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洛灭了手中的香烟，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去年冷小菁在她父亲忌日的时候试图在墓地自杀过。她在墓前吃了安眠药，一直跪坐在墓前，快到傍晚的时候才被墓地的管理人员发现，闹了不小的动静。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了温度，膝盖已经出现大片的青紫，后来他自然留心。

整个科室的医生没日没夜地守了三天，她醒来的时候只是睁开了眼，眼神呆滞几秒，似是失望，复又合上。

她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告诉她：“你如果安分一点，或许两三年我就腻了，你如果这样三贞九烈地闹，引起我的注意，就是三五年我都丢不开。”

过了晚上十二点，路上车流量骤减，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寒木看了一眼后座，萧楠洛今晚喝高了，只一会儿便靠着椅背睡着了。他把车子开得极慢，在街上绕圈子。萧楠洛的脾气不好，住的地方不止一处，每次喝醉了寒木就不知道往哪里送，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硬着头皮往梓园送，后来萧楠洛倒也没说什么。这次寒木犹豫半刻，还是掉头往梓园的方向驶去。

冷小菁的头上有伤，早早就睡了。浅浅地睡到一点多钟，她便突然醒了。梓园极大，到了晚上更显安静，只听见园子里虫鸣唧唧。她突然身体一震，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带着熟悉的气息热乎乎地迎上来，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直接按上来，她身上像被压了一块石头，五脏六腑的空气似乎都被压了出去。

“你今天去了老宅子，怎么，想你父亲了？”他的声音冷冷的，黑暗中透着一股­阴­冷。冷小菁的手指蓦地抓紧，人都死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她不作声，他愈加胡搅蛮缠：“你说，是不是很希望为你父亲报仇？”

她只当他在发酒疯，道：“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说。”说罢就伸出手去开灯。她的脸一下子闪在眼前，他似不能适应一般，眯了眼一动不动。

即便两人这样纠缠了一番，他依旧发丝不乱，脸­色­不变，没有醉意的酡红，依旧是个如玉公子。她忽没有力气再与他说话，直接躺下去。他跳下床本转身想走，只是刚走几步，步子顿了顿。他并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樱桃木地板上，沁凉润足。他想起很久之前她总是不穿鞋子就进房间，光着脚踩在樱桃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露出后面粉红的脚后跟，柔柔地踩在地上面。他忽又似赌气一般，不明白为什么要体谅她的脾气，为什么自己要离开，复又折回去睡到床上。

这次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纠缠。

其实大多数的情况，他并不会为难她，若是为难，那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或是她惹他生气的时候。她的记忆里只有那么一次是与众不同的。她半夜里醒来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老樟树发呆，窗外有风吹进来。她当时穿着单薄的睡裙，风鼓起她的袖子。那个时候萧楠洛从后面抱着她，就这样吻上来，又轻又软的吻，仿佛是轻柔的梦。她的脸红彤彤的，像桃尖一般，呼吸紊乱，萧楠洛之前从来没有吻过她，而她就这样青涩得无一丝经验。

昨夜有着异乎寻常的宁静，冷小菁一早就醒了。外面天­色­未大亮，朝霞似织锦一般，在天边的一角铺展开。睁了眼，她知道自己的睡姿并不怎么好，从小就是一个人住惯了，而后来萧楠洛也不经常和她同床而眠，此刻她的腿正不安分地横在床中央。

她翻了个身，转身去看萧楠洛。他总是留给她背影，他个子高，她纤小，仅有的几次也只是看到他的后脑勺。他似乎睡得极沉，呼吸比平时重了一些。

待萧楠洛醒来，冷小菁扬脸问他：“你昨晚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窗外的一缕阳光照进来，柔柔地打在他的脸上：“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最不可信。”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勾，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波澜，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

冷小菁忽然就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你真让我觉得无耻。”

他拉住她，静静地看了几秒，轻笑一声：“寒木会把钥匙给你送过去。”说完，再不看她一眼。

冷小菁匆匆地出了小区，焦急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公司赶。

进了写字楼，出了电梯，一进杂志社，她大脑里的弦一下子绷紧。李副主编在办公室里忙上忙下，戴着一副眼镜，认真地在书架上左挑右选，时不时还要问问旁边的助理，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