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好，团长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吴成勇来探望伤员了，他一路走过来，不停地安抚伤员道：“都别动，别动……”不一会便走到了英子的病床边，看到英子的惨状，吴成勇有些激动，他控制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到了病床边，弯腰……乔依依看着吴成勇的动作，大惑不解，这时，吴成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直起身子，装作平常地掩饰道：“英子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杏儿答道：“是被日本飞机炸伤的，一直昏迷不醒。”

吴成勇只简单叮嘱两句，没有过多的表示，转身走到另一个伤员旁边，伸手帮伤员掖了掖被子，直起身来，扭头对乔依依和杏儿说道：

“好好照顾伤员，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别委屈了他们。”说完没有再低头看英子，从她病床边走过，继续慰问伤员。

英子在周府意外暴露身份，被炸伤进了救护所，音信全无，连日来小野派人打探英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小野大为光火，掏出手枪拍在桌子上，­阴­沉沉地道：“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吓得黄先生后退几步，唯唯诺诺：“人我一定会找，眼下最重要的是，组长交给我的事儿，是否还要继续。”

小野冷笑一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上面印着“绝密”

两个字。

小野看都没看，笑道：“当然，鹬蚌不相争，渔翁如何得利？”

屋内烟雾缭绕，­阴­森森的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穿衬衣的人正躺在榻上抽大烟。黄先生坐在眼镜的对面，把那封绝密文件推到他跟前。

眼镜懒洋洋地拿起文件，打开，看了一眼电报内容，立刻直愣愣坐起来，紧张地问：“这东西哪儿来的？”

只见黄先生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眼镜不管不顾，杂七杂八扯了一番，说起当前的大战形势来倒头头是道，分析得不无道理，黄先生嫌他啰里啰唆，打断了他，径直说：

“你开个价吧，明天早上，长沙所有报纸头版头条都是这份密电，要多少钱？”

眼镜也就不再抱怨这事难办，微微一笑，伸了五个指头道：“爽快，五千美元。”

黄先生放下茶碗，瞥了他一眼：“贪得无厌。”

眼镜直盯着黄先生，道：“我这是出卖良心，出卖中国人，当汉­奸­五千还多？”

黄先生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钞票，塞给眼镜，然后起身离开，眼镜拿着钱，又点着了烟，美美地抽了起来。

入夜，吴成勇再次来看望伤员，他走到英子身边，这时，英子的眼睛微微睁开，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吴成勇欣喜若狂，但他努力压抑着，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正巧乔依依走了过来，吴成勇装作平淡地说：“你来得正好，英子小姐好像是醒了，但不能说话，你快检查检查。”

乔依依开心不已，仔细替英子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英子，你终于醒了……”

英子却还说不出话来，她一眼便看见了吴成勇，盯着他，眼神里透出无限深意。吴成勇会意，想办法支开乔依依，让她去帮英子端水。

乔依依离开，吴成勇慌忙在床边坐下，握着英子的手：“英子，你终于活过来了，我好担心，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英子……”

英子松开他的手，手指头在他的手心里敲击着，这让吴成勇有些疑惑，然而英子继续敲着，吴成勇突然明白过来，是摩尔斯电码。

吴成勇大惊，看着英子：“断剑……这是？”

英子还没来得及解释，乔依依端着水走了过来，吴成勇立刻收回了手。怕乔依依疑心，吴成勇不便多呆，起身站起来，嘱咐依依照顾英子，便转身去看其他伤员。

乔依依用棉花沾水一点点喂着英子，一边喂她，一边说起从周家被炸到现在这几天来发生的事，英子说不出话，没有表情，只是眨眼睛，表示听懂了。乔依依还在继续说着：“你知道吗？是杏儿救了你，是她把你从周家废墟里救出来的，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乔依依的身后。

黄先生拿到的密电内容，是蒋委员长手谕：长沙若失陷，务必将全城焚毁……该密电内容一旦在各大报纸登上头版头条，后果可想而知。

第九战区司令部内，薛岳挂了委员长电话，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把秘书一顿臭骂。打开窗户一看，楼下已经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秘书唯唯诺诺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些散布谣言的记者已经被抓了，罪魁祸首是个大烟泡子，姓梁，以前办过报，在报界有点手腕，现在靠卖新闻维生，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薛岳不等秘书说完，打断他，又是一顿臭骂，说：“愚蠢，现在抓这些记者有用吗？记者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秘书不解，司令嘴里的他们指的何许人也，薛岳瞪了他一眼，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共产党，八路军……”

秘书愣住了，薛岳接着说：“日本人已经打到眼皮子底下了，长沙城不能再出任何乱子，你派人盯紧了共产党的人。”

城防司令部也一早得到了消息，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城防司令脸­色­难看，叶炳贤和吴成勇站在对面，一言不发。

城防司令讥讽道：“焚毁长沙是委员长的手谕，你们听说了吗？”

叶炳贤和吴成勇同声答道：“是，司令。”

城防司令怒骂：“可笑！可笑至极！！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委员长会把自己家一把烧了吗？可笑至极。”

叶炳贤和吴成勇默不作声。

城防司令突然说：“你们说，谁在幕后­操­纵此事？”

叶炳贤默然不语，看了看吴成勇，吴成勇果断地说：“是共党。”

叶炳贤立即附和：“对，共产党，什么统一战线，他们根本就是有野心。湘潭血案他们耿耿于怀，伺机报复，激起民愤，就是收买人心，趁机扩大他们在老百姓心中的影响力。”

城防司令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上面的意思是，联合抗战统一战线的面子要做，但是共党的做法已经损害了我们的利益，长沙交通站不能再存在下去，但不能明目张胆，让共党的人抓住把柄，制造舆论风波。所以，这件事，要有一个名头……”随即，便对二人讲了长沙站内共产党秘密电台的事，嘱咐二人将此事彻查，宗旨便是让八路军长沙站不复存在。

八路军驻湘通讯处外，烟摊，茶馆，卖烤红薯的……装扮成各种各样商贩的侦察连便衣盯紧了通讯处的动静。叶炳贤的意思，眼下只能盯梢，不能轻举妄动，等摸清了通讯处的情况，再­干­净利落地把他们扫地出门。

吴成勇回到团部，才刚走到门口，便被一群记者一拥而上围了起来，记者纷纷提问，追着吴成勇不放。

“吴团长，蒋委员长的手谕是不是真的？长沙大火的真相究竟是怎样？”

“是蒋委员长下令放火烧毁长沙城的吗？”

“被枪决的长沙警备司令酆悌、长沙警备二团团长徐昆、省会警察局长文重孚是不是替罪羊？”

……

吴成勇忍住怒气，扭头对记者微笑道：“诸位，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说着从人群中走过，迅速地走向团部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吴成勇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冷声对警卫吩咐：

“给我叫参谋长来。”

不一会儿，陈翰云进来，不明所以：“什么事儿啊，火急火燎的，我正在让兄弟们加固城防呢，东大门前挖战壕，给冈村宁次准备一份厚礼，我要让小鬼子的山炮坦克有路不能走，有家不能回，兄弟们的士气高涨……”说着说着来了劲头，却被吴成勇冷冷地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先停停手中的事儿，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陈翰云不解，吴成勇表情严肃地说：“剿灭长沙八路军交通站……这是司令部的命令。”

陈翰云难以置信：“什么？剿灭……八路军？团座！你说什么啊！”

吴成勇厉声说：“别给我装糊涂，难道你听不懂人话？”

陈翰云辩解：“团座，现在不是民国十六年，剿灭共产党？你还要发动一场4·12不成！！现在是抗日统一战线时期，共产党不是我们的敌人，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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