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下雨,杨伙头肩上扛着一只铁锨,又到金宝家来了。他们的村子不算太大,一个人想到另一个人家里是容易的,三转两转就到了。因是白天,金宝家的大门没有上闩,杨伙头不必翻墙头就进来了。在大门口,他在铁锹上刮刮两个脚底的泥,做得跟进自家的大门差不多。
金宝和女儿正在堂屋当门拆棉衣。天不冷了,穿了一冬的棉衣该拆洗一下放起来了。女儿拿的是一根大针,金宝持的是一把剪子,有细的针脚,用针尖或剪子尖一挑,线就断了。儿子大梁也在家里,大梁在西间屋无声无息地呆着,像是在睡觉。大梁相了两次亲,人家女方一打听,含含糊糊地就不愿意了。这对大梁打击很大,他出来进去低着头,成天不说一句话。
在儿女跟前,金宝对杨伙头大面子上还过得去。她把杨伙头称为他杨叔,说:“你来了,怎么没去打牌?”说着,拿眼角子狠狠斜了杨伙头一眼。
杨伙头说:“我不喜欢打牌,输赢一盘一毛两毛的,没啥劲。”
“那你应该去钓鱼呀,我听说好多人都在塘边钓鱼呢!”
杨伙头认为钓鱼也没劲,塘里都是小鱼瞎子,连一条像样的大鱼都没有。ww
金宝的女儿见杨伙头进来,把脸子一沉,霍地站起来,甩下拆了一半的一件棉袄,转身到里间屋去了。
金宝对杨伙头示意了一下,让他注意女儿对他的反感和示威。
杨伙头无声地咧了一下嘴,掏出自带的烟卷,用打火机点燃,坐在金宝旁边吸起来。他一边吐烟雾,一边满瞅着金宝的脸,他的目光有些火火的。他说:“这场雨下得不错,再下大点就好了。”说话的当儿,他的一只手悄悄地向金宝胸前摸过去。
金宝胳膊往上一架,把杨伙头的手挡开了。她眉头紧皱,眼里射出两道利光,向杨伙头刺去。同时,她右手握着的剪刀也冲杨伙头严厉地比划了一下,差点扎到了杨伙头那只犯贱的手,把杨伙头吓得身子一趔。金宝嘴里也有话,她接的是杨伙头的话,说:“下雨的事老天爷当家,该下大时自然就下大了!”
大梁从里间屋出来了,他谁也不看,脚步重重地向门外走去。
金宝喊住了他,问他下着雨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