吃了几口,周建设犹豫着问:“巩行长……我们那笔贷款的事……你要能签
个字……”
“周总,你是咱们市里的改革带头人,我们银行最应该支持的就是你……可
最近,中央对金融贷款有明确规定……传达文件时于主任也在……”巩行长咽下
一口稀饭说道。
于兆粮在一旁Сhā话道:“巩行长,不知道像宏安贸易公司这种情况……能不
能灵活一下,变通变通……”
13巩行长喝光饭盒里的稀饭,撂下筷子说:“这是巨额贷款……要真想贷,
请于主任跟省长说一下,管金融的副省长也行,只要有他们的批示……我们银行
没有一点问题。”
周建设、于兆粮对望着。
祁小三装作巡视,正准备去日本人住的地方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嚎叫,就循
声快步走了过去。他发现日商住的9028号客房门开着,就警觉地走了进去。
只见屋里空无一人,一片凌乱,他意识到一定出事了,就快步走到阳台向下看去。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日商已经摔死在楼下。
于主任的态度马上转变过来:“说到底是我不懂金融,如果宏安不够贷款条
件,我支持巩行长坚持原则……一个亿,这可不是小数目。”
吃完饭,周建设和于兆粮一起出门送巩行长。看着小车开走后,他们站在寂
静的广场上。夜风吹来,使人感到格外清爽。来接于兆粮的车开了过来,她临上
车前安慰周建设说:“小周,你也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日本要来一个贸
易代表团,有一个开发商对月江的投资很有兴趣,我安排你去接待……说不定柳
暗花明呢。”
第二天,周建设设宴款待日商,宴席之奢华连财大气粗的日商也暗暗吃惊。
周建设和日商走进大酒店时,周建设的小学同学文娟正在收拾宾馆的房间。
他们走出电梯,刚好碰到文娟从客房退出来,周建设和文娟都有些惊讶。
周建设惊奇地问:“文娟,这个房间由你负责?”
文娟点点头。
周建设说:“太好了。这是我的日本朋友,你一定要替我细心照顾他。”
文娟答应说:“周大哥,你放心……”又微笑着对日商点点头。
“漂亮……漂亮……”日商盯着文娟用英语连连说道。
大酒店的保安祁小三正在门口值班,听到远处马路边有人喊他的名字。祁小
三抬头往那边一望,却不见人影。于是祁小三和另一名保安交待几句后,朝马路
那边走去。
祁小三走过去一看,是老四,心里顿时不安起来。老四马上扔给祁小三一沓
钱:“别害怕,没别的事,就是让你监视一下9028房间那个日本人,看看他
和周建设在搞什么名堂。”
文娟端着一盘新鲜水果敲开了日本人的门。留着小八字胡的日商打开房门,
一看是文娟,不禁心花怒放。柔和的灯光下,文娟显得更加柔美了。已有几分醉
意的日商把文娟让进客厅,一双色眼定定地看着她。
文娟要走,日商用手指着床,用日语又说了些什么。文娟不懂他的意思,以
为是让她整理床铺,于是走过去把弄乱的床铺拉拉整齐。
日商以为文娟同意了,取出一沓人民币举在手里说:“够……吗?”
文娟不明白他的意思,睁大了眼睛直摇头。
日商又拿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到原来那一沓钞票里。文娟红着脸微笑,还是摇
头。
日商有些不耐烦了,他把手中的一沓钱举在手里,喊道:“够了,够了!”
然后把钱放在桌上,解着扣子向文娟走过来。
这下文娟全明白了,她惊恐地躲到墙角。小胡子日商脱着衣服,咿咿呀呀地
向文娟逼去。文娟大叫着退到里屋。日商跟着扑了进去,里屋传出厮打声和玻璃
破碎声。最后是一声嚎叫和一声闷响。
文娟衣衫不整,神色慌乱,惊叫着跑出客房。
祁小三装作巡视,正准备去日本人住的地方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嚎叫,就循
声快步走了过去。他发现日商住的9028号客房门开着,就警觉地走了进去。
只见屋里空无一人,一片凌乱,他意识到一定出事了,就快步走到阳台向下看去。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日商已经摔死在楼下。
他拔腿就往客房外边跑。他见走廊上空无一人,转念一想,又跑回客房,手
忙脚乱地打开日商的行李,找出一沓钞票,从床上的外套里翻出钱包,临出门,
又拿了桌上的那沓钞票。
出了大酒店后门,祁小三躲躲闪闪地走到集体宿舍的二楼。文娟的宿舍中有
一个服务员在化妆。祁小三缩在卫生间,焦急地等着。这时,有人叫那个服务员
接电话,她放下口红,门也不关,匆匆跑了出去。
mpanel(1 );祁小三迅速溜进文娟的宿舍,把日商的空钱包塞进文娟床头
的纸箱中。他回到大厅,经过那个女服务员身旁时,她还在对着电话嗲声嗲气地
撒娇。
这时,一个女清洁工从酒店一侧尖叫着跑了过来,大喊:“有人摔死了!有
人摔死了!”可是见了门前的保安,她反而瘫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着
楼后。
祁小三和保安立即向楼后跑去。接到报案,警察很快就行动起来了。照例是
警笛呜呜大叫,警灯耀眼地闪烁,然后警车随着尖利的刹车声停在事发现场。七
八个警察跟着保安急匆匆地来到9028房间。接着又快速跑到楼后,对着惨不
忍睹的尸体拍照。
此时周建设正准备接日商去体验一下月江的夜生活。临走前他指示几个下属
:“你,去和市建总公司联系,告诉他们日商投资下月就到,不要动不动就找法
院;你,还是去工地监工,无论如何要保证工程质量,那是我们宏安的旗帜……”
正说着,电话响了。
周建设拿起电话,才听了个开头就愣住了。
周建设平静地说:“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钟小丽告诉我,富丽大酒店的
保安祁小三是鹰鹏公司老四的手下。有可能是老四让他盯着我和那个日商,也许
他进过9028号房间。”
听到这话,正在找酒的龚钢铁惊喜地说:“嘿!你怎么不早说!”
夜已经很深了,龚钢铁和同事们还在批捕科里工作。同事吴小红边吃盒饭边
看卷宗。翻过去几份后,忽然看到了一个女疑犯。她盯着女疑犯的照片看了好一
会儿,觉得有些面熟,仔细看了几页,慌忙问龚钢铁:“哎,科长,这是不是那
个文娟呀?”
听到这话,龚钢铁吃了一惊,他连忙放下碗,接过卷宗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把碗推到一边认真审查起来。
牛明边吃边问:“什么罪名?”
吴小红回答说:“抢劫杀人。”
牛明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淡淡地说:“一个女的,她真有这个胆儿?”
龚钢铁仔细看完文娟的卷宗,觉得里面问题不少,拿着几份可疑的笔录走出
批捕科,直奔检察长办公室。
龚钢铁与一名同事来到戒备森严的看守所,出示了提审手续。武警战士打开
一扇小门,让他们进去。
文娟身着囚服,戴着手铐,被人押着从空旷的大院中走过,前往提审室接受
审问。在看守所关久了,她已经很不习惯外面的阳光了,她眯起眼睛看着太阳,
人已显得十分瘦弱、苍白。
进了提审室,文娟一抬头,看见坐在桌后的是龚钢铁,激动地张了张口要说
什么,见龚钢铁一脸严肃,就把头低下,泪流满面。
龚钢铁给记录员递了个眼色,开始审讯。问过例行公事的问题后,龚钢铁说
:“文娟,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讲述一遍。”
14流泪不止的文娟回忆了在客房里,日商欲强J自己和她怎样把他推下窗台
的经过。
龚钢铁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日本人是要对你实施强J吗?”
文娟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哪怕很小的一点线索。”龚钢铁还不死心。
文娟仍然摇头。
龚钢铁接着问道:“你有证据证明你床头纸箱中那日本人的钱包不是你放进
去的吗?”
文娟还是摇头。
龚钢铁无奈地和记录员对望后,龚钢铁问道:“文娟,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文娟信任地望着龚钢铁,说:“龚大哥……现在,我信命了。人再要强,抗
不过命运……麻烦你转告我妹妹文清,就说她姐姐在死前交代,让她好好读书,
照顾好妈妈……说我对不起她,该由我对母亲承担的那一半责任,就交给她了。”
文娟含泪说着,被警察带走了。
龚钢铁疲惫地回到家,一推门,见周建设独自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的水和苹
果一动未动。
“建设!你怎么来了?”龚钢铁诧异地叫道。
周建设仍然坐着,冷冷地问:“你去看文娟了?”
听到这话,龚钢铁垂下头,沮丧地说:“哎,毫无进展。”又对厨房里喊道,
“肖眉,多烧几个菜,我要和建设喝两杯。”说着就进屋找酒。
肖眉没应声,但厨房里传出了切菜声。
周建设平静地说:“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钟小丽告诉我,富丽大酒店的
保安祁小三是鹰鹏公司老四的手下。有可能是老四让他盯着我和那个日商,也许
他进过9028号房间。”
听到这话,正在找酒的龚钢铁惊喜地说:“嘿!你怎么不早说!”
公安局根据周建设提供的线索,传讯了祁小三。这次审讯由公安干警主审,
依法介入的龚钢铁在一边旁听。
祁小三被带了进来,审讯室里的灯光异常刺眼,他眯着双眼,看看四周,坐
了下来。
“祁小三,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主审的警察问道。
祁小三缓缓地摇摇头,就像快睡着了一样。一个警察马上拿出一个石膏脚印,
又过去把祁小三左脚的鞋脱下,刚好放入那个石膏鞋印中。
主审警察接着问:“你知道这个鞋印是从哪弄来的吗?”
“我到处走,哪知道你们从哪弄的鞋印。”祁小三迷迷糊糊地回答。
主审警察冷冷地说:“这是9028房间的脚印,案发当日下午四点二十五
分,你离开值班岗位,说是去上厕所。但据我们了解,你没有进卫生间,而是坐
电梯进了9028房间,然后,就有人发现日商坠楼死亡。”
警察的这番话如炸雷一般,冲击着祁小三的耳膜。他受惊一样突然跪倒,抱
着脑袋叫道:“政府,警察叔叔,我说实话,我说实话!那个日本人确实不是我
害的,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只是顺便拿了他的钱包。”
“钱包呢?”
祁小三回答说:“因为那个房间归文娟管,我就把钱包放进了文娟床头的纸
箱。”
警察接着问:“除了这个钱包,还拿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别的什么也没拿,对了,当时我看见地上有个绿扣子,被我一脚踢到床下
了。”
祁小三痛哭流涕地说道。
听了祁小三的交代,一个警察马上离开审讯室。主审警察看了看龚钢铁。龚
钢铁接着问:“你认识老葵吗﹖”
祁小三想了想说:“不认识。”
mpanel(1 );“到底认识不认识﹖”龚钢铁拍了一下桌子。祁小三又想了
一会儿,反问道:“百家姓里有姓葵的吗﹖”
主审警察说:“你先下去吧。”
一个警察把他带走,到了门口,祁小三回头来喊道:“我是拿了钱,可那日
本人摔死和我没关系!”
文娟和几个女犯坐在牢房里发呆,铁门开了,一个狱警指着文娟说:“你,
13号,出来。”
其他几个女犯都惊恐地望着文娟。文娟看看她们,跟着狱警出去了。
文娟被带到一问办公室,那里已经坐了几个穿囚衣的人。狱警拿来两张表格
放到文娟面前说:“在这里签个字。”
文娟呆呆地看着狱警,如做梦一般。狱警很随和地说:“签吧。”又对另一
个说,“还有你,你到这边来签,我就说法律不会冤枝一个好人,你们都不信。”
见文娟还在发楞,就对她说,“签呀,你们家的人在外边等着呢。”
文娟的手哆嗦着,慢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文娟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了看守所。她看见母亲、妹妹还有龚钢
铁、肖眉和周建设都在门口等她。文清长高了不少,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一
见文娟就哭着扑了上去。姐妹俩抱头痛哭。
她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要给龚钢铁等人跪下来。
龚钢铁说:“文娟,是你周大哥提供的重要线索,是他救了你。”
文娟向周建设跪了下来,叫了一声“周大哥”,埂咽着说不出话来。
文娟微微摇头,不说话。
那个汉子猛地揪起她的头发,抽了她几个耳光,继续逼问。
文娟还是不说话。
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的一个蒙面人Сhā话说:“再不说就把她从楼上扔下去!”
看来他是个领头的。
“别的什么也没拿,对了,当时我看见地上有个绿扣子,被我一脚踢到床下
了。”
祁小三痛哭流涕地说道。
听了祁小三的交代,一个警察马上离开审讯室。主审警察看了看龚钢铁。龚
钢铁接着问:“你认识老葵吗?”
祁小三想了想说:“不认识。”
“到底认识不认识?”龚钢铁拍了一下桌子。祁小三又想了一会儿,反问道
:“百家姓里有姓葵的吗?”
主审警察说:“你先下去吧。”
15一个警察把他带走,到了门口,祁小三回头来喊道:“我是拿了钱,可那
日本人摔死和我没关系!”
文娟和几个女在押人员坐在房间里发呆,铁门开了,一个狱警指着文娟说:
“你,13号,出来。”
其他几个人都惊恐地望着文娟。文娟看看她们,跟着狱警出去了。
文娟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那里已经坐了几个穿囚衣的人。狱警拿来两张表格
放到文娟面前说:“在这里签个字。”
文娟呆呆地看着狱警,如做梦一般。狱警很随和地说:“签吧。”又对另一
个人说,“还有你,你到这边来签,我就说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们都不信。”
见文娟还在发愣,就对她说,“签呀,你们家的人在外边等着呢。”
文娟的手哆嗦着,慢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文娟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了看守所。她看见母亲、妹妹还有龚钢
铁、肖眉和周建设都在门口等她。文清长高了不少,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一
见文娟就哭着扑了上去。姐妹俩抱头痛哭。
她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要给龚钢铁等人跪下来。
龚钢铁说:“文娟,是你周大哥提供的重要线索,是他救了你。”
文娟向周建设跪了下来,叫了一声“周大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文娟出来后,周建设聘请她到宏安公司财务科做现金出纳。新上任的赵科长
把一沓账表、发票放在文娟的面前说:“你重新核算一遍,然后请周总签个字。”
文娟开始用计算机计算,觉得不适应,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算盘,噼噼啪啪
打了起来。她的算盘打得快捷、流利,惹得许多办公室里的人都看着她。
文娟觉察到别人在看她,抬起头笑笑说:“小时候在家练的。”
宏安公司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轿车,老四和几个手下坐在车里。他们观
察了周围的环境后,把车开到一个人少的小门前。
文娟算好后,拿着一沓发票去找周建设签字。走到周建设办公室门口,发现
门虚掩着,就在门口叫了一声。见没人回答,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却不见周建
设的影子。
文娟好奇地打量着周建设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套间,看起来整洁大方。
正看着,三个蒙面汉子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把办公室反锁上。一个身材高大
的汉子扑过来,从背后抱住文娟,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低声说:“不许叫!敢
叫一声就捅了你!”
文娟睁着惊恐的眼睛,身体瑟瑟发抖。
另外两个人马上到里间去找周建设,不见他的影子,就厉声逼问文娟:“周
老板呢?”
文娟微微摇头,不说话。
那个汉子猛地揪起她的头发,抽了她几个耳光,继续逼问。
文娟还是不说话。
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的一个蒙面人Сhā话说:“再不说就把她从楼上扔下去!”
看来他是个领头的。
两个汉子推开窗户,一看,窗外是一片宁静的花园,就把文娟推出窗外,一
人抓住一只脚,把她倒提着吊到了外面。
领头的蒙面人冷冷地说:“是死是活,就看你一句话了。”
文娟使劲挣扎着,两只手在空中乱抓。
“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领头的问。
文娟突然看见周建设在办公楼前的街道拐角处,正和两个人说话,她就像被
人泼了一桶凉水,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数到三,她还不说你们就放手!”领头的对两个手下说,然后开始数,
“一……”
mpanel(1 );文娟向他们连连点头。
抓住她的两个蒙面人把她从窗外拉了上来,领头的拍拍她的脸说:“乖,早
一点说哪会受这个罪!”
也许是被倒吊着太难受了,文娟上来后不停地咳嗽,咳得满脸通红,说不出
话来。“放开她,让她喘口气。”领头的对两个手下说。
两个人松了手,文娟理了理头发,活动活动手脚,果然不咳了。三个蒙面人
不耐烦地等她开口,她突然向门口跑去。刚握到门的把手,一个汉子就扑了上来,
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文娟扭转身子,一手抓住把手不放,另一只胳膊往身后乱
甩,想挣脱他的手,结果一肘碰在他的鼻子上。那汉子只觉得鼻子猛地一阵酸疼,
本能地用手捂住脸。文娟乘机扭开门跑了出去。三个蒙面人紧追不舍。
文娟快速地跑下楼梯,叫喊着向大街跑去。几个蒙面人不再追她,向另一个
方向跑了。
文娟跑到外面,见他们没有追上来,就向周建设站着的地方跑去。周建设和
客人握了手,送他们上车。小车开动后,周建设站在路边向车上的人挥手告别,
听见文娟的叫声,转头一看,文娟正向他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周建设问道。
文娟刚要回答,突然发现周建设身后有一辆轿车飞速冲来。她意识到情况不
妙,对周建设大喊:“快跑!”
周建设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地站在那里。文娟跑到他身边,猛地推了他一把。
汽车冲过来时,文娟躲闪不及,尖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肇事的轿车毫不减速,等周建设清醒过来,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文娟!”周建设大叫着,见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血流不止,急忙把自己
的车开过来,将她抱到车上,往医院驶去。
文娟躺在医院外科急诊床上,仍然昏迷不醒。床头吊着输液瓶。脸上和双腿
到处缠满绷带。龚钢铁和肖眉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她。周建设在窗口站着,沉默地
看着楼下。他的手机响了,在宁静的病房里特别刺耳,他急忙走到病房外面。
周建设站在病房走廊里,打开手机,一听是老四的声音,又慌忙走到更安静
的一角。
老四在电话里说:“周总,我向你转告葵哥的意思,你和我们鹰鹏公司的事
情就算扯平了……我们有三个弟兄被抓,你生意上受点损失,那个姓文的住院…
…这就算谁也不欠谁的了。如果你还想和我们斗下去,葵哥说了,要完蛋的就不
光是你的公司了,你这条命恐怕……”
周建设表情阴沉,一言不发地听着。
电话里老四还在说:“怎么样,周总,是斗是和你给一句话。”
周建设拿着话筒的手在微微发抖。老四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出来:“还想和
我们斗下去是不是?”
周建设的脸被怒火烧得通红,但嘴上却像是很无奈地说:“老四,你告诉葵
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生意上的事情,和你们无关,那是我经营不善……”
电话里传来老四得意的笑声,他说:“周总,你早有这句话,我们何必这样
两败俱伤。”
16周建设客气地连声称是,挂了电话,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茫然地仰望着
雪白的墙壁,长叹一声。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周建设晦气的脸上。见他情绪低落,龚钢铁问:“是不
是公安局的电话?”
周建设摇了摇头。
“还没查到肇事者?”龚钢铁看着他的脸色追问着。
“车牌号是假的,全市都没有那个牌号。”周建设叹了口气说,“真把我撞
死,我倒不用陷在这一堆官司和债务里了。”
说着,他无力地坐下。床上的文娟还在安静地躺着,房间一时间静悄悄的,
只听见床头输液管发出滴答声。
看着沉默不语的周建设,龚钢铁担心地问:“怎么最近生意也不顺?”
周建设苦笑一下,掐灭手里的烟头:“天下没有好挣的钱。”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肖眉,看着浑身缠满纱布的文娟说:“得赶快通知文
娟家里人。”
“等她醒来再说吧。”龚钢铁说。
一个医生走进来,对周建设说:“周总,请你出来一下。
周建设走出病房,跟着医生来到医护值班室。外科主任拿着文娟的×光照片
对周建设讲解:“这里,还有这里,两个膝盖都是粉碎性骨折,人可以保住,但
双腿残疾是肯定的了。”
“那怎么行,花多少钱都要保住她的双腿。”周建设焦急地盯着医生的脸说。
医生说:“这种情况,不是花钱能解决的,你就算花上一百万,也没用啊!”
说着,将一张表格推到他的面前,“签字吧。”
周建设拿起笔,犹豫了一会儿,眼睛里似乎有火花在噼啪作响。他慢慢地写
下“老葵!!!”用劲太大,把纸都划破了。
主任拿起来一看,见不是周建设的名字,有些莫名其妙,问:“周总,这是
…
…“周建设低头一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说对不起。将”老葵!!!
“涂掉,写上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酒,早上起来,周建设觉得四肢乏力。上午,他又没精打
采地开车来到宏安公司。走进大楼,周建设突然呆住了。眼前一片混乱,一大群
人在吵吵嚷嚷。一些法院干警正在查封他的公司。许多办公室都已经贴上封条。
一个法警从财务科抱出一大捆账本,然后把门锁上,贴上封条。
公司的人都默默地站在被封了的办公室门口。
法警们穿梭的身影不停地在走廊上晃动。周建设紧张地环视四周,木然地站
在那儿,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如同万花筒般令人眩晕。
这是一部美丽而又令人激动,乃至荡气回肠的小说,或者说,它是一部完全
来自生活与时代的撼人写真。作家以其大手笔抒写了社会转型时期,关于人性和
感情的裂变……
■马光明不解地看着他。周建设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小心地交给马光明说
:“你今晚就去北京,把它交给我的这个同学,要么从他那儿直接拿到资金,要
么取得贷款的必要手续。这是我们最后一张底牌了。”
马光明郑重地点头。
一名法官拿着一张纸来到周建设面前说:“对不起,周总,我们是执行公务,
请您签个字。”
周建设定了定神儿,拿起笔在那张纸上签了字。
执法人员走后,宏安公司的职员们都呆呆地向周建设围拢,有人手里还提着
自己的东西。马光明和钟小丽也站在其中。周围一片宁静。
周建设慢慢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的人们。过了一会儿,他
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涨潮,就有落潮。公司到今天这一步,完全
是因为我周建设头脑发热,贪求太多。谢谢大家这些年跟着我风雨同舟,从今天
开始,全体放假。大家可以回家休息,也可以到别的公司上班,但宏安贸易公司
仍然存在,有一天,宏安公司又重新兴旺了,大家可以回来,也可以另就高枝,
永不回头。”
mpanel(1 );说着,看看大家,摆摆手,“都走吧,如果大家认为公司发
达的时候,我对大家不薄的话,那么出去后有人问起公司的情况,请各位不要说
宏安完蛋了,请告诉他们,我们是一流的公司,因为公司有你们这些一流的员工
……如果你们到别的公司上班,有人问你们为什么离开宏安,请你们告诉他,宏
安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蛮不讲理的周建设,无端训人发火,乖张暴戾,我们恨
他,但永远都热爱宏安公司。”
周建设说到这里,黯然离开人群,独自上楼去。
省计经委主任于兆粮在家里准备了一桌菜,然后给周建设打电话,却一直没
人接。打他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周建设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任电话铃响个不
停。
于兆粮无奈地放下电话,对保姆说:“张姐,咱们吃吧。”
此刻,公司已人去楼空。周建设独自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走来走去,他到贴了
封条的财务室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梦游一样从楼上走下来。他来到大门口,看
见马光明像门卫一样站在大门前,好像在等他似的。他突然感到就像在漫长黑暗
的矿井里见到一点阳光一样,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周建设走过去,紧紧握住马光明的手说:“谢谢你,兄弟,我知道你不会就
这么走的。”
马光明真诚地说:“周哥,想开点,大不了我们从头开始,只要现在你不撵
我走,还能像过去一样让我在你鞍前马后,这盘棋早晚可以走活的。”
周建设说:“你要能这么想我就踏实了。你我都是从给人家卖苦力当马仔起
家的,之所以能支起今天这个摊子,就是因为我们不甘心。现在远不到我们分开
的时候。”说着,他的声调提高了,“商贸大厦还没建完,它还没有最后属于你
和我,我们的事业还长得很呢,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要做月江最有钱的人,做
全中国最有钱的人,如果时间还够,我们还要当世界级的富翁。让那些欺负我们
的人、我们巴结的人、鄙视我们看不起我们的人,统统像仰望高山一样仰望我们。”
周建设走到空荡荡的大厅中央,进入了忘情的演讲状态。仿佛在他的面前有
取之不尽的宝藏,他就是命运和财富的主宰者,他被自己的G情打动了,声音越
来越高,越来越投入。
这番激烈生动的演讲,深深打动了周建设自己和那个惟一的听众。马光明眼
含热泪地走上前去,握住周建设的手说:“周哥,跟着你,就是上刀山我也认。”
周建设却愣住了,从那种极端虚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一眼马光明,说:
“但你今天必须走!”
马光明不解地看着他。周建设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小心地交给马光明说:
“你今晚就去北京,把它交给我的这个同学,要么从他那儿直接拿到资金,要么
取得贷款的必要手续。这是我们最后一张底牌了。”
马光明郑重地点头。
周建设看着前方的虚空,自言自语地说:“是活过来还是垮下去,就看你的
肩膀能不能扛得住了。”
马光明再次使劲点头。
周建设走进停车场时,宽阔的停车场上,只剩下他的一辆轿车。钟小丽如轿
车模特一样,独自在车旁站着。见周建设过来,她冲周建设很甜地笑了。小车开
进黄昏的城市。
周建设和钟小丽一起来到民族商场,走到残疾人三轮车柜台前,为文娟挑选
了一辆残疾人三轮车。商贸大厦长高了一大截后,又一次停工了。处于脚手架中
间的大厦,显得脆弱不堪,像一个不堪一击的大个子病人似的矗立在阳光中。工
地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看工地和机器的民工不时走动着。他们看见周建设走过
来,已经丧失了往日见到他时的热情,就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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