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二老爷忽然看见英子,有些尴尬,便转而向英子问好。双方做过简单介绍后,二老爷把周静波叫到门外,再次说起请愿的事,叔侄二人展开了激烈争执。
周静波惊讶地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叔,此时的他让周静波感觉到无比的陌生。二老爷看出周静波怪异的眼神,赶忙装模作样道:
“静波,今天有客人在,我不想在客人面前说家事。不过我确实很担心你啊。”
周静波收回思绪,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别说二叔不提醒你,你可不能给家里找麻烦,你看看现在,我们周家药铺在长沙那是出了名的,七家分店家家经营得都不错,公立医院、私人诊所,现在又加上几十万军人集结在长沙城内外,也都有我们的生意,当然周家是绝不会发国难财的,但也要吃饭,也要维持这个家业,所以嘛做生意图的是个稳字,你这样冒冒失失,我能不管吗?”
周静波有些不耐烦:“二叔,你别教训我,国家不存,焉有周家的安存,我热心抗战事业也是为了不做亡国奴,没做错什么。”老爷无心恋战,只得说:“好好好,大道理我讲不过你,但是周家几十口人也要吃饭啊,你还说没错?你真是要气死我不可。一会儿要让我找人帮你买药,一会儿是跑去参加什么请愿游行,你还折腾得不够吗?”
周静波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岔开话题:“二叔,说到买那批止血药的事,我还真有事要跟你商量。”老爷不耐烦了:“又有什么事?”
周静波压低声音说:“二叔,日本人沿途设了很多的关卡,对药品物资盘查很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想让骡马队帮夏老师他们捎趟货……”一听这话,二老爷的语调陡升:“用周家的骡队运药材?”
周静波嫌他大惊小怪:“你嚷嚷什么啊?!”老爷若有所思地说:“用我们的人运输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风险嘛有点高,你也知道,骡马队走一趟成本是很高的,你那个夏老师,他们准备出多少钱?”
“二叔,我没想收他们的钱,就算我们为抗日作点贡献嘛。”周静波话音未落,二老爷一口茶喷了出来:“分文不取?你这丫头是不是发烧啦?!哪有做生意不收钱的道理?不行!”二老爷坚决反对的原因周静波直到最后才明白,对于二老爷来说,钱就是他的命根子。老爷死活不松口,周静波就一直软磨硬泡,终于让二老爷点了头,周静波这才破涕为笑。二人都未察觉到,房内的英子一直紧紧地贴在门上听着二老爷和周静波的对话。
自从父亲被关进大牢,乔依依几乎天天守在监狱外,希望有机会可以见父亲一面。然而乔依依用尽一切办法,甚至曾经用钱贿赂监狱看守,却都没能打通关节。见到父亲的希望日益渺茫,乔依依的精神随之跌入谷底。
这一天黄昏,乔依依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母亲的灵位,眼泪缓缓落下。
自从乔依依搬进陈家,陈翰云反而很少回家了,天天守在驻地督促士兵的训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陈夫人看到久违的儿子,异常开心,和陈翰云坐在沙发上嘘寒问暖。
这时,陈天晟走下楼来。陈翰云立刻站起来,叫了一声:“爸爸。”
陈天晟点头,说:“如今时局大乱,战事连连,你这个参谋长当得很辛苦吧?”
陈翰云嬉皮笑脸道:“不辛苦,不过父亲大人的圆滑,我是永远学不会了。”
陈天晟温怒:“混账!别在我面前这样吊儿郎当的。”陈翰云立刻正色道:“是,爸爸。”陈天晟接着感慨:“你还年轻,缺乏历练,光凭满腔热情是做不了大事情的,凡事要多长个心眼。你们那个吴团长,我看就是个有心眼的人物!”
虽然陈翰云已经年近三十了,可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陈天晟还是看不惯:“你给我严肃点。如今内忧外患,国破家亡,作为军人,不仅要有满腔热情去保家卫国,而且还要会做人!”
陈翰云不解:“会做人有什么用?我选择当兵,就是因为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只想为国建功,为民族赴义!”
陈天晟火冒三丈,但很快收起愤怒,无奈道:“好好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理想,爸爸不干涉你。只是你的婚事……”陈翰云听了不耐烦,不等父亲说完,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来了,您能不能不提这件事。”
陈天晟厉声说:“坐下,你激动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叫。
你知不知道,乔家出事了?”
陈翰云迷茫道:“什么事?”
陈天晟把报纸递过去:“自己看吧。整个长沙城都传遍了,乔世谦当了汉奸,带着与日本人签署的所谓‘和平协议书’要去重庆见蒋委员长,他一到长沙就被抓了,现在关起来了,等候审判。”
陈翰云一边看报纸一边说:“没想到他也做了汉奸,污名刻在耻辱柱上,永世无法改变了。”陈天晟感慨:“世事难料,看来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翰云,以后咱们家和乔家还是划清界限的好!不能趟这个浑水。”
陈翰云不以为然:“爸,你别什么事情都搅在一起好不好,我当初是反对包办婚姻,跟乔世谦没关系。”陈天晟摆摆手打断他:“当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门婚事就当没有过,爸爸也不逼你了。”
陈翰云失望地看着父亲,说道:“爸,虽然我能理解你,但我不能苟同你的想法。你这是落井下石。”
如此一来,父子二人在这件事上的冲突便再次被引爆,矛盾升级。
陈天晟坚持要跟乔家划清界限,要乔依依从家里搬出去,陈翰云却认为父亲不该落井下石,让别人走投无路,坚持继续收留乔依依。
陈天晟不耐烦地打断陈翰云:“今天我在市政府门前看见她了,居然和一群学生围攻我的车,还说什么请愿重建医科大,简直是幼稚。”
陈翰云听后,对乔依依的印象发生了少许改观,表示很欣赏乔依依的做法。
刚刚缓和一些的氛围顿时又紧张了起来,父子二人再次争执起来。
“她再爱国也是汉奸的女儿,以后乔家的人我们就当做不认识,你见到她也离得远点,万一让别人知道你和乔家定过亲这档子事,丢人。”
“我又没做亏心事别人知道又怎样?”
陈天晟着急了起来,劝陈翰云:“你不懂,人言可畏,这会影响你的仕途,还有咱陈家的声誉!”
陈翰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爸,你想得也太多了!”
陈天晟被彻底激怒:“你说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吗!”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爹,我睡觉了,明天还有公务呢。”陈翰云说完起身上楼。陈天晟气得说不出话来:“臭小子……!”
墙角,乔依依听到了一切,泪流满面,躲进了房间。
清早,湘绣店内,绣姑在柜台里整理着布匹,周静波走了进来。
绣姑热情地招呼她:“小姐,我们今天刚到了一批刺绣,颜色很漂亮,你随便看。”
周静波随手挑了挑,随即挑中了一块布料,说:“老板,我喜欢这个,想做旗袍,你给我比比,看要多少料。”
绣姑拿着尺子在周静波身上比画,周静波趁机将一个纸条塞进了绣姑的手里。
绣姑握紧纸条,量好尺寸,说:“五尺布,足够了。”
“好,那你给我包好,我一会儿过来取。”说完,周静波抬脚走出了湘绣店。
英子得知周家骡马队要为前线运输药品的消息后,连夜来到当铺找黄先生商量对策,她向黄先生解释道:“周家骡马队很快就要出发了,他们运输的药品,一定是支援前线的,我们必须破坏这次的运输行动。”
黄先生点头表示赞同:“是,组长,我们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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