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娜进厂的时候，还是春天。公司规定，进厂三天以后，就得穿工衣。工衣当然不是免费提供的，秋冬的工衣，二十三块钱一件，夏天的工衣十二块五毛钱一件。买工衣的钱从工资里面扣除。林小娜要去领工衣的时候，阿华对她说：“小娜，你不要去领工衣了，二十三块钱，是你半天的工资呢。我给你一件工衣好了。”阿华给了她一件冬天的工衣，林小娜就一直穿着那件衣服，从星期一穿到星期六，到了星期六中午下了班，把衣服洗了，挂到楼顶上吹­干­了，星期一又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冬天的工衣，也就是一个星期洗一次。广东这边的春天特别短。时令还没有到立夏，可是却已经是夏天的天气了。冬天的工衣穿不住了，又得买夏天的工衣了。阿华又送给她两件夏天的工衣。这些工衣都是阿华的姐姐阿芳以前穿过的，阿芳走的时候，没有丢掉呢，就放在阿华这里了。现在，这些工衣又穿在了林小娜身上。虽然旧了一点，但是也为林小娜省了好几十块钱呢。

林小娜是那种知道感恩的人，因为阿华送给她三件工衣，她自然对阿华好了。她对阿华好，阿华也对她好。两个从开始有说有笑的，宿舍里的空气也好了一些。林小娜想：如果阿华有需要她帮助的，她一定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帮她。可是，阿华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只是偶尔她出去玩得太晚了，回宿舍的时候才发现忘了带钥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她还得站在站外叫门呢。这种时候，阿美自然是不会理她的，林小娜听出是阿华的声音，就一定会起来给她开门；或者是阿华受了刘秋丽的气，下了班回到宿舍，林小娜会和她说一些话，让她消消气。

渐渐地，林小娜发现阿华原来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心地善良，没有心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达与恨都写在脸上，不用设防着她，因为她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和她交朋友，她准不会让你吃亏。林小娜想和阿华成为朋友，可是阿华很快就要离开卓凡了。

这天上了一会儿班，阿华走到林小娜的座位边上，小声地她说：“我要出去一会儿。”林小娜问：“是出去面试吧？远不远？”阿华告诉她，不远，就在附近呢。工厂那边告诉她，工厂就在小金口，坐九十二路车到终点站，再往前面走几分钟就到了。一听说是九十二路车的终点站，林小娜就知道，那个地方很偏僻。九十二路车是开往博罗县边缘的公交车。因为那儿和惠城区小金口镇交界，所以很多用人单位为了招到人，故意把那儿说成是小金口。林小娜找工作的时候，就上过这样当呢。可是她不方便对阿华说出来。如果那间工厂是一间条件不错的厂，她的一句话可能就会影响到阿华的一次选择。她对她华说：“你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谈工资的时候，把工资开高一点，一定要开得比在卓凡的工资高。”说完，她目送着阿华走出办公室。

阿华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林小娜问她：“面试结果如何？”阿华告诉她，那儿很偏僻，工厂的环境还不错，不过开介太低了，见她这样小，又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只给她出一千二百块钱的工资呢，比卓凡的工资还低。阿华这次求职失败以后，就很少上网投简历了，她开始注意起贴在外面广告栏里面的招工信息。林小娜告诉她，如果要找工作，就去人才市场参加现场招聘会。林小娜还告诉她，惠州正规一点的人才市场，是发达楼和富甲，让她去那两家。可是阿华不熟悉路线呢。她答应阿华，哪个星期天，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带她去那边走一走，让也熟悉地形。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工厂这边就通知阿华，可以走了。

阿华走的那天是星期五。因为想着阿华要走，林小娜很早就下班了，想送她呢。可是她还是回去晚了一会儿，她回去的时候，阿华的床位已经空下来了。后来，林小娜也离开卓凡以后，她接到了阿华的电话。阿华离开卓凡以后，；回老家玩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跟着老乡一起去了东莞。她的老乡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把她一个人丢在出租屋里面。她急着找工作，可是又不熟悉路线，结果被黑中介骗光了钱。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在心里想：联合阿华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一定要帮助她。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却没有能力来帮助她，因为她也是一个穷光蛋……再后来，又过了好久，阿华又来电话了。她告诉林小娜，她已经回到老家，在老家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她再也不会来广东了。因为她发现，老家其实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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