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地看着春宝,他年轻得稚气尚存的脸上,透着一丝苦涩。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招儿啊。”
他站起身,扶起摔在他脚边的春娇。
春娇一脸的不解,挣扎着似乎还要往台上冲,见自己少爷扶起自己,脸色不明。
拍拍春娇ρi股上的灰尘,春宝冲她笑笑。
“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待见你们吗?你家少爷我,就不喜欢女人打打杀杀的。”言语中,怪委屈的。
老夫人自然不知道这个内鬼就是自己儿子。看到春娇在我们这一边,还敲着她的太君棍,恶狠狠地道,“春娇,保护好少主子和小米……肚子里的孩子!”
我擦啊老太婆,啥叫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保护好孩儿他娘,哪有孩儿啊!
春娇已经是强弩之势,却还死命点头。
我无力地坐在座位上,春宝斜坐在扶手上,春娇喘着粗气挡在我俩身前。
台上还那么热闹。13哥的戏接近尾声,已经很明了了。
张继他们想收了这山庄,却不只是要这片土地和财富,他们还要名正言顺,要所有江湖上往来的人知晓,他们不是叛臣贼子。这片山庄今晚遭遇的不是劫难,而是——
认祖归宗!
13哥下台了,那本来已经快没音的二胡锣鼓,却忽然奏起了柔柔软软的声音。那音调,湿嗒嗒缠缠绵,像江南的雨季。
我看见一袭白衣的男子,那熟悉的身段,婉转的唱腔,还有那精致到悲伤的妆容。
我霎时间呆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公子不可能在这里。公子他,应该还在牤牛村养猪种地。二牛婶视他如半子,他好吃好喝,不愿再理会那些黑暗和倾轧。
可是,那明明就是他!
除了他,再没人能如此风华绝代!
冰凉的手,被春宝轻轻握住。
我呆呆地转过头。
“别这样一幅神情,张管家看着呢……”
“呃。”一听到这个“张”字,我一下子回魂了。瞥一眼台角上的蟑螂,可不是,拉长了老脸。
瞪!瞪什么瞪!丫的儿子都给你怀上了,还不放心?
忽然我顿住,看眼下这情形,蟑螂这个损人似乎已经将所有一切都握在手中。看这大戏唱得,看这内鬼找的,看这台下安排的,看这复国大计稳的,不是都妥妥儿的了么!那为啥还非死乞白赖让我怀上他儿子啊?
说什么要挟老夫人的把柄,我看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坏水啊坏水啊,一定是怕我跑了,故意用复国大计来骗我的!先上车后买票,你都缺老德了你!
我怒气冲冲地起身,身子还没站稳,那台
55、 强悍气场不战而降 ...
上的张继就呼啦一下向我奔过来。
不远处韩老太大惊。
“快保护我孙子——”
除了身如软骨的春字辈丫鬟们,再无人动。
张继大大咧咧地来到我身边,一揽腰身,将我带入怀中。
韩老太愤怒地看着他。
“孽障,亏我如此待你!”
“干娘且息怒,好戏正演,看戏打紧!”
说罢,他下巴一扬,神色犹如帝王。
几番挣脱,他箍着我的手臂却愈发勒紧。
“张继!”我咬牙切齿。
“别闹,乖乖坐好,别影响你家公子唱戏!”
又威胁我!你这个阉人党!
诡异的情形啊~
管家大人抱着庄主的小妾和庄主肩并肩坐着,时不时还兄弟般地交谈两句。
老太太被气得嘴直哆嗦,却被人强行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身后黑压压的宾客,多少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
大部分人不明所以,却知道仁义山庄有异变,有想出手相助的。但看那庄主本人都这般泰然自若,也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公子婉转地吟唱,是自编的曲目。唱的也是他的身世,经历。
在场的人,在经历了这两场特殊的表演后,都对韩老太和仁义山庄的主子有了真正的了解。
其实算算看,当年仁义山庄壮大一时。春宝也不过二十岁不到,想那场变动有很多老一辈的人都知晓一些。
原本四对主子坐镇的庄子,怎地摇身一变就成了韩家独步天下?莫不叫人狐疑。
我的心乱了,眼却舍不得离开公子分毫。
听着他的吟唱,我仿佛也跟随他一起回到他的童年。在冷雨夜被人悄悄送走,最后被一个流窜的戏班子收留。每天练功掉嗓子,不分黑白地走台步。第一次登台被人喝下去,一个人在角落里边哭边啃冷馒头……
他本该和春宝一样,成长在这仆人成群珍宝遍地的富饶山庄。应该是父母亲宠爱的少爷,应该可以广交天下好友。一起相约去哪个有名的茶楼酒楼边吃着美味的食物,边听那些伶人红角儿唱唱小曲。
都是那个老妖婆子,都怪她!她非但剥夺了本该属于公子他们的一切,还将不知哪里弄来的邪恶药水灌进他口中。让他男不男女不女,尊严尽失,遭尽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