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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红鹅(3)

( 尝到做生意甜头儿的大田,又回家拉东西去了。ww反正她家的山里红在西厢房里有一大堆,老倭瓜也还有一垛。这些东西一冬天吃不完,到了春天就会坏掉,只能扔出去沤粪。既然这些东西能换成钱,何必不拿去换钱呢,钱放个十年八年也不会坏。只是她家的冻柿子有点少了,经不住三卖两卖。这没关系,她家里还有红薯,还有小米,这些东西都能卖钱。上次那个男人买倭瓜时,就问过她有没有小米。她说有呀,家里有。那人建议她下次把小米拿出一些来卖,说这地方山里的小米香着呢!大田把家里的东西往架子车上倒腾,丈夫看得有些摇头,丈夫还是说她经小住诱惑。她让丈夫说明白点儿,什么经住经不住。丈夫说:你卖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把自己卖掉就行。这回大田听明白了,她说:放狗屁!

渐渐地,大田做生意上路了,也上瘾了。家里可卖的东西卖得差不多时,她到别人家收购东西也得卖,反正她手里有了本钱。收东西时,她尽量把价钱压低,东西出手时,她尽量把价钱提高,能多赚一分是一分。从山里往镇上拉货,大田不用架子车了,拉架子车走得太慢。她买了一辆加重自行车,自行车后面驮两个大筐斗子,把收购来的货物装在筐斗子里,一个多钟头就骑到镇上了。她把架子车平着一支,当成一个固定的摊位,人们每天都能在摊位后面看到她了。有人买东西,她大大方方,不再胆怯,不再脸红。起初卖东西时,她咬不住价钱,人家一跟她讨价还价,她轻易就松口了。现在她把价钱咬得很死。虽然在价钱上不放口,她态度仍很好,一直微微笑着。她还学会了宣传她的商品,说:这些东西可都是俺自家地里产的,可都是绿­色­食品哪!有人指着她摊子上的老倭瓜跟她说笑话:你卖的明明是黄­色­食品,怎么说是绿­色­食品呢?她回答得也巧:在变成黄­色­的以前,谁敢说它不是绿­色­的!生意这样做下来,大田不知什么时候就改变了初衷,把给女儿做饭,陪女儿读书,当成了次要的事。有时女儿急着吃饭,急着去上学,她还在摊子上舍不得下来。怎么办呢?她掏给女儿一些钱,让女儿到饭铺里买着吃。女儿不高兴,说不吃了,钱也不要,扭头走了。晚上她给女儿做了好吃的,意思是给女儿补偿一下。女儿还是噘着嘴,吃得一点也不香。

这时候,大田就把一个重大的想法正式向丈夫普金绪提出来了,她说:咱­干­脆搬到镇上去住吧。丈夫让她再说一遍。她豁出去似地,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丈夫开始严肃地向她提问题:儿子上学怎么办?

镇上也有小学,把儿子转到镇上去上。

家不要了?

现在都开放了,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去镇上住哪儿?

我想好了,咱在镇上买一块地,把这儿的房子扒掉,到镇上盖几间房子。

丈夫一连提了三个问题,都没难倒大田,她胸有成竹似的,都答出来了。

丈夫恼了,指着大田说:这山望着那山高,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大田一点也不怕丈夫着恼,她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找一个好地方!说我昏了头,我看你才昏了头呢。也不掰着指头算算,元石窝的人搬走多少家了?也不掰开眼瞅瞅,元石窝还剩几户人在这儿住?我看也就是你,屎壳郎离不开臭窝子,老农民,老保守!

丈夫说:你说我保守,我就是保守。谁想搬走谁搬走,反正我是不想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走,我走,我把两个孩子也带走,让你自己在元石窝子里熬老鳖。

两口子把话争到这份儿上,还没牵涉到家里的那只鹅。

大田手起刀落,一刀将鹅头斩下。不料大田刚松开手,鹅竟然举着无头的脖颈站立起来,并开始在院子里奔跑。鹅呱呱跑到东,呱呱跑到西,就是不往墙上撞。眼看要撞墙了,鹅却恰如其分地打了转身。眼看叉要撞墙了,鹅又不差分毫地折了回来。鹅的脖子在往上滋血,一路跑一路滋,滋成一条血路。鹅滋出的血路是笔直的。只有一次,它自己的脚踩住了自己的头,才出乎意料似地歪了一下身子,滋出的血才偏了一点。鹅不是一直滋血,像是随着心脏的跳动,跑两三步滋一下。它跑到东墙边,往墙上滋一股血。再跑到西墙边,往墙上滋一股血。它不偏不向,两边墙壁上滋的血一样多。鹅脖子上的皮往下缩了,露出长一段血红的脖梗子,脖梗子上的骨节清晰可见。这只鹅是雪白的,满身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新丝般的光亮。然而它滋出的血不可避免地落在它自己身上了,它脖子下面的羽毛被鲜血染红了,背上也洒落着滴滴血珠。大田喊着丈夫的名字,让丈夫快把鹅摁住,别让它再受罪了。大田的声音有些颤,几乎带了哭腔。普金绪在堂屋门口站着,没有去摁鹅。鹅的­性­格这样倔,这样不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目睹这样的惨状,普金绪心疼坏了。这只已经在他家生活了九年的大白鹅,是普金绪非常心爱的一只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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