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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们鸵鸟也有尿的时候

月亮从东边升起来时,厂里却是灯火通明,丝毫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息,厂里的正式职工早已下班了,剩下的都是从外地来这儿打工的。我还在那儿倒黄酒配制,车间越是加班加点,我的工作强度就越大,但相比之下,工资也就越多,这本来就是我如愿的,可这里的制度却不允许我有休息的时间。

刘菊走了过来问我:“林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班,朵儿又在哭了,她想去找陈学彬,你去找伟哥说说情,我们先下班吧。”刘菊说着也是一脸的伤感之情。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能辜负自己却不能辜负朋友,这是我历来做事的原则。

我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想伸伸腰,却发现我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一天的劳累使我真想马上丢下工作,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于是,我就说了一声:“好吧。”

刘菊跟着我后面去伟哥的办公室,刚到伟哥的办公室门前,我才想起伟哥他们早已经下班了,现在去找谁?

“他们都不在。”我回来对刘菊说,刘菊没有吭声,朵儿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刘菊的背后。

“林哥,我求求你了,你是学彬的好朋友,就帮帮我吧。”朵儿说着就哭开了,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有用哭来表示她们的无奈。

“林子,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反正伟哥他们又不在,明天一问起来了,我们就说我们有急事,他还把我们怎样?”刘菊说着拉起朵儿就要走。

是啊,他人不在,我们就不能去找人吗?刘菊也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呢?于是,我和刘菊朵儿三人当即丢下工作出厂去找陈学彬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去把陈学彬给找回来,哪怕没有了工作,把当月的工资全部扣除,我也不会在乎的。在我的心中,陈学彬是我的好哥们,好朋友,我不能因为工作而把朋友丢在一边不管。但令我们想不到的是,我们一走,厂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我们三人走了后,厂里的那些打工仔打工妹们也都跟着走了。第二天早上,伟哥和罗哥发现我们没有完成他们下达的任务,就到车间里查是谁带头走的。伟哥把我们几十个人全部集中到厂里的堆酒瓶子的地方,罗哥站在前面,俨然一个将军的模样,但他那生气的样子就像蒋介石训他手下败将一样。

罗哥腆着他的那冬瓜肚说:“厂有厂纪,国有国法,交给你们的任务不完成,全都走了。你们说说是谁先走的,我把他找出来,马上开除。”罗哥的话一下子把站在下面的人给唬住了,

“你们别以为,你们这一罢工,我们厂就不能生产了,你们想错了,三条腿的人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可多的是,只要我们现在去报社写一则招工启事,明天就会有几百人前来就应聘。”伟哥也在一边帮腔说,“你们要是不愿意­干­,现在走人也行,我们就不相信没有人不­干­。快说,是谁先走的?不然,你们这个月的工资休想拿到一分。”伟哥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一样剌在我们的心中,我几次想往前站,都被刘菊给拉住了。朵儿站在那里像一块木头。

“没有站出来,是吧?好,我们把你们的工资全都扣除,看你们还包庇不?”伟哥走下来在我们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又走到台上说。

“是我。”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每个人的耳膜都震得发叫。那个人一站出来,大家的眼睛齐唰唰地朝那边看。看上去这个人很面熟,厂里的人太多了,可我就是想不出他是那一个车间里上班,他一站出来,连我也感到很吃惊。明明是我先和刘菊朵儿先走的,他站出来­干­什么?只要谁也不站出来,他伟哥也没有那个权利把我们所有人的工资全扣除。

“他是你老乡,也我同姓,叫刘三。”刘菊附在我的耳边说,“听说他是车间里最老实的一个人,他怎么今天有胆子站出来呢?他肯定要吃亏的。”刘菊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看出来了,刘三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好像没有多大的经验。阿水以前对我说过,有几个老乡很老实,其中刘三就是最老实的一个,他这个人从不惹事生非,而且­干­活时也很好,年年被厂里评上最佳打工仔。

“他站出来­干­什么?”刘菊又附在我的耳边说,“他可是最老实的人,就不能忍一下?”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出来,只是心中有了一股怒气,一股从没有过的怒气在心里像点燃的炸药一样。我­操­,狗日的伟哥也太不像话了,难道说我们打工的就这样低三下四地打工?

“是你?你这狗杂种。”伟哥终于像一只咬人的狗,走过去就给刘三一巴掌。刘三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块红印。刘三也不示弱,反手给了伟哥一巴掌,接着两人就扭在了一团。罗哥却被眼前的事情给弄糟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在他看到伟哥被刘三打得鼻青脸肿时,也加入了战斗,把刘三抱住,伟哥爬起来伸手拳头在刘三身上像打沙袋一样,狠劲地打起来,直打得刘三的鼻里嘴里流出血来。

“兄弟上,上啊。”人群里终于发出一声喊声,站着的人都涌了上去。除了拳头声便是痛苦的呻吟声。

“他们这样会打死人的,你还是上去劝劝他们吧。”刘菊有些看不过去了。

“打死他们才好。”朵儿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一打好像会把她心中的痛苦全都给赶跑了一样。

“兄弟们,不要再打了,这样会出人命的。”打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我像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似的,站在那里大喊,可谁也没有听我的。却有人在骂:“你小子,不上来帮忙,反而叫我们不要打了,你是不是得了他什么好处?”我的这一喊却成了伟哥的帮凶,我虽然能理解他们,可他们如果打出了人命,可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事情该发生都发生了,无法挽回的,真的无法挽回。伟哥在厂里被一群打工仔给打了,像一阵风一样在厂里传开了。不一会儿,厂长坐着小车来了。说是厂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光辉的形象。厂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我和陈学彬他们进酒厂,全是伟哥和罗哥一手包办的,没有经过厂长的同意。因为酒厂有好几个分厂,平时,厂长在几个分厂里坐班,除非有特别的事才来酒厂,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我们这样的打工仔根本见不到他的面。这一次,厂里的­干­部被一群打工仔给打了,我才有幸看到他的光辉形象。

厂长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那样,把我们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大骂一顿,或是叫派出所的人来把我们抓进去。他先给我们发香烟,然后找了一个装酒的破箱子坐在那里,笑着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我是最讲究民主的,只要大家有苦处,我一定为你们做主。你们要知道,我是一厂之长,说了话是算数的。如果大家没有别的意见,就请马上到车间里上班,其他的事就不用说了。”

厂长说这句话不温不火,很难以让人捉摸他的心里装的是什么药,大家听了都没有做声。其实做不做声,都好像没有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在我的心里产生,如果当时,我不说兄弟们不要再打了,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呢?有些事往往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厂长见我们都没有说话,又发了一圈香烟,说:“大家都去上班吧。”我们都感觉到他确实是一个好厂长,而在感谢他后,心里又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不对劲,又没有人说得清楚,好像一个人吃多了饭,总感觉胃里不舒服,是怎样的一个不舒服,又说不清楚。就因这个不清楚,我回到黄酒车间里,刘菊就跟了过来,看了我一眼说:“林子,你现在好了,刚才那么多事,厂长都不敢管他们,你还要去多嘴,看以后怎么办?”刘菊说这话时,我才知道她刚才已经在车间听到有打工朋友说我多嘴,而且准备教育教育我。更难让人理解的是朵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还在那些面前,我与陈学彬以前虽然是好朋友,可现在陈学彬走了,我理都不理陈学彬。刘菊把这话告诉我时,我惊得把手里的提起正要往酒池里倒的那坛酒掉在地上,顿时,空气里飘荡着一阵酒香,我用鼻子闻了闻,把地上的碎坛子捡起来,扔在一边,再也无力倒酒了。外边有几个职工路过时,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好像我存在与他们无关似的。刘菊说:“你发什么脾气呢?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现在想改过去,都不能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我又能对谁解释得清楚?

这一个下午,我都没有­精­神上班。罗哥陪伟哥到医院里去了,现在没有回来。我看到整个车间里的机器很自觉地动转,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我在深圳时,陈学彬那鸟人说,林子,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女人,我给你钱。我就推他一巴掌,说,­操­,你把老子给当成了­鸡­头了。我把这话一说完,陈学彬那鸟人就笑开了,这话可是你说的。要不然,你哪里有那么多的女孩子来追你?

这个下午,我都在想这些。在这里本应当我们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虽不说可以做什么好打工仔,或者说挣上多少钱,但我们可以凭我们的力气换回我们应有的生活费。可事实每次都不如我们的愿,好像只有多灾多难的生活,才能使我们成熟一样。

下班后,我进了澡堂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可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像一块木头坐在那里,惹得好些人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我这个人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很多余的人,而没有陈学彬这鸟人在这里,我才发觉我的生活原来是那么的枯燥。

这一下,我又想起陈学彬来。今天下班早,应该好好地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不但真的被朵儿说成不够朋友义气的人了。特别是这几天发生的事,真是让我头都大了。

洗完澡,我回到宿舍里,刘菊和朵儿正在那里谈笑风生,说今天终于有人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刘菊见我进去,放开了嗓子说,不像有些人,平时怎么怎么,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就不那么一回事了。刘菊是在说我。我把毛巾在架子上一放,想问问她,可她带着朵儿走出房门。看着刘菊和朵儿远去的身影,我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呢?惹得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突然想起母亲对我说过的话:你小子,如果在外面连自己都养不活,还算一个什么男人。是男人,首先得把自己养活,才能再谈别的事。是的,我是一个男人,那么肯定要经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了,就当一次交学费来学习吧。我的心好像豁然开朗了,胡乱地吃完饭倒头便睡。

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外面就吵得不可开交,刘菊跑进来说是朵儿领了一帮人来了。我急忙穿起衣服,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好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了,走到我的床边就问:“林子,我­操­你­奶­­奶­的,你把陈学彬给怎么啦?快说,要不然,老子们就把你给做了。”我才知道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我和陈学彬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人,如今却成了背叛他的坏人。我不知道那朵儿是不是疯了,我对她也不错。再有错也用不着找人来收拾我吧?我才知道我这会儿肯定要出麻烦了。

“哥们,你们弄错没有?我与陈学彬是好朋友,这几天,我不是尽力在找他吗?”我只得一手提着裤子,一边说话,这样子很不雅观,可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已经不允许我把裤子穿好。

“你说你与陈学彬是好朋友,你可得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们非得把你给做了不可。”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头,别人都说我的块头是最大的,可我见了这人,也只得甘拜下风,他用手轻轻地在我的头上一指,我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们让我拿证据出来,真是让人笑话,我和陈学彬是好朋友,要让别人相信,还要拿证据出来,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我又怎么拿得出是好朋友的证据呢?就在这样僵持下,厂里的几个保安拿着电警棍来了。

“算你小子走运,过几天我们再来,如果你找不出你与陈学彬是好朋友们证据的话,那时会有你好看的。”那几个人说着丢下东西就夺门而出。看着他们一出门,我喊刘菊,可刘菊却不在屋里,我一摸头上的汗水时,才发觉我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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