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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小人得志

天河市委办公室综合科的主要工作职责就是负责各种文字材料的综合,简单说来,小到各项工作的汇报总结,大到市委书记的讲话报告,几乎都由这一个科室来负责。综合科算高明在内,总计三个人,其中小曹刚参加工作,年纪轻,经验不足,写材料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倒是王宝臣写得一手好材料,但由于多年未见提拔,老王的积极­性­已经明显减退了。照理,这个综合科科长的职位应该由老王担任才对,但就因为他不是公务员,所以这科长的头衔才落到了高明的身上。

高明在正式报到之前,市委办公室主任薛阳同志找他作了一次倾心长谈,意思是市里领导非常欣赏他的才­干­,所以特意将他调到更能发挥能力水平的职位上,希望他好好­干­,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高明默默地听着,嘴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心里却不止一次地问候了某个领导的母亲。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高明就明显觉出了王宝臣的不友好,这也难怪,无论换作谁都不愿意被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人领导。老王今年41岁,而高明才35岁,中国人就是这样,论资排辈惯了,一旦没有按常理行事,就难免心里不舒坦。王宝臣原来的单位是城管大队,据说来市委办之前还是一个管事的小头头,那时的王宝臣煞是威风,指挥着手下的一班人开着城管大队的专用车辆四处巡逻,见着随便摆摊设点的二话不说,一顿打砸踹,那些小商小贩见着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四处逃窜。逢年过节,给他请客送礼的也是络绎不绝,就连亲戚朋友们都会对他高看一眼。自从借调到市委办公室以后,老王满以为在这里镀镀金,就会得到提拔重用,可5年过去了,就是不见半点提拔的迹象。老王急了,后来找到了主管领导谈,领导的话让他心凉了半截:“现在的领导职数少,你又是事业单位出来的,我们只能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回原单位去,给你安排个科长的职位;二是继续在市委工作,人事关系我们给你调过来,选择哪种我们尊重你的意见。”老王听了之后,气得差点吐血,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一向­性­子耿直、脾气火爆,不懂得溜须拍马之道呢!当时老王二话没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将那位领导的门摔得咣当直响。

最终,老王没有回城管大队,这也难怪,人们都有个普遍心理,既然已经到了更大的衙门,再回小单位如果不被提拔面子上过不去。老王虽然很生气,但他觉得自己没脸再回城管大队去,何况如今的城管大队已经今非昔比,机构做了重新设置,规范了执法行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打砸踹,相对来说油水也少了很多。虽说在市委办公室老王没有得到重用,但好歹他的人事关系能够调进来,而且综合科就他和小曹两个人,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科室负责人。但这次高明的到来却让老王心里很不爽,因为国家有明确规定,不是公务员不能担任领导职务,现在老王是有苦难言,只能乖乖让位给高明。

本来市委办公室已经召开了专门会议,由薛主任宣布了高明调入的事情,但那天早上,当高明上班到来后,只有小曹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老王只是坐在凳子上象征­性­地冲他点了一下头,连动都没有动。天河市委的办公楼是坐北朝南的建筑,市委办公室综合科在走廊的南侧,一般说来,办公桌东边的位置是科长的座位,但如今却被老王坐着,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高明没有办法,只有坐在了西边的座位上。不仅如此,办公室里总共就有两台电脑,一台是品牌机,显示器是液晶的,还能上网;另一台是组装机,显示器是纯平的,不能上网。能上网的那台电脑也被老王把持着,高明进屋那会儿,老王正专心致志地在网上下着象棋。当然,这一切都被高明看在眼里,但他却懒得计较,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高明在座位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想此刻孟茹会在做什么,自从那天分手后,两个人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过。冷静下来之后,高明有些后悔,后悔那天应该把孟茹留下来,起码把话说个明白才好,这样不明不白地分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在内心里,高明也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舍得让孟茹离开。其实,孟茹那天的真情道白不可谓不情真意切,高明也为孟茹的悲惨身世以及对他的一番深情所感动,但高明毕竟是一个行事谨慎周全的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尽可能地保全自己,然后才能考虑到其他。没有办法,身在机关中的男人多半如此。

所以,思来想去,高明决定暂时要将他和孟茹的事情先放一放,也顺便让自己的思想沉淀一下,等真正理出了头绪再说也不迟。

高明到市委办公室后接到的第一个大活就是省委书记要来天河市调研,需要准备一个汇报材料,届时市委书记齐向天将代表天河市委对全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作一个全面汇报。天河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冯刚具体负责这次汇报材料的准备工作,他将手下所分管的市委办公室、组织部、政策研究室等几个部门的写作能手都组织起来,开了一个专门会议,确保汇报材料能够高质量地完成。

也正是在这次会上,高明和冯刚副书记有了第一次接触,这是一个40岁刚出头的中年男人,一米七五的个头,谈吐得体知识渊博,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年轻­干­练的感觉。在这之前,高明就对冯刚书记早有耳闻,虽然他调来天河市工作不到半年,但却口碑极好,大家都说这人年轻正派,是一个­干­事业的人。据说他来天河之前,在同为县级市的平原市任常委组织部长,因为工作出­色­才被提拔到天河市来担任主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

冯刚书记首先分析了这次调研的­性­质,然后将这材料分成三大部分,里面再列若­干­小项,每人各承担一部分,分头写,最后由市委办公室主管材料的副主任叶振华把关。布置完工作任务之后,冯刚特意强调了一句:“不要夸大,要如实汇报,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要把我们的成绩和特­色­写出来,当然也不要回避我们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大家领了任务之后,马上分头行动,加班加点地忙活去了。

材料完成之后,冯刚仔细审阅了一遍,然后又与大家交换了意见,将部分内容作了删改调整,最后认为比较满意了,才交到了市委书记齐向天的案头。在这个过程中,高明明显感觉冯刚是一个具有真才实学的人,从他提出的修改意见来看,他不但懂经济工作,就连写材料也是十分内行,无论从谋篇布局,还是字句斟酌上,都看得出有着扎实的基本功。

高明原以为这样下功夫弄出来的材料一定会顺利通过,谁知齐向天看完材料之后,大发雷霆,认为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没有将天河市近两年取得的业绩写出来,尤其是招商引资和畜牧业发展两大块,所列的数字不足以说明问题,应该在这个基础上再乘以2;二是材料里将天河市存在的问题暴露得太多,至于下岗失业问题和天河煤矿塌陷区的治理问题全国都存在,没有必要说得太详细,相关数字应该除以2.当时,高明和其他几个负责材料的同志都在,大家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市委书记的数落,谁都没有吭声,只有冯刚通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话头接过来说:“对不起齐书记,这个思路是我定的,责任不在大家,我们马上回去重新组织,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办。”然后,在他的授意下,几个人先后退出了齐向天的办公室。

高明边往回走边想,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没­干­到那儿却硬要往上写,但是高明脑子活,没有表态。倒是叶振华问冯刚:“冯书记,这么写行吗?这假是不是也造得太离谱了?”冯刚点着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紧皱着眉头说:“一切按照齐书记说的办!”叶振华哦了一声,于是大伙又都分头准备去了。

材料经过再次改动后,齐书记看了十分满意,然后又派人将省委书记要去调研的村屯和企业提前做了周密安排,恨不得把其他村屯的猪牛羊都集中到一个村屯来,恨不得将被调研的企业一年的生产量都在一天内赶出来。省委书记来调研那天,看到村屯内猪羊满圈,企业生产的产品堆积如山,十分高兴,对天河市近两年的经济社会发展给予了充分肯定,尤其是对招商引资工作和畜牧业发展赞不绝口,并作出了重要指示,提出要在省委的正确领导下,结合天河市的实际,争取创造出更大的业绩来。齐书记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哈腰地不断称是,省市电视台等媒体的记者也在旁边认真地记录着,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个不停。

整个调研的接待工作非常成功,省委书记颇有兴致地在天河宾馆吃了午饭,快到下午2点的时候,才带着车队缓缓离开。直到这时,齐向天才算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省委书记的车队在回去的途中,竟被一群上访群众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穿得十分破烂的中年­妇­女,竟然跪在了马路中央哭着不起来。幸亏前面开路的警车发现得早,几个警察及时下来将这女人架走,才使车队顺利通过。省委书记问身边的随从人员:“前面乱哄哄的怎么回事儿?”随从人员去看了一下,回来报告说:“是天河市工业系统的几个下岗职工,想要反映点问题,我已经安排有关人员去妥善处理了。”省委书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却掠过一丝不悦。

孟茹那天与高明分手之后,心中老大不爽,心情郁闷地赶回家里,发现丈夫郝军又不知去了哪里,都快半夜12点了还没有回来。看着偌大的一个房子,冷冷清清,空空荡荡,不知为什么,孟茹一ρi股坐在屋子的中央,号啕大哭起来。孟茹哭得撕心扯肺、声嘶力竭,仿佛将多年来压抑的委屈与痛苦一起都哭了出来。

孟茹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爱情又一次破灭了,她从高明那决绝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很在意自己的过去,尤其不能原谅她和丁副市长的苟且之事。孟茹不怪高明,当孟茹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过去对高明讲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指望过他会原谅自己。孟茹觉得虽然自己很渴望真爱,但是还没有下贱到要乞求爱情的地步。孟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居然会在感情的战场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一败涂地,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的她没有温暖的家庭,没有知心的爱人,甚至不知不觉中还沦为了男人的泄欲工具……

孟茹有些恨男人,恨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夺去她宝贵贞­操­的禽兽,也恨那个戴着虚伪面具玩弄她感情的张致新,更恨那些表面装得正人君子暗地里打她主意的于台长、张副局长等人……当然,孟茹最恨的就是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无所不能的丁副市长。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不会和高明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出卖了灵魂,让良心时刻都在遭受着巨大的谴责。想到这里,孟茹突然有了个恶作剧的念头,她先是看了看表,然后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听筒里一阵嘟嘟声之后,一个睡意朦胧的老男人声音传入了耳际:“谁呀?这么晚了!”孟茹故作温柔地说:“是我,我有些想你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对方听孟茹这样说,仿佛被电到了一样,马上清醒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是你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孟茹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孟茹故意将声音变成暧昧的腔调,尾音拖得长长的。对方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握着听筒半天没有说话。这时,孟茹听到了电话里传来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谁呀?这么晚了,还来电话!”只听那老男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没事,政府办公室的电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先……先睡吧!”然后,老男人语气生硬地对着话筒说:“好了,有事情明天再处理吧,就这样!”说完就将电话啪地一下挂断了。孟茹听到电话里嗡嗡的忙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出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没错,她刚刚的电话是打给丁副市长的,她知道这个时间丁副市长应该在家里,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丁副市长接到她电话时那种无奈的表情。

孟茹洗了个热水澡,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她似乎想开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呢?怎么还不是几十年的人生,弄得跟怨­妇­似的又能怎样?男人嘛,不必为他们去动真感情,权当是在跟一种动物相处罢了,把好一点儿的男人当作宠物,不好的就当作是不招人喜欢的畜生。这样想着,孟茹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一边往自己滑腻的身体上涂抹着浴液,一边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第二天,孟茹早早就接到了曲秘书的电话,说丁副市长要她过去一趟。孟茹按时赶了过去,一进屋就看到丁副市长背着手表情严肃。孟茹坐到了沙发上,丁副市长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最终似笑非笑地说:“以后不要那么晚把电话打到家里去嘛,有事情白天说好啦!”

孟茹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用手摆弄着沙发上的高级坐垫。转而,孟茹又抬起了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娇嗲声音对丁副市长说:“人家想你嘛!打个电话有什么不可以?以后我还想经常打给你呢!”孟茹看到丁副市长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紧锁着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面特别过瘾。

这次见面丁副市长没有碰孟茹,他借口有个会议匆匆走了。孟茹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面忽然有了一种成就感。她明白,原来再霸道的男人也有他的软肋,只要你抓住了他的软肋,那么主动权就完全掌控在了你的手中。这样想着,孟茹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她觉得自己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从此以后,理应活得磊落大气些。

天河市的上空原本是晴天白云、碧空如洗,近几年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多,开发建设力度的加大,污染也严重了起来。那高耸入云的烟囱不管白天黑夜,呼呼地冒着浓烟。天河煤矿虽然已属超量开采,但仍然是机器声轰鸣,一车车原煤不断地发往各地。

高明以前上下班的时候,习惯于走着去,因为那时空气好,呼吸一口都会心旷神怡。现在不同了,高明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有时用手一摸皮肤,似乎都能感觉到有灰尘颗粒落下来。所以,现在高明每天上班都骑自行车去,尽可能少地将自己暴露在这样的空气中。

高明一边飞快地骑着自行车,一边在思索着自己的境况,一个35岁的男人,人生的大好时光已经近半,却依然一事无成,每天还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这让他暗自恼火。高明是一个很自负的男人,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谓没有才华,德行品质也丝毫不比别人差,工作上更是扎实肯­干­、无怨无悔,但为什么一直都­干­不上去,难道真的是由于自己没有背景和金钱的原因?这样想着,高明愈加郁闷,进入市委大门的时候,恰好身后一辆黑­色­的红旗小轿车驶来,一个劲儿地按喇叭,要高明给让路。高明回头瞅了一下,认出这是一个乡镇领导的车,那个领导高明认识,是一个说话办事大咧咧、素质十分低下的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把持着一个地方的政权,出行远近都要以车代步,这让高明的心里十分不平衡,尽管身后的喇叭按个不停,但高明就是装作没听见,慢吞吞地骑着自行车在道上画着圈,硬是将那车憋了好远才放行。

回到办公室,一进屋高明就听到老王正绘声绘­色­地向小曹引述着从网上看到的一段话:“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医生见死不救,草菅人命,越来越像杀手;杀手出手麻利,不留后患,越来越像医生。明星卖弄风­骚­,给钱就上,越来越像妓汝;妓汝楚楚动人,明码标价,越来越像明星。警察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老王读完之后,满是兴奋地一拍大腿,嘴里说道:“写得太对了,现在社会可不就是这个样子!”高明白了他一眼,心想难怪他得不到领导的重用,如此没有政治立场、说话不注意的人能出息到哪儿去?一段网络里流传的歪言邪语,居然也会成为他的兴奋点,看来这人如果在机关里憋闷太久,真说不准会产生什么样的畸形心态啊!

高明不喜欢老王,不喜欢他的原因不仅因为他衙门作风严重,还发现他这个人挺没正事的,都那么大岁数了,居然没事的时候拿着单位电话上网和女网友煲电话粥玩,而且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以上。聊就聊吧,有时还把小曹拉上,两个人围在电脑屏幕前,一边劈里啪啦地打着字,一边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嬉笑着。高明很是感慨,虽然电脑和网络的诞生提高了办公效率,但是目前政府网吧现象十分严重,导致整个机关作风漂浮、人浮于事。本来高明是一个挺开明的人,对同事们工作之余搞点小娱乐也能理解,但是后来高明发现,老王不仅是上网,更主要的是对科内工作的消极,说白了就是不想服从高明的领导,有意架空高明。

高明看清这点之后,就深深地意识到,他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必须把自己科长的位置稳固下来。为此高明动了不少脑筋,他知道既不能得罪了老王,又要让老王对自己心服口服。于是,高明利用撰写调研文章的机会,将老王和小曹上报的文章偷偷做了删改,确认已经够发表的水平之后,高明找到龙江市委宣传部门的朋友,在《龙江党建》上全文刊发,并署上了老王和小曹的名字,老王和小曹因此得到了市委冯刚书记的表扬。然后,高明又利用和一些下属单位的特殊关系,今天为老王和小曹弄两袋大米,明天再搞两桶豆油,不断给他们一些好处,博得他们的好感。再次,每遇到科里有什么大材料,基本上都是高明亲自动手,高明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水平,让他们两个人打心眼里服气。

果然,一段时间后,老王不但对高明的态度有了缓和,而且在外人面前也渐渐地称呼高明为高科长了。高明知道自己的策略发挥了作用,就在心里窃笑,机关里的某些小角­色­,往往心胸的狭隘决定了他们目光的短浅,满足于小恩小惠,这样的人真是大有人在。

进入市委办公室以后,高明接触的领导多了,才发现这机关里处处都潜伏着暗流和旋涡,人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无时无刻不在,不光表现在普通小科员的身上,就是市委常委们也不是十分和气。高明清楚地记得他参加一次常委会议的情景,那次会议的主题是研究天河市牧业小区的开发建设情况,高明作为相关文件的起草者,列席了当天的会议。会上,市委书记齐向天提出要向上争取一部分资金,财政再划拨一部分,再向银行协调一些贷款,争取投入不少于1000万元,在全市范围内建设50个牧业小区。但他的观点一提出,就遭到了市长彭山的反对,彭山认为天河市牧业基础本来就很薄弱,虽然畜牧业在全市经济中占有一定的比例,但层次却很低,表现在规模小、分散­性­强,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大规模建牧业小区的程度,而且政府出面投资风险太大,天河市本来就财政困难,如果将大量资金投入到像这样没有十分把握的项目上,很可能会得不偿失。彭山的话让齐向天很不爽,他扫了一眼其他常委,问别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这时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徐哲发话道:“我觉得齐书记建设牧业小区的构想还是可行的,现在上级提倡要在三农问题上有新突破,齐书记的大手笔正好符合这一要求,做好了不但会取得较好的经济效益,而且又将是我市的一个宣传亮点。”高明听了,感觉徐哲的话明显带有拍马屁的意味,但显然齐向天很受用,他满意地又四下望了望,继续问道:“其他人呢?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有就尽管提嘛,我这个人一向很民主的。”其他几个常委显然在这个问题上都很谨慎,大家低着头半天不吭声,气氛一时显得十分沉闷。齐向天看了看副书记冯刚,努了努嘴说道:“冯刚,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冯刚听了之后,抬起头来,态度很真诚地说:“齐书记你的意思我理解,你想要把我们天河市发展成整个龙江地区的牧业基地,但是我个人意见是,能不能按步骤逐渐推进,我们政府只做好相关的服务工作,不出面、不买单,同时也不承担风险,以养殖户自发养殖为主,我们只在资金和技术上给予支持,等畜牧业生产真的上了规模,我们再加大相关的投入也不迟。”其他几个常委听冯刚说完,也都连连点头称是。齐向天脸­色­愈加难看,这时市长彭山又补充了几句,意思是这牧业小区万万不能建等等。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齐向天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好了,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投资1000万,那么减半算了,500万,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省里汇报,今天的会就到这里。”说完,他站起身来,拎起文件夹,旁若无人地走了。其他几个常委见此情景,也都默默地收拾东西,脸上一副漠然的表情,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会议。

高明开会回来之后,感慨万千,在这次会上他真切地感受了一把手那不可逾越的权威。是的,在天河市,市委书记齐向天就是绝对的老大,没有人可以超越他,他说的一切话都会算数。

高明有些向往,心里对自己说:“什么时候,我也能混上市委书记的位置该有多好,那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作派,可真是让人羡煞。”

自从被妻子发现了自己的外遇之后,高明就有所收敛了,尤其和孟茹因为丁副市长的事情闹翻后,高明每天都按时按点地上下班,他试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找回以前那种家的感觉。王淑芳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每天接送孩子,下班后回家做饭,晚饭后在台灯下给学生们批改作业,每天都是如此。只是那张原本严肃的面孔变得愈加严肃了,很少看到笑容。高明以前就说过她:“你天天都板着脸,学生们不怕你啊?”王淑芳就回答:“怎么不怕,只要我一进教室,保证鸦雀无声。”高明说:“你该改改了,免得给孩子们的身心健康造成影响。”王淑芳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严者自威,只有让学生们惧怕你,才能达到最好的教学效果。”

而今,王淑芳直接将这种威严带到了家庭中,高明知道她不是有意的,高明的外遇带给她的伤害是巨大的,这点从她做事情不够专一就可以看出来。有几次炒菜的时候,明明菜都炒糊了,她还在那里扒拉来扒拉去地不出锅。有时高明叫她,一连喊了她几声她都听不见,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那么几次,高明无意中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明是刚刚哭过,高明问她,她就是不承认。高明心里很难过,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他很后悔自己一步走错,不但伤害了自己,也使妻子同样受到了伤害。婚外情只有在造成后果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什么叫得不偿失,可当初高明面对孟茹裤裆间搭起帐篷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

孟茹这几天的日子倒是过得很清静,自从上次半夜往丁副市长家里打了­骚­扰电话以后,她发现丁副市长似乎有些惧怕她了,好像有意要疏远她的样子。孟茹倒不在乎丁副市长的疏远,反倒是高明的冷淡更让她伤心。自从上次分手后,高明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这让孟茹的心里无比烦恼,思念就如同疯长的野草一样,噬咬着孟茹的心。孟茹有些难过,她没有想到自己倾注无限希望的这份感情,竟这么不堪一击,也没有想到高明在爱情的考验面前,竟这么容易就退缩。不过,孟茹并不怪高明,她知道无论换作谁,都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和丁副市长的这桩丑事,何况高明更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可孟茹真的想他,想他嘴角一扬自信的微笑,想他挺拔的英姿、健美的身材,甚至想他身上那种令人迷恋的男人气味……孟茹常常傻坐在那里,盯着电话看,期待着熟悉的号码能够打进来,然而她一次次地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有那么几次,孟茹实在忍不住想给高明打个电话,可当号码拨完即将按下ok键的时候,她又停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动找他,这不单是爱与不爱的问题,更涉及做人的尊严。孟茹不想做一个被高明看不起的女人,尽管自己是一个残花败柳,但也并非随风舞动、媚贱浅薄,孟茹想:“即便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也要堕落得有骨气。”

孟茹是在无意中得知丁副市长要竞选市长职务的。政府换届马上就要开始,不知是谁放出风来,由于天河市的领导班子配合不够默契,上级从工作全局考虑要将其进行重新整合,市长彭山将被调回龙江市江北区任职,而新市长将在天河市现有的副市级领导­干­部中产生,甚至小道消息还有鼻子有眼地说丁副市长和冯刚副书记最有竞争力,但究竟花落谁家还是一个未知数。

孟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眼前一亮,不知为什么,从内心里她特别希望丁副市长能够竞选成功,因为这样她就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尽管她知道这个混蛋当了市长之后,未必能给天河市的百姓造多少福,但那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孟茹特意给丁副市长打了个电话,但是他却关机了。孟茹想了想,又联系了曲秘书,很策略地询问丁副市长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不找她?曲秘书很狡猾,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最近丁副市长有重要事情要办,每天都在省市之间来回跑,根本就没有时间。孟茹问:“忙什么?该不是换届的事情吧?”曲秘书一愣,立即含糊其辞地说道:“可能吧,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这样吧,回头我帮你转告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孟茹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主子和奴才简直是一对狐狸。

孟茹再见丁副市长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当时孟茹正要收拾东西回娘家,谁知恰在这时曲秘书的电话打进来,问孟茹在哪里呢?能不能抽空出来一趟,丁副市长要见她。孟茹下楼后,远远就看见那辆尾数为8的轿车停在那里。孟茹走上前去,曲秘书打开车门,孟茹优雅地坐了进去,曲秘书径直将车开到了龙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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