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言出院那天,锦官很不巧地满课,因为班级女生少,翘课痕迹太过明显,恰好授课的教授以治学严谨著称,痛恨学生无故缺课,锦官很是为难。
“你就去和辅导员请假嘛,说你学生会有事情好了,绝对会准假的啦。”华田抱着厚重的外文词典,对愁眉深锁的锦官说,“我又不能帮你去代课,那老师每节课只能对着三张异性的脸,其中两个都是从侏罗纪穿越来的,一定对你这个正常的印象深刻,所以我不能去害了你。”
锦官被她逗笑,“华田,小心她们回来和你火拼啊。”
华田继续翻书,“哎,别说别人了,追你家程大神那女的走了么?祝锦官你得加油啊,我还指望着程子言给我公选课打个高分呢。”
锦官闷闷,“你都那么多高分了,怎么连公选课都不放过?”
“没办法啊,我们班女生多是非多,综合测评的时候零点零一分都得抠,得那点奖学金容易么我?感觉像是去战场厮杀一样。”华田感慨道,“哪像你那么好命……”
“哪有,顾相宜还在呢,每天都给程子言煲汤,等他继续来任课你就会发现他肥了。”
“哟,锦官,这次的情敌那么锲而不舍啊?你也要强硬一回嘛,让那些觊觎程老师美色的姑娘们见识一下你的魄力。”
锦官心里还在为请假的事情发愁,听了华田的打趣,无限感慨,“哎,我还是去大着胆子去请假吧……”她明白,顾相宜应该早就到了。
等锦官请了假赶到医院的时候,在楼下刚好看到老爸从车里下来,便叫他,“爸爸你刚来上班吗?”
祝爸爸顿住,“锦官,你来接子言出院?”
“是啊。”
“那个顾小姐好像在上面,听说已经待那里一上午了。”
锦官没有追问爸爸“你不是刚刚来上班么,怎么知道顾相宜在这里一上午了?”,她只是在嗓子眼里支吾了一声,“呃”。
祝爸爸和女儿一起过去等电梯,他按下程子言楼层的数字,低头笑着和锦官说一句,“官官别怕,有老爸在,阵地就在。”
锦官顿时被逗笑,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他。”
“是的,夫妻之间……信任很重要。”老爸本无意来指导自己女儿的婚姻,但是此时却不由多言,“你和子言两个人,会和所有夫妻一样,最后将爱情转变成亲情,因为后者是更为持久坚固的情感。其间,你们要善待对方,珍惜对方,信任对方。”
推开病房门,锦官发现房间里,除了顾相宜和程子言,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背影对着他们,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高壮,有种镇定的气质。
听见开门声,他们一起看向门边。
锦官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的确不算青葱了,但是仍旧面容俊朗,气质过人,非常英伟。他站在顾相宜旁边,和她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会随时可以离开又像是随时准备保护的姿势。
程子言开口叫他们,“锦官,爸爸,你们来了。”然后回过脸,“这位是顾小姐的先生,周先生。”
锦官倏地有些怔神,原来顾相宜并没有离婚啊,她是有“先生”的。
顾相宜对锦官轻笑,从手袋中拿出那柄伞递给锦官,“锦官,谢谢你的伞……”她看一眼身边的丈夫,笑纹渐渐加深,“事实上那晚我并没有用上它。”
“啊?”
顾相宜目光婉转,轻轻看住一旁的丈夫,“我的先生,那天来接我。”
锦官恍然,那样漫天漫地的大风雨,一个心神俱疲的女子,在那一时刻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无异于是一个神迹。
那个男人身上显露出的镇定与从容,与婚姻中的某种内质是一样的。
到最后,他来寻她,原谅了她的一时情动与失态。
这时候程子言的父母也进来了,程妈妈一看见顾相宜在这里,脸色有些沉下来,把锦官往身边拉一拉,“小官,你和子言准备好没?一会儿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程子言站起来,对顾相宜的先生说,“周先生,一起吃饭吧……上次的事情,多谢你周旋。”
那名男子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妻子,声音很低,但是很温厚,“谢谢,我们今天的飞机回家。”
程子言的额角还有一块小小的纱布,顾相宜凝视着那里,突然笑出声,“程子言,害你破相,真是抱歉了。”
程子言神色如常,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的语调,“呃,谢谢你手下留情……否则我老婆……”他看一眼锦官,“我老婆那么年轻,岂不要做怨妇了?”
锦官气结,“程子言,什么怨妇,我才没有怨!”
程妈妈收拾好程子言的物品,思量着顾相宜已经准备回去,暗暗松了口气,也难怪他们做家长的风声鹤唳,儿子太优秀,媳妇儿也称心,她可不想安稳的生活再突起什么波澜来。
大家长们离开后,锦官问顾相宜,“顾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哈,锦官,每次听你叫我都觉得好紧张,你也紧张我也惊吓……”顾相宜笑道,“顾小姐,好生分啊,我们是校友,你可以叫我师姐嘛。”
“是吗?呵呵,”锦官不好意思,“是哦,我们是校友的,是师姐没错的。”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飞,一会去买点东西,就不陪你们了。”顾相宜挽着先生的手,停下脚步和他们道别,她今天穿了一件大袖口的雪纺上衣,上面有鲜艳且蔓延缠绕的斜枝玫瑰,手肘屈起的时候,袖子滑下去,露出雪白的手腕,和上面依旧触目的旧伤,“程子言,好好照顾你的太太,婚姻幸福。”
“恩,你也是。”程子言牵着锦官的手,慢慢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锦官还想回头再看一眼顾相宜夫妻,却被程子言一句“锦官,你乱动”给制止住了。
程子言说,“终于都过去了,不要再回头了。”
“什么呀?”
“所有的事情。”
“不懂……”
“不懂也没事,跟着我,慢慢走就可以。”
顾相宜和先生一起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她侧过脸看他,“觉得他们什么样?”
他的目光清平,“哦?什么怎么样?”
“般配吗?”
“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