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越大安,越诡谲。
蒲刃第二次来到丽慈整形医院的时候,是与乔乔同行。然而做到这一点,他丝毫没费力气。
两天前的一个傍晚,蒲刃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从电梯一出来,便看见乔乔在他家门口靠墙站着,不仅面色苍白,还有神情凝重。蒲刃忙道,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啊。乔乔没表情地回道,打了。
又是震动。蒲刃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想起当天有个会议,而手机又放在公文包里,他完全没有注意。开会时,他又好几次走神,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把手机调回响铃。所以他又赶紧跟乔乔抱歉和解释。乔乔一言不发地跟他进了房间,她坐在沙发上,任由蒲刃冲茶倒水,人像是被猛击了一闷棍,怔怔地没回过神来。蒲刃把茶杯递给她道,你没事吧?
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乔乔说道,但声音比平时轻,似乎怕惊着自己。
是谁?
不知道,陌生人的电话。
他说什么了?
乔乔清了清嗓子,她看着蒲刃的眼睛说道,这个人说渊雷死于非命,而且他知道是谁干的。
蒲刃当即愣住了。房间里很静,仿佛可以感到空气的流动,茶叶在热水中伸展,若干种假设在脑海里对冲。片刻,他才缓缓说道,要钱对吗?
乔乔的眉毛跳了一下,点头。
不要给他。蒲刃的语气非常坚定,又道,你无论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告诉你所谓的真相。第一他是为了求财。第二他是利用你的好奇心。
乔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想不通的是渊雷这个人根本不会跟任何人结仇结怨,又不贪财,谁会对他下狠手啊?!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啊。蒲刃起身去倒茶,他不想让乔乔看出来他的神情不见得多么意外。而且他想,这个神秘的陌生人貌似有用,其实根本没用,一个答案他完全不需要听两遍。于是他安慰乔乔道,现在的骗子很多,你搞不清他们的消息来源,然后就变换花样的骗。乔乔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觉得这个骗子有点太离奇了吗?蒲刃收声。
乔乔不快道,还是你想叫我就这么装聋作哑,反正人都死了,就别再深查究竟了。人死如灯灭,就算查出花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不是就这个意思?!蒲刃微低着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乔乔面若冰霜,侧过脸去望着窗外,冷笑道,是啊,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渊雷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我跑到这来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蒲刃一把拉住乔乔,他说,那你想怎样?
乔乔盯了蒲刃好一会,一字一句道,我拜托你调查这件事,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乔有冯渊雷工作室的钥匙,蒲刃却是再一次来到工作室门前,与上次不同的是,门把手处Сhā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花,粉红色,茎部有刺,把乔乔的手还扎了一下。花掉在地上,被蒲刃小心拾起,放在进门边的杂物柜上。
他很自然地想到那个黑衣女人,但已完全回忆不出什么,只记得的确有过那么一缕芳魂。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跟冯渊雷一定有关系,但是蒲刃完全不做深层次的联想。这便是他独特的思维方式,他天生具备强烈的目标感,枝节问题根本无法纠缠他的视线。
看得出来,工作室里的一切还是井井有条的,但是写字台和柜子上都积了一层薄灰,房间里飘散着一股霉味。乔乔默默地把窗户打开,看见她黯然神伤,满眼含泪,蒲刃低声对她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
显然,乔乔的心里也是急于逃避这个让她难以面对的地方,否则,她早就过来收拾冯渊雷的遗物了。
乔乔打电话叫来冯渊雷生前的助手小郭,请她听从蒲刃的安排。小郭的相貌平平,且不施脂粉,人略显清瘦,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是那种踏实可靠,见一面就知道可以信任的人。蒲刃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两个女人走了之后,蒲刃开始重新打量工作室,因为刚才乍一进屋,只是常规地环视了一圈,可以说毫无印象。
工作室还比较宽敞,分内外两间,外面是例牌的写字台,皮椅,书柜为工作区,另一边是一组沙发和茶几。里头的一个房间,是诊疗床,白布帘,还有医用的工作台和药柜。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外屋的墙上,挂着一排鲜活的整形案例广告,有祛眼袋,隆鼻,除皱,削骨缩面,磨皮换肤,抽脂去肚腩等等,若不是亲眼所见,蒲刃很难相信人类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需求,单从字面上看,他还以为进了白公馆的酷刑室。尤其是女人的Ru房,这么柔软的温情之地居然也要刀光相见,做成什么蜜桃奶,水滴奶,冰淇淋奶,麦格娜绮丽奶,什么意思?他搞不清楚,只觉高深莫测。
所有的Ru房,都没有女人的面部,全部是脖颈至胸脯的一截,令人浮想联翩。各种别致有型的文胸托着娇艳欲滴的女人宝贝,丰实饱满,|乳沟毕现。
他的目光在游移间落到一对Ru房前,文胸是黑色的,外层是半透明的蕾丝,胸脯很美,充满诱惑。但是真正引起蒲刃注意的是,左胸的上方,纹着一枝小小的梅花,深青若黛,与黑色的蕾丝文胸遥相呼应,欲语还休。
这时,小郭提着半桶水,手上拿着一块抹布走进来,腋下还不忘夹着一瓶矿泉水,她把水递给蒲刃,自己手脚麻利地打扫卫生。她还算健谈,说了冯大夫许多好话,无外乎技术高超同时待人友善,又有绅士风度,还说有好多客人都是冲着冯大夫的名气来的。基本上是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