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把小剑握在手里,如风一般往蛇头方向跑去,因为身体内有黄金骷髅的毕生修为,他觉得身轻如燕,但除此之外,一切还跟从前没有两样。不多久就来到了蛇头处,黑咕隆咚的,只能听见大蛇嘶嘶的呼吸声。
偷偷溜出去根本没有可能,在蛇脑袋上用疥处一个洞,那也太过残忍,况且已经答应了骷髅,绝不主动伤害大蛇。无奈之下,龙丘明拔出小剑,伸手在大蛇滑溜溜的蛇信子上抓了几把。
哗的一声,一大片水涌了进来,积在大蛇的下颔,这里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了。龙丘明向前游到较浅的地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见大蛇已经微微张开了嘴巴,透过细长的缝隙往外看,是一片深蓝色的水。
“是谁在我嘴里?”
大蛇玉郎君因为嘴里含着一包水,只能含糊的发问,颤抖的音调里竟然带有一丝惊慌。
龙丘明喊道:“喂,蛇大美女,是我啊。”他的喊声落在荡漾的水面上,显得空旷失真,微微有些颤抖,远远的传了出去。
“你怎么没死?”玉郎君的那一丝惊慌顿时加强了,“你在我腹中已经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死?”
龙丘明嘿嘿一笑,心里有种看别人笑话的快感,心里头那一丝被吞噬的恨意,最终荡然无存了,反正他又没死,阴差阳错,吞了它的骊珠,吸干了它旧日情郎一身的修为,在赌场上来说,这是只赚不赔的好手气。但是这么占别人的便宜,总是不够光明正大,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
“喂,蛇大美女,既然你的胃伺候不了我,何不让我出去?你肚子里的空气太沉闷了,我要是突然不高兴,在头顶上开个天窗,那就有点对不住了。”
龙丘明洋洋得意,极尽威胁之能事。
玉郎君惊慌道:“别!你别这样,好孩子,你出来就是,我把嘴张大些nAd1(”说罢,那条细长的缝隙果然张开了一些,恰好够龙丘明爬出去。
龙丘明怕这条狡猾的蛇出幺蛾子,在他爬了一半时,咔嚓一声,紧咬牙关,把他从中间咬断。于是道:“蛇大美女,你把嘴张大一点,我在这里面呆的太久了,全身骨头疼,爬不动,只能走出去。”
玉郎君道:“好兄弟,我是为你着想,再张大一点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海水会猛地倒灌,你就要被淹着了。”
龙丘明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注意。把小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既然你是为我着想,我就委屈一下,尽量爬出去吧。”
玉郎君道:“好好,小兄弟,等你出来了,我再给你赔罪,让你憋闷了一天一夜,实在是好生对不住。”
“那有什么。”龙丘明施展狗爬式,往前慢慢游去,“反正老子只赚不赔,运气好到爆,喂,我说玉郎君,你肚子里稀罕的东西可真不少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岸,走了几步,便已到了那条狭长的出口旁边。
“我要出去啦,玉郎君,你可不能突然把嘴巴合上,那样的话,我就拦腰断成两截,活不成了。”
龙丘明嘴里说着话,右臂平伸向前,右手握着小剑,使其垂直倒竖。
“那是自然,小兄弟,你放心爬出来就是。”玉郎君状如狐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又圆又小的蛇睛微微眯起,涌出一层寒意,像是山林里逐渐升起的冷雾。
龙丘明右手举剑,左手在地上支撑,往前爬着,艰难的爬了一段,脑袋一冷,已经浸泡在海水里。他终于从蛇腹中钻了出来。
龙丘明反身在蛇嘴里坐起来,双脚蹬着地,继续往外钻。一边笑嘻嘻的向玉郎君道:“蛇大婶,真有你的,说话算话,果然没有暗算我。”
但这话言之过早,他脸上犹自挂着笑容,便见玉郎君邪恶的一笑,蛇嘴犹如海蚌关闭,猛地往中间关合nAd2(眼看龙丘明一语成谶,就要被拦腰咬成两截。只听见呲的一声,蛇嘴就要完全闭合时,突然被阻挡住了势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再也动不了分毫。
那把小剑垂直立在蛇嘴里,首尾刺进了玉郎君的上下颌,它若是再用一分力,小剑便会不可阻挡的刺穿它的蛇嘴,让它从今以后拥有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漏嘴巴。
玉郎君反应得倒也快,迅速把蛇嘴完全张开,蛇尾呼的扫了过来,要把小剑卷走。龙丘明知道机不可失,反手抓住小剑,就要从蛇嘴里仰翻出去。动作只做了一半,却愣住了。
那把小剑倏地变长,死死顶住玉郎君的上下颌,就在这时,蛇尾已经扫到了小剑上,水桶一般粗细的蛇尾嗖嗖嗖在剑身上缠了几圈,猛地往外一拉。呜的一声悲鸣,突然从大蛇喉咙里刮出一股恶风,龙丘明正坐在滑溜溜的下颌处,被风一吹,便往下滑落,幸好他右手紧握着小剑,下半身虽然悬空挂在外面,上半身却还蛇嘴里。
玉郎君力气够大,但无论它怎么用蛇尾拉扯,那把已经长达四五丈的小剑纹丝不动,擎天柱一般的死死顶着它的上下颌。
它连连悲鸣,可苦了龙丘明了,一阵阵腥臭潮湿的恶风不住的吹打着他,想想蛇肚子里那么多没有消化完全的尸骸,就能想象得出玉郎君的口气会臭得多么的令人发指。
良久之后,玉郎君停下无谓的挣扎,蛇头一扬,钻出了海面。
龙丘明端坐在大张的蛇嘴里,手扶着剑身,脸上感受着烈烈海风,在蛇腹里一天一夜的憋闷荡然无存。
远处海天一线,此刻正是中午时分,令人晃眼的阳光一股脑的泼洒在海面上,粗粗算来,大概有数千万吨的阳光,轰然砸在碧波万顷里。烈风过处,海浪扬起,雪白的浪花在半空中碎裂开来,化成一片骤雨,密密麻麻的落下来nAd3(
龙丘明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一条红尾巴的大鱼,约莫两尺来长。抽出靴筒里的匕首,剜去两腮,沿着鱼腹线刺溜划出一刀,清空鱼的内脏,然后抓住鱼嘴,俯身在海水里晃荡几下,把鱼提出来,平放在地上,侧过刀锋,把腕力运用的恰到好处,刀光闪了几下,一条大鱼已经变成一顿薄如蝉翼的鱼片。
龙丘明拈起一片,放在嘴里嚼了嚼,点头微笑道:“不错,味道实在不错。”
“喂,蛇大婶,饿了不?我请你吃鱼片怎么样,绝佳的龙丘刀法切出来的,又解渴又当饿,嘿嘿。”
他把身子探出蛇嘴,向玉郎君喊道。玉郎君有苦难言,冷冷瞧了他一眼,接着望向碧海相连之处。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一道白帆,因为相距还十分遥远,白帆这时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绣着一朵鲜红欲滴的莲花。
龙丘明把鱼片一扫而光,取出黄金面首戴上,手搭凉棚望着远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玉郎君说话,“奇哉怪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哪里都能碰见老朋友。”
很显然,他也望见了那艘飞速驶来的帆船。
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大蛇的脖颈,海风正吹得剧烈,几只白鸟从阳光下翩翩飞来,停落在高高矗立的白帆上,那条帆船距离龙丘明已经不足五公里。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黑色的剑气自船舱里射出,两只白鸟应声而落,坠在波涛滚滚之中。门帘子一掀,一个肥硕的身影钻了出来,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白袍子,远远向这边张望一眼,回头喊道:“凉监护,是一条大海蛇,乖乖,真他妈的大。”
两个穿白袍子的人先后从舱里钻出来,一个极瘦,一个极高。极高的那人沉声道:“哪里是海蛇,依我看,是一条有了道行的骊龙。”
其他二人仓啷两声拔出长剑,护在胸前,肥硕的那人道:“凉监护,斩妖除魔乃是我辈本分,您看怎么办?您要说跑,这会儿掉头还来得及,您要说杀,我们两个小辈给您掩护。”
“呸!”凉监护笑骂道:“罗大海,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先再说,若是灵界的……”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低了下来。那个极瘦的人跑去拉帆。白帆鼓满海风,离弦之箭一般往龙丘明这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