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看守疯人丘的禁卫军全换了一批人,说啥看到厉鬼了。狗屁,咱们这儿要真有厉鬼,我第一个拍手叫好!」
「管他鬼不鬼的,现今麻烦的是,七姊出去打仗了,这下子更没人罩我们了。」
「太后摆明了是故意把珍珠公主调离,为的是让与珍珠公主同母所生的大王爷无兵可用。」
「早知道就跟有心有势的五哥搞好关系,这下子好啦,万一真是他当上了下一任皇上,我们也没好果果吃……」
「跟谁搞好关系都没用,现在最好祈求妳父皇别这两天就挂点,要不我们连安排后路的机会都没有。」
「容容,不管怎幺样,我都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样才进宫来的……」
由睡梦中睁开眼眸,谈飞望见的便是公主与容娘娘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这样的感情是不见容于世的,但在她的眼底,她却觉得那份情感好真、好纯净。
「公主,妳瞧见我的书没有?」半晌后,谈飞拉开丝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道。
「偌,书不是在这儿吗?」公主倚着容娘娘,指了指谈飞的枕头旁。
「嗯?」谈飞愣了愣,望着摆放在床头那几本干干净净的书。
那些书,不是早已湿得看不出字了吗?
信手拿起一本翻开,谈飞傻傻地望着一点也没有受到水渍的书页,以及那与原来的手抄本字迹全然不同的新笔触!
那字迹明明是那般的洒脱、那般的狂放,可却又那般努力地工整着……
她忍不住又多翻了几页,发现书中原本的错字、漏字,竟然全部都已改正与补全!
这书……很艰涩,看过的人不多呢!
原来他也经常去藏书阁哪,难怪了,难怪老那幺神出鬼没的……
「都什幺时候了还净会傻笑!」望着谈飞露出甜甜的微笑,公主又好笑又好气地轻斥道,「没见到我们正在伤脑筋哪,驸马!」
「没事的。」将书紧紧地抱在怀中,谈飞望着公主,眼神那样真挚,「一定会有人保护我们的。」
「都这时候了还有谁有空保护我们啊?对啦,有啦,三哥是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公主无奈地叹口气,伸手一指,「用他那些硬让人塞进来的破人偶。」
「嗯?」愣了愣,谈飞顺着公主手指的方向望去,发觉府内各个角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人偶,「真的呢,好壮观啊……」
「壮观有什幺用啊?」望也没望那些人偶一眼,容娘娘也叹了口气,「对了,说起妳那三爷,最近好像很少见着他呢,希望他别傻得跑到不该去的地方。」
「他自己会斟酌的。」谈飞轻声说道。
「妳怎幺就那幺了解他啊?」望着谈飞眼底的全然信赖,容娘娘突然抿嘴一笑,「该不会妳跟他……」
「我……我……」看着容娘娘那副暧昧至极的模样,谈飞的脸微微一红。
「怎幺样,我三哥办起事来,疯癫不疯癫啊?」一看到谈飞害羞后万分惹人怜爱的俏脸蛋,公主故意伸手捏了她一把,「有没有像我这样啊「」
「他……」谈飞的脸依然是红的,可心却微微的痛,「很温柔……」
是的,温柔。
温柔得让人心痛、温柔得让人想流泪,只是她明白,那份温柔本是为了锁云而生、而存在的。
「温柔?我还真想像不出我三哥除了疯癫之外的模样哪。」谈飞的回答倒是让公主好奇了,她微微侧头想了想,「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听娘说过,其实在这幺多兄弟里,就属三哥最聪明,打小就过目不忘不说,人还伶俐得很,只可惜十二岁那年,他在父皇生辰那日突然发了羊角疯,在众人面前猛翻白眼、口吐白沫,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十二岁?
长孙明野十二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而之后,又发生了什幺,竟让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埋没自己、压抑自己?
「驸马,四爷请您到府上一叙。」
正当谈飞默默地为长孙明野心疼时,突然听见一名四爷府的下人在屋外恭敬他禀报。
「好,我就来。」
没有任何迟疑,谈飞站起身换了一袭衣裳,对公主及容娘娘点了点头后,便随着四爷府的下人而去。
由于最近宫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在公主及容娘娘的极力阻止下,谈飞不再到藏书阁去,平日多在驸马府里活动,有时则到四王爷府上探病,念念书给在病榻上的四爷听,顺便闲聊几句。
「四爷,您今日感觉如何?」
如同往当一般,谈飞抱着一本书来到四王爷府上,怪的是,过去还能稍微坐起身的四王爷,今日竟是躺卧在软椅之上。
轻轻地咳了咳,四王爷略带抱歉地望着谈飞,脸上有一抹病态的苍白,「不好意思,驸马,我实在没法起身,可我又闷得慌,直想找人说说话……」
「没事的,您就躺着吧。」轻轻对四爷点了点头,谈飞坐至他的身旁,正打算翻开手中的书册时,突然望见四爷摆放在扶手上的手背,竟有些奇异的斑点,「咦?四爷,您这病……」
「宿疾了……」
听到谈飞的问话,四爷无奈地苦笑,不料谈飞却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小手在他的脸颊上来回轻捏,还上下翻折着他的眼皮。
「驸马,你怎幺也学起我那三哥来了……」
「我没学,因为您这不是宿疾,」半晌之后,谈飞终于停下自己怪异的举动,朝四爷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轻,「您是中了毒了。」
「什幺?」四爷愣了愣,随即摒退了下人。
「是的,约莫超过八年了。」待下人离去后,谈飞很肯定的说,但在看到四爷古怪的神情后,她连忙补充道:「不好意思,我有个姊妹是大夫,还有个姊妹是仵作,我听她们说过这毒的征象,加上藏书阁里的书也有这项记载……」
「驸马。」在谈飞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时,四爷突然开口。
「四爷有什幺疑问请尽管说。」听着四爷那不知含意的一唤,谈飞傻傻地笑着。
「有多少人知道了?」四爷缓缓地问道。
「至今应不超过三个,」低下头,谈飞掰着手指数算,「下毒之人、四爷及我,不过您放心,这毒有法可解,只要您——」
「女子,有多少人知道我朝驸马竟是名女子?」
是的,四爷如今感兴趣的事,不是想了解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如此长期的慢性毒药,因为可能的人选实在太多了;他反倒想明白,这宫中、府里,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谈驸马竟是名女子!
由于当初的那场婚礼他因病缺席,再加上与谈飞的交往向来以礼相待,因此他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可刚刚她趋近探病,那身上淡淡的女人香、那脸上白哲滑嫩的肌肤、那相当细致小巧的五官,倒是让他看出了些端倪。
想不到皇太后跟国舅爷算计了半天,用来困住公主气焰的驸马竟然是名女子,还是一名看起来傻、实际上冰雪聪明,而且还十分美的女子,这当真是有趣得紧啊!
「嗯?」谈飞愣了愣,望着四王爷那虽有些病容但却饶富兴味的神情,半晌后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公主、容娘娘,还有……我的爷……」
「妳也叫三哥「我的爷」?」听到这里,四爷更是打趣地问道。
「是啊,我的爷喜欢我那幺唤他。」一提到长孙明野,谈飞的眼眸漾起温柔,嘴角也微微地扬了起来,但不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也?」
「也。」四爷点点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锁云姑娘曾经那幺唤他,之后,三哥也那样唤自己,再后来,府里的下人们听锁云和三哥唤久了,也跟着「我的爷」、「我的爷」唤个没停,如今,妳也这幺唤了……」
原来,是锁云姑娘最先那幺唤的。
原来,是三爷府里的下人们听锁云姑娘经常那幺唤,也才跟着那幺唤的。
而她呢,是长孙明野让她那幺唤的。只是个为何要让她那样唤着他?
他并没有要求公主与其他人那样唤他,但为何却要她像锁云姑娘那般地唤着他?
心房,突然传来一阵紧缩与剧痛,痛得谈飞不由自主地用手紧紧地揪着胸口。
「驸马,妳想当王妃吗?」望着谈飞蓦地黯然的小脸,以及揪着胸口的动作,四爷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也许帮得了妳。」
「我不想当王妃,」缓缓地摇了摇头,谈飞轻轻地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恫怅,「我还是喜欢当公主的驸马,也答应要当公主一辈子的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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