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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霸道夫君傲娘子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

“你不要命了?”我面带恼怒,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质问着宇文澈。

想不到他所说的方法,竟然是和我两个人联手登上摩云岭?

我练这鬼轻功不过数天的时间,以我现在的功力,就算是一个人单独上崖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宇文澈不但要上崖,而且还要带我一起上。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徒手登绝壁,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怎么能因为意气之争,拿两个人的­性­命相博?

“如果我掉下去,你也得一起死。”宇文澈淡淡地瞥我一眼,懒懒地笑了。

“你,真的有办法?”我疑惑地瞄他一眼。

他的神情太镇定,不象是逞强。

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虽然霸道专横,某些时候却又心细如尘。而且,他就象只开屏的孔雀,极端自恋,平常我稍稍擦破一点皮肤,他都要抱怨半天,我不相信他会自找死路。

“你相不相信我?”他不答,只似笑非笑地睇着我。

神经病,我相信他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出让人信服的办法来对吧?

我懒得理他,只顾皱眉苦思对策。

“晋王,苏公子,可以开始了吗?”傅伯涛踏着晨雾,悠然而来,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苏公子,现在退出还来得急,请三思。”

“不必了。”宇文澈笑得神清气爽,竟象是有十足的把握,没有丝毫的怯意。

“傅帮主请了。”我强装镇定,淡淡地点了点头。

“即如此,傅某不客气了。”他微微一笑,取了一捆绳索缚在腰间,双膝不曲,也不见他作势,身子如鬼魅一般拔地而起,笔直向崖壁电掠而去。

几个起落之间,他已直掠了十数丈之高。

端的是身姿美妙,轻灵翔动,如鹤般优雅,如鹰般迅捷。

“好!”五千人众暴发出阵阵如雷的喝彩之声。

慢慢地,他越爬越高,衣袂被强烈的山风鼓荡起来,象只巨大的雄鹰,盘旋在绝壁之上。从下面看上去,他被山岚雾气衬托着,恍如踏云而行,尤如谪仙下凡。

“上帝啊,这实在是酷毕了!”我仰望着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傅云涛,从心里升起崇敬之情。

“他算个屁!”宇文澈忽然就怒了,一把握住我的手,板着脸低喝一声:“起!”

我身子蓦地一轻,忽然觉得从他的手掌心传来一股吸力,牢牢地吸住我的手掌,体内一股热力源源地向外流动。

我一惊,下意识就要抵抗。

“别乱动,”他附过来,低叱一声:“至虚极,守静笃,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全交给我,听到没有?”

“你想­干­嘛?”我紧张得全身僵硬,脚尖下意识地轻点身边飞掠而过的石块,不料一脚踩空,呼吸一滞,身子急剧下降。

“龙门三叠浪!”他低喝一声,身子平地一个转折,倏地抄到我的下方,风吹起我的衣衫,象面巨大的鼓,托住了我们下滑的势头,使我们两人得以顺着风势滑翔,减缓了下滑的速度。

“着!”我急中生智,弹出腰间宝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巨岩中Сhā去,剑尖与岩石相撞,巨大的磨擦力使岩石迸出一溜的火花,发出一连串“铮铮”地脆响,最后终于定格在山腰。

我们两人悬挂在半空中,随着山风上下摆荡,极目望去,底下是万丈深渊。刚才那一幕可说是生死悬于一线。

五千人仰望着我们,竟然鸦雀无声,除了呼呼的风,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怔怔地望着他如黑玉般沉静的眸子,冷汗涔涔而下。

“苏越,相信我,呼吸放平。对,象平时练习一样,别看底下,你看天上的云,头顶的树。”他凝望着我,笑得从容自信,轻托住我的手,平稳柔和的声音里,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恩。”我微微点头,不再抗拒他微弱的内力入侵,让他掌控我的内息,把生命交到他的手上。

“一鹤冲天,走!”他轻叱一声,我顺势拔出长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身子宛如两只巨大的仙鹤倏然上冲。

“好啊!”底下五千人众轰然叫好,掌声如雷,欢呼声直冲云屑。

我慢慢放松身体,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试着睁开眼睛,看松间云雾缭绕,天边云蒸霞蔚。感觉自己象这山间的清风一样与这大自然的美景融为了一体,身体象云般轻盈,若雾般飘逸。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打断了我的暇思妙想。

我抬头,看到傅伯涛一脸深思地站到了我的面前,连声喝彩:“好一个龙翔九式,比翼双飞!晋王深藏不露,苏公子博闻强记,天资聪颖,傅某佩服,佩服!”

“伯涛兄过奖了。”我微微一笑,淡然地朝他拱了拱手,把那惊魂一刻,灵魂深处的悸动深藏于心。

“好说。”宇文澈傲然地睨了他一眼,竟是丝毫也不谦逊。

“哈哈哈,好狂傲的脾气!”傅伯涛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伸臂揽住了宇文澈的肩膀:“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子霸气和傲气。好,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宇文澈淡淡地望了我一眼,与他并肩而立,傲然地笑了。

呃,不就是爬上了一座绝壁?值得开心成这样?

“好了,咱们别光顾着说笑,还是赶紧把绳梯放下去吧。”我暗自好笑,低声岔开话题,解开腰间的绳子,装上滑轮。

正好这时,打崖底又陆陆续续上来十来个轻功好手。

大家一起,忙着把绳梯用滑轮固定在崖顶的大树上,再垂下去,让后续人员顺绳而上,送上更多的绳索。

不到半天功夫,一百道绳梯从崖顶上垂落下去,随着山风摆荡起伏,似无数条狂舞的银蛇,在空中划出美妙又惊心的弧线。

从上往下看去,只见无数人头如蚁附树般爬在绳索上,密密麻麻,错落有致,乱中有序,迤俪而上。

五千­精­兵,花了整整八个小时才全部爬上山顶,清点人数,除了个别人中途失手跌落山崖,此次翻越摩云岭,几乎是零损伤,比我预计的情况实在是好了太多。

我难抑兴奋之情,传令下去在崖顶上休整了一晚,明天早上再下山,正式向黑雪进发。

第十五章 初战告捷

五千晋军井然有序,迅速而无声地没入了茫茫林海之中,宛如一条巨蟒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

“敌军左前锋萧云山押着粮草距我军不足五里处结营休整。”探子匆匆来报。

“知道了,继续打探。”我微微颌首,淡淡地应了一声,挥手让他退下。

“走,我们去看看。”宇文澈眉毛一扬,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他说完,也不等我同意,携了我的手,微微提气,倏地窜上了路旁高大的古树。

柔软的枝桠承载不住突然加诸而上的两个人的重量,开始剧烈地上下摆荡着。

我一惊,只得深吸一口气,伸展双臂,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宇文澈朝我绽开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乘我不备,伸手从我袖子里把可收缩式望远镜抽出来,取在了手上。

这家伙,自打昨天傅伯涛走后,看我拿出这玩意用来观察了一次地形之后,就迷上了这个东西,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过过瘾。

夜,浓黑如墨,空气中流淌着死一般地寂静。

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宇文澈的心跳声。

远远的夜空之下,无数篝火热烈的燃烧着,把一个个妖魅诡异的图案,投映在一张张营帐上。

萧家军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尽情地痛饮着美酒,对于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防备。

那一车车的粮草,更是随意地堆放在一起。

“走!”宇文澈咧­唇­一笑,拉着我轻松地跃回地面。

我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伍借着夜­色­的掩映,迅速而无声地呈扇形,悄然向萧家军按近。

半个时辰之后,萧家军已被我们三面合围,只余下风口,使他们Сhā翅难飞。

真的要下令吗?我抖着手,微微迟疑,那一枝令箭竟是怎么也发不出去。

这一声令下去,面前那些狂欢的一万萧家军就要变成一具具白骨,我的手上就会沾满鲜血。

“放箭!”宇文澈严厉地望着我,低叱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白羽呼啸而过,带着一道烈焰呼啸着直奔粮车而去。

随着我的这一箭,无数火焰如流星般从四面八方向萧家军­射­去。转瞬之间,萧家军的营地便从一个人间乐园化为了一片地狱火海。

“晋军来了!”萧家军猝不及防,惊叫声四起,扔了酒瓶四散奔逃。

“不许乱!临阵退缩者,斩!”伴随着一声大喝,一员骑枣红­色­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青年将领手执一杆金光闪闪的长枪,泼刺刺地闯进了我的视线。

“萧云山?来得正好!”宇文澈抿­唇­冷然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腰间解下一张雕花黑漆铁胎弓,抽出一支白翎箭。

他弯弓如满月,白羽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化作一道流星直奔那萧云山而去,“嗖”的一声轻响,他头盔上的红缨应声而落。

可笑那萧云山盔上红缨被宇文澈一箭­射­落,吓得面若土­色­,居然立刻拔转马头,落荒而逃。

晋军数千人马齐声呐喊,刹那间山鸣谷应,声威浩大,气势如虹。众人纷纷执着雪亮的兵刃,从四面八方直击萧家军。

暗夜里,萧家军只见树影摇曳,火借风势,风助火烧,杀声震天。只觉四面皆是晋军,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慌不择路,哪里还敢恋战?

一万多萧家军竟然一触即溃,不到半个时辰,被五千晋军­精­锐在一片砍杀声中杀得丢盔弃甲,打了个落花流水。

晋军欢声雷动,个个欢欣鼓舞,喜气洋洋。

大家忙着扑灭火势,打扫战场,清点人数。

这一仗赢得出乎意料的轻松,大伙全都乐坏了。

我默默地行走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天空里弥漫着滚滚的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匹……燃烧后,混合在一起的焦臭味,又怪异地夹杂着粮食烧毁后的扑鼻浓香。

在这场一场残酷的杀戮之后,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横七竖八的碎石、瓦砾、树­干­……被马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还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烧黑的光秃的树­干­痛若地扭曲着伸向苍穹。

马匹惊慌地嘶吼着,士兵们欢呼笑闹着,各种声音充斥在耳里。眼中触目所及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有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笑容,就死在睡梦中……

老天啊!我究竟做了什么啊?这些人,在一个小时前,还都是活蹦乱跳的生命,却因为我的一个手势,现在全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力,远离了亲人,永远地沉睡在了荒野之中……

我颤抖着,不敢再看那些断肢残臂,匆匆地走向密林,扶住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

PS:汗,这个战争,实在是素憋不出来...表拍我..闪了..

第十六章 胜利会师

一双黑­色­的薄底快靴悄然地接近我,一只手伸上了我的后背轻轻地拍抚。

我抿住­唇­,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

“第一次杀人?”宇文澈悄然地递过一条手帕,目光罕见的温柔。

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接过他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角,默然地看了他一眼。

大约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从那么多的尸身前经过,竟能面不改­色­,气不喘。

“喝口水吧,会舒服一点。”他递过一只水囊。

我拨开软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胡乱鼓漱了一下,吐了出来,似乎连带着将胸口的那股窒息的感觉也吐了出去。再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才觉得那死去的半条命慢慢地活了过来。

“你撒谎了。”他望着我微笑,淡淡地指控。

“嘎?”我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什么?

“不是说你是职业军人,还是将军什么的,竟然连人都没杀过?”他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我猜你不但没杀过人,只怕连­鸡­都没宰过一只吧?”

我哑然,这是哪跟哪?竟然可以把杀人跟杀­鸡­相提并论?

难道在他的眼里,人命真的跟草芥一样?

“这是战场,你若不杀他,他必要杀你,没有选择。”宇文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加了一句:“如果你犹豫了,手软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我怔然不语。

他说的这一切,我何尝不明白?

然而理论是一回事,真正地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

“回去吧,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宇文澈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地笑了:“刚才那一场大火,很快就会引来萧家军,我们得赶紧撤离。”

“走吧。”我低叹一声,想到那些断臂残肢,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真是没用!”他摇了摇头,冷不防捉住我的手,轻轻一窜,就上了树梢,低低地笑了:“我就猜到某人会笨笨的,不知变通。”

我脸上一热,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几个起落,已抄到了他的前头。

“喂!”他失去我的扶持,内力不继,迅速地往地上落,气愤地低叫。

“我是笨鸟,所以先飞了。聪明的人,就慢慢走吧。”我回头,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心情愉悦地抛下他,在树梢间滑行。

冰冷刺骨的夜风鼓荡起我的衣衫,飞驰的速度,减缓了心头的压抑,吹散了郁结的燥热。

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寂寞地眨着眼睛。

火势已经扑灭,只余一些零星的火苗偶尔闪烁,青烟袅袅地升起,散布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这一战,全歼敌军一万,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匹,补充了大批的粮草,轻装简行的我们,伤亡却只有几百。

略略休整了一下之后,大家换上马,­精­神焕然一新,乘着夜­色­悄然向下一个目标前行。

第三天,我们在云涯岭设伏,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成功地残灭了萧佑礼的右翼先锋萧云屏赶来援救萧云山的一万人马。

第四天,我们马不停蹄,又匆匆转往青龙山,与预先抵达的展云飞部会合,为全歼萧佑礼的三万主力做万全的准备。

经过两场战役之后,我们两军胜利会师,仍然有两万人马,与萧佑礼在兵力上的悬殊已大大缩小。

由于我们事先策划周详,在战略上做到“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避开敌军主力,轻装急进,抢战了有利地形。

行动上,果决迅速。使军队达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的要求。

因此,这两场大战,都是以少胜多,取得了完胜的战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使大家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大大地挫败了萧家军的锐气,为取得胜利垫定了良好的基础。

青龙山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两边是深山密林,中间一条狭谷,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却是从黑雪通往藏月的必经之路。

吃过午饭,展云飞,宇文澈和我,三个人登上青龙山顶俯瞰地形。

“云飞,调五百士兵,每人都带上旗帜,占领左面山头,明日开始,不停拖曳跑动。”这里的地形,其实我通过小厉拍下的大量照片,早就是成竹在胸,因此也早想好了一条疑兵之计。

“恩,另外再派人,在渲河边放牧大量军马,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宇文澈指着那条清澈蜿蜒的渲河,显然也早有计较。

“对,再派人化装成萧家军,持萧云山令箭,谎称遇险,求其驰援。待他渡河到一半时,再冲出击杀,不怕他不束手就擒!”展云飞拍掌,哈哈大笑。

“对,明年的今日,就是萧佑礼的祭日!”宇文澈登上山头,傲然睥睨。

我默然不语,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

天空中,乌云翻滚,咆哮着象是要吞噬一切……

第十七章 两军对垒

一夜之间,冬季来临了。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翻滚着,遮避了太阳的光芒。

凌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从昨夜一直到咆哮到清晨,带着似乎要毁灭一切的决心。温度急剧下降,呵气成霜。

我负手站在高坡之上,静静地眺望着那条唯一的进谷的路。

狂风掀起我的衣襟,更狂乱着我看似平静的心湖。

两万晋军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峡谷两旁绵延数里的浓密的灌木从里,枕戈待旦,摒气凝神等待着萧佑礼的三万人马,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渲河边,三千匹膘肥体壮的军马,正悠闲地摇着尾巴,咀嚼着最后的一批牧草。三百名懒散的晋军,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

一切,使这个冬日的上午,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宁静与恬然。

谁又知道那不过是暴风雪前的宁静,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远远的,一小队人马狂奔呼喝着,惊慌失措地往峡谷这边逃来。

他们丢盔充甲,狼狈万分。

在他们的身后,紧紧追逐着一队衣胄鲜明的萧家军。

为首的青年将领,他身长八尺,身穿银­色­铠甲,手执一对雌雄双锏,胯下一匹追风逐月的枣红名驹,泼刺刺地飞奔而来,嘴里不停地鼓臊怒喝。

他意气风发,恍如御风而行,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

“哈,萧佑礼这草包,我还愁他不上勾,想不到他贪功冒进,一至于厮,竟然自投罗网。”宇文澈不知何时从我身边冒了出来,居高临下俯瞰着峡谷情形,轻撇嘴角,冷然嘲笑。

“是啊,古语有云,归师勿掩,穷寇勿追。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不知审时度势,一味穷追猛打,焉有不败之理?”我想到那五万萧家军,遭遇这昏庸无能的将军,枉送了­性­命,不禁心有戚戚。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宇文澈冷然而笑:“君惜玉不懂用兵之道,任人唯亲,注定了这场战争将以失败告终。”

我心情沉重,没有搭腔。

其实黑雪与藏月孰胜孰败,孰是孰非,本与我无关。

只不过我披了件宇文澈的外衣,便一肩扛起了他的责任。

但是,我骨子里却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

晃眼之间,底下的萧家军已有一大半穿过了峡谷,另外一半,如千万只蚂蚁,黑压压地挤在蜿蜒的道路上。

宇文澈一声令下,上百面战鼓忽地整齐地擂响。

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万山回应,震耳欲聋。

磨盘大的石头从悬崖高岭上飞奔而下,挟带着碎石,滚木,翻滚而下,声势骇人。

不到一刻钟,峡谷的两头就被巨大的岩石和参天的古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三万萧家军被生生地切成了两段,首尾不得相顾。

许多的人当场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他们想要从左面夺路而逃,却见山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当下心胆俱寒,以为伏兵众多,慌不择路之时,无数人马在狭窄的山道上自相拥挤踩踏,纷纷掉落山涧,死伤无数。

顿时,耳边只闻凄厉的哭号和马儿悲惨的嘶鸣,场面让人魂飞胆寒。

待得军中将领稳住人心,大家镇定下来,剩下的军队已不足十之三四。

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一万晋军发一声喊,犹如出匣的猛虎,倏地跃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围在峡谷中的几千萧家军扫荡一空。

萧佑礼正指挥着先行军争渡渲河,兴致勃勃,准备抢夺军马。

此时听得身后巨响,想要回帅,已是救之不急。

他骑着神驹,在马上挥舞双锏,提气扬声,想要稳定军心。

狂风之中,听得他厉声高喝:“不要慌,大家渡过河,杀进晋军营中,活捉宇文澈,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上游的展云飞早已命人掘开河道。

刹那间,隐隐已有闷雷之声轰轰地传来。

待萧佑礼抬头观望,只见波涛怒涌,洪水似一尾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至。

总算他见机得快,胯下又是一匹万中选一的良驹。

当下他提鞍纵跃,赶在洪水席卷之前,撤离了河道。

然而,那些萧家军可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可怜那些萧家军本见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水又浅,岸那边又有无数的良驹在闲适的游荡,守军又少,一时大意人人奋勇,争相涉水而过。

这时河水在顷刻之间陡然暴涨了两米多,涛天的巨浪劈头盖脸的袭来。

大家措手不及,发一声喊,如蚁般四散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奈何,人力又怎么敌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几万人马当时就被一泄千里的狂流卷走了大半,剩下那些离岸近的,哭爹叫娘地爬回岸边,还来不及反抗,已落入了早已等待多时的晋军的手里。

萧佑礼眼见情势不对,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主将即降,士兵焉有斗志?

这场筹划多时的两军主力会战,不到一个时辰,以晋军大胜,漂亮地落下了维幕。

第十八章 沐浴

收缴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押着俘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青陵县城进发。

城里只有三百多兵丁,眼见萧佑礼五万人马都全军覆没,哪里还敢与我们两万多人马相拼?我们还远在五里之外,他们已望风而逃,大开城门,竖起白旗投了降。

展云飞带着大部队留在城外驻扎,分三个方向把青陵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和宇文澈,带着两千近卫,进了城,住进了县衙,把几个高官战俘收进县衙的大牢,派人严加看管。

这一晚大家狂欢痛饮,高歌欢呼自是不在话下。

我们的住处安排在了县衙的后院。穿过照壁,靠西边是一溜排开的几间厢房。中间是个小天井,东边就是主屋了。

主屋挺宽敞,里外一共是三进。外面一间客厅,进来是一间貌似是书房,现在被人改成了一间卧室,摆了一张大床在南边靠墙的地方。

最里面是卧室,正中摆了一张圆桌,靠窗摆了两张八仙椅,靠墙放着一张大木床。站在门边就能一览无遗,收拾得倒也颇为整洁。

自从我穿到这个鬼地方,连着在森林里住了半个月,一直睡在地毡和帐篷里。这还是第一次住进房子。

看着那张散发着原木的清香的雕花大床和那床看起来好暖和的棉被,忍不住伸出手左摸摸右捏捏,发现它虽然没有羽绒被轻巧,却也相当的柔软,轻便。

“傻丫头,没见过蚕丝被?”宇文澈紧跟在我的身后走了进来,撞见我在摸那被子,不由得撇­唇­冷然地嘲笑。

“蚕丝的?怪不得这么软。”我恍然,低头闻了闻,鼻间隐隐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放心吧,全是­干­净的,都用香熏过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佩剑,随手搁到桌上,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两掌。

从门个进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抬了一个巨大的半人高的樟木桶子进来。

我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洗洗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宇文澈没有看我,掉转头,慢慢地踱了出去,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门外。

我微微红了脸颊,低恩了一声,不由得对他的细心与周到升起一丝感激。

不一会儿,侍卫抬了热水注入桶中,朝我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望着满室弥漫的雾气和淡淡的香味,我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试探了一下水温,刚刚好。老实说,自从进入这具身体之后,我还从来也没有正眼打量个这个属于我的身体。

我颤着手,缓缓地解开了衣衫,露出光­祼­结实的肌­肉­;轻抬腿,慢慢地跨入了齐腰深的木桶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身体上游走。那不同于我的柔软的坚硬紧实的触感,带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具充满了阳刚的身躯,拥有一身强健结实的肌­肉­线条,乌黑的长发狂野地披散在胸前,晶莹的水珠调皮地从发间爬上胸膛,滑下劲瘦结实的腰腹,再没入桶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男­性­气息,令我的心神微微地恍惚了,皮肤也不知因为热水的蒸腾,还是心理的变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泛着夺目的光芒。

无可否认,撇去他霸道狂妄,任­性­蛮横的个­性­,他本人,倒的确是个充满了人格魅力的­性­格酷男。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的他,也许正意气风发地与展云飞狂欢痛饮,而不是坐在门外替我守着大门,守着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了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澈不耐地轻敲房门,低声催促:“不就是泡个澡?搞得跟褪猪毛似的,有完没完了?我还要洗完了去睡呢,你赶紧吧!”

“马上就好。”我急忙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他若是洗澡,接下来,岂不是要把我的身体大刺刺地摊在他的眼前,连一丝一毫的秘密都没有了?

我一呆,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了我的心脏,呼吸瞬间凝滞了起来。

“你,不许洗!”我霍地打开门,冲出去,任­性­地冲他低嚷。

“­干­嘛?”他怔了片刻,脸上浮起诡异莫名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睨着我,冷冷地嘲笑:“有什么好保密的?我早就全看过了,又不是多漂亮,嗟!”

“你!”我双颊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得了,你还不是看了我的?反正咱俩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要是实在是想不通,等我们换回来后,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宇文澈懒洋洋地瞄了我一眼,淡淡地出言调侃。

“不必!”我冷笑一声,傲然地睇着他:“放心,我苏越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想不开,陪上自己终身的幸福。”

“你肯想通,”他微眯双眸,冷冷地看了我一阵,哂然一笑:“那是最好了,我还懒得娶个又老又倔的女人呢。”

我冷哼一声,懒得跟这只大沙猪再辩下去。

反正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说不定,两个人的身份一辈子都换不回来。

以他的臭脾气,十之八九是嫁不出去的。

谁又能预知,到时苦苦哀求我的不会是他呢?

第十九章 他的誓言

吹了一夜的北风,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已是白亮亮的一片。

走出房间,宇文澈早已不见了人影,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我机灵灵地打个寒颤。

外面,是一个晶莹剔透,银装素裹的世界。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春天的柳絮,蒙蒙地乱扑人面。

这纷飞的大雪是长在南方的我,极少目睹的。我一时兴起,折返回去,换了一身便服,制止了侍卫的跟随,悄悄在走出县衙,踏上了青陵的街头。

青陵城很小,比我这一生中所到过的最偏远的县城还要小。整个城里只有两条街道,交叉成一个十字。与其说它是一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更恰当一些。

刚经历了战乱,街上家家关门,户户闭窗,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逮到一个机会,可以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看情形,是完全不可能了。我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扫兴,掉转头慢慢朝城外走去。

高高的城楼底下,有十数个手执长戟的士兵分列两旁,威风凛凛地禁人来往。只不过,那里门可罗雀,几乎无人通行。

宇文澈负着手,顶风冒雪地站在城墙的鼓楼上。

他一眼瞧见我,远远地向我招了招手。

我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提了口气,纵身斜窜了一丈多高,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升了一丈多,轻松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嗟,差远了。”他板着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批评,眼角却漾了一抹极细的微笑。

我挑了挑眉,不理睬他的挑衅,反正知道他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立于鼓楼上,俯视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域平川。在一大片茫茫雪原中,远远有一座高山突兀的拨地而起,山势雄奇,壁立千仞,没入群峰之外——想必,那就是摩云峰了?

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触目皆是零零落落的矮墙,摇摇欲坠的房屋。一条大河闪着斑驳的银光蜿蜒而下,河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冰的­色­泽却是灰黑,看上去很浑浊。

这就是昨天助我们活捉萧佑礼的渲河了。

无数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城下,犹如一朵朵彩­色­的蘑菇。居高临下望去,如蚁的人潮正整齐有序地进行­操­练。

虽然昨天进城之初,曾三令五申不得扰民,违者军法处置,但到底还是心怀忐忑,瞧见这阵势,我顿时放下了悬了一夜的心。

再仔细一瞧,那些营帐看似平常随意的布置,却占据了所有青陵城郊的有利地形。不但扼守住了所有进出青陵的交通要道,而且进可攻退能守,既可居中指挥,又能两旁侧应,象是暗含了极厉害的阵形。

“云飞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想不到办起正事来还挺有板有眼的。”我忍不住向宇文澈夸奖他。

“哼,这就算能耐了?”宇文澈又是一声冷哧。

“你吃错药了?”我微微皱眉——一大早的,他发什么脾气啊?

“光靠云飞这个阵,只能摆着好瞧,挡个三五万敌军没有问题,岂能挡住萧昆十五万大军?”宇文澈皱起秀气的眉毛,随口下了判断,掉转头大踏步往骑楼下走去:“咱们得回去再想万全之策。”

“敌人的援军这么快就赶来了?”我讶然,黑雪的行动倒是挺快的!

“萧佑礼是逍遥王的独子,他被俘,萧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萧家手里握有黑雪大部份的兵权,调上个一二十万的重兵来救,也不算什么。”宇文澈面容严竣。

“他假公济私,难道黑雪的皇帝任他为所欲为?”我不禁有些好奇。

“嘿嘿,君惜玉新登大宝,手上兵力有限,巴不得萧老贼前来送死,此消彼长,他才能真正掌控朝政。”宇文澈冷声轻嘲:“你以为君默言明目张胆地与我们结为盟友,所凭仗的是什么?”

“照你的说法,咱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拣了黑雪国内讧的便宜罗?”我机灵灵打个冷颤。

看来,黑雪国内的那场不见硝烟的战斗比起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其惨烈的程度不会弱了分毫。

“哼,三叔向父皇力荐我带兵交战,朝庭不但不肯拔给一兵一卒,连银饷都分毫也无。他们算定我两万人马,定会葬送在萧老贼的手中,我偏偏要赢得漂漂亮亮给他们看!”宇文澈面­色­­阴­沉,神情倨傲。

我默然无语,不身临其境,活在现代的人,真的很难体会那种亲人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惊心动魄的算计。

不过,这也是我与他互换身体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向我提起他的家人。想不到,却是以这种令人遗憾的方式。

“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等着瞧,我宇文澈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收回所有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宇文澈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掉转头大踏步地下了鼓楼:“走吧,我们再研究一下。”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拾阶而下。

漫天的雪花飞舞着,衬着他笔挺僵硬的背影,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竟是那么的落寞与孤独,在寂廖之中,还夹了些倔强。

他,宇文澈,藏月的三皇子,在貌似风光无限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呢?

第二十章 建立骑兵营

派人通知了展云飞,我们三个人用过早餐,直接就在县衙后的庭院里开了个战略分析会。

“云飞,我考虑了半天,咱们的骑兵应该要扩充一下,增加战争中的机动­性­。”我抚着下额,想到最近缴获的那匹军马。

“这个还用你说?我早就把它们分发到各营去了。”展云飞掸了掸衣角,笑咧了一口白牙:“多亏了姓萧的小子,咱们发了一笔大财,那还能不可着劲的花?”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摇了摇头,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

这家伙,打了一个胜仗,走路都轻飘飘的了,­性­格率直中透着可爱。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让那些马下出崽来?”展云飞嘻皮笑脸。

“我想把骑兵从各营里抽调出来,成立一个独立的骑兵营。”我不看他,只把目光望向宇文澈。

这个想法,在我初到藏月,看到他们的兵力分布时就产生了。

碍于现在是战时,就算有所构想,也得等到战后回到驻地才能实施,所以,我一直隐忍着没有说出来。

“有必要吗?”展云飞哇哇叫着反对:“各营的骑兵本来就少,若是全抽调出去,岂不会更加行动迟缓?”

“说说你的理由吧。”宇文澈眉一扬,不理展云飞,淡淡地笑了笑。

“咱们现有的骑兵分散,作战时受步兵牵制,不能发挥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咱们把骑兵集中起来,加以整顿,扩充成一个独立的骑兵营。”我起身走到房中那张巨大的地图前,向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看。”

展云飞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低声嘀咕:“好,就让我瞧瞧,你的方法可不可行?”

“大家看,把骑兵布防于此,把步兵分别置于这里和这里。”我伸出手,从桌上取了三个酒杯,边说边将杯子置于图上:“如此布防,使骑兵居中策应,与现有的两处兵营互为犄角之势,一旦有敌来犯,皆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加以驰援,进可攻,退可守……”

“呵呵。”宇文澈抿­唇­微笑地望着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与愉悦之情。

“看起来的确有些道理,好吧,就这么办。”展云飞大方地改变初衷,瞧了瞧宇文澈脸上的笑容,忽然不高兴了:“不过,这点子是阿澈想出来你,你瞎得意个什么劲?”

宇文澈但笑不语,只取了一杯茶,轻松地啜了一口。

“王爷,各营骑兵已全部集结完毕。”这时,侍卫统领叶招从衙门外匆匆走了进来,拱起手向我禀报。

“喂!阿澈,原来你早们俩早串通好了,­干­嘛还装模做样地跟我商量?”展云飞一听,不乐意了:“耍我玩呢?”

我微微摇了摇头,心知这必是宇文澈那个霸道的家伙,独断专行。

不过,我没想到,他会与我不谋而合。

难怪刚才我的方案一提出来,他就一直在笑。

“云飞,我只不过想抓紧时间,赶在萧老贼下一步行动之前,早一点做好预防。”我上前一步,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军国大事,岂可戏耍玩笑?”

“咳,”宇文澈轻咳一声,不愉地皱起了眉毛,淡淡地说了一句:“云飞不会这么小气吧?”

“好吧,我去办。”展云飞闷闷地拨开我的手,转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我失笑,为他如此轻易被撩动的情绪。

“还有什么?”展云飞还没开口,宇文澈挑了一下眉毛,抢先说了话。

显然他有些不服气,他居然还有想漏的地方?

我暗自好笑,抱歉,这个问题就是我的身为现代军人的优势了。

“骑兵统一调配之后,他们的兵刃也要统一设计才好,既便于管理,也便于训练。”我以指蘸着茶水,慢慢地在桌上画了一张六五式骑兵刀简单的示意图:“瞧,全部改成这种式样,便于马上攻击。”

“这种形式的剑,我前所未见。”展云飞对着图纸仔细琢磨了一会,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瞧我:“阿澈,你究竟在哪里看到?”

“呃,昨晚偶然梦到,觉得此刀风格华丽,造型美观,实用­性­强。”我微微一怔,灵机一动,随口编了几句话敷衍:“这只是初步构想,具体尺寸,还得再跟军械处的铸剑师商量。”

“真的?我怎么就梦不到?”展云飞不疑有他,摸摸头,笑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军中的铸剑师,有没有这个水平?这种刀,刃身极长,打造不易,热处理得不好,极易折断。”我有些担心,不知这个时代的铸造水平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没有机器化验钢的成份,也没有仪器测量温度,怕是很难掌握火候的吧?

“热处理是什么东西?”展云飞狐疑地挑我的语病。

“这个倒不必担心,有龙天涯在,还愁铸不好剑?”宇文澈迅速接过话头,替我掩饰:“你先画一张草图出来,回头让人找他来,商量一下就行了。”

“是啊,如果龙天涯做不到,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何人能铸了?”展云飞有些感叹:“如此­精­致的好剑,造一把不难,我只担心大批量的造有些困难,要想在短时期里造大批量的,就更难了。”

“怕什么?不难还用得着龙天涯?再说了,他若不成,咱们广贴布告,重金招纳贤材就是了。”宇文澈胸有成竹。

“对,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齐心协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见展云飞的注意力被转移,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好了,大家分头办事去吧。”宇文澈拍了拍手,习惯­性­的命令大家解散。

“喂,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支使我啊?”展云飞本来走到门口,想一想不对头,突然又折了回来。

“嘿嘿,头脑简单的人,就只能听凭差遗了。”宇文澈冷冷一笑,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你!”展云飞气结。

“云飞,你别理他,他就是爱开玩笑。”我暗自摇头,只得温言安抚展云飞的情绪:“不就是一句话吗?谁说还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你的话,我心甘情愿地听,他说的,老子偏不乐意了!”展云飞气呼呼地瞪着宇文澈,一副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好了,下次让你指使他,行了吧?”我苦笑,瞪了宇文澈一眼。

“哼!”展云飞轻哼一声,哼哼唧唧地走了。

这家伙,变态啊?怎么那么喜欢招惹展云飞呢?

宇文澈假装没有看到,抄起两只手,咧开­唇­角笑了。

第二一章 沦落天涯的人

“笃笃”我正低头仔细勾画着军刀的图纸,正犯愁这古代的尺寸跟现代的怎么换算,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我放下手中的画笔,抬起头,不禁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那个身着淡青长衫的俊雅飘逸的青年男子,不正是那天晚上在月下吹茄的年青人?

难道,他就是宇文澈嘴里那个天下第一铸剑师龙天涯?

虽然,他铸的是剑,不是普通的农用器具,我本人也对铁匠并没有什么偏见。

但是,以龙天涯那种玉树临风,儒雅忧郁的气质,怎么看也不象一个挥着大铁锤的铁匠。

“晋王爷,咱们又见面了。”龙天涯淡淡地朝我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立在门边。

“龙公子来得正好,快来瞧瞧这把剑。”我按住心底的疑惑,招手让他进来。

他随手掸了掸长衫的下摆,飘然而至,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我放在桌上的图纸,长眉一挑,眼睛里迅速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转为平淡:“晋王找天涯来就为此事?”

我瞧着他的身手步法,不禁暗暗喝了一声彩。

以前不觉得,自从练了轻功之后,总是会不自觉地留意起别人的身形。

这个龙天涯行动迅速,有如行云流水,自然恬淡,不着一丝痕迹,轻身功夫竟是不在傅伯涛之下。

“是,我想大量打造这种军刀,以此装配骑兵营,还请龙公子助一臂之力。”我微微一笑,把注意力回到军刀上来。

“此刀刀身细而修长,刀背薄而轻巧,外观更是别具一格,­精­美绝伦,为龙某生平仅见。”龙天涯垂首,默默地研究着它,双眸中流露出赞叹之光。

“外观尚在其次,我看中的是它的轻便快捷,锋锐犀利。若是再加上上好的­精­钢,保证刀的质量,何愁骑兵的攻击力不大大提高?”我淡淡地接过话题。

刀的形状,已经过世界上无数次大战的检验,自是不必我来多说。

我现在只担心,以现有的技术,不知能否造出符合要求的军刀?

“天涯愿意一试。”龙天涯微微一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他指了指图纸:“只不知晋王从何处觅得此图?”

“是我昨晚夜有所梦,偶有所得,今晨起来依记忆画下的,让龙公子见笑了。”我微微脸热,只得硬着头皮把前人的功劳再揽在自己的身上。

“是吗?果然如此的话,岂非是天助晋王?”龙天涯静静地看着我,­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翻话却说得似讽似嘲。

“呵呵,”我虚应地笑了笑,假装没听懂他的讽刺:“如此,有劳龙公子了。”

“且慢,”龙天涯垂眸仔细再看了看图:“此图美则美矣,似乎尚缺少一些具体的尺寸。不过无妨,大体的结构在此,细节方面可以慢慢调整。”

“那个不用担心,”我上前一步,把图纸卷起来,送到他手上:“尺寸我心里有数,咱们也可商量着慢慢改进。先下去好好研究一下具体的锻造方法吧。”

“是,属下告退。”龙天涯接过图纸,瞧见从外面回来的宇文澈,朝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宇文澈走过来,端了一杯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喂!等一下!”我伸手想要阻止他,却已是不及,只得及力压住心里的别扭感。

“­干­嘛?有毒的?”宇文澈不已为然地睨了我一眼。

“不是,”我挑了一下眉毛,无奈地看着他:“这茶,是我喝了的!”

“是吗?”他怔了一下,忽然咧­唇­笑了:“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分彼此吗?”

“你……”我气结,冷冷地反驳:“这样不卫生,你不知道吗?”

好象故意把关系说得很暧昧,就能占多大便宜似的?幼稚!

“卫生?”他皱眉,冷冷地看着我:“别忘了,这身体可是我的,能有多脏?哼!”

算了,懒得跟他抬杠。他这人,天生的王者,才不会去理会别人的感受,说了也是白搭。

“你过来,”我拿起桌上的尺子,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干­嘛?想跟我比划比划?”他冷笑,迈开大步站到我身前:“别看你现在内力比我强,真要是打起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信不信?”

“谁跟你打架?你一天倒晚跟人打,烦不烦啊?”我走过去,仔细地量了他的身高,再在心里迅速地换算成公分。弯下腰,在底稿上添上尺寸。

“喂,你们那里不用尺的吗?”宇文澈凑过来,好奇地望了一眼:“真想瞧瞧这刀造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你拿去吧,现在马上先造它几百把木刀,明天出­操­时先练上。”我微笑着把草图往他手里一塞。

“给我做什么,交给云飞。”宇文澈跳到八仙椅上,翘起双腿,闭上眼睛狡猾笑:“反正,他喜欢跟我抢功劳,我把机会让给他。也省得你整天说我欺侮他。”

“对了,那个龙天涯既在军中走动,为什么总是一身便服?”我叉开话题,对那个龙天涯充满了好奇。

“他?因为他不算是正式的编制,是我临时借来的。”宇文澈怔了一下,淡淡地解释:“父皇不肯给我一兵一卒,总要允我一点什么吧?”

天下第一铸剑师,听起来应该是那种闲云野鹤,淡若浮云一般的人物,想不到也是身不由己,踏入红尘。这,就是身处乱世的悲哀吧?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宇文澈望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收起那份心,他是个质子,跟着他,你绝对没有前程。”

“胡说什么呢?”我皱眉,淡淡地驳斥:“我们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你有闲功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如多想想怎么秣马励兵,决胜千里!”

“能这样想最好。”宇文澈依旧有些不高兴,一甩袖子,悻悻地走了:“我去找云飞,哼!”

莫明其妙也不知他生什么气?神经病!

我摇了摇头,懒得去揣想他的心情,思绪又转回到龙天涯身上。

难怪他的身上总是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忧郁的气质。

原来,他的身份竟然是个质子!

第二二章 旁生枝节

等宇文澈走后,我铺开地图,开始研究起青陵附近乃至泰州渲州两府的地形,不知不觉已过了晚饭时间。

宇文澈这一回倒似乎与展云飞相处愉快,没有吵起来,一直呆在城外的军营中,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

我乐得耳根子清静,简单吃了点东西,缩回房间里,依着记忆,写了一份简单的骑兵­操­练刀法,打算等宇文澈回来之后,让他看过,以他专业的眼光再做一下调整,编成小册子。

写到一半时,窗外传来恍如树枝断裂一般轻微的咔嚓一声轻响。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微风飒然之际,一个黑影已站到了书桌面前。

“什么人?”我察觉不对,低叱一声,站了起来。

他并不搭话,一只冰冷的手快若闪电般已探到了我的脖颈之间。修长的两指已轻扣住了我上下滚动的喉节。

不知为什么,在这生死关头,我居然很想笑,而我也真的笑了出来。——我做梦也没想过,我苏越有一天也会长喉节?!

虽然咽喉被人掐住,无法发出声音,但嘴­唇­上弯,眉眼带笑却仍使那人疑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低低喝问,手底微微放松了一些,声音淡雅,温润如风,竟是格外好听。

“我笑你死到临头,犹不自知。”我镇定了情绪,冷冷地反驳:“此即外面几万人马把青陵围得铁桶似的,伤了我,你Сhā翅难飞。”

“铁桶?”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如果真是铁桶,我又如何进来?”

我低咒一声,暗骂那些侍卫饭桶,竟然让人混进县衙而不自知。脸上却镇定如常,淡淡一笑:“你确定可以一击凑效,全身而退?”

“你可以试……”他露在黑­色­面巾之外一双眼睛里漾起自豪。

我乘他分神,突然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侧,快若闪电地出手,扭住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曲膝上提,意欲压住他的背。

“咦?”他轻咦一声,身子不往上翻却反而顺势下沉数寸,脱出我的掌控,恍如一条泥鳅般滑出几尺。

“好!”我由衷地喝一声彩,滑步上前,使出擒拿手法与他近身格斗。

“惭愧,”他微微一笑,身子象涂了一层油,变得滑不留手,沾身即走,迅疾如风,转瞬已脱离了我的势力范围,忽地揭了蒙面黑巾,向我抱拳一揖到底:“黑雪神机营统领林书桐,参见晋王爷。”

听到他自报名号,我微微讶异地打量了他一眼。

早就在君默言的情报里,获知了这么一号人物。

听说他不但武术了得,而且满腹经纶,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之材,也是此次黑雪南征的总军师。

想不到他本人如此温文尔雅,温润如玉,且为人冷静,处变不惊。更想不到的是,他没有跟随大军前行,却悄悄地潜到了这里。

他的行事,果然出人意表。

“哼,我管你什么神机营鬼机营,都要教你来得去不得。”宇文澈忽然如鬼魅般从窗下现身,手里执着一柄铁胎弓,一枝白羽箭稳稳地指着他的咽喉。

“哈哈,”黑衣人朗笑一声,神­色­自若地瞧着宇文澈,淡淡地道:“天下之大,尚没有林某闯不进又出不来的地方。”

嗬,这个人好狂好傲的口气。

不过,我喜欢。

“哈,好大的口气!”宇文澈冷笑一声,黑眸一眯:“只是此地却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此地也不是……”

“林大人,你费尽心机潜入此地,怕不仅仅是为了刺杀于我吧?”我微笑着抬手,打断了宇文澈的话:“不必绕弯子,直接说出你的来意吧。”

我心知肚明,刚才他掐住我的咽喉,若不是有那么一丝犹豫,恐怕我没有那么容易逃脱。

“晋王爷快人快语,果然痛快。”林书桐神­色­自若,侃侃而谈:“其实我们两国之间本无深仇大恨,且素来交好。此次战事也只是些小误会引起,若是双方肯坐下来平心静气和谈,免于生灵涂炭,岂不是好?”

我微微一笑,原来他是想来谈和。

“哼,此次战事,本来就是你们扰我边界,先行挑起。现在我军大胜,势如破竹,你渲泰两州不日便可是我囊中之物,你拿什么跟我们谈和,让我们撤兵?”宇文澈冷笑一声,从窗外轻盈地跃了进来,端坐在椅子上,不屑地斜睇着他。

“林某深知晋王用兵如神,但此次战争,若不是因萧将军轻敌燥进,晋王恐怕也不会胜得如此轻易吧?”林书桐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宇文澈的无礼:“我国尚有二十万大军向南进发,晋王掂量,凭你的三万人马,能否全力一博?贵国国内形势亦是微妙异常。听说贵国皇上身体染恙,晋王在前方拼死苦斗,定远候与太子哲却在京城运帱帷幄,占尽先机。你就算侥幸取胜,在我二十万大军的攻击下,必然遭到重创,到时,敢问晋王,打算凭什么与他们斗?”

藏月的老皇帝不行了吗?怎么宇文澈从来也没对我说过?本来以为他与亲人之间只是感情淡漠,想不到中间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厉害关系。

虽然我不了解那个定远候与太子哲与他的关系。但是,从林书桐的分析里,不难看出,这两个人是他在国内最强有力的敌手。

自古皇位的传承,权力的交替都必然要经过一场惨烈的斗争,手足相残,同室­操­戈之事屡见不鲜。

从他远处边陲,奉命出征却未曾获得一兵半卒的现状看来,他在老皇帝的眼中,只怕并不得宠。看来,这次的战争,远没有表面看到的来得简单。

定远候和太子哲想要借刀的杀人的动机实在太过明显。

我不禁对他心生同情,偷偷拿眼向宇文澈望去。

他面沉如水,一声不吭。

“晋王爷智计过人,英明睿智,想必不会满足于独处一隅做个任人宰割的番王吧?”林书桐见我不说话,自信地笑了:“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若是晋王能与我国联姻,得到我黑雪的助力,相信与定远候与太子哲相抗衡的力理必定大大增加,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联姻?”他曲里拐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我总算是听出他的重点来了。

原来,也不过是最古老却最有效的和亲退兵之法。

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如果宇文澈还是晋王,那当然没有问题。可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我,我怎么可能跟女人结婚?

“说了半天,那个联姻的人是谁啊?”宇文澈沉着脸,缓缓地开了口。

“是永宁公主,”林书桐保持微笑,平静地介绍着:“她是我们当今圣上的亲妹子,今年十七岁,秀外慧中,貌美如花,为人……”

“等一下,”我见宇文澈竟似乎有些心动,不由得急了,连忙叫停:“兹事体大,不如请林大人先去客房休息,待我们商量之后,再做答复,如何?”

“既如此,林某先行告退,三日后再来听候回复。”林书桐倒也不纠缠,向我抱拳一揖,转身,倏地跃到窗外,转眼已没有了踪影。

第二三章 别无选择

“宇文澈,别的都好商量,让我娶老婆,免谈!”林书桐刚一消失,我立刻先发制人,抢先表明我的态度。

“老婆?”他一脸狐疑地望着我:“你刚刚也听见了,永宁公主才十七岁,不是什么老太婆。”

我懒得跟他扯些五四三,直截了当地再次重申:“我不娶亲,OK?”

要我做个王爷,代替他上阵杀敌,让自己的双手染满血腹,已经是够勉强的了,现在居然越来越荒谬!

要我帮他娶老婆?那接下来,他是不是还要我帮他生孩子,传宗接代?

不错,我是占了他的身体。

可那并不是我的意思,他自己不也占了我的身体?

我可并没有籍着这个理由,指使他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凭什么他就能为所欲为,我就只能任人摆布?

我激动不已,宇文澈却反而镇定下来。

他走过去,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返身关上门,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苏越,事到如今,你已没有了选择。”

“我怎么没有选择?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大不了,我不­干­了。你有本事,杀了我。哼!”我冷笑,不为所动。

“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宇文澈眉尖一挑,目光倏地转为锐利:“你有心上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摇了摇头:“但是,不管有没有心上人,这都是我对婚姻与爱情的观点,我绝不会妥协。”

“爱情?”他冷哧,嘲弄地看着我:“你居然还相信那玩意?”

“信,”我大窘,微微红了双颊,固执地瞪着他:“千百年来,有无数人讴歌赞美,更有无数人为之献出生命,我为什么不信?”

“苏越,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你已成为了藏月的三皇子,你已不再只代表你一个人,你的身上肩负着两万多晋军的生死重担。”宇文澈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淡淡地看着我:“如果,你硬要一意孤行,想要你争取你所谓的爱情,那么,我也不拦你,你走吧。”

“宇文,你讲不讲理?”我瞠目,怒瞪着他。

把那么多人的生死强加于我的身上,摆明了想利用我的同情心,偏偏我该死的还真吃他这一套。

这二十几天来,与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同闯天险,共御外敌,早已建立了一份战友情,同志爱。我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不顾他们的生死?

“苏越,我们现在手中只得两万人马,就算乘现在打了胜仗,缴获了许多马匹与粮草,短时间里招兵扩充,最多也就是个三万左右。可是,黑雪却有十五万大军。如果我们不肯和亲的话,我保证,后续兵力将绝对会源源不断。”

“至于我的情况,”说到这里,宇文澈停了下来,嘴边挂着一抹自嘲地微笑:“相信聪明如你,也应该能从林书桐的嘴里得出些结论。对,你猜得不错,不论是三叔还是太子,都极欲将我除之而后快。而父皇病重,危在旦昔,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分心于我?”

我抿­唇­不语。

就算那样,这也是他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因为他,陪上自己终身的幸福,耽误一个妙龄女子的一生?

“所以,我们要想在国内取得助力,那是痴心妄想。”宇文澈坦然地看着我:“现在之所以我们能取得暂时的胜利,除了正确的战略方案,优秀的指挥之外,有一大半的原因,要得益于君惜玉与君默言,再加上萧昆这只老狐狸,三股势力间的明争暗斗。”

“这一回,他们君家两兄弟不谋而合,一致想要削弱萧老贼的实力。所以,才会一个明帮,一个暗许。但是,如果我们拒绝合作,君惜玉不是傻瓜,他虽然想获得实权,也不会想把几十万大军白白地葬送在我们手上,自己只得一个空壳子。一旦他掉转枪口与萧老贼联手,君默言畏于人言,只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绝不会跳出来,拿出兵力助我们打自己的同胞。”

“那时,我们就得孤军奋战。结论显而易见,举我军三万人马,想与整个黑雪相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痴人说梦。”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见我还是不说话,低低地叹了一声:“但若是娶了永宁,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短期来看,我们与君惜玉结盟,在外边境可高枕无忧。在内,三皇叔与太子哲也要惧我三分。就算日后君惜玉与君默言兄弟猊墙,同室­操­戈,不论哪方获胜,永宁都是他们的亲妹子,我们永远可以站在胜利者的那一边。”

“说来说去,你的一切都是站在晋王的角度,去看待全局。你有没有替我,替那个嫁过来注定要守活寡的永宁考虑?”我肃着容,冷冷地看着他:“难道,要所谓的霸者的眼里,永远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却看不到别人的痛苦?”

“苏越,你娶了她,并不见得一定要跟她同房。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好姐妹。若是日后我们能换回身体,我自然会善待她。万一不幸,你也可以在几年后,选择放她出府。而永宁,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走上这条和亲的路。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敢打赌,林书桐得不到你的同意,马上就会去找三皇叔。而定远候府里,早已是妻妾成群。”宇文澈笑得云淡风轻:“因为,尽快地消弥战祸,绝对是君惜玉那小子现在最迫切要达成的心愿。你希望那个永宁,嫁给谁?”

做为一名现代军人,我考虑的基本上都是军事技术上的问题,从来也不曾想过,有一天,我的生活,甚至我的婚姻也会与政治挂上钩。

短短一席话,宇文澈把这黑雪与藏月,国与国之间的势力平衡,每个国家之间,几股势力之间的微妙的关系,分析得如此透彻入微。

可见他的心里,早有了自己的考量。

这件婚事,似乎是势在必行。

我默然半晌,终于低低地回了一句:“你,让我再想想。”

“好,我不逼你,你再想想。是牺牲自己虚无飘渺的爱情,还是牺牲三万士兵,乃至更多人的­性­命?”宇文澈淡定地一笑,推开门,扬长而去。

我苦笑,他硬要把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摆在一个天秤上,我,还有得选吗?

第二四章 宝刀出鞘

虽然默许了宇文澈的做法,勉强同意了这桩政治婚姻,可是被人逼迫的心理,毕竟是不痛快的。

我变得异常沉默,每天早出晚归,基本不跟宇文澈打照面。

这几天寒流来袭,天气格外的寒冷。

我早饭也没吃,匆匆地出了衙门,直接杀到军械处,找龙天涯研究军刀的锻造技术。

经过这几天不断的改进与摸索,最终还是选择了传统的灌钢法炼制。也就是先把生铁熔化,浇灌到熟铁,再增加熟铁的含碳量成钢,然后分别用牲畜的尿和脂肪淬火。

因为牲畜尿中含的盐份,淬火比水冷却快,淬火后钢质坚硬;用脂肪淬火时冷却慢,因而钢质柔韧­性­较好。经过这两种淬火处理后的刀,刀刃的锋利程度和韧­性­都将得到大大的提高。

但是,理论上行得通,实际上效果如何,还是要看第一把军刀的出炉,才能得出结论。

“天涯,炉温怎么样?”远远地看到一身青衫的龙天涯,站在钢炉前,我加快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来了?”龙天涯抬头,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盯着火候。

在这种蛮荒时代,任何仪器都没有,甚至连温度的概念都没有,更别说­精­确到摄氏多少度了。一切,全都凭着铸剑师的经验。

在这关键时刻,我也不敢打扰他,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注视着熊熊燃烧的钢炉。

“晋王爷好象对这等粗活,真的有兴趣?”在加过一次碳之后,龙天涯拍了拍手,主动跟我攀谈了起来。

虽然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但我仍然听出,比起最初对我冷漠疏离的态度,他已有了很多的转变。

“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兵刃出炉。”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紧紧地盯着跳跃的炉火。

作为一名古刃发烧友,能够亲眼见证到一把古刃从设计到烧制,到热处理,再到开锋使用,该是一件多么热血沸腾的事情啊?

我想,这是我来到这个异世大陆之后,心里最感到快慰的一件事情了。

“兵刃的冶炼过程,其实是很枯燥的。”龙天涯忽然感慨了起来:“人们只看到成功后的辉煌,有谁知道在它的背后,其实是由无数次的失败堆积出来的?”

我偏头想了想,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事实上,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

“包括皇位的传承?”龙天涯冷笑,一脸挑衅地看着我。

做为一名质子,敢这么跟一位皇子说话,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而通过几天的相处,我发现这个龙天涯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足以招来杀身之祸,不顾后果的话来?

我不禁讶然,抬眸细细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皇位的继承,尤其如此。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尚且如此,更何况朝代的更替乎?”

“牺牲千万人的­性­命,而成就霸业,晋王认为值得吗?”龙天涯冷然一笑,再次追问。

“有很多时候,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微笑,坦然地望着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就是我的处世哲学。”

“好一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说得好!”龙天涯玩味了半天,忽地望着我璨然一笑:“晋王好气魄,好胆识!天涯佩服!”

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毛爷爷说的,他老人家的话,能不经典,能没有气魄吗?

我暗道一声惭愧,与他相视一笑,心知在这一刻,他已把我当成了朋友。

守候了一个上午,第一把军刀,终于新鲜热辣地出炉了。

龙天涯净了手,恭恭敬敬地取了刀,递到我的手上。

我不敢怠慢,双手接过,轻轻地以丝帛擦拭了一遍。

虽然尚未开锋,却已隐隐有一股凛冽的气势扑面而来。

我细细地欣赏着刃身上恍如行云水般优美流畅的花纹,啧啧赞叹不以。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花纹刃,我不禁深深地折服于他高超的技艺。

经过他的巧手铸造,这哪里是一把杀人的利器,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用它去杀人,真是太浪费了。

“天涯,开锋试试看。”我跃跃欲试,一脸的期待。

“恩,”他轻轻点了点头,从我手里接过刀。

他取了一块砺石,小心地开了锋。随手一划,一道耀眼的银光如乍迸的水银,哧地一声轻响,靠墙立着的锄头应声而断。

那寒气森森,教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好刀!”我不禁脱口赞叹。

“宝剑赠名士,这第一柄刀,天涯借花献佛,送于晋王吧。”龙天涯微笑着把刀重新递给了我,也似乎颇为满意这个效果,脸上首次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他温润的眉毛,湛亮的星眸,优雅的轮廊,恍如一道光,耀亮了整个空间,使他看上去,犹如我手中这把锋芒毕露的宝刀,犀利,尊贵,迷人……

第二五章 冰释前嫌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慢慢地流逝了。经过不断地招兵扩充,果然如宇文澈所预言,晋军的两万人马,在一个月之内渐渐增至三万。

展云飞整天忙着整殇军纪,校练兵马,充分地展现着他的军事天才。

我几乎每天都不眠不休地泡在营队里,为了制定更周密的战略方针殚­精­竭虑,稍有时间便跑到各州县去堪查、熟悉地形——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宇文澈研究了那把骑兵刀之后,把我写的那几个简单的动作,补充,删减之后,制订了一套详尽完善的骑兵斩劈训练教材。

去掉传统刀术上那些繁复的花招,针对­性­地提高了马上劈,砍,斩的动作力度,使得实用­性­大大的提高。

尽管在周边城镇抽调了大量的工匠来辅助生产,因为制造工艺的复杂,使用器具的简陋,加上龙天涯吹毛求疵的龟毛个­性­,军刀仍然只能以日产三十的数量在缓慢递增,目前为止只造了几百余把。

很显然相对于我们五千骑兵来说,这个速度是远远不够的。迫在眉睫的战争,使我们的骑兵营面临着几千把骑兵刀的缺口。

展云飞急得跳脚,每天跑到军械处去骂娘。

龙天涯偏不甩他,照例慢条斯理地造着他的刀,不如他意的,照样把它回炉。

“王爷,那边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夜寒一脸焦灼地站在门外,躬着身子,一副想进来又怕被人骂的样子。

唉!好容易偷一会空闲,想要打个盹,他们俩个偏还不放过我,要给我惹事。

天气这么冷,路面积着尺来深的雪,他们倒好,闹腾起来。

“让他们打,谁也不许劝,打死一个少一个,全死了,我省心。”我冷冷地答了一句腔,蜷在软榻上懒得挪窝。

这个宇文澈还真会享受,也不知从哪里弄了这么个玩意,倒挺符合人体工学的,躺在上面蛮舒服。

“嗬,谁得罪你了?”宇文澈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随手揭了身上的大氅,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一股凛冽地寒风扑面而来,令我打了个寒颤。

“不想动,不行吗?”我冷冷地看回去。

从被迫应下那门婚事起,我一直看他不顺眼,要么避着他,实在避不开了,也是冷嘲热讽地居多。

奇怪的是,我这么对他,本来算准了他应该是大发雷霆的。

他却一反常态,对我讨好迁就了起来。

还真是属叫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

“谁打起来了?”宇文澈回过头再去问夜寒。

“是展副帅和龙世子。”夜寒见终于有人肯理他,松了一口气,急忙禀报:“苏公子去劝一下吧,两个人动起刀来了。这大敌当前,万一……伤了谁都不好啊,是吧?”

“知道了,你先走吧。”宇文澈冷静地打发夜寒走人。

“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我先发制人,抢先表明态度。

“走吧,瞧瞧去。”宇文澈微笑着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把我从软榻上拖了起来,放软了声音求和:“苏越,不高兴也已经答应了,事情已成定局,你也气了那么久,应该够了吧?”

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再挤兑他了。

“得了,”我缓和了脸­色­,淡淡地回了一句:“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不生气了?”他大喜过望,非但不放开我,反而勾住我的肩膀,好一阵用力摇晃:“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方得体,冷静沉稳的苏越嘛!”

“哼!”我拂开他的手,甩开他,迈开大步朝军械处走去。

想起他手舞足蹈得象个孩子似的开心样,忍不住勾着头,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嘿嘿,笑了!”宇文澈不以为忤,赶上来,瞅着我嘿嘿直乐。

“神经!”我崩着脸,背不住他嘻皮笑脸的赖皮样,终于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的姑­奶­­奶­,你的脾气可真倔,这一气可就是足足一个月,可把我给憋坏了!”他紧紧地瞅着我,笑得神清气爽,一双黑玉的眸子里流转着墨­色­宝光,竟是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我胸口闷闷的,泛起一丝压抑的疼痛感,心跳忽然乱了节奏。

奇怪,站在面前笑靥如花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我自己,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瞧时,竟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姓龙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展云飞暴怒的大吼,远远地传入耳中,令我倏地一惊,思绪蓦地从冥想中抽离,脸刷地一下红了。

“云飞,住手!”宇文澈撇下我,窜到那一两个叮叮当当斗得兴起的两个人旁边,厉声喝止。

“小越,这事你别管!老子今天非修理他不可!”展云飞咬牙切齿,闪身躲过龙天涯的一记杀招,瞪着眼睛哇哇乱叫:“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黑雪的­奸­细。他妈的,故意拖慢进度,老子一闪神,他愣是把造好的五十把刀全回炉了!”

我就知道,他们俩哪次发生争执,不是这件事引起的?

别看他们一个个武大三粗,长得人模人样,其实成天打打闹闹的,真象是没长大的孩子。

龙天涯冷哼一声,不肯辩解,只一味地抢攻。

“云飞,天涯,”我无奈地低叹一声,身子一晃,踏前一步,已加入了他们的战圈:“你们都给我住手!”

“小心!”宇文澈惊呼一声,手指一弹,几枚飞镖呼啸着脱手向两人的兵刃上激­射­而去。

“快让开!”展云飞发觉长剑正向我的头上招呼,惊叫一声,硬生生地收回了力道。

“得了,何必天天为同一件事吵?”我伸出手指,轻轻夹住展云飞直劈下来的剑刃,脚跟一旋,从容避开龙天涯从身后袭来的宝刀:“天涯你也是,我早说过了,这是做战用刀,不必太过讲究美观,只要钢的韧度和硬度没有问题,其它的可以稍稍忽略。”

叮叮几声,飞镖­射­到两柄宝剑上,又弹出去没入深深的积雪。

“你没事吧?”宇文澈面­色­发白,抢上来要察看,被我摇头制止。

“是啊,我怀疑他是故意……”发现我安全无恙,展云飞又开发表他的那套通敌说。

我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板着脸沉声道:“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从明天起,天涯从军械处调到我身边当侍卫,军械处暂由云飞接管.如果再有人为这件事争执,不论是谁,一律军法从事,听到了没有?”

我说完,丢下这一群男人大眼瞪小眼,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我扬起­唇­,悄悄地吁了一口气,掉转头,踏着积雪潇洒退场。

第二六章 兵临城下

夜­色­如水般深沉,猎猎的军旗在霜风中招展在城墙上,营地四周的篝火平静地跳跃着,映着哨兵孤单的身影。

一切看起来,都平静如常。

我们藏身在青陵附近的高坡之上,扼险而守,身后是广袤的群山。

隐隐的风雷声过后,暗夜里刹那间涌出如蚁的人潮。无数支火药箭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转瞬间,营地已化为火海。

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幕。马儿的嘶鸣和狗的狂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随着得意的狞笑声,一员身披重甲的青年将领骑着青骢长驱而入,挥军抢占了晋军的营地。

哼,萧乾老­奸­巨滑,想以其人之道还制于我,哪里知道事先走漏风声,被我们抢了先机,摆了一个空城计?

我冷笑一声,挥动令旗,藏身暗处的勇士,拉动机关,点燃了预埋的炸药。但听得“轰轰”几声巨响,火光伴着黑­色­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突如其来的爆炸令萧家军猝不及防,被炸死炸伤的不计其数,顿时惊慌失措,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晋军齐声呐喊,刹那间,密林之中群山回应,千军万马奔腾而出,呼啸着朝敌军猛扑而去。

两千手执新式马刀的骑兵如同虎入羊群,他们疾驰如风,锋利的马刀或劈或刺,数十米内都是骑兵的控制范围。而敌军的步兵,腾挪不过二五步,出枪不过四五米,一个个铁塔似的战士,与我骑兵一照面,使被马刀劈倒在地。

敌军中只有少数士官,身穿重恺,尚能挡我骑兵一击,重武器和弓弩因为近战,根本无法使用。

而且,在我们新编的这项劈刺技术中,吸收了日本刀的一项最突出的与众不同的技术:拖据。

在刀劈入时,以最大力量,和最快速度,向劈入点不同的方向拖刀。

这样可以造成对手的大出血和内脏骨骼的完全破坏,给其他的对手极大的心理震撼力。

萧家军并不了解我们的武器,很多士兵情急之下竟用手腕去抵挡劈下的军刀!(他们的手臂上也有皮恺)结果可想而知。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和敌人的内脏,像是地狱的厨房一般。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和死亡的味道。

萧家军开始恐惧了,高昂的士气一泄千里,不顾军官的指挥,如潮水般地溃退。

我军乘胜追击,直追出三十里地,歼敌数万,死伤无数,大大的挫败了萧家军的势气。

那一战之后,基本垫定了晋军胜利的基石。

萧家军对我军望风披糜,基本都是一触即溃。

他们纷纷传言我方使用的长刀:“遇之则有铠甲者筋骨断尽,兵士未备甲者则脏器翻出,血流狼藉。乃人力所不可抗衡也!”

于是,我军长驱直下,节节进逼,连下五城三镇,直逼到了渲州城下。

面对如此辉煌的战果,晋军自然是喜笑颜开,欢声雷动。

其中笑得最大声的那个,无慵置疑,正是晋王宇文澈本尊。

然而,相对这一片欢欣鼓舞的场面,我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一片低迷,没有一丝欢愉。

面对如此多的杀戮,如此多的死亡,如此惨烈的画面,我日益沉默,日渐消沉。

我犹如陷在一片迷雾里,走进了沼泽中,找不到方向。

“恭喜晋王,”龙天涯负着手,悄然地从山下走了上来,嘴角挂着一抹似赞似讽的微笑:“以三万人马轻取十几万萧家军,大获全胜,直捣敌军城下,战绩如此辉煌,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天涯说笑了,”我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黯淡的夜空:“此次胜利,头功应该记在你身上。若不是你以­精­湛的技艺,造出如此锐利的军刀,我军取胜,恐怕未必如此容易。”

“非也,若不是晋王巧手设计,天涯空有一身铸剑技艺,也是没有用武之地。”龙天涯不肯居功,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况且,若没有苏兄的那套技击之术,威力无匹,让敌军闻风丧胆,恐怕取胜仍需时日。”

我笑了笑:“是,战斗的胜利,全靠大伙齐心合力,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不过,天涯居功至伟,却是不容置疑。”

“得了,我们俩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夸来夸去了,让人听了没的笑掉大牙。”龙天涯乐了,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迎面的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种冰冷舒适的触感,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大伙都在里面喝酒,你怎么出来了?”

“守护王爷,是卑职的职责,王爷即出,天涯岂敢贪杯?”龙天涯理直气壮地扔给我一个官方答案。

“这里很安全,你不必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我拢了拢衣襟,搓了搓手掌,踏着积雪朝山顶进发。

“晋王,你好象并不高兴?”龙天涯并不依言退下,反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死了那么多人,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我不答反问,心中无限惆怅。

“击溃敌军,在国内必然声威大振,对晋王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龙天涯讶然地望着我,冷冷嘲笑:“莫非晋王真的心如止水,无心朝堂?”

有心夺权的那个,从来就不是我。

如果我说“是”,他难道会相信?

我望着他,淡淡的笑,不肯正面回答他。

“你真的无心?”龙天涯追上来,惊讶地再问一次。

“宇文,朝中有圣旨到。”宇文澈站在山腰,仰着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和龙天涯,声音逆着山风缓缓而清晰地送了上来。

“走吧,看来该班师回朝了。”我牵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掉转头,融入了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七章 班师回朝

果然不出所料,圣旨在把晋王宇文澈嘉奖了一遍,又说了些一番忠义英勇,替国争光之类的套话之后,话锋一转,说是已与黑雪通婚议和,命我们即日起班师回朝。

打赏了宣旨太监之后,我走出帅帐,望着漆黑的苍穹,怅然若失。

“班师回朝,岂非正中你的下怀?”宇文澈跟在我的身后,懒懒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嘲讽:“怎么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奇怪的是,我那么讨厌战争,在得知战争平息的这一刻,竟然也感觉不到一丝欢愉。

明刀明枪的战场虽然已经平静,然而回国后还有一场更惨烈的政治斗争在等着他。

未用朝庭一兵一卒,不费国库一文铜钱,宇文澈以两万人马,前后大胜黑雪二十万大军。

这个骄人的战绩,不论在哪朝哪代都足以令他傲视群雄,睥睨天下。

然而,朝庭的嘉奖令中,除了一些虚词褒奖的客套话,竟然半点实质­性­的鼓励也没有,反而催促他还朝后,及时上缴所获辎重,真是令人心寒。

“战争的结束,是不是意味着另一场杀戮的开始?”我冷冷地回过头,静静地望着他。

“那场战争早就开始了,你莫非尚无所觉?”宇文澈哂然一笑,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咱们现在勉强算是小胜一场,暂时站稳了脚跟。可惜,被逼得暴露了实力,这往后,可再也别想过那种逍遥的日子。”

我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对他来说,也许在战场上杀敌,也好过回去后被自己的亲人算计吧?

“你别太担心,有我和云飞在,你只要象现在这样保持沉默,别露了马脚,凭咱们的实力,也不是不能与他们玩一玩的。”宇文澈神态轻松,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冰冷的笑容。

忽然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个熟悉的身影,透着一抹诡异与­阴­森,竟让我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乘着夜­色­,三万晋军悄然拔营,一夜之间急行七十华里,进入了连绵的大凉山脉,隐入了群山之中。

经过五天的跋涉之后,我们终于进入了凉州境内。

队伍进入凉州后,在宇文澈的安排下,开始有序地分散,进驻各自的防区。

我偷了一个空闲,穿了便装,悄悄地溜上在凉州的街头。

很快我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

在这样一个小城里,常住人口只怕还不满万人。但街头上的镖行却多如牛毛。几乎可说是三步一家,五步一户。什么威武镖局,什么永胜镖行,什么扬威镖局……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从事马匹交易的市场也有三个——城东,城南,城北各有一处。从早晨开始,这里就人潮涌动,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略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由于凉州地形复杂,一边是崇山峻岭,另两边是广袤的草原和沙漠,这里长年活跃着各路马贼。

官府几次出兵围剿,他们呼啸一声一去无踪。待得官兵退却,他们又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形成了胶着状态。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默许了他们的存在了。

好在马贼也与官府达成默契,他们一般都只劫财,并不害命——当然,如果你拼死抵抗,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状况,直接导致了隘州的一种职业——镖行的兴盛。在隘州几乎可以说五步一家,十步一户,全是镖行。凉州就是他们出关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站。

所以,在凉州街头也是镖行林立。往来商贩在这盗贼盛行的凉州,为了自身财产的安全,鲜少选择住店,全都由各家镖局接待了——所以,在凉州,镖局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客栈。

找遍凉州城,才总算找到一间又兼妓院又兼酒楼好象还兼赌坊的“四合一”客栈里。

坐在里面,喝了几杯酒,稍事打听,便让我获知了一些有趣的小道消息。

宇文澈在藏月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人微言轻。他其实应该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十五岁封王镇守边关十几年,军中事物却从未露过一次面。

据传他得了一种怪病,终年卧床不起,长期深居简出,不见外人,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府中事物,向来由他的好友展云飞在一手处理。因此,对于他的庐山真面目,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据说这个宇文三皇子并非皇后所出,母妃在他五岁时病逝。他自小体弱多病,个­性­又很孤僻,很不受皇帝宠爱。所以封了个晋王的虚衔,把他送到这边远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毫不奇怪,这样一个病怏怏的皇室子弟,自是颇受腹诽。坊间各种传闻喧嚣尘上——有人传他其实早已病死;有人说他其实是诈病,韬光养晦,即借此避开朝中堂派之争,又暗中积聚自己的实力;也有人说他看破红尘早已出家;甚至还有人传他是马贼逆天的幕后首领……

藏月老皇帝病重,太子与皇叔定远候两派虎视眈眈,明争暗斗。远处边陲,一直被人忽视的三皇子忽然成了双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本来定远候和太子哲是欲借此次两国的战争,轻松除却一个对手,不料这头病猫突然发威,扮猪吃老虎,以几万兵力,愣是吃掉了萧昆二十万大军,跌破众人眼镜。

晋王的实力迅速壮大扩充,短短三个月,不但兵力翻了一翻,还奉旨联姻,娶了黑雪国的永宁公主,摇身一变,成了黑雪国的驸马爷。

这一下,连隘州的百姓也似乎走路都带了风声。茶余饭后,谈论起他来,更是津津乐道。

于是,在短短数月之内,宇文澈再创辉煌,在藏月国内声誉雀起,其声势迅速盖过太子哲,直逼定远候宇文博。

我微微一笑,既然没有办法除掉他,怕是宇文澈又变成一个抢手的香饽饽了?

第二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钱掌柜,来一坛好酒!”一个身材健壮得象一头熊似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热浪。他随口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嚷开了:“他妈的,好大的风,灌老子一嘴的沙!”

“赵镖头,来赌一把?”旁边早有人认出他,大声呦喝他过去。几个人也不去后院,索­性­围在饭桌上呦五喝六的就赌开了。

我抬头望天,夕阳好象蒙了层薄雾——真的起风了,狂风带着沙尘漫天的飞舞,吹在身上,­干­­干­的,带着点淡淡的热度。

风越来越大,强劲的风沙呼吼着,疯狂的肆虐着,好象要把一切阻挡它的东西通通卷走。破败的客栈,门窗被吹得吱吱地响着,好象随时都会解体。

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人,都是些拿刀带棍,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样子,都是各镖局的镖师们,被沙尘暴阻碍了行程,索­性­都跑到这里来找乐子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实在不习惯这种闹轰轰的场面,反正消息也打听得差不多,于是扔了一锭碎银子到桌上,准备乘大伙还没发现我的失踪,已溜回去。

这时,从客栈外又进来两个人,看起来象是一对父子。

那个男人中等身材,相貌清瘦,身着淡紫­色­长袍,深眉凹目,长相斯文,面容和善。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皮肤白皙,秀气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里进出的全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进来一个粉妆玉琢的翩翩少年,自然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一样扎眼。

整个客栈顿时变得一片寂静无声。

那中年男子在门口略站了站,习惯地扫视了一遍周遭的环境,目光触到我身上,略怔了怔,一丝疑惑迅速掠过眼底,转瞬即逝。

“劳驾,请让一让。”我保持微笑,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对不起。”他退后一步,侧身让我通过。

走了不到一百米,我就发现不对劲,有人在跟踪我。

我微微皱了皱眉,在部队­干­过这么多年,要想甩掉身后的尾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那人究竟为什么要跟踪我?

略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我心中已有了计较。假装没有发现,继续保持平常的速度,在拐弯时却突然加快了脚步,身子一闪,三步并做两步已进入另一个胡同里,躲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一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便从身后追了上来。

一条瘦小的身影极快地从我身旁掠了过去,却是刚刚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他左右顾盼了一阵,低声地嘀咕:“咦,去哪了?”

“朋友,找我吗?”我冷笑着从藏身处闪了出来,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谁?”白衣少年面­色­青紫,清叱一声,手中寒光一闪,夹着一股劲风,已和身扑了过来。

“咦?想打架?”我闪身一让,握住他的手腕,触手竟是一片柔滑,我心中微微一动,曲起手指轻轻地在他手腕上一弹,冷冷地笑了:“小姑娘,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吧。”

“哎呀!”少年吃痛,低呼一声,手中短剑已握不住,咣当一声掉落到地上。她挣不脱我的手,脸­色­阵青阵白,又羞又恼,晶莹的泪水在盈盈大眼里闪耀如星,摇摇欲坠:“放开我!”

“你我素昧平生,不知跟着我,有何贵­干­?”我左手轻轻扣住她白玉般的手腕,一边极快地伸脚,勾起她的匕首,轻轻一踢,匕首已经易主到了我的右手上。

“小心!”

“放开她!”脑后一股劲风倏然而至,我脚跟一旋,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哧”地一声,一点寒芒与我擦身而过。

在我身后不及十丈远,手持一柄利刃,面带杀气的不是客栈里那个紫衫中年男人是谁?

几乎与此同时,暮­色­里,两条黑影由远及近,闪电般疾掠而来,飘然落在了我的身旁,却正是展云飞和宇文澈联袂而来。

“你好大的胆子,在凉州地盘上,居然敢偷袭晋王?”云飞不及与我说话,拧起眉毛,厉声朝我身后那个中年男子喝叱了起来。

“云飞。”我皱眉,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他这番话说得大有问题,难道不在凉州地盘上,就可以随便偷袭或明攻?

“阁下是晋王宇文澈?”紫衫男人闻言,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收起了长剑,又惊又喜地看着我。

“如假包换,不知你们跟着我,意欲何为?”我掸了掸衣衫,放开了白衣少年的手。

“澈哥哥,你是澈哥哥!”那扮成白衣少年的小姑娘听了我的话,一阵激动,似一只还巢的|­乳­燕,飞一般地冲进了我的怀中。那双春葱般的玉手紧紧地攀住了我的脖子,又哭又笑。

“嘎?”我愕然,微微皱眉,用力把那只八爪鱼从身上扒下来,微微尴尬地低语:“你认错人了吧?”

奇怪?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为什么展云飞和宇文澈都不认识?

“晋王殿下,”紫衫男人躬身向我抱拳一揖到地:“在下柯华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柯华生?”我不敢乱说话,挑眉向宇文澈投去询问的目光。

哪知道他居然也是一脸的茫然。倒是展云飞,微微一怔之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原来是相府大管家,失敬失敬。”

“澈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依依啊?”少年仰着头瞧着我,明亮的双眸里已漾起了泪雾。她紧紧地住我胸前的衣服,好象生怕我跑掉。

“哦~~”展云飞一脸恍然,用力拍了同样一脸茫然的宇文澈一掌:“我知道了,你是裴依,对吧?老天,你长这么大了?”

“裴依?”宇文澈似乎终于记起,脸­色­忽地变得极臭:“裴子远的掌上明珠?”

“裴依?相府千金?”我挑眉——裴子远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大家分析朝中形势时,没少拿他说事。

只是不知道,他突然派个管家和小姐,千里迢迢跑到凉州来做什么?

“你想起来了?”裴依黑亮的大眼睛闪着喜悦,秀气的鼻子微微翕动,小小的红­唇­透着红润的光泽,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此地说话不太方便,大家还是先回隘州再说吧。”我瞧了瞧四面好奇张望的路人,率先往驻地走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

看来,战火已烧到隘州来了……

第二九章 暗藏杀机

夜深人静,寂寞的驿道,孤单的向天涯的尽头无限的延伸。路边几乎可以说荒无人烟。狂风夹杂着漫天的沙尘,铺头盖脸地刮在脸上生生的疼。

“笃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夜的宁静。我们一行人埋头赶路,一路上都几乎没有交谈。

五十华里的路,要放在现代也就半小时的车程,可能只稍稍打个瞌睡的时间就到了。可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策马急行,我却觉得那条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一棵高大的青树倒了下来,横倒在路中间。跑在前面的是出尘和尚,他胯下的黄膘马受惊,长嘶一声,前蹄高竖,直立了起来。

“吁~”展云飞临危不乱,左手控缰,低喝一声,马儿喷着热气,停了下来。大伙紧随其后,几匹马于狂奔中瞬间停顿,喷着响鼻,甩着马尾,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子。

我的骑术却没有他们那么­精­湛,跑平路还行,猛然遇到障碍,本来心里想的是要控缰收马,结果人一紧张,反倒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说时迟,那时快,这匹神勇非凡的马儿就冲着那倒地的大树直冲了过去。横生的枝桠拌住了马腿,马儿悲嘶着“怦”的一声,沉重地倒了下去。

总算我反应敏捷,在马匹倒地的那一瞬间,飞身跃了起来,足尖在马背上轻点,朝后疾掠,飘然落在了龙天涯的马上。

我的身子撞到了一具硬硬的胸膛。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我不禁汗颜:“抱歉。”

“你没事吧?”龙天涯淡淡皱眉,附在我耳边低声加了一句嘲讽:“想不到晋王的骑术如此高明。”

我假装没有听到,飘身下了马背,弯腰去查看那棵倒地的大树——有事那个的应该是他吧?刚才那一撞,力道应该不轻。

“什么人?”宇文澈低喝一声,呛地一声拔出长剑,跃到路中:“何必装神弄鬼,出来!”

随着一阵喋喋怪笑,从暗夜里忽然涌出数十名全身裹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他们也不打话,一上来就是杀着。

“小心!”我抽出腰间那柄龙天涯铸的第一把军刀,回头瞧了娇弱的裴依一眼,下意识地跃到她的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展云飞手下不杀无名之辈!”展云飞森然一笑,往路中一站,手里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厚背钢刀,刀身弯曲如弦月,柄上九枚金环,舞动时相互撞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气势迫人,乱人心神。

龙天涯默不吭声,悄然下了马背,紧紧地跟随在我的左右。

“跟他们罗嗦什么?杀了再说!”宇文澈冷哼一声,抢先攻入了敌群。

转眼之间,几十人斗在了一起,叮叮当当,断金切玉之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已掉了一地的断刀残剑,五六个黑衣蒙面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们也真是硬气,眼见得血流如注,愣是没有半个人呼痛?

空气里迅速地弥漫了一股浓浊而腐败的血腥气,闻之昏昏欲睡,中人欲呕。

“小心点,他们是黑山僵尸!”一直未曾吭声的柯华生,突然出言示警:“别让他们的血沾上,有剧毒的!”

“哼!管它是僵尸还是阎罗,管叫它有去无回!”展云飞冷笑一声,手中钢刀一晃,九枚金环相互撞击,铿锵作响,身子如离弦的利箭,飞扑入敌群。

意识到敌人的危险,他不再手下留情,象一只出了闸的猛兽,恣意地来去,杀人于无形。瞧得我目眩神摇,心为之夺,几乎忘了呼吸。

龙天涯长啸一声,手中那柄如水的长剑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萤光,如一条妖异的银蛇,迅疾而狠厉地杀入敌阵。

我斜眼去瞧裴小姑娘,却见她的剑术虽不高明,轻身功夫却尽得轻灵之法。

她进退自如,在那些黑衣人之中来回穿Сhā,纤细的身影随着剑气摆动,远远望去,如一枝狂风中舞动的荷梗,端的是美妙异常。

不多会儿功夫,地上已横了二三十具尸体。可那群黑衣人却恍如未觉,丝毫也不畏惧,依然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

暗夜里,远远的忽然响起一阵细细如同刮击金属发出的刺耳的噪音,闻之胸中气血翻涌,功力稍低之人,如裴依更是握不住手中长剑,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奇怪的是,黑衣人一闻乐音,呼地一声散入旷野,如同来时一样倏然消失。

“往哪里跑?”展云飞提剑欲追。

“云飞,”我低喝:“穷寇勿追,回来!”

清点人数,我们死伤了几个护卫,死的那几个自不必说,伤的也是个个面­色­漆黑,地上则丢下了三十多具正在迅速腐败,化为血水的黑山僵尸。

宇文澈底从身上掏出几颗解毒丸塞入他们嘴里,暂时止住毒­性­漫延。

“药不对症,得找解药。”寒夜冷然凝眉,弯腰以剑尖小心地挑开死者的衣物,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解药。

“黑山僵尸之毒,从不带在身上。”柯华生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先回去再说。”宇文澈面­色­­阴­沉。

众人合力移开路障,我与宇文澈合骑一马,大家默不吭声,继续赶路。

孤单的驿道尽头,远远的矗立着一坐孤城。浓浓的夜­色­为它抹上一层灰黑的剪影。于苍凉中呈现出庄严,于孤独里显示着肃穆。

我按辔驻马,借着微弱的星光默默的审视着那高大雄伟的城墙,宽大的门洞上书着“隘州”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城楼高达三层,两边各有一座鼓楼。城墙高达四丈有余,宽约六丈有多,城垣之上,女墙密植,马面战棚百步相接,护城河两岸杨柳依依。俨然一副军畿重地的气派!

展云飞叫开了城门,我们鱼贯而入,穿城而过。夜深人静,长街寂寂。街道两旁酒肆林立,店铺罗列,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好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

晋王府坐落于城市的东郊,占地颇广。两扇朱漆铜环的大门,一条笔直的青砖路直通向内,隐隐只见花木扶疏,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相互掩映。门前端坐着两只石狮,透着庄严气派。

直到进了王府,我绷紧的情绪才得已放松——现在,应该算是安全了吧?

第三十章 各怀心事

回到王府,那几个受伤的侍卫不待救治已陆续毒发身亡。

大家心情沉重,面­色­凝重地进到书房,互致问候,客套完毕后,分宾主坐下。

“晋王,微臣有些话……”柯华生的目光在展云飞和宇文澈的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回到我的身上。

“柯总管有话尽管直说好了,他们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谁也不是外人。”我淡淡的笑了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晋王爷,”柯华生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时,目光尖锐,直视着我,竟是单刀直入:“臣懂你的苦衷,也知你不愿卷入纷争。可是,现在皇上病体违和,太子与定远候各怀心机,为了社稷江山,为了藏月的黎民百姓,殿下还是应该早做决断哪!”

“哎呀,柯伯,好容易来一趟隘州,你就不能说点有趣的事?非要象我爹似的,把气氛搞得那么严肃?”裴依见他一上来就直奔政事,深感无趣,不由大为不满。

“嗬嗬,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唇­角微弯,牵出一抹淡淡的讽笑:“柯总管,这些话不应该跟本王说吧?那好象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而且,你就不怕祸从口出?”

“晋王殿下,”柯华生面上微微一红,瞧着我正­色­道:“或许你会觉得柯某唐突。太子­性­格软弱,行事全凭皇后撑腰,难成大器。定远候独断专横,飞扬跋扈,亦非良主。时逢乱世,正是殿下大展身手的好时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柯某斗胆,冒死进言。”

“呵呵,柯总管的好意,本王心领。”我不置可否,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但,正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父皇只是身体染恙,且有皇叔和皇兄在,国家大事还轮不到澈某说话。”

“非也,晋王爷天纵英明,此次与黑雪大战……”

“柯总管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到别院休息几日,澈某再慢慢尽些地主之宜。”我抬手,打断他的演说,微笑着起身送客。

“殿下讲兄弟手足之情,有人却未必肯讲。”柯华生冷冷一笑,将今晚遇袭的事件的矛头直指到了某些人的头上。

“黑山僵尸是一帮职业杀手,只要有钱,谁都可以请他们杀人,倒也不见得就一定他们做的。”宇文澈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化去了他的挑拨。

“殿下莫非不信柯某的诚意?我……”柯华生皱眉,正欲再说,见我已然站起身来,端茶送客,却也不好勉强,只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那好,柯某改日再来打扰。”

“柯伯,我不走,人家还没跟澈哥哥说话呢!”

“小姐,晋王府中事务繁忙,咱们反正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不如改天再来拜访也不迟啊。”柯华生好说歹说,终于把依依不舍的她给拉出了晋王府。

“苏兄,你觉得他的来意是什么?”望着柯华生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我皱起了眉头。

“这还用问?他们这是未雨绸缪,想替自己早日找到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呗。”展云飞嘴里叨着一根青草,笑得吊儿郎当。

“如果是这样,找宇文博不是更好?他为何舍近求远?”

“没听说吗?定远候霸道嚣张,跋扈专横,岂是裴子远掌控得了的?”一直沉默的宇文澈冷冷接过话头。

“是啊,况且宇文博早有妻室,定远王妃的头衔已花落云家。”展云飞望着我痞痞地吹了声口哨,轻佻地笑了:“阿澈你就不同了,虽然身体欠佳,晋王妃之位却是虚席以待。他日若登大宝,这皇后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君不见,他连女儿都送上门来了?”

“裴依?怎么可能?我……宇文只当她妹妹,是吧?”宇文澈撇­唇­,深感荒谬:“别忘了,还有一个永宁公主。”

“她多大了?十六还是十七?”我不禁微微好奇。

“十六啦,你真是……”展云飞无奈地翻个大白眼。

我心里打了一个突——才十六?整整大了一轮?会不会有代沟?现代十六岁的女孩子,一般都在忙着什么?追星还是谈恋爱?但是,不管她们做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十六岁的小MM,绝不会有结婚的想法。

“你不知道吧?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展云飞伸手把呆怔着出神的我按到椅子上坐定,扳着手指开始细数:“皇上,太子,定远候,裴相爷,君默言……这些人,明的暗的都有……”

“君兄?咱们不是盟友?”我有些失笑地打断了他——他,会不会草木皆兵了点?

“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展云飞冷哧一声:“别看这回平白送了我们一份大礼,不定哪天抽冷子就给我们背后捅一刀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他,还是提防着点好。”

“云飞多虑了,”宇文澈轻睇了他一眼,淡淡地下了结论:“你没见过君默言,我倒是与他接触过几次,论胆识,论气魄,论智谋都不在我之下,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你?”展云飞挑衅地瞧了他一眼:“见过君默言了不起吗?胡吹什么大气?就连你是否可信,都有待商榷呢!”

“得了,快打住。”我瞧了头痛,赶紧做手势打住他们的争执。

真是的,这两个大男人,只要碰到一起就吵,象个孩子似的。

“阿澈,其实你可以考虑与裴相爷结盟。”展云飞收起玩笑之态,一本正经地给予建议。

“永宁呢?你想她会善罢甘休?”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一个月前我还在为娶她而烦恼,现在她却成了我最好的挡箭牌。

“你不是吧?难不成打算终身只娶一个?”展云飞笑得眼睛成一条缝。

你错了,我一个也不打算娶,我冷笑,非常不喜欢他们拿女人和婚姻当政治上的筹码的态度。

“这事不急,”一直保持沉默的宇文澈淡淡地Сhā了进来:“起码也要等永宁嫁过来一年半载之后再提,君惜玉的面子上才会好看,是不?”

“那倒是。”展云飞点头附合,难得地没有跟宇文澈抬杠。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我装着没看到宇文澈朝我递过来的眼神,冷着脸下逐客令。

宇文澈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好吧,你早点睡。”

“等一下!”展云飞忽然惊叫一声,双足一点,如箭一般朝宇文澈扑了过去。

宇文澈身子微微向后一仰,闪身避开了他的狼爪,凝着脸冷声喝问:“你­干­什么?”

“要打出去打!”神经病!

“老天,苏越,你流血了!”展云飞深吸一口气,一双漂亮的星眸定定地瞧着宇文澈,面上不复往日的轻佻,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受伤?那不是意味着死亡?

想到那几具腐烂在王府的侍卫尸体,我一阵恶寒,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第三一章 无赖

“你别乱动,让我瞧瞧!”展云飞扑上去,手一探就去扣宇文澈手腕。

“别胡说,我哪有受伤?”宇文澈低喝一声,闪身躲避。

“难道我会害你?”展云飞跺足,不肯善罢甘休,身子如同翔空的大雁,在半空中倏然折返,再次瞅准了目标下手。

“哼!那可说不定!”宇文澈冷哼,不肯上当,脚下不停,忽地一声从我身边穿了过去。

这两个人一来一往,一追一逃,宽敞的书房顿时显得拥挤而狭窄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目光在宇文澈的身上转了几圈,果然发现他那身鸭青的长衫后摆被鲜血濡湿染成了褐­色­。

老天,他果然受伤了!

这种生死关头,这两个大男人,居然还玩起这种幼稚的你追我逃的游戏,我一阵心烦,厉声大喝:“别打了!”

“真的有伤?我怎么毫无感觉啊?”宇文澈惊讶地抬眼朝我看来,身子缓了一缓,已被展云飞逮个正着。

“哈!看我不捉到你?”展云飞一把擒住宇文澈的手腕,用力一拉已把他扯进怀里。为了怕宇文澈逃脱,右臂横过宇文澈的前胸,紧紧地扣住他的脖子。

“放开!”宇文澈打个冷颤,奋力挣扎。

“放开他。”我惊呼。

“不……”展云飞面上突然一变,手底下劲一松,一脸惊疑地瞪着宇文澈:“你……”

“看什么看?”宇文澈乘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面­色­铁青地低叱。

糟糕,我暗自叫苦,只怕让这家伙瞧出不对劲来了。

“咳,苏越,让我瞧瞧,伤到哪里了?”我急忙岔开话题,试图转移展云飞的注意力。

“没事,我没伤,身上没有哪里痛,这应该不是我自己的血。”宇文澈眉毛一抖,拒绝我的靠近,在我的暗示下,扭头拉起衣衫的下摆瞧了一眼,放下来,很迅速地否认。

“别逞强,你刚刚也看到了,黑山僵尸的毒真的好霸道……”我正一脸焦灼地劝他把面子放下来,发现他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蓦地瞠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他。

他,不是吧?

宇文澈板着脸,脸­色­臭臭地瞪了我一眼。

老天,这只蠢猪!这么丢人的事都做出来,我的脸往哪里放?

“好了,没,没事就好,你们都去睡吧。”我的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结结巴巴地开始赶人。

展云飞默默地依着墙,杵在那里不动,只把狐疑的目光来回在我和宇文澈身上扫视。

诡异的是,发现我脸红,宇文澈竟然也不走了,他不但不走,还找了一张椅子,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神经病,这个时候不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处理,难道还想要召告天下吗?

“咳,云飞,你先回去吧。”我不得以,只得先赶展云飞,预备各个击破。

“阿澈,你跟苏越,有什么事瞒着我,对吗?”展云飞微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再度回到宇文澈的身上。

“云飞说笑了,我有什么事好瞒你的?”我尴尬地笑了。

“哼!是吗?”展云飞冷笑,摆明了不信。

“就算是,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宇文澈冷冷地反击回去。

“阿澈,你有没有当我是兄弟?”展云飞不理宇文澈,­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我。

看着宇文澈竟然一副隔岸观火,看好戏的表情,我不由暗暗恼火。

“我们当然是好兄弟,”我把心一横,索­性­撒手不管了:“不过,我看你跟苏越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沟通?我累了,就不妨碍你们俩了。”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宇文澈眸光一闪,冷冷地叫住我:“还有,我没让你走。”

“好笑,阿澈的行动,几时轮到你来管啦?”我还没来得及发话,展云飞已哧声冷嘲。

得,眼看战火又将烧起,我头疼地喊停:“云飞,我明天再跟你解释,你先下去吧。”

“哼,你今晚可要好好想想,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云飞得到我的保证,似乎达到了目的,挑了挑眉毛,酷酷地撂下狠话,闪了。

“你打算跟他说什么?”宇文澈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看着我。

“还能说什么?实话呗。”我没好气地骂他:“笨人我见过,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呵呵。”他不但不气,懒洋洋地睇着我,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神经病,这种情况,他居然还好意思笑得出来?

“咳,快点去换衣服,把自己弄­干­净。”我清了清喉咙,故做镇定地开始赶他。

“我不会。”他斜眼瞅着我,嘴­唇­噙着一抹懒懒的笑,很无辜地看着我。

不会?这是什么鬼借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吧?

“总不会要我来帮你弄吧?”我冷笑,就不信他真这么不要脸?

“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哪知他望着我,两手一摊,摆明了耍赖。

“滚!”我低吼。

他笑了笑,果然起身,也不稍稍遮掩一下,就这么大刺刺地走了出去。

“回来!”我急忙叫住他。

要知道,走出去的虽然是宇文澈,丢的却是我苏越的脸啊!

“王爷有什么吩咐?”他回过头,朝我抛了个媚眼,痞痞地笑了。

“冤孽!”我低咒一声,脱了身上的长衫给他披到身上:“房间在哪里?带我去。”

他笑嘻嘻地披着我的外衣,理直气壮地靠着我的臂,把身体的重量交给我:“走吧。”

“你­干­嘛?”我臭着脸。

“总得摆出个柔弱的样子,才能让其他人相信我是受伤了吧?”他附在我的耳边,轻佻地笑。

“废话真多!”我冷笑着假装搀着他,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他不以为意,偏着头只一径地瞅着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慌。

好容易这小祖宗总算肯放过我,规规矩矩地去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他负着手,瞅着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打了个冷颤,退后一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又想做什么?”

他不语,望着我低低地笑,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慢慢地摊开在我的眼前。

老天!居然是一条白­色­的丝绸­内­裤!那刺目的殷红,让我瞬间烧红了双颊。

我差点没晕过去,冲上去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厉声低吼:“你神经病啊?”

“你搞定!”他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很嚣张地从我身边走过:“洗也好,丢也罢,我不管了。”

“你!”我气结,真是从来也没见过比他更无耻的无赖!

第三二章 谁也别想染指

第二天,天刚刚朦朦亮,我就起了床,准备溜到军械处去混上一天。把烂摊子丢给宇文澈,反正,事情是他搞砸的,他爱咋整咋整,我懒得管了。

刚一踏出房门,不由得愣住了。

浮碧轩外,那棵高大的古柏下,摆了一张­精­美的软榻。

展云飞斜躺在软榻上,双腿交叠,冲我咧­唇­,露出顽皮的笑容:“老大,这么早,不是去找我的吧?”

得,他倒是好耐心,也不知堵在这里多久?

“云飞,早啊。”这么早?打仗那会都不见他这么积极?

我暗咒一声,只得微笑着走了过去。

“彼此彼此。”展云飞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睇了我一眼,淡淡地嘲讽回来:“我记得老大你以前也不是个啥勤快人,只是最近几个月才突然转的­性­。”

他这分明话里有话,只怕是早瞧出不对劲来了,昨晚宇文澈落到他怀里,只不过是一个引线。

人在突发的状况下,­性­格大变也没什么好奇怪,反正,我的身体如假包换就是宇文澈。我料定打死他,也想不到灵魂互换这么诡异的事情上去。

所以,我的态度倒也还笃定,按住心底的那份惊讶,淡淡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不要绕弯子。”

“你跟苏越,到底瞒着我搞什么鬼?”展云飞倒也爽快,单刀直入。

我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冷淡而严肃:“云飞,这两个月,我什么事情瞒着你了?有哪一件事你没有参与过?”

“少来,你别想胡弄我。”展云飞嘿嘿笑,一眼识穿我的计谋。

“我怎么胡弄你了?”我只得装糊涂,跟他打太极。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战事。”展云飞倒也好耐心,笑眯眯地看着我:“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那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事瞒着我?”

为了强调,他特意加重了私事两个字的读音,生怕我听不懂似的。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象个孩子,冲动又没心机,随便逗一下,就炸。怎么这会子却给我一种狡猾得象狐狸的感觉呢?

我被他这么一笑,只觉后脑勺凉嗖嗖的直冒冷气。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私事?”我眉一皱,沉下脸低叱:“云飞,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老大,我早就该生气了!”展云飞根本不甩我,冷笑着反讽回来。

“谁生气了啊?”从浮碧轩外走进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她冲我展开一个甜甜的笑靥:“澈哥哥,早。”

“你来做什么?没看到我们在办正事吗?”展云飞想也不想,皱眉冷冷地训斥着她。

“对不起。”裴依面上一热,红了双颊。

“算了,她还小呢。”我大喜过望,立刻攀住这块救命的浮木,转头向裴依亲切地笑了笑:“有事?”

“澈哥哥,你很忙?”裴依怯怯地靠了过来,可怜兮兮地瞅着我,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渴望,象只等待被人抚摸的小狗。

“是啊,现在的确很忙。”宇文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冷着脸抢在我前面说了话。一边拿眼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暗示我不要给他找麻烦。

我这不是想拿她当挡箭牌吗?有本事,你自己不要露馅,让云飞揪到小辫子。

我朝他冷冷一笑,转过头温和地冲裴小姑娘笑了笑:“不过,你远来是客,等我不忙的时候,再带你到隘州到处逛逛,好不好?”

“真的?”裴依受到鼓舞,低落的心情顿时又雀跃起来,睁大了水眸,欣喜地望着我:“那什么时候不忙?”

“不好意思,恐怕最近几个月晋王都有得忙。”宇文澈双手抱胸,冷冷地睨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先不说繁琐的军中事务,就是两个月后的大婚,迎娶永宁公主,也够呛了。”

“是啊,咱们王府之前什么准备都没有,永宁又是黑雪的公主,咱们可不能失了藏月的威风,得弄得有模有样不是?”展云飞这下倒跟宇文澈同仇敌忾起来。

“是这样吗?”裴依并不笨,怎么听不出他们的语意?当下便红了眼眶。

“呃,很抱歉。”我歉然地冲她笑了笑。

我本来就是利用她脱困,现在宇文澈自己出来了,自然有他去面对展云飞,我乐得轻松,当然顺水推舟地打发这个小姑娘。

“那,我不打扰你做事。”可怜的裴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阿澈,有那么喜欢吗?人都走了,还一直瞧着呢。怎么,觉得我昨天的提议不错?”展云飞从软榻上跳起来,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一脸的调侃。

“哼!”宇文澈走过来,冷冷地望着我,双眸里几乎要冒出火焰:“到处拈花惹草,不觉得很恶心吗?”

“她千里迢迢而来,我只是尽地主之谊,招待她一下而已,这也值得发火?”我皱眉,发觉他不可理喻——也许我的做法有欠妥之处。但是,拈花惹草?这个指责会不会过份了一点?

“苏越,请你搞清一点,阿澈是个王爷,他对谁有兴趣,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展云飞的目光在我和宇文澈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笑得莫测高深:“除非,你跟阿澈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不语,把目光淡淡地投向宇文澈——你惹的麻烦,你收场。

“不错,”宇文澈望了我一眼,忽然咧­唇­一笑,竟然不闪不避,直截了当地答:“宇文澈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第三三章 并不好笑

“不错,”宇文澈望了我一眼,忽然咧­唇­一笑,竟然不闪不避,直截了当地答:“宇文澈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咝!”夸张的抽气声,从展云飞的喉咙里逸出来。他跳起来,瞪大了眼睛,象看怪物一样盯着我:“阿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苏越,你发什么神经?”我沉下脸,冷冷地望着宇文澈。

这个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吗?

“宇文,云飞也不是外人,你何必装呢?”宇文澈挑眉,望着我莫测高深地笑。

“老天,我就说你最近老是鬼鬼祟祟,还搞得­性­格大变!”展云飞激动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拼命瞪着我:“原来,原来你们两个勾搭在一块了?哦,天哪,这实在是太……”

“云飞,你给我闭嘴!”我拉长脸,冷冷地低叱。

“­干­嘛?”展云飞根本不甩我,依然象头拉磨的驴似地转圈圈:“许你们做,还不许我说?”

倒,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皱起眉头,冷泠地看了宇文澈一眼:“你再胡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飞,你几岁?”宇文澈见我真的发火了,这才不情愿地浇了展云飞一瓢冷水:“我随便说一句,你就信?你第一天认识宇文澈?”

“嘎?”正兴奋的展云飞,猛然顿住了脚步,傻乎乎地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

“懒得跟你们一起疯,我走了。”我乘机冷着脸抽身就走。

“喂!”展云飞眨巴着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追过来大声问:“宇文,你不准走!我问你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回答……”

“有什么疑问自己去问苏越好了。”我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晋王。”刚走出浮碧轩,龙天涯似幽灵一样飘了出来,淡淡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天涯?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瞟了一眼浮碧轩。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从他站的位置,刚才我们在里面说的话,能听得到吗?

“不是王爷吩咐我来的?”龙天涯淡淡地望着我,一本正经地回话,态度恭敬,全没了在军营时的随意。

“我让你来的?”我茫然地看着他,拧眉苦思。

我昨天晚上才抵达这鬼隘州,今天刚起床,还没出过王府呢,什么时候让他来了?

“王爷不记得了?”他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我:“你自己说的,待班师后,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赶制军刀,让我在第一时间进府里听候吩咐?”

真是的,都快被宇文澈这疯子气糊涂了,连这头等大事都给忘了。

“对了,瞧我这记­性­,真是糊涂了。”我恍然,猛拍了自己的额一下,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忘了。”

“王爷心上要记住的事情多,要记着的人也多。”龙天涯望着我,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弯腰行了一礼:“是我太过小题大做,把王爷的玩笑当真了。”

得,看这个表情,不用说,刚才宇文澈的胡说八道他全听到了。

“天涯,”我顿感头痛,望着他轻叹了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苏越瞎起哄,云飞乱搅和,你就别跟着看笑话了,行不?”

“哧!”他望了我良久,忽然哧地一声轻笑出来,明亮的眼睛里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头疼了?谁让你平时太宠他来着?现在被他摆一道,很无奈吧?”

“没办法,他­性­子那么硬,云飞又是个直脾气,我要是不缓冲一下,那还不得吵翻天?”我苦笑。

真不知我招谁惹谁了?这辈子遇上这么两个臭脾气的大男孩?

“奇怪,传言中的晋王,­性­子霸道狂妄,可不是这么一个柔中带刚的人。”龙天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状似无意地调侃。

“传言?”我心中一惊,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传言中我还病入膏肓,即将一命呜呼呢。依天涯兄的眼睛看来,我象是一个短命的人吗?”

他不置可否,只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我被他瞧得心里有些发毛,只得强装镇定,轻咳一声,转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要跟我商量军刀的改造问题?”

“军刀的问题,晋王恐怕得另找高人相助了。”

“为什么?”见他拒绝,我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天涯莫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非也,”龙天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平稳,目光微闪,夹着复杂的感情:“晋王礼贤下士,并不因天涯的身分而有半点轻谩,天涯感激不尽,岂会有不满?”

“那你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晋王,”他望了我一眼,语气里带了些几不可察的伤感:“龙某今天,其实是来跟你辞行的。”

“你要走了?”我大惊——为什么?

“晋王莫非忘了?天涯并非自由之身。战事即消,天涯自当回京覆命,否则,岂非擅离京师,授人以柄?”龙天涯淡然冷笑。

对哦,我倒是忘了他质子的身份了。

只要不是他自主求去就好办了。

“这个容易,我修书一封,向皇上再借用一段时间就是了。”我松了一口气,急忙表态。

“皇上会答应?”龙天涯皱眉,显然并不如我乐观。

“哼!天高皇帝远,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冷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而立:“只要你愿意,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他沉吟半晌,忽然迸出一句:“我若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呆在当场——他若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迫他不成?

“我开玩笑的。”他望着我呆怔的表情,忽然低眉,笑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扭过头轻松地笑了。

第三四章 隐疾

修长的剑身,轻薄如纸,明若秋水,静如寒潭,还未及触手,已有一股森森的剑气扑面而来,恍如严冬里的逆风,让我不寒而粟,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好剑!”我不禁脱口而赞。

龙天涯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里隐着淡淡的骄傲之­色­:“这是目前为止,天涯最满意的一柄了,若不能入晋王法眼,龙某真的没有别的礼物好送了。”

“礼物?”好端端地送什么礼啊?

“晋王不是即将迎娶永宁公主?”他望着我,淡淡的笑,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

“哦。”我漫应一声,只顾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稀世名剑,摆明了对婚事兴趣缺缺。

“晋王莫非对永宁有什么不满?”龙天涯却似乎不打算放过我,话题依旧围着永宁公主转。

哪有什么不满?只是,以我现在尴尬的身份,还能对她有任何幻想吗?

“不是不满,是不能。”我一时不察,冲口而出。

他不语,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觉得奇怪,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不禁大窘。

这家伙,他往哪里看?

“咳,我的意思是,永宁还不能引起我足够的兴趣。”我不自然地侧过身子,躲避他研究似的目光,微微脸红,试图弥补。

“我知道,此不能非彼不能,是吧?”龙天涯面­色­瞬间变得怪异起来,扬­唇­,牵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算什么?不是越描越黑?

“呃,哈哈哈……”我一愣,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干­笑数声,掩饰心虚。

他望着我,忽然抿­唇­,绽了一个近似于温柔的笑容。

“你笑什么?”我被他笑得有些恼,语气不由得冲了起来。

“这里,”他倾身,伸出袖子轻轻地擦过我的颊:“弄脏了。”把袖子探到我的眼前,果然他雪青的袖子上有一抹明显的污痕。

必是我刚才擦汗时,不小心带上去的。

我一怔,脸轰地一下热辣了起来。

“你别动,这边还有。”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按着我的肩,抬起袖子轻柔地替我擦拭。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象是暗夜里拂过树梢的微风,那面上淡淡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灿亮了起来,变得出奇的温暖,全不似往日那总是带着防备与戒心的龙天涯。

配着他俊逸儒雅的面容,略带忧郁的气质,在这一刻,他耀眼得一如天上的星。

我似突然被人点了|­茓­道,傻傻地站着,忘了避开他的碰触。

“宇文,你过来一下。”宇文澈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硬着嗓子冷冷地叫我,肃着容,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万的冷厉模样。

“哦,就来。”我心中狂跳,慌忙闪身避开龙天涯的手,低了头象身后有鬼在追,闪电般出了军械处。

“有事吗?”我清了清喉咙,淡淡地问一言不发,低头疾冲的宇文澈。

奇怪,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

“没事不能找你?”他闷着声,冷冷地反问:“我好象来得不是时候,扰了你跟姓龙的独处?”

“天涯送我的新婚贺礼。”我笑了笑,朝他秀了一下腰间新得的长剑。

此举既转移了话题,又是委婉地给他解释。

希望他能听懂我的言外之意,别再无理取闹。

“哼!”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虽余怒未息,面­色­却和缓了一些。

“云飞没跟着你?”那个家伙摆明了要追根究底,现在却放宇文澈安然地四处走动,显然是被他摆平了。

“对付他还不容易?”宇文澈傲然地睨了我一眼。

他在明,你在暗,他当然吃亏啦。

我暗中反驳,笑了笑,没有说话,不想再挑起他的怒气。

今日出了太阳,路面的积雪慢慢在融化,踩上去又松又软,象踏着稀泥。

我小心地选择着路面,不喜欢弄脏了衣衫。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他天外飞来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我?”我莫明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他反驳,眼睛看着我,眼里有淡淡的担忧,手却按上了自己的小腹:“你。”

指着自己说“你”,这个情形,其实很诡异。我略一思索,已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了。

看来,古代男人的生理知识,真的贫乏得可怜,区区一个生理痛,居然让他联想到了隐疾,我想不佩服他都难。

“腹痛?”放低了声音,很温和地看着他。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现在要忍受生理痛的折磨。

“恩。”他漫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以前常受这种苦?”

“这不算什么了,大多数未婚女人都尝过。”知道做女人不容易了吧?所以,对女人客气点,尊重点,不要动不动就耍你王爷的威风。

“成了亲就没事?”他倒是聪明,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意,居然笑吟吟地睇着我,眼底闪着调侃的笑意。

“喝点红豆汤,热敷一下就没事。”我皱眉,不喜欢他暧昧的笑容。

“红豆汤?没听说过。”他一脸无辜,明亮的大眼睛闪着可怜兮兮地光芒:“苏越,一般要痛几天?”

“等着,我去厨房瞧瞧。”算了,痛的虽然是他,吃苦的却是我的身体。不好好调理,将来换回来,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别放多了糖,我不喜欢太甜。”他得意地在我身后大声嚷嚷,中气十足,一点不舒服的样子也听不出来。

他说谎,看来是喝过红豆汤的。

第三五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宇文澈斜躺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汤,笑眯眯地看着我给军用水囊里灌开水,替他做热水袋,嘴里哼哼叽叽地抱怨:“你确定这个玩意真的有效?”

我利落地把水囊用软木塞塞上,朝他身上一丢,淡淡地加了一句:“别贴­肉­放,仔细烫伤了。”

我虽然是个军人,可首先是个女人,并不希望由于他的粗心,使自己的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

“我不会,要不,你帮我?”他偏着头,举了举手里的汤碗,很无赖地向我提着无耻的要求。

“你是怎么搞定云飞的?”没有理睬他的无理取闹,我比较好奇他是怎么对付展云飞那块牛皮糖的?

“想知道?”他微眯着眼睛斜睨着我,嘴角噙了一抹神秘的笑,慢吞吞地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算了,你让它烂肚里吧。”瞅着他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还是别污了我的耳朵。

“你过来,”他朝我招了招手,笑得很轻佻:“看你煮了红豆汤给我喝的份上,我免费告诉你?”

“少给我玩虚的,”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爱说不说,我懒得理你,睡了。”

“等一下。”他虎地一声站了起来,突然拖住我的手,猛一用劲,把我往下一带。

“­干­嘛?”我反手推他一掌。

谁知道他不闪不避,笑嘻嘻地挺着胸膛迎了上来。

眼看这一掌就要印实在他的胸上,我脸一红,急忙撤掌,飘身后退。

“怕什么?”他哈哈笑,踏上一步,挥掌逼了上来。

“啊呀,”我猝不及防,只得再朝后退了一步,膝盖碰到凳角,腿一酸,低叫一声身子朝后倒去。

“苏越!”他收起笑,弯腰来拉我。

我捞到他的臂,慌乱中哪里还记得拿捏力道?用尽全力一扯,借力一个鲤鱼打挺,向上跃了起来。

他闷哼一声,身子向下一扑,刚好撞到正跃起的我。

我本来就没站稳,被他这么一撞,哪里还站得住脚?当时就朝后倒了下去。

他失去重心,低呼一声,张开双臂笔直地往我身上压下来,那张我熟悉的柔软红­唇­,好死不死地堵住了我的­唇­。

这是什么情况?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苏越……”他低喃一声,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另一手按住我的腰,舌头灵活地探入我的口腔,肆意地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我脑子一片空白,傻傻地望着眼前突然放大数倍的清秀脸宠,忘了要反抗,顿时僵住了。

鼻翼里充斥着淡淡的清香,滚烫的气息灼热地喷吐到我的脸上,按在我腰间的手烫得似乎要把我融化。

“闭上眼睛,”他含着我的­唇­,低低的调笑:“没被人亲过吗?傻瓜!”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狂野又强悍,邪肆中又带着点奇异的温柔,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嚣张又讨厌的宇文澈。

这人有毛病啊?对着自己的脸,居然也亲得下去?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我的心咚咚地狂跳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在瞬间狂涌到头部,我双手撑着他的胸下,厉声低叱:“放开我!”

可是,手底下传来的清晰的而急促的心跳,却在提醒我,我的手摸到了哪里。

“SHIT!”我低咒一声,如遭电击,慌乱地缩回手。

“不放!”他紧紧扣住我的腰,身体密密地贴了上来,故意在我身上轻轻地蹭了蹭,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噘起的红­唇­,朝我欺了过来。

不对,那种虽然带点弹­性­,却分明很坚硬的感觉,怎么也不象是一个女人的胸膛。

他,到底搞什么鬼?

我不悦地偏头,躲过他的袭击。

抬手,轻扣他的手腕,用力一拧,他吃痛,终于松开了我。

我翻身坐了起来,疑惑地探手摸上他的前襟:“你搞什么鬼?”

“呵呵,你想知道?”他呵呵笑,顺势滚进我的怀里,斜觑着我慵懒地笑:“这可是秘密。”

“狗屁!”那笑声是那么得意和放肆,我脸­色­一沉,伸手按住他的腰,另一手探上他的胸,想要撕开他的衣襟瞧个明白,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巨雷般的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宇文澈和我受惊,骇然扭头。

展云飞站在门边,居高临下,一脸震惊地瞪着在地上纠缠着的我们。

完了,这下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

第三六章 唯恐天下不乱

“云飞!”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看在他的眼里有多不堪,我奋力推开宇文澈,惊跳起来:“你不要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们!”展云飞又惊又怒地望着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呵,没什么好解释的。”宇文澈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不急不慢地拉了拉被我扯开的衣襟,朝我呶了呶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象我所说的和你所看到的那样,宇文澈是我的。”

“苏越,你给我闭嘴!”我铁青着脸低吼。

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吗?到这份上了,还玩?

“不,宇文澈,我想听他说。”展云飞怪异地斜睨了我一眼,竟然直接把我三振出局。

宇文澈挑了挑眉,吊起眼睛睨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瞧,诚实的人信誉高。”

老天,一个大男人,脸上露出那种恶心的笑容,就算明知道他是在恶作剧,我还是­鸡­皮疙瘩掉满地,差点当场吐出来。

“等一下,”展云飞却似乎没有看到宇文澈的表情,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伸出三根手指拈起那只被宇文澈喝光的红豆汤碗,蹙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敢置信:“老天,我听下人说你下厨,还以为耳朵有毛病。难不成你真的煮了这个?”

“嘿嘿,不好意思,你来晚了。”宇文澈得意洋洋地偏着头,笑得无赖又无辜。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拿块破布,堵住他那张臭嘴。

“可是,我听说这种东西,是给女人补身子的?”展云飞话锋一转,狐疑的目光扫到了宇文澈的身上。

我兴灾乐祸地望着他,冷笑。

玩火吧,这下火烧到自己头上来,看你怎么收拾?

“谁说的?”宇文澈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面­色­转冷,目光倏地变得­阴­沉,态度蛮横:“老子高兴,为什么不能喝?犯哪条王法了?”

“没人规定你不能喝,也没犯王法。”展云飞把碗朝院子里一丢,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但你让阿澈特意为你下厨弄这个,就有问题。”

“屁!他高兴,我乐意,别人管不着。”宇文澈不高兴了,板起脸。

“我也没打算管,”展云飞望着他,森然一笑:“不过,刚才你想让阿澈看什么?不妨让我也开开眼界?”

“界”字刚一出口,他忽地踏前一步,伸手朝宇文澈的前胸探去。

“你有本事抓到我再说!”宇文澈早已提防,脚下轻点,身子恍如一缕轻烟,飘然疾掠,如水面的波浪,一曲数折,连换了四五个方向,看得人眼花绕乱。

“咝!凤舞九天!”展云飞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精­光大盛,朝我低吼:“好啊,阿澈!你居然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了他?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我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他所谓的那个绝活,我根本闻所未闻。

“笑话,你当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会凤舞九天?”宇文澈朗声大笑,神态潇洒,在房中如风车般恣意来去。

“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展云飞冷然嘲讽。

“虽不中,亦不远矣!”宇文澈胸有成竹,信口胡诌。

“什么意思?”展云飞停了下脚步,反过头来问我。

我耸了耸肩,不知道宇文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乱说话:“你不是想听他说?”轻松地把球踢回到宇文澈的手里。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没必要知道。”宇文澈拽得二五八万,一脸欠扁地说着实话。

“哼!什么狗屁秘密?你少糊弄我!”展云飞脸­色­一变,也不再费力气去追宇文澈,只一脸失望地瞪着我:“想不到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他一个相识数月的陌生人?”

“云飞,不是这样的,你别听苏越胡说,他逗你玩呢。”我苦笑。

这一回,宇文澈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惜,他却不信了。

“好,你们只管保密,以后有什么事也别再找我。”展云飞说着,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喂!云飞……”我焦急地叫。

“让他去,”宇文澈懒洋洋地叫住我,胸有成竹地笑:“现在你叫他也没用,他在气头上呢,准没好脸­色­给你看。过几天他气消了,自然没事。”

我很不高兴,更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我并不是傻子,经过刚才的事,自然感觉到了宇文澈对我的那份强烈的独占心理。

到目前为止,即使有人怀疑过我的个­性­转变太大,却绝对没有人怀疑过我的­性­别。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又何必那么幼稚,急乎乎地要向世人宣示主权?

明知道会让展云飞心生芥蒂,他难道不怕毁了两个人十几年的交情?

更何况,我是一个人,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拥有绝对自主权力的人,并不是一件物品,不能按他的喜好,随心支配我的命运。

“是吗?”我深表怀疑。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他把握十足。

第三七章 打赌

宇文澈的把握出了差错。

这一回,展云飞好象是真的生气了,一连半个月都赌着气,在外面花天酒地地留连着,连浮碧轩的门都不进。

我懒得管这两个大男人之间的那点破事,天天照常地往军械处跑一趟,消磨掉一个上午之后,余下的时间,就在隘州各地转悠着,跟裴小姑娘捉着迷藏,玩着幼稚的我躲她追的戏码。

她倒也乐此不疲,每天都跟在我后面,大大的眼睛,骨噜噜地转着,象条可怜巴巴的小狗。

我有时心软,偶尔装成不小心让她逮住了,请她吃一顿好的或者听一场戏。每到这个时候,她那股象是要飞起来的高兴劲,总会让我暗暗道声惭愧。

早上起床,照例是要做一翻吐纳的功课。推开窗户,冷不丁发现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悄然地从墙外探了进来。

望着在一片青灰中夹着的那一抹嫣红,我怔住,春天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来临了。

来到这个异世大陆,不知不觉已有几个月,发出了无数条电波,却一次也不曾收到过回音。

那颗想要回家的心,也慢慢地冷淡了下来。

我跟宇文澈的身体想要换回来,似乎也变得遥遥无期。

试过很多种方法,比如,拉着他半夜三更跑到隘州最险的青龙崖,想要说服他一起从那上面跳下去;再比如,拉着他一起跳进冰冷的渲河;再比如拿根大木棍,要他打晕我,或者被我打晕……

可惜,我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万一不幸,死掉一个而另一个却依旧活着的话,剩下的那个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每一种办法都是半途而废。

非常不幸,我必需与这个突然闯进我生活的无聊男子,同生死共患难。

“王爷,”寒夜手里拿了一封密函匆匆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弯腰交到我手上:“从京里传来的急件。”

“我知道了,你先等着吧。”我接过密函,随手在晃燃了火折子,烧融蜡封,打开来一瞧,密函上却只得四个大字“永宁有难。”

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不是应该在来藏月的路上?

难道有人想拿她做文章,破坏此次和亲?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朝寒夜招了招手:“速去请苏公子和展公子。”

“出什么事了?”宇文澈正巧练完功,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寒夜站在门外,立刻赶了过来。

“你自己看。”我把密函递到他的手里。

“走,”宇文澈就着我的手瞟了一眼密函,朝我呶了呶嘴,示意我进屋。

“不用找云飞过来一起商量?”他虽然在赌气,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理当通知他一声吧?

“不必了,他去了豫州,得后天才回来。”

“永宁现在到哪里了?”我抚着下巴,站在书房里那张巨大的沙盘地形图前,偏头问宇文澈。

我懒得管大婚的那些琐碎的事情,反正,这本来就是代替他娶老婆,我­干­嘛­操­那份心?我把事朝他一扔,落得个清闲。

所以,永宁的近况,问他比问寒夜要快得多。

“前几天收到的密报,她已经于半月前离开冰雪城。”宇文澈拧起眉毛略一思索,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找出她的正确位置:“按行程估计,现在只怕也应该快要到泰州边境了。”

“如果是你,会选在什么地方下手?”轻敲着桌面,我淡淡地提出问题。

“嘿嘿,不如咱们各自把地点写下来,”宇文澈瞧着我,一脸挑衅:“错了的那个输一千两银子,如何?”

有人对他未过门的妻子意图不轨,他倒还有闲心拿她的生死做赌?就算那个人从未谋面,就算那是一场政治婚姻,就算新郎暂时不是他,那也让我非常不舒服。

我轻哼一声,冷冷地嘲弄:“赌钱有什么意思?不如赌大点?”

再多的银子,我也不可能带回现代,要来何用?

“好啊,你想赌什么?”他兴致勃勃地拿了纸笔过来。

“赌一个愿望吧。”

“愿望?”

“是,输了的那个人,必需无条件地为赢的那个做一件事情,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我冷笑着看着他:“怎么样,敢不敢?”

“哈哈,”他仰头爆出一阵朗笑,仿佛我说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就怕你到时不认帐。”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昂然而笑。

“呵呵,只可惜,某人好象不是君子。”他意有所指地睨了我一眼,眼里闪着一丝狡光。

“你到底要不要赌?”我火大。

这只自大的猪,居然敢瞧不起女人?

“赌,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宇文澈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低下头,仔细地省视着地图,凝神细索。

如果刺客是我,要想杀掉或劫持一个公主,既引起两国的混乱,又成功脱身,选在哪个地方下手才是最理想的呢?

宇文澈倒不急,一派悠闲地样子,翘着脚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我苦思。

对,他本来就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

甚至,他对可能对永宁下手的嫌犯,心里也有一个大概的人选。

这件事情,他的确比我占有先机,我是有些莽撞了。

“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先喝口茶,提提神?”宇文澈笑嘻嘻地递了一杯热茶过来。

我不理他,瞧了瞧他手里那杯腾腾冒着热气的茶,心中一动,提起笔,刷刷地写了三个字“茶亭街”。

“想好了?”他微微一笑,探头过来瞧我写的字。

“你的呢?”我按住,很小气地不给他看。

“呐,”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桌面,我走过去一瞧,桌面上他用茶水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大字“茶亭街”。

我淡淡一笑,抬起手,状似不经意地一拂,已把他写的那三个大字擦得­干­­干­净净:“在哪,没看到。”

“你!”他没料到我会耍赖,愣住了。

“你输了!”我冷冷地看着他,胜利地笑。

“哧!”他失笑,很豪爽地拍了拍胸:“好,到时候如果真是在茶亭街出事,我就应你一件事。”

第三八章 永宁公主

我们来晚了。

深夜的茶亭街一片死寂。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地上的尸体大部份都是面­色­漆黑,口吐黑血,横七竖八地倒卧在沟壑里,长街上残留着一滩滩的血迹,诉说了这一场惨烈的屠杀。

“他们应该是朝东走了,”宇文澈拧着眉,仔细地勘察着周围的地形低低地道:“我们从鹰嘴沟那边抄近路,应该能在天亮前赶上他们。”

“追!”我面沉如水,低叱一声,翻身上了马背,率领着三百轻骑朝东疾驰。

“看情形,他们好象没打算要公主的命。”宇文澈挨上来,冷静地分析:“尸体里只有几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好象没看到她的贴身宫女。”

“恩。”我轻应一声:“我不担心永宁。”

“那你担心谁?”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用力夹了马腹,迎着风向前狂奔。

黑暗中也不知跑了多远,已隐隐有点点的火光出现在蜿蜒的山路上。我挥了挥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宇文澈从大树上飘然而下,冷冷地笑了:“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傅伯涛。”

“恩,那样的话,永宁的安全更应无虞了。”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走,看热闹去。”宇文澈轻轻一挥手,大家极有默契地迅速散开,成扇形向火光处包抄了过去。

傅伯涛在几十人的簇拥下,披一件大氅,腰佩长剑,被数十枝火把映着,显得俊美无俦。

“好,久闻鬼兄的百鬼夜行轻功无敌天下,今日傅某就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马快?”傅伯涛的清朗的声音顺着冷冽的寒风飘了过来。

我微微一笑,数月不见,他还是这么的潇洒随­性­。

“你不是吧?”宇文澈轻轻地以肘撞了我一下,嘲讽地笑:“只听到他的声音就那么高兴?”

“人家救了你的娘子。”我淡淡地提醒他不要太过份。

“哼,没有他难道我们自己救不出来?再说了,你没听他说吗?他是冲着君默言的面子才出的手,人家是公主。”他冷冷地笑,并不领情。

“谁是永宁?我是昭王的师妹,来救你来了!”这娇脆清冷的声音一起,我就心知要糟。

果然,场上形势发生变化,在她的提醒下,立刻有人持刀逼住了一个宫装女子。

“笨蛋!”宇文澈低咒一声,跃身站上了马背,从马鞍上取出那张铁胎弓,弯弓搭箭稳稳地瞄准了那个持刀的匪徒。他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枝羽箭呼啸而去,将那把鬼头大刀击落在地。

“鬼厉,你好大的胆子!”我朗笑一声,轻拍马臀,飞马冲了出去,冷然斜睨着鬼厉:“以为我宇文澈好欺侮,居然敢到我的地盘劫走我的人?”

“晋王,”傅伯涛看到我到一点也不惊讶,抚掌大乐:“你来得好快!”

“再快也没你快。”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缓缓地环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掠过鬼厉,微微提气,声音平平地传了出去:“弟兄们,有人要抢走我的王妃,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绝不答应!”

顿时间呼喝声此起彼伏,山鸣谷应,暗夜里,竟不知有多少人在齐声应和。

眼见我们如此声威,鬼厉面上忽青忽白,眉峰隐隐跳动:“既是晋王亲临,鬼某敢不从命?告辞!”

他手一扬,那群黑衣人迅速而悄然地融入暗夜,瞬间消失得彻底和­干­净。

“回去告诉宇文博,有本事光明正大冲着我来,不要只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没的教人笑话!”我倒也并不阻拦,按辔端坐马上,淡淡地轻嘲。

“哈哈哈,晋王果然好威风!”傅伯涛愉悦地朗声大笑,半讽半赞:“只一个照面,便将百鬼夜行吓得不战而逃。”

“多谢傅兄援手。”我笑了笑,目光掠过那个满脸脏污的永宁公主,投到傅伯涛的身上:“时间仓促,就不多打扰,咱们后会有期吧?”

“好,后会有期!”傅伯涛也不多说,朝我抱了个拳,再向永宁点了点头:“公主,你多保重,请恕傅某不便相送了。”

他收了剑,朝身后挥了挥手,几十余名逆天帮众,便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蜿蜒的河道边。

我好奇地瞧了瞧那个传说中的永宁公主。

她似乎被吓傻了,一直呆呆地望着宇文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个子娇小,身材苗条。巴掌大的小脸上嵌了一双黑玉似的灵活的眼睛。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满脸的泥污,看上去狼狈不堪,一点雍容华贵的影子都没有。

“没用的女人!”宇文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耐地拔转马头,双腿轻夹马腹,抛下扬长而去,没入沉沉的暗夜。

永宁听到这句话,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敢如此轻谩于她,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里闪亮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看到她那副深受打击,失望至极点的脆弱模样,轻易就勾起了我的怜悯,从心里涌出无限的怜惜,竟然差一点就要上去安慰她一翻。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心里竟然对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仿佛我与她已认识了很久。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暗暗称奇,摇了摇头,摇掉这种荒谬的感觉。不再看她,翻身上了马背,放缓了语气淡淡地道:“事急从权,还望不嫌简陋,永宁公主,请!”

第三九章 人生如戏

几百人急行了一夜,天亮时赶到青河庄,略事休整了几个时辰。

大婚在即,各地宾客已陆续抵达,我实在不宜长时间离开隘州,以免启人疑窦。时间紧迫,容不得拖拉,吃过中饭,又继续往隘州赶。

好在这次随行的全是­精­心挑选的近卫,身手不凡之外,行动更是敏捷。到天黑时,已赶到了小王庄。

“哼,急着回去洞房啊?”宇文澈冷着一张脸。

“神经病!”连续奔走了几天几夜,他再这么­阴­阳怪气地歪吵,我也有些火了。

“你骂谁呢?”他面­色­一变,上前一步拦在我身前,肃着容冷冷地盯着我。

“闪开!”我冷着脸,低叱。

“宇文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阵怒吼,顺着风传了过来。

老天,居然有人敢如此嚣张地咒骂宇文澈?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声音听起来居然如此耳熟!

我吓了一跳,倏地掉转头朝山坡上看去。

山坡上,盈盈俏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双手提着裙摆,倔强地昂起头,正一脸挑衅地看着我。

一身艳丽­精­致的宫装召示了她的身份。那双闪闪发亮的明眸是那么的清澈灵动,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好象所有的阳光都凝聚到了她的眼瞳。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那清甜爽脆的声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俏丽轻盈的身影,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那冲动热情的个­性­……分明都是她!

我最亲爱的妹妹,苏秦!

我象被人突然敲了一下脑袋,顿时懵住了。

傻傻地站在山坡下,看着她被寒夜挟住了双臂拖进茅草屋里去。

她一边挣扎,一边回过头大声嚷嚷:“宇文澈,你是个胆小的鼠辈……”

“你不要命了?”寒夜又惊又气,顾不得礼法,伸手去捂她的嘴。

“放开她!”我提气疾掠,恍如一阵风般飘到她的跟前,强按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扣住她雪白纤细的手腕,回过头冷冷地喝叱:“全都给我滚!谁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说完,我拉着秦秦闪身进了小屋,伸脚,怦地一声把门关上,转过身默默地凝视着她。

手底下熟悉的触感,眼前熟悉的不服输的眼神,都有告诉我——错不了,她的的确确,就是苏秦!

“你想做什么?”秦秦有些紧张,吞了一口口水,倔强地挺直背,勇敢地看着我。

“秦秦!”我倏地一笑,伸开双臂,把她紧紧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是你,苏秦!”

“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撞进去了!”宇文澈在外面把门拍得惊天动地。

“你,是谁?”秦秦伸出手撑着我的胸,仰起头,一脸惊疑地望着我。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里迅速地掠过几百几千个问号。

“傻瓜,别瞧了,再看就看破了。”我失笑,伸手习惯地揉乱她满头的秀发,淡定地宣布答案:“我是苏越。”

“苏越?你?”她错愕地瞠大了眼睛,颤着手指指着在门外疯了一样叫嚷的宇文澈:“那,她呢?她又是谁?”

“他才是宇文澈,这具身体的主人。”我苦笑,不知该如何用最简短的话解释这种混乱的局面?

“老天!你们是穿越加灵魂互换?”秦秦不愧是言情作家,面对如此诡异的现象,居然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精­准的定义。并且,指着我,很没有良心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你才是苏越?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哥哥?”

“没良心的坏丫头,你就笑吧!”我无奈地轻点她的俏鼻:“很不幸,虽然没有超越逃逸速度,我却真的穿越了!”

秦秦不愧是作家,脑子的构造很奇特,她的反映果然异于常人。

平常人在这种他乡遇故知,生死见亲人的时刻,不都应该是热泪盈眶吗?就算不因离奇的遭遇而痛哭,起码也应该喜极而泣吧?

“耶!”她倒好,一把抱住我,啪地一下就在我颊上来了个响吻,热烈地欢呼了起来:“我有哥哥了!哥哥,哥哥,哥哥!”

“坏丫头,发够疯没有?快点放开我!”我笑骂,手臂却有自己的意识,轻轻地把她圈在了手底下。

望着她娇小的身子,柔顺地偎在我的怀里,听着她清脆的嗓子调皮地叫着哥哥,我向来坚定的心,突然变得异常的柔软。

“怦”地一声巨响,茅屋突然坍塌。漫天的尘土,四散飞扬了起来。

“小心!”我挽着秦秦的腰,双足轻点,迅速地朝后掠出了几丈远,退到安全地点。

“哇!居然连轻功都学会了,真不是盖的!”秦秦一脸崇拜地看着我,两眼只差没有往外冒星星了。

宇文澈怒气腾腾地闯了进来,­阴­鸷的目光冷冷地锁定在我和秦秦紧紧相拥的双臂上,一言不发,良久,突然拂袖而去。

“他怎么了?”秦秦一脸的困惑。

“别理他,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成为永宁公主的?”我心情愉悦,亲热的揽着她的腰,朝另一间茅草屋走去。

“哈哈,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了!”秦秦得意洋洋地笑,卖着关子。

“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我笑吟吟地睇着她。

“遵命!”秦秦并拢脚跟,跟在家里一样,习惯­性­地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惊疑不解的眼神。

“嘿嘿!”发现失态,秦秦偷偷向我扮了个鬼脸,抿着­唇­低低地笑了。

想不到一场不情愿的政治婚姻,却替我找回了亲生的妹妹。

谁又能说,人生不是一场戏呢?

第四十章 苏秦

秦秦还是那么爱撒娇,枕着我的腿,抱着我的腰,絮絮地说着别后的情形。原来,就在我在战场上厮杀,双手染满了鲜血的时候,我的妹妹,苏秦却利用胸中所学,风风光光办报纸,开开心心办学校。

她不满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鼓吹自由恋爱,鼓动永宁公主私奔。胆大包天的她,使了个偷梁换柱之计,代替永宁公主嫁到了藏月。于是,才有了我们姐妹重逢这一幕戏剧­性­的变化。

这趟古代行,她玩得风生水起,活得潇洒自在。

我们聊着,笑着,感叹着,惊讶着……她不止一次地拉长了音调,用着甜腻快乐的声音欢喜地悠悠长叹:“姐,遇到你真好!”

在我来不及微笑的时候,她会瞅着我,笑眯眯地补上一句:“嫁给你,更好!”

接下来,我们会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哈哈大笑。

夜深了,她说得累了,声音渐转低沉,蜷着小小的身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晨曦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她那一头柔滑的青丝上,缠绵而暧昧地披了我一身,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听着她平稳而轻浅的呼吸,我扬起嘴角笑了。

这就是我的妹妹,永远那么大大咧咧,大有天掉下来当被盖的气势。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独具魅力,她的身上有一股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她,喜欢她。

屋外响起细微而杂乱的脚步声,是宇文澈。

他能忍到现在都不发作,倒是教我颇感意外。我轻轻地把秦秦缠在我腰上的手拿开,悄悄地爬了起来。

睡梦中的秦秦,低声嘀咕了一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轻轻地蹭了蹭。我低低地笑出声来,拾起战袍盖在她的身上,踮起脚尖出了门。

“舍得出来啦?”宇文澈臭着脸等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瞪着我,迸出一连串的质问:“不是讨厌女人?不是说怕害了人家的终身?不是坚决反对成亲?嘎,嘎?”

“噗!”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笑盈盈地迎着朝霞往山顶上提气飞奔,做着每天的晨练。

“笑什么?”宇文澈愣了一下,追上来不依不绕地问:“我很可笑吗?表面上装得很正经,结果见到个女人就冲上去了,连长相都没看清,哼!”

“够了!”我打断他,冷冷地反驳:“永宁不是你坚持要娶的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他对我,再怎么无理取闹,我都没有意见,不想跟他计较。但是,他不该暗中贬低秦秦!

“你……”他气结,瞪着我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怎么可以不顾她的名节?”

名节?几毛钱一斤,能当饭吃吗?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没顾得上。不过没关系,她反正过几天就是我的王妃,谁敢多嘴?”我冷笑,懒得跟他夹缠不清,索­性­一甩袖子往山下折返。

苏秦不知说了什么胡话,那两个贴身侍女围着她,眼中含泪一脸的悲愤,远远的看到我来了,咬紧牙关摆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来。

“秦秦,又调皮了不是?”我走过去,顺手揉乱她的发。

“嘻!”苏秦不怀好意地瞅着我,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亮晶晶的,闪着动人的光泽。

“看什么看?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我一脸防备地看着她,挑起眉斜睨着她:“快去洗洗,吃点东西该上路了。”

果然,她跳起来,勾着我的脖子,一点也不羞涩地大声嚷嚷:“哥,我爱死你了!”

“天!”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无数夹着惊讶,羡慕,嘲笑的眼神刷地全集中在我们身上。

苏秦偏着头,得意洋洋地低笑,显然对她造成的轰动效应挺满意。

“你啊,”我没好气地抬起手,轻敲她的头:“一天不惹事会死,是不是?”

“怕什么?反正有你罩着,从今往后,我尽可以横着走了!”苏秦跳过来,勾着我的臂,只差没有仰天大笑了。

“你们打算磨叽到什么时候?再不上路,天黑可就赶不到凉州了!”宇文澈面­色­铁青,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肃着容冷声叱责。

“赶不到就赶不到,怕什么。”苏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故意跟宇文澈抬杠。

我瞪她一眼,示意她别胡闹。

她偷偷朝我扮了个鬼脸,笑了。

“拔营!”宇文澈瞧在眼里,憋了一肚子气,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头怒气冲冲地走了。

“奇怪,他是喷火狮子吗?为什么生这么大气?”苏秦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问。

“走吧,上车去。”我不答,瞧了瞧天­色­,催她上路。

“我不坐车,我要跟你共乘一匹骑马。”苏秦笑嘻嘻地瞄我一眼,抢在我前面发话:“不要跟我说什么名节之类的鬼话,那玩意一钱不值。”

面对任­性­而淘气的她,当然只有我妥协啦!

结果,五分钟后,苏秦已坐到了我的身前,在叽叽喳喳说了一阵之后,她终于安静下来,默默地靠在我的胸前。

狂风把她柔软的发丝吹拂到我的脸上,带来一阵微微麻痒的触感。

“怎么了?”我悄悄地紧了紧手臂,发现怀中的腰肢不盈一握,显得那么脆弱与单薄。沉默的秦秦,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与哀伤。

“没什么,”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缩起肩,身子往我身上靠得更紧了:“姐,我爱你!”

“冷吗?”我哂然一笑,几乎已经确定她有心事,却体贴地没有过问。

从小她就这样,只要遇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会用撒娇耍赖这一招,蒙混过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孤身来到异世大陆,靠自己的双手撑起一片事业的王国。其间所付出的艰辛与努力,一定非常人所想象。

可是,现在,她却抛开那一切,毅然替人远嫁。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不管她曾经遇到了什么困难,现在她到了我的怀里,她就是我的责任,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在初春的阳光下紧密相拥,默默地享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

“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苏秦安静了约有半小时,终于耐不住寂寞,伸肘轻轻撞了撞我的腰,用下巴指了指宇文澈。

“不可能,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我轻轻掐了她的腰一把,低声警告:“给我收敛点,别尽胡说八道。”

“呵呵,我不是瞎猜吗?”她怕痒,缩起肩投降。

可是,没消停五分钟,她忽然哧地一声,笑倒在我的怀里。

“又怎么了?”我皱眉,注意身边已有好多怪异的视线。

“姐,你说……”苏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压低了声音问:“万一你要是真跟他结了婚,我应该叫他姐夫啊,还是嫂子呢?”

“苏秦!”我一愣,冷凝着脸低叱一声:“你有完没完?”

“完了,哈哈哈哈”她咯咯娇笑,清脆的笑声似银铃般地撒向了四野……

第四一章 刺客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凉州。

大家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我则忙着整理审阅积压了一周,由快马送过来的公文。

“哇,姐,当个王爷其实还是蛮威风的嘛!害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走了,跟着你混吃等死得了。”苏秦在帅帐里转着圈圈,发表着她的感言。

“怎么,你想到哪里去?”我头也没抬,顺手批了一份公文。

“我本来打算嫁过来之后,找个机会开溜,一萧一剑闯天涯去啊。”

“你会吹萧啊,还是会舞剑?”我淡淡地嘲讽。

“呵呵,不会可以学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对不?”苏秦脸皮厚,针扎也不出血,笑眯眯地跟我皮。

“你混吃也行,等死也可以,我现在没空理你,自个先出去逛逛吧,别来烦我。OK?”我笑着拧了拧她的颊,打发她出门。

“哼,你不陪我拉倒,我出门找帅哥去。”苏秦冲我扮了个鬼脸,掀开帐门出去了。

“有刺客!抓刺客啊!”不到半个时辰,帐外传来喧闹之声。

我一惊,立刻冲出帐外。

还没走近,已看到宇文澈跟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刀来剑往地斗在了一起。苏秦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神情焦灼。

“秦秦,”我靠上去,伸掌轻抵她的后背:“你没事吧?”

“澈哥哥,你快让他们住手!”苏秦转过头来,看到我大喜过望:“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刺客。”

澈哥哥?我一阵恶寒。

“住手!”我轻横了她一眼,扬声低喝。

“这人分明就是刺客,你怎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宇文澈头也不回,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如水银匝地,节节进逼:“稍等片刻,我就可把他擒下。”

“他既然是永宁的朋友,就是我宇文澈的朋友,”我轻轻一掌,随手用了个巧劲,把苏秦送出丈外,让她远离争斗的圈子:“两位还是罢手吧!”

“无耻!”谁知那个黑衣人见状,长剑轻舞,撇了宇文澈朝我攻了过来。

“小心!”宇文澈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两个人又叮叮当当地斗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居然连王爷的话都不听!”苏秦冷笑,提高了声音,用话挤兑宇文澈。

可是,我深知宇文澈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苏秦这么一激,搞不好,他倔起来,还非要分个真章出来。

“别乱说话。”我低声喝止了苏秦,转过头去望着宇文澈:“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最少,先查明他的来意再说,派人四处瞧瞧,看他有没有同党?”宇文澈见我退了一步,也就不再坚持,放缓了攻势。

“那么,这位侠士意下如何?”我再询问黑衣人。

“本人光明垒落,不怕你们查。”黑衣人倒也爽快,看到苏秦的暗示,立刻收了剑,抱拳一揖,任由我们处置。

我下意识地瞄了苏秦一眼,暗自称奇。

只凭她一个眼神,他就敢把生命交到我们手上,这份信任是何其的弥足珍贵?

把黑衣人带到偏帐中休息,宇文澈跟着我和苏秦进入了帅帐。

“为什么深宵与人密林私会?难道黑雪和亲是假,刺探军情是真?”宇文澈面­色­不愉,不等我们开口说话,劈头就是质问。

“放心吧,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永宁是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我皱眉,不喜欢他咄咄逼人的态度。

宇文澈听了越发的恼怒,面­色­铁青,冲着我低吼:“了不起,只几天的时间,你就跟她心心相印了?她究竟对你使了什么妖法?”

“是啊,我会摄魂大法,吸走了她的三魂七魄,现在她对我死心踏地,怎么,你妒忌啊?”苏秦偏着头,对他冷嘲热讽。

“你!”宇文澈悖然大怒,扬起手,似乎正竭力隐忍着脾气。我毫不怀疑,假如苏秦不是一个女人,他那一拳早就打了下去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了?这几天脾气格外的暴躁,动不动就发火,我实在是受够了。

我抚着额低叹一声,决定不再瞒他:“宇文,她不是永宁公主,她是我的亲妹妹,苏秦。”

“嘎?”宇文澈一呆,愣住了。

“姐,你­干­嘛这么快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玩啦!”苏秦撅着嘴大声抱怨。

“真是你妹妹?怎么不早说啊!”听到苏秦说出我的­性­别,宇文澈再无疑问,紧绷的脸­色­渐趋和缓,目光在我和苏秦的身上来回扫视:“你们真是姐妹?长得一点也不象!”

“早说?也得给我机会吧?”动不动就发脾气,我怎么跟他说?

“嘿嘿,”宇文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咧着嘴笑了。

神经,我找到妹妹,他瞎开心个什么劲?

“好了,没我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跟江子枫去叙叙旧了?”苏秦无趣地耸了耸肩,提出了要求。

“你虽然可信,难保那个姓江没有心机。”宇文澈摇了摇头,只是脸­色­已远不如刚才严厉,甚至还有了一丝隐隐的笑意:“这样吧,你们先聊聊,但暂时不许随意走动。”

“喂!你不要太……”苏秦明显不高兴了。

“算了,先这样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我急忙把她推了出去。

她那个直脾气,心里藏不住话,再呆下去,还不知跟宇文澈吵成啥样?还是支开为妙。

“好吧。”苏秦瞧了我一眼,怏怏地走了。

第四二章 宇文澈的白日梦

“江子枫是黑雪新科武状元,又是淮南王世子,突然跑到这里来,行踪的确有些可疑,我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吧?”我有些不悦。

“苏越,你打算怎么办?”宇文澈却并不走,磨蹭了一会,突然天外飞来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没答,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公文,等着他忍不住自己揭晓答案。

“呃,苏……秦,是吗?”宇文澈略略踌蹰了一阵,还是斟酌着说开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猛然抬头,目光倏然转为锐利:“她是我妹妹,除非她自己想离开,否则,任何人也别想赶她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澈错愕地望着我:“我怎么可能会赶她走?难道我晋王府还怕多养一个人?”

只要不是试图赶走秦秦,别的事,都好商量。

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些荒唐,缓了缓脸­色­追问了一句:“那你指什么?”

“那个……”

真是奇怪了,宇文澈这家伙居然也有别扭的时候?

我不禁大奇,到底是什么话这么难出口?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听着呢。”

“难道你真的打算娶你妹妹?”宇文澈一咬牙,终于问了出来。

“有什么关系?自己妹妹才好相处啊,真要是永宁公主本尊来了,我才麻烦呢。”我不禁失笑。

他犹豫扭捏了半天,原来就为这么点小事?

“怎么没关系?她是你妹妹!我瞧着别扭!”宇文澈被我笑得有些恼了,大声驳斥。

“不要紧,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少跟她来往。”我漫不经心地答。

我才不担心秦秦,她是那种丢到沙漠里都能发芽的­性­格,又长了颗玲珑七窍心,宇文澈想要跟她斗,那是自找罪受。

“现在娶她的虽然是你,将来换回来怎么办?”宇文澈恼怒地瞪我。

“到时再休了她罗。”我耸了耸肩,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苏越,你脑子里到底装些什么?”宇文澈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妹妹成为弃­妇­也没有关系吗?要知道,若是被我休了,她很难再找到婆家了。”

那可不一定。

我敢打赌,秦秦在黑雪绝对不乏追求者。

我也完全可以预见,未来的晋王府绝对会热闹非凡。

拜她所赐,我绝对会活得非常的­精­彩,为她收拾烂摊子,忙得分身乏术。

而且,不出半年,晋王府上到宇文澈,下到门房,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她。

她完全有那个能力,去影响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

只要她愿意,想娶她的人可以从凉州排到隘州去。

“不然呢?难道悔婚?”我懒得跟他解释,随口堵住他的嘴。

“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谁知宇文澈颇为苦恼地撑着额,居然极认真地考虑起毁婚的可能­性­了:“要是君默言在这里就好了……可惜,现在他是远水不解近火。我们单方面毁婚的话,于他们的脸上确是不太好看。”

“喂,你不是吧?”我皱眉,狐疑地看着他:“很简单的一件事,何必弄得那么复杂?”

他到底在闹什么?对秦秦的不满有那么深吗?她好象也没有得罪他,更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不复杂,只是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他皱着眉,随口答:“现在退了亲,虽然也有点尴尬,但总比日后你们姐妹争夫要好一点。”

“你说什么?”我啼笑皆非。

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自恋。

姐妹争夫?亏他想得出来!

想享齐人之福,让我们效仿娥皇女英?呸!

“苏越,不如我们做主,把嫁给云飞,你觉得怎么样?”宇文澈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勿自为自己的想象兴奋不已。

“那么我呢,你打算把我嫁给谁?”我冷笑。

“你除了我还能嫁给谁?”宇文澈不假思索,霸道又狂妄地看着我:“你的身体我看光了,你的命也是我的,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那样子,仿佛他肯娶我,是给了我天大的荣宠。

我怫然不悦,怒极反笑:“我们姐妹的终身就不必晋王大人­操­心了。我向你保证,身体换回之日,就是我们姐妹告辞之时!绝不会多呆一天,你满意了吗?”

“苏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澈愣愣地看着盛怒的我,徒劳地想要解释什么。

“你出去吧,我要做事了。”我沉下脸冷冷地下逐客令。

“呃,你再考虑一下,我真的不想娶苏秦。总觉得日后会别扭……”这只自大的猪,还在那里自我陶醉。

“宇文澈!”我眯起眼睛,提高了声音:“你听好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或任何人,我是肯定要回去的,OK?”

“你……”他的脸瞬间转为铁青,瞪着我足足有五分钟,才气冲冲地走了。

第四三章 豪言壮语

宇文澈走了,我却再也没有了心思办公。

他那番无理取闹的话,粗听无情,细思又似乎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情意,教我不知所措,陷入茫然。

这几个月的离奇遭遇如走马灯似地在脑海里回旋盘绕,挥之不去。

不论我发出多少求援的电波出去,都如石沉大海,音讯杳然。

以前只有我一个,勉强可以忍受,可是现在秦秦也到了这边,如果就此一生都无法返回,那么爸爸妈妈的晚年该有多么寂寞?

“奇怪,好端端的,他又怎么了?”苏秦偏着脸望着身后,不解地探了一颗头进来。

“回来了?”我笑了笑,不想多谈:“有点晚了,你先睡吧,我再阅会公文。”

她蹦跳着走过来,坐到我身边,身子一歪,象无尾熊一样靠在了我身上:“得了,你现在哪有心事办公?文件都拿倒了。”

我一惊,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公文掉了个头,想粉饰太平。

“哧!”苏秦喷笑,顽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姐,你真好骗!”

我仔细一瞧,手里拿的公文可不倒了个个?这下弄巧反拙,被这丫头耍了。

“臭丫头,你就玩吧!”我脸一红,笑骂。

“本小姐给你当顾问,有啥事说吧!”苏秦笑嘻嘻地凑上来。

“没事。”我淡淡地否认,不再理她。

她也不再说话,慢慢地躺下去,索­性­枕在我的腿上,瞧着帐顶发呆。

她的表情沉静,笑容显得有些飘忽,昏黄的烛光跳跃在她的身上,看上去有满腹的心事,凭添了几许忧郁。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人。她的目光温柔里夹着点淡淡的黯然。

我瞧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抹去她的忧伤。

“你有心事?”我抬手轻抚她光滑如丝般的长发。

“姐,你幸福吗?”苏秦不答,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幸福?曾经以为拥有,现在却变得遥不可及。

“我对现状适应良好,又找到了你,生活工作都如意,如果不算上对爸妈的愧疚的话,应该算是幸福了吧?”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那么,感情呢?”

“感情?现在我的难道还配谈什么感情吗?”我涩然一笑,不是没有怨言的。

上天对秦秦总是眷顾的,即使穿越了,最起码,她还是她,真实,自然,坦荡。不象我,披着件男人的外衣,裹着颗女人的心灵。

“你怎么不能谈感情了?”苏秦情绪激动,唬地一下坐了起来,哇哇乱叫:“凭你的身材,长相,学识,人品,智慧……哪一条不是人中龙凤?”

“哼,我现在连自己究竟应该算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确定,怎么去谈感情?”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痛苦地低吼:“感情?我现在还有资格吗?你说,我能去爱谁?男人还是女人?”

苏秦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热切地低喊:“你当然可以去爱,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不要去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喜欢,有感觉,你就可以去爱!去争取!”

“怎么可以不管?”我冷笑:“我到底是苏越还是宇文澈?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我怎么敢去爱人?”

如果不幸,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万一哪天真的灵魂错位,我和他又交换了身份,我重新变回以前那个苏越。甚至我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到那时,我该如何自处?我又怎么跟他(她)解释?

如果在恋爱时错位倒还好,痛苦的只是两个人。万一不幸,在有了孩子后再错位,那我又该如何面对?我究竟该算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母亲?或者只能算一个陌生人?

到时,我所拥有的一切,不是象一场梦,全部化为乌有?!不,我绝不谈感情!我绝不会爱上任何人!我也绝不允许这样悲惨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姐,不要管你的外表是谁。你就是苏越,我的姐姐!”苏秦用力握着我的手,明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人生苦短,何必顾忌那么多?我罩你,谁要敢说什么,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嗟!还说罩我?自己先哭成泪人了!”我笑着轻拭她的颊:“放心吧,相信我,女人没有爱情,照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姐,我嫁你!”苏秦忽发奇想,白皙的脸蛋瞬间绽放光彩,双眸炯亮:“不如我们姐妹联起手来,把藏月闹个天翻天地覆吧?我听说这老皇帝也不咋地,索­性­我们推翻了他,你来当皇上,好不好?”

“瞧把你狂的,哪来那么多怪念头?”我失笑,揉乱她一头乌黑的发。

“这怎么是怪念头呢?你不知道吧?我的逸林报已经遍布风花雪月四个国,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网络。我的资讯,加上你的统治能力,到时别说藏月,咱们把其他三个国也一起灭了它!来个一统江山万年长青,把所有的男人通通踩在脚底下,岂不快哉?”

她越说越兴奋,两只眼睛象黑玉一般熠熠生辉。握紧双拳,狠跺双足,仿佛脚下真的踩着一颗男人的头颅。

“傻丫头,你当消灭一个国家,是到地里拔颗萝卜呢?中间要死多少人,你想过吗?”我伸指轻戳她的额。

“是喔,”苏秦的气焰很快地灭了下去,垮着小脸:“我倒是没想到。”

“你啊,永远是瞻前不顾后!”我没好气地轻敲她的头。

“好吧,那三个国家就先放过好了。不过这藏月的内战反正是无法避免的,不如咱们先解决掉藏月,你过过皇帝瘾,让我也试试母仪天下,掌控三宫六院的威风?”

“就你废话多!”我拍地一掌把她的幻想打灭:“快点睡,我明天好多事!”

第四四章 各怀心事

这几天,宇文澈就象吃了炸药,脾气火爆,随从动辙得咎。尤其在收到展云飞的飞鸽传书,说公主丢失的鸾仪嫁妆等物已大部分置备齐全,让我们拔营前往隘州时,情绪更是迅速恶化。

“苏越,赵刚的这份粮草补缺申请,你­干­么要批给他双份?”宇文澈在案头上胡乱翻了半天,抽出一份公文,大声喝叱:“还有,你看看,这家伙怎么突然升千总了?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指的是前锋营赵千总?”我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文件上,不想跟他就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发生争执:“你忘了?当时攻青陵时,你不是许下诺言,谁第一个冲进去,就给谁双倍补给,擢升两级?”

“我有说过吗?”宇文澈脸上微微一红,明明已经忆起,却还在那里偏着头,瞪着大眼睛,硬生生地装糊涂:“这事你办得不妥,应该跟我商量,怎么可以擅自做决定?”

商量?这两天光顾着生我的气,都不好好坐下来跟我说话,我怎么跟他商量?他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嘛?

“喂,苏公子,陪我到街上走走?”苏秦看不下去,袖着双手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肩,朝我眨了眨眼睛。

“无聊!”宇文澈冷哧一声,很­干­脆地打了回票。

“秦秦,你行吗?”我询问地抛了一个眼神给她。

好象宇文澈跟苏秦不太对盘,我怕她搞不定反被他的牛脾气气死。

“小意思,包在我身上。”苏秦回了我一个安啦的眼神。

“喂,你们两个眉来眼去地说些什么?”宇文澈不满地哇哇叫。

“宇文,麻烦你照顾一下苏秦,”我朝秦秦递了感激的眼神,轻叹一口气,望向宇文澈:“我真的有点累了,你让我安静一会。”

那晚跟秦秦聊天,心情起伏太大,以至影响了睡眠质量,真的没有­精­力,也不想再应付他的无理取闹。

“累了不会休息吗?这些文件不批又不会死人!”宇文澈大踏步地走上来,啪地一声合上我手中的卷宗。

“你成天在她耳边唠唠叨叨地,神仙也受不了!”苏秦不耐用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由分说地上前拖了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咱们出去,让她安静一会。”

“喂,你放开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嗟,以为我很喜欢拉你吗?”

“想去哪里,自个去,休想缠着我!”

“嘿嘿,我今天缠定你了……”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渐渐消失不见。

我­唇­角一弯,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还是秦秦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搞定宇文澈,真的乖乖陪着她上街去了?

“王爷,昭王求见。”寒夜在帐外禀报,让我微感意外。

两国战事已了,和亲大局底定,他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造访,不知是何大事?

传闻此人­精­明睿智,文韬武略,心细如尘,又深藏不露。就连宇文澈那个目高于顶之人,提起他都不禁肃然起敬。

我得小心应付,不能让他察觉出异样来。

“快请。”我向寒夜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请宇文澈回营,起身走出帐外迎接。

营帐外,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鼻梁高挺,身姿挺拔修长。炯炯的黑眸隐着一股孤傲淡漠的神情。脸宠英俊,衬着一股狂妄之­色­。­唇­角微勾,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俊颜微显憔悴,一身淡紫长衫,带着仆仆的风尘和满身的倦意,却依旧神采奕奕,举手投足显示出了一股王者的贵气和雍容。

“宇文兄,别来无恙啊?”见到我出来,他哈哈一笑,抱拳迎了过来。

“君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微微一笑,还了他一礼,伸手延请他入帐详谈。

“此次两国交战,宇文兄大获全胜,小弟特来恭喜啊。”君默言跟随我进入大帐,彼此分宾主坐下。

他的目光状不经意地在帐中巡视了一番,眉峰忽地一跳,略略停顿了一下,转回到我身上,仰天打了个哈哈:“宇文兄,几月不见勤勉奋进了不少呢!”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僵硬,望着我的目光中竟隐隐有一丝敌意。

“君兄见笑了。”我虚词客套一番,轻瞟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冰冷地停在闲闲地扔在地毡上的一件红­色­的披风上。

秦秦这丫头,还是这么懒散,东西随便乱扔,也不知收捡,看来他认出这属于永宁的物品了。

我心中格登一下,提高了警觉。

君默言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见我,可见事情很急迫。

莫非,他已得知真的永宁出逃,特地前来提苏秦回去受审,追问永宁公主下落?

我该如何在不惊动君默言的情况下,让人通知苏秦避开?

就算他心生疑虑,只要我坚持永宁不在,他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搜我的军营不成?

拖得一时算一时,等明日大礼一成,他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永宁早上来过,那丫头粗心,走的时候忘了带走了。”我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解释:“对了,你不远千里而来,想必也想见永宁一面吧?要不要我派人通知她?”

说完,我便想起身唤人。

“不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在这里等她。”君默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似乎看穿我的想法,语气淡定地否决了:“她生­性­淘气,­性­子又有些大而化之,这几天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永宁­性­子爽朗,聪明慧黠,很能让人开心,我非常喜欢她。”我笑了笑,不敢做得太明显,只得暗暗盘算别的主意。

“哈哈哈,”君默言怔了怔,哈哈一笑,出语调侃:“看来宇文兄与永宁一见如故,很满意这桩婚事了?”

他虽然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望着我的目光变得凌厉,隐隐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是,多谢君兄玉成。”我按住胸中的焦虑,拱手道谢。

“放心,你我是盟友,永宁又是我妹子,这杯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好说,好说!”

“哈哈哈!”我们各怀心事,相顾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很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苏秦人未到,声先到,俏生生地掀帘闯了进来……

第四五章 不欢而散

苏秦这家伙,行事永远这么粗心莽撞,明明在外面听到我们的笑声,就应该提高警觉,竟然一头撞进来?

“哈哈,永宁,快看看谁来了?”我霍地站了起来,抢在君默言前面迎了上去,一把拉住苏秦的手:“开心吧?昭王不远千里来这里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硬撑,死咬住苏秦就是永宁,他应该也没辙吧?

苏秦平素能言善道,又见机极快,今天竟然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君默言,半天没有接话。

“秦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望着她苍白的脸容,我轻轻扶了她一把,示意她找个借口出去。

“秦秦?又改名了?”君默言冷哼一声,缓缓地站了起来。

糟糕,本想先拿话挤兑他。哪知他竟然是不想掩饰,仗着与宇文澈的那点交情,直接要人了。

他才送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若真的问我要人,还真不好回绝,看来情况有点不妙。

“哼,短短几天,两位便如胶似漆了呢!”君默言冰冷的眸光紧紧地锁定在我扶在苏秦的腰上,继续冷言嘲讽。

“哈哈,说起来君兄还是永宁的二哥,大家都不是外人。”我镇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强调我对苏秦的感情:“那我也就不瞒君兄了,我与永宁虽然相识不久,但对她可是一见倾心,满意得不得了。”

既然他想用彼此的交情套住我,那我不妨也用这个反扣住他。

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苏秦网开一面。

连二十万大军都能送给我,只是放走了一个公主,替身代嫁,要他对苏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二哥?”君默言根本不理我,目光冰冷地挑衅地锁定在苏秦的脸上,话锋如刀:“我怎么不记得有个叫秦秦的妹子?”

“澈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这公主是冒充的。”苏秦迅速地弄武装了自己,挺直了背,冷冷地反­唇­相讥:“象我这种市井之人,哪里配有这种身份高贵的哥哥,没的笑掉别人的大牙。”

“秦秦?”没想到苏秦一上来,只几句话就掀了自己的老底,这下子弄得我尴尬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措词。

我不禁微微生气,这么直挺挺,硬绑绑说话,把场面弄僵,秦秦也太任­性­,太不知轻重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冒充的?”哪知道君默言比我更火大,他俊颜铁青,怒视着苏秦的黑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身为王妃,居然替小姑代嫁和亲,真是千古奇闻,你就不怕诛九族?”

“哼,抱歉,我现在嫁到藏月,就算要诛九族,那也轮不到你!”苏秦冷着脸,紧紧地挽着我的臂,毫不示弱地反击了回去。

“等一下,”我大吃一惊,急忙喊停。

他刚才明明说秦秦是王妃,代小姑出嫁没错吧?那么,苏秦结婚了?嫁给谁了?为什么她一个字都没跟我提?

“哼!你还敢说?”君默言不理我,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紧紧地扣住苏秦的手腕:“要不是我跟宇文兄私交甚好,此事你打算如何了局?”

我大吃一惊,他的言下之意,苏秦竟是嫁给他了?

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我们两个套半天的交情,绕半天的圈子,目的竟然都是想把苏秦留在身边。

“慢着,”我伸手拦住他:“把话说清楚再说。”

几句话就想把人带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宇文兄,对不住了,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内子顽劣,闯下大祸。”君默言弯腰朝我深深一揖:“你的损失和终身,包在我的身上。”

嗟!这家伙见机倒快,抢先一步下手,先用话扣死了苏秦的身份。我再心怡又怎样?她已经是他君某人的妻子,我岂能横刀夺爱?

我哑然失笑,若是别人,此事自然就此算了。

可惜,秦秦不是别人,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既然投奔了我,没有她的同意,我怎么可能撒手放人?

“秦秦,你可没跟我说你已嫁人!”我假装大惊失­色­,掉过头向秦秦求证。

“别听他胡说!”苏秦心虚,垂下头避开我的视线,倔强地坚持:“我不管,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绝不回去就是了!”

嗬,这没良心的丫头,她倒威胁起我来了?意思就是,我若是不收留她,她就要跑到别的地方去罗?

看来,秦秦是真被逼急了。

我不禁有些好奇,她跟君默言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从君默言千里迢迢追到藏月来看,对秦秦确是情深意重。

“小雪,你究竟想闹到什么时候?”君默言脸­色­铁青,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快跟我回去,别让宇文兄看笑话!”

“澈哥哥!”苏秦有些害怕,拼命往我身后躲,嘴里却仍犟得很:“我才不回去。”

真是奇闻,秦秦这丫头,胆子比天大,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拼命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君默言:“对不起,秦秦没承认你们的关系,我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对,别听他的,他在说谎!”苏秦从我身后探出头来,火上浇油。

“宇文兄,内子只是跟我呕气,”君默言身形一晃已踏上一步,出手如电,迅速地扣住了苏秦的左腕:“你若是执意不肯放人,说不得,只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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