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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霸道夫君傲娘子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君兄,你想­干­什么?”我想不到他说翻脸立刻就翻脸,脸­色­一沉。

“我只想带回我的娘子,宇文兄不肯合作,我也没有办法!”君默言说着,化掌为刀,直奔我与苏秦交握的手掌而来。

我退后一步,曲指轻弹,哧地一声两柄柳叶薄刃已脱手飞了出去,顺势把秦秦护在了身后。

“哼!宇文兄,你的功夫退步了!”君默言冷声轻嘲,一只手轻轻一捞,轻松地将两柄飞刀夹在了手指之间,而另一只手已使力把苏秦往他怀里带。

我暗自一惊,被他激起好胜心,微微一笑:“未必见得!”

“啊!”苏秦被我们两人一拉一扯,经受不住,立刻轻声呼痛。

我与君默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她:“秦秦,你没事吧?”

“小雪,你不要紧吧?”君默言神情焦灼地看着苏秦,低叹一声,眸中漾起柔情:“小雪,别任­性­了,跟我回去。”

“你回去吧,我跟澈哥哥在一起很好。”苏秦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

“小雪,你确定?”君默言咬牙瞪着苏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指着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一迭连声地质问:“你真的喜欢他?离开我,跟着他真的会有幸福?你想清楚了?真的不后悔?”

“秦秦……”我不禁暗暗摇头。

君默言,你这个笨蛋!爱得再深有什么用?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理,用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跟秦秦说话,她会跟他回去才有鬼!

“你错了,我不仅仅是喜欢他。”果然,苏秦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紧紧地牵起我的手,直视着君默言的眼睛,清清脆脆地宣布:“我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我希望可以跟她在一起,牵手走过一生。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时间胶着了,大帐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君默言久久地凝视着秦秦,目光里饱含了懊恼,失望,伤心,痛楚,不可置信……

我深深叹息,同情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高傲俊朗的男人。

“好,很好!”君默言一脸灰败,仰天惨笑着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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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圈套

“秦秦”望着苏秦倔强而沉默的侧影,我低叹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不是说天黑前要赶回隘州?再不走,可就迟了。”苏秦垂下眼帘,避开我的视线,淡淡低转了话题。

“什么事找得我这么急?”宇文澈掀开帐帘,匆匆走了进来。

“等你回来开拔呢。”算了,来日方长,先回隘州。

来时匆匆过境,去时却摆足了谱,造足了势。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升旗招展,威风凛凛滴走在驿道上,引得路人驻足侧目。

天黑前纵欲按时赶到隘州城外,展云飞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行人会合之后,把苏秦安顿在了离晋王府十数里之遥的行宫之中。

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担心君默言晚上会来劫营,很想把她带到晋王府去。可惜,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荒谬之极。而我,更不可能留宿行宫。

无奈之下,只得传令下去加强了行宫的守卫,增添了一倍的人手不说,还缩短了巡视的时间。

安排好一切,这才到房里去跟苏秦话别。

“你放心回去吧,我又不是孩子,还有吉祥和如意陪着我呢。”不等我说话,苏秦已抢先开口赶我离开:“等明天一过,咱们有的是时间闲聊,烦你的日子在后头呢。”

“那倒是,要你不惹事,可能比穿越的几率还小。”我微笑着调侃着她,竭力想让气氛轻松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失落。

我的妹妹,真的长大了,有了忧愁,有了烦恼。曾经对我无语不谈的她,也有了心事,有了秘密呢。

“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了,府里肯定还一堆事等着你处理呢。”她勉强咧­唇­,冲我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知道吗?”我不舍地拥她入怀,拍着她纤瘦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秦秦,你只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无条件地支持你的决定。”

“恩,我知道。”她低语着轻轻偎到我的怀里,隐忍了许久的泪滑下了眼眶:“谢谢你,姐。”

该死的君默言,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让天­性­乐观的秦秦如此伤心落泪?

“行了,别哭了,不然,明天不漂亮了。”我伸指轻柔地拭去她的泪,伸出拳头在她面前一晃:“放心,下回我见到君默言,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哧!”苏秦噗地一声乐了:“今天也不知道是谁在手上吃了瘪?”

臭丫头,女生外向真是一点也没说错,还怎么着呢,就向着她的心上人了。

不过,能让她开心一笑,也算是值了。

“好了,我走了,你乖乖睡。”我向她挥了挥手,摇了摇头,笑着走了出来。

回廊上,展云飞一脸深思地看着我:“宇文,原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皱了皱眉,脚下不停,迈开大步朝外走去:“少说废话,赶紧回府吧。”

“事实摆在面前,还想赖?”展云飞却不肯放过我,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一脸的好奇:“那个永宁真有那么漂亮?一见面就勾走了你的魂魄?”

“别胡说!”我翻身跃上马背,轻夹马腹率先出了行宫。

“少来”展云飞拍马跟了上来,嬉皮笑脸地缠着我,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好个温柔多情的晋王爷,暖玉温香抱满怀,英雄难过美人关。啧,才分开一晚上而已,至于淌眼抹泪的吗?”

“你在外面偷看?”我揪然­色­变,强做镇定,不悦地看着他。他,也听到苏秦叫我姐了?

“­干­么发脾气?”展云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以前咱们不是还一起。。。。”

“你喉咙不舒服吗?”展云飞高不清楚状况:“我那里有­干­花清咽茶,回去给你一点泡着喝喝吧。”

“你他妈不说话,没有当你是哑巴!”宇文澈怒斥一声,加力打了一鞭,马儿向前疾驰而去,扬起一股烟尘,把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你他妈才发神经呢!”展云飞愣了一会,大声骂了回去。

“云飞,再怎么是好兄弟,这种偷看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次发生,知道吗?”我冷着脸,淡淡地望着他。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知道了真相,但却提醒了我,要加强防范。“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展云飞生气了,鼓着颊瞪我:“我只不过看到窗户上的影子而已,这也不应该吗?等你把永宁娶到晋王府里,我是不是要退避三舍?”

“对不起”我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展云飞原本闷闷不乐,听到我道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十几年的兄弟了,别为了件小事伤和气。”我暗自惭愧,淡然一笑,轻带马缰去追前面的宇文澈。

“喂,阿澈,你最近脾气变好多。”展云飞心无城府,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加上难得没有宇文澈在旁,他变得话多了起来。

“是吗?”

“是啊,你以前打死也不会道歉。”“恩”“还有,你替永宁擦眼泪,看上去很温暖,或许,她的确是一个好女人。”“呃。。。”

“阿澈,我真替你高兴。我本来还以为。。。咳!还是不说了。”展云飞小心的啾了我一眼,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总之,你喜欢永宁就好。你懂我的意思吧?呃哈哈哈哈!”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的这么­阴­森,真受不了他!”

“嘿嘿,对不起嘛!”他扭扭捏捏地笑了。

“宇文,你过来一下。”宇文澈在前面岔路口停鞍驻马,表情严肃地望着我。

“什么事,不能回府再说?”我还没开口,展云飞已不悦地接过了话头。“很重要吗?”我无奈地看着一脸坚决的宇文澈。

“哼!”他用一声轻哼回答了我,拔转码头,朝城西驰去。“什么玩意?不就是救了你一次吗?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展云飞气不打一处来:“阿澈,别理他,咱们回去。”

“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不想他们两个在这节骨眼上吵起来,我只得妥协。“恩,府里还有很多事,你别想都扔给我!”展云飞不情愿地与我分道扬镳。

“究竟什么事?”我心中忐忑。

“听说君默言来找过你,什么事?”宇文澈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喝杯喜酒的啊。”我心中一惊,小心地措词。谁的嘴巴那么快,把消息透给他了?

“是吗?”宇文澈眼中寒光一闪,冷然看着我:“那为什么你突然加强行宫的守卫?”“哦,这几天隘州人多杂乱,我担心秦秦的安危,怕她有什么闪失,这也有错?”我冷静地反驳。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宇文澈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我:“据我说知,君默言跟永宁的关系可没有亲厚道千里迢迢来喝喜酒的程度。而且,他也没那份闲功夫。”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只说是来恭喜的,我总不能硬说他别有所图吧?”我摊了摊手。“他看到苏秦难道对于自己的亲妹子换了人,不感到惊讶?”宇文澈胸有成竹地看着我,冷笑。

“姓君的城府颇深,没有当面挑破。”我小心地斟酌着字眼:“而且,苏秦与君默言在黑雪也算是旧识。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暂时没有捅破,想静观其变?”

“是吗?”宇文澈笑得莫测高深:“也就是说,最少苏秦假冒公主一事已暴露了?君默言是为此事而来?”

“据我推测,应该是这样没错。”事到如今,我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我向君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短时间里,他应该不会采取行动。”

“苏越!”宇文澈不耐地大喝一声,打断我:“别把我当傻瓜!我了解君默言!他明明是负气而走,你怕他劫走苏秦,这才加强警戒,是也不是?”被他说推出实情,我索­性­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宇文澈叹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低声劝告:“我当然知道你想维护自己的妹妹。但是,途径不是只要娶她这一条路。”

“你有什么好办法?”我抬头,冷然看着他。

“跟君默言坐下来谈。”宇文澈果断地挥了挥手:“现在朝中局势相当混乱,这种非常时期,我不想竖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在我的卧榻旁虎视眈眈!”

“你打算怎么谈?”我忍住气,淡淡地问他。“在能做到的范围里,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宇文澈想都没想,立刻回答:“毕竟,他才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给我,我不能不讲义气!”

“如果,他只要苏秦呢?”我冷笑着反诘。“不会!”宇文澈怔了片刻,迅速否认我的想法:“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翻脸!毕竟,我们比邻而居,彼此结盟,互通有无,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哼!”我正想反驳,风中突然传来一声隐约女子的呼救声,急快地由东向西而来。“有人来了!”宇文澈低叱一声,跳下马背,示意我牵马隐入暗处。

刚刚藏好,已见十数个黑衣人飞惊而过,其中一个人肩上扛着一只麻袋,从袋子里传来隐隐的呜咽,和在夜风里狂舞的长发来看,里面显然装着一个女人。“站住!”一个中南南子须发皆张,执着一柄滴血的长剑发足狂奔而来,转瞬之间已丢得远了。

我一惊,这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不是裴府管家柯华生吗?那么,麻袋里装的那个,难道是裴依小姑娘?“追!”我不假思索,翻身跃上马背追了上去。“回来!”我飞马狂追:“你先回,好像是裴依,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莫说裴依与我相识一场,就算是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孩,遭遇强人绑架,难道就不应该挺身而出吗?“你!”宇文澈无奈,奋力追了上来:“你太冲动了!现在不是管闲事的时候。再说,你凭啥断定麻袋里的是裴依?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不管是谁,我都要管!”说话间,我们已追到那帮人,柯华生已与他们叮叮当当斗在了一起。

“柯总管,裴小姐呢?”我跃下马背,拔剑加入战团,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个扛麻袋的黑衣人。“晋王爷,贼人上山去了!”柯华生眼见有人助战,大喜过望,顿时来了­精­神。

“好,你在这里挡着,我上山去。”我执着剑,提气朝山上飞奔而去:“苏越,你帮他!”

“你慢慢打,我上山去了!”宇文澈的声音在暗夜里隐隐传来。

今夜星光暗淡,这里地势又奇陡,我根据方向,迅速判定这是隘州城外二十里的断肠崖。山倒不算高,只是有一处断崖,奇险无比,据说已有无数当地青年男女以以身殉情葬身此崖之下。

“主上,人已带到。”刻意压低的男音,顺着山风隐隐传了下来。我心中一喜,一展身形,几个起落接近到他们身前十几丈远。断崖之上,立着四五个黑衣男子,神态恭敬地围着一个青年人。

麻袋已被打开,地上躺着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女,她脸朝地上,看不真切面容,不过身材依稀确实裴依。“是吗,没有麻烦?”青衣人说话间,走过去,伸出脚尖轻踢着地上的少女,将她踢得翻了一个边,脸正好朝着我,不是裴依是谁?

我一喜,正想冲出去救人,身后已轻轻搭上一只手。“别动。”宇文澈轻轻地靠过来,附在我耳边低语:“我去引开他们,你再下手。”“恩,小心点。”我微微点头。

宇文澈突然窜了出去,手中哧哧不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铁蒺藜脱手飞出。“什么人?”黑衣人立刻拔剑飞暗器,吆喝着朝宇文澈追了过去,只余下一个人看着地上的裴依。

我悄声无息地窜上去,一剑抹上黑衣人的脖子,剑起,血飞,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已怦然倒地。这时,呼喝声已渐渐朝这边移来,想必是敌人发现中计,折返回来了。

“裴依,是我”我弯下腰,扶起地上的裴依,发现她意识还算清醒:“还能走吗?”

她没有吭声,只虚弱地摇了摇头。“来,我背你。”我放下长剑,蹲下来打算将她负到背上。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她眼中倏地­精­光大威,­唇­边掀了一个笑容,伸掌朝我胸口印来:“看掌!”

圈套?我脑中嗡嗡作响,顿时一片空白,来不及躲闪,反手一掌以十成的功力挥了出去,她闷哼一声,身子如落叶般飘了出去,笑容凝在脸上。

但是,我被那一掌的力道反冲,再加上她那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我的胸口,身子犹如惊涛中的小舟,被抛到半空,朝崖下笔直地落了下去。

“宇文!”宇文澈刚刚好冲上来,见状狂吼一声,解下腰带随手一抖,缠在树上,纵身跃了过来,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快放手!”我厉声喝道。这个傻瓜,如果崖山没有敌人,也许我们还能获救,现在这种情况,不等于找死吗?

“不放!”他凛容,努力平衡身子,伸出脚尖徒劳地想要勾住崖边的灌木。“哈哈,晋王,一路好走啊!”崖上众人嚣张地狂笑,挥剑,从容地割断了他的腰带,我们两个人失去支撑,如两块巨石般迅速朝万丈深渊坠了下去。。。。[ 非凡电子书论坛:玥手打 蓝整理于2009.4.2]

第二章 代嫁

猛烈的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灰暗的山林她无数巨大的兽急速地从眼前一掠而过。望着底下似乎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涧,苏越低低一叹,苦笑一声:“何苦?”

“闭嘴!”他低叱一声,紧紧他握住她的手,害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不见。

苏越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体温急骤下降,胸口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肺里的空气飞快地流失,耳朵里嗡嗡一片,痛得好象要爆炸一样。

眼看已掉到崖底,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宇文澈握住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托,苏越被那股力量托得向上升了两寸多, 她却象颗陨石急速的掉入了一片葱茏之中。

“宇文!”苏越擦过枝桠,跌落灌木丛中,巨大的冲击力使她瞬间失去了知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宇文澈终于清醒过来。

他茫然他张开眼晴,看到的是一片灰暗的山林,隐隐听到淙淙的流水声,身下是厚厚的散发着腐烂味道的潮湿的落叶。

怎么回事?他不是跟苏越一起回王府吗?怎么睡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他以手支额,拧眉苦思——黑衣人出现,他们追踪,苏越中计被打落山崖,他救苏越,两人一起坠入断肠崖……

是的,他和苏越现在应该是在断肠崖的底下。

他低下头,迅速地检查一遍周身的骨骼……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不死已是奇迹。

等等!这已不是这几个月他早已习惯了的纤细的身体!

呈现在他眼前的,明明是男人的长手长脚,修长的大掌上有因握剑留下的薄薄的硬茧……

老天,他,他又跑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去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骇得他惊跳了起来。

不对,这个身体他实在是太熟悉,还有,这件衣服,明明就是苏越落崖前穿的那一件!他急切的撩开衣服,颤抖着手,扶上胸前那块熟悉的红­色­胎记,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他,回来了?跌落山崖没有要去他的­性­命,却令他因祸得福,重新变回了宇文澈了?

“哈哈哈哈!我宇文澈终于回来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欢喜得纵身一跃而起三丈多高,如龙翔天际,几欲冲天而起!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其声清越,如虎啸龙吟,声音在狭窄得山谷激荡,回音萦绕,引起山鸣谷应,声威骇人。

兴奋狂喜地长啸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回来了,那么苏越呢?苏越哪去了?

他明明记得,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用尽全身景后一丝力气托了她一把。

现在他能活过来,她更应该完好无缺。

他不会允许她有事,绝不!

“苏越?苏越!”抬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目测了一下他们掉落的方位,他开始沿着密密的灌木丛仔细的寻找。

终于,在一片杉木林下,他终于找到依然昏迷中的苏越。

她掉下来,被杉木托住,撞断了好几根树枝,最后掉到了树底下,那些不知沉积了几千年的落叶救了她一命。

他摒住呼吸,蹲下去,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至少没有筋折骨断。

可是,新的困惑又产生了——她还是苏越吗?

“苏越,”深吸一口气,他开始焦灼地轻拍她的脸颊:“你醒醒,没事吧?”

挣扎了好几次,苏越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晴,眼前是一片黑乎乎的暗影,头顶上晃动着一个隐约的轮廓。

“醒了?”她尚没反应过来,他已忍不住把她温柔地搂进了杯里,一双漆黑的眼晴紧张她俯瞰着她:“认识我吗?”

“宇文澈?”听着那把熟悉的声音,弄看到那双熟悉的眼晴,苏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废话!这几个月来,她天天顶着这具身体走来走去,能不认识他吗?

他脑子撞坏了?怎么突然问她这么幼稚的问题?

可是,等等!她怎么可能看到“宇文澈”?从她的眼晴里看到的不应该是“苏越”吗?难道……

是她,没错!她是苏越!

“苏越,”宇文澈咧开­唇­,露出雪白的牙齿,朝她璨然一笑:“欢迎回来!”

“我们,终于换回来了?”苏越贬了贬眼,尤自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是的,这是她,没错,苏越!在经历了五个月的男人生活之后,终于回归她女人的身份!

“苏越,”宇文澈下低头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晴,在暗夜里亮得犹如一颗璀璨的星星,醇厚的男中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似乎还心有余悸:“谢谢你回来。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醒过来的不是你。”

“糟糕!”实在是不习惯这样温言软语的宇文澈,苏越微微红了颊,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问:“我们掉下来也不知多久?如果错过了时间,苏秦他们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你……”宇文澈气结,瞪着她,鼓着颊不说话了。

她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冷静得教他生气!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没有喜极而泣,更没有对他软语撒娇,满脑子里想着的就是别人?

“快去找找,”苏越笑了笑,轻轻地推开他:“看看有没有路爬上去?”

应该没有在崖底下呆几天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现在不止晋王府,整个隘州都要乱套了。

“恩,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们得赶快回行宫。”宇文澈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快的站起来,四处查看地形,很快消失在一片苍灰的树影里。

苏越双手撑着地,试着想自己站起来,却惊讶的发现双腿根本移动不了,硬梆梆的失去了知觉。

怎么会这样?她大惊,冷汗涔涔而下。

忽然忆起坠崖时的最后一刻,宇文澈托了她一把,不由得苦笑,这大概就是英雌救美的后遗症了吧?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毕竟,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了下来,还能保存­性­命,已是侥天之幸了。

奢望毫发无伤,岂非太贪心?

更何况,她总算因祸得福,找回自己的女儿身,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走吧,左边山势软援,凭我们的功力要爬上去,应该不难。”宇文澈很快地回到苏越的身边,发现她仍然坐在他上,讶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宇文,我的腿好象受了仿,动不了了。”苏越冷静下来,伸出手在双腿间四处按捏了几下,竭力把语气放得轻松:“骨头没有断,大约是经络受损,气血阻滞所致。”

“我看看。”宇文澈一急,蹲下来,伸掌就要往她大腿上按去。

“不必了,我自己检查过了。”苏越抬手,挡住他的手。

“­干­什么?”他不悦地肃着容,冷然嘲讽:“怕我非礼你?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被他看破心思,苏越脸上一热,心虚他垂下了头。

那怎么一样?那时她的身体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也不可能­干­涉。

“那就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断然地拨开她的手,大掌毫不迟疑地覆上她的双腿,凝神摒气,细细地摸索。

他单足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神情专注,衬着灰黑的山林,勾勒出他优美的剪影,竟是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苏越抵­唇­不语,心跳微微乱了节奏。

原来,这个霸道蛮横的男人,也有这么柔情如水的一面?

“不要怕,应该掉下来的冲击力太大,造成气血阻滞。你静下心来,放松­精­神,我试着帮你打通一下足太­阴­脾经和足阳明胃经。”怜他得出结论,盘腿在她身后坐了下来,不容她拒绝,温热的大章已抵在了她的后心。

“等一下。”苏越急忙叫停。

“怎么,你不相信我?”宇文澈怫然不悦。

“不是,”苏越摇了摇头,冷静地看着他:“先回去,我的伤什么时候都可以治,但不是现在。晋王府里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回去做?还有,苏秦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们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隘州全乱套了!”

“苏越,你是不是女人?耽误了治疗真的不能走了怎么办?”宇文澈火气蹭地一下冒上来,“不就是娶亲吗?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

“宇文,”苏越轻轻握住他的手,低低的道:“我不想让苏秦担心。”

断肠崖山势陡峭,寻常人根本就别想赤手攀登上去。更何况,他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如果再耗费内力在替她推血过宫,她真的不敢想象,我们有没有可能爬上这个绝壁?

想等展云飞找到这里来的几率,几乎是零。

而且,这种经络上的损伤,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最多也只是比现在舒服一点。

但是,秦秦那边,却不能再等。她不知道君默言会做出什么事?

现在这种情况和处境之下,替她推血过宫,无疑是一件浪费时间和­精­力,得不偿失的事情。

“你妹妹对你就那么重要?”宇文澈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她好好地呆在行宫,让她担一下心会死啊?”

“先回去,我保征乖乖配合治疗。”苏越笑了笑,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淡淡地解释:“放心,我比你更不愿意面临致残的局面。但是,上去了才有大夫,不是吗?”

他生长在皇室,从没有感受过那种珍贵的亲情,又怎么可能理解这种姐妹于乱世重逢的那种喜悦?

“好吧。”宇文澈瞪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上来。”

苏越爬到他背上,双腿却不听该唤,怎么也盘不上他的腰。他不耐,伸出大掌托住了她的臀部:“走了!"

“宇文,弄根山藤把我绑起来。”苏越低声叫。

他这样子,没有办法爬山。

“罗嗦!”宇文澈低咒一声,把她放下来,哧地一声,把长衫的下摆撕了下来,随手结成一跳绳索,重新蹲下来,用绳索把她绑在他背上,绷着嗓子:“抱紧我,别乱动。”

“恩。”苏越轻应一声,伸出手,僵着身子,迟疑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拉紧点,难道我会吃人不成?”他头也不回,闷声低吼。

“哦。”她犹豫了一下,把身子慢慢的靠了上去。

宇文澈的背很宽很厚实,让她感觉很温暖。

隔着薄薄的春衫传来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馨的感觉,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两个人的心从没象此刻般接近。

她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那份难得的顺从与温柔满足了他男­性­的骄傲,弯起­唇­,无声地笑了。

“我要上去了,抱紧了啊,掉下去,我可不会再管了!”站在山脚下,仰望着仿佛高茸入云的绝壁,宇文澈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轻快。

苏越伏在他背上,轻抿着­唇­角,为他难得的淘气,莞尔一笑。

花了大约一个时辰,也许更久,他们终于从另一侧上到了山顶,与断肠崖遥遥湘对,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天边透出一丝暗淡的灰蓝,迎面的春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甜意,含了些不知名的花草的清香。

“先回王府吧,我们一夜永归,云飞不知该急成什么样了。”

“哼!”宇文澈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背着她,轻松地在枝桠间纵跃起落,如一只巨大的鹰,白由的滑翔。

让他急一下又不会死,懒得理!

“咦,这不是去行宫的路吗?”苏越微微惊讶。

那座华丽的宫殿,在晨曦中透着庄严的气息。

“哼。”他依旧轻哼一声,也不走大门,提气从围墙一跃而入,身形如电,几个起落,已晃过数道哨卡,直奔苏秦住的凝香阁而去。

有情况!凝香阁外,十数个侍卫犹如泥塑木雕般或站或走,保持着怪异地姿势在走廊上怪异地僵立着。

“哼,我到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宇文澈冷哼一声,并起两指,随手一挥,已把绑着苏越的绳索剪断。将她轻轻的倚着墙放下,压低了声音:“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小心点!”苏越点了点头,他已如一缕烟般掠到了窗下。

“……我是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这辈子都别想!因为,我不许,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屋子里隐约传来一把熟悉的低沉而激动的男音。

苏越一怔:君默言?他到底还是闯来了?

“放开我,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苏秦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怪异的是,她也学君默言压低了嗓子在争执。明明只要她大声呼救,众多的侍卫就会一涌而入。

苏越不禁莞尔一笑,这傻丫头,分明喜欢人家,偏偏还在这里嘴硬。

“算了…… ”她正打算让宇文澈别去打扰他们,谁知道,他抵­唇­一笑,飞起一脚,“砰”他一声,已踢开房门,闪了进去。

“君默言,你好大的胆子!”宇文澈凛着容,冷冷的看着君默言,沉声质问。

“澈哥哥,快救我!”苏秦又惊又喜他叫了起来。

苏越低笑:傻丫头,里面那个人,已经不是姐姐了,他会帮你才有鬼!

“宇文兄,小雪是我的娘子,我绝不会看着她嫁给你,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吧?”

“嘿嘿,君兄,难道你真想为了个女人,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宇文澈装腔作势的威胁他:“现在外面可全是我们的人,你要三思啊!”

“哼!我话已至此,若是宇文兄一定要强娶发妻,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君默言连天都敢逆,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呢!”

“好!好一个天都敢逆!好气魄,好胆识!”宇文澈闻听此言,忽的大笑了起来,声若龙吟,直震云屑。

他的啸声惊动了侍卫,凝香阁外,开始有人跑动:“什么人?”

苏越苦笑。

真不知他们还在那里罗嗦个什么勃?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你笑什么?”君默言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不悦。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带着你的女人滚吧!”宇文澈忽然停住笑声,冷冷他喝叱。

“你说真的?”君默言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宇文澈的态度会如此爽快。

“等一下!”傻苏秦大约终于察觉出不对勃,大声喝停。

“多谢宇文兄成全,日后若有所需,逆天帮必倾全力相助!”君默言大喜过望,郑重的许下了承诺。

“不要,我不要跟他走……”苏秦的声音在浙渐嘈杂的吵闹声里,倏而远去,终于消失不见。

“有刺客,抓刺客啊!”有人跑到凝香楼,发现被点了|­茓­的侍卫,立刻喧闹了起来。

“吵什么?”宇文澈推门而出,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乱成一团的侍卫,剑眉一蹙,冷冷的喝斥:“没用的东西,刺客早走远了,还不快去追?在这里嚷嚷有个屁用!滚!”

说完,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走到苏越面前,弯腰把她抱进了凝香阁,轻轻的把她放在了贵妃榻上,看着我,一个劲的微笑:“累不累?”

真好,再过几个时辰,她就是他的新娘,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离开他。

“还好。”苏越摇了摇头,淡淡的看着他:“逆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宇文澈故意跟她装傻,半蹲在她面前,噙着笑,伸出手指把玩着她颊边的发。

“婚礼迫在眉睫,新娘却被你放跑了,你打算如何了局?”做人要面对现实。既然开了头,就必须要善后。

“嘿嘿,你说呢?”宇文澈伸出双臂,懒懒的搭着软榻的扶手,将她围在自己的怀中,黑眸里散出慵懒的光芒。

如果不是找到了最佳的办法,他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君默言?

“我不行!”他那近似于拥抱的爱美姿势,让苏越不自在极了。而且,这么明显的暗示,她不会听不懂。

“妹妹跑了,姐姐来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状似满不在乎,眼晴却危险的眯了起来:“弄说,嫁给我,当个现成的王妃,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损失?” [ 非-凡-电子书论坛:沁 梦-悠-蓝手打整理于2009.4.2]

“我不希罕。”苏越撇了撇­唇­,冷冷的反驳:“而且,军中已有很多人见过苏秦,他们也认识我,你要怎么解释?”

“我何必解释?”宇文澈冷然一笑:“反正,苏秦的公主身份也是假的,左右是假,索­性­不解释!只要我承认,谁敢有意见?”

“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秦是假公主不错,但藏月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但换成苏越,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是一个冒牌货?

“船到桥头白然直。”宇文澈望着她,句起­唇­,笑得温柔而魅惑。

他的小越,穿上嫁衣,会是何等的妩嵋和娇柔?

想不到宇文澈还有这么那恶和放肆的一面,苏越打了个哆嗦,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第三章 条件

“小越,我想看你穿女装是什么样?”宇文澈倾身,缓缓地凑上来,抵住苏越的额,近乎呢喃地在她耳边低语。

“穿,穿什么还不是一样?”苏越心一颤,脸莫名其妙就红了,伸掌,隔开他极具压迫­性­的胸膛。

“不一样!”他低低地笑,突然伸指到她前襟,缓缓地轻解她的衣衫:“放心吧,我想好了,到时把责任全往姓君的身上推就是了。”

“你,你­干­什么?”苏越惊叫着护住衣襟,哪里还管他用什么理由去解释?

呵呵,终知道害羞了?她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帮你换衣服啊,”他理直气壮地忘着她,眼波温柔,嘴里振振有词:“在生米煮成熟饭以前,我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那样,说不得,我真的只能娶苏越了,你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不要脸,居然拿秦秦的幸福来威胁她?

“替她嫁可以,但是我有条件。”迅速地权衡一下利弊,苏越极力朝后仰起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做出了决定。

苏秦已到了君默言的身边,相信宇文澈不会出尔反尔去找她的麻烦。

但是,如果她拒绝,万一激怒了他,双方闹僵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君默言就算有通天的本领,在宇文澈的地盘,想要全身而退,也不那么容易。

况且,这事毕竟是秦秦假冒公主理亏在前,事情闹大了君默言回国之后也难逃责任,秦秦自然更加脱不了­干­系。

既然这事是苏越闯下来的祸,她自然应该替苏秦承担下来。

如果要安静,快捷地解决矛盾,将一场争执消弥于无形,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她替苏秦嫁了。

“条件?”宇文澈挑眉,诧异地望着她:“嫁给我还要条件吗?”

那语气,好象他肯娶她,是一种天大的恩赐,她应该跪拜叩谢才对。

“是的。”苏越忍住气,淡淡地答。

“如果我不同意呢?”看出她不是开玩笑,他微微变­色­。

“那就一切免谈。”苏越神情笃定。

“要谈判的话,总得有所持才行吧?”宇文澈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她嫁给他已成定局,他不介意听听看她心里的想法:“你认为现在有什么优势来跟我谈条件?”

“无它,但胸中百万兵甲而已。”苏越抬头,傲然一笑。

他以区区三万兵马,大胜黑雪二十万大军,声誉与实力迅速崛起,直逼当朝太子。

现在藏月国内烽烟四起,就算他没有称帝的野心。她相信,有心问鼎之人,一定不会让他置身事外,必是极欲除之而后快。

更何况,以她对宇文澈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甘于寂寞之人。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当此用人之际,他绝不会傻到把她往外推。

宇文澈静静地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好吧,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听到她那么理所当然地认定他娶她的理由,象被人掐住了咽喉,呼吸一窒,心往下一跌。

那种感觉就好象,小时候被指责克死了自己的母妃,那种含冤莫白的心情。

望着自信满满,神态笃定的她,他微微恼怒了起来。

那么急迫地想要娶她进门,当然只是为了她胸中的韬略,是吧?

“我会嫁给你,但是有效期只有一年。”一年的时间,如果君默言还摆不平秦秦代嫁之事,那就算她看走眼,他也不配娶她的妹妹。

“一年后,你想去哪里?”宇文澈蓦地眯起了双眼。

她怎么可以那么云淡风轻,毫不留恋地潇洒言去?

他对她而言,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吗?

“这一年中,我会倾尽全力辅助你。但是,你必需给我绝对的自由和尊重。”苏越假装没有看到他渐渐僵硬的脸­色­,不理他,继续提条件。

“绝对的自由和尊重指什么?”好,他忍。

且看她还有什么荒唐的念头?索­性­一次说完。

“意思就是,你不得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任何事情。”

“包括上床?”他冷着嗓子,淡淡地嘲讽。

“是的。”苏越冷静地回望着他,迟疑了一下,明知道他会生气,还是加了一句:“当然,我也绝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你的意思,我可以娶一堆妾或光明正大的玩女人?”他面­色­铁青,气得口不择言。

别的女人都争着投怀送抱,恨不得独占他的宠爱。

她却一个劲的把他往外面推,一副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

他宇文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行情?

他,真粗鲁。

她不相信他一个二十八岁的王爷,过往的生活里会没有女人?

她尊重他,体谅他,不­干­涉他,给他充分的自由,他生什么气?莫名其妙!

“那我何必娶你?”见苏越默认,他气极反笑。

“不娶就算了,”她沉下脸,态度强硬:“以上条件全作废,你尽可以与君默言斗个你死我活。”

这只猪,难道他满脑子就只想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他憋着气,握着拳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停在她面前,神情恢复了平静,一脸莫测高深地睇着她。

“不想跟君默言撕破脸?”苏越胜利地笑了:“那就赶快找另一个人来代替苏秦……”

“你的意思是,”他傲然地打断她的话,咧开­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得邪恶而魅惑:“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可以上床的,对吧?”

糟糕,让他钻了空子。

“呃,”苏越怔了一下,硬着头皮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实际上,其可能等于零。

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瞧他笑得像个白痴。

“那就行了,成交。”宇文澈旧话重提,伸手就来解她的衣衫:“时间不多,快换衣服吧。”

“我,我自己来!”苏越按住他的手。

“你不是行动不方便?”他气定神闲,笑得狡猾之极:“再说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的身体我早就熟悉了……”

“我说,我自己来!”想得寸进尺呢?别太过分哦?

她轻叩他的手腕,凛起容,提高了声音。

“好吧,”他撇了撇­唇­,站起来,极不情愿地取了嫁衣放到她手边,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你不愿意的事情有很多,我得慢慢习惯。”

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

他就不信,她真能抗拒得了他?

“你出去吧。”哪这么多废话?

苏越将嫁衣提在手里,仔细地研究它的穿法。

“要不要我把那两丫头弄醒,让她们帮你?”宇文澈瞧了瞧她笨拙的样子,淡淡地提议。

“不必了,我怕她们沉不住气,到时露出了马脚。”她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好吧,不方便就叫我。”

“不必,你回王府吧,云飞不知急成……”

“阿澈……”说曹­操­曹­操­到,展云飞大呼小叫地朝这边来了。

“哼,这不是来了吗?”宇文澈说着匆匆走出去,反手将门带关,把展云飞堵在门外,冷冷地叱道:“喊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你没事吧?苏越那小子呢?一夜未归,你们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展云飞神情焦灼地上下打量着宇文澈,大声地抱怨。

“走吧,我们先会回府去。”

“听说这里闹刺客?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小毛贼而已,让我打发走了。”

“公主还好吧?”

“受了点惊吓,拜堂之事今天就先免了。”宇文澈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把苏越受伤之事掩盖过去。

“不拜堂?那怎么行?”展云飞惊叫。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哪这么多啰嗦?”宇文澈不耐地低叱:“走吧,别误了吉时。”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苏越终于松了一口气,专心对付起手里这套大红的嫁衣。

古人的智慧还真不容小视,她忙得满头大汗,才终于搞定这一身繁复的嫁衣,只剩一头半长不长的头发不好处理。

想了想,索­性­用一条缎带扎起来,再戴上那顶沉重的凤冠,耳中听到房内隐隐传来西西簌簌的响声,估摸这那两丫头的|­茓­道只怕是解开了,急忙抓了盖头往头上一盖,端端正正地坐好。

“天哪!已经这么晚了?这下死定了……”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吉祥和如意从房里冲了出来,一眼望到收拾停当的苏越,不禁目瞪口呆:“小雪姐姐,你都弄好了?”

苏越轻轻点了点头,捏着嗓子学苏秦说话:“我想休息一下。”

“恩,”两个小丫头倒也机灵,马上乖巧地不说话了,踮着脚在房里悄悄地来回走动,也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

苏越轻吁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

她跟苏秦的身高相差了十几公分,稍稍细心一点,还是可以看出异样。

好在,她现在受了伤,采的是坐姿,又穿了嫁衣,两个心思单纯的丫头才没有看出破绽。

如意和吉祥不敢打扰她,她也乐得轻闲,当下摒气凝神,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内息。

体内的真气在各大经络内游走,她试着慢慢将它引导至足少阳经,缓缓地冲击着腿上各大要|­茓­。可惜,内力练的时间太短,每次都功败垂成。

忽听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阵阵。

“来了来了!”吉祥和如意紧张地跑到窗口张望:“天哪,晋王爷好俊啊!不过,比咱们王爷,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苏越忍住笑,端坐不动。

“呀!”忽然听得吉祥和如意惊叫一声,一双厚底官靴已站到她的跟前,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已凌空而起,被宇文澈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苏越不禁暗自皱眉,下意识地轻推他的胸:“你……”

这个人真是狂得可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一点也不知收

“嘘!别说话。”他没有理她,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附耳低语,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际,温热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惹得她一阵燥热。

被动的偎在宇文澈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的体香,隔着衣衫传来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苏越不禁微微地恍惚。

原来,一个男人的怀抱与后背有那么大的差别!在他背上的安心和舒适,与在他怀中的心乱和窘迫,竟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

“姑爷,这,这不合规矩……”吉祥和如意结结巴巴地追了上来,宇文澈哪里听得进去?

苏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宇文澈抱进花轿,再一路颠簸着到了晋王府。

“吉时到,请新郎踢轿门!”司仪高唱。

宇文澈如法炮制,踢了轿门之后,不等媒人来扶苏越,弯腰掀了帘子,在一片惊呼声里,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踏步直接朝新房里走去。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原本以为会是媒人牵她进房,或是侍女挽她进去,万万想不到他会亲手抱她进新房。

宇文澈这无意间的举动,令苏越情绪大乱。

她的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错综复杂的感觉在她心里纠葛缠绕。

乱了,错了!明明这个婚姻只是权宜之计。可被他这么抱在怀里,她的心里却怪异地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甜蜜。

仿佛,真的跟这个人走进结婚礼堂,彼此许诺会牵手一生……

宇文澈直接把她送到喜床上坐好,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语:“我去陪客人喝酒,你等我。”隘州的王公贵族,富商名流,江湖侠士,倾巢而出,云集于晋王府。今夜,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府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奴婢仆­妇­,厨工杂役,穿梭往来,忙得脚不点地。

龙天涯置身于一堆孔武有力的武夫之中,他依旧是一身青­色­的布长衫,脱俗的气质,优雅的举止,与周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饮着酒,并不与旁人交谈,冷淡的眸子在看到匆匆从后院走出来的宇文澈时,才渐渐有了些温度。

宇文澈身穿大红的蟒袍,更衬得他红光满面。

他自在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众人的恭维,痛饮着香醇的美酒。如一个任­性­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般,笑得放肆而张扬。

在明亮的灯光下,在喧嚣的人群里,他是那么的峻拔出群,卓尔不凡。那由内心散发而出的喜悦,冲淡了他的狂傲,看上去更添了几分诱惑人心的魅力。

满园的大红灯笼,令整个王府都蒙上了一层红云,透着浓浓的喜气,象极了它的主人,张扬,霸道,放肆。

龙天涯远远地望着他,隔着朦胧的红雾,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个宇文澈与几个月来与他促膝对谈,共研兵器的那个宇文澈,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他看上去,会如此的陌生?

“王爷,你可不能走!需得再饮几十杯。”偏偏此时,从宾客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是左将军斐敬。

他左手高举着酒杯,右手拉住宇文澈的衣裳,双目赤红,声音粗豪:“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爷与永宁公主反正早已双宿双栖,何必急在一时?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先是一怔,继而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怡静园热闹得如一锅烧开的水。

“胡说八道!”苏秦气得俏脸通红,不敢去瞧君默言的脸­色­:“哪有这样的事?神经病,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她已能肯定,这个人绝不是她冷静淡定,深沉内敛的姐姐!

“走!”君默言按捺住胸中狂涌的怒气,扣着她的腕,拖着她朝后院走去。

“痛痛痛!”苏秦皱起秀气的眉毛,娇声呼痛。

“你还知道痛?”他厉声谴责,手底下却依然放松了力道。

“默言,你相信我,我跟宇文澈之间真的没什么。”看出他态度软化,苏秦乘机跟他撒着娇。

“哼!”他轻哼一声,紧绷的俊容渐渐放缓,紧紧地握住苏秦的手,再也不想放开她。

苏秦静静地偎着他,走在这朦胧的红晕中,心里暖洋洋的,在这一刻,只盼着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

夜,渐渐的深了。晚风隐隐传来丝竹器乐和触酬交错之声,中间还不时夹杂着阵阵的轰笑打闹之声。

新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喜婆喜滋滋地迎了出处,那两个丫头久坐无聊,也跑出去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在了当场。

苏秦俏生生地立在了门口,冲她们嫣然而笑。

“大婶,我是公主的同乡,还请行了方便。”苏秦把一锭银子塞到了喜婆婆的手里。

喜婆接过银子,乐滋滋地走了出去,反手细心地替她掩上门。

如意这才结结巴巴的问:“公,公公主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天哪,又一个假的新娘?”吉祥脑子转得快,马上明白了过来。

“秦秦,你来了?”苏越轻叹一声,既然走了,何必再来?而且,又挑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真是个傻丫头!

“姐,你没事吧?”秦秦冲进去,握住她的手。

“收了点小伤,不碍事,调理几天就好了。”苏越竭力放平了语气安慰她。

“我不信!你都不能走了,宇文澈那个该死的家伙,还有闲心在那里饮酒作乐?不行,我要去找他!”苏秦激动得在她身上一顿乱摸之后,声音哽咽了起来,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回来!”苏越探手,轻叩她的腕脉,身子倾斜,盖头攸然滑落。抬眸,冲她淡淡一笑:“不关他的事,小伤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吉祥和如意看到苏越的脸,顿时呆若木­鸡­。

可怜的两个小姑娘,完全被这两姐妹换来换去,男变女,女变男,公主变王妃,王妃变公主……给弄傻了。

“真的没事,你确定?”苏秦迟疑地望着她。

“向毛主席保证,没有少一个零件!”苏越抬手,向她敬了一个军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苏秦惊魂初定,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吉祥和如意,压低了声音探问:“你怎么回来了?又怎么会嫁给宇文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说来话长,”苏越温柔地擦了擦她颊边的泪:“简单点说,就是昨晚我和宇文澈遭人暗算,掉到断肠崖底下,因祸得福,找回了自己。至于结婚,那是我的主意。”

“是因为我吗?”苏秦一脸愧疚,情绪激动了起来:“是为了息事宁人,你才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不是……”

“什么人?”如意惊叫一声,突然软倒在了地上。

苏越一惊,刚想推开苏秦,却被苏秦抢先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压在了身子下面。

几乎与此同时,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已架在了苏越的脖颈之间。

“你是谁?”她紧紧地握住苏秦的手,冷静地望着这个全身黑衣的不速之客:“别乱来,外面有很多侍卫,你不可能跑得掉。”

“你不是永宁!”刺客惊疑不定地望着苏越,剑尖微微地颤抖:“快说,永宁到哪里去了?”

“你找永宁?”苏越不理趴在她身上拼命挤眉弄眼的苏秦,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她早就远走高飞了,我是临时替她的,房子只有这么大,不信你尽可以搜。”

“走了?”刺客神­色­开始恍惚,痛苦地低语:“原来你早有打算,可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他的神情狂乱,那柄剑随着他心情的起伏中颤抖,她瞧着胆颤心惊,生怕一个弄不好,把秦秦划伤。

“刀剑无情,可否请壮士先把剑收起来?”苏越尽量把语气放缓,缓和了语气跟他谈判:“你看,这一屋子都是­妇­儒,而且,我行动不便,绝对伤不了你。”

“对不起,打扰了。”黑衣刺客尴尬地看了苏越一眼,收起剑:“后会有期。”

“不送。”苏越暗吁一口气,微笑着点头。

黑衣人纵身一跃,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默言守在窗外,见他跃了出来,立刻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越,你没事吧?”宇文澈怦地踢开门,像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将趴在她身上的苏越领起来往旁边一甩,铁青着脸低吼:“该死,居然敢拿剑指着你。”

“我没事,”她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笑容:“先帮秦秦解|­茓­。”

“真是麻烦!”宇文澈头也不回,曲指连弹,不但解开了苏秦的|­茓­道,连带着吉祥如意两丫头的也一并解开。

窗外,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苏秦面­色­苍白,跳起来就往门外冲。

林书桐这个笨蛋,都跟他说了,她嫁人跟他没关系,让他别淌这混水,他竟然还是冒死来了!

看来,这又是一个肯为苏秦两肋Сhā刀的朋友。

“宇文……”苏越眉尖一挑,试着想要替他说情。

“不用你来求情,自然有人帮他解围!”宇文澈冷哧一声,凝着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附低身子就着灯光细细地察看她的脖子,确定没受伤,这才直起身,走到门边去观战。

苏越心中一动,朝如意招了招手:“去墙角那只樟木箱里,找出那个条长形的蓝­色­包裹给我。”

如意微感诧异,却聪明地没有多问,顺从地把包裹找出来递到她的手里:“是这个吗?”

“谢谢。”苏越拿在手里掂了掂,顺手把布包揣进了怀里,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

“刺客跑了。”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别追了,”宇文澈­唇­角微弯,目光掠过苏秦,露了个嘲讽的微笑:“今天是本王大喜之日,别让个小毛贼扰了兴致。”

“是!”众侍卫齐声答应,渐渐散去。

“既然走了,­干­么还要来?”宇文澈老大不高兴地睇着她。

长得不咋地,还挺会招蜂引蝶,好像全黑雪国的青年才俊全都围着她一个人转一样。

“我不放心姐姐,”苏秦心神不定地重新回到新房里:“你瞧,才一个晚上,她就不能走路了。”

“我的事,几时轮到你管?”宇文澈被她戳中死|­茓­,拂然不悦。

“好,我不管你。”苏秦冷冷地望着他:“我只问你打算怎么向我爹娘交待?”

“小越还有爹娘吗?”宇文澈尴尬地瞟了我一眼,微微红了颊。

“废话……”

“宇文,昭王去追刺客,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去帮他一把?”眼见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苏越急忙Сhā言,转移话题。

“哼!姓君的摆明了跟他是一伙的!瞧着吧,不出一刻钟,那小子准会空手而回!”宇文澈悻悻地低语:“真当我是傻子呢?”

他转移话题和责任的意图实在太明显,苏秦不理他,握着苏越的手,开始眼泪汪汪:“姐,你的伤,真的不要紧,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个好医生?靠!到底是谁­干­的?让我找出来,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宇文澈脸发黑,抿着­唇­立在一旁生闷气。

如果早知道摔下去后,他跟小越会换回来,他绝不会出手托她一把。

“暂时还没查出来,”苏越伸手把苏秦揽到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发:“放心吧,我保证,只是气血受阻,过几天就会没事。”

“小病不医成大患,你啊,别每次都不当一回事,到老了落下一身病,看疼死你!”苏秦喋喋地抱怨。

“噗!”苏越忍不住失笑:“你啊,越来越像王妈了!”

苏秦不语,只是紧紧地偎着她。

“好了,好不容易聚一回,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吗?非要弄得哭哭啼啼,真是受不了!”宇文澈没好气地瞪了苏秦一眼:“说个地址出来,我派人去把他们两接来,总行了吧?”

“出什么事了?”君默言从门外大踏步闯了进来,惊讶地看着伤心地依偎在一起的两姐妹,惊讶地发现苏秦的眼里含满了泪,立刻心疼了起来。

“没什么,”苏越笑了笑,轻轻向他点了点头:“请恕我行动不便,不能招呼你了。”

“是默言来得鲁莽了。”君默言向她抱拳一揖,目光停在她的腿上:“你的伤不碍事吧?要不要无名来替你看看?他对这些挺拿手。”

“小伤,多谢昭王关心。”苏越笑着婉拒,心里对他的欣赏有多了一分。

这人心思如尘,又冷静沉稳,配率直坦白,冲动热情的秦秦还真是没的挑。

“都是自己人,叫我默言吧。”君默言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柔软了下来。

“谁跟你自己人啊?你少乱套近乎!”苏秦不满地抗议。

“走吧,夜深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君默言微微一笑,不容她拒绝地拉起她的手:“宇文兄,今日多有打扰,改天再来赔罪,后会有期。”

“好,君兄请慢走。”宇文澈这才高兴起来,扬起­唇­笑了。

“默言,我们家秦秦就交给你照顾了!”望着灯下亲肩而立的一双俪影,苏越感慨万千,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舍,就像自己的女儿被人领走了。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秦秦的!”君默言回过头望着她,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我又不是孩子,­干­嘛要他照顾?”苏秦哇哇地抗议,可惜无人理睬她。

君默言挽着她的腰,纵身跃上了屋顶,如星掷丸跳,瞬间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第四章 混乱

闲杂人等散去,四处渐转寂静。

“今晚的夜­色­很好。”宇文澈望着苏越,温柔地笑。

“哦。”她漫应一声,随意瞄了一眼窗外,明明只是浅月朦胧,几点星子,实在看不出好看在哪里?

“想不想喝一杯?”

看他的架式,好象暂时没打算离开。

“吉祥,如意,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她不动声­色­,淡淡地遣退了两个小丫头。

“对对对,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宇文澈笑眯眯,扔了两锭金子打赏她们二人。

“多谢王爷。”两个小丫头施了礼,悄然退出去,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廊外一排大红灯笼将月光染得晕红一片,透着朦胧的喜气。房里红烛高烧,跳跃的烛光,在氤氲着喜气的红­色­里,摇拽出别样的风情。

苏越端坐在床头,一张鹅蛋脸下是饱满光洁的额头,两道稍嫌浓黑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流转着几不可察的局促之­色­。淡淡的红光洒在她的脸上,如梦如幻,冲淡了她身上的英伟之气,凭添了几分女­性­的柔媚。

“小越,”宇文澈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喜悦:“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

他的手心粗糙,握剑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茧。被他轻轻地握着,一丝淡淡的温暖从她的心底升起,慢慢地向四肢百髁里渗透。

这份莫名的温暖,却让她深感不安。

从来都是她带给别人心安,她并不习惯从别人的身上感受温暖。

“今天够累了,早点休息吧。”她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不是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作为一个异世界的闯入者,她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早日脱离这里,回到她熟悉的生活环境里去。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过客。可以笑看,逼于无奈时,偶尔客串,却没想要永远融入进去,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无庸置疑,除却自大狂妄,霸道骄横的臭脾气,宇文澈的确是个有其自身独特魅力的男人,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但是,恋爱?很抱歉,那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中。

结婚就更不用说了。

“休息?”好主意!

宇文澈眼睛一亮,巴巴地靠了上来,伸手就去抱她:“累了一天够呛了吧?是该早点休息……”

“等一下,”苏越伸手格住他的臂,啼笑皆非地睇着他:“我自己来。”

她只是脚受伤,行动略有不便,并没有残疾,他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害羞是吧?”他呵呵笑,竟没有再坚持,脾气好得出奇。

苏越抬起脚,挪到床上,从容地从怀里掏出包裹,拆了布条,露出里面那支pp-2000式9毫米轻型冲锋枪,随手把它塞到枕头下面。

“那是什么?”宇文澈见她身上竟藏着这么个玩意,眼睛都瞧直了,呆呆地望着她。

“没什么,”苏越笑了笑,抖开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大红锦被,睇了他一眼:“一件暗器罢了。”

“你带着它做什么?”宇文澈不笨,当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笑容从脸上隐去,当下变了脸­色­。

新婚之夜,新娘的身上竟然暗藏凶器?

对她来说,他就那么可怕兼恶劣?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要硬来,莫说只是一件暗器,就是百十个人也休想挡得住他?

“今晚晋王府貌似不太平,闲杂人等太多,带走身上,安心。”苏越淡淡地笑了笑,婉转地解释。殊不知这个解释听在他耳里,却越描越黑。

“那,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还要防谁?”宇文澈冷哼一声,弯下腰,漆黑的星眸里冒着点点火花。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对她来说,现在天底下最危险的人莫过于他了。

她情愿面对敌人十万铁甲,也不想与他深宵独处。

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和地点。

新婚之夜,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她的心为什么依然会不安,会忐忑,甚至,有期待?

“我习惯了,”苏越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摸了摸光滑的被面,低声下着逐客令:“夜深了,你不回房休息吗?”

“笑话!这里就是我的房间,还要我到哪里去?”宇文澈紧绷着俊颜,怒冲冲地低吼:“你想让我变成隘州城的笑柄吗?”

对,他说得没错,看来是她考虑欠周到。

“好吧,”苏越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那我走好了,我不介意让人笑。”

“好,有本事你爬出去。”宇文澈抱着臂,冷冷地俯视着她,嘴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骄傲到什么程度?

会不会真的宁愿象条狗一样爬出去,也不愿意与他独处一室?

他气定神闲,似乎笃定没有他的帮助,她就走不出去一样。

“好主意。”苏越微笑,挪动身体,作势准备下床。

她在赌,赌宇文澈不会真的让她失去骄傲。

宇文澈冷凝着脸,静静地看着她艰难地移动着身体,慢慢地挪到了床头,再缓缓地把两条腿都移到了床边。

“苏越!”他终于沉不住气,一把按住她的肩,黑眸几乎喷出火来:“你非要跟我弄得那么僵吗?以前我们也是住同一间房,你从没觉得尴尬过,为什么成了亲,反而拒我于千里之外?”

那怎么一样?那时是为了防止他的臭脾气会露出马脚,替他遮掩女人的身份,才住到一起。

现在,男女有别,毕竟已无法回到最初那种无­性­别的相处模式中了吧?

“宇文,你不要混为一谈。而且,你答应了我不勉强我的。”苏越低叹,心中不无惆怅。

是啊,身体换回来了,可那种她中有他,他中亦有她的奇怪而模糊的亲密感也随之消失了。

世事,果然难两全啊。

“是,我是答应了你,而且也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宇文澈澈冷着脸,伸指捏住她的下颚:“可是,我没说要分房!我也不允许别人对我的婚姻状况说三道四,你明白吗?”

“那,你想怎么样?”苏越吸一口气,抬眸冷静地看着他。

他不肯走,她又无法走,难道这样僵持一晚?

“早这么乖,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他呵呵一乐,掀开被子,双手托住她的腰,把她往床里放:“挤挤吧,我保证不强迫你。”

但是,不保证不诱惑她,不勾引她,嘻!

他不相信,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做为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女人,她只不过,比普通的女人顽固一点,倔强一点,害羞一点,自尊心强了那么一点……

好吧,他不介意让她一点。

苏越半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你发誓?”

“恩。”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垂下眼帘,低下头用下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颊,放柔了声音:“小越,你真美。”

刚健中透着婀娜,成熟里抒和了妩媚,英气里有混杂着柔弱。

老实说,她的容貌并不特别出­色­。可她身上就是有股子奇特地吸引力,即使是沉默的时候,也带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宇文!”苏越极力仰起头,避开这种亲昵地接触,声音里含了些怒气。

他离她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干­净而清爽的味道,混和着淡淡的酒香,让她心跳加速。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常俊帅的男人,俊得带着一股杀气。

而现在,她感觉到了这股杀气地逼近,察觉到了危险。

“怎么?”他歪着头,望着她语气无辜:“我夸夸你也不行?”

“别耍花样。”她低声警告,不喜欢这种太亲密的接触,那会扰乱她正常的思维。

“这就算耍花样了?”他笑得很无辜,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更魅惑:“想不想知道真正耍花样是个啥样?”

苏越心一跳,板着脸不肯上当:“免了,没兴趣。”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冷不防伸出舌头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没兴趣?”

“嘶!”她猛吃一惊,全身寒毛倒立,皮肤上忽然渗出细小的疹子,伸臂撑住他越逼越近的胸,厉声轻叱:“宇文,别过分!”

她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男欢女爱的事,在她眼里并不可耻。

可是,她不爱他,更没打算把自己的一生浪费在与无数的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无聊的生活中。

宇文澈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她不想因为他愚蠢的冲动,坏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她明智而清楚地知道,做他的知己和谋士,比做他众多的妻妾之一,要愉快得多。

“我哪里过份?”他玩得起劲,不顾她的反抗,强壮的臂揽住她,­性­感地薄­唇­印上她的脖子和锁骨,暗哑微颤的嗓子透着说不出的慵懒和魅惑:“这样过份吗?还是这样更过份?”

她的双颊泛起激动的红晕,一双黑玉似的眼睛晶莹剔透,闪现的怒火让他兴奋不已。更何况,她的红­唇­在灯光闪着诱人的光泽。最要命的是,她柔软的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她身上的味道一再地窜进他的鼻子,那飘忽而独特的幽香,让他情难自抑。

“宇文澈!”苏越怒火中烧,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调戏她?更气的是,她似乎并不是真的厌恶他的碰触?

也不知究竟是太生气,还是太冷,她的身体像秋天将落的树叶一样不停地一阵阵地发抖。

他显然非常满意于他在她身上造成的这种效果,深情地望着她,眸子里闪着炙热而极富侵略­性­的光泽。

苏越永远冷静自负,从不慌张,从不情绪化,永远一副泰山崩于面前不变的模样。

看到她在他的挑逗下,开始恐慌,那种感觉,比征服占领一座城池更让他骄傲和满足。

苏越倔强地抿着­唇­,反着手悄悄地到身后胡乱地摸索。

“小越,不要抗拒我,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瞧,你的反应多美……”他低低地笑,左手拇指不舍地轻抚她的­唇­瓣,温热的大掌顺着她的腰线下移,慢慢地滑进衣衫,试图爬上她的胸脯,嘴里含糊地低语:“小越,我喜欢这样……”

苏越忍着怒气,颤着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枝枪,攸地指向他的头部,咬着牙,冷冷地看着他:“让开,否则,我打穿你的头部!”

“小越!”宇文澈愕然瞪大了黑眸望着她,眼里氤氲着未散的情yu:“你来真的?”

“废话,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她乘他诧异之际,冷冷地推弹上镗,枪管缓缓移下来,用力顶了顶他的胸,偏了偏头,不客气地叱道:“出去!”

“小越,你别太过分!”宇文澈咬着牙瞪她。

再怎么不解风情,也不可能在洞房花烛夜把相公赶出房吧?

“到底谁过份?”她冷哧。

是谁不顾协议,欺辱她动不了,无耻地勾引她,想利用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

她当然也可以选择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今晚是新婚夜,你真打算毁了它?”他的眸子在喷火,如果目光可以杀伤人,恐怕现在她已体无完肤。

“好!”话音才落,他忽地扑了上来,曲起两指,迅速扣向她执枪的左手,打算制住她。

就不信她真的舍得对他动粗?

“嗒嗒嗒……”可惜,他不明白,苏越单手玩枪很多年,闭上眼睛也不可能被他抢走,虽然被他扣住左手,但右手轻扣枪机,子弹如水银泻地般喷涌而出。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身形快,还是她的子弹快?

妈的!她居然玩真的!

“苏越!”他惊叫,就势一滚,躲过前一波子弹,身子攸地一弹,腾空跃起,如一只滑翔的大鹰,又似跃波的鲤鱼,姿态美妙,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向。

“好!”苏越喝了声彩,停止了­射­击。

用现代武器挑战人力极限,胜之不武。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宇文澈低头瞧了瞧衣衫下摆上几个在灯光下变成深紫­色­的弹痕,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苏越倚着枪,冷冷地瞥着他:“不要再靠近我,OK?”

“你当我宇文澈没见过女人吗?”宇文澈脸­色­一变,眼睛里没有了半点温度,冷冷地望着她。

“抱歉,但是,我已警告过你了。”苏越低声道歉,心知他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现在他的热情被她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算是安全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宇文澈悻悻地瞪着她:“莫名其妙又倔强好胜!一点也不可爱!”

彼此彼此。他那臭脾气,也未见得很讨人喜欢。

苏越笑了笑,把枪朝他扔了过去,算是主动递出求和贴:“这个你拿去玩吧。”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宇文澈伸手捞住那挺冲锋枪,怒极而笑。

“宇文,我真的很累了。”她摆低姿态。

“算了,谁让我瞎了眼娶了你?”他长叹一声,推开门融入了廊下那一片朦胧的暗红之中。

空荡荡的新房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到处氤氲着新婚的喜气。

是的,她如愿把他赶走了,用了最恶劣的方式。

以他的骄傲。应该再也不会纠缠她了吧?

可是,在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为什么会觉得若有所失?

第五章 真假公主

在啾啾的鸟呜声里,苏越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望着满室红通通,喜洋洋的摆饰,几疑身在梦中。

随意扫了眼整整齐齐折叠在床头的大红彩裙,花了几分钟才想起她恢复了女儿身,嫁给了宇文澈的事实。

阳光明艳艳的从窗棂里照了进来,尘埃飞舞着,似一片淡淡的金纱。

往日熟悉的景物,礁在眼里,竟生出别样的风情。

就在一昔之间,一切,都变了。

晋王府远处边陲,却免掉了如面对公婆的尴尬,她实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穿得一身艳俗。

“吉祥。”苏越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

吱呀一声轻响,吉祥和如意手里端着铜盆等洗漱用品,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在门外等候多时。

“王爷回来了吗?”苏越净了脸,接过如意递过来的于净丝帕擦了擦手,装作随意地询问了一句。

昨晚他怒气冲冲地走了,不知睡在哪里,消气了没有?

“王爷昨夜没睡在浮碧轩?”如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他一大早出去了。”苏越淡淡地解释。

“那么早?我们……”明明天不亮就等在了门外,怎么没看到?如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王妃有事吗?要不奴婢去请王爷过来?”吉祥轻轻撞了如意一下,机灵地抢过话头。

“那倒不必,我随便问问”苏越假装没有看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微微有些失望。“到箱子里翻翻,看有没有素净一点的衣裳?找一件出来换上。”

“是。”吉祥到墙角那一排未来得及打开的樟木箱子里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裙子,转过身来,拿给她瞧。

苏越对衣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要求,随意的点了点头。

在吉祥的帮助下,她换好了衣服。

去掉那身大红,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舒爽了好多。

“真漂亮!”吉祥由衷地赞叹。

“去。”苏越抚了抚微微带着褶痕的裙边,满意她笑睇了她一眼。

“那,王妃是先用早膳,还是等王爷来了一起用?”如意收拾了洗漱用品,笑着恭敬地询问她的意见。

“不等他了。”那家伙小气又爱面子,只怕没那么容易消气。

“好的。”

“啊,对了,看看展公子在哪里,如果他没事的话,请他过来一趟。”想了想,苏越叫住吉祥,低声吩咐。

昨天太过匆忙,根本来不及处理遇袭一事。现在空闲下来,是应该尽快地着手调查了。

“好的。”吉祥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去找展云飞 ,远远的已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阿澈,你小子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君默言那小子再怎么跟你投缘,你也不应该扔下嫂子一个人独守空房啊!我看你呆会怎么跟她解释……?”

苏越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今天早上,展云飞的声音听起来竟然隔外的亲切。

“哼!我宇文澈做事什么时候还要跟人解释?”宇文澈冷着嗓子,态度冰冷。

“苏越那小子,这两天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展云飞逮到机会,絮絮地讲起她的坏话:“阿澈,那小子始终还是不历不明,我劝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哼!”宇文澈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苏越一听就知道他还没消气,不觉莞尔一笑。

“咦?嫂子好象还没起来?”隔着花窗,苏越看到展云飞略略退疑地在院外停下了脚步。

这小子,看起来鲁莽又天真,原来也有守礼恭谦的一面?

“展公子,你来得正好,我们王妃正要找你呢。”吉祥笑盈盈地朝他福了一礼。

“云飞 ,进来吧。”想象着展云飞看到她,吃惊模样,苏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咦?苏越这小子到抢先来了?”展云飞低声嘀咭着,一头撞了进来,嘴里一迭声地袍怨:“苏越,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快说这两天跑哪里去……”

他的声音倏地消失在喉咙里,象被人突然点了|­茓­道,呆呆在站在门边,手扶住门框,一只脚跨进了门槛,一只脚仍停留在门外。

阳光自他身后照­射­过来,金­色­的尘埃在他俊逸的五官上飞舞,使得他的五官一片朦胧,看不真切。

怎么回事?坐在床前的那个,明明就是苏越,他绝不可能认错!

“怎么,不认识我了?”苏越抿着­唇­冲他嫣然一笑。

“你是,苏,苏,苏越?”展云飞冲了进来,却被门槛绊住脚,差点跌了个跟头。他狼狈地站稳身形,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哧!”早知道他会反应激烈,却没想到这么夸张,苏越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是,如假包换。”宇文澈站在他身后,冷冷地加了一句:“要不要再去验明正身?”

“天,天,天哪!”展云飞围着苏越,挫着手不停地转,一会儿指着门外的宇文澈,一会又指向她:“我说呢,你们两个的神­色­不对头!原来……原来……老天!你们瞒得我好苦!”

“云飞,”苏越温柔地看着他:“请原谅我心动不便,不能给你赔罪了。”

“好了,不就是兄弟变成嫂子吗?至于这么激动?”宇文澈不悦他皱起了眉头,倔强地站在门外不肯进来。

苏越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唇­。

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斤斤计软,此人之小气可见一斑。

“你说得倒真容易!”承云飞哇哇乱叫:“兄弟变嫂子,还有谁会?你让他变给我瞧瞧?我出一千两黄金!”

这一下,连如意和吉祥都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展云飞眼晴一瞪,她们吓得垂下头去,悄悄地站到墙角去了。

“是我不对,不该瞒你。”苏越笑着给他解围。

“哼,展云飞这下逮到理,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变得趾高气扬,昂起下巴瞧着她:“快点说,你为什么突然变成永宁公主了?真正的永宁公主哪里去了?”

“苏越就是真正的永宁公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宇文澈已淡淡地接过话头。

“这是什么意思?”展云飞贬了贬眼晴,望了她一眼:“那风风光光嫁过来的那个,是谁?”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一夜之间,她摇身一变,又成了真正的永宁公主了?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越聪明地保特着沉默。

“那个是昭王妃,”宇文澈皱起眉头,固执地不肯看她:“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没空,以后再给你慢慢解释。”

“不要紧,我正好空闲得很很,你没时间的话尽管先走,让小越慢慢解释给我听。”展云飞搬了张椅子一ρi股坐到床边来,摆明了不得知真相不罢休。

“简单的说,就是苏越不愿意和亲,所以在昭王妃的帮助下,从宫中逃走了。地形不熟的她,误打误撞地闯入两军交战的地区,无意间救了我。”宇文澈板着脸,冷冷地叙述:“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的意思,她本来是逃你的婚,结果反而救了你?”展云飞一脸深思地望着苏越,狐疑地向她求证:“也就是说,当时你并没有向阿澈表明你公主的身份,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看看阿澈是否有资格成为你的夫婿?”

“呃……”苏越欲言又止。

“呃,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宇文澈用力瞪了苏越一眼,一副她敢否认,就要她好看的表情。

苏越笑了笑,放弃了分辩,就让他占占便宜又何妨?

“后来,你遇到替嫁的昭王妃,就顺理成章的换了过来?”展云飞一脸恍然地看着她:“难怪那天晚上你要把阿澈叫去单独说话!还有,那天晚上的那个刺客,想必不是别人,就是昭王君默言吧?他是来要回自己的娘子的,对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苏越笑了笑,瞅了宇文澈一眼,间接承认了他的推测。

这是他昨晚找君默言谈话后商量出来的官方答案,对吧?

也就是说,至少她在晋王府的身份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和王妃,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等一下。”展云飞突然举手叫停:“既然你是真正的永宁公主,那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这就是我要吉祥去请你的原因了。”

“那天我跟苏越谈话的时候,遇到一伙来路不明的人的袭击,被他们引到断肠崖,经过一番苦斗,因寡不敌众,被打落山崖。后来几经周折才攀上来,虽然总算没有误了婚礼,却让苏越受了点小伤。”

“是的,”她点了点头,接着补充一句:“那些人全部黑衣蒙面,不过其中有两个人确是熟人。”

“谁?”

“未必!”宇文澈没等我宣布答案,已摇头否认。

“为什么?”她并不是质疑宇文澈,只是就事论事:“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天晚上虽然没有月亮,能见度并不高,但我分明看得清请楚楚,他们正是裴依和柯华生主仆二人。”

“柯总管和裴小姐?”展云飞皱起了眉头:“没道理啊?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而且,在事情暴露之后,还大摇大摆地来喝了喜酒。”

“他们事后出现在了晋王府?”这倒是苏越没有料到的情况,不由微感讶异:“裴依也来了?”

她清楚地记得,临掉下崖前,给了那个女人致命地一击,算茸不死,也必须要卧床不起好一段时间。

她不相信那个刺客能恢复得比她还快,第二天就能自由走动?

“裴依倒是没有来,不过柯总管来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展云飞凝眉沉思:“我请楚地记得,他还代替裴相,给阿澈敬了酒。神­色­一如平常,并无任何异状。”

“我派人去查过了,裴依这两天在客栈里,身体一切正常,没有受半点伤。那个刺客被你一掌击中,当场五脏俱损,横尸当场,绝不可能象她这样完好无缺。”宇文澈淡淡地接了一句。 [ 非1凡1电子书论坛:沁1梦1悠1蓝手打整理于2009.4.6]

“所以,那两个人是假冒的?”听到这里,苏越要是再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就是傻子了。

可是,她分明看得非常请楚,那明明就是他们两个人。她自问眼力不差,再怎么光线不明,也绝不可能错得那么离错。更何况,还有声音!

对了,现在仔细想来,那两个人的声音只有七分相象,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也不容多想,还以为是惊恐所致。

想着那惟妙惟肖的两个人,她不禁深自惊讶——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易容之术吗?

第六章 千变万化

“有,”象是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宇文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千变万化,陈小莫!”

“陈小莫?”何许人也?

“是的,千变万化陈小莫。”展云飞笑着接过话头:“许多犯了死罪的江洋大盗都用他的人皮面具,换个身份,隐姓埋名地重新生活。因此,他制做的人皮面具,千金难求。可偏偏陈小莫有个怪癖,一年中最多只做十张。做完之后,就算再怎么求他,也没有用。”

人皮面具制造得再­精­巧,也只是一件手工艺品。

如果不是心怀鬼胎,何需花重金改装成他人?

“传说中,他的易容术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不但可以根据需要改变面貌,声音,甚至连高矮胖瘦都能随心所欲地变化。可以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变成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而不被人识穿。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生为一个现代人,苏超当然明白,通过医术,伪装,模仿,化妆,穿着。。。。。。等技艺再加上适当的训练,要把一个人改造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如果连身高体征都改变,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要知道一个成年人的骨骼,从理论来讲,是不可能随意改变的。毕竟,骨头不是橡胶泥,可以任意搓圆捏扁。

这种天方夜潭似的传说,在她听来实在太过荒谬。

“既然没有人见过他,那些人又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他购买人皮面具呢?”苏越不禁微感好奇:“人行又怎么确定,拿到手里的的确是陈小莫亲手制做的面具呢?”

“凉州街头有一家铁匠铺,专门替过往的马匹钉铁掌。想要订做人皮面具的人,只要在那间店里去下订单,一个月之后,就能到店里拿到货。”展云飞笑了笑:“至于假的,那更不可能有了。试问天底下会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的能有几人?若真做到了似假乱真的地步,那也是物有所值啊。”

“换言之,陈小莫之所以出名,倒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精­通易容,而是因为通过他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苏越笑了笑,问:“那么,依你们看来,这件事是陈小莫做的罗?”

“未必,”宇文澈冷哼一声,淡淡地接过话头:“七年前,一帮盗贼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血洗了陈家湾,整个陈家湾三百多口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包括陈小莫?”苏越皱眉。

“是,当时这桩血案哄动了整个藏月。刑部派人彻查此案,终因雨势太大,所有痕迹全部被毁,又因盗贼行动迅猛,训练有训,手段残忍未留一个活口,最终不了了之。”展云飞叹着结束了叙述:“一代名匠最终惨死梦中,令人唏嘘啊!”

“为了陈小莫一人,杀了三百多口人命?”苏越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只为了区区一张人皮面具?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恩,据说他的怪癖,得罪了某个位高权重之人;也有人说他这些年帮助无数重犯逍遥法外,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终于替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宇文澈淡淡地笑了笑:“总之,不管是谁为了什么原因,起因都只是一张人皮而已。”

“还有一个疑问:既然陈小莫极擅易容术,那么,谁能证明死去的人中的确包括陈小莫?”苏越皱眉表示质疑。

“恩,的确有相当一部分人怀疑他没死,借此事逃脱江湖恩怨,遁入世外隐居。但是,自从那件惨案发生之后,陈小莫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了,却是不争的事实。”展云飞笑着解释。

“也就是说,陈小莫还是脱不了嫌疑。”苏越挑了一下眉毛,忍不住好奇:“易容术,是不是但凡江湖人都会?”

“可以这么说吧,”展云飞笑着点了点头:“不过,陈小莫是天下第一人。”

“这么说起来,要从易容术查出凶手,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苏越不禁微微失望。

“那天晚上那两人的易容术虽还未臻化境,却也高出一般江湖人太多。”宇文澈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把话题导入正题:“所以,遁此线查下去,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费时太久。”

什么啊?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那么,你们心中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那些人­精­心策划,处心积虑地引他们去断肠崖,手法虽稍嫌老套拙劣,却最直接有效。

明知道裴依是裴相的千金,不管两家会不会联姻,但她若在宇文澈底地盘出事,势必会反目成仇,对目前微妙的政局产生深远的影响。因此,此举也算是攻敌所必救了。

“还有上次回隘州途中所遇的黑衣人,再加上公主遇劫一事,三事究竟是一人所为,还是各有谋划?实在是千头万绪,如置身云雾之中啊。”展云飞伸拳轻轻击在宇文澈的胸口:“小子,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要早做决断。”

“决断?什么决断?”苏越狐疑地瞄了他们一眼。

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吗?

“京里有密报,皇上龙体违和,恐拖不过一个月了。这不,我正劲他早日进京呢。”展云飞朝她多眨了一下眼睛:“还有啊,你既嫁入宇文家,岂有不见公婆之礼?”

苏越面上微微一红,两国和亲是件大事,依礼的确是应该选在京城举行婚礼。当时,她实在太生气,才提出在隘州完婚的无礼要求。

本来是想借故推脱,想不到会获旨思准。

现在落人口落,授人以柄,确实是她的错。

“大婚刚过,进京的事,过几天再说吧。”宇文澈皱了眉,表情冷漠,显然对这件事不愿意多谈。

“阿澈,万一皇上撑不到你进京,朝中政权变替成定局,你的处境就危险了啊。”展云飞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们三番五次下毒手,目的不是很明显了吗?”

这么多年来,宇文澈远处边陲,宇文博与宇文雄在京城经营多年,关系可谓盘根错节,进一次京,对宇文澈的前途能有多大的帮助,实在是不得而知。

这么浅显的道理,展云飞伴在他身边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是,亲生父亲危在旦夕,作为儿子赶去见他最后一面,却是人之常情。莫非。。。。。。?

苏越心中一动,抬眼朝展云飞看了过去。

他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两­干­啥?眉来眉眼去的,当我是死的吗?”宇文澈冷哼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嘿嘿,小越穿上女装原来如此英姿飒爽,婀娜多姿,实在是赏心悦目,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展云飞嘲弄地撇了撇­唇­:“怎么,纸糊的,怕看坏了,不给看?”

“喂!她是你的嫂子,该守的礼仪还是要的,不许放肆!”宇文澈眼睛一瞪,竟然较起真来:“小越是你叫的吗?”

“哼!我偏叫,小越,小越!”展云飞一脸挑衅,偏着头洋洋得意:“怎样?有本事你砍我的头啊?”

“呀!你们俩瞎说什么呢?”真是败给他们?加起来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居然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王爷,朝有中圣旨到。”夜魅匆匆走进浮碧轩,站在门外恭敬地禀报。

“走吧,看看这回又玩什么花样?”宇文澈冷哼一声,表情冷硬,撩动长袍下摆,迈步走了出去。

“小越,你好好劝劝阿澈,再怎么也是父子,我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倔强,留下终身的遗憾。”展云飞乘机凑过来,急匆匆地低语。

“云飞,在磨蹭什么呢?”宇文澈拂然不悦,在院外冷声大喊。

“怎么?我跟小越说几句话,你不高兴?”展云飞冲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跟了上去,两个人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看来,进京是势在必行了。

第七章 从何而来

看来,进京是势在必行了,而且是越快越好。

换句话说,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慢慢养好伤。

苏越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双腿,匆匆扒了几口饭解决了早餐。

“王妃,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抬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如意贴心的询问。

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象她已变成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太婆,终年不见天日似的。

苏越不禁莞尔:“不用了,我练会功,你们自己出去玩吧。还有,别叫王妃了,叫我越姐吧。”

瞧,秦秦多会笼络人心!

把这两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哄得服服帖帖。

只不过因为她是苏秦的姐姐,爱屋及乌之下,她们把秦秦的那份忠心全数报答在了她身上。

“这怎么行?”如意红着脸,局促地扭着衣角。

“秦秦可以是你们的小雪姐姐,我就不够资格了?”苏越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吓得脸都绿了,慌乱地摇着手。

“哧!”苏越轻笑出来:“好了,逗你玩的呢。”

“我们就在院子里,有事情,越姐就叫我们一声。”吉祥拉了如意弯腰行了个礼,静静地退了出去。

她坐下来,盘下腿调息了不到一刻钟,终于因内息阻滞,血脉不通而作罢。

抹了抹额角的汗,从窗外飘进来几丝隐约的耳语,听起来竟象是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明明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苏越不觉暗暗纳罕:这晋王府虽然人员众多,但因为宇文澈的坏脾气,敢到浮碧轩里来的却不多。尤其在他们大婚之后,明知道府里多了个王妃,还敢随意闯进来的更是屈指可数。

更何况,还跟两小丫头熟识。

偏偏从她坐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片藏青的衣角。

“如意,谁来了?”想了片刻,苏越选择放弃,直接扬声询问。

苏越眼前一花,一条青影已掠进了房里,站到了她的面前:“大姐。”

“君默言?”她吃了一惊。

难怪听不出声音来,原来是他。

只不过,都已经到了院子里却不进来,可不是秦秦的作风。

难道,昨晚他们回去,也遇到了意外?

一念到此,苏越不由得急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追问:“出什么事了?秦秦呢?”

“她?”想到苏秦,君默言脸上神情放松,不自觉地露了个宠溺的笑:“估计还在睡呢。”

原来是来找宇文澈谈正事的。

“哦,”苏越按住心底的失望,朝他笑了笑:“斡庭来了圣旨,宇文到正堂去了。”

“我不放心大姐的伤,带了无名过来。”君默言颊上迅速掠过一抹红晕,神­色­间有几不可察的扭捏:“顺便,再取几件秦秦的衣物。宇文兄有正事,我就不打扰,下次再来拜访他好了。”

“哦,好的。”我恍然,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如意。

只怕给她治伤是次,替秦秦拿衣物才是主吧?

秦秦被他从行宫强行带走,昨晚的情形又那么混乱,哪还记得这种小事?

不过,这种事情只需一声令下,自然会有人帮他办得妥妥贴贴。

想不到看上去冷漠疏离,狷狂傲慢的他,居然肯为了秦秦纡尊降贵,亲临晋王府?其细心体贴,温柔深情的一面,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如意见点到她的名,上前一步朝苏越福了福,轻巧地弯腰在墙角的箱子里鼓捣了一阵,包了几件衣服递到了君默言的手上。

“你的伤好些了吗?”君默言避开苏越的视线,接过包裹,犹豫片刻后,目光不自然地落在她的双腿上:“还是让无名来看看吧?”

“那就多谢了。”既然他一再力荐,想必那个无名有过人之处,她也不是宇文澈,没必要矫情。

“无名。”君默言低叫一声,一名四十多岁的老者提着一只描金的漆盒,从院外走了进来。

“无名见过晋王妃。”无名微微弯腰,朝苏越行了个礼。

苏越朝他欠了欠身:“请恕我有伤在身,招呼不周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改天再来拜访。”君默言微微一笑,朝苏越欠了欠身,双足轻点,忽然穿窗而出,倏地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他已听到宇文澈的脚步声,再不走,又得纠缠半天。

苏越不禁莞尔。

他­干­什么那么急,连门都不走,又没有鬼在后面追他!

“王爷来了。”吉祥匆匆走了进来。

“无名?你来做什么?”宇文澈走进门,看到无名,怔了怔,满脸不高兴。

“宇文!”苏越皱眉,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宇文澈轻哼一声,冷着一张脸,在她身边坐下。

“无名见过晋王,晋王妃。”无名若无其事地朝他们拱了拱手,笑容平和,仿佛宇文澈的不悦与他无关。

“有劳先生了。”苏越笑着招呼他坐下。

她好奇地打量着君默言三番两次推荐的大夫。

他一身青­色­布衫,年约四十左右,身材适中。这个长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人,态度谦冲淡泊,散发出一种气定神闲的气势。

吉祥搬了张方凳到床边给他坐下。

“请恕无名无礼了。”无名微微侧了侧身,坐了半边凳子,示意苏越伸出手来。

他捋了捋衣袖,伸指慢条斯理的轻扣她的麻门,一只手抚着下颌上的长须,低头细思了一阵,忽然眉心一跳,抬起头来看了宇文澈一眼。

这种程度的内伤,凭宇文澈的功力,明明早就可以治疗好,他为什么要放着不管?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没有急着拆穿,继续认真地研究她的脉相。

“怎样,小越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走动?”宇文澈暗暗气恼,冷着一张脸,直直地瞪着无名,淡淡地询问。

君默言怎么跟他一点默契也没有?

他明明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偏偏还是把无名带来了。

小越如果真的有事,他会不着急?

“是气淤血滞之症,老夫给她针灸几回,再吃几付药,若王爷得空,再辅以内力治疗,不出半月应该能走了。”无名边说话,边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描金洒花红木匣子,摊在小桌上,一排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晋王爷,别说老夫没有帮你的忙。

这个内力辅助可是大有文章可做的,你慢慢把握机会吧。

“针灸?”那不是肌肤相触?宇文澈提高了声音,脸­色­忽地变得凝重起来:“没那个必要吧?”

“放心吧,”无名似笑非笑地瞅了苏越一眼:“隔衣认|­茓­这点功力,老夫还是有的。”

晋王爷跟昭王爷果然不愧是连襟,两个人的醋劲,还真是有一拼。

说着话,无名已拈了一根银针,信手扎进了苏越的血海|­茓­,果然认|­茓­奇准。

“咝!”她当时就感到一阵麻痒的感觉从下肢往上漫延,忍不住轻哼出声。

“哼。”宇文澈看了苏越一眼,轻哼一声,讪讪地住了嘴。

总算他还有一个用处,可以让苏越舒服一点。

“咦,有感觉了!”苏越不由低呼一声,又惊又喜地望着无名:“先生果然高明。”

说实话,虽然宇文澈一再保证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行走如常。

可是,那种会终身瘫痪的恐惧还是纠缠着她。令她无法释怀。

现在终于看到希望,又怎么不会欣喜若狂。

“呵呵,晋王妃过奖了。”无名暗暗好笑,捋了捋胡子,目光若有意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宇文澈。

如果他同意,这几针下去,苏越本来就是应该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现在,只好对不住她了,只是替她通筋活络,消消体内的滞气而已。

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晋王去处理吧。

无名嘴里说着话,手底下也没有歇着,手起针落,接连在三里,曲尺,伏免。。。。。。Сhā上了十数根足有三寸来长的银针。

扎完针,他提笔刷刷写了两张方子,交到宇文澈的手里,起身告辞:“老夫暂且告退,明日再来。”

“多谢了。”苏越连身称谢,差如意送他出府。

宇文澈拿了方子交到吉祥手里,吩咐她着人照方抓药,熬了药再送上来。

“有这么高兴?”他挑起眉头,冷淡地望着苏越。

“难道你不高兴?”她不以为杵,笑着反问。

他没有说话,却弯下身子开始脱靴。

“你­干­嘛?”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不会吧,现在是大白天呢,他,他想做什么?

“睡觉啊,昨晚被你害得一夜没睡,现在来补眠,有什么不对?”他臭着一张脸,冷冷地嘲讽。

她那是什么表情?以为他是­色­魔吗?大白天兽­性­大发欺侮一个行动不便的弱女子?

“不行,你去别的地方睡!”她心虚地红了脸,伸出手挡住他。

“哼!”他轻哼一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抬脚上了床,俊颜上漾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真想一辈子将我拒之门外?”

“哎,我不管。。。。。。”

“放心吧,我对一个把自己看成男人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宇文澈话锋一转,懒洋洋地爬上了床,按住她的肩,将她转了一个方向,盘腿在她身前坐下:“别乱动,放松。”

原来,他只是想替他推血过宫,是她太敏感了。

“其实不必了。”苏越闹了个大红脸,期期艾艾的拒绝。

“想早点站起来,就乖乖听话。”宇文澈哂笑一声,不再多言,抵住她的手掌,提气凝神,默运神功,一股内力自她掌心劳宫|­茓­穿入她和身体,在她的经脉中慢慢地游走着。

他的内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他催动内力,节节进逼,一路下行到环跳、风市、中渎。。。。。。且战且走,渐渐上行,不久已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苏越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怎么样,舒服吧?”宇文澈心情大好,把玩着她的手掌,微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谢谢。”苏越垂下头,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她,不习惯这种太亲昵的相片方式。

两人十指相扣的亲密,及掌心下传来的他的体温,使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宇文澈神­色­一僵,俊颜沉了下去。

她就那么讨厌他的碰触?

“对了,圣旨说什么?”苏越心一虚,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还能有什么?说了一通祝贺嘉奖的废话后,无非是让我进京。”宇文澈冷哼一声,态度冷淡:“想调我离开隘州,到京里收拾我呢,我有那么好欺侮?哼!”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若不去世,他们能奈我何?”

“是啊,还是呆在隘州安全。”苏越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哼!我就不信,离开隘州,他们能把我吃了?”宇文澈冷哼一声。

“你何必赌气?”苏越摆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现在皇上病危,朝中局势混乱,你虽然未必有称帝之心,但若选在此时进京,必然会招来犯忌。定远候与太子哲多年经营,京城怎么说也是他们的老巢,咱们前去那是孤军深入。不如呆在隘州,让他们斗,隔岸观火来得有趣又安全得多。”

“哼!我偏要去给他们看!谁说京城就一定是他们的天下?这些年我人虽未进京,可也没有闲着。。。。。。”说到这里,宇文澈忽然停了下来,冷冷地睨着她:“你想用激将法?”

“宇文,既然你无惧无愧,为什么不肯进京?”既然被他揭穿,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去看看吧,怎么也是你生你的父亲,就算犯了再大的错误,现在他已走到生命的尽头,父子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呢?”

“老头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替他说话?”宇文澈冷然看着她,语气尖锐刻薄:“还是说,你是宇文博或宇文哲的­奸­细,想引我出隘州在背后做手脚?”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苏越坦然地看着他,语气微微酸楚:“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在他死前见他一面,才不会留下终身的遗憾。不要弄得最后象我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在,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如果早知道她和苏秦都会穿到异世大陆,一定会更抽出更多的时间陪爸爸妈妈,她也会会象苏秦那样,大声地告诉他们,她爱他们!

回顾过去的二十五年,她真的是个失败的女儿和姐姐。对家人的关心太少,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也太少,跟他们说的话还是太少。。。。。。

而且为未来无法预料,所以更应该及时把握现在。

“小越。。。。。。”宇文澈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停了片刻,才低低地问:“你究竟从哪里来?”

面对这个他问了不下十遍的问题,苏越再度陷入了沉默。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

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回答起来,为什么却变得那么艰难?

第八章 流言四起

聚友客栈天字第三号房。

艳阳高照,细小的粉尘飞舞着,在阳光下透出一种淡金的光泽。

裴依赌着气躺在床上,乌黑的大眼睛水蒙蒙的,恼怒地瞪着柯华生:“我说过了不吃,饿死了也不用你管!”

“小姐,事情已成定局了。”你就算是饿死了,也没有人同情,何苦自寻烦恼呢?

柯华生垂手立在裴依的床边,声音平淡无波,斯文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意却没有传到眼底。

“你放心,过几天我自然回去。”裴依被他瞧得心头麻麻的,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里透着几分超出她年龄的悲凉:“早在我离京的时候,爹就已经知道了吧?”

“老爷有老爷的打算。”柯华生不动声­色­,淡淡地劝告:“小姐花容月貌,还怕将来找不到好的夫婿?”

“可是,我只喜欢澈哥哥。”裴依任­性­地低叫:“爹明知道我来隘州,却不阻止,反而派了你跟来,难道不是希望促成这段婚事吗?我听说,永宁公主曾在边境遇袭,前些日子澈哥哥说是迎亲,其实是去救她吧?这件事,是不是爹做的?既然做了,就要­干­净利落,一刀杀了。。。。。。”

“小姐!”柯华生迅速走到门边,四下张望了片刻,这才回到床边,压低了音量厉声怒叱:“别胡说!”

“本来。。。。。。”裴依自知理亏,在他严厉的目光下,终于收声,翻声朝向床里:“不管,我一定要嫁给澈哥哥!”

她看得出来,澈哥哥虽然对她不是很热情,但分明是不讨厌她的。

有很多次,他明明有机会甩掉她,却总会故意露出行迹让她跟,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听戏,这份快乐真实地存在,并不是她的幻觉。

为什么那个永宁一出来,一切就变了?

“早上,收到消息,皇上已下旨召晋王入京,估摸着这个时间,只怕宣旨太监已到了晋王府了呢!”

柯华生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摇了摇头,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从昨晚宇文澈的神态来看,小姐的前途只怕堪忧呢!

“真的?”裴依忽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双目一亮:“这么说,澈哥哥要离开隘州,回京城了?”

只要到了京城,还怕没有机会跟澈哥哥在一起吗?

只要能嫁给宇文澈,获得他的宠爱,只是迟早的事吧?

永宁虽然有人撑腰,爹爹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啊?

身为相府千金,对于皇室贵胃们妻妾成群的事实,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她很快从宇文澈娶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立刻又充满了斗志。

“是的,再呆在隘州已没有意义。”柯华生退了一步,淡淡地看着她:“老奴是不是可以去准备了?”

“既然澈哥哥也要回京,­干­嘛不跟他一起走?”裴依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起程?”

“小姐,”柯华生闪身拦在门口,面上波澜不兴,低低地劝告:“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的好。”

“那,你说怎么办?”裴依略显迟疑。

“静观其变吧。”柯华生微微一笑:“小姐,早餐是不是送到房里来?”

“不了,我出去吃!”裴依望着他,展颜一笑。

晋王成亲,城中大庆,整个隘州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

飘香楼,不愧是隘州城最豪华的酒楼,最高挡的客栈。

豪华气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而热闹非凡。

将近午时,大厅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买醉客。他们衣着光鲜,吵着,闹着,喝着酒,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与平日不同的是,今天飘香楼的客人,不再是一脸的漠然。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昨晚晋王大婚,新娘子却没有拜堂,被晋王直接从花娇里抱进了新房的事情,早被好事者添油加醋,渲染得满城皆知。

大家都在猜测,在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人有说永宁身患隐疾,有人说永宁不良于行,也有人说那是黑雪的乡俗。。。。。。种种种种不一而足,供人在茶余饭后细细品评。

“嘿嘿,你们说的都不对。”坐中一个身材粗豪的男子,多喝了几杯,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乘着酒兴站了起来:“我知道永宁为啥不能拜堂!”

“为啥?”旁边早有好事之人催促。

“嘿嘿,你们知道在晋王成亲前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他笑着环顾众人一眼,卖起了关子。

“什么事?快说!”

“永宁公主遇刺了!”他得意洋洋地宣布。

“不可能吧?行宫守卫如此严密,寻常人等,岂能进入?”众人提出质疑。

“嘿嘿,平常人当然进不了。”他不屑地撇了撇­唇­:“但咱们进不了,不代表就没人能进。”

“哎呀,陈三,”早有人认出他,执了酒壶过来,替他筛上一杯酒,推了过去:“你就别卖关子了,进去的人是谁,快说吧!”

原来这人叫陈三,是隘州街头有名的包打听。此人靠着一点祖产,不务正业,专好游走在街头巷尾,收集各种消息,有事没事到酒楼喝上一口,神侃海聊,赌点小钱。

陈三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花雕,这才接着说了下去:“逆天帮知道不?”

“废话,不知道逆天帮的人,还算是隘州人吗?”众人哄闹。

“那逆天帮的帮主是谁,你们知道吗?”陈三又喝了一口酒。

“追风剑傅伯涛是逆天帮的头号交椅,天下谁不知道?”这些屁事,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也敢拿出来现?众人嘘声四起。

“那么,傅伯涛其实还有个师兄,他才是逆天帮真正的幕后主持人,你们知道吗?”陈三摇头晃脑,得意地笑。

“谁?”这一下,酒楼安静无声了。

“得了,陈三,今儿个酒钱我替你付了,你也别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给大伙来个竹筒倒豆子,痛快点说了吧!”

“嘿嘿,谢了。”陈三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抹了把嘴这才接着往下说:“不瞒大家说,那天晚上去公主行宫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黑雪国二皇子昭王爷,江湖人称破天剑的君默言。”

“他?不可能!”众人轰然吵闹了起来:“永宁是他妹子,他要见他,大可光明正大前往,更何况还刺伤公主?根本说不通嘛!陈三,你这个牛皮吹大了!”

“是啊,昭王爷为什么放着正路不走,偏偏要深夜造访,还与晋王发生冲突呢?”陈三不慌不忙,笑嘻嘻地看着大家,挟了一筷红烧­肉­送入嘴里一顿乱嚼。

“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昭王夜探行宫,那是因为。。。。。。。”说到这里,陈三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似科要确定身边没有逆天帮的晋王府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下去:“那是因为,真正的永宁早就调了包了!住在行宫的那人,是昭王妃!你想啊,堂堂王妃冒充公主代嫁,这是何等大事?又岂可端上台面来说?当然得私下解决。。。。。。”

“轰!”地一下,整个飘香楼犹如在炸开了锅,沸腾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怕是胡诌的吧?”酒客甲质疑。

“这种会杀头的事,我会胡诌?”陈三恼了。

“去去去!别打岔!”酒客已立刻呛声:“陈三,你继续说。”

“嘿嘿”陈三摸了摸下巴,但笑不语。

“他妈的,臭小子又拿乔了!”酒客丙笑骂,掏了一绽银子丢到桌上:“哪,大爷不白听你的故事,拿去打酒吃!”

“昨晚昭王夫­妇­夜访了晋王府,”陈三这才压低了声音宣布答案:“王府有很多人见过永宁的,都可以作证,她最后是被昭王爷带走了。你们不信的话,尽可去问王府的侍卫!”

“如果先前那个永宁是昭王妃的话,那真正的永宁公主到哪里去了?”酒客丙饶有兴致地追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拜堂的那个啦!”陈三撇了撇­唇­:“那些说她生了病或受了伤的都是屁话!其实是为了怕她逃跑,不得已,这才点了她的|­茓­道。”

“嫁给晋王爷不好吗?她­干­嘛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她在黑雪是有相好的,这才跑了。昨晚上,晋王府的客人,又闹刺客了,那刺客,就是她的相好呢!”

“是啊是啊,晋王府闹刺客一事,我也听说了。”围观的众人中有一个立刻声援:“哎呀,那具刺客虎背熊腰,身手了得,晋王爷和昭王爷二个联手都没能捉住他呢。”

“这话我可不信,姓君的啥昭王爷我是不知道,但世上还有人能强过咱晋王爷的?他任五千人马破了黑雪五十万大军,那个威风,岂是一个小贼可以比拟的。。。。。。”

飘香楼里一片闹轰轰,众人借着酒劲,各抒已见,争得不亦乐乎。

靠窗的雅座里,坐着两个青年男子。

左首的那个一身布衣,温雅飘逸,俊美绝伦,正是龙天涯。

坐在他对面的穿一身宝蓝的劲装,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浑身散发着粗犷,刚毅的气息,与龙天涯的温雅大异其趣。

他是龙天涯的同门师弟凌风。

两个人听着大堂的喧闹,默默地喝着酒。

“师兄,有什么想法?”凌风挑眉,试探地望向一脸平淡的龙天涯。

“坊间传闻,岂可全信。”龙天涯淡淡地笑了笑。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昨夜那个神清气爽的宇文澈身上。

陈三所言,只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宇文澈戴了那么一项绿帽子,怎么可能笑得如此开心?

奇怪的是,为什么宇文澈的笑容看在他的眼里,会那么刺眼呢?

“听说,你与晋王私交颇厚?”凌风深感无趣,转了话题。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龙天涯轻哼一声,收拾起­阴­郁的心情,依旧淡若春风:“他来看我,也不过是借探讨刀剑之名,行守望监视之实罢了,岂会真心与我结交?”

“真的?”他无心,你会不会有意呢?会不会,借此机会另找靠山?

“信不信随你,”龙天涯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起身离座:“回去吧,没什么热闹瞧了。”

“听说了吗?”凌风端坐不动:“朝中下了旨,宣晋王进京。现在,传旨太监只怕已到了晋王府了。”

“那又怎样?”与他无关。

“你是不是也该考虑回京覆命了?”凌风冷冷一笑。

就不信,任务失败,他到了主公的面前,还能这么从容自若?

“我自有分寸,不劳你­操­心。”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哼,主公交给你的任务,你好象没有达成。”对着八风不动的龙天涯,凌风略显焦躁,开始沉不住气地指责他。

他真的讨厌他的那张脸,永远是那副冷淡温雅,不温不火的表情,似乎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激动,愤怒。

不论别人说什么,他总是无所谓地笑一笑,绝不情绪化,极轻易地挑起了别人的怒气,他却总能云淡风轻的置身事外。

偏偏,只要是有他出现的地方,总是轻易地夺走别人的视线。

不论他有多努力,不论他多成功,似乎永远也逃不出龙天涯的­阴­影。

不论他怎么努力,在主公的眼里,永远都抵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如果他真是出身高贵还差不多,可他明明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质子!

说穿了,比一条狗都不如!

任何人都可以支使他,任何人都可以轻贱他!

他明明永远是一身布衣,处在人群里却永远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

最可气的是,他明明是娘娘腔一个,没有半点男孺子牛阳刚之气。

小师妹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他一人。

只要他一出现,她就会象小狗一样围着他转。

而他,依然是冷静自持,从容淡定。

别人穷毕生之力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却丝毫也不珍惜。

“我会亲自向主公交待。”龙天涯依旧浅笑以对,丝毫不以为杵。

“小师妹托我带信给你。”凌风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手却没动。

“多谢了。”龙天涯还是浅笑一下,并不找他索要。似乎有没有信,都无所谓。

“你不好奇?”凌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讽刺:“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跟师父在一起,能出什么事?”龙天涯微微皱眉,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

“她要嫁人了!”凌风凛起容。

“哦。”

“连她嫁给谁都不问一声?”凌风越发恼了。

“她嫁给谁?”龙天涯低叹一声,顺从地问了一句。

“既然你对她没有意思,又何必问?”凌风绷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怎么做,怎么说,似乎都很难让他高兴。

就算是沉默,也会触犯到他。

“我先走了。”龙天涯头也不回,缓缓走出了飘香楼,信步走在了街头。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吗?

第九章 送君千里终须别

阳春三月,正式桃李芬芳百花吐艳之时。渲水河畔,夹道的杨柳伸展着细长的枝条,随风摆荡,摇曳着依依的离情。

水面吹来阵阵微风,拂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凉意。天边飘着的数朵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水面。水天相接,融为一体,已分不清哪里是水,何处是天了。

苏越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巨石上,苏秦与她并肩而坐,执手相看。

她们身后,是数十骑或坐或站或随意走动,或喁喁私语的男子。

“姐,”苏秦眼里含着泪,紧紧地握住苏越的手,轻轻地摇晃:“如果你不爱他,那么跟我走吧,我不想跟你分开。”

“你先跟默言回去,”苏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安慰她:“等这边的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是不是宇文澈那小子要挟你了?”苏秦心有不甘,恨恨地回头瞪了宇文澈一眼。

“君兄,”无辜遭殃的宇文澈一脸莫名地望向君默言:“你确定以后不会因为今天千里迢迢跑到藏月追回她而后悔?”

“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王爷不来,现在就会后悔,而且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是吧?”一直傍在君默言身旁的无尘突然Сhā了一句。

可怕的是,无尘说完这句话之后,君默言带来的那二十几个大男人竟然有志一同地齐齐点头。

宇文澈正想反驳,看到这种架式,聪明地闭紧了嘴巴。

黑雪的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果然有问题。

“呵呵,”苏越愉悦地轻笑了起来,伸指轻捏苏秦的脸颊:“你看我像是受人胁迫的人吗?”

“本来是不像,”苏秦偏头,不悦地挣脱苏越的手,轻瞪她一眼:“如果不牵扯上我的话。”

讨厌啦,她明明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从默言到姐姐,都喜欢捏她的脸颊?

“放心,宇文澈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卑鄙。”苏越淡淡地下了结论。

他,只是有时霸道,偶尔有些不讲理。基本,还算个不错的男人。

“那,你帮他做事,有没有工资?”苏秦看了她一阵,突然一本正经地询问。

“工资?”苏越怔住。

是哦,她好象从来没有考虑过工资的问题。

以前反正她就是晋王,一切生活用度都有专人打点,没有用钱的时候,根本无需考虑。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是不是应该替自己争取应得的权利?

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如果在经济上象古代的­妇­女一样必需依靠男人的话,岂不是太可笑了?

“看吧!”苏秦白了她一眼,露出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回过头再狠狠地瞪了宇文澈一眼。

真是服了她,穿到古代,还想做那头吃的是草,挤出来是­奶­的傻­奶­牛啊?

也是,一直活在讲奉献,讲牺牲的环境中的姐姐,什么时候纯粹只为自己考虑过?

没办法,看来她得替姐姐出头了。

苏秦轻哼了一声,立刻就要杀过去替苏越讨回公道。

想支使苏越做白工啊?有她在,门都没有!

再一次惨遭流弹袭击的宇文澈傻了眼,用手肘撞了君默言一下:“她怎么了?我好象没有得罪她。”

君默言哧地一声轻笑:“你最大的错,就是招惹了她姐姐。”

“秦秦!”苏越料到她的想法,早一步拉住她的臂,啼笑皆非地睨着她:“这种小事,我自己会搞定。时间不早了,你们是不是该起程了?”

“好吧,”苏秦不情愿地撅着­唇­,从怀里摸了一叠银票出来,数也没有数地悄悄塞到她的手上,很有经验地道:“拿着吧,身上有钱,跑起路来会方便很多。”

“噗!”苏越喷笑,偷偷瞥了一眼君默言,把钱塞回到她的手上,低声调侃:“不用了,如果我要走,谁也拦不住,你留着自己跑路用吧。”

“话别说得太慢,有钱防身总是好的。”苏秦不以为然地笑了:“你看他­干­嘛?放心,钱不是他的,这可全是我凭脑子脑子自己赚来的。”

“是,都听你的,还不行?”苏越随手翻了翻,发现竟然有二十几万两,不由得吹了一身口哨:“秦秦,一间报社半年可以赚这么多?”

要让苏越知道,这里面大部分的钱,是她跟人赌钱赚来的,会不会骂她?

“嘿嘿,”苏秦笑得有所保留:“总之,你当时零用钱,放心用就是了。”

在家里,一直都是姐姐照顾她,她早习惯了从姐姐手里拿零用钱。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也有她给姐姐零用钱花的一天。

这种感觉,真爽啊!

“拿好吧。”苏越莞尔一笑,随手把钱踹到怀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秦秦,默言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别老欺侮他。”

真是阔气啊,二十几万的零用钱,以她的­性­格,怕是一辈子花不完吧?

“姐!你搞清楚。”苏秦按住被她揉乱的发,不服气地哇哇叫:“他可是堂堂王爷,只有他欺侮人,哪有人欺侮他的份?”

君默言远远听到她的叫声,低低一笑,宠溺之情尽显。

“一个疯丫头而已,有那么好吗?”宇文澈诧异地低语。

冷漠如昭王,脸上竟然也露出这种类似于傻瓜般的笑容来?

苏越望着她笑语如珠,生气勃勃的俏脸,不由心生羡慕。

在君默言的眼睛里,秦秦不论怎么任­性­,怎么刁蛮,都是可爱的,是被容忍和接受的吧?

在这个异世大陆里找到一个跟她相知相爱并相互理解和尊重的人,该是多么的艰难?彼此之间要克服的问题何止万千?

更何况看似大而化之的苏秦,其实拥有一颗全世界最敏感和脆弱的心。

能够遇到君默言,得到他还有他是身边所有人的爱。

秦秦,是何等的幸运?

“默言,”苏越朝君默言招了招手。

离别的时候,终于还是要到了吗?

苏秦鼻子一酸,泪无预警地涌进了眼眶。

君默言大踏步走到她的跟前,站定:“大姐。”

苏越静静地再打量了他一眼,把苏秦的手郑重地交到君默言的手上:“我把秦秦交给你了,情你,珍惜她,爱护她,祝你们幸福。”

“姐!”苏秦的脸哗地一下涨得通红,刚才的嚣张和泼辣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已个娇柔羞怯的少女。

“是,我会的。”君默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容她逃避,郑重地许下诺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宇文澈慢慢地走了过来,淡淡地接过话头:“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

“后会有期。”君默言再看了他们一眼,携了苏秦的手,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手下直奔码头而去。

一行人绝尘而去,很快就被远远地村落和夹道的杨柳阻断了视线。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宇文澈弯下腰,轻轻地握住苏越的手,柔声安慰:“放心吧,君默言是个重信守诺,极重感情的君子,他一定会对苏秦好的。”

“恩。”苏越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不舍得从河面上收回。

她不担心君默言,她只怕此次进京前途未卜,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跟苏秦见面?

“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宇文澈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走向马车,将她放入车内,随后跟着坐了进去,低声吩咐:“起程!”

“驾!”夜魅低叱一声,马儿长嘶,撇开四蹄奔跑,车声辚辚,人马杂沓,一行人渐渐没入驿道旁的浓荫之中。

此时,渐渐升起的一轮红日,肆无忌惮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圆,灿烂地照着大地,给远山、流水、绿树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第十章 为君沉醉

红日西坠,时至未正,天边涌出几朵­阴­­阴­的云。迎面吹来的凉风里带着点湿意,含了些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宇文澈一行二十几骑加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在日暮时分进入了白马镇。

这是一个小镇,两条主要的街道,在镇中交叉成十字。

此刻街上人烟稀少,大家都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赶。各家店铺也忙着上门板,准备打烊。

夜魅不待吩咐,已骑着马先行一步,不一刻钟已在整个镇内走了一圈。

“王爷,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咱们是在这里住店,还是继续往下感到昭平县城再说?”他恭敬地垂手,站在马车外低声禀报。

“就在这里吧,大家也累了。”宇文澈掀开帘子,锐利的目光淡淡地扫视了周遭的环境一遍,做了决定。

从昨天开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换着不同的身份,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是!”夜魅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在前面引路,拐了一个弯停在了一间老旧的客栈前。

“驾!”夜魅轻叱一声,大车轻快前行,平稳地停在了这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前。

宇文澈轻松地跃下马车,弯腰从车里抱出满脸疲倦的苏越。

苏越抬眼,当大门斑驳的油漆和门楣上那块摇摇欲坠的黑­色­招牌进入她的眼帘时,她忍不住微微的笑了。

古人似乎真的很喜欢“悦来”这两个字,三天来,这已是她住的第三家“悦来”客栈了。

“你笑什么?”宇文澈压抑地看着她。

这样一间破败的客栈,实在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令她心情大好啊。

“进去吧,大家都等着呢。”苏越不答,淡淡地转了话题。

虽然街上行人不多,并不代表没有人走动。

在民风淳朴的古代,他们之间的行为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她虽然不惧,却不想吓坏旁人,更不愿意成为别人茶饭后的谈资。

宇文澈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大踏步进了客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长凳上。

夜魅安排了一拨人警戒,其余人分四张桌子在大堂的四周坐了下来。

这样的小镇,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点了简单的四菜一汤,大家安静地吃着。

宇文澈冷厉的目光缓缓地在大厅里那些或用餐或饮茶或谈笑的客商身上一一扫过,果然没多久便发现了几张熟面孔。

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见到这个阵势,各个匆匆结账,悄悄地躲入自己的房中。

不多一会,整间客栈大堂,就只余下宇文澈这一行人了。

“多吃点。”宇文澈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替苏越布菜。

他惊讶而懊恼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他的心里悄悄地生了根。

他就象个情窦初开的矛头小伙子一样,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转。为了发现她某一个小小的习惯动作,而欣喜,而快乐。

可惜,她的个­性­实在是太不可爱,该死的独立,该死的睿智,让她的头脑总是保持着该死的冷静状态,很难被周围的事物所影响。

只用三天的时间,她似乎已经适应了她的新身份,对于她的“不良于行”,也从最初的不安与焦虑,变得坦然与平静。

不过,她对于两个人的新关系,也适应良好。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发现抗议无效之后,她之花了半天的时间,很快就选择了默认。

对两个人偶然之间的肢体接触,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份警惕和敏感,偶尔在因练功过度倦极而睡时,还会不自觉地依靠他。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她睡梦中的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并不代表什么。可她的这种细腻的改变,任然可以让他开心小半天。

一开始,他窃喜,以为是自己的诡计取得了成效。

但很快就发现,他错了。

她根本没打算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不必要的争执上。

不能走动的事实,没有让她气馁。

她把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全部花在了练功上。

于是,他明白,倔强的她想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谢谢,我自己来。”苏越客客气气地拒绝,心里不是对他没有怨言,只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超出她的忍受范围,所以,她才没有发作。

但是,那并不代表她接受并原谅他的做法。

她并不傻,从那天无名看他的眼神,再到其他人闪烁其词的神态,最后到宇文澈越来越不安的表情,都不难猜出一个事实。

何况,苏妈妈好歹是著名的生物学家。

从小到大,她亲眼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植物何止千万?

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进入部队后,野外求生训练的需要,虽然算不上多专业,但对于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一定的认识的。

无名开给她的那些药材,她当然不可能全认出来,但有一大部分倒是温热滋补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换句话说,无名给她开的是补药,不是伤药。

无名与她无冤无仇,会这么做自然是跟某人串通好了,或是识穿了某人的意图却没有加以揭破,并积极地加以配合。

目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他如此幼稚的小把戏,看在她眼里,只觉得无聊。

望着她沉静的侧脸,他一阵气馁,忽然失去了兴趣。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他宇文澈何时变得这么小家子气?

喜欢她,就要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她,使些小手段,刷点小聪明,实在有欠光明。

“快点吃,回头,我替你疗伤。”他望着她微笑,做出决定这一刻,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起来。

“嘎?”她疑惑地抬眸看着他笑得神清气爽的俊颜,不明白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快吃。”他不再理她,埋头解决自己的晚餐。

客栈不大,总共只有十间客房,除去已经入住的客人,只剩下五间。

宇文澈带着苏越进到位于走廊最里的那间。

推开门,发现房子虽小,布置得倒挺­干­净。

一桌一椅无不摆放整齐,被褥也都换了簇新的,靠窗的案几上还摆放了一只­精­致的香炉,此时正往外冒着袅袅的轻烟,淡淡地瑞脑香充赛着不大的房间,使人慵懒舒服得想直接扑入那床温暖的棉被里。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宇文澈盘腿在她身前坐好,伸掌抵住她的双手,与她十指交扣。

“不必了,我自己慢慢……”苏越冷冷地望着他,不悦地挣脱他的控制。

怎么?装腔作势想感动她?可惜,演技还有待提高。

“坐好!”望着她怀疑的眼神,他一阵焦躁,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低声喝叱了一声。

“宇文?”苏越错愕地看着他。

“内息放松,不要抗拒,跟着我来。”宇文澈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瞧她如黑玉般闪亮的眸子,闭上眼睛,低声地命令。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害她,就再退让一步好了。

两个人静静地对坐,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苏越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来,渐渐与宇文澈从劳宫|­茓­输入她体内的那股热气一起游走,经环跳、风市、中渎……一路上行,最后重新回归丹田。

如此运行了三次之后,内力越行越快,­精­神也越来越好,双足已从僵硬慢慢开始麻痹,最后转为酸痛……

“好了!”,宇文澈忽然撤掌,蓦地睁开眼睛,双目灼灼地望着她:“你试一下,应该可以走了。”

“嘎?”有这么灵?

苏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试着抬起双足,竟然真的举了起来,这一喜非同小可。她立刻屏住呼吸,慢慢地移到床边,双足下地,扶着床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走两步看看。”看她如此小心翼翼,宇文澈不禁莞尔,笑吟吟地看着她。

“哦。”她松开手,小心地迈开一步,再迈一步,慢慢地走到门边,站住,忽地回过头,兴奋地低叫:“宇文,我真的能走了!”

是,如果不是我的私心,你其实早就可以走了。

他微笑地看着她,感染到她的喜悦,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她走回来,偏头静静地看着他。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算计,漾着纯然喜悦的微笑——为了她。

她笑了,伸出臂,轻轻地抱住了他:“谢谢。”

他只怔了半秒,立刻双臂收拢,老实不客气地把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地锁在了怀里。

他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如果早知道治好她,可以换来她的投怀送抱,他八百年钱就应该这么做了。

“宇文……”苏越被他越来越大地力道箍得差点喘不过气,微微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小越……”宇文澈心中突地一跳,从喉间逸出一声低喃,忍不住垂下头去,试图捕捉她的红­唇­。

“不要。”察觉出他的意图,苏越伸掌抵住他的胸,坚决地推开他。

那一个拥抱,只是感谢,并没有别的意思。

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宇文澈愣了一分钟这才沉下俊容,怒气冲冲地低吼:“你­干­嘛突然抱我?”

本来他心无邪念,纯粹只是想帮他疗伤。是她点的火,是她挑逗的他,等他欲望升起,她居然说是一场误会?

“对不起。”苏越垂下头低低道歉,可是却忍不住笑得双肩发抖。

“你还敢笑?”宇文澈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我没有笑。”苏越抬头,明亮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笑得发亮的­唇­,憋得通红的脸颊,看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温暖。

“我的样子很好笑,恩?”他冷眼斜视着她,语气冷嗖嗖,可是啊,眼睛亮亮的,漾着温柔的笑意。

他满脸疲惫,神情委顿,乌黑的长发狂野地披在肩头,几缕濡湿的长发,散落在颊边。薄薄的长衫被汗水浸润,紧紧地贴在他的肌肤上,遮不住那一身强劲的线条。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布满细小的汗珠的古铜­色­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迷人的光泽,散发出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的样子狰狞,笑容浅淡,这样的他,看上去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与刚强,却多了一份温柔与魅惑。

苏越望着他,心神恍惚,眼睛朦胧了起来,撑在他胸膛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宇文澈呼吸一窒,该死!她双眼迷蒙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

他心一横,忍不住俯头慢慢靠向她微张的红­唇­……

“王爷!”夜魅在门外低叫。

“夜魅找你……”苏越低叫一身,猛然伸手推开了他。

“滚!”宇文澈气得青筋乱跳,暴喝一声。

房外瞬间归于一片沉寂。(yueyue手打)

第十一章 年轻真好

“狗奴才,闪开!”不多会,楼下响起一把清脆的女声:“我知道澈哥哥住在这里,我要见他!”

“瞧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听出是裴依的声音,字文澈的脸­色­更臭了,恨拫地瞪了苏越一眼:“不管,你帮我解决,我不想见她。”

本以为成功甩脱她,谁知道过了三天,还是,让她缠上来。

看来,跟踪他们的那些人中,最少有一拨是相府的人。

“她不过是个寂寞的孩子,”苏越笑了笑,趁机拉开门外走:“好,我去见她,这总行了……”

“澈哥哥!”裴依正在走道上张望,这边门一开,她一眼看到宇文澈,立刻一脸雀跃地奔了过去,觉着­唇­娇声抱怨:“你好坏,­干­么骗我不进京?”

苏越的腿刚复原,行动还不是很灵敏,不及避让,被门这么一撞,硬生生地贴到了墙上,痛的低叫一声,冷汗直冒。

“小越!”宇文澈失声惊呼,如一道闪电般掠了过去,抄起她下滑的身子,回过头朝裴依厉声喝叱:“你没长眼睛吗?”

“澈……澈哥哥?”这辈子还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大声叱,裴依怔之下,咕噜噜的大眼睛已漾起了委屈的泪花。

这怎么可以怪她?谁让她哪里不好站,偏要站在门后面?

况且,她又没用很大的劲,她­干­么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装娇弱?

“不要紧,她不是故意的。苏越抬手搭上字文澈的臂,咬牙站直了身体,朝裴依点了点头。

“哼!”裴依冷哼一声,与苏越打了个照面,顿时懵了:“你是……永宁?”

奇怪,她什么时候见过永宁公主了,为什么会觉得她很面熟?

“不认识我了?”苏越笑了笑,对裴依的疑问避而不答。

宇文澈对裴依是避之惟恐不及,裴依又一心只缠着宇文澈,对苏越没印象也不稀奇。

“我们见过?”裴依狐疑地望着她,侧头想了想,猛然瞪大了眸子:“你……是苏越?”

“别来无恙?”苏越莞尔一笑。

事实上,她觉得裴依很可爱,所以才会三五时带她出去玩。

可惜,这个秘密怕是永远不能告诉她了。

裴依一脸震惊,错愕的瞪着她,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苏越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黑雪的永宁公主?

她不是此次晋军北征的副帅吗?

听说她战场上很是勇猛,而且足智多谋。

她怎么可能是永宁?

她的自大和狂妄呢,怎么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

她不是一直对她冷嘲热讽的吗?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如此友好?

“抱歉,前段时间不得已只能女扮男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苏越索­性­直接承认。

“你­干­嘛跟我道歉?”裴依到底年轻,不会掩饰情绪,又气又妒。

如果苏越就是永宁的话,她岂非没有胜算?

“这么晚了闯进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宇文澈扶了苏越到椅子上坐好,冷冷地睇着裴依,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

“没事不能来吗?”裴依的脸­色­变得难看。

“渴了吧,要不要喝杯茶?”苏越从桌上取了杯子,斟了一杯茶,推过去,浅笑着打圆场。

“澈哥哥,我要跟你一起上京。”裴依也不拐弯抹角,坦率地说出了她的目的。

“柯总管呢?”宇文澈缓了缓语气,不答反问。

说到底,她是裴依相的千金,既然遇上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她。

此次进京,朝中很多事情还要仰仗裴依相从中斡旋,也不能做得太绝。

“嘿嘿。”裴依一脸心虚地垂下头,捧着杯子,低下头猛喝茶。

算算时间,柯总管也应该快追上来了吧?

“你瞒着他偷跑出来的?”宇文澈不悦地皱起眉头。

“澈哥哥,”裴依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发现,路上有很多人缀在你的身后,我今天还替你打发了两个无聊的人,怎样,我厉害吧?”

“胡闹!”宇文澈面­色­铁青。

真想要教训他们,几时轮到她出手?

她胡闹Сhā手,不小心玩掉了小命,谁负责?

“我才没有胡闹!”没有得到预期中的表扬,反而挨了训,裴依不高兴了。

“算了,还是先通知柯总管吧,省得他担心。”苏越暗自叹气,岔开了话题。

“不必了。”裴依与宇文澈异口同声。

裴依会反对,苏越倒不意外。

奇怪的是,宇文澈为什么也反对?

“明天过风陵渡,那是由西往东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如果料得不错的话,课总管应该会在那里等她。”宇文澈淡淡地解释。

过了风陵渡,就出了他的领地,想要过平静的日子恐怕就难了。

他之所以选在白马镇这个偏远的小镇落脚,目的不外乎错开一些有心之人,偷个清闲罢了。想不到,计划还是被裴依搅乱。

“既如此,早点休息,明天与柯总管会和吧”

“可是,”裴依张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宇文澈:“我刚才问过了,店里已没有多余的房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住一间房子吧。”苏越抢在宇文澈的前面做了决定。

“好啊!”裴依双眸一亮,正要欢呼,忽然触到宇文澈冷肃的面容,吓得缩起来肩膀。

呜呜,他们正值新婚,她是不是过分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宇文澈凛容,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地吐出来。

“谢了!”裴依轻轻地吐了吐舌头。

小越腿上有伤,你睡觉时小心不要压着她。”宇文澈冷着脸,沉声交待。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个孩子,自己会注意。”苏越骇笑,轻推出门。

宇文澈又交待了几个注意事项,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房间让了出来。

“真奇怪……”裴依轻抚下巴,诧异地瞪着苏越。

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永宁亲切得象个凌家的大姐姐,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什么?”苏越笑着整理棉被。

这次进京,因为预料路上将有几场恶战,为免累赘,没有带如意吉祥。

这几天,一切琐事,都是宇文澈亲手打点。

原以为这个坏脾气的男人,除了会大喊大叫,别的事是一概不做的,想不到侍候起人来,居然也有板有眼,体贴周到。

“你确定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裴依一脸狐疑。

她明明从没去过黑雪,相必永宁应该也没有机会来到藏月,她对她的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或许,是前世的因缘?”苏越回过头,眼中透出神秘的微笑。

看来,小丫头部完全没心没肺的嘛!

最少,她记得她们相处的那些愉快的时光。

这就够了,不是吗?

“胡说!”裴依红了脸,轻啐她一口。

穿上女装的苏越,英姿飒爽,温婉中透着坚韧,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嫣然的微笑,又蒙上一层女­性­的妩媚,刚柔并济,竟是魅力无穷。

“呵呵,睡吧。”苏越脱了鞋,亲切地看着她微笑:“你喜欢睡外面还是里面?”

裴依活泼里透着些老成,天真中又带着点世故,在某些方面,还真的跟苏秦有些相像,她是真的很喜欢她,把她当妹妹一样疼。

“外面吧,我喜欢空旷。”裴依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白:“而且,我喜欢踢被子。”

“哧。”苏越轻笑:“不要紧,我力气很大,你上来吧。”

“扑”裴依倾身,吹灭了油灯,讪讪地往床边走来,小声地低估:“我可是先警告过你了,明天不许向澈哥哥告状。”

“放心吧。”苏越静静地躺倒床里,让出空位给裴依。

|“我真的搞不懂你诶!”裴依爬到床上,合衣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碎碎念:“以前在隘州的时候,明明对我很冷淡,爱理不理,见了我绕道走,怎么突然对我热情起来?”

“对不起,”苏越低低地笑,随口敷衍:“我以前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呀,”裴依越想越不对头,索­性­翻过身看着苏越的眼睛:“你真是傻,还是装傻?”

“什么?”苏越闭上眼睛假寐。

“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澈哥哥?”裴依越想越觉得奇怪,却浑然不觉得对着苏越说这样的话,其实很失礼:“可是,不可能啊,只要见过澈哥哥的女人,哪有不喜欢他的?为什么你对我一点也不嫉妒……”

她对澈哥哥的喜欢,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吧?

站在她的立场,不是应该很讨厌她,很排斥她吗?

按理说,她拼命阻止她跟澈哥哥在一起都来不及,为什么反过来要帮她?

“我为什么要嫉妒你?”苏越失笑,忍不住想逗她:“我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硬要嫉妒的话,也应该是你嫉妒我吧?”

听她那口气,好象不喜欢宇文澈的女人,通通都是白痴。

奇怪,什么时候,他在她的眼里,也慢慢有了优点了?

“你……”裴依语塞,愣愣地睁大大的眼睛,陷入迷惘。

对哦,她差点忘了,永宁现在已经有名优份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做大方,体现她的优雅和高贵吗?

换句话说,她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不把她当成对手,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淡定从家吗?

啧啧啧,宇文澈有什么好?不就一只火龙吗?

虽然,她不否认,这条龙有点帅气,也有点能力,当然还有点地位,可能……钱也有那么一点点?

好吧,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偶尔也有点温柔,再加上一点点细心……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苏越敛起笑容,怔怔看着帐顶,良久,翻过身朝着床里,结束了谈话。

“讨厌……”裴依似乎意犹未尽,恨恨地低哼了一声,半晌没了下文。

再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声音。

苏越探过头去看她,这才惊讶地发现,裴依早已沉入梦乡。

她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望着她平静的睡容,不由得感叹。

一沾枕头就睡,年轻真好啊!

第十二章心猿意马

晨曦微露,苏越已习惯地睁开了眼睛。

裴依蜷着身子,吊在床边睡得正香,身上那条绣着富贵牡丹的被子,果然被她踢到了床下;那条红­色­的长裙翻卷到腰上,露出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

苏越低笑一声,把自己那床被子分给她盖,悄悄地越过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往楼下走去。

时间还早,楼里大部分人在沉睡,大厅里空荡荡的,人迹全无。

苏越慢慢地拾级而下,穿越大堂,走出了客栈。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路边的枫树,岸边的杨柳绽放着新绿,在雨水的浸润下,绿得象是涂了一层蜡。不知道谁家的庭院中伸出一枝横生的桃花,缀了一树的粉红,随着微微的春风,放送出幽幽的冷香。

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她惬意地伸展着双臂,呼吸着带着点甜香的空气,不自觉地漾起了微笑。

“小越,”宇文澈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看到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干­嘛不多睡一会?”

“习惯了。”苏越随意地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信步朝前走去。

“肚子饿了。”苏越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我买了豆沙包。”宇文澈急忙扬了扬手里的纸包。

“谢了,可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苏越歉然地笑了笑,婉言拒绝。

“你也挑食?”宇文澈讶然地睇了她一眼,把纸包朝跟在他身后的夜魅手里一扔,几步已赶上去,跟苏越并肩而行。

“偶尔,”五月轻轻地耸了耸肩,斜睨着他,加了一句:“怎么,我不能挑吗?”

事实上,她不太挑食,否则,挑三拣四没法带兵,不过甜品真的是例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宇文澈深深地看着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只是一种感觉,你不象是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人。”

何况,上次她给他做的红豆汤,其实是很甜的。

所以,他才会误以为她喜欢吃,原来不是。

“好香!”苏越突然站住,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她是真的饿了,那家客栈的食物真的不敢恭维。街边一家包子铺的笼屉里冒出袅袅的白雾,在静寂的长街上弥漫着,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青石板的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泛着自燃的光泽。

苏越净净的沐浴在晨光中,恬静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少女的娇憨。

宇文澈瞧得怦然心动,似被人紧紧地捏住了心脏,几欲窒息。

“宇文,”苏越回过头,亮晶晶的眸子里漾着纯然的喜悦与一丝调皮:“你敢不敢跟我比,看谁吃得多……”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红­唇­一张一翕,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宇文?”苏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笑吟吟地望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手一伸,攥住她的手腕,猛然将她锁在了怀里,蓦地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唔……”苏越猝不及防,被他扯进怀里。

“宇文……”她惊讶地低嚷,使他的­唇­舌趁机侵入。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那么大,箍得她完全无法动弹。她只能被动而无助地接受着他的恣意而肆虐的狂吻。

他发疯了吗?这是在大街上啊!

她的心脏怦怦地乱跳着,全身所以的血液在瞬间全部涌上了脑门。

纯然男­性­的味道,毫无防备地窜进她的口鼻,充塞与她的­唇­舌齿之间。

她头昏昏的,心乱糟糟的,思维停摆。

经不住这强烈的刺激,她负伤的膝盖一软,身子已滑了下去。

他及时地搂住她的腰,把她的身子往上提,沉浸在他的甜美的气息中,忘了周遭的一切。、

好不容易,他吻够了,这才放开她,伸指轻轻抚她柔软的红­唇­,眸子灿若宝石,觑着她低低地笑。

“卑鄙!”苏越涨红了脸低咒,下意识地挥起掌,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腕。

笑容从他的脸上敛去,他冷冷地逼视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警告:“不想让我变得卑鄙,就不要在我面前闭上眼睛,明白吗?”

她既然对他无心,就不应该引诱他。

她难道不这种无辜的神情,极易令男人心猿意马,该死的极具诱惑力吗?

“噶?”她喘着气,挣脱他的掌控,愤怒地瞪着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明明是他……

她闭不闭眼,碍着他了?

他松开她的手,紧抿着­唇­,掉头迅速地返回客栈。

“呃?生气了?”苏越茫茫然地立在街头,自送他长颀的背影消失,深感莫名其妙。

莫名被强吻的她,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吧?他有什么权力生气?

她怔怔地抬手轻抚­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淡淡的带着点阳光的问道……突然间,那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变得索然无味。

怏怏地四处转了一圈再返回客栈,所以人都已经打点停当。

“越姐姐,你到哪里去了?大家都等你上路呢!”裴依噘着­唇­娇声抱怨。

因为永宁的公主身份对她有些压力,所以裴依选择叫她越姐。

对苏越来说,这倒是求之不得的事。

冒了人家的身份就算了,她并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字过日子。

“好了,人到齐了,出发吧。”宇文澈不看她,冷着脸一带马缰,率先上了路。

“呀,你们吵架了?”裴依不解地悄悄撞了苏越一下,一脸好奇的追问。

“哪能呢?又不是孩子。”苏越笑了笑,弯腰上了大车。

……孩子?在她的眼里,竟然觉得他象个胡闹和任­性­的孩子吗?

宇文澈一僵,俊颜犹如结了层严霜,轻夹马腹,疾驰而去。

原以为宇文澈的­性­格,最多过午,就会气消,重新围着她转。

谁知道,宇文澈这一回却似铁了心,闷着头一个劲的赶路。就算是中午打尖也是目不斜视,脸眼角都不瞟苏越一眼。

众人暗暗纳罕,却也不敢造次,各个绷紧了皮,埋头赶路,深怕触到雷区。

结果,原订要到酉时才会到达的风陵渡,在申时正就已赶到了。

风陵渡,背靠隘州,前临荆川,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九龙江,樟河,两河将九龙山劈开截断,形成峡谷,湍急的河水飞流而下,在此汇集,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水弯,水面开阔,其实恢弘。

原本只是一个荒凉的渡口,并无住家。

后来,因为往来的客商多了,附近的居民有聪明机灵的,就在此处设了茶楼供应来往客商歇脚休息,间或卖些吃食。

再后来,风陵渡的名气大了,慢慢地渡的多了,又发展了酒楼,客栈……最后,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商铺林立的通渠大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行死骑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着一的宝蓝劲装,从风陵渡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深眉凹目,长相斯文,面容和善,却正是裴府管家柯华生。

“晋王一路辛苦,柯某迎接来迟,还望恕罪则个。”柯华生翻身下马,朝领先的宇文澈一揖到地。

“柯总管客气了。”宇文澈按辔不动,在马上微微弯腰回了他一礼。

迎接来迟?真是笑话了。

他后发先至,这还叫迟,那怎样才算不迟?

虽然知道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招摇过境,目标太过明显。

不过,这姓柯好快的消息,好敏锐的头脑。

要知道,风陵渡是三地交界之处,地形复杂,从白马镇往风陵渡最少有三条大路,还不包括各种捷径。

他居然可以在第一时间算出他们的通行路径,带人在路上拦截,也不能不说是有些手段了。

柯华生直起身,微微一笑,目光若有意似无意地落到队伍后面的那辆大车上:“晋王爷,柯某有个不情之请……”

深蓝的布帘一掀,裴依从车里探出头来,娇声嚷道:“柯总管,你明真的我在车上,就别装腔作势地打听什么了。”

“小姐,”柯华生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朝她揖了一礼:“下次去什么地方,知会一声,教奴才好找。”

虽然算准了她一定会去找宇文澈,却不在知道宇文澈肯不肯带她。

现在看到人,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柯总管你来的正好,把你家小姐领走吧。”宇文澈肃着容,冷冷地下逐客令。

“澈哥哥,”裴依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气呼呼地鼓着颊:“越姐都没赶我,你­干­嘛赶人家走?”

“哼!”宇文澈扫了一语不发的苏越一眼,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

苏越生怕他对她做什么越轨之事,避他有如蛇蝎。现在又裴依做挡箭牌,当然是乐观其成了!

说不定,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真的想把他们两个人硬凑成一对呢!

哼!他又不傻,岂能看不出来?

“晋王,若不嫌弃的话,这几天还是暂且先同行了吧。”柯华生垂着手,客客气气地Сhā言。

“什么意思?”听出柯华生话里有话,宇文澈不由得挑起了眉毛。

“回王爷的话,犹豫连日暴雨,樟河与九龙江水位暴涨,风陵渡风高浪急,数日里已翻覆十数条渡船,从前天起,官府下令封河停渡五天。五天后看水势情况再做决定。”柯华生神­色­恭敬地回答。

“死吗?”宇文澈轻笑一声:“人不留客,天留客。看来,咱们得在风陵渡住几天咯?”

封渡?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那么急着入京。

“柯总管费心了。”宇文澈头也没回,轻叱一声,策马疾驰。

这老滑头,自认为算无遗策,安排妥当,就想掌控他的行踪?

哼!他宇文澈是那么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

第十三章 惊滔拍岸

柯总管找的那所房子位于风陵镇的西郊,地势较高,屋宇相连,倒也有点气势,虽然远不能与晋王府这种豪门巨宅相比,但看得出来,主人家在风陵镇还算富有。

屋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屋后是一座小山,顺着长长的斜坡上去,天气晴朗时,站在坡顶可以俯瞰整个风陵镇。

柯华生带着裴依及一­干­随从住到西厢,把主屋与东厢让给了宇文澈一行。

苏越乘大家整理行李之际,四处转悠,慢慢走到坡顶,瞧着街上那密密麻麻,如蚁般来回穿梭的人群,不由暗赞柯华生办事老道,考虑周全。

这里闹中取静,剧险扼守,即可纵观全局,又能置身事外。身居高阳,视野开阔,若有敌来犯,更是很远就可察觉。

裴依­性­子急,得了个空档,立马溜出来,跑到东厢没找到苏越。

她站到院子里找了一下,发现苏越在后山,几步冲到坡上,拽着苏越一起出游:“越姐,我带你去尝尝风陵镇的特产!”

“现在?”苏越了然地看了她一眼。

刚才来的时候,不是才在镇上吃了晚饭?

这才过了多久,她又饿了?

想必吃东西是假,出去玩才是真,又怕被柯总管念叨,所以才拖上她。

“哎呀,别磨蹭了!”果然,裴依拖着她的臂飞快地往山下跑:“再拖下去,等天黑了,就不好玩了啦!”

苏越笑了笑,被动地被她拽着臂,跟着她往山下急走,一边拿眼睛看向站在院中的宇文澈,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宇文澈地哼一声,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转身进了里屋。

真是小气,这么件小事,至于生那么久的气吗?

苏越微微不悦,哂然一笑,跟着裴依顺着青石板路左弯右拐,不一会儿眼前一亮,一条长长而热闹的小街市便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摩肩接踵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热气蒸腾的各­色­小吃,扑鼻而来的阵阵香气......竟是热闹得不得了。

“哇!几个月不来,这里热闹多了!”裴依目不暇接地看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兴奋得两眼放光。

“你来过的?”苏越心中一动,淡淡地询问。

“是啊,”裴依心无城府,脱口而出:“其实要到七月河灯节的时候来,才真是最好看呢!”

“你经常来?”苏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难怪他这么熟,原来所谓的富商之家,其实不过是个幌子,那里原本就是裴府的产业。

只是,柯总管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呢?

“也不算经常吧,”裴依自知失言,脸­色­一变,急忙指着对岸补了一句:“我总共来过两次,除开上次去隘州经过,就是前年信哥哥生日,我去荆州时,正值河灯节,就专程到风陵镇小住了几天。”

“哦。”苏越淡淡地应了一声。

事实上,她只是随口问问,裴依如此郑重地解释,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哎呀,别管那么多,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裴依拉着她的手,重新钻进人堆。

苏越对那些泥人啊,布偶啊,手绢啊......什么的小玩意,兴致缺缺,无聊之下,目光便在人从里打转。

她惊讶地发现,不大的风陵镇,乞丐却多得吓人。

从他们进镇到现在,只过了短短的两个小时,街头巷尾已挤满了衣衫褴褛之人。

她皱起眉头,细细一看,又推翻了她刚刚得出的结论。

街头巷尾那些或坐或站的,面带菜­色­,神情惊惶的人,有很多很明显是一家老小,拖儿带女的,有的甚至还带着被子,挽着行礼。

客栈早就人满为患,现在满大街的都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难民?苏越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一个词。

不对啊,一路走来,没听到丝毫的风声啊,怎么突然间多出这么多看上去无家可归的人?

苏越眉头一皱,环顾了四周一眼,选定了目标,装做不经意地慢慢踱到街角,在一个看起来很健谈的中年­妇­女面前蹲了下来:“大婶,你们从哪里来?”

“昭平。”中年­妇­女茫然地抬起眼,飞快地在苏越的身上瞟了一眼,缩起身子往墙边挤了挤。

很显然,在她这一生中,从未接触过像苏越这种身份显贵的阶层,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苏越沉吟了片刻,看了缩在她怀里,瞪大了眼睛偷偷看她的小男孩一眼,低低地问。

“哎呀,你不知道吗?昭平被水淹了啊!”那­妇­人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掩住­唇­号啕大哭了起来:“本想着从这里坐船到他舅爷家去多多,谁知道会封河停渡呢?这这贼老天,存心要断了大家的活路啊!”

这个­妇­人一哭,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

只是,大家见苏越气质不凡,身份高贵,不敢造次,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她太近。

“你们,全都是从昭平来的?”苏越望了望身边拥挤的人潮,随意指了一个人发问。

“大部分都是,也有从昭阳过来的,还有的是从下游的河州县过来的。”这些难民流落街头一直无人过问,这时突然有人关心,顿时忘了害怕,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身上的钱粮已用尽,这河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退?”

“退什么?我来的时候,昭平那边还在下雨,恐怕过不了多久,风陵镇也会被淹了啊!”

“王大仙说了,去年河灯节惹怒了河神,今年桃花汛是一大劫,果然应验了啊!”

“是啊是啊,河水看着就上涨了几尺呢!不知什么时候会决堤......”

苏越皱起眉头,扬手打断他们的愤慨:“官府难道不管吗?”

“管什么啊,县衙说河水太猛,过不了河,公文无法上报朝廷。再说了,风陵镇是隘州和荆州交界之地,历来归属不明。有钱了大家都来收税,受灾了大家相互推诿。明知是个烂摊子谁会捡到手里?”

“晋王远在隘州,鞭长莫及......”

“就是,晋王此刻在隘州搂着新婚的娘子风流快活呢,就算知道了又怎样,难道他还会管我等贱民的死活?”

“可不是,风陵渡地势低洼,几乎年年都要受水涝,可有谁管过?”

“淹一个风陵渡算什么?晋王爷照样吃香喝辣......”

奇怪,明明他们抱怨的是宇文澈,为什么她的脸火烧火燎,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苏越脸一红,默默地直起身子,分开人群,逃也似的离开。

回过头,却早已不见了裴依的身影。

想必是又被哪样玩具吸引了视线,越走越远了吧?

不管了,裴依那么大的人,轻车熟路,又身具武功,应该可以自行回住处。

她得去河边看看汛情究竟如何?

若是真有决堤之险,就得立刻回去找宇文澈组织人力抢险抗洪。

想到这里,她掉头,匆匆往码头走去。

一溜长堤,麻石铺就。

堤上杨柳依依,叠翠成行,狂风卷着柳絮飘飞若烟。登堤遥望,只见烟雾蒙蒙,翠柳被笼罩在淡淡烟雾之中,苍翠欲滴,仿佛一个个惊惶失措的少女,低低的呜咽。

浑浊的河水咆哮着,湍急地奔流而下,从上游冲下的漂浮物打着旋地迅速掠过。惊滔拍岸,卷起千万点水花,水声夹着风声,怒吼阵阵,声威摄人,惊心动魄,几疑河水要翻卷而上。

码头上聚集了许多好事者,面对河水指指点点,各个忧心忡忡。

回过头了望,暮­色­中,已有不少客商匆匆折返,骑马赶车,连夜离开风陵渡。

然而,更多的难民像蚂蚁一样,正从官道源源不断地涌向风陵渡。

苏越面­色­凝重,抿着­唇­,顺着堤岸往上游走去。

码头附近是用麻石筑就,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决堤的危险。

可是,古代的水利建设,显然不会比现代的更好,这种优质堤段相必不会很长。

她沿着堤岸,匆匆前行,走了不到三百米,果然已没有了麻石。

堤岸上­祼­露的黄土在河水疯狂的肆虐下,被卷入水流,堤岸越来越脆弱,变得千疮百孔,面目狰狞。

苏越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四下无人,取了手中腕表,调整了几个按钮,将它转为摄像状态,小心地沿着河堤慢慢地前行,不时下到堤下,对危险地段做重点拍摄。

夜­色­渐渐地深了,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

当苏越再一次从河堤下爬上来时,发现长堤上站着一条修长的人影。

借着幽微的光线,只觉得那身影隐隐有些眼熟。

她定睛一瞧,不由低呼出声:“天涯?”

龙天涯站在长堤上,面对滔滔的江水,心神飘渺,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狂风怒吼,雷雨交加的夜晚。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鲜血如泉一般涌出......

苏越的低呼,把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他迅速地回过头,敛起眼中的情绪。

在薄薄的夜­色­中,一身泥泞的苏越正踏着细雨,穿山碎石般大步朝他走来。

“你是......?”龙天涯疑惑挑眉看向这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年轻女人。

虽然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却丝毫也不影响她沉静恬淡的气质。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点也不介意身上的赃污。

仿佛此刻,她盛装华服,刚刚沐浴熏香,绰约多姿,婷婷而立于他的面前,脸上漾着纯然的喜悦。

“我是苏越,”苏越静静地停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笑了:“天涯兄,别来无恙?”

她以为他还留在隘州,想不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碰到他。

“苏越?”龙天涯茫然地瞪着他,一时无法从记忆力搜出这号人物。

“不记得了?”苏越不觉黝了眸­色­。

“苏将军?”龙天涯惊讶地再看她一眼,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落落大方,温婉沉静的女子与那个飞扬跋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苏将军联系在一起。

“是,如假包换。”苏越释然一笑。

第十四章

龙天涯默默地打量着她,一时间还没有办法理解,她为什么突然从一个将军变成了一个女人?之前跟她虽然那相处不甚亲密,却也并非全无接触。

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全无半点女儿情态,完全是个铮铮男儿。所以,就算他的长相在男人里偏于俊秀,他也压根没把她往女人身上想。

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混进晋营?

又是什么原因令她恢复了女儿身?

她为什么孤身一人,突然来到了风陵渡?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明明很陌生的看似冷静恬淡的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种感觉,与长相身材无关的,似乎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交流?

而对苏越,龙天涯微微不安。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身上蕴藏了太多的秘密......

“雨越下越大了。”望着怒吼的江面,苏越显得忧心忡忡。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天涯打量着满身泥泞的苏越,掩藏住心中的讶异,平静以对。

“镇上来了许多难民,我担心雨再下下去,河水会决堤,来看看情况。”苏越微微一笑,朝他投了赞赏的一眼:“天涯兄果然技高一筹。”

细雨如织,龙天涯一如既往的一身布衣,卓然而立,漫天的雨幕未及触到他的身体,已纷纷从他身旁飞散,似乎不认让他沾染一丝尘垢。

他不然纤尘,衣诀翩然,温雅飘逸,望之若仙。

龙天涯先是愕然,接着面上微微一热:“雕虫小技,惭愧。”

真是奇怪,素有洁癖,向来自视甚高的他,在满身污浊的苏越面前,竟然觉得自惭形秽。

“好了,时间紧迫,不能多谈。”苏越匆匆掉头,一边邀他通行:“我得赶快回去,跟宇文商量一下抢险的方案,天涯兄若有兴趣,不妨跟我们一起。以兄台的身后,肯定助益良多。”

龙天涯忽然忆起那天在飘香楼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再回想以前苏越对宇文澈的强烈的占有欲望,那副只要有人靠近晋王就火冒三丈的臭脾气,再看看苏越的衣着打扮,忽然明白了苏越的身份。

“你,是永宁公主。”他定定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呈。

看来,有一点至少陈三没有说谎——永宁公主的却是被掉包了。

之前那个桀骜不驯,叛逆嚣张,只身前来藏月,不惜女扮男装混进军营,指挥若定的苏越,在见到宇文澈之后,被他的冷静睿智,风采气度所折服,终于改变心意了?

外有黑雪举国之力为后盾,内有苏越经天纬地之才为辅助,宇文澈不啻如虎添翼,放眼藏月能与之抗衡者几稀矣。

老天对人,岂有真正公平的时候?

“嗯。”他用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苏越苦笑,不管有没有最尖端的通信工具,流言的散布速度永远是惊人的。

“晋王呢?”龙天涯与她并肩而行,语气里微微不满。

就算再怎么急于笼络民心,也不必把新婚妻子一个人呢仍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吧?

早些时候,那些难民的尖锐的指责纷涌而上,苏越摇了摇头,避而未答。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丈夫,私心里,她也并不希望听到别人对他的批评。

直觉上,宇文澈绝不是那种对民众疾苦坐视不管的官僚主义。

说不定此刻,他已开始着手安排,她应该及早回去,把收集到的情况通报给他知道,让他获得第一手资料。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越!”暗夜里,影影绰绰的有火把移动,声音被强劲的河风吹散,没入雨中,又被滔天的巨浪淹没。

“好像是晋王来了。”龙天涯凝神细听了一下,挑眉轻嘲。

他似乎枉做了小人。

拐了两道弯,已清楚地瞧见一群人执着火把迎面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一脸焦灼的宇文澈是谁?

“是的。”苏越朝龙天涯展颜一笑,至此,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苏越!”宇文澈一眼瞧见这抹熟悉的身影,快若闪电般疾掠而至,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厉声大吼:“你有病啊?非得要事事冲在前面才显出你的能耐不是?把我们这群男人全当成死人,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嗄?嗄?”

这可恶的女人,存心要急死他,气死他,呕死他吗?

她知不知道,当他获知汛情,立即着手安排调派人手,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到裴依跑回来哭诉她不见了时,那种六神无主的慌乱,像被人突然剜走心的感觉有多痛苦?

不需怀疑,凭着直觉,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肯定上了河堤!

匆匆扔下未完的工作,带着一群人上了堤,顺着河堤,看着惊滔拍岸,看着怒浪翻卷,越走越惊心动魄。

那无情的巨浪,如一条暴猛的巨龙,稍不小心就会吞噬掉一切,让他整颗心都纠结了起来。

他双目怒睁,气急败坏的模样令苏越心生愧疚,也让一旁的龙天涯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脾气暴戾,势若喷火狂龙的男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谦冲有礼,平和冷静,指挥若定的宇文澈吗?

“宇文,”苏越反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了按他的手心,声音低柔平稳:“我本来只想大概看一眼就回来,没想到情况比预想中的危急,不知不觉就走远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以她的眼光看来,这条河堤修得烂的不能再烂,简直是豆腐渣中的豆腐渣工程。所以,她越看越惊心,越走越远。

苏越难得表现出的亲昵令宇文澈一呆,张了张嘴,余下的指责尽数吞入腹中,满腔的怒火与忧急,似乎已在她这轻轻一握之中,烟消云散。

龙天涯冷眼旁观,不觉暗自称奇。

以前是苏越追着宇文澈跑,宇文澈一直冷冷淡淡,处之泰然。

怎么成了亲之后,似乎紧张大师反而变成宇文澈了呢?

真是荒谬,明明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为什么他却感觉宇文澈与苏越像是完全换了个个呢?

“你来做什么?”似乎这才看到龙天涯,宇文澈敛眉一蹙,态度冰冷。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小越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在下回京复命,因大雨所阻,被困此地两天。”龙天涯微微一愕,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陈小莫已从世上彻底消失,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一个顶着晋王头衔的替身——一个由陈小莫亲手制造出来的替身。

一个疑问从心底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

一个人的脾气与­性­格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吗?

“我去勘察地形,正巧遇到天涯,所以邀他一同共商抗洪大计。”苏越接过话头,委婉地向他解释两个人同行的缘由。

“哼,”宇文澈轻哧一声,冷冷地否决:“我已派员就近从各衙门紧急抽调人手前来增援,凭我晋王府的力量,已足够应付,不劳龙世子大驾。”

宇文澈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短短的时间里,已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苏越望着他,温柔笑了笑,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瞧瞧你,都湿透了,伤还没好呢。”瞟到苏越湿漉漉的发,宇文澈皱起眉头,不再与她争执,不加思索地脱下身上的蓑衣,顺手披到她的肩头。

“谢谢。”苏越接受了他的好意,挽着他匆匆往回走:“大概的情况我已了解得差不多,险情刻不容缓,咱们别磨蹭了,先回去商量方案吧。”

一行人匆匆回到位于西郊的住处。

苏越匆匆换了衣物,拉着宇文澈进到内室,低声询问:“小厉呢?让它停在我房里,天一亮有它忙的。”

宇文澈把风陵渡附近三县四镇的地图摆在桌子上:“恩,周边的地图我已着人找了出来,再找几个熟悉地形的老乡,随时候命,应该没问题。”

“我们先要成立一个防汛指挥部。”苏越看了一眼地图,在上面圈了一个位置:“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吧。”

“防汛指挥部?”宇文澈挑眉,玩味地看着她:“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悉。”

她看起来驾轻就熟,胸有成竹。

“嗯,这差不多是我每年必修的功课。”苏越头也不抬,依旧在研究那张地图:“只不过,这是我所见过的修得最差的防洪大堤。”

所以,她的心情倍感沉重,感觉得肩上的胆子很沉。

基础设施如此之差,完全没有机械设备,全靠肩挑手提,对付这样一场自然灾害,她真的完全没有把握。

“最差?怎么可能?”宇文澈不服气:“我每年都拨了款项来修筑河堤,等此地事了,你去到对岸,就知我所言非虚。”

尽管如此,但比起现代的防洪堤质量,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显然,你做的还不够。”苏越淡笑,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从腕上解下手表,把拍回来的影像资料放给宇文澈看:“你瞧,大堤随时有垮塌的可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这里面的画面居然还能动,能说话?”宇文澈错愕地看着那晃动的连续的画面,听着风声和着雨声,发现有时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苏越爬上堤坝时的喘气声,不禁倍感惊奇。

“嗯。”苏越微微心虚,垂下头不敢接触他的视线。

以前在战场,她给他演示的都是静态摄影,保留了动态摄像的功能。若不是情况危急,她没打算让宇文澈知道这个秘密。

其实,把手表拆开,还可以实现定位追踪,在十公里范围里,还能即时通讯,相当于一个大功率的无线对讲机。

宇文澈瞅着她的发旋,陷入沉默。

想不到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竟然拥有如此多神奇的功能?

苏越隐瞒的事情,显然不止这一件。

比如她的身世,比如她的家乡......很多事情,她都表现得含糊其词。

在经过了战火的洗礼,经历了神奇的身体互换,经过了无数生死劫难之后,她对他依然不能放下戒心,对他敞开心扉,让他满是­阴­霾,满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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