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祝涛把简真平安送回之后，简真没勇气问他几时上班。抱着希望，周一去到科室，没有惊喜。缺少祝涛的办公室、走廊、病房，总觉得空空如也。

主任对此事只字不提，却忙不迭的安排护士长的身后事。下午比较闲，就把护士和实习生都召集到办公室来，说是有事要做。

主任的大嗓门从楼梯口传来，不知跟谁讲电话：“什么，一朵要两毛钱？我要的数目那么大都不打折扣？几张破纸要价那么高，你当全市只有你一家吗——”

谁，是谁惹主任如此光火。

说话间主任到了办公室门口，看看满屋子的实习生和护士，仍是毫无顾忌的把话说下去：“好了好了，我不要你折，我光买纸拿来自己折，五百朵花要多少纸你算算？折合下来一朵五分钱够意思了——”

那边的人声显得谦卑而为难。

主任不耐烦的打断：“算了算了，我找别家就是——谁谁谁家的不仅优惠还可以附带花圈打折，连送货的车都他们出了，看看你怎么做生意——”

那边还有争辩声，他也硬生生挂了线，扫视一眼办公室，对新晋的护士长点点头：“人都到齐了？等会我让他们把纸送来，你们这么多人，一下午折个五百朵没问题吧？”

原来的护士长走得突然，但科室里不能空着这职位，于是临时从别的科室调来一个新晋的护士长填了缺，这会子正是要两头敷衍的时候，于是忙不迭应承下来。主任说着还有事，就匆匆离开。这阵子他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是为竞选院长的事满世界跑。

主任前脚刚走，就有几个年轻的实习护士不满的嘟囔起来：“还说去找工作的，一下午又要耗这儿了。”

护士长只得安抚，不惜狂开支票：“今天是主任亲自发话，让我抓壮丁的。你们就委屈一下，我也知道你们最近要找工作没时间，以后只要跟带你们的老师说一句，尽可以先忙你们的事。”

这句话才算把那些年轻护士的心定下来，也不争不闹了，凑在一块儿讲八卦。

“主任为这个护士长不惜大动­干­戈呢，至于五百朵花吗？到时也就是本科室和死者家属了，哪用得完？”

“嘿，你不知道，主任搞这么大不是光为原先的护士长，这不马上要竞选院长了吗，他是热门，不知多少人来捧场。”

护士长安抚住劳动力的心，也就无暇去­干­涉她们的八卦。

简真拿本英文词典心不在焉的看着，护士们的八卦一句不差落入耳中。听着听着她不禁有点惭愧，亏自己还比那些护士妹妹们年长几岁，平时看她们活泼热闹，没想到还知道这么多。相比之下倒是她自己天真幼稚得多了。

过会有工人送纸上来，又按主任事先的吩咐带了几朵做好的白花当样品。那花不复杂，他稍稍示范两次，大家就会了，于是热热闹闹的裁纸、折纸、绳扎、翻理……不一会儿，各人桌前都堆了几朵有模有样的白花。

殡葬馆的伙计在旁边等了一会，忍不住问：“这里谁结帐？”

大家齐齐望向新晋护士长。

她毫不动容：“主任怎么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