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岚就去肉饼店上班了。
岚偶尔下午3点过后回家来,与我度过两个小时美好的时光。我们聊天、下围棋、用扑克牌玩“金钩钓鱼”。她身上多了牛肉大葱味,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但我发现她说话时经常愣神儿,每次大约两三秒钟,身体突然僵直不动,眼珠儿向上翻,随即恢复正常。我想是这些日子累的,她的身子或许没这样操劳过,而岚又是好强的姑娘,由好强的头脑指挥娇嫩的身体,一时的机能紊乱也在情理之中。
“出牌呀,”她叫道,“这把我要让你输成光屁溜儿!”
她越来越像原来的岚了。除了偶尔的愣神儿,看不出哪里不正常。如果她是一台由不同的机芯和机壳拼凑的机器,这台机器经过短暂的调整,已经开始正常地运转。她的头发不再盘起,长发如瀑布般泻下。那习惯的甩头动作已很少见,取而代之的是将胸前的长发优雅地一捋。她与她的长发完美地整合了,这作为一种象征,她的意识已经与她的身体融合为一。
冬天最后一场雪后,堂姐打来电话,责怪我把女朋友丢在店里不闻不问,并说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找了个“好妞儿”。
我用电话联系了两笔业务。都是熟悉的客户主动打来的电话,没有理由推辞,只需按几下电话键,罗唆几句商业场上惯常用语即可。
我不想被人强迫做任何事,哪怕是按几下电话键。
但我经常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无聊电话骚扰。我的身份信息恐怕已被无数与我无关的人掌握,常有直呼姓名的男女打来电话,告之我有幸成为了什么会员或是中了什么大奖,也有推销婴儿用品和机动车保险的。这样的事情一多,干脆中途打断或是直接挂机。再后来,气恼之下,我也会偶尔拿对方开个玩笑。
“喂,您是××先生吗?”对方是一位柔声细语的女性。
“……”我拿起话筒屏息不语。
“喂,先生!”细嗓门儿提高了声调。
“……”我忍不住想笑。
“喂喂,说话呀,先生!”细嗓门儿有点儿急了。
“……”我的笑声从喉咙里向外拱。
“先生!”细嗓门儿粗声喊起来。
“……”我快憋不住了。
“你******哑巴呀你,傻×!”电话那头破口大骂,啪地摔了话筒。
笑声从我的喉咙里汹涌喷出,好久没这么痛快地笑过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挨了骂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看来宅男的生活让我的神经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4月初的一个晚上,岚回来得早些。我把这件事讲给岚听,她不相信,说我胡编。
于是,我给她讲了另一个电话的故事。
电话铃响起。
“喂,找哪位?”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故意问道。“××先生,您好!”是个中年男性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一件好消息告诉您,在我公司雷达表促销活动中,经过抽签,您获得了特等奖。”
“你是哪儿?”
“噢,对不起,我是电视购物中心。”
“促销什么?”
“雷达表。”
“雷达,什么雷达?我只知道坦克!”
“我没说坦克,不是坦克,我是说雷达!”
“坦克上有雷达吗?我只知道战斗机上有雷达。”
中年男子一下子蒙了,这大概超出了培训的范围。电线那端卡壳了30秒。他可能正在翻看手边的《电话促销问答实战手册》。那上边肯定没有涉及如何对付坦克和战斗机的策略方法。
“你还知道航空母舰吧?”他反唇相讥,似乎明白了我在戏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