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真去护士站做收尾工作。

新就任的张护士长见了她就笑，“其他医生走路都风风火火，身子弱点的人都会被那风刮倒，倒是你——走路都贴着墙根，中规中矩又文静，怪不得讨人喜欢。”

简真没有办法只好陪笑。

说她文静倒未必真心赞赏，也就是无话找话，融洽气氛罢了。

不过，简真承认这个张护士长比较会做人，上面主任抹得开，下面病人家属哄得住，中间对他们这些医生护士也没话说，比原先的朱护士长级数高。

——难道自己对朱护士长真有怨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刚来那阵子，简真某天上午要办三个病人的出院手续，刚好又遇到本组有两例换药，又有一堆处方要开，更不必说下面病理科打电话上来让拿报告……

那时人手紧缺，可以说，除了上手术之外，一应杂活都堆在她身上，所以，简单分析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简真把办出院手续的流程稍稍后挪。

本来是不得已的办法，但朱护士长丝毫不体谅，也许想着快点办完自己那份好开溜吧，硬是撺掇那两三个病人的家属来办公室催促。

“那个，护士长说你不开单子她那边结不了账。”家属轮番进来轰炸。

简真无语问天，幸好是正要上手术的祝涛听见，赶过来救急，才算应付过去。

是不是从那时起，自己对朱护士长的态度做法诸多不满，埋下因由？

或者是另一次周末值班的时候，朱护士长从外面带来个不知是亲戚还是朋友的拆线病人，监督着简真一针一线拆那长得像大蜈蚣的缝线？简真看那伤口还略有红肿，有些地方似乎还有压痛，觉得由自己贸然拆线不太妥当，想请示正在休息的上级医师，朱护士长却拦住她，拍胸口说有问题她负责，简真只好动手，足足拆了一百多针，将近一个钟头，等她­精­疲力尽去整理器械包时，朱护士长用自己身子挡住她视线，以为没人发现那病人直接数现钞给她。

还是某次她记录错误，为了不进行大量的誊抄工作，而威逼利诱简真把自己记的病程记录违心的改成和她的一致？还好那个症状跟患者主要疾病没有什么直接关联，上级医师发现了也只好睁眼闭眼。

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冲突，让简真对她看不惯，伺机报复吗？

但为什么是那个时间那个点？

对了，那天，简真生日那天的早上，仿佛她是有听到朱碧云跟祝涛下最后通牒，说什么你不去算了今晚我自己去？也许在一旁写病历的简真把这句话听进心里去，找到了出气的机会？

自己一开始的惊讶、质疑，也许只是出于最基本的自我防御本能罢了。

谁愿爽快的承认恶意呢？那些穷凶极恶、犯下弥天大罪的人即使被捉拿归案，面对如山铁证，不也声称自己无罪，誓要讨回清白之身么？

但是，科室里不只自己一人对朱碧云有异议，其他的实习生进修生不也经常聚众诋毁她？但也不见那些人会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她打电话，影响她开车，甚至刺激她出意外啊！

哦，自己跟其他人不同，在于还有祝涛这一层。

朱碧云对祝涛青眼有加，勾肩搭背不在话下，荤段子说来就来，谈笑间花枝乱颤，又一再用什么共同秘密跟他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