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如愿以偿住进了周家,昏暗的灯光下,她拿出发报机,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是周静波的声音:“英子,你睡了吗?”
英子赶紧收好了发报机,关了灯:“嗯,我……我正要睡了。”
“英子,我睡不着,我能进来吗?”
英子迅速把头发弄乱,解开了外衣,打开房门。
周静波走进房间:“英子,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一块睡吧。”
英子笑了:“好,幸亏我没睡熟,否则你敲门那点动静可叫不醒我。”
两个女孩挤在了一张床上,周静波对英子说起白天家里发生的事,英子听了赞叹道:“静波,你真厉害,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办起事情来还这么利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周静波摇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我二叔可疼我了,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买,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说实话,我对家业没什么兴趣,有二叔管家,我反而是很踏实的,这也是我不和二叔闹翻的原因。我想投身到轰轰烈烈的救亡运动中,为抗日出一份力。”
英子表情起了变化,问:“静波,你那么恨日本人,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死?”
周静波咬牙说:“我是恨,但不仅仅是因为我父亲的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不能忍受侵略者的铁蹄肆意践踏祖国的河山,我不能忍受鬼子残酷地屠杀我们的百姓。英子,你也和我一样,是不是?”
英子点头:“嗯,我们心中都有一个信念,也会用生命来坚守这个信念。”
和吴成勇订婚后的邓嘉文并不幸福,每天独自守在昏黄的台灯旁,吴成勇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很晚才回家。
大雨瓢泼,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邓嘉文倚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大门,神情哀怨,突然,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欣喜跑去开门。
吴成勇一身酒气,醉醺醺地走进来,邓嘉文想上前搀扶,却被吴成勇甩开。
吴成勇冷漠着不理邓嘉文,一头栽倒在床上,邓嘉文一边帮吴成勇脱鞋,一边说:“勇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听我解释,别这么折磨自己,我看着难受。”
吴成勇猛地坐起来:“走开,别碰我!”
邓嘉文含着泪水:“没错,我是在夜总会里当歌女,我是花那些男人的钱,可是我卖唱不卖身,我没有……”
吴成勇愤然起身,吼道:“别说了,烦死了!你睡觉吧!”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
邓嘉文追出门外,看着车子消失在雨夜里,她呆呆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淋湿了全身。
一脸病容的邓嘉文到周家药铺抓药,周静波招呼着她。
听到周静波叫邓小姐,英子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认出了邓嘉文。
看到邓嘉文自己来抓感冒药,周静波有些惊讶,邓嘉文眼神闪躲着说:“哦,勇哥比较忙,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英子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故意说道:“静波,给我介绍一下吧。”
听了周静波的介绍,英子伸出手:“你好,我叫蔡英,姐妹们都叫我英子,我是静波的好朋友。”
邓嘉文也伸出手去:“你好。”
“我听杏儿说过你,不过今天见到你本人,我真的觉得你看上去知书达理,不像个交际花啊。”英子的话带着醋意,说得邓嘉文脸色惨白,拿了药,不多逗留,匆忙离开。
周静波察觉到了异常,说:“英子,你今天怪怪的,就好像在吃醋一样。”
英子掩饰道:“怎么会呢,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时好奇,多了嘴,真该死。静波,三天后不是要换药吗,干脆我给她送过去,顺便去登门道歉。”此时的英子心中早已想到了一条计谋,去送药不过是掩饰,想办法给吴成勇递情报倒是真的。
遗嘱的出现,大大出了二老爷和二姨太的意料,二姨太慌了手脚,老爷思虑万千,在这个关头上,千万不可和周静波闹僵,先稳住静波,然后一切从长计议,寻找转机,最后他决定在老宅上做文章。
这天,周静波正和乔依依研究新药的时候,二老爷和二姨太敲门而入。老爷微笑着:“静波,二叔有话跟你说。”
周静波拿着药瓶,应付道:“二叔,有什么事就说吧。”老爷看了看乔依依,欲言又止。
乔依依自觉地站起来:“哦,你们说话吧,我先出去了。”老爷这才开口说道:“静波,我知道,你对二叔有埋怨,但二叔没有坏心,二叔也是为这个家好啊,可能你觉得二叔自私,觉得二叔贪财,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周家药铺传到你这一代不容易啊,要是……”姨太怪他说话不着边际,催促说:“好了,别啰唆了,这些静波怎么会不懂呢?你赶紧说正事。”
于是二老爷转了话题,说道:“静波,今天我和你姨娘来呢,主要是要给你一样东西。”说着,将一纸房契放到了桌子上,推到周静波面前。
周静波拿起来一看,有些惊讶:“老宅的房契?”老爷接着说:“静波,二叔昨晚想了一夜,你说的是对的,国破山河碎,谈何有家啊。所以我不拦着你了,我把房契交给你,你愿意用它来做临时校舍,你就去做吧,二叔再也不干涉你的爱国行动了。”
周静波疑惑地看着二老爷:“二叔,你说的都是真的?”老爷露出诚恳的表情,竟然老泪纵横:“其实二叔并没有卖掉那处老宅,那是周家的根基啊,二叔只是有了点私心,不想把房子拿出来改成校舍,所以才……静波,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二叔只求你看在我年迈,看在我们多年的叔侄情分上,让二叔在周家安度晚年吧。”
面对二叔的恳求,周静波心软:“二叔,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你争家业,这个家你来管比我更合适,你是我的亲叔叔,我能不信你吗?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继续让你管理药铺。”
“什么条件?”
“你不能干涉我的行动,我有权利动用家里和药铺的资金。”老爷点头,连连说:“我答应,我答应。”
英子说了要去给邓嘉文送药,说到做到,三天后,英子带着药去了邓嘉文的住处,当时邓嘉文正依靠在床边休息。
英子开门见山:“邓小姐,那天我说话太直接了,让你难受了,今天我是特地来道歉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邓嘉文摇头:“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何必生气呢?”
见邓嘉文原谅了自己,英子便不再多说,嘱咐邓嘉文按时吃药,临走,她点破了邓嘉文的心病:“邓小姐,那个药最好是能让吴团长亲自为你煎,因为你的病啊,我看有一半都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邓嘉文惊讶:“你怎么知道?”
英子笑了:“我们都是女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但看得出你不开心。你就照我说的跟吴团长说吧,你吃了他亲手煎的药,保准好得快。”
邓嘉文对英子感激万分,等吴成勇回来,她提到了英子的事,又把英子的原话对吴成勇说了一遍,吴成勇有些惊讶:“什么?你说谁?”
邓嘉文并没有疑心,解释说:“好像是周小姐的朋友,叫蔡英,今天她来给我送药,就闲聊了几句。”
吴成勇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知道这是英子给自己的暗示,他急切地问道:“药呢,药在哪里?”
邓嘉文很吃惊:“勇哥,你真的愿意给我煎药?”
吴成勇掩饰着说:“只要你能好,煎药又算什么,快把药给我吧。”
邓嘉文受宠若惊,竟然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吴成勇打开药包,把药倒了一桌子,他仔细看着包药的纸,什么都没有发现,忽然看到一张药方单子,他仔细一看,发现每个药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谐音的话:草字头已到,查地址。
吴成勇立刻烧掉了药方……接到英子的暗示,吴成勇刻不容缓,马上展开行动,他知道要从潘岳霖那里打开缺口,于是打电话约潘岳霖见面。当时潘厅长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听吴成勇说要到家中拜访,潘岳霖笑道:
“哎呀,不巧得很,吴团长,你是知道的,委员长亲自来了长沙城,我这里是时刻待命,不敢懈怠,回家的时间就说不准了。”
“潘厅长,我今日拜访,有一件私事想请潘厅长帮忙,因为是聊私事,想着还是在您家里方便些。”
潘厅长还记着邓嘉文的事,旁敲侧击:“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上次在你的订婚宴上,潘某心直口快,得罪了嘉文小姐,不知道她近况如何?”
吴成勇心里一惊,随即明白了:“嘉文啊,她挺好的,我刚刚突然想起,今晚是嘉文的生日,她约了我在大华饭店见,可惜潘厅长太忙了,要不就一起去小聚也好。”
潘厅长笑起来,故意说道:“哎呀,难得啊,我和嘉文小姐也算是老相识了,既然是嘉文小姐生日,吴团长又盛情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邓嘉文一身粉色洋装,清新漂亮地出现在饭店包间里,她只知道吴成勇让自己盛装出席,还以为是二人世界,却并不知道潘岳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