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木看看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室内太暗了,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困惑,寒木伸手去拉窗帘。
“别动。”萧楠洛看着寒木的动作,开口说道,声音喑哑。
寒木转身站在旁边,没有开灯,四周是浓重的黑。几分钟后,萧楠洛伸手按了开关,哗的一声,窗帘拉开了,室内忽然亮如白昼,下面的街道依旧繁华。阳台外面有小植株的桂花,香气袭人,可他的心境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会议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寒木离开房间时看到茶几上的一大堆照片,停下了脚步。照得很专业,长焦镜头,连脸上的表情仿佛都很清楚。夜色下,那个女子和陌生的男子并肩而立,冬末街头的晚上,不知道什么节日,到处火树银花。其实没什么其他的动作,最亲昵的一张也就是男子给她披上外套。
萧楠洛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地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寒木进来,他也没发觉。萧楠洛最近烟抽得特别多,他本不是嗜烟之人,只有遇到了棘手或者烦心的事,才会抽上几根。可是最近,倒有些变了。
“老板,这些照片?”他问。
萧楠洛坐在桌子前找一份文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几秒之后才道:“扔了。”
“其实可能冷小姐也没有做什么,或许只是普通的朋友……”寒木第一没有多加思考在萧楠洛面前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想为那个女人说些话。殊不知,他这样拙劣地替她辩护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作为下属,当真没有学会什么叫言多必失。
萧楠洛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话变得多了?”
寒木微微惊讶,没有回答,却也知趣地不再多言,把照片理好拿在手中,准备扔进碎纸机,厚厚一沓,应该有十几张。按照老板的性情,这些年,随着岁月流逝,除了生意上的事,他计较的事情真的少之又少,却独独对一个人刻薄而较劲。
早上,世界又充满了力量,仿佛昨夜的暴风雨不曾来过。
三个小时会议之后,招标的事情终于圆满完成。出了会议室,每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顾祥撇开众人追了上来,年过半百的年纪,一副精明的嘴脸,对萧楠洛道:“萧总,日升能竞标成功,深感荣幸。”
萧楠洛眸光深沉:“都是双赢,顾总客气了。”
这次投标竞争很激烈,全国的投标商就有三十多家,最后他能脱颖而出,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好。
萧楠洛并没有拒绝顾氏年会的邀请,答应届时一定参加。
车上很安静,听见的只有低低的引擎声。
他很累,心被绷得紧紧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塞在那里,太大,以至于装不下。心浮气躁的时候,听到手机的振动声。一条短信,他看了却像有一声雷响在脑海炸开。
两旁是千篇一律的繁华,这个城市在朝霞中活过来,又在余晖中冷寂,日复一日,却不会死去,因为它拥有每一个日日夜夜,不圆满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他目光停留在那四个字上,“我们离婚”。发件人——她。
从来不知道怎样称呼这个女人,对她是恨的,但是她与他的关系却是那样清晰。所以当初保存的时候,用了“她”这个字。四十多个月,一千多个日夜,他终于将她的棱角磨平,当他想要替她上光的时候,她终于如他开始所期望的一样,想要逃离。
“你觉得他还记不记得我们?”顾祥坐在车上,吸了几口烟,把烟蒂扔在窗外。
姚元脸上的皱纹越发沉重,直到看到萧楠洛的车子消失才开口:“肯定不记得了,当年的萧总裁哪里有心思记住我们,一门心思想要整垮冷氏,连老冷的女儿都没有放过。听说小丫头嫁给了他?”
顾祥脑中浮现出一双澄净的眸子,仿佛感到膝盖上的温暖,有小孩子的头枕在上面,软绵绵的。
他说道:“不清楚。”那么久的事,他老了,如果可以埋藏一辈子,他也宁愿。
冷小菁的眼泪,只留给了黑夜,一晚,也只能是一个晚上。
最近她学会了化妆,以前没有专门学过。她用笔给自己上了重重的眼线,对着镜子弯弯唇角,红肿的眼睛看上去终于没有那么明显。
vivian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国内,新的杂志要创刊,杂志社的人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听说国外的团队也会过来,这才让大家稍稍放心。
vivian看完手中的设计图稿,抬头看到冷小菁站在一边:“你的眼睛怎么了?”
“最近失眠。”她道。她没有说谎,真的是失眠。
vivian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摇摇头。冷小菁尴尬地说了一句:“对于服装的搭配真的不在行。”
“好吧,到时候会有人教你的。”vivian站起来到后面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杂志,翻到一页,放在冷小菁的面前,问道:“对绘画了解多少?”
冷小菁摇摇头,有些沮丧:“一窍不通。”目光转移到杂志上,报道的是欧洲绘画大奖赛冠军得主,一位华人女画家。只是少了相应的人物介绍,让人对这位获奖者有一种神秘感。
“她最近回国了,我们可以做一期人物专访,效果应该会不错。”视线对上冷小菁的,道,“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你。”
冷小菁点点头,说道:“我尽力。”
在冷小菁看来,生活对于她太过残忍,悲伤、背叛承载得太多,而自己所剩的太少。而她,被一伤再伤之后,仿佛已经百炼成钢,所有的痛楚,已经幻化成了一份不知不觉的坚强。她期待着生活为她打开一个缺口,她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久,最终在迷失方向之后,看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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