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相中了一件不对称设计的立领上装,可惜,合适她的尺码已经卖尽了。我告诉她:“下周一会新到一件。”其实是会新到五件。已下海多日的我明白物以稀为贵。只见客人二话不说,掏了一百人民币:“这是订金,那件我要了。”女人对待一见钟情的男人,也许会允许他擦肩而过,可女人对待一见钟情的衣服,则往往会采取饿虎扑食的态度。毕竟,女人在衣服面前,不用顾及那叫做的“矜持”的美德。
佳伶与那帅男是老相识,十五六年前,二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文化知识。我将这事实告诉小甜后,小甜一副如释重负的德行:“咳,原来是前缘未了啊。”小甜又说,“要是我和她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赢家肯定是我啊,对吧,姐?”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想:就你这只知道争强好胜却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小蹦豆子,让你先起跑你也没戏啊。
佳伶告诉我,那帅男是她的中学同学,在失散多年后,几经打听得知她在这衬衫店中工作,并立马找来了。佳伶很纤瘦,头发泛着自然的枯黄,眉眼都很细,连睫毛都极其稀少,整个人看上去像碟清淡的小白菜。可此时此刻,她坐在我对面,向我诉说着她这位老同学,眼中泛着幸福的光芒,就像是在清淡的小白菜上滴了两滴香油,香得比我们面前的牛肉面还要香了。我听完来龙去脉,反应十分琼瑶化——我小手捂住小嘴,小眼圆睁:“哇,天啊,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甜误会了,是不是?”佳伶这样问我。“可不是吗?从头误会到尾。”我这样回答。佳伶挠了挠额角,羞怯怯地像时值花样年华:“都怪我们不好。他来找我时,我装作不认识他,所以他也没明说。”我鼓掌:“难得,实属难得。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如此雾里看花的兴致。”佳伶并不计较我说她一把年纪,反而真心实意地道:“你帮我跟小甜说一声,抱歉了。”我不以为然:“没什么好抱歉的。她因此从你们衬衫店跑来我的店,结果摊上了我这个好老板,允许她迟到早退,还允许她吃瓜子。她真是塞翁失马啊。”
小甜拨云见日了,她一听佳伶赢她赢在了十五六年前,立马变回没事人了。她说:“唉,我不争了。十五六年前他们认识那会儿,我话还说不利索呢,怎么争啊。”我指点着小甜的鼻子尖:“你啊,压根儿不是失恋,你根本就是气不过输给我们这些老人家。”小甜嘻嘻一笑:“姐,你可不是老人家,你正值巅峰期。”我伸手就戳了小甜的脑门儿:“你再不好好干活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疯癫。”
没心没肺的小甜也没问我,为什么佳伶和那帅男不痛痛快快地相认相恋。可心思缜密的我却问过了佳伶,佳伶低下头回答我:“我配不上他。”我心直口快:“什么配不配的?又不是螺丝和螺丝母。”佳伶什么都没说。
小甜精神抖擞,又可独当一面了。我安心地走出店门,走向了北京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既然目前广州的货源即将干涸了,那我唐小仙也就不再舍近求远了。虽说改在北京进货会让我“小仙女装店”的女装趋于大众,又虽说北京的进货价会高于广东和江浙一带,但至少,离得越近,合作得越容易。不像广州那厂家,离我十万八千里,说涨价就涨价,连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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