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推门声比简真预期的要早了一些。
她匆匆忙忙整理出合适的表情,才发现进来的不是祝涛,而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也穿着白色的医师袍,宽大的袍子遮不住窈窕的身材,有着柔美的下巴和明亮的眼神。
女医生手中托着个小小玻璃缸,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了然一笑:“简真是吗?祝医生让我把这个拿过来,说你一直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很可怜,看点金鱼比较好打发时间。”
“他自己怎么不来?”
“哦,刚上楼,就有病人问他治疗的事,一下子被缠住了,就让我先拿来。”女医生看似对这里并不陌生,拉开窗帘,把金鱼缸放到窗台上,摆了几个位置,终于拍拍手,“这样不错是吧?从你那里可以很方便的看到又不怕放太近打翻。”
简真不明白她的身份,谨慎的保持沉默。
女医生却半蹲着身子看那几尾金鱼游水,仿佛自言自语:“人的心也像这鱼缸是不是?浮在表面的只有很薄很薄一层,就连阳光也只能照亮有限的深度,但鱼缸底下,水草和水草的缝隙中藏着多少微生物,下面的砂石又以什么方式排列——谁能说得清呢?”
“你懂心理学?”简真只好问。
“对这个有点兴趣,就跑出去混了几年。”女子转身面对她,笑容明朗,很显然,她出国的日子绝非一个混字。
简真肃然起敬,忽然联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抓住时机发问:“对了,如果把一般人眼中正常的东西无限夸大,造成心理恐慌,甚至影响到生活,这算什么病?”
好比12床那曾经淡淡的蝶形红斑,居然被她看成恐怖片般的“血脸”?
女子摊手:“这么一点信息很难判定,实际上心理学界也不赞成抓着一点点症状就给病人扣大帽子。当然,通俗的讲那就是一种幻觉,但幻觉是如何产生的呢?这也和个体的独特经历有关,比如,他是否文艺工作者,浮想联翩是一种职业病?又或者是否从前的经历让他对这个特殊意象产生出独特的反应机制?再比如——”
忽然有人打断她的话——
“钟大专家,又在长篇大论的给人洗脑了?”祝涛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囡囡是被她妈宠坏了。明知道我这里后继乏人,还铁了心的放几年洋,学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主任竟然也走进了观察室,口气不好,但眼中的笑容却骗不了人,“你就别在我们这些西医面前讲什么周公解梦、罚什么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