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路上的积雪化成冰后,青凌凌滑溜溜的,更是难走。ww***别说骑自行车了,双脚落地,也得小心上面再加小心。稍不注意,不是一个大马趴,就是一个仰巴叉。寒假前的一天晚上,大田把晚饭做好了,长等短等不见女儿回来。她到屋后望了一次又一次,望到夜色黑了一层又一层,直到五步以外的粗树都看不清了,还不见女儿的身影。不会是女儿出什么事了吧?她拿上手电筒,和丈夫一块儿去接女儿。人走得慢,电筒里电光走得快,人刚走了几步,电光一闪一闪,已经走了几百步。两口子揪着心走了二里多路,才把女儿接到了。女儿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连人带车摔到路边的沟里去了。等女儿把自行车从沟底弄上来,车已崩了链子断了闸,坏得不能骑了。大田手里的电筒照到女儿时,女儿正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大田喊女儿,女儿喊妈,母女俩的声音都很不对劲。大田把女儿从头到脚照了一遍,见女儿的额头上青了一块,右腿膝盖处的裤子摔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毛裤。她要把女儿毛裤的裤管拉上去,看看女儿的腿是否受伤。女儿躲着,不让她看。回到家里,当妈的才把女儿的腿看到了。女儿的腿磕破了,流了不少血,血把秋裤都洇红了。这次女儿没哭,大田却哭了。她心疼女儿,哭得很痛心。一边哭,她一边埋怨丈夫:这就是你的好家,这就是你们家住的好地方,让狗来,狗都不来。要不是住在这老山窝子里,我闺女哪会遭这么大的罪!丈夫说:又不是我自己想住在这儿,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地方,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我有什么办法!大田不爱听这个,她说:怎么投办法,我明天就到镇子上租一间房子,陪着我闺女在那里念书,给我闺女做着吃,做着喝,不在这里伺候你们姓普的了。
大田的话不完全是气话,不是没有一点根据。村里好几户有孩子在镇上读中学的人家,他们的家长为了照顾子女读书,差不多都在镇上租了房。镇上有人做这个生意。他们搭起一排排简易房子,专门租给那些山里出来的人住,按月收租子。过罢春节和寒假,大田当真收拾起铺盖,装了一些粮食,到镇上租房去了。大田的样子很决绝,丈夫不敢劝阻她。丈夫替她背上粮食,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出十几里路,大田才开口说话:在家照顾好我儿子,我回来要是看见儿子瘦了,我跟你没完!那么丈夫就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先说什么时候也不回来,永远不回来,又说等星期天再说。
大田是劳动惯了的人,每天只给女儿做三顿饭,还有好多空闲时间无处打。同村来的人劝她到路边去做点生意。做生意?一个土生土长的妇女家,会做什么生意?她到大路边转了转,见一路两边果然有不少人在那里做生意。那些生意五花八门,有的卖丁丁当当的小东小西,有的卖山里人织的粗布、印花布,有的卖煮玉米和烤土豆,还有一位元石窝来的小伙子,手里牵着一头毛驴,毛驴上搭着一件绣花鞍子,不知干什么。须知这条大路一头连着一座大城市,一头连着一处著名的风景区,那些坐着车去风景区游览的人,或游完了风景回大城市的人,走到这个小镇正好是一站,他们难免停一停,下来方便一下。他们一方便不当紧,生意就来了。别的且不说,就说那位牵毛驴的小伙子吧,原来他是让人家骑着他的毛驴照相。只一会儿工夫,好几个男的女的被他扶上了驴背。照一张相两块钱,二七一十四,转眼间就有十四块钱进了腰包。还有一位外国的胖老太太,她并没有骑驴,只挽着毛驴的脖子照了一张相,也给了小伙子两块钱。这里挣钱跟方便一样简单容易,大田有点动心,钱是好东西,人家挣得,咱为啥挣不,导!没到星期六她就回家去了,把家里的山里红、冻柿子、老倭瓜等,弄出一些,装上架子车往镇里拉。她没跟丈夫说实话,没说要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一下试试,只说是她和女儿吃。丈夫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经不住诱惑。这话大田没听懂,她没有接腔。大田心里并没有底,吃不准这些去年秋里摘下的瓜果有没有人买。她没敢拉开做生意的架势,像别人一样,大模大样地在路边摆下一个生意摊。她装作走娘家的样子,拉者东西走累了,在路边停下来只是歇歇脚。初次做生意的大田是胆怯的,还有些害羞,脸一直红着,比她车上拉的山里红还红。结果还行,不到两天,她拉来的东西就卖光了。山里红先卖完,老倭瓜后卖完。老倭瓜只剩三个时,一辆漆黑的小卧车在她的架子车旁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很板正的男人,看见老倭瓜高兴得直搓手,说哎呀,早就想吃老倭瓜,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他让司机打开后面的车厢,把剩下的三个老倭瓜都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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