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林小娜回到家的时候,天天经黑了。张木也从深圳回来了。他的工资在二十八日就已经一分不少地打到了帐户上。张木的工资不高,两千多一点。
四天的假日,是一个很长的假期。不过,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休息几天,他们关心的是:邮局放几天假?信用社放几天假?张木公司给员工办的是邮局的帐户,虽然一个存折带了一张卡,不过他们俩宁愿在营业厅里面排队取钱,也不刷卡。因为柜员机旁边的骗子、劫匪太多了,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坏人,存折上面不多的一点血汗钱就没有了。林小娜记得,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张木存折上的钱一直没有超过一万块。存折上数额最多的时候,是八千块钱。那是点点出生以前的事情了。后来,生点点、点点生病住院、给点点办户口时交罚款,八千块钱就花完了,还欠了他姐姐三千元。这三千元还欠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还给她。如今每个月打到张木帐户的上的那一点钱,就如救命稻草。在林小娜的工资还没有稳定的时候,点点的生活费指望他,他们两个人的花销指望他,还有张木老家的父母老婆孩子也指望它。
劳动节他们在家休息了一天。二日上午两个人出去寄钱,张木拿着存折对林小娜说:“我们把上面的整数全部取下来算了。她要我寄五百块回去呢,昨天我那个娃儿打电话给我,说没有衣服穿了,要我给她两百块钱买衣服。下面就得寄七百块。还有上面,要买肥料呢,得给两三百块才够,总共要一千块钱了,给点点寄五百块钱,就要一千五了。剩下的钱,我们留一点零花钱,然后去买夏天的衣服。”在林小娜面前,张木称呼自己的老婆李红文叫“她”,称呼老家的孩子春妮叫“我那个娃儿”。李红文和张木父母是分了家的,张木的父母住在山上,他称“上面”;李红文住在镇上,是前几年才买的一栋三层楼的楼房,张木称那儿为“下面”。鸿发工业区没有邮局也没有银行,要办这些事情,得到圩镇去。林小娜从张木手里面拿过存折,看了看上面的余额。只有两千多块钱。一看到这个数字,她就一阵心寒。张木就这点家当了。她把存折递给张木,扯开床垫找她的存折。
那是一本农行的存折。开户的时候,她还没有认识张木呢,以前,一个人过日子,存折上的钱有存也有取,后来怀了点点以后,这上面的钱就只有出的份,没有入的份儿了。现在存折上只有六百块钱了。张木见林小娜也拿出了存折,问她:“你拿存折做什么,取我的钱就是了。”丙个人推让着,几番推让下来,林小娜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她对张木说:“我看你的存折上才那一点钱,不忍心花。”她带上了自己的存折,两个人坐车去了圩镇。
林小娜先取了钱,两个人一起去邮局。在去邮局的路上,林小娜对张木说:“你只取一千块钱就够了,你家上面寄一千,我的六百块钱拿去交房租,乘下的给你做零花钱,衣服下个月再买吧。点点的生活费,也下个月再寄。”她想着:前不久刚刚给点点寄了一千块钱回去呢,这个时候,家里有茶叶卖了,如果点点的钱不够花,母亲卖茶叶的钱也可以补贴一点给点点花呢。张木老家上面没有收入,那笔钱是一定要寄回去的。张木听从了林小娜的建议,就取了一千块钱。
取完钱,他们就去信用社给寄钱。李红文的钱直接打到她的帐户上去了,张木父母的三百块呢,他打到堂叔的帐户上,让堂叔拿给父母。因为这三百块钱如果打到了李红文的帐户上,她是不会把钱拿给老人的。寄完了钱,张木给李红文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钱已经打到帐上去了。李红文非常直接地问他:“打了多少?”似乎张木就应该寄钱回去养着她。这就是大老婆的优势。不上班也有个男人养着。林小娜呢命就苦了。谁叫她要去占李红文的老公呢?结果又怎么样?还得自己辛苦地挣钱养自己,养孩子呢。不过那个时候的林小娜不这样想,因为她对广东,对张木,还有梦想。
过节的时候,菜也涨价了。平时*毛钱一斤的青菜,涨到了一块八;三块多钱一斤的白鲢,涨到四块五一斤,肉类的价钱就不用说了,整个菜市场的菜,就一个字:贵!两个人在圩镇菜市场转了老半天,也没有买到一样菜。林小娜说:“我们回去买菜吧,这儿的比鸿发菜市场还贵呢。”张木说:“可以啊,先去华帝转一圈再回去吧,说不定可以买到特价的蔬菜呢。”华帝购物中心是圩镇最大的超市,就在菜市场旁边。两个人进了超市,很快就被喇叭声吸引到猪肉档去了。档口的服务生,正在叫卖特价猪肉呢。外面卖十二三块钱一斤的肉,这里才卖九块八。林小娜走过去的时候,肉档前面,围得水泄不通了。那些提着篮子的人们,把案板上所剩不多的猪肉围起来,用手指着猪肉的某一个部位,说:“这里,给我秤一斤,那里,给我来两斤”,似乎只要动作慢了半拍,就买不到廉价的猪肉了。林小娜跟在那些人后面挤地盘去了,张木在超市里面悠哉游哉地逛了起来。林小娜挤了好久,终于秤到了一坨肉,又一路挤了出来。见林小娜买到了肉,张木很快就走过来了,看了看林小娜手里的肉,开始责怪她:“你怎么买了这样多,我们吃得完吗?“其实林小娜手里的肉,也才一斤多一点呢,今天吃不完,明天还可以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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