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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我们的青春无处安放 > 第18章

第18章

胡主任又问:“他这人咋样?”刘玉林心里明白了,眨巴一下眼睛说:“他到计生办上班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了解呀。哎,胡主任,我听说马媒婆去提亲了?他跟胡淑琴……”胡主任摆摆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岔开话题说:“我平常跟许成发接触不多,所以想问问你。”刘玉林就说:“咋说呢?我跟他一起读高中时关系一般,只觉得他这个人读书不错,头脑很好用……”

胡主任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是的,小伙子很聪明,文笔也可以,自从他来了,单位写材料就不用我­操­心了。”刘玉林接着就问:“他这次能重回计生办,是你胡主任帮忙的吧?”

胡主任却摇了摇头,说出一番话来:“我哪有这个本事?听说许成发这次能回到计生办上班,还是苏晓燕鼓动她爸爸去县里找的关系,去了好几次,不然哪里回得来?我想你跟许成发是老同学,苏晓燕肯定是看了你的面子,来,我替许成发敬你一杯!”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刘玉林嘴里含住一个­鸡­爪子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难怪哩。”随后便吐出­鸡­爪子,猛然喝了一杯酒,心里就想,既然苏晓燕肯为许成发帮忙,说明两人关系相当不一般,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胡主任的话无疑加重了刘玉林的不满情绪。他早就怀疑许成发跟苏晓燕之间有事儿,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如今胡主任亲口说了出来,刘玉林既感到惊讶,又觉得很没面子,心里便有些懆懆的。

胡主任又及时补充一句:“玉林,你是个男人,是苏晓燕的男朋友,得管管她,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胡主任当然懂得“响鼓不用重槌”的道理,随后便若无其事地举杯喝酒。

两人说话时都倍加小心,既点明一种状态,又避开一些情况,就像高手过招一样,彼此心照不宣,看来早已深谙官场之道。有声的语言没有了,两人就用眼神说话。

酒足饭饱后,两人握手相别。

穿过一个拐角,刘玉林见胡主任走远了,急忙加快脚步,“咚咚咚”地跑到苏晓燕家门口。苏晓燕正好出门去上班,一见刘玉林来了,就问:“哎,你咋这时候来了?不上班吗?”刘玉林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苏晓燕,闷闷地说:“我问你,许成发回到计生办上班,是你帮忙找的人吗?”

苏晓燕当下就明白了刘玉林来的目的,但她不想争辩,于是轻轻地关上铁大门,说:“刘玉林,你今天咋啦?喝那么多酒­干­啥?走,我陪你回去喝杯水醒醒酒。”

刘玉林却一把甩开了,继续问:“是不是的?你说话呀!”

苏晓燕就说:“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说。”

刘玉林却说:“我没喝醉,你今天必须告诉我!”

苏晓燕心里不舒服了,话里便有了一丝不快:“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今天要是不对你说呢?”

刘玉林瞪圆了眼睛说:“哼,不敢承认,是吧?”

苏晓燕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经不住激将,就说:“就是我去找人帮忙的,难道不行吗?许成发好歹也是你的老同学,帮他一把难道错了?你为啥总要跟人家过不去?你上次把人家害得还不够惨吗?”

刘玉林说:“我是为了你!”

苏晓燕说:“你是为了你自己,太自私了!”

刘玉林反驳道:“你不自私?你给他帮忙不也是为了你自己吗?恐怕你是另有所图吧?我晓得你喜欢他,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你的……哼!”

苏晓燕急忙打断说:“我就喜欢他,咋啦?”

刘玉林气恼地说:“哼,喜欢他就跟他上床呀?”

苏晓燕涨红了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像内心的隐秘被揭开了,她跟许成发两人赤条条地站在众人面前,就想,难道我跟许成发的事儿真的被刘玉林发现了?可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呀,应该不会的,于是就反问一句:“你以为我像你吗?你跟胡淑琴之间到底是咋回事儿?”

刘玉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苏晓燕会反咬一口,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被苏晓燕抓住任何把柄,更不想因此激怒苏晓燕,

再说他已经发泄了火气,达到了目的,语气就渐渐弱了下来:“我跟胡淑琴之间啥事儿都没有,你别瞎猜好不好?”

苏晓燕冷笑一声,蹬蹬蹬地走了。

这时大门打开了,苏晓燕的父亲走了出来,惊讶地问:“玉林,是你呀?快进来坐。”说完把他拉了进去,倒了茶水,问了原因。刘玉林就唉声叹气地说了出来,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眼泪。苏晓燕的父亲皱皱眉头,把宝贝女儿数落了一遍。刘玉林这才起身告辞。

随后,苏晓燕的父亲一个电话把女儿召了回来。苏晓燕问:“爸,有啥事儿呀?”父亲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问:“刚才你跟刘玉林吵架了?”苏晓燕心里明白了,嘴上却说:“没啥,只是争了几句嘴。”

苏父就说:“哦,为啥呀?”苏晓燕回答说:“为啥?他是个小心眼呗。他都对你说啥啦?”苏父就说:“他也没说啥,只是说他心里感到很委屈。”苏晓燕立即说:“我都没说委屈,他还说他心里委屈?真是虚伪。”苏父就摇摇头说:“你呀,真是孩子气。”苏晓燕就说:“本来就是么,一个男人,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

苏父看了看女儿,说:“晓燕,你跟刘玉林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按说早就是自由恋爱了,当父母的不该­干­涉,可我觉得说几句也是为你们好。刘玉林这娃子虽然也有缺点,但总的来说不错,人才好,心肠好,工作好,在我跟你妈面前很孝顺,对你也很体贴,你应该满意了。”

苏晓燕撇撇嘴,低头不语。苏父又说:“还有他表叔跟我关系不错,这些年给我们水泥厂拉了不少订单;今后你们两个结婚了,我们两家就是朋友加亲戚,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你们还是早点儿把喜事办了吧。”

苏晓燕忽然冒出一句:

“你们长辈关系好,我就必须嫁给刘玉林吗?”

苏父拉下脸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们毕竟是自由恋爱,当初刘玉林追你,不是你答应的么?难道是我们逼你了?你如今反倒说这种没有油盐的话?”

苏晓燕垂下眼帘,过去的一幕幕像视频一样在脑海里闪现,她的思绪在某年某月某天的某一刻定格,然而,留给她的却不是美好的回忆,而这些却只能是她心里的小秘密。心里那个懆啊!

苏父接着说:“我也看出来你最近有些不大对头,具体原因我也不想问,问了也是白搭。但老爸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比如给谁谁谁帮忙,帮了也就帮了,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你听到没有?”

苏晓燕用蚊子腔说:“听见了。”随后便上了楼。

可没过多久,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苏晓燕按下接听键叫了一声“舅舅”,随后便屏神静气地听了起来。电话里说:“晓燕,刚才你爸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情况我都晓得了。按说感情问题是你自己的事儿,做舅舅的也不便多说,但如今你爸妈说的话你不听,我只好出面了……

“你跟刘玉林是订过婚的,你要注意影响。那个许成发喜欢你是他的权利,但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这是个原则问题,他要是执迷不悟,我就要出面来­干­涉了,希望你跟许成发说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晓燕不时地说一声“嗯”,最后说:“好的,我明白,舅舅你放心,我会把握住的,不会给你丢人的。”挂掉电话,苏晓燕偎在床头,静静地想着心事。

忽然手机又响了,一看是许成发发来的短信:弟子问佛,世间最珍贵的是否为“已失去”和“得不到”。佛不语。数年过去弟子垂暮,见佛,说,我明白了,世间最珍贵的是“正拥有”!

苏晓燕盯住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越看心里越难受,心想,失去的已经失去,可得不到的却依然得不到,最希望拥有的却总是不能如愿。世事无常啊!想到这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另一边呢,许成发正在办公室里给苏晓燕发信息,发了两条都没有回,于是就打电话,却发现她已经关机了,心里顿然觉得空落落的。恰在这时,大姐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下班后到她家里去一下,有要事相告。

许成发到大姐家去必经张山民家,此时张山民正在大门口算账,见许成发过来,急忙站起来说:“哎哟,许­干­事,许兄娃儿,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许成发说要到大姐家去。张山民就说:“嘿嘿,来得正好,我有一笔账算不清了,你帮我算算吧?”说完忙着递烟让座倒茶。

许成发就问:“啥账呀?拿来看看。”

张山民递过一个本子还有几份材料,说:“是这样的,我家里承包的一块菜地要被征用,听说是盖宾馆,镇上把补偿款拨到村里,村里再按人头计算。可我总觉得数字不对,你帮我看看吧。”

许成发就仔细看了看,发现村里的计算方法有误,少算了几项,就对张山民说了,让他找村里的会计重新核算。张山民就说:“哎呀,你真厉害,读过大学的眼睛就是毒!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许成发却说:“哪里哪里,我家的菜园也要被征用,前几天我伯伯拿出几张纸让我看看,我看了半天才发现问题,跟你这一样。”

又说了几句闲话,许成发忽然问:

“张大哥,以后不种地了,你有啥打算?”

张山民就眯着眼睛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可你说我能­干­啥呢?除了种地、磨豆腐、长豆芽,没有其他特长,可这几样都是吃力不赚钱的活儿,你有啥好的主意?”

许成发说:“磨豆腐、长豆芽也算是经商,你咋说啥都不会?”

张山民就笑了,说:“我人笨不会说话,我只管做,做好了再过(批发)给别人,他们转手就能赚钱,所以我的主顾都是熟人,有的还是街坊邻居。嘿嘿,从我伯伯起,多少年都是这样。”

许成发看了看张家的房子,忽然问:“你还做豆腐脑吗?”

张山民说:“一直在做,可吃的人并不多。”

许成发就说:“我晓得你们家做的豆腐脑是青石桥镇上最好吃的,我从小就爱吃。你为啥不在这上面动动脑筋呢?你看,你这房子正好侧面对着街面,你打通改成门面,开一个小吃店,专门做豆腐脑等豆腐系列。如今时兴回归传统,生意肯定会好。”

张山民大张着嘴巴,半天才回过味来,说:“哎呀,成发老弟说得对呀!我咋就没想到呢?真难为你了!可是,做生意要办营业执照,还要办卫生许可证,这好办吗?”

许成发就说:“没问题,你先做,我帮你办。”

张山民连声感谢,又递烟奉茶,许成发却站起来说:“不用客气了,我得走了。哎,对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超生了,你看你,为了生儿子,罚的款都够盖两层楼房了。”张山民摸摸脑袋笑了起来,眼角的灰尘都被抖落下来。

刚离开张山民家,迎面却又碰见了杨大牙,正骑着摩托从南面回来,摩托后面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散发出浓重的牛­肉­味儿。杨大牙急忙跳下摩托,笑嘻嘻地说:“哎哎哎,许­干­事,问你个事儿。”许成发就说:“啥事儿呀?”杨大牙四下看了看,嘴巴凑到许成发的耳朵边说:“听说马媒婆给你提亲了,对方就是那个胡医生?”

许成发就问:“你听谁说的?”杨大牙就说:“嗨,好几个人都说过,早上上班前刘玉林从我饭馆门口走过的时候也说起过。我早就看出那个胡医生对你有意思,不然会请你吃牛­肉­面?”许成发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杨大牙伸出大拇指说:“能攀上胡主任,这是好事儿呀!再说了,胡医生长得也不错,条子正(身材好),好多年轻人都喜欢,可谁也没有那个艳福哟。”

许成发岔开话题说:“杨老板,最近生意还不错吧?”杨大牙笑呵呵地说:“不错不错,最近接连开了好几个工地,乡下的农民工来了不少,每天能多卖好几十碗牛­肉­面……哎,你们啥时候办喜事儿呀?我那酸浆面馆里也能摆几桌……”许成发笑了笑,急忙跑开。

来到大姐家,许小兰迎面就说:“成发,你咋这时候才来?我等你老半天了。”许成发问有啥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许小兰急忙把弟弟拉进屋里。原来,中午苏晓燕跟刘玉林吵完架后没过多久,苏晓燕的母亲就到许小兰家来串门,很随意地说了苏晓燕跟刘玉林的事儿,并且说两人正在准备结婚。许小兰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就把弟弟叫来了。

许小兰说:“听苏晓燕的妈说苏晓燕为了你的工作去县里找过人,可那是看在刘玉林的分上,提醒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动了心思。她说得很随意,我也只当没听见。哼,论人才她姑娘未必配得上你!”

许成发吃惊地问:“这么说,苏晓燕给我帮了大忙?”

许小兰说:“是的,她自己也承认了,没想到这个姑娘还挺仗义的。可这样一来,那个刘玉林对你的意见就更大了。兄娃儿呀,你千万不能再跟苏晓燕来往了,万一刘玉林跟你过不去,你可要吃亏哟。”

许成发淡淡地说:“哼,谁怕他?”

许小兰又说:“我的兄娃儿呀,得罪了刘玉林,就等于得罪了他表叔,还有苏晓燕的老爹,还有胡淑琴的小爹,得罪他们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青石桥,你还能在计生办待下去吗?还能在青石桥待下去吗?”

许成发还是一句话:“不怕。”

许小兰就拉下脸说:“你年轻气盛,可以不怕,可父母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总不能让他们天天为你担惊受怕吧?伯伯血压高,可千万不能让他受气呀!唉,你回来还不到一年就惹下这么多麻烦,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许成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慢慢垂下眼帘。

许小兰又说:“兄娃儿呀,我们在这镇上无根无基,跟别人比不起呀。大姐也是为你好,话说轻说重你都不要介意,大姐也晓得你心里有苦处,可大姐不想看到你吃亏呀……”说着说着就落泪了。

许成发呆呆地看着大姐,只觉得喉头发紧。

这时,林少明回来了,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说:“中了,中了。”掏出一根烟就往许成发的嘴里塞。许小兰转过身去,再回头就是一个笑脸,问:“中彩票了?几百万?”林少明就说:“彩票倒没有,工程中标了。”许小兰让他细说详情,他就说:“镇里不是要在那片菜地上盖宾馆么?今天开始招投标,嘿嘿,我中了。”

许小兰就说:“看把你高兴得,花了不少吧?”林少明眨眨眼说:“不花钱能中?舍得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许小兰给林少明递过茶杯说:“这次可要算好账,不要赚的还没花的多。”林少明笑呵呵地说:“不会的,我自有办法。哎,今天我们庆贺一下吧?成发,把小胡也叫上吧?”

许成发却并不接话。许小兰冲丈夫眨了一下眼睛。林少明于是又问了一句:“成发,跟那个胡淑琴进展咋样?”许成发刚要回答,许小兰却抢先说:“还在慢慢进行。你有空多在胡主任面前吹吹风,让我们家成发早点儿转正,这对胡淑琴也有好处么。”说完还对弟弟努了努嘴,许成发只得苦笑一声。

林少明就说:“这没问题,只是恐怕胡主任也没有多大决定权,需要一个过程。哎,对了,成发,伯伯让我这两天抽空去问一下征地补偿款的事儿,可我太忙了,要不你找个时间去问一下?”

许成发就问:“到哪里问呀?”

林少明说:“政府大院二楼,拆迁办就在那里。”

话音刚落,许父就打来了电话,问许成发在哪里,许成发就说在大姐家。没过多久,许父跟许母就走了进来,一副急急火火的样子。许小兰急忙招呼父母坐下,问有啥事儿这么急?许父就说:“刚才马媒婆到家里去了。”许小兰问:“还是为胡淑琴的事儿?”许父说:“是的。”许小兰又问:“那,咋说的?”

许父就绷着脸说:“马媒婆说,人家胡主任的老婆说了,你们家成发有点儿不识抬举,不晓得自己是咋回到计生办去的?要是再这样不识相,别说转正没戏,能不能在计生办待下去还得打个问号。”

许小兰就问:“伯,胡主任老婆真是这样说的?”许父就不耐烦地说:“我还去编瞎话不成?你妈也在场。”许母就说:“是的,真是这样说的。看来成发把人家胡主任给得罪了。”林少明接过话头说:“哦,我想起来了,昨天胡主任见到我的时候说让我敲打敲打成发,我还没明白过来,原来是为这个呀。”

许成发却说:“你们别信那一套,我能不能在计生办待下去并不是胡主任说了算。再说了,我这次重回计生办上班,都是人家苏晓燕帮的忙,不信你们问大姐。”

许父就说:“你觉得翅膀硬了是不是?当初要不是人家胡主任,你能到计生办去上班?人家能让你去也能让你滚蛋!你念念不忘那个苏晓燕,可你的条件配得上人家吗?真是‘蚂蚁吞大象——自不量力’!”

许成发就说:“滚蛋就滚蛋,不稀罕!”

许父呆呆地看着儿子,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林少明急忙给岳父点着了。许父吸了几口烟,这才开口说话:“成发,你不要觉得一家人都在逼你,当初你要到南都去我们也没有强行阻拦,如今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既然回来了就得按青石桥的方式来。人家刘玉林给你做出了榜样,你为啥就不学学呢?”

许成发却说:“我不是特别喜欢在机关上班。”

许父就面­色­凝重地说:“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不完全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能不能为我们着想一下?你难道忘了你二姐是咋死的?”

许成发吃惊地看着父亲,就听父亲接着说:“一九九五年你二姐出了车祸,撞她的车跑了,有好几辆小车从旁边经过,你大姐站在路中间拦车,可没有一辆停下来!要是有一辆车把你二姐送到医院去,兴许能捡条命,她才十五岁呀……”

许小兰跟母亲已是潸然泪下。

许成发红着眼睛说:“可这跟我的工作有啥关系?”

许父就说:“从那以后我就想,我的儿子以后要是能混个一官半职,要是也能配上小车,那该多好!家里有个事儿了马上就能派车回来,这多有面子呀!我还想,你要是能混到这一步了,就把车开到你二姐坟上去,对她说‘你的弟弟也有出息了’……”说着说着就从眼窝里滚下来几颗浑浊的泪珠。

好一会儿许成发才说:“伯伯,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公家配的车毕竟不是自己的,如今私家车越来越多了,以后我要靠自己挣钱买车,我给你们当司机,还有少明哥……”

许父却没好气地说:“放屁!自己买车还叫本事?”

许成发就说:“公家的车你能坐一辈子吗?”

许父就说:“能坐一天算一天。真没出息!”

许成发就别着脖子说:“你光埋怨我没出息,可你给我创造了啥条件?你总拿我跟刘玉林比,可人家有个有用的表叔,还有苏晓燕,还有赵刚海,他们都有家庭背景,我有啥?啥都没有!你们谁替我想过?”

许父张着嘴巴愣了好久,喃喃地说:“我没本事,我没本事……”忽然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许小兰一声惊叫,急忙去拉父亲,林少明则飞快地拨通了医院的电话。送到医院一检查,还好,只是血压涌上来导致暂时昏迷。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把许成发狠狠地埋怨一顿,许成发只有低头吸烟的份儿。

许父住院期间,许成发请了假天天在旁边守候。每天来给许父打针的都是胡淑琴,技术不错,态度更好,总是笑眯眯的,时不时还给许父带一些吃的东西。许父跟许母越发喜欢这姑娘了,就不厌其烦地说给儿子听。

当陈天朴过来看望许父的时候胡淑琴正在给许父服药,她左手拿着药丸右手端着水杯,一直把水吹凉了才递给许父。她跟陈天朴相视一笑,陈天朴就捏了一下许成发的胳膊,两人到外面说话。

许成发有些感动,就问陈天朴是怎么知道父亲生病的,陈天朴就说是胡淑琴告诉他的,说完又问,你父亲是怎么回事儿?许成发就把父亲住院的原委说了出来。

陈天朴就说:“难得天下父母心啊!兄弟,体谅一下父母吧。还有,如今能为男朋友织毛衣的女孩子不多了,能把男方父母放在眼里的女孩子更不多了,我看小胡就是一个,你知足吧!”许成发摸着后脑勺“嗯”了一声。

陈天朴随后转移一个话题,问:“成发,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到白马寺去一趟?”许成发问他有事儿吗?陈天朴就说:“我最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想去抽个签问问吉凶。”可刚说到这儿他的电话就响了,原来是税务局要去查账,店员让他赶紧回去。

陈天朴刚走,许小兰又来跟弟弟谈了一次话,哭着求弟弟为了让父亲多活几年千万不能再让父亲伤心了,许成发的心理渐渐就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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