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再一次响起了气流的骤响声,只不过这次伴随着肉裂的的声音,还有巨大而沉闷的响动——那一拳不偏不倚地打中了苍晓的肩膀,令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为了保护奈雅选择了背部着地,或许是那一拳太过迅猛而受到直接冲击,当他倒在地上仓促地喘息时,仰面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一瞬间变成了灰烬——像燃烧着一样扩撒开来。
“终于打中了。”雷顿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道,“果然还是想要扯断他的手脚,看他挣扎的样子。”
“呵呵,小心别弄死了,少年,我们可还什么都没问呢。”拉里在一旁搔着脸说道,转过脸却看向身后的方向,脸色有些阴沉。
“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雷顿说罢向苍晓走去,却在此时看见苍晓缓缓站了起来。
树林里此时安静得厉害,没有鸟虫的鸣叫、没有潺潺的溪水、没有树叶的婆娑、也没有风过的声音——仿佛所有的生灵都陷入了死寂,就连正在相对而视的三只野兽也默然不动。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仿佛僵化,而折磨人的压抑则席卷了阳光笼罩的一切。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抬了抬头,舔了下干涩的唇,苍晓喘息着轻声说道,“但现在,虽然厌恶身体里所继承的父亲的血,但那种力量却在这个时候不停地叫嚣着……真的不想这样做,很疼的。”
他说着单膝跪在奈雅身前,将她的上身揽在怀里,像个在沙漠里疲惫不堪的旅行者一般痛苦地喘息着。他脚下的大地开始出现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划痕,而猛然间横贯而来的风则开始围着他不停打转。有血从他正在愈合的伤口中溢了出来——就仿佛失重漂浮在真空里一样——然后慢慢汇聚成一条随风旋转的血柱,层层叠叠地围住了他的身体。
风又一次发出了怪异的悲鸣,那尖锐的声音使得银白的天地愈发寂静,而那抹血红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疾速刺向雷顿的心脏——随即便势不可挡地穿透了阻挡它的强壮的手臂和厚实的身体。红与白相溶,突兀与萧索交织,有什么在死寂的遮掩下迅速膨胀,似乎蓄势待发,又似乎濒临崩塌。
“这是什么?”雷顿弓着身体,看着不停涌血的左肋说道,“如果不是我勉强躲过,恐怕心脏现在就多个窟窿。吸血鬼这种东西还真是麻烦,奇怪的能力还真是层出不穷。”
“你退后一点儿,雷顿,这里让我来好了。”拉里一面脱下帽子——神情阴郁得厉害——一面注视着苍晓说道,“你破釜沉舟的决心虽然值得称赞一下,但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形确实让我觉得棘手了。如果不是正巧赶在正午,我一定会识趣地离你越远越好,你那血似乎不是一般的危险……呵呵,原本以为时间还有余裕,但继续这样拖延下去似乎就合了你的意。就让我们赌赌看你压的宝会不会中好了。”
话落的一瞬间,拉里就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地冲向了苍晓,时隐时现的身影与那猩红的血柱纠缠在一起,仿佛一个欲冲破牢笼的猛兽。鲜血时不时淋湿了地面,爆裂的声响不间歇充斥着空气,当拉里那被血柱贯穿左肺的身体出现在苍晓面前时,那只染血的右手就瞬时拽住了奈雅的前襟,阴郁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
只听一声肉体被刺穿的闷响,奈雅的身上就溅满了血。
零星小雪自天空缓缓飘落了下来,徐徐缓缓的寒风似乎又凛冽了几分,远处那稀疏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停靠着一辆白色的马车,而近处一个裹得异常严实的孩子正缓步走了过来。
“真没想到会看到你狼狈成这副样子,只不过几只狼人而已,就让你沦落到已无还击之力的地步么?”那孩子轻声说道,轻盈的声音宛若铜铃般悦耳,“如果不是因为奈雅,我好想看着你这样死掉。只要闻到你血的味道就让我不寒而栗,厌恶至极。”
“别说大话了,小鬼,真有本事的话就不会让他避开要害了……橘第家的能力只是这样么?原来连一只受了伤的狼人都解决不了……”苍晓一面喘息着说道,一面抱起奈雅向马车的方向走去,“不过,真想看看当奥尔德斯知道你出手救了我时,他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像你这样一个任性的弟弟,换成是我,可绝对不会喜欢。”
“如果你没有将奈雅挡在胸口,我才不会在乎那只手会不会穿透你的心脏。我并无意救你,这次只是为她而来。”男孩儿反驳着说道,声音低沉起来,“把她给我,然后从我的面前立刻消失。”
“呵呵,这可不行,稍微想想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可能离开她……不过我和她会在马车上等你,所以快点儿解决那两只野兽,然后快点儿离开这里,我都急不可耐的想要赶到客卡卡镇了。”空气的悲鸣顷刻间停止下来,随着那些殷红的血散落在地,苍晓径直穿过树林说道,口吻夹杂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一时间细碎的小雪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那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变成了朦胧的一片,就连先前微弱的风也在雪的助势下强劲了起来。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般遮蔽了天地间的一切,大地在转瞬间沦为了酷寒之地。淼抬头看了眼胸口被贯穿的拉里,转而又看向正蠢蠢欲动的雷顿,薄薄的唇间探出了小而尖的齿。
“呵呵,真不知道我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不好,遇见的竟然都是些有来头的人。”擦了擦嘴边的血,拉里一面搭住了雷顿的肩,一面砸了下舌说道,“不是说三大皇族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大友好吗?怎么橘第家的人开始关心起东面的事了?不会是一时的闲情逸致这么简单吧?”
“‘闲情逸致’?刚刚我说过我并不介意那个男人的生死,如果真有那个时间,我想我会找机会杀掉他。还有一点,皇族之间的关系不是‘不大友好’,而是‘相当恶劣’,所以不要用哪种暧昧的说法,那不会取悦任何人。”温德尔更正似地说道,暗红的眼缓缓打量着拉里,“只不过比起那个男人我更讨厌狼人,特别是当遇见自视过高的狼人时,都会让我有种想要碾碎他的冲动。”
“哈哈,现在的孩子都是这种臭脾气么,看来做长辈的都没尽到教育的义务呢。不过今天就先到这吧,反正来日方长,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又见面了。”拉里说着瞬时与雷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风雪里,只剩下那顶宽延帽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之中——被风撩着,却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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