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论小三的成功与倒掉 > 7 所谓房事

7 所谓房事

唐敏芝和妈妈两个人,哭了一晚上,骂了一晚上,也吵了一晚上,可最终,除了把其他几人吵得不得安宁外,还是得不出一点结论。小姨甚至都以死相逼了,唐敏芝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过僵持到最后,她还是略微地松了口,表示除非段莫家同意结婚后分开过,不然,没得商量的余地。

小姨夫­妇­见女儿如此坚决,也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估计劝不下来。看看外面天­色­已晚,就起身告辞,先行开车回家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后,郭珮瑢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把初初扔给了花芊朵,自己则随便洗了澡,钻进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虽然现在这份工作钱赚得不算多,怎么也能打发点无聊时间。郭珮瑢发现,在带孩子和工作这个问题上,她坚定而坚决地选择了后者。这天底下再难缠的老板,也比小孩子好对付。

唐敏芝却没有一点睡意,坐在床头怔怔地发起呆来。郭珮瑢见她半天不说话,终于忍不住捅了捅她,问道:“小敏,你刚刚说分开住是什么意思?你跟段莫不是买了房子了吗?”

“是啊,房子是买了,可是,却不让住,你说恶心不恶心。”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房子,他家还要放着种菜不成?”郭珮瑢来了兴致,支起个脑袋看着表妹。

“他爸妈的意思是,结婚后还跟他们一块儿住,这房子呢,就简单装修一下,租出去算了。”

“啊?那你­干­嘛要买房子啊。买了又不住,这闹着玩儿呢。”

“谁说不是呢。这房子是我跟段莫一起付的首付买的,怎么我现在越看越像是他们段家的私人财产了。好像我这个出钱的反倒没了话语权了。他妈说什么房贷太高,租出去的话,租金还可以贴补房贷,非要让我们回家一起过。我一想到要跟公婆一起过,哪里还提得起结婚的兴致啊。”

郭珮瑢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她是过来人,深知婆媳相处的困难。自己以前就算是分开过,也没少吃乔湛他妈的亏。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就是这样,她是长辈,自己是小辈,所以不管怎么说,小辈就得让着长辈才是,哪怕她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儿。

“那段莫怎么说?”

“哼,他还能说什么,整个就是他妈的一个应声筒。”唐敏芝冷笑了起来,“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活的,是不是离了他妈,就过不下去了。”

“不至于吧,我看段莫对你挺好的,也不像是有恋母情节的人,你这么说,太夸张了吧。”郭珮瑢越说越兴奋,索­性­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跟唐敏芝好好聊一聊了。

“他有没有恋母情节我不知道,不过啊,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表现真让我寒心。他妈这么一提,这个二百五居然立马就同意了,还兴冲冲地跑来跟我说,说他妈有多好,有多体贴我们。说以后我嫁过去,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连饭都可以吃现成的。我真是没想到,我怎么就眼睛瞎了,挑了这么一个神经病。”

郭珮瑢一想到段莫那个高兴样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有一种惯­性­思维,天真地以为自己妈妈会把自己媳­妇­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以为几千年来遗留下来的婆媳问题,在自己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妈那绝对都是天使级的婆婆,对待儿媳­妇­,必定是宠上天了。也不想想,女人对于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能有这么好心吗?还真当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慈善家啊。

唐敏芝揪着被套,愤愤不平道:“哼,他以为,我嫁过去,就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真是想得美。我要是真上了他的当,就直接从结婚第一天起,把自己当成老妈子就可以了。以后他们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的,我这个外来的,就负责给他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好了。真当我是白痴了,要是结婚就是为了把自己降格成保姆,我­干­嘛要受这个罪。”

唐敏芝越说越气愤,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忍不住骂道:“这个死段莫,居然真的一点音讯也没有了。哼,以为我离了他就活不了吗?我明天就再去找一个男人。”说完这段豪言壮语后,她把手机一扔,将被子蒙在头上,郁闷地睡过去了。

就知道嘴硬。郭珮瑢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唐敏芝现在的表现,不就是自己的翻版吗?不过看起来,她跟段莫还不算是完全没有了感情,至少从言谈来看,唐敏芝对段莫还是有期望的,两人之间的矛盾,无非就是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房子以及婆媳问题。

不过,这两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君不见,多少痴情伴侣,最后都是让彼此的父母给撬了墙角,搞得劳燕分飞。所以说,结婚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想想清楚,对方的父母能不能相处。若是真的无法处得好,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的好。免得以后一大把年纪了,最终还是落得个离婚收场。

郭珮瑢关掉台灯,准备睡觉。临睡前,她还是忍不住想道:婆婆,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不过,如果郭珮瑢能知道此刻妹妹郭珈瑢过的是什么生活的话,她一定会高举双手双脚振臂高呼:“让婆婆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郭珈瑢跟了乔湛,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过,她依旧没有料到,她那个前婆婆是个如此奇妙的人,对付起儿媳­妇­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奇妙招术。

正如唐敏芝所说的那样,女人一旦自甘堕落到婚后跟公婆同住,那就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随时把自己摆放在一个使唤丫头的地位上。郭珈瑢跟一般的女人又不太一样,她不仅仅是跟公婆同住,更重要的,她还是个被扶正了的小三。

在乔妈妈的心理,这个姓郭的女人,虽然跟前面的儿媳­妇­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虽然她也不是很待见前媳­妇­,但在她的心目中,郭珮瑢毕竟是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正经儿媳­妇­。至于现在这个嘛,在她眼里基本上就是一钱不值了。不仅不值钱,而且还是个赔钱货。

乔妈妈每次一看到她,就会想到那送出去的七十万,越想就越心疼。要不是儿子非要娶她,也不至于要让自己来破财消灾。所以她对郭珈瑢,那可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更重要的是,郭珈瑢的出现,给了乔妈妈一个致命的打击,那就是,儿子跟儿媳­妇­离婚,孙子就没有了。

乔妈妈虽然不太喜欢前儿媳,但对于她生的孙子,那是相当喜欢的。老人家都这样,儿子女儿未必是宝,但孙子孙女必定是心头­肉­的。乔湛一离婚,她见孙子的机会直线下降,连跟孙子通趟电话都很不方便。于是每当这时,她就会忍不住在心里骂郭珮瑢无情,这一骂,难免又会将怨气发泄在郭珈瑢的身上,越看她们两姐妹越触气。

其实,在这件问题上,郭珮瑢是有点冤枉的。她连乔湛打来的电话都没截掉过,又怎么会截孩子­奶­­奶­的电话呢。但初初最近确实没接到­奶­­奶­的电话,原因很简单,那都是花芊朵从中搞的鬼。

花芊朵这个人,是非常爱恨分明的,而且极有主见,向来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别说郭珮瑢的意见她不会听,就算是初初求她,有时候也未必有效。乔­奶­­奶­每次打电话来,基本上都是花芊朵接的。乔妈妈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以为是郭珮瑢,口气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要知道,花芊朵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就算你好好跟她说话,她要是心情不对也未必会理你,更何况对方还这么凶巴巴地命令她让初初来听电话。她哪里会理会那个老太婆,在她的判断里,这么凶悍的人不适合让初初接触,会对小孩子产生不良的影响,于是,她便总是一声不响地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乔妈妈何时吃过这样的亏,以前郭珮瑢对她,虽没到指哪打哪儿的地步,那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刚一离婚,就敢挂自己电话了。于是,她抄起电话就又打了过去,口气自然就更差了。这一次,花芊朵甚至都懒得“喂”了,听到老太婆的声音就直接挂了。几次这般下来,她索­性­连电话线也拔了,还一本正经地跟郭珮瑢说,家里总有不明人士打来­骚­扰电话,让她赶紧换个电话号码。

郭珮瑢觉得这一家子,不是女人就是小孩的,安全防范意识确实要加强,于是就听了花芊朵的建议,换掉了号码。

这一日,乔妈妈再次兴冲冲地打过去电话,却发现,原先的号码根本就打不通了。这下可好,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看到没有工作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郭珈瑢,哪里还能给她好脸­色­。晚饭刚一端上桌,她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挑起刺儿来了。

8所谓“婆媳过招”

郭珈瑢最近的日子,可真是不太好过。服装店因为顶了出去,搞得她一下子成了失业人员。原本她是想去乔湛公司帮忙的,好歹也是老板娘,亲自视察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她自己本就是小三出身,自然对乔湛身边的女人更为留意,公司里不乏有年轻漂亮的妹妹,难保有人会步自己的后尘,当个小四小五什么的。去公司工作,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就近监视丈夫,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可是,这个好主意却让乔湛给退了回来。乔湛给她的理由是,不想让她太辛苦。而且她对公司的运作一窍不通,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里帮着妈妈­干­家务。其实,乔湛这么说,完全是出于私心。郭珈瑢再没有经验,当个普通文员还是可以的。他之所以把她挡在公司外面,跟郭珈瑢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公司里对他有点意思的女生不在少数,以前因为郭珮瑢处理得当,一直处于安全状态。现在老板娘没了,女员工们又蠢蠢欲动起来了。郭珈瑢不比姐姐,她可是个醋坛了,要是她来了公司,自己就不用工作了,整天解释跟女员工的暧昧就会把他累死了。所以乔湛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老婆给招进公司来。

郭珈瑢没有了工作,整天闲在家里,跟婆婆真是相看两厌,谁都不喜欢谁,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怪异。两个人总是会擦肩而过却不看对方一眼,一直要到晚上乔爸爸和乔湛回来,这个家才算又活了过来。

如果说,乔妈妈能一直把郭珈瑢当空气,那也就算了。偏偏她被花芊朵给刺激到了,见不到孙子的怨念越来越深,脾气也就越来越坏。搞得郭珈瑢看到她都有点神经质了,每次都绕着她走,时不时地就以买菜为借口偷溜出去,好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家里的气氛真是太压抑了,再待下去,她就要英年早逝了。

聪明的乔妈妈很快就发现了郭珈瑢的­阴­谋诡计,并且立马就做出了应急反应。对于老谋深算,有着长期婆媳斗争经验的乔妈妈来说,郭珈瑢毕竟还­嫩­了点。她那点小技俩小手段,骗骗自己那个自信心膨胀的傻儿子还行,想在自己面前玩花样,门儿都没有。

郭珈瑢好不容易有了几天清静的日子,就这么被婆婆给毁了。每当她想借口买菜出去“放风”时,婆婆就会笑脸一脸慈祥地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买点东西,你陪我去挑挑。”

郭珈瑢一听,脸都快气歪了。陪婆婆逛街,这下子享受完全就成了受罪。且不说老少二人眼光完全不同,光是自家婆婆那个挑剔的脾气,就有得郭珈瑢受了。

这么几次下来,郭珈瑢就举手投降了。她情愿待在家里,跟婆婆共处一室。那样好歹只是­精­神上受累,身体上还算是享受的,大不了关起门来自己上网,婆婆再怎么闲得住,也不会一天八小时不停地使唤她。要是真跟婆婆出了门,那可就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了。

郭珈瑢觉得自己已经是很能逛街的人了,当初跟乔湛私通的时候,她就整天拉他陪自己压马路,顺便培养感情。没想到,乔妈妈年纪一大把,却是个逛街的好手,­精­力充沛地连二十多岁的郭珈瑢都自愧不如。每次上街,回来时她都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了,身边的婆婆还在那里兴冲冲地大声说着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当然了,这很大程度上也归功于婆婆对她这个晚辈的“照顾”,让她尽尽孝心,不管买了什么,都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不累死她才怪。

而且郭珈瑢发现,每次跟婆婆出去,自己都会有忍不住爆发的可能。婆婆那斤斤计较分两必争的劲头,总是搞得她非常没面子。我们都知道,郭珈瑢是小三出身,她在跟乔湛勾搭上后,买什么向来都是乔湛花钱。一般她看上了什么,只要直接刷卡就行。因为钱不是自己赚的,花的也毫不心疼,怎么可能费那个功夫去跟人讨价还价。

婆婆这种小市民的做法,非常入不了郭珈瑢的眼,心想着你都这么有钱了,住别墅开名车的,居然还为了几块钱跟店主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是太丢脸了。

基于这几个原因,郭珈瑢出门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从以前成天野在外面花男人的未婚少女,一下子就沦落为宅在家里的黄脸婆了。每天除了洗衣做饭外,就是泡在网上。好在现在网络发达,没什么东西是网上买不到的,郭珈瑢不方便出门买东西,就开始在网上淘货,虽然那样少了很多亲自试穿的乐趣,不过,却也多了几分拆包裹的兴奋。

当然了,郭珈瑢在这个问题上,也学乖了。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快递把东西寄家里来。婆婆那双眼睛多尖啊,要是知道她买了东西,不凑上来看几眼摸几下,郭珈瑢就把姓倒过来写。光看光摸也就算了,以她的­性­格,十有八九看到喜欢的,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口问自己要,说不定还会从此缠上自己,堂而皇之的命令自己帮她在网上买这买那,还不准备给钱。

所以,郭珈瑢很聪明地把东西寄去了乔湛的公司,然后请他每天偷偷地带回来。带回来后还不能立马拿进来,得先留在车里,等晚上爸妈都回房休息了,郭珈瑢再做贼似的下楼,去车库里打车门拿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乔湛都忍不住取笑她:“你说你累不累,为了几百块钱的东西,跟我妈这么斗智斗勇的。她老人家能看得上你买的东西?”

“与婆婆斗,其乐无穷,你不懂!”郭珈瑢总以这句话来回应乔湛。

这么斗争的结果就是,两人都是越斗越勇,越斗越高兴,丝毫没有停战的意思。这一天,郭珈瑢刚将晚饭端上了桌,婆婆才吃了一口炒青菜,就开始数落起来了:“我说小郭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菜时不要放糖,要放盐,你不会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吧?”

郭珈瑢被婆婆当着老公和公公的面这么数落,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当即红了脸,刚想要解释一下,又见婆婆拿起汤勺,在汤碗里搅了搅,一脸不悦道:“一点辣椒都没放,清汤寡水的,看了就倒胃口。”

在吃这个问题上,婆婆与郭珈瑢的矛盾,似乎是永远也无法调和的。郭珈瑢从小长在南方,吃南方菜长大,做菜的习惯是无论炒什么,都得放点糖。而乔妈妈却是个北方人,虽然来南方已多年,但以前家里一向是她做饭,菜的口味也全然是北方化的,第一次吃到郭珈瑢做的一桌子放了糖的菜,气得她差点摔筷子。

可是郭珈瑢已经习惯了,做菜的时候尝味道,总是以自己的口味为标准,如果不放点糖,就总觉得缺点什么似的。每每等到婆婆发了脾气,她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倒是公公心里挺高兴的。他本就是南方人,娶了个北方老婆,这么多年来,一直吃着北方菜却怀念着南方口味,偶尔想吃南方菜,还得自己下馆子。现在儿媳­妇­做的菜,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至于乔湛,那是吃什么都无所谓。他从小被妈妈用北方菜养大,结了婚后又被郭珮瑢用南方菜养了几年,已经做到了菜从口中过,味道心中留的境界了。

所以说,家里会在菜上面挑郭珈瑢刺儿的,就只有婆婆了。再加上乔妈妈又是个嗜辣的人,以前做菜总是喜欢随手切几个辣椒放进去。现在倒好,儿媳­妇­端上来的菜,一点红­色­儿都不见,搞得她食欲全无,说倒胃口倒不是瞎话。

怎么办,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乔妈妈。做为这个饭桌上唯一一个不满意的人,她这么三两句的抱怨,已经搞得所有人都没有了胃口。郭珈瑢更是气炸了肺,心想你没胃口就不要吃,想吃对胃口的就自己做。我整天老妈子似的侍候你,到头来还要受你埋怨,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凭郭珈瑢欠了婆婆七十万啊。这是婆婆心里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是债主,再怎么奴役儿媳­妇­也不过分。可是郭珈瑢不这么想啊,钱是乔湛来要的,也是为了乔湛离婚才给的,钱最后到了姐姐手里,自己连碰都没碰到,这笔账,怎么能算在自己头上呢?她完全没有想到,乔湛之所以要离婚,完全是因为她的介入。所以说,她才是那个原罪。当然,乔湛管不住自己的老二,是另一个原罪。

因为对于那七十万,两人有着天差地别的理解,所以这原本就复杂难处的婆媳关系,在乔家,更是难上加难。

到最后,还是乔爸爸出来打圆场:“好了,你就将就着吃吧,要是嫌不辣,给你倒碟辣椒酱,怎么样?”

乔湛一听,立马很拎得清地就起身,准备去倒辣酱。乔妈妈一见老公儿子全都向着媳­妇­,气得不行,一摔筷子,直接回房去,连晚饭也罢吃了。

9所谓“另觅新欢”

唐敏芝在郭珮瑢家住了几天,一点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非但不准备走,甚至还做好了长期的斗争准备,预备在郭家安营扎寨生根发芽了。郭珮瑢毕竟不太好意思开口把表妹给赶出去,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感情,自己做过的丑事儿她全都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说赶就赶走呢?

唐敏芝不愿意回家,也有她的意思在。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些三姑六婆的盘问,而且她本来就在这个城市工作,现在爸妈的意思,似乎有点让她辞了职,回家解决婚事的意思,这她自然是不­干­的。没在一个城市住都快被烦死了,要是住在一起了,那还得了,直接上吊算了。

其实,唐敏芝还有一个潜在的原因没有说,那就是,她留在这个城市,也是为了段莫。虽然嘴里一直骂段莫“该死”,而且她也不打算立马就跟段莫复婚,可是,她的心里,对段莫其实还是有所期待的。至少他应该来找自己几回,痛哭流涕几次,让自己知晓他非卿不娶的决心,这样才好解决接下来的问题。

可是,这个段莫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明明人还在这个城市,却消失地如此彻底。唐敏芝一开始还信心满满,觉得过不了几天,爱自己爱得要死的段莫就一定会打电话给自己,道歉,下跪,求饶,然后再求个十次八次的,自己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他。可是,段莫压根儿就没打算来哄回唐敏芝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月,唐敏芝真的有点急了,做什么都不自在,好像芒刺在背的感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这个段莫,不会真的就这么跟自己掰了,然后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了吧。

直到这会儿,唐敏芝才发现,自己这一次,似乎真的玩大了,而且非常有可能,会玩完。

带着这样的情绪,唐敏芝每天都情绪不稳定,时而高兴不已,时而又低落得不行。连一向最没有心眼只会傻乐的初初也发现了自己小姨的情绪问题,总是悄悄地躲在角落里,跟花芊朵咬耳朵:“我小姨最近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了?是不是被小姨父抛弃了,所以有点想不开啊?”

花芊朵给了初初一记警告的毛粟子,然后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花芊朵没打算跟唐敏芝多废话,反正她那个患得患失的病,自己也没本事治。可是,唐敏芝却没有打算放过花芊朵。在这个家里,花芊朵的定位是保姆,唐敏芝虽不是正儿八经的主人,却已经懂得如何“欺压”别人,没事儿就把姐姐花钱请来的保姆使唤来使唤去的,有时候连倒杯水都要花芊朵帮忙,一副快要瘫掉了的样子。花芊朵虽然­性­子比较冷,倒不是一个很爱计较的人,对于唐敏芝的这种“小人”行径并没有很在意。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所做的毫无意义的发泄,自己就当是做善事儿好了。

唐敏芝在这里整天哀声叹气,动不动就怀疑段莫跟别的女人跑了,这可真的是完完全全冤枉他了。事实上,段莫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家在本市,不像唐敏芝还可以跑表姐家寄住。自从打了离婚证后,他每天回到家里,都要经受一番冰与火的考验。

基本上,从一进门开始,段妈妈就会扑上来,“儿子”长“儿子”短地叫着,然后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不是掏出个姑娘的照片来给他看,就是说上一堆某个姑娘的优点。说白了,就是一个目的,要儿子去相亲。

在段妈妈看来,儿子跟唐敏芝的婚事,那是完全吹了,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但婚礼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半年后,她必须在这半年里帮儿子立马寻到一位贤良淑德听话顺从的好媳­妇­,这样才能在亲戚朋友面前说得过去。不然到时候,别人都兴冲冲准备来喝喜酒了,一打听,好嘛,原来半年前就离婚了,这说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每当这个时候,段莫都会乖乖地坐着,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先让母亲大人说个够。这倒不是因为他如唐敏芝所说的有什么恋母情节,事实上,段莫的心理很正常,成长于一个正常家庭里的他很清楚,将来娶回了老婆,是要好好疼爱的。他之所以保持沉默,完全是因为,段妈妈虽然不如乔妈妈那么彪悍泼辣,但却具备了这个年纪的­妇­女所拥有的共同特征:唠叨。

你要是不让她一次­性­把话说痛快了,那她会天天跟你烦,天天缠着你,非要把这股子说话的瘾过足了才行。于是,段莫索­性­一次­性­让她说个够,等到她说完后,觉得口­干­了,喝了半杯水,然后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段莫,问他:“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就该段莫上场了。通常他都会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向母亲表明自己的心意,说自己对唐敏芝余情未了,而且这段感情伤他太多,他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不想谈感情的事情。一般来说,这样一说,段妈妈的气焰就会消下去一半,然后,段莫又会趁热打铁,将妈妈介绍的那个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

比如说,段妈妈如果说这个姑娘家境富裕很有钱时,段莫就会说,有钱人家的小姐难侍候。娶回家来不会知道孝顺公婆,可能还得公婆侍候她。比如说,段妈妈说这个姑娘年轻漂亮,段莫就会说,年轻的女生靠不住,都想找大款,没准儿结婚后没几天,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再比如说,段妈妈说这个姑娘年轻有为,能力出­色­,段莫就会说,太厉害的女人压不住,结婚后会爬到老公头上来的。

这么几个回合下来,段妈妈就败下了阵来,哀声叹气半天,然后就默默地走开,一面去厨房做晚饭,一面琢磨去了。段莫就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宁了。可是,段妈妈毕竟不是傻子,等过个几个小时,回过味儿来了,她又会开始新一轮的进攻。每天晚上,段家都上演着这样的闹剧,段莫被搅得头痛不已,到后来索­性­以加班为借口,连晚饭也不回去吃了,每天拖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一到家倒头就睡,不给段妈妈任何洗脑的机会。

其实,在段莫的心里,还是爱着唐敏芝的,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如何把唐敏芝给劝回来。当初离婚的时候,实在是两人都气糊涂了,一时冲动把话给说拧了。等到离婚手续一办,其实两人当下就都后悔了,可是碍于面子,又都心高气傲的,谁都不肯先低头,于是就造成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

段莫后悔了,想低头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曾经去唐敏芝租的房子下面徘徊过,可是等了几天都没见到她的踪影,段莫就有点急了。想打电话过去,又怕被唐敏芝挂掉伤自尊,于是只能厚着脸皮上去,问跟唐敏芝同屋的女生。对方说唐敏芝搬走了,隐约是听说搬去姐姐家了,段莫知道,那必定就是郭珮瑢家了。

郭珮瑢闹离婚的事情,段莫也是知道的。事实上,就是因为郭珮瑢闹离婚,才刺激到了唐敏芝,让她在一怒之下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段莫寻思着,唐敏芝大约是怕郭珮瑢离婚后心情不好,所以过去陪陪她。孰不知,郭珮瑢心情好的很,每天上班下班忙得不亦乐乎,倒是唐敏芝,自此之后一蹶不振,只能拿毫不相­干­的花芊朵出出气。

段莫原本还在愁,要怎么才能把唐敏芝给哄回来,他太清楚唐大小姐的脾气了,知道她是那种软硬都不吃的人,脾气犟起来,简直能把人给气死。所以,段莫思来想去,决定先不去找唐敏芝,让她先冷静一下,而他自己,则是把主意,打到了郭珮瑢的身上。

找个中间人在其间调和一下,或许效果会更好。段莫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算他运气好,因为郭珮瑢也是这么想的。她都快要被唐敏芝的忧郁症给搞得烦死了,本来她才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不是吗?老公让亲妹妹给抢了,说出去不仅丢面子,而且极其伤自尊。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摆好姿态哀伤一回,唐敏芝就横空出世了。而且,她比自己表现得更哀伤,更颓废,更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在郭珮瑢看来,她这么痛苦,完全是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她迫切地希望能赶紧把唐敏芝给赶出去,赶回段莫的怀里,好让自己过几天清静日子。

更何况,唐敏芝总“欺负”花芊朵,也让郭珮瑢很看不下去。花芊朵是自己花钱请来的,要欺负,也得她欺负才是。说真的,因为有点怕花芊朵,郭珮瑢到现在,还没怎么欺负过花芊朵呢,怎么能让唐敏芝占了这个便宜呢?

所以,段莫的出现,其实是非常及时的,他很有可能会解决不止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群人的问题。

10所谓“夹心饼­干­”

段莫找到郭珮瑢,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意外。如果段莫就此消失人间蒸发,过几年再在街上碰到他时,看到他搂着另外一个女人,说不定还跟了个孩子,那才真会叫人吃惊了。

郭珮瑢很清楚,段莫对唐敏芝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当段莫约她下班后见面,郭珮瑢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两人在一家小餐厅见了面,一边吃晚饭,一边谈话。郭珮瑢直截了当,也不拐弯抹脚,见到段莫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小敏是怎么回事儿,离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段莫坐下来,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点起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又给掐灭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离婚的原因,郭珮瑢大致已经知道了,反正属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房子问题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还是只有一个,婆婆和媳­妇­关于丈夫的争夺战,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我想跟小敏复婚。”段莫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他这句话,郭珮瑢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既然当事人双方都有复婚的意愿,这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别看唐敏芝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什么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嫁给段莫之类的话,其实她这几天的表现已经充分地说明了问题,她只是想拿离婚来逼段莫就犯,达到不与公婆同住的目的。

“珮珮姐,小敏现在,是不是住在你那里?”段莫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嗯。”郭珮瑢点头道,“暂时住我那儿了,你既然想复婚,怎么不去找她呢?”

“我去她原先租的房子找过她,同屋的女生说她搬走了。”

“那就打她电话吧,你不会连她的号码也给删了吧。”

“没有。”段莫有点不好意思,“我怕打电话过去,小敏会生气,会骂人。你也知道,她脾气向来不太好,我本来想过几天,等她气消了,再去找她的。可是,我这里也快顶不住了。”

“怎么了?”郭珮瑢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段莫看上去,真有点可怜兮兮的。

段莫于是就将老妈整天逼他相亲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给说了出来。一来是为了诉苦,二来也是想透过郭珮瑢的嘴,给唐敏芝提个醒。小心点儿啊,我这都要开始相亲了,你的态度再不软和下来,我就要跟别人跑了。

段莫的这一招很成功,唐敏芝还没听到,郭珮瑢就已经急了:“相亲?你妈这么迫不及待就给你安排了相亲。看起来,她对我们家小敏,还真是有很多不满啊。段莫,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她以为,我跟小敏真的分了,大概是怕我离婚的事情说出去不好听,所以才急着再帮我找一个。”

郭珮瑢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她是有个丰富婆媳斗争经验的人,比起做为男人的段莫,她更为了解段妈妈的心思。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发脾气,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旁敲侧击起来:“段莫,我问你啊,如果小敏肯跟你复婚,结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你是指哪方面啊?”段莫有点发懵。

“就是住哪里的问题啊。你也知道,这次小敏跟你闹,无非就是为了那套房子。不是我说你啊,房子明明买了,怎么能就这么租出去呢?让别人住新房子,自己住旧房子,你这未免也太委曲小敏了。”

段莫被说得有点脸红,喃喃道:“其实,我妈的意思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想让我们轻松一点,毕竟贷款压力挺大的,住回家,小敏不用做家务,我们两个还可以多攒一点钱。她主要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提出让我们回去住的。”

郭珮瑢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说道:“段莫啊,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你的考虑太片面了。你只想到了好的一面,有利的一面,却忽略了搬回家住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你才会这么不理解小敏。”

“问题,会有什么问题啊?”

“搬回家住,对你来说,跟以前没什么分别。那个家你都住了二十几年了,再住二十年也没关系。家里住着的是你爹妈,对你自然是好的。可是小敏不一样,她不是你们家的人,是后来才去的,她不是从小跟你你妈一起住的人,不可能像你适应地这么好吧。”

段莫一听这话,赶紧辩解道:“珮珮姐,这你可以放心的,我妈对小敏,肯定是当亲生女儿对待的,不会亏待她的。”

好天真的想法。郭珮瑢不禁忍不住想道。她不怀疑段莫的这个说法,她知道,这肯定是段妈妈灌输给儿子。只不过,段莫选择相信了他妈妈,而唐敏芝和郭珮瑢,却连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郭珮瑢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刚刚说,你妈帮你找女生相亲了?”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一个都没见。珮珮姐,我还是喜欢小敏的,我是真心想要跟她过下去的。我不会去见别的女生的,你放心好了。”保证一定要做得足。段莫知道,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差错,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可以左右他和唐敏芝的未来的。

“嗯,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去见的。我没怀疑过你对小敏的真心。不过,段莫,你刚刚不是说,你妈拿小敏当亲生女儿的吗?怎么这才几天功夫,亲生女儿就不要了,准备再去找一个女儿了?”

段莫有点懵,他不太明白郭珮瑢的意思。见段莫一脸迷茫地不说话,郭珮瑢好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妈真的当小敏是亲生女儿的话,是不会帮你另找女生相亲的。你见过天底下有哪一个父母,儿子跟女儿吵架了,闹别扭了,当妈的会立马不要女儿,再去另找一个的吗?段莫,你要清楚,小敏不是你妈生的,不是她养大的,感情上是不可能跟亲生的一样的,不要自欺欺人了。女儿就是女儿,儿媳­妇­就是儿媳­妇­。就好像小敏的父母也不可能完全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他们对你好,是基于你对小敏好这个原则上的,一旦你对小敏不好了,他们立马就会把你骂得一钱不值,你明白吗?”

段莫尴尬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明白。”其实,他一直都是明白的,所谓的把儿媳­妇­当亲生女儿这种话,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的。只是段莫跟天底下所有处理不好婆媳关系的男人一样,都有点驼鸟­精­神,宁愿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也不愿意去深究其中的道理。

现在,郭珮瑢毫不留情地点破了这其中的奥妙,段莫虽然有点丢面子,但还是态度良好地承认了。“珮珮姐,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不能解决房子的问题,小敏是不会跟我复婚的?”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最好还是跟小敏好好谈一谈,听听她心里的想法,也说一说你的看法。不过我的意见是,哪怕不是为了小敏,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结婚后能有点太平日子过,最好还是不要跟父母一起住。”

“为什么,这跟我也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要是小敏跟你妈成天闹矛盾,她们总是找到你,要你说出个对与错来,要你明确表态,到底是帮老娘还是帮老婆,你说,你会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郭珮瑢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完全浇醒了段莫。人果然还是自私的,之前他只考虑到了唐敏芝的感受,所以觉得那不算什么,反正有婆媳矛盾的人也不是他。现在经郭珮瑢一提醒,段莫才发现,一旦把老婆娶进门,跟他那个伟大的妈成天住在一起,那么最惨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唐敏芝,而是他自己。

夹心饼­干­的滋味,可不好受。段莫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悲惨的生活,他是绝对不会要过的。于是,他当即就向郭珮瑢做出了保证:“珮珮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你放心吧。”

郭珮瑢心想,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最多就是再多收留唐敏芝几天,真正要不放心的,也是你们小两口才是。要是最后事情搞不定,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郭珮瑢走出了餐厅,开车回家。她一面开车,一面盘算着回去要不要跟唐敏芝透点口风,让她知道,段莫还是爱她的,省得她整天跟死了老公似的,一副怨­妇­的神情。

郭珮瑢还在这里考虑,电话却响了起来,一接,居然是唐敏芝打来的。郭珮瑢正打算说笑几句,却听得唐敏芝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叫道:“姐,不好了,你快回来,姐夫,不,不是,是乔湛,乔湛回来要抢孩子啦。”

什么?郭珮瑢一听,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不听话地偏离了车道,只听得“砰”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

11所谓“老熟人”

郭珮瑢的车子才刚启动不久,所以车速并不快。只是车子突然失控,冲向了旁边的车道,撞上了左前方的一辆车子,冲力太大,头面的车子也没刹住车,一头就撞向了旁边的隔离带,冲进了绿地里。

郭珮瑢跟着惯­性­,头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甚至还按响了喇叭。可是在那声沉闷的撞击声中,喇叭声只是一闪而过的配角,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车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在发生的第一时间,郭珮瑢整个人就懵掉了,甚至忘了刚刚唐敏芝打电话来告诉她,乔湛上门来抢孩子的事情。她只觉得头很疼,用手去摸了摸额头,却不见血,只是能感觉到,额头似乎肿了起来,一摸就痛得她直呲牙,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就这么迷茫地看着前方,过了很久,大约有几分钟,郭珮瑢这才想起来,迅速地打开车门,匆匆跳下车来,奔到前面那辆被撞车子的旁边,开始拼命地敲驾驶座的玻璃。

车子里,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伤得并不严重。郭珮瑢只看他一个侧面,只见他身子向前倾,凑到了副驾驶上,似乎在查看坐在那里的那个女人的伤势。

出人命了?这是郭珮瑢的第一想法。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事情。如果出了人命,她就要去坐牢,孩子就会被乔湛带走。几年之后,等她从牢里出来,孩子早就不认她了,说不定,还会管自己的妹妹叫妈妈。然后呢,自己该怎么办呢?

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想像力,短短的几秒钟里,在什么情况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几年后的状况都想到了,而且还能想得这么悲惨,这么催人泪下,实在不得不说,虽然已经年过三十,郭珮瑢却依旧还保留着一份小女生的情怀。

好在车里的两个人,并没有让她痛苦太久。很快,那个男的查看完了那个女人的伤势,回过头来,开门下车,冲郭珮瑢道:“后面那车,是你的?”

郭珮瑢在那一刻,居然完全呆住了。如果说,她刚刚还有脑容量去想车祸后可能要面临的后果,那么现在,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个男的说完了这句话后,也愣了一下,不过,他显然比郭珮瑢来得更镇定一点,在经历的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似笑非笑道:“是你,郭珮瑢?”

没想到,一起车祸,居然撞出了一个老熟人。郭珮瑢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点哭笑不得,只能客气地说道:“纪云深,真是没想到,我居然撞了你。”

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起来,竟是郭珮瑢的老熟人。这个名叫纪云深的家伙,是郭珮瑢在念大学时认识的学长。那时候在学校里,纪云深算起来,也是个风云人物了。长得很帅,也很会打扮,穿衣服的品味很高,特别是,传说中身上还有那么一股妖气,媚人得很。曾经在学校里,流传过这样一句话:每间夜谈的女生宿舍里,必然会提起一个名字,那就是纪云深。

郭珮瑢对于纪云深,也是一直有所耳闻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的。只不过,她所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言论。别人读了四年大学,只记住了纪云深的帅气与妖媚,而在郭珮瑢的心里,这个纪云深,实在可以跟人渣相提并论。据传他在大学里,就搞大了某个学妹的肚子。为了不负责任,居然给了人几千块钱,打掉了事。

如果说,那还只是道听途说未必做数的话,那么当几年之后,纪云深调转枪头,居然跟自己的妹妹搞上了关系,就不得不让郭珮瑢火冒三丈了。那时候的郭珮瑢,还是个护妹心切的好姐姐,此时的郭珈瑢,才刚上大学,对于她的恋爱问题,郭珮瑢一向抓得很紧。就算是一般的男孩子,她都要考虑再三,更别说是这个比妹妹大了五六岁,还有不良前科的纪云深了。

对于这桩恋情,郭珮瑢反对地非常激烈,几乎到了与妹妹反目成仇的地步。当时的情况时,郭珈瑢死活要跟纪云深好,郭珮瑢是拼了命地反对,而父母亲却是完全不表态,任由孩子决定。郭珮瑢毕竟只是姐姐不是亲妈,影响力还不够。最终犟不过妹妹,只能让她和纪云深谈恋爱。

可是,令郭珮瑢感到气愤的是,这个纪云深,真是花花公子本­性­不改。他们两个到底谁追的谁,郭珮瑢并不知情,可是看这两人谈恋爱的劲头,却是明显一个冷一个热。郭珈瑢对纪云深,那真是好得没话说,可是纪云深呢,对自己的妹妹总是若即若离,可有可无的样子。在她面前的时候,纪云深总是对妹妹很好,一副绅士的模样。可是关起门来,妹妹却总跟她诉苦,说纪云深其实并不爱她。

那时的郭珮瑢,正跟乔湛在热恋,完全明白热恋中的男女该是个什么样子,在她看来,纪云深就是完全没在状态上,典型的就是跟妹妹玩玩儿罢了。于是,她再次提出了强烈的反对。可是妹妹郭珈瑢也是个怪脾气,嘴上虽然总是对纪云深抱怨个不停,可是一旦让她分手,她又会强烈反对,一副非纪云深不嫁的模样。

哼,非君不嫁。现在还不是抢了自己的姐夫,只怕早就将纪云深给忘到南太平洋去了。郭珮瑢禁不住想到。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纪云深,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她跟乔湛结婚的时候。那一天,纪云深做为她未来的妹夫,也来参加婚礼了,然后呢?他似乎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郭珮瑢曾问过妹妹这段感情是怎么了,妹妹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分手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难过的表情,好像从前那个死缠着纪云深的女人已经死掉了一样。纪云深就这样,退出了郭家姐妹的世界,从此消失不见。

而现在,这个消失了的男人,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重新又出现了。郭珮瑢看着纪云深依旧英俊却更显成熟的脸,一时想不好要说什么。难道要说“好久不见”吗?可是,自己明明并不想见到他,不是吗?

纪云深冲着郭珮瑢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她那辆已经撞掉了一只车灯的红­色­小车,突然伸出了手来,摸着她额头上肿起的那个包,问道:“怎么,撞伤了头?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怎么有点本末倒置了?明明是自己开车撞的他,怎么纪云深反过来安慰起人来了?郭珮瑢感觉到,那只抚在自己额头的手,很温暖。只是伤口很痛,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过来。她厌恶地推开了纪云深的手。

正在这时,车上的那个女人,也走下了车来。郭珮瑢见状,便问道:“你太太不要紧吗?有没有伤着哪里,要不要叫救护车?”

纪云深回过头去,打量了那女人一下,用一种平淡的口气问道:“你怎么样,能走吗?可以的话我帮你叫辆车,你先回去吧。”

郭珮瑢听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虽然早就知道,纪云深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对自己的老婆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那个女人,一脸为难的样子,小声地说道:“那个,董,董事长,我的脚有点疼。”

“那好吧,我帮你叫辆车,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医药费回公司报销吧。”

郭珮瑢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下属,不是老婆。这让郭珮瑢对纪云深的感觉,又变得好了一些。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如果一开始,郭珮瑢就知道,那女的是纪云深的下属,那么当纪云深开口赶她的时候,她一样会觉得他冷血无情。可是,在经过前面的误会之后,她竟然会对他有略微地改观,不得不说,对比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纪云深和那个女下属扯皮的时候,警车终于开到了。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既定流程,询问情况,丈量距离,拍几张照片,然后调解一番,问一下两人对于事故的责任认定。最后就是用拖车把车给拖走,顺便请两人回警局,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纪云深的女下属,也跟着一道儿去了警察局,三个人被问了半天,问到最后,郭珮瑢都已经不耐烦地打起了呵欠。可那个女下属,却依旧­精­神抖擞,一直用一种爱慕的目光盯着纪云深,看了整整两个钟头。而且每次说话,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他,似乎他不点头,她就不敢说似的。郭珮瑢在一边,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恶心地差点连段莫请她吃的晚饭,也一并吐了出来。

真是的,这么矫情,是要做给谁看啊。

等到一切程序走完,时间已过了九点。走出警察局后,纪云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拦了辆的士,把那个粘人的女下属给塞上了车,顺便帮她付了车钱,送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接下来,他便开始问道:“你怎么样,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我又没受伤。”

“那好吧,叫辆车送你回去吧,你现在住哪里?”

郭珮瑢刚要回答,听到纪云深说起家里,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顾不得在讨厌的人面前,失声惊叫了起来:“天哪,我都给忘了。小敏这家伙,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12所谓“亲子争夺战”

唐敏芝现在,自然是没空给郭珮瑢打电话的。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任务在身,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这闲功夫给郭珮瑢打电话。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守好家里这扇大门,绝对不可以让乔湛进来,把初初给抢走。

在唐敏芝看来,乔湛跟电视里演的那种负心汉没什么两样。结婚几年后,日子过得舒坦了,老婆孩子绕身边了,就开始不安份起来了。出轨,成了乔湛这种三十多岁男人的时髦方式,几乎每一个男人到了中年后,都会有那么一两刹那地­精­神出轨。不过,大部分人守住了自己的道德底线,而乔湛却没有。

而且在唐敏芝看来,乔湛比起那些一般的出轨男人来说,更为可恶,更为让人不耻。因为他的出轨对象,居然是自己老婆的妹妹。这样的人,简直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的程度,下流境界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简直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道德底线。

当这样不堪入目的乔湛来郭珮瑢家敲门时,试问唐敏芝,又怎么会给他开门呢?她当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让花芊朵带初初回房去,开音乐也好,玩电脑也罢,反正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大程度地吸引住初初的注意力,让他没心情也没功夫去理会门外的那个男人。

其实唐敏芝真是多虑了,因为一直以来,郭珮瑢都没有刻意阻止过儿子跟乔湛见面或是通话,所以在初初的心里,爸爸并没有失去,只是不像以前那样见得频繁。事实上,以前乔湛也总是出去应酬,出轨之后更是早出晚归,初初压根儿也见不着他几面。还不如现在这样,基本上隔一两天就能通个电话,在初初的心里,爸爸不是走了,而是离他更近了。

所以,他根本没有一般单亲小孩的特征,不会要死要活地想见爸爸。乔湛敲门的时候,初初正好在上厕所,不知道爸爸来了。上完厕所后,直接就让花芊朵带进了房间,两个人一大一小,守在电脑旁,打起了游戏。别说乔湛来敲门找儿子,就算外面唐敏芝让人给杀了,只怕这两人,也根本不会听到任何动静。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是对这两个游戏迷的最好注解。

在解决了初初之后,唐敏芝先是给郭珮瑢打了个电话,就是那个十万火急,吓得郭珮瑢出车祸的(奇)要命的电话。打完电(书)话后,唐敏芝就打(网)起了­精­神,开始跟在门外不停解释的乔湛,开始了长时间的来回扯皮。

其实,要说乔湛是上门来抢孩子的,实在是冤枉他了。把孩子给郭珮瑢,是他一开始就做出的决定,并没有挣扎过什么。一方面,孩子跟着妈妈过,确实比较好,能受到更好的照顾。另一方面,他也很现实,初初要是跟了他,必定会成为他和郭珈瑢之间矛盾的导火线。他离婚再娶,为的是重温年轻时的美好生活,不是为了搞家族战争的。

再说了,郭珈瑢的身份这么特殊,初初夹在中间也不合适。以后他要再有孩子,初初日子只怕更不好过。出于对孩子的考虑,也是出于自己的自私,他直接就将孩子给了前妻。

今天来上门“要”孩子,实在是迫于无奈。说起来,都是拜乔妈妈所赐。这位厉害的婆婆,自从儿子离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孙子了。她就乔湛一个儿子,也就只有初初这一个孙子,以前那可是一个礼拜至少见两回,现在倒好,一个月也未必有机会见一面。虽说乔湛每周都有一天的探视期,但刚离婚后,他事情也比较多,忙着再结婚,忙着公司里的业务,难得有个周末,也都陪新老婆去了,所以他一直没机会,把初初领回家,让两位老人家解解相思之苦。

乔爸爸也就算了,毕竟是男人,而且到了退休年纪,还没放下自己的生意,对孙子的事情看得比较淡。乔妈妈就不同了,退休老太太,整天跟儿媳­妇­过不去,日子总是在战斗中度过,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看看孙子几眼。所以她整天催着乔湛去把初初领回来,至少让她看几眼。

乔湛嘴上总是答应着,可是一有空闲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乔妈妈被放了几次鸽子,终于按捺不住,发起脾气来了。就在今天晚饭的时候,她又一次挑剔了新媳­妇­做的晚饭,又一次摔了筷子,并向儿子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不能把她的乖孙子带回来见她的话,就要乔湛立马还那七十万。

乔湛哪里来的七十万啊。别说七十万,他现在手上的流动资金,加起来连七万都没有。要他拿出钱来,还不如要他的命算了。所以,虽然还没到这一周的见面时间,他还是厚着脸皮,去敲了郭珮瑢家的门。

他本以为,以前妻的大度,既然肯让他跟孩子通电话,必定也不会阻止他带孩子回去过一夜。没想到,这一天真是不巧,郭珮瑢让段莫给找了去,根本没在家。而负责看家的唐敏芝,远远不如郭珮瑢好讲话,一口咬定乔湛是来抢孩子的,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要放在以前,乔湛碰这么一鼻子灰,肯定立马就走了。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他要是这么回去,家里那只河东狮,一定会活活打死他的。就算不打他,估计也会骂上一整晚,连觉都别想睡了。所以乔湛想来想去,与其回家挨妈妈的骂,倒不如在这里跟唐敏芝磨时间,能骗她开门最好,就算不能,也要等到郭珮瑢回来才是。

可是乔湛的运气,实在是有点背。偏偏郭珮瑢刚吃完饭,就赶上了一通车祸,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小时,害得乔湛在门口也斗争了好几个小时,累得差点没断气。

唐敏芝在屋子里,累得也是够呛。无论乔湛怎么解释,说自己不是来抢孩子的,就是孩子­奶­­奶­想孙子了,想看初初一眼,唐敏芝就是不相信。而且她对于乔妈妈,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以前郭珮瑢没离婚的时候,也经常跟她诉诉苦,她很清楚,这个乔家老太婆,不是个好东西,被她缠上了,甩都甩不掉,绝对是个难缠的人物。

就算乔湛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来抢孩子的,也难保这不是那个老妖婆出的馊主意。到时候初初到了他们家,他们要是扣着孩子不肯放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在自己手里,被乔湛一家人给抢去了。

唐敏芝坚持“战斗”了大约一个小时,累得是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太亏,就去厨房倒了杯水,切了点水果,往客厅的沙发里一坐,调了部喜欢的电视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任凭乔湛一个人在外面说得头昏眼花,她理都不理,专心致志看电视,甚至把郭珮瑢也给忘了。

郭珮瑢从警察局出来后,终于想起了儿子的事情,急得不行,一个电话打过去,听得唐敏芝说,初初正由花芊朵陪着打游戏,心才算放了下来。不过听得乔湛居然在门口坚持了几个小时,不由地也有些佩服,喃喃道:“看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孩子抢走了,几个小时了都不走。小敏啊,他一共带了几个人来?”

“不清楚,好像就他一个吧。”唐敏芝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除了乔湛的声音,没听到别人的。

“真的吗?不可能吧,他有心上来抢孩子,居然一个人过来,连个帮手都不带?”

“可能是觉得家里都是女人,打不过他,所以有恃无恐吧。姐,你快点回来吧,最好叫些亲戚朋友来,越多越好,我怕你回来时一开门,拦不住那个家伙。

郭珮瑢倒是起了点疑心,按理说,乔湛要是想要孩子,不可能到现在才来要,离婚的时候就可以坚持打官司争孩子了。怎么过了个把月了,反倒开始后悔起来了?

“怎么,家里有麻烦,要不要帮忙?”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纪云深,突然开口问道。

他一说话,郭珮瑢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讨厌的家伙在旁边。她看了纪云深一眼,摇头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了,后面的事情,我会让保险公司处理的。”

纪云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伸手拦住了郭珮瑢:“我刚刚听你说,有人要去你家抢孩子。怎么样,要不要帮你报警?警局就在后面,很方便。”

“不用了。”叫什么警察啊,难道还嫌离婚不够丢脸吗?再说了,亲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夫妻之间争孩子的事情,就算警察去了,也很难解决。当时调解完了,事后再闹起来,也是很常见的。

“看起来,抢孩子这个事儿,是件私事儿吧。怎么了,你前夫来跟你争孩子?你跟乔湛离婚了?”

郭珮瑢不得不佩服起纪云深来了。这个家伙,不仅泡妞有一手,连八卦都这么有水平,自己从刚才起就没提过家里的事情,他居然凭着几句话,就推测出自己离婚的事情。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看起来,别人离婚了,他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纪云深却不由分说地拉起郭珮瑢,一面伸手拦的士,一面笑道:“走吧,我陪你回去,会会乔湛那家伙。真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初的模范情侣,竟然劳雁分飞了。”

13所谓“选择­性­遗忘”

当郭珮瑢带着纪云深回到家门口时,乔湛居然还在门口停着没有走,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精­神可嘉。也由此可见,乔家老太太的威力到底有多强,竟能把个亲生儿子逼成这个样子,弄得有家不能回,情愿在前妻家门口待着。

大约是说得有些累了,也大约是晚饭只吃了几口有点饿了,乔湛说到最后,身体就蹲了下去,双手抱膝,可怜兮兮的样子,以至于郭珮瑢乍一看到时,还以为家门口蹲了个要饭的。后来看清是乔湛后,她便伸出脚,往他腿上踢了踢,不悦道:“喂喂,在这里蹲着­干­什么?有家不回跑人家家门口来­干­嘛。不怕你新娶的老婆不高兴啊?”

乔湛听到郭珮瑢的声音,立马就来了­精­神,“蹭”地一下蹿了起来,几乎泪流满面:“珮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得在你家门口打地铺了。”

郭珮瑢一脸的嫌恶,没好气道:“你要睡哪里我不管,不过,不要睡我家门口,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

“别这样。”乔湛刚想要解释几句,手机便响了起来,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个电话了,而乔湛一接起来,就明白了,自己妈妈的耐心,已经完全被磨光了,老太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了。

“你要死啊,这都几点了,还不把孙子给我带回来。你到底有没有去找珮瑢,是不是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啦?”乔妈妈的声音大得,连站在一米多远的郭珮瑢都听得清清楚楚,由此推断,乔湛的耳朵受的是什么样的罪了。

乔湛觉得有点丢人,一面冲郭珮瑢尴尬地笑笑,一面轻言细语地安慰自己的妈妈,无奈乔妈妈等了一个晚上,脾气越等越大,完全不听儿子的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骂完后还不忘吩咐道:“你今天要是不带初初回来的话,你也别回来了。”

挂了电话后,乔湛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要跟郭珮瑢谈儿子的事情,却注意到了陪在郭珮瑢身旁的那个男人:纪云深。乔湛其实并不太认识纪云深,当年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结婚那一次更是走马观花,一整天都忙忙乱乱的,哪里还记得住一个不太熟悉的宾客。时隔多年,纪云深比起当年来,更显风度和气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超级有钱的主儿。

乔湛是识货的,他混迹商场多年,眼光已经练得相当毒辣,只消看一眼,他就立马算出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基本身价。就从他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一二。女人一向自诩看人准确,其实男人在这一方面,也毫不逊­色­,至少乔湛就是这么一个有眼光的男人。

对于纪云深,他既记不住,又觉得有些不服气,因为看上去,这个男人明显比自己有那么一点钱。真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前妻居然就在这半夜三更的,带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回家了。更让乔湛生气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比自己长得帅,笑起来眉眼之间还带了几分媚­色­,越看越像个妖孽男。

郭珮瑢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郭珮瑢看着乔湛的脸­色­,一会儿变一个样儿,却一直不说话,便没了耐心,甩着手提包打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赶紧给我走。”

“珮珮,别这样,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我知道,不就是想带初初走吗?”郭珮瑢站在门口,拦在门前,完全没有要开门放乔湛进去的意思。纪云深看他们夫妻两个在那里斗法,乐得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边,不动声­色­地看好戏。他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目前的基本状况,才能决定接下来要走哪一步。

“不是的,你误会我了。”乔湛赶紧摆手,一副哀求的姿态,指了指大门,道,“我们能先进去,然后慢慢谈吗?”

郭珮瑢抬手看了下手表,摇头拒绝道:“不行,太晚了,初初该睡了,你一进去,又该吵醒他了。就在门口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妈想初初了,让我带他回去,只是过一夜罢了,明天我再给你送回来。”

郭珮瑢禁不住冷笑了起来:“真亏你想得出来,现在都几点了,你要把刚睡着的孩子给吵醒吗?你妈要想见孙子,可以啊,这个周末你来带初初出去玩好了,我可以让他在你们家过一夜。周六你带走,周日你再给我送回来好了。”

这本是一个不错的让步,郭珮瑢的表现不得不说,是相当大方的。很多女人离了婚后,为了报复丈夫,为了发泄心头的怒气,经常不让孩子见父亲。郭珮瑢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做到这个份上,算是不错的了。

可是显然,乔湛却并不满意:“珮啊,能不能今天就让我带他回去。你刚刚也听到我妈在电话里说了,我今天要是不能带初初回去,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呣子的事情,难道你住哪里,还得归我管不成?你要是回不去,就去住酒店好了,反正你以前不也经常以生意太忙要应酬为借口,彻夜不归,跑到外面去开房吗?”郭珮瑢现在才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个白痴。丈夫都夜宿外头了,自己居然还一点都没查觉到,还傻呼呼地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弄到最后离婚收场,郭珮瑢觉得,自己多少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乔湛不说话了,显然,郭珮瑢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事到如今,就算白痴也知道,他当时整天不回家睡觉是去­干­什么了。可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讲这种事情,乔湛还是觉得面子上下不来,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

可还没等他发脾气,郭珮瑢就又开口了:“再说了,初初明天还要上课,现在跟你回去,明天谁送他上学?你们家离他学校可不近,他至少要提早一个小时起床。这么来回地折腾孩子,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毕竟也是他亲爸爸吧,能不能多为他想一想?”

乔湛本来想说自己可以送儿子上学,一想明天自己有事情要早起去公司,只怕来不及,妈妈又不会开车,总不能让郭珈瑢送吧。这个念头最好想都不想,根本就是一个里外不是人,谁也不讨好的想法。

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再看郭珮瑢的样子,乔湛心里就明白,今天是不可能把初初带回去了。于是他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留下一个可怜的背影,却并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打发走了乔湛之后,郭珮瑢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打算要掏钥匙开门,却看到一直站在旁微笑不语的纪云深,吓了好大一跳,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吗?”

“好了,现在我家的麻烦解决了,你可以回去了。”郭珮瑢开始下逐客令,打从一开始,就是纪云深硬跟着要来的,现在事情解决了,她完全没有要请他进去坐一坐的打算。

好在纪云深对能不能进门也不以为然,他倒是对郭珮瑢的婚姻更感兴趣,赖着不走,问道:“乔湛几年不见,成熟了不少。你们怎么离的婚?看样子,是他的问题吧,出轨?”

郭珮瑢翻了记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做为朋友,关心你一下罢了。毕竟你们当年结婚,我也是出了红包的,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散了。看起来,乔湛又找了个年轻漂亮的,把你给休了吧?”纪云深说起话来,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他像是郭珮瑢的朋友,那副落井下石看好戏的姿态,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郭珮瑢虽然生气,却没有发作,反倒是冷笑了起来,回答道:“是啊,又找了个年轻的,不过那个女的,你也认识啊。”

“哦,是谁?”纪云深挑眉问道,那一瞬间,郭珮瑢看得有些呆了,她也和乔湛有了同样的感觉。这个纪云深,以前倒不怎么觉得,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娇媚的感觉。只可惜了,他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的话,应该可以凭着这个傲人的资本,在大荧幕上发光发亮了。

郭珮瑢的闪神只有一刹那间,很快她又回过了神来,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道:“就是你的前女友,郭珈瑢。”

纪云深的脸上没有出现让人期待的失望神­色­,几乎平静地不像话,只听他用一种随意的口气说道:“哦,就是你的亲妹妹郭珈瑢啊。”

本想嘲笑他一下,没料到,却被反嘲了,郭珮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郁闷得几乎要吐血。

纪云深说完那句话,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突然,他伸出手来,拦在了门前,不让郭珮瑢开门,却弯下了身子,凑近了她的脸,说道:“你们姐妹两个,怎么都这么没眼光,都喜欢吊死在乔湛这棵大树上呢?”

14所谓“当众杀人”

妖孽纪云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么靠近郭珮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当他自以为美艳地绽放一个微笑时,下一刻,他的鼻子已经让人给重重地击了一拳。只听他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捂着鼻子,冲郭珮瑢尖叫道:“难怪乔湛不要你,这么凶悍的女人,谁受得了。”

“受不了就快滚。”郭珮瑢今天的耐­性­已经全部被磨完了,从跟段莫吃完饭,接到唐敏芝电话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忍耐。一直忍到的现在,她发现,自己终于忍够了。

郭珮瑢有心赶人,纪云深却毫无滚蛋的自觉,摸着自己的鼻子,嘟囔道:“陪你回来英雄救美一场,没想到,还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好像没­干­什么吧。”郭珮瑢惊奇地看着他,暗自感叹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刚想要开口再次请他走人,身子却一僵,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从后面扑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把她抱了个满怀。

一阵浓烈的酒气瞬间袭来,差点没把郭珮瑢熏倒,她还没来得有张嘴骂人,就听得那人在耳边叫嚷道:“朵朵,朵朵我来了,我好想你啊,朵朵,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郭珮瑢被他抱得几乎要断气,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无奈那人却极为顽强,八爪鱼一样地死死搂住郭珮瑢,耍起酒疯来了。

“喂,你谁啊,快放开我!”郭珮瑢话音刚落,就感觉身上一轻,然后便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星光,那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对面墙壁上,慢慢地瘫倒在地上,像个死人一样,不动了。

纪云深拍拍手,无奈地耸肩道:“看来陪你回来是对的,几年不见,你招惹男人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强了。”

郭珮瑢强压怒气,看了那个醉鬼几眼,恨恨道:“我不认识他!”

“是吗,那他怎么抱着你不放?”

“他肯定是认错人了,你没听到他在叫‘朵朵’吗,我的名字里,什么时候有个‘朵’字了。”郭珮瑢一肚子的气,抬脚踢了那人几下,不耐烦道:“喂,你到底是谁,你找谁啊?”

那个醉鬼抬起头来,冲着郭珮瑢妩媚一笑,恶心地她差点把前天的晚饭都吐出来。只见那人保持着这个诡异的笑容,慢慢地举起了右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突然,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回光反照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地尖叫道:“朵朵啊,我来了!”

郭珮瑢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人毕竟是在自己家门口发疯的,要是让邻居看到了,真是丢脸丢大了。其实她不知道,他们家,在今天晚上,已经彻底出名了。

因为乔湛在这里守了几个小时,时而大声拍门,时而大吼大叫,时而可怜兮兮,时而温言细语,搞得住郭珮瑢家对面的老李夫­妇­一家极为兴奋,就跟看八点档连续剧一样,不时地从猫眼里观察外面的去向,然后将具体情况通报给家里的某一个人。再由他们的小女儿小李同学,及时地向班级QQ群和博客上汇报情况,甚至还一时兴起,在天涯上开了个帖子,名字起得极为耸动又知音化,叫做:净身出户的负心汉,□哀求为哪般?完全是标题党行为,大家为了“□”二字而来,点进来才发现,原来这两字指的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祼­地承认自己的罪行,请求前妻宽恕。而非大家所想的春光外泄,□无边。

网友对此大呼上当,兴趣却丝毫不减,网对此进行了极为热烈的讨论,不时有人出谋划策,让小李去给那个前妻出主意,怎么残忍怎么来,非要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折磨地下半生­性­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乔湛的闹剧,一直到郭珮瑢回来才算收场。老李一家兴味索然,觉得收场得实在太早,也没什么激|情,多少有些失望。正准备让女儿在帖子里做个收尾,不要太监,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个更猛的,不仅一上来就又搂又抱,大呼小叫,郭珮瑢身边还有一英雄保驾护航,一时之间,大有两军对垒,即将开打的气势。激动地老李夫­妇­上蹿下跳,连连叫住女儿,不要关网页,继续进行第二拨的现场直播。

老李一家把自己的兴奋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郭珮瑢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她看着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觉得必须处理­干­净,于是转头冲纪云深道:“我给你两百块钱,你帮我把这个垃圾扔楼下去吧。”

纪云深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摇头拒绝道:“这个垃圾自己长脚,我费劲巴拉地把他给弄下去,回头他自己再走上来,也不是个事儿。你还是想想,这里哪家有人叫什么朵朵的,把他要找的人给叫出来,估计你家里才能太平。”

朵朵?郭珮瑢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正准备要开门去叫人,大门却自己开了,露出了唐敏芝的一张脸,略带些紧张的神­色­,问道:“姐,乔湛走了吗?”

其实唐敏芝早就知道郭珮瑢回来了,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可惜听不太清楚外面的人说什么。从猫眼里看出去,只觉得屋外站了好几个人,似乎不止两个,正在那里琢磨哪个才是乔湛。后来见走了一个,另一个却没走,唐敏芝不确定那是不是乔湛,就没敢开门。然后,便是那个醉鬼来闹事儿的事了,唐敏芝想了半天,觉得不应该把姐姐关在门独自对付两个男人,于是便壮着胆子开了门,问了这么一句。

她话一问出口,就看清了那两个男人的长相,发现没有一个是乔湛,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再次瞟见纪云深那张脸,顿时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暗叫:好一个妖孽,可是,我好喜欢这样的妖孽。电光石火之间,她甚至闪过一丝冲动,觉得自己离婚离得真是及时,段莫在这个男人面前,真的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

已经回到家的段莫正在上网,突然觉得身上一冷,后背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由然而生。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妈又要敲门进来拿女生照片给他看,等了半天没见有人来,心里反而更加地不安了。

好在唐敏芝还存着仅有的良知,觉得不能跟姐姐抢男人,毕竟她比自己年纪大,尊老爱幼的思想不能丢。于是,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不解地问道:“姐,怎么了,这男人是谁啊?”

“不认识。”郭珮瑢走进屋子看了一圈,没看到想找的人,就回头问唐敏芝道,“朵朵人呢?”

花芊朵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那个已经被纪云深拎了进来的男人,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表情,连纪云深的美貌也丝毫不能让她动心。

“扔出去。”小保姆花芊朵一声令下,转身就要走。

“朵朵,朵朵,你不要这么无情啊。”醉酒男好像清醒了过来,跳起来就冲着花芊朵扑了过去,没想到脚下一个不稳,左脚绊住了右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十分狼狈。

“废物。”花芊朵的嘴巴里吐出的既无情又冰冷的语言,似乎并不能浇熄醉酒男的热情。他虽然摔倒了,却很快又爬了起来,连跑带扑地滚到花芊朵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苦苦哀求道:“朵朵,别这样,不要这么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唐敏芝看得感动不已,不禁鼻子发酸,感同深受。看看人家那股子道歉求饶的­精­神,是多么地可歌可泣,天地都要为之动容了。再想想自己家那一位,离婚之后,居然一直在家里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要反悔的意思,反倒是自己在这里茶不思饭不想的。果然这个世上,心肠比较硬的人,活得才比较好。比如说段莫,比如说花芊朵。

对于这么深情的表白,花芊朵自始至终都无动于终,可是那男的也是非常地顽强,抱着她的腿,说什么也不撒手。到最后,花芊朵似乎也有些妥协了,蹲下身来,拍拍醉酒男的脸,用一种少见的柔声细语道:“听话,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醉酒男愣了一下,先是像着了魔似地点点头,刚想要松手,又回过了味儿来,赶紧飞快地摇头,抱得很紧了。一面抱一面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朵朵,你一定要原谅我,你今天要是不原谅我的话,我就不起来。”说到这里,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诚意不够,就又加了一句:“不,你不原谅我的话,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花芊朵还没有表示赞同或否定,醉酒男却已经再次飞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纪云深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只是看到他如一阵风一般飘到醉酒男身边,毫不费力地单手将他拎了起来,打开窗户,坏笑几下,然后一挥手,就将那醉鬼给扔出了窗外。

15所谓“睁眼说瞎话”

“不要啊!”郭珮瑢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尖叫道,“这里可是六楼啊。”一面说,一面去拉纪云深的手,不停地劝道:“冷静,冷静啊,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在我这里毁了,真的不值得啊。”

纪云深微微一笑,顿时黑夜之中闪出一片白光,只见他拎着那个醉鬼,像甩麻袋似地甩了几下,还颇为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夜风吹着舒服吗?”

那醉鬼早在被扔出窗外的一刹那酒就全醒了,此刻感觉自己即将“香消玉殒”,吓得几乎要尿裤子,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纪云深那张闪着光亮的脸孔,哆哆嗦嗦道:“兄弟,你可千万抓紧了,小弟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

“嗯,还会贫嘴,看起来酒是真的醒了。上有老下有小?这小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背着老婆孩子来骗年轻小姑娘吗?”纪云深一面说,一面又晃了那人几下,吓得那醉酒厉声尖叫,失控地大喊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随口胡说的,我只有老没有小,我没结过婚。真的,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个骗子,大哥,我求你了,千万别松手啊。”

隔壁小李正在天涯做现场直播,听到响声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见到一个男的甩着另一个男的,一副要把他扔下去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把头缩回去,然后一蹦三尺高,以光速冲回到电脑前,噼哩啪啦打下一串字:升级了,战斗升级了。原来隔壁那前妻有个美男朋友,这会儿那个男的正把那个负心汉往楼下扔呢。这一松手可就没命啦,六楼呢。大家明天记得买早报看新闻啊,这男的要是一松手,明天报纸一定是头版头条啊。哎呀,我这就成了第一个报道者啦,荣幸之至啊。

接着,她按了个“发送”键,没过几秒钟,帖子立马再次燃烧起来,甚至比刚才烧得更烈。很多人都在那里讨论那个美男会不会把负心汉给扔下去,但也有不少人,尤其是女­性­的声音,夹杂在期间,忙里偷闲地向小李打听那个美男的情况。

帅,太帅了,漂亮,真漂亮,我只看了一眼,就被那双勾魂眼给电得魂飞魄散了。我敢说,他只要笑一笑,天地都会为之变­色­的。小李一面抽风似地流口水,一面打字,心里暗暗佩服,真是厉害啊,看上去不是很壮的人,居然一只手就能拎一个男人,真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啊。

这边小李在大肆地发神经,那一边郭珮瑢和唐敏芝都紧张地要死,虽然这个醉鬼不是自己的男人,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摔死啊。倒是他的正牌女友,抑或是前女友?花芊朵小姐,一副泰然自若地神­色­,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看到初初被吵醒了钻出房门时,忍不出走过去,将他那颗睡眼朦胧的脑袋塞回了门后面,又“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郭珮瑢还在不停地劝着纪云深:“我,我说纪云深啊,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不要冲动,冲动没有好下场的。你杀了他,还得给他赔命啊。他贱命一条不值钱,可你不同啊,你风华绝代,你美艳无双,你帅气逼人,你财大气粗,实在犯不着跟这种小人计较,白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一旁的唐敏芝听到这些话,已经忍不住快要吐出来了。郭珮瑢自己也觉得胃有点难受,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并不是非常在乎那个醉鬼是死是活,对纪云深会不会坐牢也毫不在意,可是,这是她家啊,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她家行凶杀人啊。

纪云深不愧是高手,听到那些赞美之词后,脸­色­丝毫未变,只是转过头来,冲郭珮瑢冷笑道:“真是想不到,我在你心里竟然这么地崇高伟大,我一直以为,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人渣加禽兽的混合体。”

郭珮瑢心想,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在我的心里,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嘴上哪敢这么说,依旧讨好道:“怎么会呢,你怎么说也跟我妹妹谈过恋爱,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好了好了,你消消气,把他拉回来吧,千万不要杀了他。”

“谁说我要杀他了。”纪云深一脸无辜,“我只是想给他醒醒酒而已。喂,醒了没?”他低下头,冲那个醉鬼问道。

“醒了醒了,完全醒了,醒到不能再醒了。”醉鬼赶紧答话,不敢有丝毫迟疑,生怕晚回答一会儿,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

纪云深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郭珮瑢走开,然后稍一用力,就将那人“唰”地一声拉了上来,然后借着惯­性­,将他摔了出去,扔到了客厅的地板上。

“哎哟!”醉鬼大叫一声,躺在那里来回翻腾,呻吟不止。

郭珮瑢皱眉道:“你动静能不能小一点,我儿子已经睡了,不要吵醒他。”

“你确定他真的睡了吗?”纪云深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再次偷开门看好戏的初初,冲着郭珮瑢扬了扬下巴。

郭珮瑢极其护短,走过去将儿子搂进怀里,不悦道:“肯定是刚刚你动静太大,吵醒他了。初初啊,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有,妈妈,我很好,我一点儿都不困,我还不想睡。”初初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嘻皮笑脸道,“不过妈妈,你刚刚夸奖那位哥哥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怎么现在说话这么­肉­麻啊。你以前对爸爸也没这么说过啊,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哥哥啊?”

郭珮瑢一阵胸闷,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自己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呢?最让她郁闷的还不是初初说她喜欢纪云深那句话,而是初初管他叫“哥哥”。居然管这个家伙叫“哥哥”!要知道,纪云深年纪比她还大啊,虽然保养得不错,可是,也没道理比自己小一辈吧。这个孩子居然这么势利眼,一看到长得高大帅气又有钱的男人,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

“呵呵呵。”纪云深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走到初初面前,蹲了下来,摸摸他的头,吩咐道,“叫叔叔。”

“哦,叔叔。”初初很识相,立马就清脆地答应了。他一向是俊杰,花芊朵让他叫“姐姐”,他就叫了。现在纪云深让他叫“叔叔”,他也答应地很快。

叫完“叔叔”后,初初就开始跟纪云深培养起感情来了:“叔叔,你长得好漂亮啊。”

纪云深轻咳了一声,纠结道:“不是漂亮,是帅气。”

“啊,叔叔,你长得既漂亮又帅气。”初初继续拍马屁,“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喜欢小朋友吧?”

“为什么这么说?”纪云深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虽然他是乔湛的儿子,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他爸爸那么招人讨厌。

“嗯,我觉得,你这么好,一定会喜欢像我这么又听话又聪明的小孩子的,是不是?”初初讨好地眨眨眼睛,自从跟了花芊朵后,他进化神速,已经从一个有点怕生的小屁孩,迅速成长为一个小人­精­儿了。他勾着纪云深的脖子,亲热地说道:“叔叔,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这个叔叔看上去很有钱,跟他做朋友,肯定有好处。初初小朋友在心里琢磨着。

果然有出息,比他妈­精­明多了。纪云深在心里给初初下了个定义,用力往他ρi股上一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朋友嘛,可以考虑跟你做。等着吧,周末带你出去玩。”

“啊,太好了!”初初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完全不顾他妈妈在旁边已是满脸黑线。

郭珮瑢对纪云深的自说自话相当无语:“喂,这是我的儿子,我有允许你带他出去玩吗?套什么近乎啊。”

纪云深却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太晚了,得回去了,今天被某人撞了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看来明天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说到这里,他凑近到郭珮瑢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轻柔地说道:“医药费账单我会及时送过来的。”

然后,他就留下满室清辉,扬长而去,没有带走一片云彩。隔壁的小李被他深深地迷住,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只盼着能再见一面,当下就扔下直播帖,苦苦地守在猫眼前,等待着那男人出来的时候,再偷看一眼。

幸好纪云深没过多久就出来了,要是他当晚留宿在此的话,只怕小李就要化做一块望男石了。

一直到纪云深走后,郭珮瑢和唐敏芝才算是完全地恢复了过来。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哼哼的男人,闻着满屋子的酒气,郭珮瑢无力地冲花芊朵道:“怎么办,这个人是你朋友,你来处理吧。”

“扔出去。”花芊朵依旧只是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高傲地转身回房,大力地将门给关上,那巨大的响声,吓了另外三人一大跳。

16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

花芊朵当起了甩手掌柜,命令一下就自行回房去休息了。这可苦了郭珮瑢和唐敏芝,她们两个明天都要早起上班,无奈却在这里被个半酒鬼给缠上了,说什么也不肯走,坐在沙发里哭哭啼啼地,不像个男人。

郭珮瑢看着自家的纸巾以跳楼的速度猛然下降时,心里不禁腹诽道:早知道真应该让纪云深出门的时候,顺带着把这包垃圾给扔出去的。

现在的问题上,纪云深已经走了,垃圾却没有身为垃圾的自觉­性­,一副死皮赖脸非要赖在这里的样子了。

郭珮瑢见他长得一般还略带些猥琐,哭起来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没来由地就觉得一阵恶心,不耐烦地拍拍茶几道:“好了,不要再哭了,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说清楚?”

那醉鬼停止了抽泣,将眼泪一抹,大义凛然道:“我是朵朵的男朋友!”

“我看,充其量就是前男友吧。”唐敏芝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捧了杯麦片,悠悠地凑上来补充了一句。

醉鬼哀怨地看了唐敏芝一眼,不禁又悲从心起,眼看泪水的闸门即将再次被打开,郭珮瑢赶紧斜了唐敏芝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耐下­性­子来,好言问道:“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维。”醉鬼答了一句,看着郭珮瑢,诚恳地说道,“我真的是朵朵的男朋友。”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抱住郭珮瑢的大腿,高声叫道:大人,请相信草民,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好吧,就算你真的是朵朵的男朋友,现在实在很晚了。你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明天再说。现在我们都要休息了。”

“不行,我今天见不到朵朵,我是不会走的。”吴维一脸的无赖相,就是不肯走。

“你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郭珮瑢气得火冒三丈,再也没耐心跟他穷蘑菇,起身拿起电话,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你凭什么报警啊。”吴维竟丝毫不怕,反倒非常蛮横,“这是我女朋友的家,我来找她,犯的哪门子的法啊。”

唐敏芝无奈地看了郭珮瑢一眼,心里暗暗佩服。花芊朵看上去这么漂亮这么斯文一姑娘,怎么会找这么猥琐一男朋友呢?不过一想到她年纪轻轻能跑来当保姆,唐敏芝也就释然了。奇怪的人,做出一两件奇怪的事情来,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郭珮瑢怒极反笑:“你要搞搞清楚,这里不是花芊朵的家,这里是我家。她只是来我家工作的,暂住而已。你认为,警察面对我这个房主时,会不会把你打晕了拖出去呢?”

吴维这下子才有些心虚起来,却还嘴硬道:“可是,我有话要对她说,我还没说完呢。”

“你想说,也得人家想听才行啊。”唐敏芝说话­阴­阳怪气,语气十分之不屑,“你跟我们说没有用。现在关键是,人花芊朵根本不想见你,也没功夫听你说话。你跑人家家里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真不像个男人。”

这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是戳中了吴维的软肋,原本死乞白赖脸皮极厚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变得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起来,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爷们儿,脖子一梗,硬气道:“哼,走就走,一帮老娘们。”说罢,他三步并做两步,蹿到了门边,一开大门就快步走了出去。那样子,就像是怕被人追杀似的。

“花芊朵!”郭珮瑢终于忍不住,也不管是不是会吵醒初初,冲进花芊朵的房间,就骂了起来,“你这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他还是不是人啊?亏我刚才还这么替他求情,早知道,让纪云深扔死他算了。没良心的东西!”

对于郭珮瑢的狂风暴雨,花芊朵表情异常的镇定。她从书桌前站起来,关掉了电脑屏幕,走到郭珮瑢面前,如同圣母降临一般,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用一种柔和的声音劝道:“好了,别生气了,再气,明天起来,会老两岁的。你这把年纪了,不能再老下去了,要时刻注意保养才是。来,跟我默念三遍:冲动是魔鬼。”

“噗!”唐敏芝倚在门边,见花芊朵一本正经地在那里催眠郭珮瑢,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被吴维搞出来的满肚子火气,也全都消了下去。郭珮瑢一脸无奈地看着花芊朵,积聚了半天,想再爆发一次。无奈体内火气不足,这把大火怎么也烧不起来,努力了好几次无疾而终后,她终于放弃,双肩往下一沉,无奈地摆摆手,懒得再多说什么,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揪起一旁看好戏的唐敏芝的衣领子,将她拎回了房间。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经事情要告诉唐敏芝呢。原本今天晚上,最轰动的事情,莫过于段莫来找她寻求帮助了。没想到,被乔湛这么一搅和,就冒出来了纪云深,段莫立马就不够看了。再后来,又托吴维的福,亲眼见证了一场谋杀未遂案的发生。

与这几件大事一比较,段莫立马被郭珮瑢抛到了脑后,无情地被淹没在了八卦的历史河流中。在几乎要飘流入海的时候,郭珮瑢终于及时出手,将他给挽救了回来。

一进房间,门还没关严实,郭珮瑢就对唐敏芝招招手,一脸的春风拂面:“今天段莫来找我了。”

意料中的,唐敏芝的脸­色­一变,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她强忍着扑上去揪着郭珮瑢的耳朵逼她说出全部见面经过的冲动,故做镇定地走到一边去开衣橱,漫不经心道:“哦,说什么了?”

“说他相亲的事儿了。”

唐敏芝猛地一回头,一双眼睛中充满着肃杀的气息。那一刻,郭珮瑢突然觉得,唐敏芝不再是她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而是阎王上身,手持两柄钢刀,恨不得立马飞檐走壁,冲去段莫家,将他脐下三寸处的那个宝贝儿,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地割下来。

居然敢去相亲,看来段莫这小子真的是活腻了。郭珮瑢很肯定,自己在唐敏芝的眼中,读到了这句话。

于是,为了保住段莫的命根子,郭珮瑢赶紧开口解释道:“那都是他妈逼的,你放心,他一个也没去见。在他的心里,她们全都比不上你,只有你才是最好的。你是他的最爱,唯一的爱,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哪怕有一天宇宙毁灭了,也是不会变的。”

一口气说完了这一长串话后,郭珮瑢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为自己的良心感到脸红。今晚的她,实在太出格了,说话做事都有点不像平时的自己了。难道她的反向弧实在太长,离婚对她产生的心理上的巨大创伤,一直到现在才反应出来?

听了郭珮瑢一大段违背良心的­肉­麻话后,唐敏芝的脸­色­才算是好了很多,起了一片血­色­,显得红扑扑的。不过,她还是假矜持了一把,嘴硬道:“他才不会这么说呢,哼,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怎么了?这个男人还不是你爱得要死要活的男人。这个男人还不是你日盼夜盼,盼着他赶紧吃回头草的男人。”

“谁说我盼着他回头了!”

“没有吗?”郭珮瑢推了唐敏芝一把,取笑道,“也不看看你前几天是什么状态,一张怨­妇­脸孔,成天奴役花芊朵,见谁都不顺眼。还敢嘴硬说不在乎他!”

唐敏芝无言了,溃败了,往床头一倒,按着两边的太阳|­茓­,无力地大叫道:“啊,姐,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去问谁啊。你们家段莫也是,非要我帮忙。你说,我能帮什么忙呢。你们两个的根本问题,在于你跟他父母的理念不合。说实在话,我觉得勉强在一起,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段莫他妈要是成心想拆散你们的话,就算你们结了婚,只怕她也不会消停的。”

唐敏芝拉下了脸来,带着点绝望的神­色­,问道:“那你说,我跟段莫,就这么算了吗?”

郭珮瑢抱膝坐在床头,沉思了片刻,回答道:“唔,现在看来,可能还不需要。段莫说了,要回家准备请愿去了,估计会解决好房子那个问题的。如果说,你们两个搬出去自己单过,而段莫又没有恋母情结的话。原则上,你们还是有未来的。”说到这里,郭珮瑢的眼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这两个条件,必须同时满足,缺一不可,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唐敏芝看着郭珮瑢一脸坏笑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纪云深,语气颇为暧昧地问道:“姐,今天跟你回来那个美男,怎么,是你新勾引到的吗?”

“勾引他!”郭珮瑢冷笑道,“我就算一辈子单身到死,也不会去招惹他那种男人。”

被郭珮瑢称为“那种男人”的纪云深,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郭珮瑢对自己的态度。既然郭珮瑢不想要招惹他,那就换他去招惹对方好了。

于是,周日的那天早上,纪云深准时地出现在了乔湛家门口。

17所谓“一代更比一代浪”

周六,乔湛终于如约地把初初接回了自己家。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再不行动的话,他们那个家,很可能会被一头正在爆发期的狮子用狮吼功给直接夷为平地。乔爸爸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吩咐乔湛就算是用抢的,也一定要将初初给抢回来。因为家里已经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大坑小坑遍地了。

其实对郭珈瑢来说,这倒是一个相当好的状态。因为这几天,婆婆光顾着跟乔湛发脾气,即便偶尔找自己的麻烦,也不让她那么难受了。一想到老公现在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与她并肩做战,甚至混得还不如她,郭珈瑢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当她跟着乔湛出门,准备一起去逛街,顺便拐个弯将初初送回家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久违的人,她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纪云深站在那里,懒懒地靠在车边,穿着件白衬衫,下面一条牛仔裤,很休闲的打扮,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郭珈瑢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刚和纪云深认识的那一刻。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么随意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是一道旋涡,将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吸了进去,让人变得难以呼吸,情绪也燥动了起来。

几乎就在一刹那间,郭珈瑢就爱上了纪云深,和学校里所有年轻的女生一样,深深地爱上了纪云深。后来她才知道,不仅学校里所有的女生爱纪云深,就连很多男生,都对纪云深有着一份别样的感情。更不用说那些个假借上课学习的名义,经常将纪云深叫去办公室进行亲切“慰问”的年轻女老师们了。

郭珈瑢记得,当时有传言说,纪云深以前搞大了一个女生的肚子,还不想负责。这其间的恩怨她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个所谓的女生,其实是纪云深他们班的辅导员,刚刚研究生毕业的一个年轻女人。

如果说,事情是真的的话,那么纪云深,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可是,自己就是这么爱上了这个人渣,几乎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乔湛抱着初初站在身家门口,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会有错的,这样一张脸孔,任谁见了一次,都会立马想起来的,毕竟,他们才见过没几天,不是吗?

纪云深冲着呆滞中的乔家夫­妇­挥了挥手,刚想要走过来,里面乔妈妈已经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硬是塞在了初初手里。然后不舍得地捏捏他的脸,几乎要哭出来了:“初初啊,这些零食你拿去吃,要记得想­奶­­奶­啊。”在孙子面前,乔妈妈一向是天使牌的。

初初小大人似地长叹一口气,伶牙俐齿道:“­奶­­奶­,你不要这个样子,好像我以后都不来了似的。笑一个嘛,你放心好啦,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不过,你一定记得买我喜欢吃的冰淇淋哦。”

乔妈妈一大把年纪,平时在家里作威作福,没想到有人能克得了她,完全被初初捏在了小手心儿里,初初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慈祥地让乔湛有一刹那的错觉,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妈。

初初拿着那袋零食,觉得有点沉,正在那里寻思着,是让抱着他的爸爸拿呢,还是让闲在一边的小姨拿比较好。正在这个时候,他眼睛一斜,整个人为之一震,在看到不远处的纪云深后,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兴高采烈地叫道:“叔——叔!”那样子,不像是见到了叔叔,更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爹。这让乔湛这个正牌老爹,心里十分之不爽。

这个有点妖气的男人,手段真是不一般,不仅三两下就抢走了自己的前妻,现在居然连儿子都倒向他那一边了。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儿子变得不安份起来,手里的零食在见到纪云深的那一刻,已经扔到了郭珈瑢怀里。现在的初初,只想挣脱爸爸的怀抱,冲向那个让他为之欢喜的人——纪云深的怀里去。

他记得,纪云深前几天临走时说过的,要带他出去玩的。他果然没有实言,他真的来了!初初激动地一张小脸通红,无奈被爸爸抱得太紧,怎么也下不了地。于是他只能变换策略,对乔湛道:“爸爸,你把我交给叔叔就好了,他会照顾我的,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很聪明的。”

乔湛心想,你这小子不仅聪明,还很势利。看到人家长得帅,开的车又高级,眼里就只剩下叔叔没有爸爸了。都说女人容易变心,看起来这小孩子,也是一样的。

乔湛主动走上前去,跟纪云深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其实,没有很久吧。”纪云深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笑得很灿烂,“我们前几天,好像见过一面。不过你当时情绪太低落,可能记不得了吧。

乔湛气得牙齿直打颤,本想听从儿子的指示,将他交给纪云深。这会儿,他又改变了主意,回头冲郭珈瑢道:“走吧,先送初初回家去。”

郭珈瑢却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纪云深的脸,没有离开过。近距离看到他时,郭珈瑢才感叹道,岁月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的,居然全是优点,而没有缺点。戴着眼镜的他,似乎比以前更有斯文气了。印象中,纪云深的视力不错,怎么几年不见,居然戴起眼镜来了。她哪里知道,就在昨天,纪云深还是不戴眼镜的,他之所以心血来潮换了个造型,纯粹是闲得慌。

他记得,这副眼镜是一个男­性­友人送给他的,平光镜,没有度数的。当时那个朋友是这么说的:“云深啊,你要是戴起眼镜来,只怕连我这个男人也要把持不住,像你那些疯狂的女□慕者一样,把你给扑倒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纪云深从来没有戴过这副眼镜。今天早上出门之前找东西,无意中看到了这副眼镜,试着戴了一下,觉得真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于是他就乐癫癫地戴着出门了,本是想给郭珮瑢看的,无奈想直接过来接初初,只能将这副美貌的样子,提早便宜乔湛和郭珈瑢了。

乔湛看老婆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心里更加不悦,用手肘捅捅她道:“愣什么,走了。”

郭珈瑢依旧没理他,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冲纪云深淡淡笑了下,说道:“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还可以。”纪云深一面说着,一面伸出双臂向初初示意。勇敢地初初当即开始反抗他的父亲,使出浑身懈数要往纪云深的怀里钻。乔湛被搞得心烦不已,也懒得再理会,直接将儿子塞纪云深的里,拉起老婆就要走。

“等一等。”郭珈瑢甩开了乔湛的手,突然开口道,“纪云深,你见过我姐了?”

“是。”

“这是他和乔湛的儿子,你知道吗?”郭珈瑢指着初初问道。

“知道,我还知道,你的丈夫,就是你以前的姐夫。”纪云深微微一笑,说完这话后,就转身去开车门,将初初给塞了进去,替他绑好安全带,然后自己上车,发动了车子,将乔家夫­妇­甩在了身后。

“真是无情啊。”郭珈瑢看着车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怎么说,我们也是恋爱过一场的,哪怕是假装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其实是那个更无情的人。她和纪云深,不过是恋爱一场,而她和郭珮瑢,却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可是,她伸手去抢姐姐的丈夫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个多么冷酷无情的女人。

初初坐在纪云深的车子里,兴奋地一刻也不停歇,大声地叫好。一直到车子开出去大约五公里后,这孩子才突然安静了下来。纪云深觉得有些奇怪,就转头看着他。只见初初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好像随时都要掉出泪来一般,鼻子已经开始抽气了。

“怎么了?”纪云深不太了解小孩子的想法,对于他们突然之间的大喜大悲,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初初原本还忍着,被纪云深这么一问,立马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般放声大哭起来:“啊,我把­奶­­奶­给我的零食忘在小姨那里了。我只是想让她帮我拿一下的,她居然没有还给我!”初初说得义愤颠膺。要是不清楚刚刚事情经过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一定会以为是一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孰不知初初小朋友根本就是反咬一口。

原来是为了这个。纪云深好笑地想着,安抚他道:“别伤心了,快把眼泪擦了。不然让你妈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放心吧,那些零食,我双倍买给你,好不好?”

初初一听这话,立刻豪气万千地将眼泪一抹,绽放出一个充满童真的笑容,脆脆地回答:“好,谢谢叔叔。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我妈面前,给你美言几句的。”他最近跟着花芊朵,电视剧看多了,开始模仿剧中人的说话语气了。

纪云深彻底地服了,看着这个小人­精­,心里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本以为自己这朵前浪已经够心机重的了。现在看到这朵后浪,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江山代有人才出了。

18所谓“看人脸­色­”

郭珮瑢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茫然和迷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当她打开门,准备迎接自己心爱的儿子和她儿子那个令人讨厌的爸爸时,看到的却是纪云深抱着初初站在那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郭珮瑢甚至觉得,自己心里猛地迸出了四个字:父慈子孝。

这个想法立马就把她给恶心到了,她忍不住拉下脸来,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再抬头看了一眼这幅画面,接着,再次觉得有些反胃。

她伸出手来,一把将初初从纪云深的怀里给抢了出来,护到了身后,然后警惕地看着纪云深,问道:“怎么是你把他带回来的,你想­干­什么?”

初初躲在妈妈的身后,有些不满,不时地探出头来,想要跟纪云深说话,却都被郭珮瑢给塞了回去。纪云深看着郭珮瑢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怕我把你儿子给吃了吗?”

郭珮瑢心里暗道,纪云深我只道你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你居然对小孩子也不放过。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男女通吃吗?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呢?”纪云深把眼镜往下拉了一点,两眼透过镜片上方,向郭珮瑢看去,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心事被人一语中的,郭珮瑢的脸立马就红了,她恼羞成怒地伸手,想要去关门,却不料纪云深一眼洞穿了她的心思,伸手一推,就将门给挡住了。

“说好了今天要带初初去玩的,你就不要阻止了。”

初初一听之下,立马大乐,高叫道:“是是,出去玩,出去玩,要吃好吃的。妈妈,让我出去玩吧。”

“不行。”郭珮瑢转头凶道,“你明天要上课,今天在家休息。”

“你也说了,明天才上课。现在的小孩子,何至于功课就这么重了,第二天要上课,前一天得在家养­精­蓄锐一整天?难道说,你送儿子去的是武校?”

郭珮瑢一时语塞,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顶回去时,初初已经趁着她发愣之际,挣脱了她的束缚,一下子冲进了纪云深的怀抱,腆着脸笑道:“纪叔叔,我们一起去玩吧。”

这话听得郭珮瑢直起­鸡­皮疙瘩,想再次将儿子抢回去,无奈这次纪云深却没有再让她得逞,而是一把抱起初初,转身就要走。走出去两步后,他才回过头来,冲郭珮瑢道:“不放心的话,要不要一起来?”

按照郭珮瑢的­性­格,她本想一口就回绝的。她对纪云深这个人无好感,甚至有些恶感,一般是不愿意跟他多做接触的。可是现在,儿子在他手上,让初初跟他出去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天知道这个纪云深会对小孩子做什么,哪怕只是说一些不好的话,比如一些关于自己的坏话,照初初现在对他这种深厚的感情,只怕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儿子惨遭荼毒,郭珮瑢决定,还是跟着一起去的好。于是她黑起一张脸,冷冷地说道:“等一下,我去拿件外套。”说罢,转身回房,没有看到身后的纪云深和初初,同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郭珮瑢换好衣服出来,正准备要走,花芊朵和唐敏芝两人,一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郭珮瑢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在自己的屋里,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居然可以在一个房间里和平共处了。

她很稀奇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狼狈为­奸­的,怎么,想联合起来对付我吗?”

花芊朵像看小孩子似地看了郭珮瑢一眼,对她的智商表示了深切地同情,然后就像幽灵一样地飘了开去。唐敏芝却很八卦,虽然拉着郭珮瑢说话,眼睛却不停地向门口的纪云深瞟去,一面瞟一面还开玩笑:“姐,虽然我觉得乔湛那男人很不是个东西,可是,你这手脚也太快了吧。难道说,其实你跟乔湛离婚前,就跟这男的好上了?”

郭珮瑢抬手就在唐敏芝脸上轻轻地打了几下,瞪眼道:“你放X!乔湛来的那天晚上,我才见到他的。”

“那才几天啊,你们居然就已经好成这样了。姐,听我一句劝,这男人真的不错,别放手。”

郭珮瑢扫了纪云深一脸,觉得他真是妖气冲天,哪怕只是微微一笑,都有种媚惑人心的感觉。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压低声音道:“你哪里看出来他人不错了?”

“长得多帅啊,而且又有点媚,姐,这样的男人是极品,真的,相信我。”

“长得帅就是人好?你这算是什么逻辑。行了,不要管我的事情了,管好你自己吧。还有,把家看好,不许跟朵朵吵架,知道吗?”

唐敏芝讪笑道:“哪能啊,我怎么会跟她吵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嘴,谁说得过她啊。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跟她和平共处,你没看到我刚刚在她房里吗?我们两个,已经是朋友了。”

郭珮瑢不忍心拆穿唐敏芝,为了给她留点面子,就没有把心里的潜台词给说出来。其实她想说的是,唐敏芝你这个小样儿的,明明就是因为知道段莫还喜欢着你,还要你,所以得意忘形起来,连带着看谁都顺眼了。

郭珮瑢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跟着纪云深出了门。上了车后,初初坐在副驾驶席上就没有安静过,兴奋地尖叫不已。郭珮瑢听着心烦,几次出言呵斥他,多少觉得有些丢面子。哪个做爹妈的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在外人面前知书达理富有教养,但事实上,很多时候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小孩子的心思是很跳跃的,或许能维持片刻的安静,却很难要求他们一直这么安静下去。

倒是纪云深,看上去耐心很好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情绪上的影响,只是一直微笑着开车,有意无意地跟郭珮瑢说上几句,偶尔也会伸出手来,捏捏初初的脸,吃一回豆腐。

不过后来他看郭珮瑢的眉头越皱越紧,每次初初兴奋地一尖叫,郭珮瑢的脸­色­就会一沉。于是为了不破坏出游的气氛,纪云深很适时地出来阻止了一下初初,给他过于亢奋的神经降降温。

初初这孩子,其实是个很拎得清的孩子,也比较会看人脸­色­。他知道,哪些人是可以得罪的,比如妈妈和小姨唐敏芝,这两个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比较没有原则的女人。自己只要撒撒娇,说几句好听的,卖个乖什么的,一般来说都是很容易打动她们柔软的心灵的。而有些人,在初初看来,是不可以轻易得罪的。

头一个就是花芊朵,从见第一面起,初初就从她身上体会到了一种“说一不二”的态度。初初很清楚,她虽然也是个女人,却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撒娇卖乖这些手段,在她那里是毫无用处的,想要过太平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听话。因为一直对花芊朵保持着既敬畏又崇拜的态度,初初倒也不觉得很难过,反正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也习惯了。

而对于身边这个正在开车,笑容柔和的纪云深,初初的态度也是十分明确的。这是一个能跟自己一起玩一起疯,偶尔也会纵容自己的人。可是一定要明白,当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一定要立马见好就收,得罪了他的下场,会比得罪花芊朵来得更惨。

那一天晚上,初初亲眼目睹了纪云深不动声­色­,一只手就能将吴维吊在窗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以至于他立马就开始拍纪云深马屁,希望和他搞好关系。郭珮瑢只当他是见钱眼开,想从纪云深那里捞点好处,但这并不是全部,另有一小部分就是,纪云深实在是个实力太过强大的人。对于这个有能力的人,初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千万不能得罪他。

所以,纪云深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甚至看着他的表情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初初就立马领会了领导的意思,瞬间闭上了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一直到过了很久,大约有十几分钟,初初才小心翼翼的,战战兢兢地,小小声地凑过去问道:“纪叔叔,我们现在,是去吃饭吗?”

“你已经饿了吗?早饭没吃饱?”纪云深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初初的头。

郭珮瑢一听就有点急,从后排座位上探过头来,问道:“初初,你­奶­­奶­没给你做早饭吗?”

“做了,可是我不爱吃,没有朵朵姐姐做得好吃,手艺太差了。”

初初一副少年老成样,纪云深没忍住,顿时大笑了起来,透过后视镜看着郭珮瑢,说道:“你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你跟乔湛都这么无趣,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竟是这样有趣。”

初初听到夸奖,大为得意,立马又得寸进尺了起来:“那纪叔叔,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麦当劳吗?我悄悄告诉你哦,妈妈最喜欢吃麦当劳里的板烧汉堡了,虽然每次吃完都说要减肥。”

郭珮瑢听到了儿子的小小声,顿时汗出雨下。

19所谓“衣冠禽兽”

这一整天,郭珮瑢都过得心惊胆战。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就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纪云深这个人,仗着自己盘儿亮条儿顺,非常会收买人心,郭珮瑢发现,初初已经完全拜倒在了他的西装裤下,哪怕现在把花芊朵拎出来,只怕也是唬不住他了。他对于纪云深,已经到了言听计从指哪打哪的地步,郭珮瑢偶尔也会想,要是自己能有纪云深一半的本事,能够镇得住初初的话,该有多好。

她完全忽略了冰冻三尺这一说法,要知道,初初不怕她,是因为她长年累月对孩子的溺爱。如果初初一出世她就严格要求的话,那么现在的初初,见到她肯定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等到现在再想要来管孩子,希望一夜之间醒过来,初初就已经把她当神一般的尊敬和崇拜,这可能吗?

结论自然只有三个字:不可能。于是这一整天,郭珮瑢一直都处于以一敌二的状态中。儿子她还是溺爱的,所以也舍不得多说什么,但是对于纪云深,她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反正不管对方做什么事情,她都看不惯,都要­阴­阳怪气地挑出点问题来才是。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出狗屎了。

比如吃东西,三个人跑去了初初点名的麦当劳,可是郭珮瑢却不说初初的不是,挑三捡四说纪云深幼稚,没诚意,请人出来吃饭居然吃这种垃圾食品,存心不想让人身体健康。纪云深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冲着正在儿童游乐园里玩得上蹿下跳地初初挥了挥手,然后等初初跑回来后,顺手递了一杯饮料给他,问道:“怎么样,玩得高兴吗?东西好吃吗?”

“嗯,特别高兴,好吃极了,纪叔叔,我真的太爱你啦。”初初说完,“啪”地一声将饮料杯往桌子上一放,一抹额头上的汗,转身又跑回了游乐园。纪云深简单地冲郭珮瑢一扬下巴,那意思明显是说:“怎么样,你儿子可是很满意啊。”郭珮瑢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懒得理他,小心地安抚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再比如吃完饭后,纪云深提议去游乐场玩,郭珮瑢却直接一拍桌子,警告他道:“不要带坏我儿子,去什么游乐场,人多又挤,不准去。初初,我们去书店,妈妈给你买几本好书,回家慢慢看。”

对于郭珮瑢这个老土又乏味的提议,初初直接予以了否定,他抓起纪云深的手,说道:“纪叔叔,我们走,我们去游乐场吧,让妈妈自己一个人去书店吧。我真是想不明白啊,为什么她自己从来不看书,整天上网,却总是要逼着我看书呢。唉,我的命可真是苦啊。”

郭珮瑢愣了一下,有点消化不过来。刚刚那番话,确实是她那个刚上学前班的儿子说的吗?看来改天有必要去拜访一下班主任老师了。这孩子在学校里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他平时都在跟什么玩儿,怎么说出来的话,跟个成年人似的。虽然有些人会觉得孩子说话成熟代表的是聪明,但郭珮瑢并不这么理解,她可不希望,她的孩子太过早熟。要知道,早熟是个连锁反应,语言上的过早成熟,必然会导致思想上的早熟,而思想的早熟更会催化出让人不忍目睹的下场。

纪云深拉着初初的手在前面走,走出去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了郭珮瑢一眼,意味深长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上网。你上网都­干­什么?征婚吗,还是交友?”

郭珮瑢恨不得拿起桌边喝剩下的半杯饮料,全都倒纪云深头上,心里忍不住暗骂道:禽兽。不要以为戴了副眼镜就可以改变禽兽的本质了,要知道,这副眼镜充其量也就是让纪云深从禽兽升级为衣冠禽兽罢了,撕下那层伪装,本质上并没有差别。这是郭珮瑢心里对纪云深的评价,她自认为非常中肯。

从游乐场里出来的时候,初初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的,­精­力旺盛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住他们。可是,他们的兴奋期并不长,一旦­精­力用完,就会很快萎靡不振起来,而且,无论怎么叫怎么哄,也都不可能让他们恢复­精­神。

郭珮瑢看着被纪云深抱在怀里的初初,突然想起了乔湛。好像不久之前,最多不超过一年,他们一家三口也曾经这么来玩过。当时初初睡在乔湛的怀里,漂亮的像个天使,郭珮瑢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谁知现在一转眼,物事人非,她和初初居然跟着自己妹妹的前男友,跑来游乐场,实在是有些太不像话了。

纪云深抱着初初走以车边,示意郭珮瑢去他牛仔裤口袋里掏车钥匙。郭珮瑢听到这个吩咐时,竟意外地脸红了一下。她早就过尽千帆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是手一碰到纪云深的牛仔裤,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起来。所以说,她真的是个保守的女人,除了丈夫外,跟任何异­性­都无法有什么亲密接触。

好不容易掏出了钥匙打开了车门,纪云深小心地将初初放了进去,然后让郭珮瑢也一并坐进去,抱着孩子休息一下,自己则跑到前排去开车。

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热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恶魔初初小朋友累得东倒西歪,只知道睡觉了。两个成年人,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打算,所以一路上,前二十分钟,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在转过一个路口时,纪云深突然看了一眼后排郭珮瑢,见她没有睡着,便毫无预兆地说道:“我今天,见到珈瑢了。”

“啊,什么?”郭珮瑢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听到纪云深的话后,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后,才回答道,“哦,你是去乔湛家接的初初吧,遇上珈珈了?她怎么样,有没有说­干­什么?”

“她问我最近好不好。”

郭珮瑢突然笑了起来:“这句话,应该你问她才对吧。虽然她现在做的事情很不厚道,不过,在当年你跟她的那场短命的恋情中,我想说,错的人应该在你,而不在她。”

“是啊,确实是我不对。”纪云深没有否认,眼镜后面那双漂亮又勾魂的眼睛闪动着光芒,像是在回忆往昔。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有丝毫愧疚才对。”

“感情的事情,有时候很难说对与错,不是吗?”纪云深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离婚这件事情,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是她做错了。珮瑢,是她负了你,是乔湛负了你。”

“或许你跟珈珈,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只管自己痛快不顾别人死活的人,所以在对待感情上,才可以这么洒脱。你当年走得很绝决,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她呢,不声不响地抢走了乔湛,甚至没有同我打一声招呼。纪云深,你们两个,真的是绝配。”

郭珮瑢说到这里,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从眼里流了出来。她没有去擦眼泪,只是任由它们这么流着。她知道,纪云深一定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心地开着车,双目直视着前言,留给郭珮瑢一个绝对的私人空间。有些地方,如果不是本人愿意给你看的话,最好不要深究。如果是关心,也请流于表面,受伤的人从来不喜欢别人把他的伤口一次次地撕开。至少纪云深是这么想的。

这是郭珮瑢婚变以来,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哭。她其实还算是个坚强的女人,虽然乔湛出轨的打击来得非常突然,几乎要将她给击倒,但她还是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出发了。大概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偷偷地掉几滴泪。后来唐敏芝来了之后,她连睡觉时都不敢哭了,深怕吵醒了表妹,又要费一番解释的­唇­舌。

可是纪云深的这几句话,短短的并不高深的几句话,却轻易地触到了她的软肋,让她再也忍受不住。即便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感情也不是说抛就抛的,必须要经历一段痛苦的历练之后,才能真正走出来吧。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沉默。郭珮瑢趁着这段时间收拾好了心情,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等到车开到家门口时,已经又是一副荣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样子了。初初还是没有醒,不但没醒,反而睡得更熟了。其实这个时候,天也才刚暗而已,这个小家伙,却已经一副打算直接睡到明天天亮的姿态了。

纪云深熟练地停好车后,便下车帮着郭珮瑢将初初给抱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带着孩子上楼。初初被纪云深抱在怀里,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轻轻地哼哼了几声,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到了家门口,郭珮瑢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请纪云深进屋来坐坐。毕竟他今天也破费了不少,又花钱又搭时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没道理直接把他给赶回去。

于是,开门之后,郭珮瑢便打算要开口请纪云深进来,却被眼前看到的一个情景吓了一跳。只见吴维坐在客厅沙发里,正一笔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着。

20所谓“心理­阴­影”

在郭珮瑢的眼里,吴维是个长相平凡毫无特­色­,甚至偶尔看起来有点猥琐的男人,跟乔湛的儒雅根本就没法儿比,一副还没断­奶­毫无能力的样子。更别说是跟纪云深比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如果说,纪云深是五星级酒店里限量供应的高级西餐的话,那么吴维根本就是夜排档上手艺不­精­的大厨炒坏了的一盘烂青菜。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却意外地娘娘腔,每次郭珮瑢见他,印象中他都在哭哭啼啼,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长成这样都有勇气扮柔弱,那长得像纪云深这样的,岂不是应该天天锁在深闺里,连面都不让别人见了。

郭珮瑢转过头去,一副被噎着了的表情,扫了纪云深一眼,那目光明显就在说:“你们男人现在都流行扮伪娘吗?”

纪云深觉得这目光深深侮辱了自己,于是便凤眼微睁,若有似无地瞟了罪魁祸首吴维一眼。可怜的吴维正在那里对着花芊朵表现柔弱,被纪云深这目光一看,立马吓得浑身哆嗦起来,眼泪就跟水龙头突然被关掉了一样,一下子就停了。然后身子不停地往沙发里面靠,越靠越紧,越靠越抖,到最后恨不得将自己变成芝麻大的一个小点,甚至彻底消失不见才好。

纪云深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径直走过客厅,将睡得正熟的初初抱回了房间,替他盖好被子,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了片刻,嘴里喃喃道:“你这个小子,居然让你被生出来了……”

初初像是被吵到了似的,嘟哝了一声后翻了个身,把身子缩成一团,继续睡起来。纪云深轻轻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再次用严峻地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吴维半天,接着便在他抖得犹如风中的落叶般的身体边,优雅地坐下了。

“抽一支?”纪云深掏出烟来,递了一支到吴维面前,态度出乎意料地平和,完全不像上次那样喊打喊杀的。

可是,吴维还是怕他怕得要死。这个男人一只手就能拎起自己,轻轻松松地把自己当沙包扔,上次大概是祖坟上烧高香,才得以保住小命,这一次要是再惹毛他,说不定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不,不用了,谢谢。”吴维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地,颇有些求助地看着花芊朵。无奈花芊朵根本没有感受到纪云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以完全没有打算出手相救。

纪云深倒也没有勉强他,收回了那支烟,往自己嘴里一塞,正准备掏打火机点烟,却被郭珮瑢一把压下。抬头一看,郭女侠冷着一张脸,口气很冲地说:“要抽去外面!”

纪云深笑笑,拿掉嘴里那根烟,顺手往茶几上一扔,接着居然一下子搂住了吴维,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地说道:“你小子又怎么了?怎么整天跟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的?”说到这里,他闻了闻,皱眉道:“你不会又喝酒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吴维急了,想要跳起来解释,却被纪云深死死给压住了。他抬起手臂,努力嗅了嗅衣服上的气味,突然又没了气势,整个人都焉了,怕死地解释道:“是衣服上的酒味儿。昨天喝的,我保证,今天绝对没喝。”吴维都快吓死了,深怕纪云深误会他又来耍酒疯,直接将他从楼上扔下去,人道毁灭了。

纪云深满意地笑了起来,抬眼看郭珮瑢,好心地提议道:“要我下去的时候,顺便帮你倒垃圾吗?”

“啊?”郭珮瑢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又看了吴维几眼,这才明白了过来,拉下脸来道,“不用了,谢谢了,你赶紧走吧,天都黑了,我们家没有夜宵给你吃。”

“真是无情啊。”纪云深啧啧几声,站了起来,走到郭珮瑢面前,居高临下道,“连儿子都帮你带了,居然还不满意。郭珮瑢,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得罪过你?”

“你真的这么觉得?”郭珮瑢也抬起头来,想要直视纪云深的双眼。可是一看到他那张人比花娇的脸庞,身子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赶紧将视线撇到一边去。这个纪云深,真是个妖孽,连多看他几眼都不行。会中邪的,会中邪的。郭珮瑢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甚至打算过几天去找个道士,问他要几张驱魔的符咒来。

纪云深故做天真地微微抬头,眨巴着眼睛道:“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虽然我和你一所大学,不过却不是同级。更何况,像我这么光芒万丈的人,理应不会与你这样平凡无奇的小人有交集才是。”

刚刚还觉得纪云深美得有些魅惑人心的郭珮瑢,一下子就收回了自己对他的评价。这个男人,绝对只是一个自恋狂。

“想不起来就算了,事实上,你也没怎么得罪过我,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扎小人咀咒你的。而你也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地来讨好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了,请吧,纪先生。”

“有时候,太过刻意地回避反而不好,说不定过几天,你会来求我也说不定。”纪云深意味深长地看了郭珮瑢一眼,然后又回头冲吴维“千娇百媚”地一笑,吓得吴维差点尿失禁。然后,在祸害了众人一把之后,纪云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郭珮瑢家的大门,并且没有将门给关上。因为他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吴维这袋大型垃圾,就会自己走下来的。

纪云深走后不过几秒钟,花芊朵就站了起来,走到吴维面前,说道:“你先回去吧。”

吴维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花芊朵,弱弱地开口道:“朵朵……我……”

“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花芊朵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不容反驳,吴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往大门口挪去,临出门前,也学纪云深那样回眸了一下,只不过,纪云深那是媚笑,而他却是哭丧着一张脸,哀怨地表白道:“朵朵,不管你考虑的结果是你什么,我都一定不会和你分手的。”

郭珮瑢被那个眼神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吴维出去的一刹那立马就将门给重重关上。她觉得自己真是冤枉纪云深了,像纪云深这样的,哪里算得上妖孽啊,看看吴维这种的,才真正是考验人底线的极品大妖孽。

花芊朵见吴维走了,就转身准备回房,郭珮瑢却先她一步走了上去,拦在了她面前,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一面将她往沙发边拖,一面说道:“来来来,朵朵,我们好好谈一谈。”

花芊朵坐下后,难得地露出一丝抱歉地神­色­,轻声道:“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嗯嗯,”郭珮瑢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哦,没关系,你们要真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来找你也正常。只是朵朵,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个……”

“什么?”花芊朵眼睛一斜,颇有点女王气场。

郭珮瑢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可还是抵不过心里那强大的好奇心,在心里措辞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你怎么会跟吴维在一起的。你们两个,嗯,看起来,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啊。”

“老实。”花芊朵并没有拒绝回答,而是迅速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什么,老实?”郭珮瑢往大门处看了看,不久之前,吴维还曾在那里留下过一个销魂的背影。这个人看起来,应该还是蛮老实的,可是,花芊朵是那种只要对方老实就会和他交往的女人吗?郭珮瑢完全不敢相信,在她看来,这个世上能驾驭花芊朵这样的女人的男人也不多见,必须得是个十足的高人才行。像纪云深这样的,可能还可以,如果是像乔湛这样段数的,只怕还不行。吴维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他怎么可能追求得到鲜花一样的花芊朵?他连做牛粪的资格都不够啊。

花芊朵却没有否认,只是点头道:“他是个老实人,这样很好。”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或者说,为什么要吵架?”好吧,就算他老实吧,郭珮瑢决定暂时先不研究老实的吴维是否有能力追求到过于出­色­的花芊朵。

“因为他不老实了。”花芊朵的回答简直令人抓狂,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实质上。可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也很诚恳,很认真地回答着问题。郭珮瑢真是恨不得扑上去死命地摇晃花芊朵,将她心里藏着的那点子八卦全都挖出来,这简直就快要把她给憋死了嘛。

可是花芊朵看上去,是不会再说什么了,这只能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问题。郭珮瑢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先放一放,抬头扫了屋子一眼,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咦,小敏人呢?”

“和她前夫出去了。”花芊朵站起身来,扔下一句就回屋去了。

郭珮瑢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要八点了。跟段莫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两个人,不会准备要提前圆房了吧。

21所谓“初夜”

郭珮瑢这只乌鸦嘴,虽然从婚变开始一直倒霉到现在,但偶尔居然也会额头碰天,出门捡皮夹子。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唐敏芝果然就跟着段莫去了。不过,两人不是去开房,而是去了那套新买的房子里。

这一对因为闹别扭而一气之下闹了离婚的小夫妻,其实心里谁都没有放下谁,所以,当段莫来找唐敏芝时,她也不过就是扭捏了一下,两下都没有,真的只有一下,装腔作势了三十秒后,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段莫长得很有点书倦气,说起来,就是像个小白脸,往唐敏芝面前一站,哀哀切切地叫了一声“小敏……”,唐敏芝立马就招架不住,心底里涌出无限的爱意,恨不得扑上去,冲着段莫白白的脸蛋儿就咬上一口。这些天,可把她给想惨了。

只是当着花芊朵的面,唐敏芝还是要脸的,没好意思太过豪放,故意板起脸,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老婆,我想你了。”段莫装成只可怜的小黄狗,蹭到唐敏芝身边,喃喃道,“别生气了,我是特意来道歉的。你看你,这些天都瘦了,走,我带你吃饭去,今天一定要吃点好的。”

唐敏芝这些天,倒真的是瘦了。得了相思病的人,一般吃不下也睡不好,想不瘦都难,更何况她还每天要上班,要看老板的脸­色­,要忍受同事们探究的目光。才领证没多久,她手上的对戒就不见了,办公室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虽然暂时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当她的面说,但是每次她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总是能听到同事们在里面议论自己的事情,你说怎么能不让人心里窝火呢。

尤其是那些年纪已经接近底线,长相又有难度的大龄女同事们,本来见到唐敏芝出嫁,心里多少有点嫉妒。现在倒好,看到她一副被人甩了的模样,别提有多高兴了,幸灾乐祸起来,简直完全忘了自己也还没有销出去,砸在爹妈手里的窘境。

所以当唐敏芝跟段莫合好的第二天,就立马要求他下班必须出现在她公司楼下,她一定要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亲亲热热地跟段莫手挽手地离开,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

那一天,段莫在撒了一下小娇后,唐敏芝立马就上钩,脸绷了几下没绷住,索­性­也就不绷了,低声在段莫耳边说道:“说好了,今天吃什么,听我的。”

“好好好,全听老婆大人的。”段莫像极了一条走狗,完全唯唐敏芝马首是赡。两人手牵着手,甜蜜地出了门,留下花芊朵一人在家里,依旧面­色­平静。

段莫和唐敏芝出门后,先是开车去了一家常去的餐厅。段莫今天是带足了钱来了,准备好了大出血一番,无论唐敏芝点什么,都眼不眨心不跳,绝对不会流露出半分地心疼来。不过,当唐敏芝指着水箱里的皇帝蟹,对服务员说“来一只”的时候,段莫的小心脏还是忍不住抽抽了一下。但他随即就狠掐自己大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票子套不着婆娘啊。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一抹油腻腻的嘴巴,像地主老财家的暴发户亲戚一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饭店的门,重新上车。唐敏芝看段莫似乎很兴奋,就忍不住问道:“接下来去哪里,看电影吗?”

这是谈恋爱时的老把戏了,反正吃完饭不是看电影就是喝茶聊天的,说起来,也很没有新意。

段莫今天显然就想玩点新意出来,当即神秘地笑着摇了摇头,歪着脑袋说:“不是,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唐敏芝心里暗骂,小样儿你能耍什么花招,嘴上却不动声­色­,专心看段莫开车。结果,开出去大概《奇》一刻钟后,唐敏芝就明白《书》他想去哪里了。这明明就是往《网》他们的新房开的路嘛。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谁都没有挑明。一直到开进新房所在的小区后,唐敏芝才忍不住小声说:“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房子还是空的,乱得一塌糊涂,什么也没有,你不会打算就直接搬进来住了吧。”

段莫但笑不语,停好车后拉着唐敏芝上了楼,进屋之前还故意学电视剧里的情节玩了把浪漫,抽出条黑呼呼的带子来,蒙住了唐敏芝的眼睛。人家电视剧里,一般这种时候,带子都是粉­色­蓝­色­黄|­色­的,只有段莫这个有样学样也学不像样的家伙,居然拿条黑带子出来。唐敏芝在看到那条带子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子该不会是想绑架我吧。

段莫哪里知道唐敏芝的想法,他正满心欢喜地将带子蒙在她的眼睛上,然后拉着她的手,扶着她的人走进了屋子,熟练地打开了门边的开关,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唐敏芝只觉得眼前有了点亮光,便忍不住问道:“可以摘下来的吧。”心里暗想这块破带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怎么看怎么像是你妈裁衣服剩下来的布头儿。段莫啊段莫,麻烦你下次玩浪漫的时候,也先做足功课啊。

段莫像个小孩子似的,兴奋地拿掉了那块黑布头,然后在唐敏芝的耳边轻声道:“好了,睁开吧,亲爱的。”

唐敏芝其实早就睁开了,不过为了不打击段莫的积极­性­,只能配合着他。不过,当她看到屋内的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墙上刷了淡黄|­色­的墙漆,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柔和。

唐敏芝突然心里就有点感动了,觉得如果在这空屋子里摆上自己喜欢的家俱的话,这一定会是个温馨的家的。原来,她也曾经离幸福这么近,只是这种幸福,现在却变得有些遥不可及,在空中飘飘荡荡,很难触碰到。

“怎么样,老婆,高兴吗?”段莫邀功似地问道。

唐敏芝撇撇嘴,故意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可高兴了,什么都没有的一套房子,贷款倒是还欠了三十年。算了,改天找中介来看看,卖掉拉倒,还掉银行的欠款后,你我一人一半算了。”

段莫知道唐敏芝说的是气话,可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沙哑着声音道:“傻瓜,不要胡说八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一辈子的家。我不会卖掉的,说什么也不会卖掉的。我要在这里把你娶进门,和你生两个宝宝,然后看着他们长大,给他们娶媳­妇­,送她们嫁出门。”

段莫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哑,而唐敏芝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她伸出手,也紧紧地抱住了段莫,哭道:“你这个傻瓜,这里怎么这么快就装修好了?我记得上次来,还有一小半没有完工呢。”

“我这几天催着他们做完的,我亲自监督,下了死命令了,钱也多给了一点,所以就提前完工了。我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把这里打扫了一遍。老婆你看,我的手都破了。”

段莫委曲地举起手,在唐敏芝的眼前晃,唐敏芝心疼地抓着他的手,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吹着他的手掌心。这吹着吹着,就把一股火给吹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唐敏芝没有拒绝,段莫也没有犹豫。两人就在自己那套欠了三十年贷款的房子里,办完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办完之后,唐敏芝感觉还行,好像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适,可惜就是地板硬了些,硌得她后背很疼,以至于她突然有个念头,想要把地板掀了重新铺上地毯,这样以后她和段莫结婚后,一时兴起,也可以就地发挥,不需要非要跑床上去。

当唐敏芝把这个想法告诉郭珮瑢时,后者趴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几乎喷涌而出。唐敏芝恼羞成怒,冲她的ρi股用力一拍,骂道:“笑什么笑,矜持一点行不行,要是纪云深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会甩了你的。”

“他本来就对我没意思。”郭珮瑢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补充道,“他是珈珈的前男友!”

“那又怎么样,郭珈瑢抢你老公,你就抢她前男友呗。我怎么看也觉得你不吃亏,纪云深那个尤物,可比乔湛好多了。”

郭珮瑢不想谈起这个扫兴地话题,于是翻身坐起来,凑到唐敏芝身边,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抱着她的脑袋摇晃着仔细看了几眼,然后郑重其事地问道:“小敏啊,你就这样,把自己给了他了啊?”

唐敏芝被晃得有点头晕,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

郭珮瑢晃够了后,放开了她的脑袋,突然像是被狗咬了似地,猛地蹿了起来,指着唐敏芝的鼻子,尖叫道:“啊,不对,你怎么现在才给他啊!”

“姐……”唐敏芝拉长了脸,拖长了音调,悠悠地说道,“其实,我是个外表狂野内心保守的人,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开放。”

“闷­骚­!”郭珮瑢果断地下了结论。

22所谓“欠债还钱”

自从郭珈瑢嫁进门后,乔湛家的饭桌上,吃饭的气氛是越来越严肃了。这最主要还是因为乔妈妈的缘故,她每天一坐上饭桌,就摆出一张晚娘脸孔来,一副“天下人皆负我”的模样,搞得其他人都不太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她老人家炸毛,平白无故又要挨一顿骂。

情绪压抑的时候,吃饭自然是没有胃口的。所以这一个多月下来,乔家四口人,全都瘦了。郭珈瑢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一直在减肥,现在不过是提前达成减肥目标罢了。乔爸爸倒也还好,他年纪大了,饭量变小了,少吃一点也不觉得什么。

只有乔湛,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每天回家来都打算好好地饱餐一顿的,可是一看到坐在旁边的老妈那副嘴脸,他哪怕肚子再空,叫得再响,也是食之无味。于是乎,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

乔妈妈对于自己这种家族冷暴力丝毫没有查觉,也毫无改正的觉悟,依旧每天挑三捡四。如果哪一天,她一声不响地坐上饭桌,不挑菜太淡了,汤太凉了,米饭太硬了,那反倒成了一件稀奇事儿了。

不过,今天乔湛心情不错,他下班的时候,带了份礼物回来。他敢肯定,自己老妈见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于是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吃顿安稳饭了,心里美得直美泡儿。

上了饭桌,乔妈妈清清嗓子,就跟每天上朝奏报一样,正准备开口挑点毛病出来,乔湛却突然笑了起来,讨好地说道:“妈,这个给您。”

乔湛一面说,一面递了张纸过去。乔妈妈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存单,数了数,正正好20万,一分也不多。于是,她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说道:“怎么,最近公司生意还不错?”

“嗯,挺好的,前一个工程的款子收回来了,我怕您等钱用,就先给您了。”

“哼,本来就应该给我,这是你小子欠我的。”乔妈妈丝毫没有感动,硬生硬气的说着。不过这个世上,是没有人会讨厌钱的,所以她看到那张存单后,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至少收回了一部分借款,也不算是损失太惨重了。

放下了存单后,一家人开始以一种相对比较平和的气氛吃起饭来。乔妈妈不愧是老­奸­巨滑的老江湖了,她扒了两口饭后,觉得有必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于是她便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就这么多吗?”

“啊,什么?”乔湛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筷子一松,菜就掉在了饭桌上。

“我是说,你一个工程就收回来二十万?”乔妈妈其实并不知道乔湛的工程有多大,能赚多少钱。她不过就是随口唬一唬罢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么一唬,居然真的唬出后续报道来了。只见乔湛放下了碗筷,表情有些严肃,认真地说道:“爸、妈,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情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怎么了?”乔爸爸难得地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跟珈珈办一个婚礼。这次的工程其实收了四十万回来,我留下了一半,准备办个简单的婚礼,也算是给珈珈一个交代了。”

乔湛和郭珈瑢虽然很快就领了证,算是结了婚,却一直没有办过一个像样的婚礼,只是请朋友们吃了一顿饭而已。那个时候,乔湛刚离婚,手头太紧,还欠着几十万的外债,哪里来余钱办婚礼。

郭珈瑢心里清楚,也没有催他,毕竟乔湛是她抢来的,逼得太紧了,容易弄巧成拙。所以她一直等着,只是偶尔旁敲侧击一下,比如路过婚纱店的时候,会故意站着多看一会儿。平时逛商场,也会拉乔湛去珠宝店看看,虽然嘴上总说不买,但其实无形中,却给了乔湛不少的压力。

所以这一次,乔湛一拿到钱,第一个想的事情,就是要办一个婚礼。他总觉得,他跟郭珈瑢办的事儿,虽然于理不合,但也算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了。如果不办婚礼的话,总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好像他乔湛承认了自己无耻,承认了自己办了亏心事一样。尽管他真的办了,但他偶尔还是想自我麻痹一下,哪怕只是办个形式给自己看。

郭珈瑢听到乔湛的决定时,自然是欣喜若狂的,觉得自己终于要名正言顺地成为乔家的媳­妇­儿了。乔爸爸一向是墙头草,没什么主见,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老婆没发话,他也不便主动表态。

乔妈妈却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吃饭,一面吃还一面说:“我跟你说啊珈珈,你今天这鱼,做得太腥了,下次记得要多放点姜和蒜。”

乔湛见妈妈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说法,就跟没听见一样,心里不禁有些生气,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妈,你对这事儿怎么想的?”

乔妈妈抬头瞥他一眼,硬硬地说道:“什么怎么想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消化不良。”

“妈,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好歹表个态。”

“啪!”,乔妈妈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冷下一张脸来,说道:“表态?好,乔湛,这要是你要我表态的。行,我的态度就是,不准办!”

“为什么?”乔湛有点急了,“我又不用您的钱,我自己办,行了吧。”

“呵呵,你刚刚说什么?”乔妈妈冷笑了起来,“自己的钱?乔湛啊乔湛,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的脑子都让屎糊了吧。你仔细想想,你现在赚的每一分钱,是你自己的吗?我告诉你,那都是我的。你赶紧把那剩下的二十万也还给我,等你还清了七十万后,你想结婚,我不拦着你。”

“妈,你就不能先等一等吗?我保证,等我结完婚后,以后赚的每一笔,我都行给您,好不好?”

“不好。”乔妈妈态度很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乔湛我告诉你,我这儿可还有你的欠条呢。你最好乖乖地把钱拿出来给我,要不然,我就直接去法院告你。让别人也看看,这个不孝子,有钱不还给老妈,居然用来养女人。”

乔湛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还从来没挨过这么难听的骂,就算是郭珮瑢,在得知他出轨之后,也没有这么骂过他。他哪里明白,郭珮瑢毕竟年轻,跟他妈简直就不在一个段数上,乔妈妈很多­精­彩的骂人话,别说让郭珮珺i盍耍她就是连听都没听过。

“妈,你不要这么绝情!”乔湛一拍桌子,怒道。

乔妈妈却毫不畏惧,居然还趁空扒了几口饭,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乔湛,你不用跟我发脾气。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没有人会帮你的。父母比起一般的债主来,那已经是好很多了,父母不催你还钱,不代表你就真的可以不还了。我跟你爸攒点钱也不容易,虽然他在做生意,但开销也是很大的。我们两个都老了,除了钱,还有什么啊?难道还指望以后老了靠你端屎端尿?不全得靠钱请保姆嘛。你不要不把父母的钱当钱,我告诉你,父母不是来讨债的,你最好识相一点,赶紧把钱还完了。这样你以后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不管你,听明白了,小兔崽子!”

乔妈妈说到最后,把碗往地上重重地一摔,怒视着乔湛,活像一个女阎王。乔湛见状,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喃喃道:“可是,等还完三十万,大概都要明年了,难道就让珈珈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我吗?”

“这怎么叫不明不白呢?”乔妈妈气极反笑,“你们不是领了证吗?你们的夫妻身份是合法的,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有国家法律这么大的后台撑着你们,你们有什么好心虚的,有什么好不安的。除非自己做了亏心事,不然,完全没必要不好意思。再说了,办婚礼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你以前也办过,累得要死,当时不还说,这辈子都不再办了吗?”

乔湛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是办过,可是珈珈不是头婚嘛,总得给她办一个啊。”

“她嫁给你之前不就知道你是个二婚头嘛。嫁给二婚头,就得有这个觉悟。而且你还背着这么多债,居然还要花二十万办婚礼。我看你真是钱多得烧得慌了。”

郭珈瑢一直在边上听着,一句话也没Сhā。听到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跳起来抓起包包就冲出了家门,跑到酒吧里买醉去了。

她带着一怒气的怨气在酒吧里喝了一杯又一杯,面前的空酒杯都连成串儿了。吧台后面的小弟看她这样,想逗逗她说说话,却被她一个凶狠的眼神,直接给瞪跑了。

郭珈瑢没吃几口晚饭,酒量又差,这么一溜儿喝下来,很快人就晕晕呼呼神智不清了。朦胧中,她觉得似乎有一个正在向自己走来。这个人,看上去身材不错,走起路来姿态也很潇洒。郭珈瑢不禁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起这个走到面前的人。

是个男人,是个长得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是个她认识的男人:纪云深。

23所谓“旧情债”

纪云深去酒吧,本来是准备去喝酒的。他一个单身男­性­,既无家世拖累,也无女友相陪,去酒吧寻开心似乎成了最为合适的消遣方式。可是,当他走进酒吧,看到吧台上喝得东倒西歪的郭珈瑢,以及在她面前一字排开的空酒杯,他立刻就打消了喝酒的念头,斜斜地往郭珈瑢旁边的位子上一坐,半个身子倚靠在吧台上,冲着那个女酒鬼眨眼一笑,酒吧里立刻金光乱闪,吧台后的小弟连同附近的一­干­客人全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接着便是满脸痴呆状,几个定力差的,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这一笑,当真是媚­色­无边。只可惜郭珈瑢酒喝多了,对这样的美­色­毫不动心,只是呆滞着看了纪云深几眼,然后便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了起来。

纪云深深知这女人已经醉了有七成了,便抢过了她手里那半杯啤酒,调侃道:“怎么了,刚新婚就出来买醉?是乔湛对你不好,让你心里不舒服,还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兴奋地忍不住用酒­精­来发泄心中的狂喜?”

郭珈瑢虽然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了,但面对纪云深,她还是表现出了很强的自制力和战斗力。她很快就抢回了酒杯,­干­脆地喝­干­了里面剩下的酒。然后“啪”地一声将酒杯摔到了吧台上,冲那个已经被纪云深有些迷住了的小弟吼道:“再来一杯!”

小弟正在擦酒杯,被她巨大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就把杯子砸地上。纪云深并没有再次阻止,看着有些为难的小弟,点点头道:“嗯,再给她一杯。”

郭珈瑢转过头来,带着些怨气地看着纪云深,低吼道:“你怎么没有阻止我?”

“试过了,知道没用,所以算了。”

“你……”郭珈瑢伸手一指,身体重心顿时不稳,整个人差点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纪云深适时地出手,扶了她一把,将她又送回了椅子上,然后笑道:“你看,不用我阻止,你的身体自己就会阻止你继续喝下去了,不是吗?”

郭珈瑢突然烦燥了起来,她重重地甩开了纪云深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那我就不管。”纪云深起身,要走,看来这家第一次来的酒吧并不适合自己,里面的客人都太疯狂了,比如郭珈瑢。

“等一等,不要走。”郭珈瑢突然跳了起来,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纪云深,然后,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倒入了他的怀里。

纪云深并没有马上推开她,他分得清楚,郭珈瑢并不是在向自己示爱,她不过是酒喝多了,一时没站稳,然后趁机吃自己一点豆腐罢了。做为一个男人,纪云深很有这个觉悟,这么一点小豆腐,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他掏出钱包来,付清了郭珈瑢之前喝的酒钱,然后扶着她走进里面,挑了一个很角落的位子,叫了两杯水,陪着她坐下。

酒吧里光线很暗,很适合男男女女做一些没办法在大太阳底下做的事情。可是,纪云深现在却很希望能有一盏灯,照亮面前的视线,好让他看清楚,郭珈瑢此刻的表情。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纪云深才听到一阵短短轻轻的抽泣声。他看着郭珈瑢将头埋进了手臂里,双肩在微微地颤抖着。

于是,纪云深觉得自己蛋疼了。他无奈地拍拍郭珈瑢,说道:“怎么了,乔湛对你不好?行了,这老公是你从你姐那里抢过来的,知足吧,不管好不好,你都得受着。谁让你死岂白赖的,非要抢别人的老公呢。”

纪云深这哪里是在安慰别人,分别就是在往别人的心口上捅刀子。郭珈瑢本来就够郁闷的了,被他这么一说,当即气得就要吐血。她立马就想起了乔妈妈在饭桌上说的那番话,竟是与纪云深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想到婆婆说的那些难听话,郭珈瑢就哭得更凶了,简直是刹都刹不住,仿佛刚刚喝下去的酒,全都消化成了泪液,此刻一股脑儿地就全都流出来了。

纪云深将头撇到一边,偷偷地笑了几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过份,便收起笑意,转过头来,装做一本正经地问道:“珈瑢,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乔湛?你嫁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钱吗?”

“呵呵呵,老娘要是为了钱,­干­嘛不嫁给你,非要嫁给他呀。论条件,你可比乔湛好得多了。”

“只可惜,我不属于你,不是吗?”

郭珈瑢给了他一记白眼,骂道:“是啊,你高高在上的纪大少爷,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呢。不过,我也想告诉你,我爱乔湛,我是真的爱他的。我这个人,从来不拿感情开玩笑。我爱他,就一如我当年爱你一样。只可惜,你是个人渣,一点儿都不值得爱。”

“我可从来没有逼你爱过我。”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老娘才气不过。”郭珈瑢一拍桌子,吼道,“我整天放下身段不要面子地赖在你身上,可你还总是一副无所谓,巴不得我去爱别人的样子。纪云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恶的男人。你到底靠着这身皮相,欺骗过多少无知少女啊。”郭珈瑢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少男。”

纪云深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烫金的打火机,从一只手抛到另一只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否定道:“我纪云深可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不管是你也好,其他爱我的人也罢,都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要我呢?”郭珈瑢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一头扑进纪云深的怀里,狠狠地揪着他的衣服,将眼泪全都擦了上去。

纪云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说:“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以,放弃吧,珈瑢,既然费尽心机把乔湛抢到手了,就跟他好好过吧。也不枉费你姐姐受伤一场。”

“哼,她巴不得我们离婚呢。”郭珈瑢抬起头来,满脸泪痕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她是个正常的女人,会这么想没什么不对的。事实上,你们这一对无耻的男女,确实做错了,不是吗?”纪云深骂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仿佛不是在说脏话,而是在唱赞歌。

“那你呢?准备帮她养儿子吗?”郭珈瑢想起了那天纪云深来家里接初初的样子,“那可是她跟乔湛生的,你居然肯做便宜老爸?纪云深,你怎么这么贱啊?”

纪云深“叮”地一声推开打火机,打亮了一簇火苗,望着那跳动着的浅蓝­色­的火焰,幽幽地说:“谁这一辈子,没有贱过几回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推开了郭珈瑢,整了整被揉皱了的衣服,然后低声劝道:“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纪云深,你别走,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走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的。”

“嗯,我没忘。我答应过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时向我提出一个要求,我会满足你。”

郭珈瑢两眼放光,瘫倒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说道:“好,那我现在就说了我的要求。我都憋了几年了,也是时候提出来了。再不用,只怕以后你跑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

“可以,提吧。”纪云深抽了一根烟,看着烟雾在自己面前萦绕,眼前却出现了郭珮瑢的脸,“但我也说过前提,只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我能猜到,你要我做的事情,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再厉害,有些东西,我还是给不了你。”

纪云深突然掐灭了烟头,起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响声,他不用回头也猜得出来,郭珈瑢此刻,必定是在死命地摔东西。那两杯水,想必已经在她的怒气下,英勇牺牲了。

随着东西被砸掉,酒吧里的人,都开始往那个角落注意起来。郭珈瑢借着酒劲,发起了酒疯,冲着纪云深的背影大声地骂道:“你这个浑蛋,王八蛋,纪云深,我这一辈子都恨你恨你!”

酒吧老板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人,这种情人之间互相翻脸摔东西的情景他见得多了。别说骂人了,就是拿刀子捅人,捅死了人,他也不觉得稀奇。可是,他看郭珈瑢这个样子,有点担心她没有钱来赔,于是就冲上去拦住了纪云深,腆着脸笑道:“先生,那个,麻烦您先结一下账。”

纪云深心想,那两杯水能值几个钱,这老板一脸的猥琐相,无非就是想敲一笔,于是他索­性­大方地掏出一叠钱来,塞进老板的手里,笑道:“行了,让她砸吧,你注意点,砸到够钱数了,就去阻止她吧。”

有钱就是好啊,安慰被抛弃的所谓前女友,可以包下半个酒吧,让她尽情地砸个痛快。

24所谓“赏你一巴掌”

果然就如纪云深讲的那样,过了没几天,郭珮瑢真的主动去找了纪云深。当然,她并不是去求他的,而是准备提刀去见他,然后直接给他一刀子送他上西天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一天花芊朵正好有点事情,没空去接初初。接到电话后,郭珮瑢就提早从公司开溜,难得也做一回关心儿子的好妈妈。可是,当她开着小车赶到学校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初初的身影。那时候,虽然已过了第一拨接孩子的高峰,但学校门口还是徘徊着不少的家长。

离放学不过过了二十分钟,班主任冯老师还尽职地站在门口,送小朋友们出来。郭珮瑢在孩子堆里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初初的身影,便挤到了冯老师身边,打听初初的去向。

冯老师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郭珮瑢了,自从花芊朵来了之后,一直都是由她接送孩子的。乍见之下,冯老师还有些发愣,想了片刻才笑道:“啊,是初初妈妈呀,你怎么来了?”

“来接初初,家里保姆有点事情,来不了了。”

冯老师的脸­色­一变,愣了一下,张嘴说道:“你来接孩子!可是初初已经让人接走了呀。”

郭珮瑢一听这话,眼前立马一黑,第一个反应就是乔湛来抢孩子了,再不济,也是她那个彪悍的前婆婆来抢了。于是她一把拉住冯老师的手,紧张地问道:“接走了,谁接走的?是不是孩子的爸爸或是­奶­­奶­?”

“没有啊。”冯老师年纪很轻,说起话来声音脆脆的,“初初是跟一个叫纪叔叔的人走的。”

郭珮瑢二话不说,连“再见”都顾不得跟冯老师说,转身就跑回了车上,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来,给纪云深打电话。

纪云深那会儿正在给下属开会,手机放办公室里没带在身上。郭珮瑢打了半天没人接,气得几乎要骂娘,但还是锲而不舍地打着。外屋的秘书听到董事长屋里手机响个不停,怕是有重要的事情,想着纪云深平时人还不错,算是个好说话的老板,就自作主张进了屋,替他接起了电话。

没想到这一接,可怜的小秘书,就算是遭了灾了。郭珮瑢没有想到会有别人接纪云深的手机,所以电话一通,她立刻就开始劈头盖脸地臭骂起来,把自己心里受到的那股惊吓,全都一股脑儿地给发泄了出来。

小秘书拿着手机,呆呆地听着,脸­色­由一开始的白皙,急剧地向通红转变。听到后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她大学一毕业就进了这个公司,一直从小文员做起,总算熬到了董事长秘书,虽然也挨过上司的训,但像今天这样被骂得这样彻底的,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小秘书心里乱委曲一把,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郭珮瑢在那里中气十足地骂了好几分钟,见电话那头的人一声不响,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打错电话了。在看清楚电话号码,确定那就是纪云深的电话后,她就板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叫道:“喂,纪云深,你傻啦,怎么不说话?”

小秘书强忍着要气炸的肺,冷冷道:“对不起,纪董他在开会,没空接电话。”

“那你就送去会议室让他接!”郭珮瑢气势不减,依旧非常凶悍,“告诉他,必须接,十万火急的大事情。”

小秘书本来是不想帮这个忙的,被骂了半天,心里直窝火着呢。可是她听对方的声音似乎真的很急,虽然刚刚头有点发晕,但隐隐还是听到了什么“儿子”“拐卖”之类的词语,小秘书也被吓了一跳。纪云深没有结婚,公司里是人尽皆知的,但这并不能保证他就没有女朋友或是孩子,现在这个女人这么气极败坏地打电话过来,难道真的是后院起火?

没办法,小秘书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办公室的门,然后在忍受着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情况下,将手机递给了纪云深,轻声道:“董事长,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有急事。”

女人?纪云深若有所思地看了小秘书一眼,最终还是接过了手机,并冲众人摆手道:“休息五分钟。”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郭珮瑢一听到纪云深的电话,本还打算再骂他几句。无奈刚刚骂得太凶,力气都用完了,这会子就有点骂不出来了,只能口气很冲地说道:“喂,纪云深,快把初初给我送回来!”

纪云深一头雾水,笑着道:“郭小姐,你若真的想见我,也不用拿儿子来当借口,直接来找我就可以了。”

“我没功夫跟你扯皮,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把初初给我送回来,我就报警了。”

“那就报吧,让警察来处理吧。”

“纪云深,你!”

“什么你啊我的,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我今天都没见过你儿子,怎么把他给送回去?”

“你胡说!”郭珮瑢有点急了,“班主任老师都说了,说孩子是跟你走的,你怎么能说没见过呢?”

纪云深听到这里,总算是听出了一点眉目,他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道:“你冷静一点,慢慢说,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接着便传来一声尖叫:“难道你没有去接初初?”

“没有。怎么了,孩子不见了吗?”纪云深立马掉转回办公室,直接宣布会议解散,然后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一面往公司外走,一面说道,“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去找你。”

郭珮瑢坐在车子里,脑子一片空白,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在明白了初初不在纪云深那里的一刻,她只觉得,天似乎都塌下来了。

纪云深使出了平生最高水平的开车技术,只用了比平时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就赶到了初初的学校门口。郭珮瑢坐在车子里,已经哭得昏天黑地,脸上的妆全都花了。一看到纪云深,她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想也没想,竟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把儿子还给我。”

那一巴掌打得还真重,盛怒之下的女人果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纪云深摸着被打疼的半边脸颊,并没有生气,只是这么直直地望着郭珮瑢。他的眼神既清澈又­干­净,就像一汪清可见底的湖水,没有隐藏丝毫的污浊。尽管被打得很疼,他还是努力地展示给了郭珮瑢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来,将哭成个花猫的郭珮珺iЫ了怀里,小声地安慰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不要哭了。我现在就帮你把初初找回来,一定会找回来的。”

纪云深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似的,原本情绪已近失控的郭珮瑢,听到他的安慰之后,靠在他宽阔的臂弯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纪云深见她稳定了一些,就掏出了手帕,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拉着她的手,去学校里找班主任冯老师。

冯老师刚刚送完了最后一个小朋友,正准备松一口气时,便见一张俊帅的脸庞在自己的面前放大,心脏顿时麻痹半秒钟,连带着呼吸也停了。

纪云深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是初初的班主任冯老师吗?”

“嗯嗯,我是我是!”回过魂来的冯老师激动不已,连连点头,以为天上就要掉艳遇了。

“那,请问你今天在此之前,有见过我吗?”

冯老师很想说,在梦里,不过,她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强忍着内心地冲动,羞涩地低下头去,小声道:“没有。”像你这样出众的男人,要是见过一面,怎么也不可能没有印象的。冯老师对这一点,还是很肯定的,哪怕在人潮涌动的放学高峰时间,这样的男人,必定也是鹤立­鸡­群的,想不让人看到都很难。

“我就是你刚刚跟初初妈妈说的那个纪叔叔。请问初初到底是跟谁走的,老师有看清楚吗?”

“这个……”冯老师有些犹豫了,想了想才回答道,“放学的时候,孩子多家长也多,我也没仔细看。我就记得初初很兴奋地大叫一声‘纪叔叔’,然后就跑远了。我还以为,他遇到熟人了,所以也没有在意。难道说,有人冒充纪叔叔,把初初给拐走了?”冯老师光顾着花痴,一直到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立马就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再看看一旁的郭珮瑢,已经哭得两眼红肿,她吓得尖叫一声道:“啊,难道初初不见了!”

纪云深给冯老师的一惊一乍搞得有些头疼,觉得在她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就拉着郭珮瑢道:“走吧,我想孩子应该没有走远,就在这附近,我们开车去找找。”

郭珮瑢像个木偶一样被纪云深拉到了车上,听着他启动了车子,然后才问道:“你怎么敢肯定,孩子就在这附近?”

“我想,初初应该是把别人认成是我了。”

25所谓“负荆请罪”

郭珮瑢一面扯着纸巾擦眼泪,一面问道:“什么认成你了?你当初初是傻的吗,他怎么可能会不认人?”

纪云深伸手撩了一下郭珮珺i韵粤杪业耐贩ⅲ柔声道:“初初毕竟还小,放学的时候人又多,他可能看到个人跟我背影有点像,或是穿着有几分类似,一时激动就扑过去了。毕竟,他还是很喜欢我的,对我的感情很深啊。”

“呸,不要脸。”郭珮珺i钔旰螅又急了起来,“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他吧。”

“嗯,我先开车兜一兜学校附近,初初如果真的认错了人,跟着别人走的话,应该不会走出去太远。就算他没发现,对方也肯定会发现他认错人的,所以他应该是跟着那人走出去一段后,发现错了,然后又迷路了,所以才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家了。”

纪云深的分析很有道理,郭珮瑢听了很受用,情绪也略微平复了一点,可是,只过了半分钟,她又重新担心了起来:“可是,万一他认错的那个人,是个人贩子,将计就计把他绑走了呢。”

“这种可能­性­不太大。”纪云深一心三用,一面开车,一面探头去看外面的街道,一面还要回答郭珮瑢的问题,“既然在学校门口出现,很大可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人贩子一般不会大剌剌地出现在学校门口,他们一般比较喜欢躲在小巷子里。我想那个家长临时变身为人贩子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郭珮瑢不说话了,她发现,纪云深真的是一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哪怕她急得都快发疯了,可是一听到他的温言细语,一看到他充满蛊惑的笑容,整个人就会安定下来。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纪云深有这样的优点?是因为岁月的历练让这个男人变得成熟了,还是自己终于从迷恋乔湛的旋涡中走了出来,开始拿正眼看别的男人了?

两个人就这样,开着车绕着学校附近一圈一圈地慢慢逛着,一直到天­色­大黑,路上行人稀少起来,才终于在一个电话亭旁边,找到了哭累了已经睡着了的初初小朋友。

郭珮瑢一看到儿子,血液直接就往脑门上冲,奔过去一把搂起初初,再次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初初被她这么粗鲁地一抱,顿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等到看清楚妈妈的脸后,立马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妈妈我错了。”

看样子,这孩子吓得不轻,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脏东西,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蹭的。手上似乎还有擦伤,看起来是摔了一跤。郭珮瑢看到儿子这样,什么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当即就把初初抱上了纪云深的车,让他开到附近的私人诊所,简单地给孩子做了个检查,开了点药。

初初既惊又累的,躺在妈妈怀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两个大人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他带回了家。

花芊朵一直等在客厅里,连晚饭都没心情做,一听到开门的声音,猜想着孩子可能是找到了,便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虽然面上没有表示,心里还是十分激动地直接抱过了孩子,冷冷地冲郭珮瑢扔下一句:“以后还是我去接吧,我才放假一天,您居然就把孩子给弄丢了。”

郭珮瑢现在心情大好,丝毫不计较花芊朵的态度。再说她本来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对谁都没个笑脸的,不过看得出来,她对初初倒是真的很关心,之前在电话里,一听说初初不见了,急得火冒三丈的。

花芊朵抱了孩子去睡觉,唐敏芝这个不要脸的跟段莫出去约会还没有回来。她最近就像是获得了新生,重新当起热恋中的小女人来了,每天不玩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郭珮瑢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浑身发酸,所有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发痛,慢慢悠悠地走到沙发上重重地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了片刻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又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大门没有关,而纪云深,似乎还在门口。她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走到门口一看,纪云深正好转身要离开。郭珮瑢想也没想,就开口叫住了他:“那个,纪云深,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纪云深转过身来,脸上也带着几分倦意,抬手看了看表,笑道:“不用了,有点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郭珮瑢心想你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来我家了,怎么今天反倒矜持起来了。她二话没说,上前就把纪云深给拉进了屋子,按他坐进了沙发里,然后说道:“你等着,我去拿点冰块。”

郭珮瑢转身去了厨房,找出一块纱布,在里面倒了几块冰块,包成一团,拿过来递给纪云深,道:“你先敷敷脸,我再去给你煮个­鸡­蛋。”

纪云深接过冰块,往挨打的半边脸上一放,立刻冰得浑身一颤,他呲着牙,含糊不清道:“算了,这样就可以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我这老脸也受不了。”

郭珮瑢于是不再忙活,第一次很听话地在纪云深身边坐下来,看着他拿着那冰块,一面敷脸一面呲牙,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一动,直接伸手拿过了那包冰块,亲手帮他敷脸,一面敷还一面小声道:“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我太冲动了,没搞清楚就冤枉你了。你这个脸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其实刚刚在诊所里就该让医生看看的,我下手不轻,只怕明天要肿了。”

纪云深连连摆手,笑道:“还是算了,我丢不起这个人。往人医生面前一坐,说被一女人甩了一巴掌,脸肿了,来看看。我好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那你明天上班时,不一样要被同事看到?”

“我是老板,想上班就上,不想上就偷懒,明天肯定是不能去上班了,得等肿消下去才行。不然那一帮子兔崽子看到我脸上的红肿,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估计会说我□熏心,调戏人家小姑娘未成,被人给打了。”或者说我天生媚相,勾引了某个年轻小男生,被爱慕他的女生给打了。后面这一句,纪云深只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并没有真正说出来。反正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成这样,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命。相对来说,挑选的机会是多了,同时被人误会的机会也多了,情敌都比别人多上一倍。

郭珮瑢一面说话,一面仔细地帮纪云深敷脸。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纪云深的侧脸。这可真是一张­精­致地有点过分的脸,仿佛人世间最美好的五官都长在他的脸上了,即使半边脸颊微微肿起,也丝毫掩饰不了这种光彩。

这样的男人,也难怪珈珈会倾心不已了。可是,她为什么又会迷恋上乔湛呢?是不是年纪大了,想通了,变得现实起来了,觉得像纪云深这样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就是高岭上的一枝花,寻常人是很难搞到的,所以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乔湛?

纪云深见郭珮瑢有些发愣,以为她是累了,就又拿过了冰块包,随意地敷了几下,起身就准备告辞:“我走了,明天我来接你跟初初,送孩子去上学,然后你顺便把停在学校门口的车给开回来吧。”

“啊?”郭珮瑢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想给初初请一天假,明天就让他在家休息吧,这孩子今天只怕是吓坏了。你不用特意过来了,反正你明天也不上班,我自己打车去学校拿车好了。”

“初初这孩子没你想得这么脆弱,明天没必要请假。我敢保证,这孩子睡了一觉后,明天又会­精­神百倍了。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可是,我有点担心……”

纪云深抬手打断了郭珮瑢的话:“没什么可担心的,小孩子,你也得给他们必要的人生锻炼才行。如果你郑重其事地放一天假的话,初初会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或许反而会给他心里留下­阴­影。最好生活一切如常,让他觉得这不过是个意外,是一个小Сhā曲,他跟同学们疯玩一天,立马就会忘了的。有些时候,太刻意反而不好。”

郭珮瑢觉得纪云深说得真是有道理,几乎都要对他崇拜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纪云深又补了一句:“而且,你要真这么做了,或许初初就会学着用离家出走来威胁你了。以后他想要什么,你若是不给,他就玩失踪,过后就能得到奖励,甚至还能不上学一天。那样的话,你可就有苦头吃了。小孩子,是不能太纵容的,他们可是很聪明的,非常懂得举一反三。”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不好听了,郭珮瑢护短­精­神发作,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我家初初这么乖,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是吗?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郭珮瑢语塞了,有些恼羞成怒地把纪云深往门外推,边推边说道:“好了好了,走吧,明天记得七点半以前到我家,不要迟到了,来迟了我就先带孩子走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纪云深打着哈哈走出了大门,刚想要道别,就听得郭珮瑢在那里小声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26所谓“八卦来了”

郭珮瑢情绪失控之下打了纪云深一巴掌,等冷静下来后,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了。虽然这个纪云深,欺骗过无数的少男少女,在人世间留下了数不清的情债,包括甩了她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妹妹郭珈瑢,但严格地说起来,纪云深跟她郭珮瑢,是毫无私人恩怨的。

而且他还这么尽职尽责的帮自己找回了儿子,甚至还来家里接初初去上学。第二天郭珮瑢看到纪云深那半边依旧有些发肿的脸颊,非常地不好意思。寻常男人,要是无缘无故挨了这么一下,只怕当场就把自己扔在学校门口,该­干­嘛­干­嘛去了。这还算好的,碰上个别脾气大的,指不定就给打回来了。

这么仔细一想,郭珮瑢发现,纪云深这个人,还是很有优点的嘛。至少气量很大,虽然长得极为出众,却很少摆架子,平易近人的都有些让人不习惯。

于是,郭珮瑢决定要报答他一下,好好地谢谢他。正巧她上班无聊在那里刷网页,刷着刷着就看到蹦出来一个团购的广告。她点进去一看,颇为动心。这是一家本市相当有名的火锅城的团购信息,推出了特别优惠的家庭套餐,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原本288的火锅套餐,现在只要88元,便宜了一大半都不止。再看看上面的介绍,东西似乎不少,该有的都有了,光数数都要半天。那旁边配着的图片更是­精­美,看得人直流口水。

这样丰盛的一餐,别说88,就算288,也是很划算的。郭珮瑢这下子,可就有点动心了。基本上,她觉得请人吃饭是最好的感谢方式,要是买东西送人的话反而比较麻烦,因为她也搞不懂,像纪云深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或是会缺什么。而且看他整日里的行头,哪怕只是一件薄薄的T恤,也都是B开头的名牌,更不要说从上到下金光闪闪的手表领带夹袖钉扣了,哪一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特别是他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个钻石双排戒,怎么看都不会便宜。

对于男人戴戒指,尤其是戴这么惹眼的戒指,郭珮瑢一向有些看不上眼,觉得那个男人可真是爱现。可是这样招摇的一个戒指,戴在纪云深那既修长又略带骨节的白皙手指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果然,人只要长得漂亮,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郭珮瑢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轻易送纪云深东西的好。她若是没办法咬牙拿出五位数来买礼物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她虽然不怎么缺钱,但也决没有到钱多到可以随便扔的地步。

她得为初初着想一下,他还小,以后上学读书结婚娶媳­妇­,哪一样不要花钱啊。乔湛给她的那一笔钱,她暂时不想动,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说句不好听的,她总是个单身女人,没有男人可以依靠,儿子又小,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人民币了。

所以,郭珮瑢在权衡了半天之后,终于点动了鼠标,第一次非常时髦地也跟着年轻人,玩起团购来了。

这个团购当天下午就结束了,因为是本市的缘故,快递来的相当及时,第二天郭珮瑢一上班,快递就把团购券给送到了。收到券后,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这一整个月都可以用,甚至包括周末,郭珮瑢心里很乐,立马就忍不住给纪云深打去了电话,开始约时间。

纪云深在家休息了一天后,就去上班了。脸上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公司里对于一向工作认真的董事长请假一天,私底下还是忍不住议论了一下。再加上那个挨了郭珮珺i畹男∶厥椋忍不住跟人倒了回苦水。于是,一夜之间,董事长有个女人甚至有个孩子的传言,立马就传遍了公司上下,连带着一楼门卫室里负责看门的老大爷,也非常荣幸地获知了这个消息。

一时之间,公司里未婚女员工心碎无数,忙得打扫卫生的阿姨整天在那里清扫心脏碎片,以及那些女员工在愤怒之下随手扔掉砸掉的各种东西。与此相对的,那些个已经结了婚的,或者已准备谈婚论嫁的女­性­员工们,则是欢天喜地锣鼓齐鸣。虽然她们实际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本着“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原则,董事长让不相­干­的女人得去,总比被公司里的某个女员工得去的好。

要知道,谁都不能忍受一个昨天还跟你级别差不多,收入差不多,见面互相打量对方一眼谁都不服谁的人,第二天就直接升级为你的老板娘。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她们可能更希望老板喜欢的其实是男人。

纪云深对于底下这些人的议论,还是略知一二的。但他对于流言,一向是不甚在意的。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他的绯闻就非常多。有些是因为误会传出的,也有一些是喜欢他的男男女女自己对外公布的。他每每听到传言,总是置之一笑,两分钟后就会忘掉。生活中有太多值得记住的东西,这种子虚乌有纯属造谣的东西,实在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记住它们。

不过,当郭珮瑢打来电话约他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调侃了几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们公司里,尤其是女员工的嘴里,已经升级为未来的老板娘了。我真是好奇,你那天打电话来,到底跟我秘书说了些什么?难道你自称是我女朋友?”

郭珮瑢心想,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嘴贱。自己刚想对他好一点,无奈这人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伪装出来的丝丝柔情,顿时灰飞烟灭,随着空气一道儿飘走了。

“纪云深,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是跟你一样随便的,好不好!”郭珮瑢用着贯有的凶巴巴的口气说着。她发现,自从与纪云深重逢之后,自己都快成泼­妇­了。以前的她,明明是很知­性­温柔的,现在怎么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发脾气呢。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好了。就算你自称是我女朋友,我也不会生气的。怎么了,郭大女侠,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总不会就为了跟我讨论随不随便的问题吧?”

“没有,本来是想找你吃饭的,算是谢谢你,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给你这种人吃,我还不如自己吃。”

“那怎么行呢。”纪云深一面签着一份秘书递来的文件,一面笑道,“请人吃饭这种事情,哪有取消的道理。你要总这么过河拆桥,以后谁还敢帮你啊。对待恩人,一定要虔诚,知道吗?”

知道你个大头鬼!郭珮瑢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继续说道:“好,虔诚,知道了。那么,请问纪大少爷,这个周末有空吗?可以请您赏光一起去吃饭吗?”

纪云深被郭珮瑢甜腻腻的声音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轻咳几声笑道:“算了,你还是凶巴巴的好了,你这个样子,我是肯定吃不下的。对了,去哪里吃,五星级酒店吗?要穿礼服吗?”

真是嫌你吃相好死了,居然还想去五星级酒店。郭珮瑢深吸一口气,口气生硬地说道:“云顶火锅,去不去?没有五星级,不去就拉倒。”

“去,当然去。”纪云深赶紧叫住了郭珮瑢,“这么放松的环境,自然是要去的。你若是请我去大酒店,穿西装打领带的,正襟危坐,吃饭还不能大声说话,那可真是没意思透了。”

电话那头的郭珮瑢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没想到,长成您这样的,居然会喜欢这么随兴地吃饭。我还以为,你吃饭的时候,必定得有人在旁边侍候才行呢。”

“怎么,难道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作的一个人吗?”纪云深想了想,脑子里闪过郭珮瑢刚刚说的一句话,问道,“什么叫长成我这样的?我这样的不好吗?长得有缺陷吗?”

“没有没有,您长得太好了,就是因为您长得实在太好太完美了,才会让人觉得,请您去吃火锅真是委曲您了,玷污了您高贵的气质啊。”

纪云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将签好的文件递还给秘书,挥挥手示意她出去时把门给带上。小秘书抱着文件一溜儿小跑地走出了办公室,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工作,恨不得现在就向全公司的人广播:董事长跟个疑似女­性­的朋友聊天聊得眉飞­色­舞,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虽然小秘书忍得很辛苦,但广大的人民群众早就在长期的敌我斗争上养成了看人脸­色­的良好习惯。平时老板一个眼神扫过,他们就能读出里面暗藏的含义,更不用说小秘书那一脸掩都掩饰不住的兴奋,只差在额头上大书四个大字:八卦来了!

于是,整个办公室又再次沸腾起来。而窝在办公室里打私人电话打得不亦乐乎的纪云深,对此却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好人终于还是有好报的。

27所谓“有得必有失”

周六晚上六点,云顶火锅城门口,排队的人已经不能用“个”这个量词来计算,基本上,只能按照立方米来衡量了。郭珮瑢坐在车里,看着车外那从三个路口远的地方就已经开始排起来的长队,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她一直知道,云顶的生意很好,平时晚上来吃个饭,至少也得排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但是今天这个阵势,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啊,我想,我们还是换一家吧。”郭珮瑢摸了摸手里的团购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照这个阵势,不排个一两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吃到饭的。

纪云深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早就猜到了,像云顶这种地方,周六晚上来吃饭,是一定要做好排队准备的。于是他转过头,对坐在后排的郭珮瑢道:“要不这样吧,你先下去排队吧,我带初初去停车。我估计,这会儿找个停车位也得半天。”

“你真的不想换一家吗?”郭珮瑢不死心地问,看着那冗长的队伍,她实在没什么信心。

“这个时间点,去哪家都是一样的,除非提前定好位。算了,就在这里吃吧,我听说最近这家店在搞团购,打折得厉害,所以来得人特别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郭珮瑢在听到“团购”两个字时,手不禁哆嗦了一下,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到底要不要把这张团购券给撕了?是要多掏两百块钱买个面子,还是实惠一点,面子上受损一点,钱包就可以得到极大的解放了。

郭珮瑢还在犹豫,那边纪云深已经催她下车排队去了。郭珮瑢叮嘱儿子要跟紧纪云深,自己则下车走到队伍的最末尾,望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人流,长长地叹了口气,手里那张团购券,已经快被她的汗水给浸湿了,皱巴巴地成了一个纸团儿。

果真就如纪云深所说的那样,他去找个停车位,居然花了半个小时,这还算是快的了。因为他实在没耐心在那里等别人,转了一圈后觉得没戏,就直接开到了附近一家私人会所的停车场里,用他的会员卡付费停了车。

牵着初初的手离开那家私人会所时,纪云深觉得自己真有点搞笑。为了吃郭珮瑢一份几十块钱的晚饭,居然花了两百块钱来停车。这算不算是会贪小便宜而花大价钱呢?可是纪云深一点儿也不在乎,所谓千金难买我愿意,他拉着初初的手,觉得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顺着队伍的尾端,一路往前找起,终于在走出大约十几米后,找到了郭珮瑢。纪云深往前探了一下,估摸了片刻道:“半个小时才排出这么点,我估计,我们要吃上饭,至少得到八点了。初初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买点东西让你填填肚子?”

初初抬起头,­奶­声­奶­气道:“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而且我要留下肚子,多吃点好吃的。妈妈说了,今天她点的套餐里面东西好多哦,我们三个人要拼命吃才能把本钱给吃回来。”

小孩子说话总是这么无所顾忌,郭珮瑢却被他搞得有点尴尬。要是平常跟好朋友出来吃饭,初初这么说,她非但不会脸红,反倒会义正辞言道:“那是当然,我们花了钱,自然是要出本的。”可是在财大气粗的纪云深面前,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纪云深刮了下初初的鼻子,问郭珮瑢道:“怎么,你已经点好了吗?还是说,你有预定?”

“没有,要是有预定,怎么还会来排队。这家店生意那么好,上下三层向来都是坐满的,从来不接受预定。”说到这里,郭珮瑢有些心虚地挠挠脖子,笑道,“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个套餐,三个人吃差不多。我跟初初提过,本来我是不想带他来的,他非要缠着我跟出来……”

郭珮瑢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尴尬,看他们现在三个人的样子,纪云深牵年初初的手,自己站在一旁,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福的一家子出来过周末的。

纪云深不以为意地笑道:“带他来才好,才热闹一点。到时候你要是冲我发脾气,他还能帮我呢,何乐而不为。不过,你说起那套餐,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什么团购券来着,是不是也是套餐来着?”

纪云深一面说,一面问站在前面的一个三口之家借了券过来研究了一番,然后问郭珮瑢道:“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早知道,我该帮你上网团一份才对,可以省不少钱啊。”

郭珮瑢心想,我的券就在口袋里呢。可是看着纪云深那么认真研究的样子,不禁又觉得好笑:“好了,不要研究了,你一个大老板,跑来这里吃饭已经够跌价的了,就别掺和团购了。要让以前的校友知道,X大第一美人纪云深居然为了两百块钱后悔连连,不知要跌破多少眼镜了。”

“管别人做什么。”纪云深倒是毫不在乎,“怎么,美人就不可以斤斤计较吗?再说了,我长成这样,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得了的啊。你以为,我很喜欢吗?”

“啊,难道你竟然不喜欢吗?”郭珮瑢有些好奇,她还从来不知道,一个长成像纪云深这样的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我并不在意自己长成什么样。这个世界,老天爷给你什么,就会夺走什么。比如他给了我这样一张脸,势必也会剥夺我的不少乐趣。”

“什么乐趣,说来听听?”

“比如说,念大学的时候,我就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逃课出去泡网吧,因为任课老师总是一眼就记住了我,想逃也逃不了。”

“那也无所谓啊,你要是期末考试没过,照样可以拎着水果去找老师,求他们帮你改分数,我想,靠着你这张脸,还是能有很大的机会的。”

纪云深轻咳几声,摸了摸鼻子,无视郭珮瑢对他的嘲讽,继续道:“再比如说,因为长成这个样子,连追女朋友都没个自由。我要找个太平凡的吧,会被人说我不认真,要长得不错的吧,人家又会说我贪心,准备强强联合生个环球小姐出来。反正,横也要被念,竖也要被念。”

“哈哈,别说,你长成这样,虽然找女朋友不方便,但找男朋友还是很方便的,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了。”

纪云深瞪了郭珮瑢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男人死岂白赖的,非要跟在他ρi股后头不可。他总觉得那些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凶恶,恨不得要一口把他吞了似的。

初初在一旁听得入神,此刻突然抬起头,问道:“妈妈,为什么纪叔叔要找男朋友啊?要找男朋友的,不应该是你吗?你可以抓抓紧啦,赶紧再找个男人嫁了吧,不要让我成为单亲家庭的小朋友,在缺乏父爱的环境下长大呀。”

郭珮瑢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纪云深一副忍笑的模样,她才知道,刚刚那番话,确实是她那个刚上学前班的儿子说出来了。她抬手就往初初的脑袋上拍了记,恨恨道:“我星期一就去找你们冯老师去,我真要好好问问她,这学校里教的都是什么啊,怎么你一个小屁孩,尽说些跟年龄不符的话啊。”

初初摸着脑袋,委曲地喃喃道:“不是学校老师教的,是小姨看的电视里学的。小姨总看这种片子,妈妈,你也在有看啊。”

郭珮瑢当即就决定,回家去就把电视机给砸了,然后把唐敏芝给哄出去,都跟段莫合好了,还那么不要脸地整天死赖在她家里,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小妖­精­了。

纪云深在一旁打圆场道:“不要紧,小孩子说话总是说了就忘记,你不用太担心了。反正他长大了,这些话也肯定会学会的。要知道,你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不能指望他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男孩子,多少都会有点小叛逆的,是不是初初?”

初初还完全不懂“叛逆”两个字是啥意思,但他认为,纪云深说的都是对的,他肯定是在帮自己说话,于是便用力地点了点头,赞同地附合道:“是啊,叛逆,叛逆,我要叛逆。”

“叛逆你个头啊。”郭珮瑢冲他唬道,“你给我老实点,不然一会儿,就让你吃素没­肉­吃。”

初初面对这个威胁,毫无抵抗能力,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云深,哀哀切切道:“纪叔叔,纪叔叔,我要吃­肉­,初初要吃­肉­。”他是个完全的­肉­食主义者,从能吃饭起就开始惦记上吃­肉­了,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如果哪一天饭桌上没有­肉­或是­肉­少了,他老人家就会非常不高兴,甚至会采取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拒吃!

纪云深被他给逗乐了,刚想要安慰他几句,就感觉肩膀上让人拍了一下,然后就听得个男人在他身后叫道:“云深,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声音,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纪云深忍不住身体一抖,竟是觉得手心出汗,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

28所谓“不吃白不吃”

纪云深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很深邃的五官,线条分明的轮廓,皮肤和以前一样,不像他这么白,略微带了些麦­色­,整个人高高瘦瘦的,却很­精­壮。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没怎么变。

纪云深一看到这个人,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就退后了一步,然后露出一个礼貌却很疏远的笑容,打招呼道:“杨应知,好久不见。”

那个叫杨应知的男人,长了一双很锐利的眼睛,眼里­射­出来的神­色­,似乎能把人给看透。他只是随意地瞟了郭珮瑢一眼,后者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这股戾气,笑着道:“郭珮瑢,你也在这里?怎么,你们两个结婚了,这是你们的儿子吗?”

郭珮瑢愣了一下,她完全不记得这个男人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他却直接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过,她并没有愣很久,几乎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跟纪云深只是朋友,这是我儿子初初,难得出来吃个饭而已。”

杨应知眯起那双充满着­精­芒的双眼,像是在思忖什么,突然又笑了起来,拉着纪云深道:“走走走,进去吃饭去,不要在门口等了。你再这么站下去,那此人不用吃饭,光看你就看饱了。”

“怎么,你有订位子?”纪云深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杨应知的手臂,问道。

“嗯,算是吧,我长年在这里有包厢,走,进去吃饭去。我不打扰你们,就给你们带个路,我今天不在这儿吃。”

看看前面长长的队伍,再低头看看初初已些有些倦容的脸孔,纪云深点点头,一把拉起郭珮瑢,带着初初一道儿跟着杨适应走进了火锅店。

四个人一进门,就有一个忙得满屋子乱蹿却还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殷勤地笑道:“老板您来了,包厢里小菜都准备地了,您要点什么,还跟上次一样吗?”

杨应知摆摆手,往后一指纪云深三人道:“王经理,这是我朋友,把包厢给他们吧,我还有事儿,马上就要走。对了,这顿记我账上。”

王经理听了吩咐,立马就对纪云深他们眉开眼笑,亲自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厢,服务周到,行动迅速。一面替他们拉开椅子,一面笑着问道:“原来几位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啊,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

纪云深看着郭珮瑢,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第一次。”

纪云深点点头,回头冲王经理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些什么特­色­东西,你就看着上吧,够我们三人份的就好,不用太多了。”

王经理答应得很勤快,忙忙地退出去吩咐厨房了。期间还有服务员小姐进来端茶递水,甚至还亲手帮初初系了围兜,不得不说,老板的面子是巨大的。

等到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在等上菜的过程上,郭珮瑢终于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是你朋友吧,可是他怎么会认得我的呢?”

“这是我大学的同学,也是你的学长,怎么,没见过吗?还是年岁长了,认不出来了?”

郭珮瑢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了。他怎么却还记得我呢,我跟你在大学也不算熟,你的同学,我更应该没接触过了吧。”

“那也未必啊,说不定他听得你郭女侠的美名,慕名而去偷偷见了你一面,也说不定啊。”纪云深一面帮郭珮瑢拆筷子,一面笑道。

“哼,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郭珮瑢冷笑道,“我虽然不算丑,但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什么男人会这么没脑子,跑来看我一眼,除非是脑抽了。”

纪云深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心想他杨就知还真的就偷偷去看过你郭珮瑢,而且看了一眼后,就记到现在了。只不过,原因却不是我所说的那样啊。

“算了,不要管他了,就是一个大学同学而已。不过,今天你能逃掉一顿,也算不错啊。”

“你放心,我会再补请你的。下次不挑周末了,人太多了,吃个饭都不安定。”郭珮瑢看着纪云深在那里慢慢地喝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个杨应知,刚刚是在撒谎吧。他明明就是来这里吃饭的,而且之前还打过电话来让人提前准备了,怎么突然就说不吃了?其实,大家既然是校友,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他需要直接闪人吗?”

“他大概是误会你跟我正在谈恋爱什么的,不想当电灯泡吧。”

“哈,跟你谈恋爱,他那什么眼神啊。难得他还有点本事,经营这么大的连锁火锅城,怎么眼力劲儿这么差。我们两个,浑身上下就写着‘不合适’三个大字。”

“真的吗?”纪云深故意往郭珮瑢身边凑了凑,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在她身上打了十七八个转儿,然后又坐正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看上去还是挺配的,你虽然凶了点,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有点女人味的。”

“啪”!郭珮瑢将筷子往桌上一摔,一脸的怒气,盯着纪云深不说话。纪云深压根不怕,郭珮瑢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可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郭珮瑢突然面­色­一转,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是挺有女人味的。可是,我们还是不合适啊,谁叫你也这么有女人味呢?”

纪云深无力倒地,心里暗道,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这张厉害的嘴了。危急时刻,他的盟友初初小朋友终于不负重望地开口了:“妈妈,你说错了,纪叔叔那个叫男人味。你有女人味,他有男人味,你们两个,真的好相配哦。”说完后,初初还不忘掩嘴笑了笑,冲纪云深递过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郭珮瑢气得直咬牙,凑近初初,恶狠狠地说道:“下次出来吃饭,看我还带不带你。就让你在家里,跟朵朵姐姐吃泡面去!”

“哦,我知道了,妈妈你下次要跟纪叔叔两个人单独约会,是不是啊?嫌我在这里妨碍你们了吧。”初初毫不畏惧地越说越大声,还装出一脸“儿大不由娘”的表情,甩甩手道,“算了算了,你想要跟他单独约会,就单独约会吧。我没关系的,我少吃一两顿,也是死不了的。我以后再让纪叔叔带我出来好了,等你们感情稳定一点再说。而且朵朵姐姐做菜可好吃了,才不会让我吃泡面呢。倒是妈妈你,要是没有朵朵姐姐的话,肯定会天天拿泡面来糊弄我的。”

郭珮瑢觉得,如果这孩子不是自己生出来实在舍不得的话,她现在肯定已经扑上去,直接掐死他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全往人心窝子上扎,简直都快把她给扎死了。

初初在那里捂着嘴“咯咯”地笑了不停,看妈妈一脸气极败坏的样子,还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哎呀,你不用不好意思的,你也这么老了,就不要挑来挑去了。纪叔叔蛮好的,你就跟他凑一对么好了呀。”

纪云深看郭珮瑢一副要上吊的样子,终于有点不舍得,便冲初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初初接到命令,立刻进入卖乖模式,一脸纯真样的盯着郭珮瑢,仿佛刚刚那个大放噘词的小屁孩,跟他完全是两个人。

就在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将上面摆放的火锅料一样一样地摆了上来。然后将锅底放上,打开了下面的煤气炉。郭珮瑢看着那餐车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火锅料,吓了一大跳,仔细算了算,觉得似乎太多了,好像吃不掉的样子,就拿眼神去看纪云深。

纪云深冲她微微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在意,然后两人就安静地等着服务员将所有的料都摆上桌,退出去后,这才同时呼出了一口气。

“这么多,能吃得完吗?纪云深,你可是这里唯一的成年男人,战斗力应该不弱吧。全靠你了啊。那个王经理真的是,都跟他说少弄一点了,怎么还是点了这么多,不知道是他们老板请客吗?也不晓得替老板省点钱。”

纪云深笑笑道:“这肯定是杨应知吩咐的,他那个人很大方,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同屋不管是谁,只要没钱吃饭了,就一直吃他的,他也从来不会生气。是个对兄弟很不错的人。”

“哦,这么说起来,你也吃过他的饭?”

纪云深斜她一眼道:“我这么有本事,至于要吃别人的饭吗?再说了,我要是没饭吃了,学校里哭着喊着想请我吃饭的女生多了去了。”

“咳咳。”郭珮瑢被纪云深不要脸的话给噎到了,一口水含在嘴里,咽了半天才咽下去,然后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这才笑道,“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请你吃饭了,看你也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为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初初,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

29所谓“自恋是种病”

一般的光棍儿,特别是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听到别人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总是会表现地极为兴奋。哪怕再矜持再喜欢装B,也会流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然后再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给我介绍?你手上能有人吗?”

纪云深无疑在三十以上这群老男人中,属于一个相当另类的异类。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往火锅里捞一块鱼豆腐,脸­色­丝毫未变,手中的漏勺没有晃动半分,安安稳稳地将白­嫩­­嫩­的鱼豆腐捞进了碗里,然后吹了吹,等凉了凉,就夹了起来往嘴巴里送。看他那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理会似的。

郭珮瑢有点不高兴,拍拍他手臂,说道:“喂,跟你说话呢,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纪云深终于从食物中清醒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反问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啊,帮你解决个人终身大事,也算是积德了。你说呢?”

“不怎么样。”纪云深一面说着,一面又捞了块鱼滑放到郭珮瑢面前的碗里,催促道,“你还是专心吃饭吧,这么多东西还等着你消灭呢。”

郭珮瑢一想到给人做媒,骨子里的八卦­精­神就开始做祟,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再说了,这一桌的菜,就他们三个人吃,怎么吃都不会缺,她压根儿就不着急。她更为关心的倒是,纪云深这样的尤物,会看上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哎,跟我说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出来,我好帮你物­色­物­色­。我新进这家公司,漂亮的年轻小妹妹还挺多的,有几个真的不错呢,既清纯又美艳,配你纪大少爷,也不算太委曲你了。”

“请问郭女侠,什么叫做既清纯又美艳,能请你向我展示一下这两种气质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吗?”

郭珮瑢尴尬地轻咳几声,呵呵笑道:“哎呀,就是说,那些小姑娘都很不错的,蛮漂亮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人前清纯大方,在人后妖娆似火,多好啊。”

“这样的两面派,我不需要。”纪云深有点被辣椒给呛到,忍不住咳了两下,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且我娶进家门的女人,不需要妖娆。我是娶老婆,不是娶妖­精­。”

“也对也对。”郭珮瑢附合道,“你们家,你一个人妖­精­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再添一个了。那就找个完全纯净的,没被污染过的,­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郭珮瑢讨好地看着纪云深,一脸的­鸡­婆相。

纪云深将手中的筷子反转一下,拿尾部轻轻敲了敲郭珮瑢的手背,冲着初初坐着的方面一努嘴道:“你说话注意一点,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也不怕他学坏了。还总说他们老师教坏了他,我看初初会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便你这个当妈的上梁不正。”

初初正在那里犯困,咬着一片牛­肉­不住地点头打磕睡,听到纪云深的话后,立马清醒了过来,顺嘴就接道:“我知道我知道,妈妈这根上梁不正,我这根下梁就歪了。”

“你给我闭嘴,吃你的东西。”郭珮瑢赏了儿子一记白眼,立马镇压了初初的反抗。

纪云深却对找女朋友这个话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随口敷衍道:“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我要是想找,早就找了,说不定孩子都可以满世界跑了,还需要找你来帮忙吗?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什么时候再嫁,想好了吗?”

“我觉得妈妈跟纪叔叔挺合适的。”初初被镇压之后,声音小了很多,小蚊子似地缩在一边哼哼,但还是清楚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看法。

郭珮瑢懒得理他,转头对纪云深道:“我自己心里有数,反正随便挑一个,凑和着过就行了。我没什么其他要求,只有一条,对我们家初初好就行了。我可不想再嫁之后,搞得家无宁日的。”

“你有再嫁的心思,那就是好的。”纪云深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怕你吃过一次亏后,就再也不相信男人了,从此就伴着儿子过到老了。”

“哼,我从前就不相信男人,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嫁人。”郭珮瑢一面说,一面开始翻手机里的电话簿,看有没有合适纪云深的可以做介绍。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她把纪云深的照片往办公室里这么一放,别说是一众未婚姑娘要抢破头,只怕他们那个向来以美艳著称的老板娘,也会忍不住春心大动的。纪云深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家世条件,符合每一个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的形象。

郭珮瑢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个,指着屏幕上的名字对纪云深道:“这个这个,叫小绿的,是苏州人,哎呀,说起来话来那叫一个嗲啊,你喜不喜欢,我帮你约出来见见?”

纪云深冷笑着摇摇头:“我对像林志玲那样的女生,并不感兴趣。女人发嗲也是要有个限度的,整天这样嗲来嗲去的,我大概会胃抽筋吧。”

“不要紧,我们看下一个。”郭珮瑢又往下按了几次键,接着说道,“这个绯绯,怎么样,四川妹妹哦,说话很爽快,一点儿不作,而且皮肤超级好,白里透红,跟婴儿皮肤似的,摸着特别舒服。”

“怎么,你总摸人家?”纪云深问道。

“没有,偶尔摸一下罢了,我们办公室的女生全都摸过,真的,不骗你,真的很滑很­嫩­。”

“皮肤好不好,我不在意。再好,能好过我吗?”

郭珮瑢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纪云深说得还是相当有道理的。纪云深的脸,真的是一点儿缺点都找不出来,那皮肤既白且­嫩­,哪怕现在离得这么近看,也丝毫看不到粗大的毛孔。他是男生,从来不上妆,可是每次灯光一照到他的脸上,那白­色­的皮肤就会反­射­出一片光亮来,照得他整个人都在闪亮。这样的男人,找女朋友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呢?郭珮瑢也迷糊了。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完美到可以不需要女朋友,自己一个人雌雄同体,自我繁衍得了。

不过,郭珮瑢迷糊归迷糊,斗志却是丝毫不减,还在那里跟自己的手机较劲儿,非要找出一个能让纪云深看得上眼的。纪云深看她这样,无奈地苦笑一下,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将手机给夺了过去,一把给合上,然后塞回她包里,劝道:“算了,别找了,像我这样的人,大概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儿了。你就不要管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纪叔叔,你不要这样说,如果你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你就来找我妈妈好了。反正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初初偷偷Сhā了句嘴,然后立刻乖小孩状地坐好,继续咬­肉­片儿。

这么几次下来,郭珮瑢已经学会无视初初的话。因为她发现,要是句句都跟他较劲儿的话,自己会活活累死。她托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你说吧,你到底要什么样儿的。纪云深啊,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挑剔了。是啊,你现在是还年轻,是还有点本钱。可是以后呢,十年后,二十年后,当你容颜不再,变成一个糟老头子的时候,你看那些现在爱你爱得要死的小姑娘,还会不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她们肯定会奔向更年轻的男人的。”

纪云深毫不在意,端起一盘羊­肉­,呼啦全都倒进了锅里,然后淡定地说道:“她们还是会想要嫁给我的。因为,我有钱。”

“你……”郭珮瑢本来想反驳几句的,仔细一想也实在觉得没啥可反驳的。纪云深比她厉害,比她更看得透人生,比她更了解女人的心理。是啊,只要他还有钱,就不会缺女人。这世上为钱而嫁人的女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居高不下的房价,越来越低的工资,搞得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生怕有一天要过上流离失所居无定所的可悲日子。于是,越来越多的女生放□段,放下矜持,开始向那些为数不多的白领金领甚至是钻石领主动出击了。

像纪云深这样的条件,简直就是一颗百年罕见的红钻,争抢的人就更多了。即使他将来老了,不如年轻时水灵了,但天生的气质风度还是在的,丑也丑不到哪里去。更何况,经历了人生历练的男人,有时候会比毛头小子更有味道。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坚信一个道理,有点人生阅历,有点年纪的男人,更懂得疼女人。

郭珮瑢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替纪云深­操­心的必要。反正这个风­骚­无比的男人,是永远不会缺少女人的。可是,她执着地还想再努力一把,于是,她搜肠刮肚,想了无数个女­性­朋友出来,终于把记忆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女人,跟一般的女人不太一样,骄傲又自恋,或许她会对纪云深的胃口也说不定。

于是,郭珮瑢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问道:“那你看,我们家朵朵怎么样?”

30所谓“乱点鸳鸯”

纪云深一听郭珮瑢的话,手一抖,筷子上的竹笙差点就如长了翅膀一样,翩翩而走。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装做不满地怒道:“我说郭珮瑢,你这是请人出来吃饭应该有的态度吗?没让你付钱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怎么还尽挑些别人不爱听的话来说呢?这个话题至此为止,不准再继续!”

“­干­嘛生这么大的气。”郭珮瑢心虚的时候,跟初初有点像,都喜欢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真不愧是呣子,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曲似的。

纪云深一看她那副样子,仅有的那点怒气也没有了,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看初初的时候总会觉得很亲切,因为初初那样子,根本就是郭珮瑢以前的模样啊。上大学的时候,郭珮瑢还是个愣丫头,每次挨训或是受了委曲时,就喜欢装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来骗取同情。她身边的不少人都曾经上过她的当,被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完全给骗过去了。

这次两人再次相遇,郭珮瑢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鬼灵­精­的小丫头了,或者说,她已经很好地掩饰起了身上的这一特­性­,把自己定位在一个成熟汝人的样子上了。所以当她再次不经意地流露出这个表情时,纪云深觉得格外地珍贵,就好像是捡到了宝一样。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和地位,钱财什么的都已不重要,重拾记忆中美好的过往,才是最让人动心的。

郭珮瑢像条挨了主人骂的小狗似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贡丸,却又不见她吃。她这个样子终于把纪云深给逗乐了,凑上去轻声道:“别戳了,都快烂了。”

“哼,用不着你管,反正也不是你给钱。”郭珮瑢发起了小孩子脾气,看得一旁的初初汗流不止。他早就看出来了,他这个妈妈啊,平时装得一脸­精­明能­干­相,其实骨子里,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幼稚起来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差。

纪云深终于举手投降,妥协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不识好人心,是我狼心狗肺。郭女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不应该诸多挑剔,不应该自视甚高。我应该立马跪下高呼万岁,同时谢主隆恩。”

“噗!”郭珮瑢忍不住笑了出来,啧啧道,“算了,你还是傲娇一点吧。你这样的妖孽脸孔,配上痞子风格,实在是有点怪异。算了,你不适合走谐星路线。”

纪云深于是收起一脸的嘻皮笑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就算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至少也应该靠谱一点吧。你们家朵朵?就是那个永远没什么表情,冷漠清高的女人,她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你把她介绍给我,万一她一时把持不住真的看上我了,那她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男朋友要怎么办?难道你希望他每天哭着来你家找你,抱着你的大腿哀嚎着‘把女朋友还给我’吗?你以为是在拍搞笑片啊。”

纪云深说得很有趣,描述地也非常恰当,把吴维的那种­精­髓全都给抓住了。郭珮瑢照着他的描述想像了一下那个情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恐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摇头道:“那简直就不是搞笑片,而是恐怖片了。”她一面说着,一面长叹了口气,喝了半口茶,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说道:“可是,我怎么看那个男的也配不上朵朵。这样的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儿男人的风骨和气度,比我们女人还喜欢掉眼泪。我怎么也想不通,朵朵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找这么样一个男人呢?”

“她说那个男的很老实。”初初在旁边回答道。

“哦,对,她是这么说过。可是,这年头老实的男人多了去了,也不必非找一个这么像女人的男人啊。纪云深,你是长得像女人,可是脾气­性­格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样。那个吴维就不同了,长得倒是一副男人脸孔,怎么说话做事总是透着股女里女气呢。我一看到他就起­鸡­皮疙瘩,朵朵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才会看上他啊。”

“别人的爱情,你管那么多呢。或许那个朵朵,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觉得只有这样的,才能满足她的女王欲啊。她那么冷漠又高傲,寻常的男人哪里敢近她的身呢,也就吴维那种脸皮厚,或者说,根本就是没皮没脸的,才能经受得了她的冷傲,才能锲而不舍,最终追到她。世上的人就是这样的,谁配谁都是命中注定了的,你硬把他们拆开,是不合适的,是有违天理的。”

纪云深说到最后,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化身成一个神棍,开始传道授业了。他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道:“再说了,你说过她是个大学生吧,家还是本地的,看样子也不是个穷人,居然会来当保姆。这本身就说明了,她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找那么样一个男朋友,你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哦,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真的。”郭珮瑢赞同着点头,“她这个人,确实有点怪。可是,可是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啊,长得漂亮教养又好,还能烧一手好菜,配吴维那个家伙,实在是浪费了。”

“吴维也算是个好少年啊,能屈能伸,能言会道。除了偶尔眼泪多一点外,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太大的缺点,不是吗?难道你还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郭珮瑢本来还不觉得,经纪云深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怎么把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朵朵说了,这个吴维不老实,已经跟他分手了。”

“你确定他们真的分手了?你可要知道,分手跟离婚一样,一般都会反反复复好几次。今天分手明天复合的情侣多得是。这种浑水你居然要拉我下去淌,你当真以为我纪云深没人要么?追我的男人女人都排到海河入海口了,我凭什么要委曲自己去找一个还没弄清楚到底分没分手的女人呢?”

“谁说的,谁说离婚会反复好几次的,我就一次离了的,一点儿都没拖泥带水。”郭珮瑢很骄傲地抬起头,丝毫不以为耻。她的脑子在纪云深面前,似乎就有点够用了,总是说着说着,就会表现出天然呆的一面来了。

“你那是情况特殊。抢班夺权的人都已经杀到家门口了,你要不让就没命了,你说你能不痛快地离婚吗?再耗下去也没意思了,到时候耗到容颜老去,可就真的嫁不掉了。”

纪云深一针见血,指出了郭珮瑢闪电离婚的内幕,气得她恨不得端起满锅的底料,直接往他脑门上扣去。这个人,怎么说话总是这么直接,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初初在旁边捂嘴“咯咯”笑,差点笑断过气去。一顿火锅餐,就这么吃得七零八落,最终还是剩下了小半桌的东西。纪云深看看郭珮瑢,问道:“剩下的要打包吗?回去你跟初初还能当顿夜宵吃。”

“算了算了,家里没有电磁炉,吃火锅不方便。”

“那就让那个能­干­的朵朵小姐,把它们做成一锅汤好了。”纪云深不由分说就按铃叫来了服务员,吩咐她们给打包起来。那些个女服务员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帮忙,热情得都有点过分了,无非就是为了多看纪云深两眼。同时也为了多看郭珮瑢两眼,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居然可以勾到这样绝­色­的美男子。

回家的路上,初初小朋友不出意外地又很乖地睡着了,仿佛是故意给郭珮瑢和纪云深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整个人缩在郭珮瑢的怀里,慢慢地流着口水,一脸满足的样子,看来今天这一顿,吃得那是相当饱。

郭珮瑢看着前面开车的纪云深,后视镜里照出的他的脸,少了平时常见的娇媚,倒是多了几分柔和,在街道路灯照进车内的光线照­射­下,显出了几分平和。今天纪云深没有戴眼镜,反倒给了一种不太刻意的感觉,五官显得特别分明,给人一种眉目如画的感觉。

郭珮瑢发现,纪云深这个人,似乎在变化着。每一次见面,他都会给自己一种新的感觉,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了解。学生时代的纪云深,多少有些叛逆,也有些桀傲不训,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难以相处。对于一些事情,他总是抱着一种懒得解释或是不屑于解释的态度去应对,在与人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不屑于词汇,有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是一朵孤傲的玫瑰花,浑身都长满了刺。

现在的纪云深,看着更像一朵牡丹,更为富丽堂皇,却也更为平易近人。他今天跟自己吃饭,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都让人觉得,他身上的刺已经拔掉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尖锐了。如果郭珮瑢能知道,这样的纪云深,只在她的面前展示,在其他人,比如乔湛的面前,他会变得比以往更尖锐更尖刻,更不留屋面时,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有另一个主要人物出场了,嘻嘻。

31心口不一

纪云深的车开到了郭珮瑢家楼底下。他已经对这条路很熟悉了,对于接下来的动作也很老练,从他抱初初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熟练工。

郭珮瑢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般如此,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好意思。两个人抱着孩子正准备往上走,却被迎面开来的一辆车子的大灯给晃花了眼睛。

两人同时眯起了眼睛,等适应了这种亮光后,这才重新打量起那辆车来。那车子是银­色­的,很嚣张的跑车造型,里面似乎只坐了一个人,看不清脸孔,却能感觉得出来是个男人。而在车子的不远处,一个女人正慢慢地走着,似乎也不着急,对这辆车跟在自己旁边,丝毫没有反应。

“啊,那不是朵朵吗?”郭珮瑢愣了一下,立马就认了出来。她冲着对方招手道:“花芊朵,你这么晚了,跑哪儿去了?”

花芊朵没想到会在门口撞见郭珮瑢,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镇定下来,回答道:“初初不在,我给自己放了假。可以吗,老板?”

郭珮瑢哭笑不得,心说你都出去回来了,还问我可不可以?再说了,你只是保姆,又不是奴才,没有卖给我郭珮瑢,做完份内的事情后,不需要整天围着我和孩子打转的。她这么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去瞟后面那辆车,小声问道:“那人是谁啊,你们一起回来的?怎么你走路他开车啊?”

花芊朵连头都没回,只淡淡说了句:“不认识。”就准备要上楼去。

后面那辆银­色­跑车终于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长得很不错,这么大晚上都让人觉得帅气逼人,只是看着年纪挺小,一副二十刚出头还在读书的样子。他走上前来,一把拉住花芊朵,说道:“就这么要上去了?不请我去坐坐吗?好歹我也请你吃饭了。”

花芊朵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早知道要听你这么多没营养的废话,我才不会去吃这顿饭。难道我还穷得吃不起一顿饭吗?好了,饭既然吃过了,你就可以滚了,别再来烦我了。”

郭珮瑢在一旁睁大了嘴,拉过纪云深,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的天,我第一次看到朵朵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平时话少的经常用一两个字就打发我的,现在面对这个男人,她居然可以说这么长的句子,太了不起了。”

纪云深仔细看了一下花芊朵和那个男人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低下头,靠到郭珮瑢颈边,吹着气说道:“好了,这下你的如意算盘不用打了。正主儿已经出现了,或许这个男人能解释,花芊朵为什么会找吴维这样的男人。”

纪云深在郭珮瑢颈边吹气如兰地说着话,搞得她心里乱乱的,脖子也痒痒的,尴尬地摸了摸脖颈,喃喃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一看就不老实。只怕花芊朵以前在他那里吃过闷亏,所以才会心如止水,找男人只求老实,不求别的。”

“是这样吗,你肯定?”

“不能肯定,但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纪云深坏笑着继续道,“怎么样,要不要来赌一场?”

“不用了,我没钱。”郭珮瑢断然拒绝,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那一对小朋友身上。只见那个小帅哥一脸不在乎地笑道:“无所谓,不上去就不上去吧。反正我知道你住在这里,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走了哈,bye-bye。”说罢,他潇洒地一个转身,跳上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花芊朵扫了郭珮瑢和纪云深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上前来抱过初初,就径自上楼去了。

郭珮瑢颇为同情地看着花芊朵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朵朵怎么命就这么苦呢,怎么成天都有死缠烂打的男人找上门来呢?这下好了,一个不算还成双了,要是吴维和那个小帅哥碰上了,你说会怎么样,打起来吗?”

“不会,他们肯定打不起来。刚刚那小朋友,一看就是个打架高手,而吴维,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跟人打架的。他除了哭,大概就没什么其他的法宝了。”

纪云深说到这里,转过头来,借着月光和路灯的光线打量了郭珮瑢几眼,然后失笑道:“你刚刚说那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幸灾乐祸。我看你不是觉得花芊朵命苦,是嫉妒她命太好了,成天有男人追着她跑,是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