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明痛苦的弯下腰,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体内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把他烧成一个黑炭人,全身上下皆是漆黑一片,唯有两个眸子通红似火。
龙丘明踉跄的穿行在村庄的虚影里,绕过那排胡杨林,走进熟悉的院落里。
那屋檐下的一窝乳燕正等着觅食的母亲;墙角里水池子里,今天新打的鲤鱼不甘于悲哀的命运,正在拼命的游动;走进堂屋里,只见桌上放着父亲的烟袋,被岁月打磨得乌溜光滑,正袅袅冒着细烟;烟袋旁粗瓷大碗里的苦丁茶只喝了一半,早已凉透。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那间低矮的厨房里,父亲龙丘泽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专注的望着锅里的开水,开水热气腾腾,正在把嫩滑的鱼肉煮熟。
“爸爸要是见到我这副样子,恐怕认不出来了吧。”
龙丘明拖着烧焦的双腿,一步步走向父亲。体内的怒火一直在疯狂的燃烧着,他知道一定是魔血的缘故。魔血久被压制,今天终于寻到一个突破口,蛰伏已久的力量喷薄而出,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
”爸爸。”
龙丘明走近父亲,轻声唤道。
龙丘泽眉头微皱,一直在极认真的盯着沸水里的鱼肉,他今年大约三十六七年纪,常年起早贪黑在江上捞网打鱼,鬓角已见星星白发。晒得黝黑的四方脸膛上,起着一块块死皮,那是经常在烈日下暴晒的缘故。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嘴唇不厚,但从不说诳语。笑起来时,眼睛弯如月牙,罕见的露出一抹秀气之色。不说话时,便像是一座沉默在秋风秋雨里的空山,满山的树叶簌簌掉落,显现出秋季里大山的生命坚守与柔软情怀。
而现在,他虽然近在眼前,却不过是虚影儿一个。
龙丘明泪眼朦胧,强抬着虚弱至极的脑袋,定定的看着这个在他的生命里停留了十七年的老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龙丘明转身走出了厨房。
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状如焦炭的人缓缓爬过一道土坡,一下一下向猪血滩上那个坑底草泽爬去。夕阳西下,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猪血滩,夜幕四下聚拢,远处雪白的江水里,一竿竿被砍断的芦苇迎着大风,发出一片传遍千里的哨声。
————————————
一匹白马站在青翠欲滴的草地上吃草。
马儿生着一对麒麟耳,长着一张青龙吻,四肢笔直如青松,鬃毛迎风如野火。一望便知是匹万金难购的千里宝驹。
白马身后十来丈的灌木丛里,鸭蹼村的村民鸭知水与鸭毛抓耳挠腮,叽叽笑着,一副猴急难耐的丑态。
鸭知水低声道:“鸭毛,依我看,这匹马牵到上京城去买,一百枚紫金币也不止。”
鸭毛嘎嘎笑道:“知水哥,你有文化,你说的话,我信。等卖了钱,我想干一番大事业。”
鸭知水一愣,他没想到一向蠢如笨驴的鸭毛竟能说出这番话,好奇问道:“什么大事业?”
“娶个婆娘生个娃,天天晚上抡黄瓜。”鸭毛口水直流的说道。
“去你的,从哪听来的下流话。”鸭知水弹了他脑袋瓜一下,猫着腰钻出灌木丛,蹑手蹑脚的向白马走去。
“知水哥,你说鹅蹼村怎么突然就没了呢,一夜之间,连块瓦片都没剩下。”鸭毛第一次偷东西,偷的竟然是一匹卖了就能娶个婆娘的宝马,心里不禁十分紧张,找话跟鸭知水说。
鸭知水不耐烦道:“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亭长大人说了,鹅蹼村得罪了神明,被一股脑收走了。鸭毛,以后给菩萨上香,记得要磕够三个响头,磕不够,菩萨也把你收走。”
鸭毛生性最懒,每次烧香都只磕两个头,这时听鸭知水这么说,不禁吓得面无人色,双腿瑟瑟发抖起来。
鸭知水此时哪里顾得上他,轻轻走到离白马十来步远的地方,慢慢直起腰,猛地向前抢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抓马缰。
白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身形快如闪电,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鸭毛慌忙去追,却被鸭知水一把拽了回来。
“不,不去追?”鸭毛急得舌头打结。
“别追,鸭毛,你看那边有个人,正从坑里往外爬,那个人,那个人是,是龙丘明。”
鸭毛呼喇一声,一泡热尿撒在裤裆里。
大白天遇到鬼,他还是生平第一遭。
修改为:请记住下,以前的域名不用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