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言子的日记都译出来了?”巴特似乎也不避讳振一,他问。米诺甚至怀疑振一知道巴特的所有故事。但她明显地看到振一眼里闪现了一丝惊奇,她不知道这惊奇代表什么。
巴特的心中积攒着多少故事,又经历了多少事情,她不知道,也捉摸不透。她在奇怪巴特对言子的态度,在外人眼里,他就是言子的养父,而他拒绝这个称呼。她弄不清到底为什么,有什么隐情。也许没那么多隐情。有太多的隐情都是人编造出来的。所谓的“隐情”可能就是当事人内心的感觉。米诺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感觉论”。
巴特说他并不后悔将言子送到那房子里让她独自居住,她应该有着健全的经历,不论上天赐予了她什么,幸福或者灾难,能避免的或者避免不了的,一个经历多的人可能才会理解人间。
在没送言子去那房子前,她几乎只接触过他一个男性。她很像他在青春期迷恋过一段的那个大他几岁的女孩……
那是他的邻居,就住在他对面,他可以隔窗对望,他曾经对她微笑,那笑里发出最危险的信号,而她浑然不晓,他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因为看到他笑而产生表情,或许她的只是对着他,而眼里根本没有他,在想其他什么人和事。他几次都想问她的芳名,而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也没那勇气。
有一天下午,他放学回来,又习惯性地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端,希望如往常那般尽情欣赏那个隐埋心底尽收眼帘的眷恋,他第一次没有看到她,看到的是一家陌生的面孔,她搬走了。他的心如一只饱满的气球腾空爆破,随即落下,成了发灰皱瘪的气球碎片儿。
那是不是初恋,他不敢确定。只是夜间一想起她,他便有种止不住的由里向外的冲动。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想着那陌生而熟悉的女孩,然后自己与自己运作,直到他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新疆最偏远的一个小县城。那也是他自告奋勇的选择。他以一个青年医生的身份满腔热血投入了这个冰山群起、沙漠攻心的地方。他开始爱上了这里单纯的人和土地。
他常常与疾病和死神对峙。他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真实的。这女人的出现占据了他全部,驱散了那个虚幻的“初恋影子”。
几次相互传递了微笑之后,他大胆地在路边挡住了那女人回家的路,他再也不想失去他想要的爱情。他邀请她一起看一场电影。那是陈旧得不能再陈旧已经演滥的样板戏。那台戏注定了他们这场爱情“劫难”。
那是个孤独的周末,一个刚刚“升天”的人死不瞑目地离他而去了。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手中湮灭,他的心就感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他恨自己的无能。他幻想着自己若是起死回生的神仙,他将救回所有在他手中被死神掠走的人。她就在他那样的一种幻想中闯进来的。
他碰触过无数女人,因为他是医生。而他没有真正碰触过女人,因为他没能遇到他想要真正碰触的。她走近他,他看到那雪白、光洁的长腿,一种兴奋的感觉在他肚脐眼儿上滑过。面对这个已婚六年的年轻美丽的少妇,他没法拒绝也不愿意拒绝。他紧紧搂住那令人怀疑的优雅身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一起不断地膨胀和爆满。他想起了道德,这个字眼的闪现让他想要推开她,可是他没有,反而深深吻住了她。那是他的初吻。他却吻得那么成功和熟悉。他突然产生一阵狂热的激|情,他经常屈从于这突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