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剑客与南宫水月一道上了楼,二楼并非包厢,而是观看演出专用,只是被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布置得极雅。方才那位幸灾乐祸的姑娘已经命人摆上酒菜,热情地请这位俊俏的剑客入座。
南宫水月挑了挑眉,喜道:“依依,今日可是你做东?”
依依姑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明明是你说了要请这位孟公子喝酒以报救命之恩的,你别想赖账!”
南宫水月看到依依点的菜之后,立即苦了脸,道:“依依,你能不宰我么?”
“不能!”依依斩钉截铁,“南宫大少你有的是银子,岂是我们这等赚钱艰辛的人可比的,宰的就是你!”她凶神恶煞地对南宫水月说完,转头面对剑客之时面上却是柔得能掐出水来,细声细气道:“孟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豪情阁?”
不等孟剑客回答,南宫水月就抢先说道:“你瞧他一副正经的模样,岂是混迹烟花之地之流?人家是外地人,今儿个大约是路过,绝对不是来找你的!”
依依咬牙道:“孟公子自然跟你这等混迹烟花之地的好色之流不一样!”
南宫水月闻言不满:“依依,为何你对孟兄如此温柔,对我却如此恶劣呢?”
依依嗤笑一声,道:“你缠了我近一个月,还不是想从我这儿打听花花的喜好,你当我是傻子呢?我何苦要对你这个断袖温柔!”
南宫水月正要反驳几句,却闻剑客忽然说道:“你们豪情阁的花魁是男子?”
依依眼珠子一转,柔声问道:“孟公子是北方人?”
孟剑客微微颔首。
依依笑着说道:“咱们南方与北方可不一样,咱们这儿的风气开放些,龙阳之好并不稀奇,咱们豪情阁里挂牌的有一半是公子呢。”
“楚州人杰地灵,出的尽是美人,连民间选美人都是不分男女的,更何况青楼里。要我说呀,全天下都得按着楚州这边来,选美选的就是美人,管他是男是女!”南宫水月Сhā嘴道。
依依这次竟未跟他抬杠,接着说道:“咱们大燕建国伊始风气还是极开放的,后来倒是越来越严谨了。不过我们楚州离京城远,才不管京城那边如何拘谨呢,如何快活如何过。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痛快了才值,公子你说是么?”
孟剑客露出一丝笑意,惊得柳月一震。
南宫水月与依依不知孟剑客往日极少笑,并未惊诧,只连声赞孟家公子俊俏云云。依依甚至大着胆子打趣道:“孟公子若是留在咱们豪情阁,花花怕是要屈居第二了。”
此话一出,柳月心中大骇,默道这姑娘的嘴怎生如此没遮拦。
不料剑客却未生怒,淡笑道:“依依姑娘是个爽快人,这豪情阁的名儿取得也霸气,倒像是武林总堂,不似烟花之地了。”
依依笑得神秘,“公子想必不知咱们豪情阁的创始人是个男子。”
孟剑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说道:“孟某年初学成出师,出门游历,一路向南,这一路上只有蒲华的风气开放些,就是与楚州仅有一江之隔的宁州,比起楚州来也差得远了。”
依依闻言掩唇轻笑,随即说道:“所以说北方人就是木讷,不懂情趣。那蒲华的风流也是全天下出了名儿的,不过离着京城近,收敛了许多,哪里比得过我们楚州。而那宁州,当年可是宁家的地盘儿,燕宁还建着行宫呢,早些年宁太后在世时在燕宁住了那么些年,谁敢在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弄这些,不怕被剥了皮哟!”她说完又是一阵轻笑,然后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龙阳之好是极妙的,蒲华暂且不论,就是那京师重地,有些名气的楼里都是有几位出色的公子撑场面的,只是普通人见不得罢了。”
本以为这位一本正经的孟公子会大吃一惊,谁知他颔首说道:“早年应邀去了京城,在望江楼里曾经看到过一位公子,的确出众。”
依依奇道:“孟公子竟是个知情趣的!”
南宫水月不甘被冷落,Сhā着缝儿问道:“不知孟兄如何称呼?”
“孟七。”
南宫水月点头笑道:“听孟兄的口音,似是京城人士?”
孟七挑了挑眉,大方承认道:“孟某的确出身京城,不过后来拜师学艺,极少回去,年初出了师便开始游历,经过京城也只呆了两日,之后一直南下,到了楚州。”
柳月心中惊骇,原来寡言少语的殿下说起谎来也是这般的顺溜儿,简直是信手拈来。
依依笑着指了指孟七的剑,道:“是了,孟公子是个剑客呢。”
正说着,忽闻一阵惊呼,三人连忙抬头看去,原来是花魁出来了。那花魁正是南宫水月与依依口中的“花花”,此时他已换了一身粉色的舞衣,看似像男子的长袍,偏偏下摆极大,制出许多褶子来,淡粉色的舞衣上绣上深粉色的桃花,衬得男子额上绘的一朵桃花平添几分妖气。
依依热心地介绍道:“这位公子便是我们豪情阁的花魁了,姓花,名兆琰。咱们不学京城那般高雅,讲究什么琴棋书画,咱们比的是吹拉弹唱、能歌善舞,花花乃是歌舞一绝,各种乐器都能奏上一段,楚州无人能及。”
“这是他的真名?”孟七问道。
似乎没有人会用“花兆琰”这么个正经的名儿做花名。
依依回想了片刻,道:“大概是罢。他来咱们豪情阁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儿,一直没改过。”
花兆琰舞得如何暂且不论,那舞台上的布景是真的漂亮,手工糊制的桃树栩栩如生,那花瓣也不知是用什么绢制的,似真的一般,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就连见惯了精巧物件及奢华摆设的孟七也不禁赞了一句:“好精巧的布景!”
南宫水月却摇了摇头,道:“天色尚未全暗,这灯光还不够炫丽,若是天色全黑,点上那琉璃灯,那才叫光彩夺目呢。平日里花花不会这么早表演,怕又是哪个富商一掷千金,花花推不掉,才这个时候出来的。”
台上的花兆琰边舞边唱,虽是个小倌,嗓音及举止皆不女气,绚丽的舞步、华美的舞服、秀丽的妆容,都遮不住他的清隽之气。
这个人,即便美得惊人,但无论谁都不会以为他是下面的那个罢。想到这里,孟七不禁笑了。柳月见状又是一惊,短短半日,殿下竟笑了数次,莫非这瑶山的风水如此之好?
南宫水月似是看出了孟七的心思,笑着说道:“花花是个合格的花魁,只要接了客,从来都是按照客人的喜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