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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意外夺权

车子来到南车路的别墅,还未停稳,明成佑就推开车门大步朝正厅走去。

傅染感觉得到他的慌张,追赶几次未果她索­性­小跑才能跟上。

客厅内围满李家的佣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副天即将塌下来的样子,明成佑二话不说冲到楼上,推门进去时只见医生护士才实施完抢救,明云峰戴着氧气罩,手背Сhā了点滴,李韵苓伏在旁边急得眼圈通红,又不敢哭出声,只得用手紧捂住嘴。

明嵘弯腰轻拍她的肩膀,“妈,别哭了。”

“汪医生,”明成佑上前,还未问出口已见汪医生摇了摇头,“有什么话抓紧交代吧。”

“老公……”李韵苓抓住明云峰的手,把脸贴向他手背,“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你说过等天气暖和点要跟我去旅游……”

明成佑走过去,眼睛里也有湿润,他两手环住李韵苓的肩,“妈,别这样。”

傅染站在床边,这时候也忍不住鼻尖酸涩,眼泪夺眶而出,明云峰吃力地摘掉氧气罩,李韵苓哭着握紧他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面对永远失去。

“韵苓。”

“我在,我在这。”

“听着,你别哭,我知道我要走了……”明云峰虚弱得直喘气。

“你别乱说话!”

明云峰摆手,示意李韵苓听他说完,“我走后……对老大好一点,总有天你会明白是我们对不起他……”

李韵苓完全没听进去却一个劲点头,傅染顿觉悲伤,任李韵苓平日里多强势­精­明但在命运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该去该留,也挣不过老天爷的手。

明云峰把两个儿子拉到身边,言语关切地叮嘱几句,明成佑和明嵘垂首仔细听着,傅染再看不到明成佑平日里那副桀骜的样子,也不会去回一句嘴。

明云峰说完话,喘的厉害,汪医生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待心跳平复后他用手指向傅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小染说会话。”

傅染吃惊,旁边的李韵苓等人更是愕然。

明成佑和明嵘搀扶李韵苓往外走,即将走到门口时明嵘小声说了句,“妈,我们应该通知大哥吧?”

李韵苓却充耳不闻,打开门正好与明云峰的私人律师撞个正着。

诸人心照不宣,肯定是为立遗嘱的事。

傅染走到床畔,蹲下身,“爸?”

“小染,”明云峰见房间内只有傅染和宋律师,“你打个电话给老大,让他尽快过来。”

“好。”

明云峰显然也知道李韵苓的意图,傅染走到窗前给明铮打电话,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

不出二十分钟,楼下传来类似于争吵的声音。傅染按着明云峰的意思走到楼梯口,“妈,是爸让我打电话叫大哥过来的。”

明铮三两步上楼。

李韵苓欲要跟上去,傅染面有难­色­却不得不遵循老爷子的意思,“妈,爸想单独见大哥。”

明成佑搂住李韵苓将她往客厅的沙发带,旋身之际,望向傅染的眸子满怀深意。

她走进房间看到明铮站在床头,明云峰吃力的跟他说话,傅染走近,见他表情冷淡眉目疏离,哪怕见到明云峰这幅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来。

“老大,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明铮握住明云峰伸过来的手,“爸,我没怪过任何人。”

“你这孩子……心­性­太重,都怪我,都怪我……”明云峰重复嘴里的话,那个怪字落得很重,他拉住明铮的手说起很多不相关的话,傅染站在旁边眼见明云峰眼里的亮采一点点黯淡,生命之光抽丝剥茧散去,徒生悲戚。

“老大,好好照顾你妈……”这是傅染第一次听到明云峰提起明铮的生母,“我不能见她,但她一直都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她。”

傅染闻言,吃惊胜过明铮,她向来认为李韵苓和明云峰感情极好。明铮面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爸,我知道。”

明铮离开房间,明云峰招手示意傅染,“小染。”

“爸。”

“我即将要做的决定可能所有人都会不相信,在这个家里面我只能找到你做见证。”宋律师将准备好的遗嘱交给明云峰签字盖章,待妥当后才收起文件走出房间。

“爸……”

“我知道你也看不懂,小染你过来,有个秘密积压在我心里几十年我不想死了还带到棺材里去……但是你一定要替我继续保守它,要不然的话,明家……明家……”

傅染凑到明云峰耳边。

随着他语速的缓慢,傅染杏目因吃惊而圆睁,她难以置信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可能!”

……

房间门迅速从里头打开,傅染快速冲出去,“救命,快,救命!”

守候在走廊的医生护士第一时间进去实施抢救,楼下的明家三兄弟和李韵苓焦急上楼,汪医生全身心投入,旁边的护士也马不停蹄地配合,却最终回天乏术。

“死亡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

“爸——”

“老公——”

房间内混乱成一团,傅染站在窗前,她捂住眼睛恸哭,这是明家最最晦暗的一天,谁也没想过明云峰会走的这么突然,李韵苓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傅染帮着护士将她搀回房间,整座别墅都沉浸于死亡满布的­阴­霾内。

宋律师职责所在,提醒大家有遗嘱要宣读。李韵苓强撑着身子来到客厅,傅染并没有入座,她站在摆放军刀的书架前,眼睛望向正在哀伤中的明成佑。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傅染急忙抹去。

宋律师拿出遗嘱。

李韵苓的心思不在上面,遗嘱有哪些内容她也应该清楚。

宋律师对明云峰的去世先表示惋惜,然后是一些书面文字,再然后才说到正文:“按照遗嘱,我将把我堑堃60%的股权转赠给我的大儿子明铮,还有我手里的债券也一并交由他处理,给我二儿子和小儿子分别5%的股权,家里几处房产也做出如下安排……”

“什么?”李韵苓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客厅内的人听到这份遗嘱无一例外不是震惊,明铮一贯的清冷面­色­也露出难以置信。

这显然意味着明家即将易主,而被捧在手心里的明三少居然被硬生生夺了权?

假爱真做63傅染离开,三少失势(Gao潮,必看!)

宋律师把遗嘱宣读完,明云峰留下的几处房产以及手里流动的现金分别给了明嵘和明成佑,但明眼人都能比较得出来,与60,股权相比,这些东西无异于九牛一毛都不如。

李韵苓此时的面­色­惨白如纸,盘起的发髻松动,一缕头发掉到颈间,但她显然已顾不得形象,“宋律师,这真是云峰的意思?”

“是。是老将军亲口所说。”

“我不信,”李韵苓右手按住胸口,这个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成佑才是明家嫡亲长子,凭什么他会护着那个私生子?”

平日里努力维系的慈母形象瞬间坍塌,李韵苓亲手撕开这层伪装,一声私生子让傅染侧目,明铮抬起头,暗黑­色­的眸子陷入无比深渊。

“夫人,这是老将军自己的意思。”宋律师再度重申。

“我不相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云峰当时意识不清,说不定是你们强行让他签名,总之不可能是这个结果!”李韵苓紧握住坐在旁边的明成佑的手,“宋律师……”

“夫人,当时少­奶­­奶­也在房间,不相信的话您可以问她。”

宋律师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傅染身上,李韵苓晦暗的眸子霎时迸­射­出希翼,“小染,你说,是不是他们胁迫你爸爸?”

傅染杵立在暗红底­色­的书架前,她看到明铮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明成佑也抬起视线正望向她,李韵苓更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她身上,傅染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染你别怕,没人敢把你怎样。”

“妈,”傅染眼睛掠过众人,一把视线定在某处,“这确实是爸的意思。”

“不可能!”

“夫人,请节哀顺变。”这些家事宋律师不便牵扯其中。

“我知道了,小染你有心帮着老大对不对?你们也是一伙的?”李韵苓连番受到打击,­精­神面临崩溃。

坐在旁边始终不语的明成佑起身抱住她,“妈,跟傅染没关系,既然这是爸的意思……”

“怎么跟她没关系?怎么可能会没关系?”李韵苓用力推开明成佑,“通知老大过来的电话是不是她打的?还有,当时房间只有他们几个,小染跟老大以前的关系你不知道吗?她说你爸要见老大,她说什么你就信?平日里你爸对老大的态度你们都看见了,怎么可能将这一大笔遗产给他,我不相信!”

“妈——”

明成佑接住李韵苓软绵绵倒下的身子,抱起她大步冲上楼。

傅染知道她说什么李韵苓都不会相信,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不信。

明嵘眼含深意地望了眼傅染和明铮,这才跟去。

偌大的客厅内独留了二人,王叔跟一­干­佣人在主卧房见明云峰最后一面,风声如泣如诉,飞卷过凄冷而宽敞的半空,明铮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方才李韵苓百般侮辱他竟没有还口。

傅染经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感觉到沁骨凉意从脚底蹿入,她坐到明铮对面,看到他埋着头,肩膀也耷拉着,眉宇间竟不见得意,唯有说不尽的惆怅及茫然。

“小染,他走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他陡然抬起的视线令她有种无所遁形感,傅染避开他的眼睛,“没有。”

“难道你要我相信,他是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他儿子吗?”

“别这么说,”傅染轻阖眼帘,“逝者已矣,我相信爸做这个决定是周全了你们所有人,你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留给你是吗?”

“周全?”明铮嘴角勾起讽刺,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隐忍至今,他万事俱备,只等老爷子闭眼后揭竿而起,他等来的却是明云峰的拱手相让?

最想不通的其实是他!

“这份遗嘱,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明铮深深吐出口气,僵硬的上半身挺起后窝进椅背。

“其实,爸对你真的很好,至少他为你铺好了后路。”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最清楚,”明铮食指用力戳向胸口,神­色­依旧是清冷不屑,“小染,谢谢你。”

“和我没关系。”傅染本无心掺和。

“离开成佑吧。”

她心里一惊,竟莫名慌乱,好像被人说中心事般难堪,明铮端睨她的脸,“难道尤柚的事情还不能令你看清楚吗?”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跟我谈这样的话题合适吗?”傅染别开眼,眸底酸涩未褪,明云峰的去世令她百感交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小染,当时房间除了宋律师和他,只有你在场,你真的没有帮过我……”

“我……”她突然很理解明铮的彷徨,有些东西太过于唾手可得,总显得不真实。话未来得及说出来,她不经意抬头间看到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明成佑。由于是背光而立,他双肩乃至整个身子都隐藏在乍寒还暖的靡­色­灯光内,唯独一张脸,五官分明的镌刻却在此时显得­阴­霾而模糊。傅染心里咯噔下,冲着对面的明铮坚定道,“没有,这是爸自己的意思。”

“小染,上来。”

她分明从他眼里看出一闪而过的惊疑。

傅染应声,经过明铮身前走上楼。

明成佑站在楼梯口等她,待她走近后牵起她的手往客房走去。

李韵苓昏迷不醒,现正在打点滴,旁边只有明嵘陪着。

明成佑进去后让明嵘去休息,他拉过张椅子坐到李韵苓床边,隔壁房间王叔及管家等人开始筹备明云峰的后事。

傅染索­性­不说话站在一旁。

明成佑眼睛内布满血丝,他伏在李韵苓床边,微微颤抖的肩头毫无意外泄露出悲凉及哀戚。

这个自打出生便被捧在手心的明三少,无人不知他是明云峰最宝贝的儿子,据说他年纪很小时明云峰就带着他接触公司生意,以至于三年时间能独当一面。悉心打下的半壁江山,如今却成他人囊中物,最重要的是明云峰此番决定偏向的是明铮,无异于雪上加霜。

傅染没来由地难受,悲伤之余却不能放声大哭,她以为明成佑从来都活得洒脱,原来豪门内的明争暗斗,真正叫人心寒。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东方一抹鱼肚白悄然隐现。

黑暗过后,黎明总会出现。

再看李韵苓,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已增苍老。

天亮过后,明云峰去世的消息势必会登遍各版头条,到时候焦点也定将集中到明成佑和明铮身上,傅染走到明成佑身旁,手落下时感觉到男人肩膀一沉,他没有抬头,只是攥紧傅染的手掌。

海天城项目的成功并未为他保住龙太子的位置,傅染想起李韵苓和李则勤暗地里的交易,李则勤说的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能怪明成佑,但至少也能看清,他们不适合再在一条路上走下去。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松了松,他抬起头,傅染看清他眼里的疲惫及无言的悲怆,堵在喉咙口的话即将冲出却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累了吗?先去房间休息会。”他嗓音沙哑,几乎口不能言。

傅染摇摇头,“我来看着,你去睡会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明成佑拉过她的手,把脸贴向傅染手背,“那你陪我在这坐会,待会妈醒来后你再回房间,她不会想单独见到你。”

傅染点了点头。

她想找把椅子,发现房间内只有明成佑坐着的那把,他让傅染坐到腿上,两手圈禁后搂住她的腰。

空气中只有深浅交错的缕缕呼吸声,傅染望着吊瓶内的点滴一滴滴顺着管子注入李韵苓体内,明成佑下巴在她颈间摩挲,呼出来的热气惹得她耳边一阵痒。

“是不是,不能接受?”傅染试探问出口。

明成佑并未回答,但又不想没有声音,房间内静寂的令人生骇,“我们一直在找合适的心脏,爸总说能撑得住比起当兵时候的苦不算什么,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王叔来家里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还心存侥幸,我想会不会还跟之前一样,都只是虚惊一场?”

傅染腰部松软地偎向明成佑,她知道这会他要的是有个人能够默默聆听,“爸把你留在房间,他这样立遗嘱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告诉我为什么?”

傅染哑口无言。

“他说想单独和你谈谈,我不相信他平白会做出这种决定,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窥探的秘密,明云峰更是。

一旦有些真相被揭开,那该是多大的伤害?

“成佑,爸觉得他对大哥亏欠了太多,同样是儿子,却在他童年时缺少他该有的父爱,爸说他把大哥接回来的时候他都那么大了,但妈不喜欢他,他的身份那么尴尬,所以他想好好补偿。”

“补偿?”明成佑嗓音晦涩中透出讽意,“他在这个家公然承认明铮的身份,难道他能料定受到伤害至深的人真是明铮吗?”

李韵苓修剪整齐的眉毛始终紧拧,傅染叹息,“成佑,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妈以及李家的支持。”

李韵苓呻吟出声,傅染知道让她看见只会受到刺激,在她睁眼之前,傅染离开了房间。

“妈,你醒了?”明成佑凑到李韵苓跟前。

“成佑,你怎么会在这?”

明成佑望见李韵苓眼底的恍惚,他沉默不言语。

“我方才梦到你爸,他还是老样子不知道注意自个身体,我梦到他心脏病又犯了……”

傅染掩起房门,突然听到里头传来迸发的哭声。

“我多希望这是个梦,成佑,为什么会这样?”

傅染伸手抹去眼泪,转身离开。

她说过,这天是明家最最晦暗的一天。

翌日,明家外面聚集大批记者,消息不知是怎么放出去的,各大电视台包括当地报纸的头条均是明云峰去世的消息。

追悼会设在迎安市最大的灵山墓园内,明云峰早前已经为自己买好个双人墓|­茓­,只待百年后葬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

现场布置满花圈,哀乐声声,听闻后令生者越发悲痛,李韵苓一袭黑­色­裙装几乎要靠明成佑的搀扶才能站稳,傅染和明嵘在旁边答礼,由于明云峰的身份关系,光部队那边就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傅染和明成佑把李韵苓搀扶到旁边,还未入座就看到明铮和罗闻樱一左一右搀着名中年女子前来。她身着黑­色­套装,表情哀戚不能语,站定在堂前后失声痛哭。

李韵苓伸出手臂,手指颤抖指向明铮和那名女子,原先静如死水的眸子迸­射­出入骨恨意,“你,你们——她有什么资格来这儿?”

明铮摘掉墨镜,身后还跟着几人,他清冽眸子不再隐忍,揉碎最后的温和,“她是我母亲,怎么没有资格站在这儿?”

“啊——”人群中守候在此的记者们发出惊呼,明家大少的身份向来是个谜,尽管外界传闻他是私生子但毕竟没有证实过。

“老大,你!今天是你爸的追悼会难道你要让他死不瞑目吗?”李韵苓惊叫,全然不顾形象及身份。

明铮挽住旁边­妇­人的肩膀,手掌轻拍以示安慰,“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你,我爸在死前亲口承认他最爱的人是我妈……”

“不,你胡说!”

尽管是事实,但这样堂而皇之说出未免太残忍。

明铮­唇­瓣扬起抹弧度,他视线望向傅染,也不想在这时候争吵,“妈,我们去上香。”

“不准去!你们凭什么给他上香,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不要脸的小三!”李韵苓冲过去欲要阻止,明成佑先一步从她背后抱住她,“妈,别闹了,让爸好好走吧。”

李韵苓在他怀里不住挣扎,明铮携了­妇­人来到灵台前,­妇­人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傅染看到她擦去眼泪,拿起旁边的掬花放到明云峰的棺木上。

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哪怕明云峰到死都承认最爱的人是她,但他们始终不能长相思守。

再反观李韵苓,竟是越发悲哀。

明成佑用力抱住李韵苓,记者们争先恐后谁都不想失去这难得的头条。明铮把­妇­人交给罗闻樱后向她交代了几句。

罗闻樱点了点头,“妈,我先送您回去。”

“滚,给我滚!”李韵苓恨不能扑上去。

明铮冷冷瞥一眼,眉峰间尽显­阴­霾,他走到对面,接受朋友及亲眷们的答礼。

明成佑把李韵苓带到旁边,示意傅染给她杯水,他让李韵苓坐在椅子上,明成佑蹲下身两手紧握住李韵苓的手,“妈,别这样,他的一面之词信不得,爸不可能说那样的话。”

李韵苓浑身哆嗦,握住杯子的手直颤抖,她腾出一只手抓住傅染的手腕,劲道大到将她的腕部勒出道道红印,“小染,当时你也在房间,你真的听到云峰说那样的话了,是不是,你告诉我?”

说话间,眼泪夺眶而出。

傅染怎忍心再火上浇油?

她蹲下身,握住李韵苓伸出来的手,“妈,爸没说过。”

“真的?”李韵苓哀伤中透出欣慰。傅染用力点头,“真的,当时我就在房间里面,爸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范娴和傅颂庭答礼后,范娴径自走向傅染,她拉过李韵苓的手说了几句客套话,让她保重身体别太伤心云云,这才拉了傅染走到旁边。

“小染,你也别太累,人有祸福旦夕谁都料不准,要是嫌太沉重就回家里来住几天,你的房间我天天让人收拾。”

“妈,”傅染也不知是此刻心里太脆弱还是真的有所感动,她软了语气道,“您别­操­心我,我没事。”

走出墓园,天­色­渐沉,将近黄昏。

明成佑和傅染搀着李韵苓来到停车场,大批记者跟在身后,他们只想尽快脱身。

明成佑手还未碰上车门,跟明铮一道前来的男子便急忙上前,手掌按住明成佑接下来的动作。

他俊目含冷,“你做什么?”

“三少不好意思,我是明总的律师,这辆车当初是以公司名义购买,按照规定,我们有权收回,请您交出车钥匙。”

不远处,明铮坐在加长房车内,透过隙开的茶­色­玻璃望向这边。

傅染面露吃惊,他竟要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

好事的记者堵成一个半圆形将几人团团围住,这样的咄咄逼人显然是要让明成佑颜面尽失。

“哪条规定显示,这辆车不该归我所有?”

“三少您该很清楚,明总现在拥有堑堃半数以上股权,他才是堑堃的执行董事。”

“哗——”又是个惊人的消息。

傅染目光投向坐在房车里的男人,如果明云峰能亲眼看到这一切的话,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明成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车钥匙直刺入手掌心,“那好,我明天将车款打到公司账上。”

“三少,您别为难我。”

李韵苓拨开明成佑搀住她的手,她越过人群走到路边,朝另一侧招招手。

王叔的车很快开过来。

明成佑握紧的手背青筋直绷,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说不定会搬起石头砸了这辆车,傅染生怕他再闹出些什么事,她轻扯他的袖口,“走吧。”

握住车钥匙的手缓缓松开,他抬起手臂,啪地将车钥匙丢于车顶。

“三少,请问这名自称是律师的男子说的话可有依据?堑堃真的易主了吗?”

“三少,请问您对方才追悼会上出现的女子有何看法,她真的是您父亲在外的情人吗?”

“三少……”

明成佑快速拉上车门,李韵苓以面巾拭去眼角泪水,“虎落平阳被犬欺!”

傅染和明成佑先送李韵苓回家,众人­精­疲力尽,直到李韵苓沉沉睡去两人才回到依云首府。

萧管家让其余的佣人做好分内事后别踏进主屋,她也尽量避开不让明成佑看了心堵。

傅染意外接到尤柚的电话,那边情况并不好,尤柚整晚整晚疼地睡不着觉,伤口有时奇痒无比有时又痛如锥心。

傅染在阳台坐了会,告诉尤柚要坚持,这个坎只能靠自己跨过去,别人帮不了忙。

萧管家在外面小心翼翼敲门。

傅染走进卧室见明成佑和衣蜷缩在床中央,看样子是睡着了,她放轻脚步拉开房门。

“少­奶­­奶­,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傅染回头望了眼明成佑,“萧管家你别忙准备,待会等他睡醒再说吧。”

“好。”

傅染再度关紧房门,她坐在床沿,把床头的灯打开。

明成佑睡得很熟,胸膛有规律的起伏,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他头枕着其中一条手臂,完全没有放开的睡姿,竟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傅染不知该怎样开口,但既然无法在一起,晚说还不如早说。

也许就像当初的沈宁一样,明成佑过不了多久便能放开,而于她来说,却是新的救赎,新的生活。

明成佑一觉醒来,手臂酸麻得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他手掌抚向身旁位子,摸了个空。

慌忙撑起身,才发现傅染抱紧膝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拂去额角细汗,起身走向她,“怎么坐在这,不睡会?”

“睡不着。”

明成佑紧挨她坐定,手臂自然地搂住她。

傅染腰际僵直,把屈起的两条腿放下,“饿了吗?我给你做些吃的吧。”

“好。”

明成佑跟着傅染来到餐厅,他拉开椅子看到傅染系上围裙,她在冰箱里找一圈,拿出龙须面,“还是加西红柿­鸡­蛋吧?”

她给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过的便是面条,萧管家给明云峰准备的龙须面还在冰箱里,只不过……

明成佑双手捂住脸,透过指缝看到傅染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李韵苓提出的质疑他并不是真能当耳旁风,只是傅染倘若有心帮明铮,对她有何好处?

傅染心不在焉的往锅里放面条,后背蓦地贴过来一具滚烫的胸膛,她惊得手里的筷子掉在旁边。

明成佑捡起后递回她手里。

“你去外面等着吧,马上就好。”

明成佑埋首于她颈间,身子同傅染贴得很近,几乎是她走到哪他跟到哪,“抱着你我心里觉得很踏实,不想一个人坐在外面。”

接连两天没能好好吃顿饭,傅染把煮好的面条端出厨房,她自己要了一小碗,看着明成佑一口口细致而优雅的吃相,傅染禁不住说道,“如果饿的话为什么不大口大口吃,这样多累?”

明成佑侧脸睇向傅染,闻言,果真捞起一筷子塞入嘴中。

傅染把碗里的大半面条拨到明成佑碗里。

他饿的厉害,傅染看着他吃完碗里的面。

她手里的筷子被越握越紧,傅染垂首望向面碗,又抬起头看到明成佑憔悴的脸,几次要脱口而出几次又咽回去,傅染犹豫再三,一咬牙道,“我想搬回去住。”

明成佑落筷,“我听到你妈说的话了,也好,到时候我再去接你。”

傅染心跳剧烈加速,她目光尽量对上明成佑,“我的意思……我想和你解除婚约。”

明成佑竟未能立马反应,他狭长的桃花眼直睇住傅染,半晌后才不确定地重复,“你说,你要解除婚约?”

万事开头难。

傅染坚定地点头,“对。”

“为什么?”这次,他几乎不假思索。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才不合适?”明成佑并不给她转寰的余地,“为什么?”

傅染轻咬嘴角,“别问这么多了。”

“是因为他吧?”

“不是。”

明成佑侧首望向傅染,眼里是深不可测的迷幻,他方才还在帮她找理由,至少她还留在他身边没有离开。短短不过一碗面的时间。

傅染想要跟他说清楚,“我的去和留跟明铮没有关系,遗嘱确实是爸的意思,我们即使解除了婚约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选择离开,仅仅是因为……我不爱你。”

应该是这个理由吧?傅染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因为心在此时竟缺了一块,连她都还未自知。

她的话,多么冠冕堂皇,一句不爱他便推卸了全部的责任。

明成佑眼睛赤红,从来没有发现一个女人竟也能残忍到如斯地步!

傅染推开椅子起身。

明成佑适时握紧她的手腕,胀痛的五指足见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傅染,陪在我身边。”

他可能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和人说过话。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毫不留情地抽手离开。

明成佑永远不会忘记她抽出手时的那份决绝及坚定。

傅染的东西不多,平日里明成佑给她买的以及李韵苓备好的她都没有拿走。

她打开衣柜,整理的时候翻出来个袋子,里头是宋织送的情趣­内­裤,傅染如今看到却再没了当时好笑的心情,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装入皮箱,事情说破后,哪怕多留一晚都是煎熬。

明成佑坐在沙发上抽烟,透过零星袅袅的雾丛盯向傅染的身影,房间内充斥尼古丁堕落的味道,他呛了口,一时收不住便剧烈咳嗽起来。

原来一个人生活过的气息那样容易抹去,带走几件衣服,带走她用过的东西就能自欺欺人说,她从来未在这里停留过。

傅染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个皮箱,一个电脑包和两个­精­品购物袋。

明成佑手臂伸过去掐灭烟,“好了?”

“好了。”

明成佑望着傅染脚边的行李,“要我送你吗?”

心平气和的语气内却暗藏无边汹涌,傅染拉起皮箱,另一手拎了袋子,“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你这样出去,如果碰到记者你会怎么说?”

傅染脚步顿住,头也不回道,“现在因感情不和而离婚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我们只是订婚。”

“难道……”茶几上的烟灰缸内,掐灭的烟头仍氤氲出淡淡萧薄,“我对你这些日子来的好,都换不到你在我最难时刻的驻足吗?”

傅染打开房门,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凭空为现在的气氛更添几许惆怅,“我承认,尤柚的事占了很大一部分,既然我们做不到坦诚以待又何必绑在一起?也许别人会说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是因为我势力,无妨,我向来活的比较现实。你既不会把我最亲的人放在心里,我也不需要在你最难的时候扮演仁慈的角­色­。”

“好,说得好,”明成佑冷笑,“说到底,你还是以为我Сhā手了李琛的事。”

“现在说这个已经不重要,”傅染旋身,目光对上抬起脸的明成佑,“但之前你给过我的快乐,我谢谢你。”

“傅染,你对我可有过感觉?”

傅染拎起行李,她思忖片刻后仍不知怎样回答,索­性­径自离开。

感觉么?

楼梯口的壁灯拂过女子略带苍白的脸,她眼里有莹莹星光,走过一寸寸曾经排斥的地方,脚下仿佛生根,每个步子都走得极慢,明明该挥手道别,为何却又恋恋不舍?

萧管家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她杵在门口,有些摸不清状况,“少­奶­­奶­,您这是?”

傅染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后,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站在挺立的罗马柱前,想起她被明成佑推出门外的那个早晨,而如今他为她敞了一扇门,她却心甘情愿自己走出来。

一阵车前灯的亮光闪过。

王叔替李韵苓打开车门,傅染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明成佑头发凌乱,衬衣扣子随意解开两颗,他神­色­­阴­兀,三两步走到傅染身旁,“妈,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甘心……有关老大的事我必须跟你商量,小染?”李韵苓注意到傅染手里的行李,“你这是做什么?”

傅染握紧手掌,明成佑冷眼旁观,傅染知道他不可能再为她解围。

“我想和成佑取消婚约。”

“什么?”李韵苓神­色­怪异,目光吃惊的在二人身上逡巡,“取消婚约?”

“对。”

李韵苓视线穿过她望向明成佑,她本想连夜赶来同他们商量,兴许借着傅颂庭的手能扳回些局面不至于输的那么惨,站在一侧的王叔也忍不住摇头,眼里显露鄙夷。

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应了这句古话。

“你做这样的决定也对,如今我们养不起你这只金凤凰,”李韵苓断没想到自己亲手挑选的人不仅给了他们致命一击,还在关键时候抽手离开,“你帮了老大这么大的忙,再加上你们以往的交情,你若再跟着成佑才是傻,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野心?傅染,你老实告诉我,老大请你出手帮他究竟是给了你他的人,还是他的钱?!”

面对李韵苓的咄咄逼人,傅染反而显得相当冷静,“我跟明铮没有任何瓜葛,遗嘱的事也确实是爸的意思。”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李韵苓上前,巴掌扬起挥过去时从明成佑跟前晃过,他足有时间反应过来制止,却在犹豫间听到耳边传来响亮的声音。

傅染捂住半边脸,嘴角犹被撕开,疼的满嘴都是血腥味。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是个祸害还不如拱手让给老大,让你们凑成一对去!”

“所以我现在离开,对你们反而好。”傅染肿起半边脸,她把夹在耳后的头发拨到脸旁,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下石阶。

李韵苓冷眼见她走向车库,打过巴掌的手心火辣辣泛疼,她拉过明成佑,一手指向傅染背影,“现在只有傅颂庭能帮我们,成佑……”

明成佑手臂环过她肩膀,带着她往屋内走。

“成佑,你真的同意解除婚约?她……”

“妈,我们回屋。”他用力搂紧李韵苓,这才将她半拖进客厅。

别说傅颂庭不肯帮,哪怕肯帮,也不一定能敌得过罗家,这盘棋至今成为定局,谁还能有这本事令它涅槃重生?

傅染打开灯,抽出湿巾捂向脸,突来的冰冷使痛觉再度恢复成灵敏。

她车开得很慢,透过后视镜突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紧随其后,傅染加快速度,后面的车显然也提速,她转弯,对方也转弯,傅染刻意放慢,待距离稍微拉近些才认出是明铮的车。

她并没有停下,反而提了速。

车子一路跟着她来到傅家,明铮把车停在不远处,也没有下车,他看着傅染按响门铃,然后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陈妈去通知范娴和傅颂庭,傅染站在逐渐敞开的铁门前,二楼主卧的灯很快点亮,没多久,她看到二人相继从客厅出来。

“小染,”范娴从她手里接过行李后交给陈妈,“怎么现在回来?晚上外面冷。”

“妈,”傅染站在门口未立即跟进去,“我想和明家解除婚约,我的意思已经跟明成佑说了,你们如果执意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先去朋友那住一段时间。”

“什么?解除婚约?”范娴吃惊不小,“你……”

“先进来再说,外面冷,”傅颂庭示意陈妈将行李拿进去,“小染这是你自己的事,考虑清楚就好。”

她的房间果然如范娴所说每天都有收拾,摆设也跟她离开时一样,范娴有意要和傅染说会话,她找个借口让傅颂庭先回房,趁着给女儿整理行李,她试探­性­开口,“小染,是不是在那不开心?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没有,”傅染取出电脑开机,“我和明成佑合不来,不如趁这个机会分开。”

“可你也知道,现在是明家最敏感的时候,明云峰尸骨未寒家里就已经遍布硝烟味,再加上你在这时离开,外面的人会怎么看?”

“妈,我不会管别人怎样看我,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

“你这孩子,”范娴摇头,“倔脾气跟你爸一样。”

李韵苓说的话明成佑几乎半个字没听进去,萧管家见李韵苓面容憔悴仿佛随时都有昏厥的可能,她小心翼翼上前,“夫人,今晚在这歇息吧?保重身体要紧。”

“妈,我扶您去房间。”明成佑握住李韵苓的手拉她起身,李韵苓环顾四侧,这座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别墅如今却只落得个空落落的壳子,“成佑,早知有今天,我肯定不会逼你和傅染订婚,你应该找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女孩子。”

“妈,别说了。”

送完李韵苓回房,明成佑叮嘱萧管家让她晚上找几个人轮番值夜,李韵苓­精­神不好,萧管家本来也不敢睡得太沉。

他手掌扶着擦得蹬亮的楼梯把手一路走上去,每一步都能听到重复的脚步声,明成佑转身望向空寂的客厅、餐厅以及厨房,静谧而清净得仿佛傅染方才在这忙碌的场景压根没出现过。

推开卧室门,他给傅染买的灰太狼氢气球由于气瘪后这会被拴在窗口,大大的脑袋无­精­打采垂到地面。

明成佑倚在落地窗前,萧瑟身影被拉成一道寥落,肩头担了一肩的月光。

傅染关掉灯,房间由于窗帘拉起而看不到一点光亮,她辗转难眠,压在颈后的手抽出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凌晨三点。

她揉了揉眼角,眼睛刺痛,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以前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有认床的习惯。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傅颂庭在餐桌前翻看手里的报纸,他头也不抬道,“堑堃现在是明家大儿子掌权了?”

傅染咬口面包片,含糊其辞,“嗯。”

“这怎么可能?”傅颂庭摇头,“明云峰是不是病糊涂了?”

“唉,管它谁跟谁呢,反正小染都要和成佑解除婚约了,对了,这件事还得登报,得找个好点的理由。”范娴冥思苦想,“我们得先发制人。”

“妈,”傅染口气无奈,“我不介意报纸把我写成怎样,况且要解除婚约的是我。”

“好了,他们的事你别瞎­操­心。”傅颂庭放下报纸,示意范娴适可而止。

傅染想过出去有可能会遇到记者,但没想到他们会‘伏击’在家门口,几个人相继将她的车围住,更有人拿起话筒敲她紧闭的车窗,“请问您为什么没有住在依云首府,难道跟明三少有何嫌隙吗?”

“还是像传闻所说的那样,您帮着明铮争夺家产,然后打算同他双宿双飞?”

“请问,您和明三少会解除婚约吗?会在这个时侯离他而去吗?”

现在如若开口只能越描越黑,傅染不顾他们阻拦,踩足油门轰出去,这才甩掉这些尾巴。

陈妈给傅颂庭和范娴碗里添粥,范娴见外面的铁门缓缓合拢,她抽出湿巾擦拭手指,“没想到小染能看开,现在成佑失势,她离开他也是对的。”

“你这人啊,”傅颂庭不同意道,“难道女儿是什么人你真一点都不明白吗?当初联姻她就不情愿,这会大半跟她叔叔家女儿的事有关。”

范娴闻言,细细想来也觉傅颂庭所说的可能­性­比较大。

火锅店内,当宋织听说傅染的意思后吃惊地大叫,“你脑袋没烧坏吧这时候解除婚约,这瘦死的骆驼好歹比马大,明成佑哪怕只有5,股权,但名下的财产及公司分红也能让他稳当个不愁吃穿的富二代。况且,他长得帅基因优良,你以后上哪找又有钱又有脸又有身材的这么个男人去?靠靠靠!”

傅染拿出纸巾递向她,“擦擦你的口水。”

“你个死Y头,我在掏心窝子跟你说话。”

坐在旁边不善言辞的秦暮暮也Сhā嘴说道,“这次我赞成吱吱,小染你这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

“这件事在尤柚办理出国的时候我就想过,我跟他的感情还没有好到能共患难,你们也知道,在我需要他时他尚且能在我背后推一把,我们以后的生活必将活在不信任中,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太累而已。”傅染捞出两块日本豆腐分别放入宋织和秦暮暮碗里。

“唉,你这话也有道理,”宋织拨弄手里筷子,“不过这明成佑也够可怜,恐怕他从来没被女人甩过吧?也是,凭什么男人甩完女人后,我们就得自怨自艾啊?小染的例子告诉我们,女人也能雄起!”

堑堃易主,意味着明成佑彻底被架空。

各大报纸的头条均是明铮那张清冷俊脸,在这场豪门遗产的争夺战中,他无异于一匹黑马。

同一时间,傅家单方面发出和明家解除婚约的声明。

明铮走马上任的头一天便是大规模裁员,以往效忠明成佑的人几乎无一幸免,公司注入新鲜血液,据说都是跟了明铮几年的手下。

这足以再次证明,明铮早已胸有成竹,有备而来。

明成佑办公室的东西被整理打包后由新任秘书亲自送上门,美其名曰,他可以在家坐享其成,待到年底还能轻轻松松分钱。

约莫半个月后,这件事才得已逐渐平复。

这天是周末,傅染刻意起得很晚,不想在同一张餐桌上碰见尤应蕊。

她的房间范娴仍给她保留,通常每个星期六晚上尤应蕊都会在这过夜,然后第二天陪他们吃早饭。

傅染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却见尤应蕊两手抱在胸前,左右腿交叉站在她门口,似乎在等她出来。

“有事?”

“傅染,你还真是狠得下心。”尤应蕊似笑非笑盯着她,傅染带上房门,“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用得着你刻意守在我门口?”

“你以为我爱管你的事?”尤应蕊倾起身,“妈让我喊你下去吃早饭,我只是想不通明成佑这样聪明的人,到底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傅染神­色­间透出不悦,她自然不喜欢尤应蕊对她的事指手画脚,“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何必人云亦云?”

尤应蕊面­色­稍有僵硬,她跟在傅染身后,“你也用不着时刻端起架子,在爸妈眼里我们是一样的。”

“那你就保持你的姿态,”傅染站定在楼梯口,“下了楼可别说错话。”

尤应蕊眸光黯淡,她跟傅染到底是不同的,她一句话就能将她击得溃不成军、无所遁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们身份间的悬殊?

她也没有意识到,如若不是自己的每次蓄意挑衅,傅染也断不会穷追不舍。

她们被换回后,能装作欣然接受,但却毫无例外的都对彼此心存芥蒂,有意比较。

傅染晚归,在回家的途中经过迷­性­,她其实不顺道,但却在路口不听使唤地右转。

迷­性­门楼正中央的霓虹灯交相挥­射­彩光,每个出入此处的人非富即贵,这儿的小费也是全迎安市最高,故而引得不少年轻女子趋之若鹜。

傅染把车停在路边,热闹喧嚣如斯,竟徒增几抹伤感。

突然,一抹人影飞快地冲出迷­性­,对方脚步趔趄,不过眨眼功夫来到傅染车旁的树底下,男人扶着树­干­弯腰呕吐,­精­瘦结实的胸膛因用力而挣开一颗扣子,傅染才要发动引擎,好奇之余多望眼,正好看到男人抬起头。

竟是明成佑!

傅染握紧方向盘,明成佑撑起身斜靠在树­干­上,出类拔萃的脸隐在树影内,她扬起脸,这样的角度只能看清他鼻子往下的轮廓。傅染不知该走,还是继续留在这。

她本能地要发动车子。

余光却看见明成佑再度弯下的身影,他神­色­痛苦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傅染犹豫片刻,还是推开车门走下去。

恰巧此时,况子等几位明成佑昔日的玩伴正从迷­性­出来,傅染走过去招呼,“况子,他喝醉了,麻烦你送他回去吧。”

“呦,”况子极为夸张地喊起来,“嫂子!”

傅染不免尴尬。

“大家快来见过嫂子,哈哈哈——”

“嫂子——”身旁的几人起哄配合。

傅染回头见明成佑强忍不适正望向这边,“他真的喝醉了。”

“嫂子,你都离开了三少还管他的事做什么?再说你的车不是停在路边吗,你要落得清净何必拉我们淌这趟浑水?哥几个咱们走,转场子玩去!”

况子招呼众人离开,甚至不再往这边看一眼。

现实这般残酷,向来是拜高踩低。

傅染杵在原地,她看到不远处的明成佑一身萧索,往日的光芒及华彩早已离他远去,失去身份的庇佑,竟也无法活的潇洒。

假爱真做64明成佑,作践自己别当着我的面

来往的人群谁不认识明三少?

以前,三少这个词代表的是光鲜及无上权要,他这幅样子若早几个月,定有不少人过来巴结,但现在别人称他为三少,更多的则是调侃,明成佑现在和古代的废太子没什么两样,况子说的对,他就是汪浑水。

他扶着树­干­吐的­精­疲力尽,后背紧贴粗粝,两条腿一软正慢慢往下滑。

眼看要一ρi股坐到污渍中去。

傅染大步上前,手臂在他瘫倒前扶住他的腰,她把明成佑的左臂环上自己的肩膀,带着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他脚步踉跄,全身重量压得傅染差点背过气,好不容易把明成佑塞进副驾驶座,又凑过去想帮他系安全带。

男人手掌拍向傅染,固定在她脑后,似有要亲吻的意图。

傅染丢开手里的安全带,手一推他胸膛,“你要还能走,就自己去打车。”

明成佑的手果然乖乖垂在旁边。

她回到驾驶室内,明成佑头枕向身后椅背,双目紧阖,密而长的睫毛在眼圈处打出一道半扇形的暗影,他呼吸紧促又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傅染打开车窗透风,“没事吧?”

未得到只字片语的回答。

迎面一道强光猛烈­射­来,傅染大惊,方向盘偏移,只见几辆跑车从她车旁相继擦过,速度惊人,摆明是在赛车。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砰地撞击声及男人情不自禁的闷哼。

她放慢车速,这才看到明成佑手捂住额头,她忘了方才没有给他将安全带系好。

傅染把车停靠在路边,车轮才稳当,就见明成佑快速推开门去旁边呕吐起来。

好不容易费劲把他送回依云首府,傅染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萧管家出来,她没法,只得伸手进明成佑衣兜内掏出他的钥匙。

吃力的将他半拖半拽向房间,才要推他上床,男人却脚步凌乱地走向洗手间,紧接着傅染听到淋浴的声音传来,他显然是酒醒了,傅染拿起丢在旁边的包准备离开。

才走到门口,洗手间内突然传来接连几阵乒乓声,她竖起耳朵,尔后除了淅沥的水声便是永久沉默。

“明成佑?”她站在门口,轻拍了拍门。

不见回答。

“明成佑!”傅染用力捶门,未加思索,她旋开门快速走进去。

洗手间内满地狼藉,衣服裤子脱了一地,连沐浴用品及各式香­精­都被扫在地,明成佑赤身直挺挺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不远处洗手台的漱口水和牙膏也全挤了出去。

花洒喷出的竟是冷水,傅染走过去拧紧,上半身被水渍给溅得湿了大半,她抽出柜子内的浴袍给躺在地上的明成佑披起,男人闭目不语,满身浓重的酒味。

单靠她的力气很难拉他起身更别说是把明成佑带出浴室,傅染索­性­踢开地上的瓶瓶罐罐,在明成佑背后垫了层软毛巾后,拉住他的双臂将他拖出去。

一路拖到床边,再用力把他弄上床。

傅染被明成佑的手臂带倒,她伏在他胸前,明成佑就势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未­干­透的水渍顺男人­精­短的发尖滴到傅染颈间,她扬起脑袋,伸出两手推搡。

他可以把理智崩溃推卸给酒后乱­性­,所以闭着眼睛便能胡来。

傅染感觉到他的双手隔着衣料在她全身摸索,火一样烫手的温度袭入体内,封住她的薄­唇­有清凉的漱口水味道,她瞪大双眼挣扎,他一手握向傅染颈后,另一后撩起她的衣物,灵舌更是长驱直入,辗转亲吻她每个­唇­齿留香的角落。

他洗澡前还知道清理,怎像一个醉死过去的人?

明成佑平日里的小脑筋傅染不是没有领教过,她恼羞成怒挣扎,男人苏醒的**迅猛而激烈,随时都有破体而出的可能,他被她压进柔软的床中央起不来,嘴又被封死,如掉入陷阱的小兽,徒劳无力。

两人厮打一样,旁边叠放整齐的被子不知被谁踹倒在地,傅染胸口即将窒息过去,放大无数倍的痛觉直袭向脑部,明成佑总算不再那样用力,慢慢地贴着她脸颊吻向颈部。

傅染大口喘息,待他再要吻过来时,她把头瞥向旁边,酝酿后说出来的话有种空洞,“明成佑,我们的第一次是这样,你现在又想故技重施吗?”

贴在她耳边的吻顿住,接触的地方火烧火燎般,明成佑伸手攫住傅染的下巴,将她扳向自己。

他双眼迷幻般深邃,手指握住她的动作迫得她只能抬头望向他,波澜不惊的眸子内无半分醉意,她不禁冷笑出声,也只有她才傻,她应该看他醉死在街头都不来管他。

“我说过,做一次和做一百次没什么差别。”

他全然不在意的语气,傅染鼻尖酸涩不止,两个人像冬天里的刺猬般紧紧抱住,却无时不在将对方推得更远,“那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你记­性­可真差,”明成佑抬手拨开她前额碎发,“第一次过后你也这样跟我说过,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懒得开口问你。”

傅染被他手抚过的皮肤绷紧,“你想做什么?你别忘记,我们解除婚约了。”

“谁规定非要定过婚才能上床?那我得和多少女人订婚?那我……又得被多少女人抛弃?”

“这种事你情我愿,谈不上谁抛弃谁。”

傅染趁他不备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胸膛,但终因力道不足而再度被逼回去,她强自镇定后说道,“你是堂堂明三少,不屑于会用强这种手段吧?”

“到了这地步你还真别拿话激我,这话你应该跟你的哥哥去说,我现在这身份还真得用强才能配得上。”明成佑分开傅染的腿,她意识到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明成佑!”

“放开我!”

束在脑后的头发在争执间被扯散,傅染恐惧惊慌,“萧管家,萧管家,有没人有——”

明成佑捂住她的嘴,眼里露出难言的苦涩,“什么时候开始,连我要你都变得这样难?”

傅染张开嘴咬住他的手,利齿刺穿皮­肉­的瞬间,那种痛都未能唤醒明成佑的神智,温热的血腥味道漫入嘴角,她感觉到有一种浓稠的液体正顺脸庞滑落。

有些东西,终究在固守之后失去。

虽然他极尽可能的温柔,极尽可能想唤起傅染同他共赴**时的美感,但明成佑发现原也只是他想的简单,释放过后,竟是从未有过的空虚,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散去,任凭握紧手掌都收不住。

他松开勒住傅染腰际的手,她脸部朝下蒙入枕头内,半天没见动静。

房间内充斥浓烈的**味道,久久不散。

明成佑躺到旁边,拿出支烟点上。

他遇到傅染时确实醉的不像样子,只不过冲个冷水澡后人却异常的清醒,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偏偏在这样的状态下,却做了件最不理智的事。

傅染爬起身,眼睛没有看旁边的男人一眼,她捡起丢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套回身上。

明成佑倚靠在床头望向傅染,她光­祼­白皙的背部在灯光下勾勒出一幅诱惑美图,但他无心欣赏。

“傅染?”

她头也不回穿好裤子,又捡起发绳绑住头发,待一切整理妥当后这才拿起自己的包。傅染绕过床尾往外走,两腿顿在不远处的吧台前,“明成佑,你以后倘若要糟践自己也别当着我的面,以后你的事我统统不会管,哪怕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可怜你。”

“等等!”明成佑深抿一口烟,“你说你在可怜我?”

傅染不想跟他在某些话题上浪费时间,她拉开房门快速离开。

行­色­匆匆地来到底楼,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景观灯光再加上对这儿的熟悉她勉强能找到门口,走到大厅中央时,灯光却突然被打开,明亮刺眼的光令她无所遁形,她下意识用手去遮住不适的眼睛。

萧管家听到动静从房间走出来,见到傅染这个样子大吃一惊。

李韵苓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眼里充满鄙夷及嘲弄,傅染没想到她们都在。

“小染,我真是小看了你,这才刚解除婚约难道又舍不得这里?既然偷偷摸摸回来何不在这过夜?”

傅染挪开手掌,李韵苓话里给她的难堪她岂能听不出,“我想你误会了,明成佑在迷­性­喝醉酒,瘫倒在路边没一个人肯送他回来,既然懂得世态炎凉又何必出去自讨苦吃?”

傅染说完,大步走出了依云首府。

她开车一向稳当,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红­色­奥迪车流星般驶过街角,好几次差点同迎面驶来的车相撞,傅染握紧方向盘的指关节个个凸出,泛起的白­色­映衬得手背青筋越发深刻。

车子经过家门口她却恍若没有看见,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豪车眼见她开得快,忙发动引擎跟去。

男人拍档加速,总算在一公里外拦住傅染的车。

她惊魂未定,脚还踩着刹车没有松开。

两辆车距离不过十公分,差一点就要撞得个体无完肤。

明铮满目冷峻从车上下来,一手拉开傅染的车门把她拽出驾驶座,“你怎么——”

他怒火未熄,却吃惊地盯着傅染的嘴角,明铮手忙脚乱用手指去擦拭她嘴边的血渍,“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血渍尽管­干­涸后擦不掉,但细看还是能分辨出傅染没有受伤,明铮总算松口气,手掌抚向她前额。

傅染把他的手推开,“我没事。”

“这样还敢说没事?”

她望向四周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家门口,“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明铮两手环胸,颀长的身子悠闲靠向引擎盖,右腿弯曲搭起,他意气风发,身上的香水味挥发得恰到好处,傅染难得见他笑,他笑起来极好看,如罂粟花盛开弥漫的味道。“小染,我觉得我们该找个地方喝一杯。”

傅染耳朵里听不得喝酒这个词,她手下意识拢紧领口,“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是该好好庆祝。”

“你说错了,”明铮拈起旁边飘落下的银杏树叶,“我想要的还在外飘零着,”他把手伸向傅染,“但你能解除和成佑的婚约,我很高兴。”

傅染望了眼他摊开的手掌,她双手Сhā入兜内,“人该懂得知足,罗闻樱不错。”

“可我并不爱她。”

“但她是你未婚妻。”

明铮笑着收回手,“结婚尚且能离婚,何况是未婚?”

傅染平静地学着明铮的样子倚靠在旁边,“你对待婚约的态度有问题,迟早有天会后悔。”

“小染,我想要谁你很清楚。”

傅染不喜欢这种雾里看花的相处方式,而明铮似乎善于这一套,“心长在你胸口内,我怎么会知道?”

明铮好心情的笑出声来,他伸手将傅染Сhā在兜内的手握在掌心里,“外界都盛传明三少­奶­­奶­抛弃未婚夫是为了我,我们何不把这个流言索­性­落实?”

“你舍得放弃罗家?”

“一门亲事而已。”

傅染把手抽回,“哥哥,我若真跟你在一起那我以后不用出门了,肯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明铮穿着单薄的西服外套和衬衣,在风里站得久了有些冷,他掏出烟盒动作熟稔地抽根烟,傅染

目光定在他紧抿的­唇­角,“也给我来一根。”

他拿眼斜睨她,“你说什么?”

“我要抽烟。”

他抬手在她后脑勺一巴掌,“这不是乖女孩该做的事。”

“你还不知道么?我从来没跟乖女孩挂钩过。”

明铮笑着点头,把手里抽剩下的半支烟递给傅染,她接过后学着男人们帅气的样子抿一口。

“咳咳,咳咳咳——”

明铮抬手在她背部轻拍,把她手里的烟拿过去丢在旁边,“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积郁在胸膛内的憋闷逐渐散去,明铮话里的暗示很明显,但照例是谁都没有说破,他见傅染­精­神不好,再说有些事不急于一时,“还能开车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

明铮回到别墅,看到主卧的灯按例亮着。

他扯松领带后上楼,推开房门看到罗闻樱手里捧着本书安静地躺在床上,听到门口动静,她头也不抬,“回来了。”

“嗯。”

他们的生活仿佛一杯白开水,索然无味,他晚归,她也从来不问他在外究竟是在应酬还是花天酒地。

明铮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安静得简直当他是空气。

洗完澡出来,他从酒柜倒了两杯红酒,把其中一杯递向罗闻樱。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明铮微翘嘴角,酒杯凑过去,“就是纯粹想喝酒而已。”

她闻到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同昨天的又不同,罗闻樱一饮而尽,把酒杯递还给明铮。

他露出浅淡笑意,“女人大口喝酒可不好。”

他如此会心的笑,这恐怕还是头一次,罗闻樱不得不承认他长相出众,任她冷情至此,但喝了杯酒后也不免陶醉其中。

明铮上床后看会球赛,直到凌晨才有睡意,“睡觉吧。”

罗闻樱合上书,关掉床头的灯。

他们尽管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明铮从未碰过她,两人没有贴近睡过,罗闻樱记得有一次他睡相不好,醒来时发现手臂紧搂在她的腰上,当时两人尴尬的快速分开,以至于好几个晚上都睡得战战兢兢。

翌日,明铮答应送母亲赵澜去明云峰墓前,罗闻樱没事,也就陪着一道过去。

他们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碰到李韵苓,尽管已有心要避开,但还是撞了个正着。

李韵苓站在入口处,衣服上有雾水,她戴了顶式样讲究的帽子,见到三人原本沉重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赵澜跟在明铮旁边,狭路相逢,无意识便将身子往后退。

明铮手臂揽住她的腰,“妈,您委屈了20几年,现在用不着再活在她的影子下。”

“果然换了个身份,连说话口气都变了。”

“明铮,我们走吧。”赵澜示意明铮往一边走。

李韵苓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怎肯轻易放过,她看到旁边沉默的罗闻樱,“要说什么样的人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云峰在外面虽然有你,却始终不会向别人承认你的身份。还有你,老大……别以为有傅染那Y头帮你,你就真能称心如意,闻樱,看看清楚吧,老大和傅染的关系不清不楚也只有你被闷在鼓里。”李韵苓眼见明铮脸­色­越渐难看,她凑到他跟前紧接着说道,“昨晚成佑在迷­性­喝醉酒,是傅染把他送回到依云首府,他们在房间单独相处了个把小时,旧情复燃了也说不定。”

明铮不怒而笑,“依照明成佑现在的局势,我想对付他就跟对付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李韵苓,你越是敢惹到我的头上,我就越是要变本加厉让你儿子好看!”

“你——”

李韵苓冲动之余甩出去一巴掌。

明铮扣住她用尽全力的手腕,“别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玩弄在股掌间的私生子!”他甩开李韵苓的手,把赵澜护在身旁,“妈,我们走。”

罗闻樱满目深意地睇了眼李韵苓,明铮不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闻樱,还杵在那做什么?”

她同李韵苓点头算是招呼,三两步跟上明铮的脚步。

李韵苓站在原地望向三人相携去墓园的背影,是,她料错了,她想到明铮有私心却没想过这私生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罗闻樱站在墓碑前,赵澜给明云峰上香,由于天尚早墓园内很少人,明铮面无表情站在三步开外,赵澜说了几句话后朝明铮招手,“过来,跟你爸上柱香。”

明铮杵着不动。

赵澜温和的脸­色­紧绷,“明铮!”

罗闻樱眼见明铮不情愿地走去。

“哪怕你心里有再多怨恨,但至少到最后他还是给了你想要的。”赵澜点上柱香交给明铮,她走到罗闻樱身旁,手掌安慰的在她肩部轻拍,“闻樱,李韵苓的话你别放在心里,一直以来我们呣子都是她心里的刺,哪刻不是欲除之而后快。”

明铮上完香起身,朝身后两人道,“走吧。”

他不喜欢解释,更认为毫无必要。

傅染睡到接近11点才起来,期间陈妈不止一次喊她下楼吃早餐,但她实在困乏的厉害。

站在光鲜剔透的镜面前,傅染满嘴泡沫,刷牙的动作在怔神间逐刻放慢,昨晚的零星记忆拼接成一幅清晰的限制级画面,她捂住眼睛,拿起杯子狠狠漱口。

她没想到,以前明成佑哪怕再无赖混蛋,也不会做强迫人的事。

她更没想到,有一种东西只是太怕失去,才想不择手段挽留。

傅染来到底楼,范娴正好要喊她吃午饭,“来来快坐,早饭都不想到吃,饿坏了吧?”

“妈,我难得睡个懒觉,爸呢?”

“你爸今天单位有事,”范娴给傅染碗里不住夹菜,眼神充满探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噢,工作室临时忙到很晚。”傅染不自然地应答。

“小染,你既然决定跟成佑解除婚约,可别糊涂再牵扯不清,妈的意思你懂吗?”

“我没有,”傅染无力地听范娴絮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就最好。”

吃过饭傅染去工作室,范娴则上楼换了衣服给尤应蕊打个电话。

司机把车停在步行街路口的停车场内,尤应蕊手挽住范娴,“妈,有事吗我在上班呢,好不容易请两个小时假。”

“你那点工资不上也罢,改天我托人给你找个更好的。”

“真的?”

“走,给你买两件新衣服去,”范娴带着尤应蕊走进朝南的­精­品女装店,她边细心帮尤应蕊挑衣服,边装作随口说话的样子,“今天我刚问过小染,那Y头也好,说跟成佑已断了个­干­­干­净净,蕊蕊啊,我最担心的一直是你。”

“妈,我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尤应蕊心不在焉靠在旁边。

范娴停住手里动作睇她眼,“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小染刚开始和成佑也不对付,那还不是日久生情惹的祸?”

“既然喜欢,为什么这时候要离开?”

范娴微怔,尔后笑着伸手轻点她前额,“要说你脑子不开窍呢,成佑喜欢小染你看不出来吗?”

尤应蕊面­色­一紧,“我看不出来!”

“来,试试这件怎样?”范娴照着她比了比,“蕊蕊,感情需要时机,不怕你爱不对人,就怕你瞅不准机会。”

明成佑借酒消愁个把月后,倒像是度过了这个难关,准备重新振作。

他斥资建立新的公司,大把本钱砸进去,倒有孤注一掷的感觉。

但公司到底不是堑堃,有几十年雄厚的实力撑场,起先非常辛苦,李韵苓不赞成明成佑的做法,如果连这些本钱都输净的话,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明成佑的想法简单而­干­脆,倘若不放手一搏,他就只能是个在家坐吃等死的人,毫无用处。

在堑堃时他人脉广阔,要想出来自谋生路应该也是不难。

正午过后,天气晴朗,明显的乍寒还暖现象,澄净的天空有大片云朵呈不规则状态往北边位移,尤应蕊跟几名同事在公司外面的饭馆内开完小灶,有说有笑地通过门卫。

抬眼间,她看到不远处旋转门的门口站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面容绝­色­,西装革履,少了些往日的桀骜及骄纵,多了份沧桑和从容,明成佑下巴轻扬,似乎在抬头出神地望向天空。

旁边助理喋喋不休,手则翻着文件夹,满腹义愤填膺的样子。

偏偏那名男子却沉稳如蛟龙,他立在那里,更像一尊难以撼动的神像。

“你们先回办公室吧,我打个电话。”尤应蕊说完作势掏出手机。

见同事们相继走入办公楼,尤应蕊这才把手机放回包内,她捏紧裙角,脚步不听使唤接近过去,走得近了那名助理的话也随即听得清楚,“三少,连续几家都是这个样子,我们……”

明成佑挥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并未出乎我的意料,我有心理准备。”

尤应蕊踏上长阶,语气尽量放得轻松,竭力想要表现出只是偶遇一般,“嗨,三少。”

明成佑居高睇望却是一言不发,视线盯得她直发毛。

许久,才听到他淡漠启音,“有事吗?”

尤应蕊不知所措,她指指明成佑背后的大厅,“我,我在这上班。”

明成佑点了头算是回应。

旁边助理又凑过来跟他讲些什么,明成佑脸­色­越发沉重,“走吧,找下一家。”

说完,他没有再理睬尤应蕊,更没有礼貌的同她告别,他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去,那样天人般的男子,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永远是恰到好处,不够张扬亦不会低调至尘埃。

她怔怔站在原地,见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内。

到了办公室内,大群人围在一起八卦,由于是午休时间所以能肆无忌惮。

“唉!我们吃饭回来碰到明三少了,真人可比电视上帅多了,那皮肤那身材,我方才从他身边走过去都有种窒息的感觉,有木有,有木有?”

“花痴,”一人把A4纸围成圈敲向她脑袋,“明三少失势,要放在以前他会屈尊来咱们这种公司?”

“切,他失不失势跟咱有何关系?要放在以前你能见到真人吗?再说,被架空又怎样,钱照样多的吃不完……”

“瞧你那点出息。”

尤应蕊心情低沉,靠在座椅内打不起­精­神。

“不过经理也真够那啥的,明三少亲自登门不但不见,连送进来的合作意向书都挡在外面,你们是没看见他以前那巴结的样子,啧啧……”

“可不是么?”另一名女子摇头叹息,“我亲眼见到王秘书把合作意向书丢进垃圾桶的。”

“不是吧——”

尤应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灌几口水,再听下去真会疯掉。她起身来到办公区的饮水机前,弯腰接水时看到了同事们嘴里说的那份东西。

趁人不注意,她快速捡起。

随手翻弄,尽管有些专业知识不懂但也能看得出意向书的­精­细及面面俱到,旁边王秘书的助理接了个电话从独立办公室内走出来,“蕊蕊,看到王姐了吗?”

“没有。”

“李总要一份资料让马上送过去,她电话也没带在身边。”

“这会肯定出去吃饭了,她今天去的比较晚,”尤应蕊把意向书的背面朝助理扬了扬,“我刚做好的,现在拿进去,你再等会吧,门我来关。”

尤应蕊走进王秘书的办公室,看到一叠资料整整齐齐摆在电脑旁,说不定就是李总要的那份。她把意向书夹在里头,随手抱起后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约莫一刻钟时间,李总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冲进办公区,他扬起手里资料,“这是谁­干­的?王秘书,我说的话你听不见是吗耳朵聋了!我让你把这种东西送进来?!”

才吃饭归来的王秘书吓得惨白着脸支支吾吾,“我……不是……”

“还说不是!那这东西哪来的?”李总气的啤酒肚直起伏,黝黑的脸涨成猪肝­色­。

文职美女们面面相觑,尤应蕊撑开椅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而沉着,“李总,是我夹在里面的。”

“你?”李总气的随手甩去,文件夹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而撞开,A4纸上的黑­色­字体四处分散,“你——”

“李总,你看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没有合作的可能?”

坐在旁边的女同事轻扯另一人的衣角,“看,蕊蕊今天疯狂了。”

“你敢教训我?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谁还敢去惹这位爷,偏要你好心帮着,你是他老妈呢还是他情人!”

“李总,我们公司以前也受过堑堃不少好处吧?”

“蕊蕊,”王秘书过去拉她,“别说了!”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李总面红耳赤。

尤应蕊摘下胸牌啪地砸在桌上,“谁稀罕在这­干­,只顾利益不讲人­性­,总有天破产收场,还有,我这个月的工资另加三个月补偿金给我,要不然我去劳动局告你!”

“走走走!”

她搬着箱子走出公司,他不会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但有一种爱,甘之如饴,尤应蕊回头望了眼,尔后毫无留恋地快步离开。

傅染关闭工作室的门,顺着浅绿­色­走廊迎接窗外投­射­进来的余晖,时间走得很快,恐怕春天真的可能会在明天到来。

她手臂搭一件驼­色­大衣,来到底楼看到门口停辆黑­色­的保时捷,明铮倚靠在车旁,见到她下来,随手把烟丢在旁边垃圾桶内。

“自己给自己打工还找罪受?”

傅染觉得外面有些冷,便把大衣穿上,“不赚钱我会饿死的。”

明铮浅笑,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我有的是钱,至少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同样的话勾起心里暗藏的记忆,她记得之前明成佑也跟她说过,口气相较明铮越发霸道而高高在上,他就是那样的人,高傲不懂收敛,但彼时的他活的相当自在。

“小染?”

明铮喊她。

傅染回神,“我得回家了。”

“一起吃个饭吧。”

傅染想推辞,但明铮已把她塞进副驾驶座,她边系安全带边瞅了眼四侧,“不会有记者吧,要是被拍到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又得小题大做。”

“这段风波早过去了,还能天天盯着我们不吃饭么?”

“也是。”傅染心不在焉,明铮打开音响,一首曲调接近哀伤的《TheWell》流淌在不大的空间内,她陆陆续续能从新闻听到关于明成佑的消息,总之,他是诸事不顺。

刚取消婚约的头几天傅染也不好受,各类报纸将她说的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甚至还有特别专栏专门请人撰写了一篇连载文,里头的女主角明眼人稍加留心自然能看出是以傅染为原型。

“想吃什么?”

明铮扭头见她不语,手掌在她脑后轻拍,“怎么总是走神,在想谁?”

“随便吧,但我不想吃西餐。”

明铮带傅染去的是有名的川菜馆,夜风微凉,这种气候最适合吃辣。

傅染抬头看到红艳艳的招牌,川蜀人家四个大字足能吊起人的食欲,她跟着明铮来到大厅,嚯,生意还真火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开车的助理小心翼翼望了眼身后。

明成佑睡得正沉,眉峰却是紧锁,西装外套盖住两个肩膀,副驾驶座的女秘书伸出手推了推他,“三少?”

他惺忪睁眼。

“下车吃点东西吧。”

明成佑两根手指在眉宇间按动,抬头望向窗外,见路口有家馆子生意正好4020电子书,“走,请你们去吃川菜。”

傅染吃口毛血旺,辣的直灌凉水。服务员将三人引至唯一的一张空桌前,明成佑让女秘书负责点餐,余光似乎瞥到抹熟悉的身影,他侧目,好巧不巧,傅染和明铮就在旁边。

傅染后知后觉,还没有发现。

明铮的视线透过站在一边等待点餐的服务员的身影同明成佑相触,二人冷眼望了眼,谁都未开口打招呼。

明铮没事人似的夹起一筷菜送到傅染碗里。

明成佑的目光也跟着他落向傅染。

她辣的浑身冒汗,手掌在嘴边不住扇动,偏偏又好这口,明铮笑意渐染眸底,抽出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傅染咀嚼的动作稍顿,神­色­尴尬地接过他手里纸巾,“我自己来。”

抬头瞬间,却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灼烫视线刺来,傅染猝不及防同明成佑相对,惊得一口辣子呛在喉间,弯腰剧烈咳嗽。

嘴里甚至鼻腔内都火热的滚烫,明铮忙端起她手边的白水递给她,“快喝一口。”高大身子随即站到傅染身后,手掌在她背部不住轻拍。

不少人听闻动静都望过来,傅染用手捂住脸,“我去趟洗手间。”

用冷水漱了口才缓解掉嘴里的麻辣,傅染走回正厅,恰好服务员在给旁边桌上菜。明成佑翘起一条腿,手里的铂金打火机一下下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他视线毫不做掩饰盯向傅染,流露出一丝她难以捉摸的情感。

“没事吧?”

面对明铮的关切,傅染摇摇头,她坐回原位,明铮笑着指向她,“看呛得鼻子都红了。”

她伸手摸摸鼻尖,哪怕不抬头,都能感觉到明成佑的那把视线,仿佛恨不能在她身上狠狠穿出个洞。

明铮继续往她碗里夹菜,她却已没了兴致,如芒刺在背,味同嚼蜡。

明成佑清楚记得傅染走前说的话。

她说不是因为明铮,仅仅是她不爱他那么简单。

可这才没多久他们却出双入对,人前秀起恩爱,心底那一抹痛楚,排山倒海淹没他的自欺欺人。

傅染最终难以入味,她放下手里筷子,“我吃好了。”

“真的?”明铮眼里探寻,“你没吃多少。”

“我下午在工作室吃了个汉堡。”

明铮手里的筷子在满桌的菜之间穿梭,“那你等会,我还饿着肚子。”

“三少,劳碌奔波一天快吃吧,你午饭都没能好好吃上口。”贴心的女秘书给他夹菜,明成佑要了瓶酒。

傅染如坐针毡,总算等到明铮吃完。

他招手示意埋单。

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账单,“一共488。”

“还有旁边那桌。”明铮掏出钱夹。

服务员走过去看菜单,傅染看到他跟明成佑他们说了句话,明成佑随即抬头望了眼她和明铮,目光冰冷。蹙起的眉尖能见隐约伤痕。

她忙别开眼。

服务员回到桌前,“他们说不用您请,自己会付钱。”

“你告诉他,”明铮用手指指明成佑,“我帮他省掉的这些钱能够他拉关系时给人多敬几杯酒。”

服务员尴尬地杵在原地。

明铮说话很大声,连坐在明成佑对面的助理和秘书都抬首小心翼翼望了眼男人的神­色­。

明成佑充耳不闻,只抿了口酒。

傅染目露难以置信,有些吃惊地望向明铮,服务员不得已转身。

“等等,”傅染喊住他,“不用了,把我们的结了吧。”

不等局面再继续,她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快步朝外走去。

明铮付完钱离开,看到傅染站在门口,二人没在公共场所争吵,坐进副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傅染才沉闷开口,“为什么你非要这样?”

“我怎么了?”

“上次在墓园也是,难道公司真的缺那辆车吗?你让律师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该属于你的和不该属于你的你全部都得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叫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明铮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也涌起暗潮,“凭什么都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但至少,你不该再践踏他的尊严!”

“小染,我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不会再给他们呣子骑到我头上的机会,你不会懂得。”

“你现在是堑堃的董事,他是你亲弟弟,再说他自立公司和你并没有冲突。”傅染不想看到明铮的赶尽杀绝。

“小染,有些事我不妨和你说破,就算他不把堑堃留给我,今日的董事也依然会是我,相同的结果不过是两条路不一样罢了,但他若真的有心,我何必跟罗闻樱订婚,我做的努力到头来却是白费,你知不知道,拱手相让比靠自己得到更让我难以接受,因为那意味着我当时是白白失去你。”

傅染极少看到明铮情绪外泄的样子,听完他的这席话她并没有吃惊,“你不是白白失去我,你得到了罗闻樱。”

明铮侧首,似笑非笑,“你有意气死我?”

“哥哥,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没人拿刀架住我们的脖子。”

“小染,你比我要更理智。”

傅染没有说破,她跟明铮是再没可能的,既然明铮也从未戳破那层朦胧的关系,她又何必去自揭伤疤。

明铮心里却有另外的盘算,现在他地基不稳,解除订婚的事需要往后缓缓。

由于傅染的车还留在工作室,明铮把她送回目的地,傅染见时间还早,便让明铮先回去,她要去找宋织和秦暮暮。

吵了几句嘴巴­干­得紧,傅染约好两人在步行街见面,她开车往那地儿赶去,眼见一辆车从后面超来,同她并驾齐驱。

傅染不喜欢开斗气车,她把车尽量贴在旁边,却见对方索­性­越线挤过来。

她定睛看了眼,才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分外面熟,可不就是明成佑?

傅染想避开,经过一个路口后,男人的车始终紧挨她,又不让她超车,耗到最后,索­性­打了个方向盘,傅染吓得忙踩住油门,明成佑一个甩尾,车子调转方向,两辆车差点脑袋跟脑袋撞到一起去。

傅染惊魂未定,拍拍胸口,难以疏散心里的恐惧。

他疯了,肯定疯了。

明成佑好整以暇坐在车内一瞬不瞬盯向她,他冲傅染招手,示意她下车。

她记得在川菜馆他一个人应该喝了一瓶酒,她除非脑子也不清醒才会下去。

她用力按响车喇叭。

倒是没见他把车让开,他却是推开车门,脚步有些不稳的向她走来。

假爱真做65坠落地狱,失去

傅染惊觉不对劲,急忙按了中控锁,车门全部锁死。

明成佑身形摇摇晃晃来到她车旁,两只手也不顾疼使劲地拍起车窗。“下来,你给我下来。”

“走开!”傅染也高声。

“砰砰砰——”

直恨不得把她的车窗给敲碎。

傅染没法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想倒车离开,却不想明成佑竟双手抱住反光镜大有殊死一搏的英雄气概,傅染未防万一,赶紧熄火,“明成佑,你够了吧?”

“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傅染把车窗打开一条隙缝,有了前车之鉴她还敢同情心泛滥么?明成佑这人耍诈那是当饭吃的,“有话隔着窗说。”

“我跟你说……”他两手扳住车窗,俊脸凑过去,傅染真以为他要说什么,屏息凝神等待片刻,却见他忽然用力摇晃车窗,傅染惊骇,“住手!”

再摇车窗就掉下来了!

“给我下来,你下不下来?信不信我把你的车给掀了?”明成佑说完,又是一连串摇晃动作。

傅染不知道能跟醉汉讲什么,“有事改天再说吧。”

明成佑专注地只把摇车窗当第一目的。

一辆车子经过,开出去十几米又倒会,从车上下来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他走到副驾驶座一侧,“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遇上了麻烦,需要报警吗?”

男人小眼睛越过车顶望向明成佑。

傅染压低声音,“你走吧。”

“傅染你不下来我卸掉你的轮胎信不信?”明成佑俊脸抬向中年男人,“关你什么事,滚开!”

“你,你欠揍是不是?”中年男子脾气也被挑起来。

傅染不敢再袖手旁观,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锁,“别摇了。”

她不信他还能在大马路上吃掉她?

人还未钻出驾驶座,就被明成佑拽住胳膊把她往外拖,傅染脚跟轻崴,所幸很快调整,明成佑本来自身走的不稳,拖了她越发不成器,最后竟一ρi股坐倒在路牙石上。

中年男人见状,也就是小两口闹情绪,要不是自家女儿有见义勇为的­精­神,他才懒得下来管闲事。

傅染站在他身后,见他两腿伸直,裤腿沾了灰也未知觉,她心里又是紧揪似的难受,明成佑何时落魄成这样过?

他双手撑在身后,手臂拉得直直,左手无名指戴着他们的那枚订婚戒指。

“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拍拍身旁,“坐。”

傅染不动。

明成佑嘴角轻挽,“嫌脏?”

“装醉很好玩是吧?”

“傅染,你好受了吧?有人锦衣玉食供着你,一条船沉了还能搭上另一条。你不是说不会找明铮吗?还是你怕没有这个理由,我不会让你走?”他扬起下颔,依旧是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迎安市首屈一指的美男称呼,可真当之无愧,“你傻不傻,你要想走难道我能硬留得住你吗?”

“你酒喝多了。”

“是啊是啊,”他点头,“就是喝多了怎么样?”

傅染拿他没办法,“是不是由我提出解除婚约,你才这样耿耿于怀?”

明成佑强撑起身,手掌轻拍几下,眼里陌生的疏离感令傅染惊怔,他陡然大笑出口,线条僵硬的侧脸落入傅染眼中,竟是无限惆怅。

“为什么我就是不死心?”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傅染喟然低叹,“我打电话让王叔送你回去。”

“你要回去吗?来,我送你。”明成佑上前扣住傅染的手腕,她情绪激动地甩开,“疯子,我自己会回去。”

“还是我送你吧!”明成佑再度去抓傅染的手,她惊叫退开,上次的事仍记忆犹新,“别碰我。”

才退两步,明成佑已大步来到她跟前。

傅染想回到车内,但男人却挡着不肯让道,她彷徨恐惧,扬起手机吓他,“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你报啊,”明成佑两眼赤红,“我告儿你,警察局是我家开的,看看小爷怕不怕你!”

话语方落定,人便扑了出去。

傅染拔腿往后跑,却被明成佑一把按住压在了桥墩上,她腹部抵住坚硬的石块,疼地后背冒出冷汗,“放开我。”

明成佑的脸埋在傅染背后,他冷不丁张开嘴重重咬她口,傅染倒吸口冷气,两人身体间紧密贴合几乎不见缝隙,无力感从四肢袭来,傅染脸微微侧去,“我应该哪怕撞倒了你都不该停车。”

“这话也像是你能说的。”他呼吸萦绕在傅染颈间,忽然出手去夺她的手机。

傅染挣扎,使得摩擦的部位越发敏感,她感觉到明成佑的灼热**抵在她臀后,“你不是要报警吗,我看你怎么报!”

傅染下­体­被压得死死的,她手臂伸出去才不至于被明成佑抢掉电话,他伸出的手裹住她胸前,越收越紧,傅染赶忙按键,“快松手,不然我真的报警。”

明成佑两手改搂住傅染的腰,脸埋入她颈间,突如其来的凉意顺领口灌入,手机另一头接通,“喂,您好,这里是……”

傅染用力推了下,见他仍然不松手,且动作越来越不规矩。

“您好,我要报警,”她找个理由,“这儿有人酒后驾驶。”

身后难得有行人经过,只当小两口浪漫才会在这大冬天的抱着在桥边吹冷风。

直到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傅染才惊觉,她玩大了。

明成佑维持先前的姿势不动,呼吸沉稳,倒像是熟睡的样子。

一名年轻交警望了眼,这儿仿佛只有他们二人,他神­色­疑虑,“请问……”

傅染戳戳身后的明成佑,“他,他酒驾。”

另一名交警见情况不对,“居然醉酒深夜耍流氓?”

“不是不是……”傅染摆手,“没有耍流氓。”

“你们什么关系?”交警上前扳住明成佑的肩膀将他从傅染身上拉开,年轻男子显然没认出他来。

傅染急忙解释,“我们是朋友。”

“男友朋友?”

“不是,普通……”

“她是我老婆。”明成佑Сhā嘴道。

“我不是!”

交警拿眼斜向傅染,“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吧?”

傅染老实点头,“是。”

另一名交警拿来测试酒驾的仪器放到明成佑嘴边,“含住,用力吹气。”

他抿紧嘴­唇­不配合,傅染有些懵,看这架势像是来真的,但明成佑不是狂妄地说警察局是他家开的吗?尽管落魄但也不至于真的被查吧?

“含住,用力吹气。”交警不耐重复。

明成佑十分不情愿地指了指旁边的傅染,说话刻意表现出大舌头,“这活……这活都我老婆晚上做,你让她吹。”

傅染瞠目结舌,两个年轻的交警面面相觑,脸部泛出可疑的潮红。

其中一人把仪器收回去,“这酒味闻都闻得出来,肯定是醉酒驾驶,走,带回去处理。”

傅染见真闹出事,她忙拦在跟前,“不好意思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报警了。”

“你当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他这样肯定有问题,待会我们回去还要调取路面监控看是不是真的在醉酒状态下驾驶,走吧。”

两人拉着明成佑上警车。

傅染情急地跟去,“那你们会怎样处理?”

“一旦属实,吊销驾驶证,还要拘留和罚款。”

拘留?

明成佑倒也乖,可能真的是酒喝多了,竟然跟着上了车。

傅染不假思索拉开车门挤进去,就这样作茧自缚跟去了交警大队。

两人耷拉脑袋出来,时针已扫向凌晨。

傅染在前面焦急地走,明成佑经过方才一闹也彻底醒酒,慢慢在后面跟着。

全身翻遍除了手机没找到一毛钱,傅染杵在路口,待明成佑走近后没好气开口,“有钱吗?”

他翻翻口袋,身无分文。

这么晚她也拉不下脸喊谁过来接。

“不说你都能搞定吗?我只不过打个电话吓唬你还差点真的被扔进局子。”

她继续往前走,却迟迟没等到跟来的脚步声,傅染惊疑望向身后,只见明成佑站在十步之外,落寞寂寥的夜­色­染得男子双肩微微颤抖,他目光锁定傅染,一道长长的影子直拉到她脚边,“傅染,我说的是之前的明三少。”

只一句话,她便泄了气。

“走吧,我们停车的地方离这有几公里。”傅染到底心有不忍,途径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明成佑站定后不肯走。

“要来一个吗?卖完我就收摊了。”

傅染走回明成佑身旁,“你有钱吗?”

他摇头。

傅染再掏一遍口袋,“我也没有。”

摊主眼见这两人都没钱,仅有的兴致也全无了。

明成佑却依旧杵着不走,“还记得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吗?”

他喊她小气鬼,因为在他权利登天最鼎盛的时候,她送他的礼物是半个烤红薯。

傅染拉起明成佑的手往前走,他紧紧回握住,直到把她的手捏出红痕。

“明成佑,”傅染嗓音微颤,无以名状的悲伤沁入心间,“为什么你有时候会像个孩子呢?”

身后的男人没有答话,一前一后两道影子亲昵地偎在一起,但影子终只是影子而已,成就不了现实的碰触。

宋织的电话一早催过来,傅染发个短信说临时有事去不了。

午夜过后,清冷的街头,连车驶过的声音都不再听到,皮鞋踩着冷硬地面发出交错而有序的咯噔声,远远能看到车头相对的两辆车。

“我让王叔过来接你吧。”

“用不着。”

“可你的驾照……”

傅染走到明成佑车旁,吃惊地见到他的车门没锁,她拉开门探进去,只见里头被翻得凌乱无比,别说是钱包,就连纸巾盒乃至能拆的东西都拆没了,真皮坐椅被利器划得体无完肤,遭贼了。

“你怎么不知道锁?”

明成佑无所谓地摊开手掌,“你报警报那么急,我好像看到你也没锁。”

“是么?”傅染完全记不清有没有按那一下。

她着急跑到自己的车前,可不是吗,车门还敞着条缝,毋庸置疑,遭到了跟明成佑相同的待遇。

她气得差点爆粗口。

傅染最终还是给王叔打了电话。

两人靠在桥边等待,傅染再不敢把明成佑一个人丢在半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明成佑抬起头,目光如炬望向半空。

“其实,你爸那么多关系应该还在,即使堑堃留给明铮,但毕竟……”

明成佑冷冷打断她的话,“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爸既决定把公司留给堑堃,我还要他的关系做什么?”

“你何必?”

“我的事你不是不会再管吗?”他居高临下望向暗夜内傅染那张忽明忽暗的脸,语气内充满希翼的探寻。

她两脚脚踝前后站立,眼睛望向相对的两辆车,“明成佑,我觉得我们相对陌路最好。”

王叔接到明成佑时,偌大的桥边只有他一抹清冷背影,他背对马路站着,两手撑在冰冷的栏杆上,也不知在看什么,待到走近王叔才发现明成佑的眼里竟是毫无焦距,一片空洞和荒凉。

“三少?”

他扭过脸,­唇­线抿的很紧,王叔不安地再度开口,“三少,夫人还在家等您。”

“相对陌路。”他丢下四个字,这才迈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依云首府内,老远能看到灯火通明,李韵苓站在门口,围着一条枫叶红披肩,旁边的萧管家­精­神不好,挨着门随时有睡着的意思。

明成佑进入客厅,李韵苓让王叔和萧管家先去休息,她眼见明成佑大步往楼梯口去,“成佑。”

“嗯。”

“我听王叔说电话是傅染打的,你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

明成佑步子只是停了下,他没有回答李韵苓的话,走上去不过几个台阶,李韵苓追到楼梯口,“还是非要眼睁睁看到他们联手害死你你才能不抱希望,成佑,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放不下!”

“是,我是放不下!”明成佑抄起挂在腕间的外套用力掷到地上,“所以你们谁都别管我!”

“你——”

急促脚步声后,二楼传来剧烈的甩门声。

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哪怕它会顺着指缝一点点流走,但能抓住的时候他不想主动松开,明成佑从来也没发现自己是个放不下的人,从何时开始的,他全部记不清。

李韵苓几乎整晚没睡,明云峰去世后,她的­精­神变得很差,常常躺在床上会听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再加上堑堃的突然易主,明铮呣子高调在媒体前亮相都无异于在她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李韵苓要强一辈子,也争了一辈子,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去。

时钟一秒秒扫过,犹如指间流沙,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再加上明成佑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事业上,她更加焦心不安。

李韵苓披件外套走出房间,看到主卧的灯还亮着。

她走到门口轻叩门板,“成佑?”

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方才他上楼时李韵苓闻到明成佑身上的满身酒味,她找来备用钥匙,一开,门竟没锁。

卧室内只靠近阳台的一盏灯被打开,看来明成佑是摸黑走进的房间,地上被碰倒的东西凌乱撒着,李韵苓在房间找了圈并未找到明成佑的身影。

“成佑,成佑?”她语气透出紧张,把更衣室和浴室来来回回找了个遍。

一阵冷风拂开室内­干­燥的温暖,深­色­调窗帘扬起一个环形的圈,尾部流苏几乎碰到床沿,这才又重重跌落回去。

李韵苓看到通往阳台的门开着。

才铺的地毯吸附掉她走向前的脚步声,李韵苓掀开窗帘走到阳台,找了圈,没看到人影。

她目光难掩失望,“到底在哪?”

两腿欲要收回,视线不期然扫过角落,她先是一怔,尔后用右手捂住了嘴。

李韵苓眼眶内一烫,那抹人影在眼中变得模糊。

她看到平日里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这会却躺在­阴­冷的阳台角落内,脸贴着旁边的落地窗,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则弯曲着,李韵苓擦去眼泪,她走过去蹲下身,“成佑?”

她用力摇晃明成佑的肩膀,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我们明家的孩子怎么能变成这样?”李韵苓膝盖跪在明成佑身边,说不尽的酸楚和心疼。谁都知道明三少是她手心里的至宝,如今却被残酷的现实折磨得体无完肤。

萧管家听闻动静来到房间,帮着李韵苓这才将明成佑扶进屋内。

“萧管家,你去打盆热水。”

“好。”

明成佑手脚冰凉,脸也冻成灰青­色­,李韵苓帮他盖好被子,折腾到后半夜也不敢离开,她让萧管家先去休息,自己则睡到沙发上。

明成佑翌日醒来,也记不清昨晚自己是睡在阳台上的。

他睁开眼,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李韵苓听到动静忙起身走去,“成佑,你醒了。”

“妈,你怎么在这?”明成佑轻拍额头坐起来,看到李韵苓神­色­疲倦,“你整晚都在我房间?”

李韵苓一晚没睡好,声音嘶哑,“成佑,真的还放不下吗?”

明成佑额前的碎发遮去他眼里的疲惫,李韵苓叹口气,“成佑,妈妈这时候比你还要痛苦,或许明铮说得对,你爸爱的人是她,而非我。”

“妈!”

“明明知道他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我却还要努力做到宽容大度,每次看到他,我心里何尝不是有一根刺呢?但我忍了这么多年,我不是输给明铮,而是输给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李韵苓嗓音哽咽,扬起脸把委屈和羞辱压回去。

明成佑掀开被子下床,伸手揽住李韵苓的肩膀,“没事,你还有我在。”

“成佑,你不能垮,要是连你都自暴自弃了,我还能指望谁?”

“对不起。”他没想过放弃,不经意流露出的痛苦却让最亲的人惶恐,明成佑掩起剩余的难受,或许他也要学会如何戴着面具做人。

“去洗漱吧,吃过早饭我们去看你爸。”

一早,明嵘也赶过来,王叔开车去往墓园,李韵苓望着身边的两个儿子,“不要怪你们爸,我始终坚信遗嘱的事不是他的意思。”

明嵘在旁安慰几句,明成佑则自始至终出神地望向窗外。

清晨的墓园内薄雾未散,王叔帮忙将准备上坟的东西从后备箱拿出来,今天雾气很大,几乎看不清十几米外的东西,没走几步路,肩上和头发都凝结了雾水,李韵苓在明成佑和明嵘的陪伴下走向明云峰的墓。

这是明云峰生前自己挑选的风水宝地,两个儿子站在李韵苓身后。

她也不忍让他们看见自己眼里的悲伤。

明嵘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也变得尤为肃穆,整座墓园内除了他们不见任何人影,空寂凋零地令人悚然心惊。但都是至亲的人埋在这,哪里还有时间去感觉害怕。

明成佑目光平视,由于大雾的原因,他看不清墓碑上明云峰的照片,但他能想象得出来父亲的模样,明成佑对他从来都要比明铮和明嵘更为严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李韵苓猝然扬声,嗓音的尖利几乎划破这好不容易宁静的天空,明成佑和明嵘大步上前,“妈!”

“不可能的,怎么可以这样?”

“妈,”明成佑以为李韵苓还在为遗产的事伤神,“别这样。”

李韵苓用力推开明成佑,却是朝前扑去,她手指失控的去抠挖上面的字体,明成佑一看,整张脸瞬时铁青。

明云峰下葬的是双人墓|­茓­,黑­色­墓碑原本应该空白的地方却被提前刻了名字。

这个位子,无异是该留给李韵苓百年后。

李韵苓修剪整齐的指甲硬生生剥落,指尖磨出殷红的血。

明嵘仔细一看,墓碑上刻着的竟是赵澜的名字。“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这也是爸的意思。”明铮的声音突然自身后扬起。

明成佑回头,看到明铮搀着赵澜站在不远处,赵澜依旧是神­色­悲痛的样子,明铮眼神清冽,目光冷冷瞥向那块墓碑,“他死前没能和我妈常在一起,死后,他一把骨灰留给她很正常。”

“大哥!”明嵘松开扶住李韵苓的手,他冲上前质问,“你怎么能擅自这样做?这必须要经过家属同意才可以!”

明铮扬起冷笑,“我是明家长子,我有权决定。”

李韵苓沾血的手指紧握起,看着墓碑上的血痕划出道道狰狞,黑­色­的碑面反­射­出她因极力隐忍而泛红的眼眶。

明嵘年轻气盛,一把抓住明铮的领子要挥拳。

“明嵘!”李韵苓背身阻止他,“别在你爸跟前闹,让他走得走得不能安生。”

“可是,妈——”

明成佑立在碑前,李韵苓安静的给明云峰上完香,手指的疼痛提醒着她方才的失控,待一切结束,她这才起身转了过去。

赵澜掩住嘴角在哭,李韵苓强忍眼里的温热,“我还真没见到过有谁迫不及待要争个死人名分的。”

明铮拍拍赵澜的肩膀,示意她去墓前。

李韵苓望着静默向前的女人,赵澜习惯了一个影子的身份,要不是明铮的坚持她恐怕连跟明云峰合葬的念头都不敢动。李韵苓吸入一口凉冽空气,径自往大门口方向而去,“要想真称心如意,还得必须保证死在我的前头。”

明嵘愤恨不平,明成佑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成拳。

李韵苓走出明铮的视眼,她脚步越走越急,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擦眼泪。

“妈。”明嵘欲要上前。

明成佑一把抓住他,“二哥,让妈先走吧。”

明嵘这才心领神会,刻意放慢脚步。

李韵苓不是不在乎,而是现在不能闹,她坐进车后座,目光远远望出去,终有一天,她会把这份痛十倍百倍地加还给那对呣子!

明成佑的公司才起步,本来依靠他的能力及关系要想撑起来并不难,但所有都知道,明成佑头顶压着个堑堃,想要出头,难。

傅染依约去一家公司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策划部,秘书让她先找个地方坐会,策划部的人都在开会,不过应该还有十来分钟就会结束。

她找到要举办活动的地方参观,傅染逗留片刻,想着策划部应该会开得差不多了,她这才着急往回赶。

途经公司的会议室,恰好里头的人将窗帘拉起,傅染看到那天和明成佑一道吃饭的倪秘书立在窗前,看到她,倪秘书显然也吓了跳,她侧开身子,傅染视线错过,同坐在窗口的明成佑正好对上。

他坐得端正,眉宇间露出不耐,倪秘书坐到明成佑左手边的位子上,他­精­致的眉目几乎定格在脸上,隔着一扇巨型玻璃窗,他们遥遥相望。

明成佑记得傅染的话,相对陌路。

倪秘书抬起头,眼里有不平。

“你怎么在这,找你半天了。”先前的秘书走过去,“策划部王总监在等你。”

“好。”傅染收回神。

会议室的门被快速打开,倪秘书神­色­急切,“请问,朱总忙好了吗?”

“还没有呢,你们再等等吧。”秘书语气摆明带着敷衍。

倪秘书眼里一阵黯淡,只得把门重新合上。

“往这边走,”秘书在前带路,走出老远后才嘀咕句,“朱总怎么可能敢得罪堑堃呢,真是吃饱了撑得在这白等。”

傅染回头望向会议室,阳光洒出一片冷冷清清,令人心寒。

安排完工作后,傅染开车离开,经过公司门卫处,转弯出去看到一辆车缓缓进入。

她一晃眼,也没看清楚车牌,只觉有些熟悉。

明成佑白等半天,明知是这种结果却不得不留在这受人白眼。

倪秘书走出会议室,方才的秘书快步走来,“你去哪?”

“既然朱总不想见,我们回去总行吧。”

“等五分钟,朱总马上到。”

倪秘书一溜烟冲入会议室,“朱总总算来了。”

明成佑眼底波澜不惊,若隐若现透出的厌烦令倪秘书好不容易盼来的明亮再度覆上一层­阴­霾。

也是,她从前跟着明成佑,走哪不是风风光光等着被人捧,几时需要见别人一面还得等半天?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是他们要见的人。

明铮背光而立,吩咐跟来的人在外面等,他信步走进去径自坐上首位。

明成佑让自己的助理和倪秘书也出去。

明铮抬头望向四侧,话里不无讽刺,“没想到你会屈尊来这样的小公司。”

“堑堃起步初期也需要这种小公司的生意。”

明铮两手交扣压住桌沿,“我要是你,绝不会选择孤注一掷,他留给你的钱不少足够你衣食无忧过下半辈子,何必呢,堑堃在我手里只会比以往更好,每年的分红也够你们呣子吃喝了。”

明成佑望着眼前这个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你踏进明家的那刻起,你心里就在盘算着堑堃易主的这天吧?”

明铮摊开手,笑得从容,“你凭什么又跟你妈一样,认定堑堃迟早是你的呢?”他淡冷的眸子瞥向明成佑,“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我跟他有血缘关系,至少这点不可否认。”

算不得多大的会议室内挤满呛人的火药味。

倪秘书焦急地站在外头等待。

“当然,我只能说是我们估算错误,但你以为先一步在墓碑上刻着你妈的名字,身份就能倒置过来?能给她名分的不是你,就算真能葬在一起又怎样?谁人不知明家的女主人是我妈,而说起她,不过是个第三者而已!”明成佑右手挥开倪秘书给他准备好的资料,两人剑拔弩张,撕开伪装谁都懒得再装亲近。

“不准你再这样说一句!”

是人都有软肋。

明成佑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这无异加重了明铮的烦躁。

“我劝你一句,既然拿到了堑堃就好好守着它,该属于我的,我会一分不差夺回来。”明成佑话语落定,指关节陡地在桌面重击一下。

明铮推开椅子,站在窗前眺望,“你知道我为今天付出过多少东西?”他眼神透出片刻迷茫,“要不是为了堑堃,我跟小染何至于等到今天?”

明成佑扬起眉角,眼底锋芒尽显。

“我跟她认识时她还不是傅家千金,我也有自己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我妈跟我说,要我回去明家,我不肯,当时我没想到向来柔弱的她会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找到傅染,却说不出离开的理由,以至于之后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她错开,”明铮转过身,一道厉­色­刺向明成佑,“我真后悔,那晚没要了她!”

明成佑紧咬下颔,耳根处肌­肉­绷紧,却仍没让怒意迸发出来,他莞尔而笑,“所以,她终究不是你的,你也知道进入明家后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明家不会允许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发生,你既然选择了明家儿子的身份,何必怪命运对你不公?”

明铮只是没料到,尤染会成傅染。

“所以,我要把整个明家握在手里,我现在去找傅染,她的心对我没变,我们还不晚。”

一针找准时机刺入明成佑心口,傅染离开时的那句不爱成了他的心病,久治不愈。

“从我踏进明家大门那天起,我就没相信过任何人,”明铮口气放得平缓,似乎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李韵苓眼里的排斥和厌恶我岂能看不到?她明着处处维护我背地里却给我使绊子,跟罗家联姻她张罗的起劲,难道我真看不出她的不情愿么?”

“那又怎样,你私生子的身份本来在这个家就没人能认同。”

“是么?”明铮两手撑住桌沿,上半身往前倾,“我们是亲兄弟,却明里暗里斗个死去活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的这层身份?李韵苓接受不了,你也接受不了,所以,注定要自相残杀。”

明成佑拿起被他挥乱的资料,起身要走。

“等等,”明铮开口唤住他,“还记得沈宁吗?最近有去看过她吗?”

这个名字几乎从明成佑的脑海里已淡去,但经过明铮一提,越发又清晰起来,明成佑贴着桌沿的身子慢慢转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怎会无缘无故说起沈宁。

“成佑,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并不少,还记得沈宁的那次毒驾吗?”明铮把话说到这份上,明成佑哪里还用想。

“我以前只当你心思深,没想到你这般心狠手辣。”明成佑锁紧眉头。

明铮毫不在乎摇摇头,“我只是让人顺水推舟给了她一杯酒而已,原本也没想到她会失控,当晚人我也找好了,毕竟你情人吸毒肯定跟你撇不了关系,没想到她会出车祸,这则意外上了新闻倒是更具有影响力。”

明成佑眼看着窗外有光,一道道扫过明铮的耳畔,使得他俊朗的轮廓看在眼里有几分模糊,还有说不清的陌生。

“你是不是忘记了当时是傅染在开车,沈宁伤势严重,左侧肋骨差点刺穿肺部,如果她真因你所谓的意外而出事,傅染才是头一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明成佑不出意料看到明铮冷下去的脸,他旋身往外走,打开门,一只脚迈出去的瞬间,身子半侧向明铮,“我忘了,有件事我也一直想告诉你。”

明铮为明成佑方才的话而晃神。

他抬起头盯着明成佑的侧脸。

“当初促成你和罗闻樱尽快订婚的那张照片,是我亲手寄到家里的,我若不逼你一下,你岂不是要将订婚宴无限期的往后拖,傅染又怎么能够对你死心?”

以牙还牙是最好的利器,明成佑顾不得去看明铮的脸­色­,他大步离开,砰地反手带上办公室的门。

开车的是明成佑的助理,倪秘书坐在副驾驶座,她时不时侧过身去看明成佑的脸­色­。

男人扭头望向窗外,只留一侧线条优美的脸部,他微微有些出神,倪秘书目露担忧,堑堃出事前,明成佑打哪都闲不住,而现在她看得最多的就是男人的出神。

倪秘书顺着明成佑的视线望出去,晦暗的天空,万里无云,哪里有半分景致可言,男人­精­致的下巴扬起一个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盯得目不转睛。

明铮有不少活动会介绍给傅染的工作室,她也不客气,早些攒够200万早些还他。

倒也是靠了他,最近工作室生意络绎不绝,甚至有些公司不知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为巴结堑堃,居然不惜把几十万的单子送给傅染。

她和明铮的关系不近,也不远,依旧维持在原点。

每次活动傅染都会亲自到场,教课的老师也乐得帮忙,因为薪酬要远远高于在舞蹈室。

这次出席晚宴的都是商界大亨,随便拉一个出来那身价绝对能吓死人,傅染更加不敢怠慢,手里海报卷成圆形,她一遍遍检查舞台灯光及效果。

况子是陪家里老爷子过来的,跟几位叔伯打完招呼找了几个玩伴准备HIGH,却一眼瞥到傅染在台前忙碌的身影。

他嘴巴管不住,凑上去打招呼,“嫂子,咱又见面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傅染摊开海报,清点道具。

“嫂子你怎么不理人呢?”况子与明成佑‘同流合污’多年,也练得一身无敌厚脸皮的本事,“拿我当不存在吗?呦,这是替三少抱不平呢吧?”

耳边聒噪不断,傅染转身望向男人,“我不是你嫂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那什么终身那什么?”

傅染嘴角浅露嘲讽,“这话应该跟你自己说吧?”

“嫂子,你什么意思呢?”况子眉宇间暗藏不悦。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你是怪我不顾兄弟情义?”况子从擦身走过的酒侍那端过杯酒,“其实你也别怪咱这帮玩伴,”况子说着还用手指指旁边的一伙人,“咱都是跟你学的啊,你抽身那么快,我们要不跟三少保持距离那不是送给别人玩吗?”

“我离开是因为……我对他并没有感情。”

“呵,这话谁都会说,这世道钱他妈就是感情,没钱哪来的女人啊兄弟啊,嫂子,­干­嘛非把自己撇的那么清楚,跟我学学,咱就老实一张嘴,有什么好装的呢?”况子似笑非笑地盯向傅染,眼角暗藏抹犀利深意。

傅染并不跟他强辩,这还不是她听过的最难听的话,“我要忙工作,你还有事吗?”

“我手里最近也有个商业活动,嫂子你感兴趣吗?”

傅染转过身正对况子,尽管有生意送上门也不见她笑脸相迎,“要谈单子可以,但你记­性­似乎不好,我不是你嫂子。”

“好好好,行,”况子啜口红酒,原先倚在旁边的上半身挺直,“哎,现在谁都想巴结堑堃的新总裁,没法子,只能先巴结到你身上了。”

傅染脸­色­一阵白,眼见况子从她眼前挪开。

不损别人一句,身上不会掉块­肉­吧?

“小染,更衣室在哪呢?”赶来的两名老师左右张望,“今晚来的大多都是钻石王老五哦,刚才那人跟你搭讪来着吧?”

傅染带了两人往更衣室方向走,“好好跳舞拿钱才是硬道理,懂不?”

明成佑把手里的邀请函递给门口侍应,对方瞅了眼上面的名字再看看明成佑,“这?”

“怎么,有问题?”

侍应神­色­怪异,最终把邀请函递回明成佑手里,“您请进。”

男人进去后随手将那张红­色­的硬纸丢进一旁垃圾桶内,真是笑话,平日里这种东西送来他都不屑去拿,这会却要托人出了高价才能得到,世态炎凉,当真在他身上诠释的如此清晰。

所有人都认定明成佑这条蛟龙已搁浅,再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傅染在更衣室检查完演出用的服装,出门左转是一条横向走廊,她走到尽头,来不及转弯就听到一阵男音携了个熟悉的称谓蹿入她耳内。

“三少,不是我不帮忙,确实我们公司没有这个打算。”

“李总,新能源开发案你之前一直有兴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说这是个新兴项目很有挑战­性­。”

傅染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的明成佑。

李总面有难­色­,他在大厅尽量避开明成佑,没想到对方还是无孔不入,“那时堑堃还是明老将军……间接的说,是你当家做主,这项目又是你提出来的,再加上前景有望我当然肯合作。”

“现在还是一样,我有自己的公司。”明成佑语气不卑不亢。

“到底是不一样了,放眼整个迎安市谁还有堑堃的实力?三少你也别为难我,我要是选择冒这个险那必定会连累我整批部门,哎,对不起了……”

耳旁的说话声骤然消失,傅染听到啪嗒啪嗒的动静,她再度探出头,那名李总已不知去向,明成佑单腿屈起,甩着手里的打火机,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扭头,同傅染望出去的视线正好对上。

明成佑抿紧­唇­线,一语不发。

傅染在他的注视下不得不挺直脊梁走出去。

男人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傅染抬头见到明成佑旁边的洗手间标记,也是,现在所有人都唯恐避他不及,唯一能谈的地方只有这了。

傅染装作若无其事想从明成佑身边经过,被他的视线钉子一样钉住,她浑身不自在,明成佑掏出烟盒,取出香烟点上。

鼻翼间熟悉的烟味萦绕,这种味道傅染不陌生,它是属于明成佑的。

男人用力抿一口,无数个烟圈从薄削的嘴­唇­飘溢,透过其中能看到他那张­性­感寡淡的俊脸。

“先生,您好,”经过的侍应生停在明成佑跟前,“这是私人会所,禁止吸烟。”

他把手伸向明成佑。

明成佑挑眉睇了眼旁边,偌大的洗手间标示连瞎子都能看得见。

傅染放慢脚步,侍应生年轻而冷漠的脸显出几分势利,明成佑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不知不觉得罪的人也多。

依照他先前的脾­性­,他可能会一拳挥出去。

但傅染却见他毫不在意耸肩,把剩下的半根烟交给侍应生。

明成佑眉峰紧锁,­唇­角尽管扬笑,但隐藏的怒意几乎湮没那双黑眸,傅染也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她大步背身离开。

她看不得明成佑的姿态在她眼里一点点毁去,况且她还亲眼见证过这个男人最得意自在的时候,明云峰把他捧得天一般高,但把他摔下来时,并没有给他一刻适应的时间。

傅染几乎落荒而逃。

她站在大厅后台,眼睛盯着台上,但却兀自走神。

明铮应酬完悄无声息挨近傅染,“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

她吓了一大跳,稳定心绪方回神,“拿人钱财自然要认真努力,这样才有回头生意。”

明铮递给她杯酒,“走,带你去玩玩。”

“玩什么?”

“跳舞。”

傅染直皱眉,“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我们多久没一起跳舞了?”明铮不顾她的意愿,几乎把傅染拖在手里。

三层电梯门敞开,好像每个私人会所都有个独立舞厅,傅染跟在明铮身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片落地窗,巨大的海蓝­色­,唯独有个可惜,若这舞厅是在顶层的话,定将能俯瞰到整座迎安市奢华而绚烂的夜景。

“大少。”

“大少。”围在里头打牌的人站起身打招呼。

况子嘴里叼着根烟,微微倾斜出嘴角的姿势能看到他吞云吐雾的模样,他放掉手里的牌,“大少也有兴致来这儿。”

“好好的舞厅被你们糟践成什么样子。”明铮自然地牵起傅染的手,她却也自然地拨开。

他不怒而笑,径自来到沙发前。

况子招呼另外几桌人过来,“就咱这舞姿有什么好出来现得,玩也是瞎玩。”

主要是最爱跳舞的那一个掉队后这些爱玩的也都散了,本就是吹嘘遛马没几个擅长的,如今不用巴结更好。

“我今儿倒是有兴趣,找几个比划比划怎么样?”

“呦,大少原来是深藏不露。”

“以前都怎么玩?输钱?女人?”明铮翘起左腿,同彼时三少的样子并无不同。

况子暧昧地笑道,“女人?怎么敢。”

无论明铮家里那个还是现在身边的傅染都没人惹得起。

“让顾烨丞跟您比划比划?他跳舞不错,之前三少差点栽他手里。”况子说完朝另一边招手,傅染注意到靠窗的吧台前坐着名男子,听到说话声,被唤作顾烨丞的男子朝他们方向举杯。

是她上次的舞伴。

“好啊,”明铮爽快答应,“许多年不跳了,想找个棋逢对手的,要是成佑在可就热闹了。”

他目光含笑望向况子。

况子立马心领神会,“三少今儿也来了,我方才在大厅还看到,要不我去喊他?”

“可别勉强。”

况子掐灭烟起身。

傅染看到他走出去的身影,欲阻止的声音冲到喉咙口最终没有发出来,一种悲凉夹杂鄙夷和厌恶在心头猝然滋生。

没过多久,况子跟明成佑一前一后走进舞厅,“大家快鼓掌,有请三少。”

傅染埋下脑袋,听着恶意的掌声震耳欲聋,她余光睇向明铮,只见他气定神闲保持嘴边的优雅笑意,明明是他挑起的事偏能置身事外。

况子回到人群中央,旁边的女伴也仍然是上次那张面孔。

明成佑随意挑个位子入座。

“说吧,想玩什么?”他一把视线越过诸人直落到明铮身上。

“我们两兄弟讲话不用这样。”明铮虽然嘴角噙起笑,但傅染看的出来,两人的神­色­都未好看到哪里去。

明成佑身子陷入沙发,自有一种慵懒气息,他目光与明铮相触,倒有几分巅峰对决的凛冽。

“我看还是老规矩,一支舞一百万愿赌服输,”况子拿起酒杯轻敲茶几,“三少,你舞姿超群说不定今晚能赢不少钱,几个月开销都能省出来。”

明成佑循声抬眸,他眼角软下来,说这话的人是他发小,更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年轻时说老婆都能分享的况子。

况子注意到他的眼神,轻咳几声后询问明铮的意见,“大少,您看怎样?”

在一旁喝酒的顾烨丞执杯走来,“我也凑个热闹,三少,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尽兴跟你比试过,这次我可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说到底的意思,谁还听不出来?

明成佑置若罔闻,根本看不进其他人。

明铮拿烟的右手轻托起下颔,似乎想看清楚对面这个同父异母的男人身上哪怕一丝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悲愤,但显然,他也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怎么比?”

“双人舞吧,一看自身实力二看舞伴配合。”况子的女伴提议。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

明铮深吸口烟,偌大的舞厅演化成残酷的竞技场,彼此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们一方是凶猛的虎狼,一方是懂得蛰伏寻找机会的猎豹,明铮笑了笑,掐灭手里香烟,“100万的赌注压根没刺激,”他伸出食指指向明成佑,“我赌你手里剩下的5,堑堃股权,怎么样?”

明铮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原本想凑热闹的人也只得乖乖撤开。

傅染讶异,没想到明铮的**会这般毫不掩饰说出口,她下意识看了眼明成佑。

“你用什么赌注来换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明成佑好看的桃花眼浅眯。

“想在迎安市再立足不容易吧?”明铮笑容笃定,“我给你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你新公司创立后大大小小碰壁次数不少,再说了,那5,股权于你来说算得了珍贵吗?”恐怕是弃之可惜而已。

明云峰的遗嘱,5,同60,相比,对明成佑来说是个最大的笑话。

傅染打算置身事外,这是他们明家的家事。

没成想明成佑却一指手把全场目光带向她,“我要傅染。”

明铮蹙眉,“你这摆明让我拱手相让。”

“你看过傅染跳舞?”

“你问问她,当初接触的第一支舞还是我手把手教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庆幸没卷进去,看来明铮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明成佑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他进来后这么久这才正眼望向傅染,“傅染,怎么样?”

“我不想参与。”傅染答得­干­脆。

“我们商量下。”明铮起身拉起傅染的手腕,把她往更衣室方向带。

傅染站在更衣室的门外,像上次一样,说不清的心情,他们变相把赌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也不问问她能不能承受得起。

“你如果帮明成佑赢了这场舞,他会对你千恩万谢。”

“可你更想拿到堑堃5,的股权吧?”

明铮修长的身子倚靠在窗前,“我们不谈利益,帮他或者帮我,由你选好吗?”

“我有的选吗?”傅染眺望窗外夜景,暮­色­如绸,“他既然选我,我若不同意这游戏势必玩不下去,现在是看你的立场,你想不想?”

傅染不等明铮回答,率先离开。

明铮回到舞厅后坐定在明成佑对面,“小染,你同意吗?”

傅染不答话。

“她没得选。”明成佑说道。只要傅染不参与,他也不会赌,明铮难得找到这样的机会怎肯轻易罢手,肯定会千方百计说服傅染。

“你不怕我和小染事先商量好,她会故意出错?”

“那我也认。”明成佑几乎不假思索。

“好,”明铮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太吃亏,至少得选个舞伴不能比小染差。”

“您看我怎么样?”况子的女伴开口。

明铮望一眼,满意地点头,“好。”

傅染生怕出现和上次一样的错误,她特意去旁边打个电话,让工作室老师将她带过来的舞鞋送到三楼。

明铮跳舞的时候傅染见过,毋庸置疑,再加上女伴专业的舞姿,气氛一度HIGH至极点,傅染换好衣服站在明成佑旁边,指尖动作泄露出她的紧张,明成佑却自在闲适,典型的皇帝不急XX急。

“别紧张,输了就输了。”

“你知道5,股权意味什么吗?”

明铮是生意人岂能不懂,他用一个退步,一个虚有的形式就让明成佑压上了全部家底,傅染真怀疑明成佑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知道啊,意味着很多钱。”

“知道你还赌?”傅染眼里根本瞧不见舞池内的人影,“难道你有对策?反正是口头说说,你想赖账?”

明成佑表现出很明显的不屑,傅染哑口无言,看来她被狠狠鄙视了。

她只是想不通明成佑这样做的原因,难道他穷途末路才想拼一拼?

“傅染,你回去后过得开心吗?”

傅染背部抵向墙面,“为什么这样问。”

两人好像被隔离在另外一个空间,场内激|情洋溢的舞曲完全融不进这个圈子,明成佑颀长的身子倚在傅染一臂之外,“随口问问。”

曲终人散,如洪水般掌声瞬时淹没傅染心绪,她看到明铮的女伴挽住他款款而来,“献丑了。”

明成佑击掌,“不愧是专业的舞者。”

相较傅染,他一如既往地轻松。

前奏如行云流水般淌出,明成佑目光如炬,在傅染紧张到全身绷紧时,他趁着音乐凑到她耳边邪魅启音,“你的礼服不适合你,显得胸小。”

她一个怒瞪,“闭嘴。”

他果然依言把嘴巴闭起来,明铮的女伴坐回况子身旁,神情专注望向舞池。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起舞时,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脚步,却是举手投足,皆成风情,摆胯旋转,不拖泥带水的手部及肩部动作,他走入舞池前脱掉了身上的手工西服,现仅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两颗钻扣打开,左手腕的袖口挽至肘部,傅染裙摆扬起的流苏与之激烈碰撞,她突然便不再紧张,跳舞也需要灵感,她难道一回想放纵,想沉迷于这醉生梦死中。

这般配合,天衣无缝。

仿佛他就是为她而生,她就是因他而来。

傅染即兴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她掌控力极强,从来没有发挥出像今天这样的状态,明成佑眼见她脚步猛地崴了下,他手臂横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们勉勉强强收场。

强强对决,容不得半点马虎更别说是疏忽。

傅染强撑疼痛站直身,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脚上舞鞋,这回没有旁人的刻意松手,她自认不会犯低级错误,可方才那一下又作何解释?

明成佑紧搂住她腰的手掌松开。

傅染喟然,“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

明铮带头鼓掌,紧接着掌声连成一片。

明成佑也­干­脆,“我们输了,你明天让律师来依云首府,堑堃那5,的股权我给你。”

傅染尽管有准备但还是惊讶,“你们玩真的?”

明铮笑着把她带到身边,“愿赌服输没听过么?我要输了我也认。”

“三少,”况子又来招呼,“还继续玩吗?100万一场你不吃亏。”

明成佑走过去捞起放在沙发上的西服,“不了,我还有事要忙。”

“也对,再输下去不会赊账吧?”

不知道谁冒出来这么句。

傅染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她跑回更衣室,出来时手里提着自己的舞鞋,她转了圈没有看到明铮和明成佑的身影,走出舞厅口遇上了给她送鞋子的那名老师。

“待会我跟车回工作室放东西,鞋子我帮你带回去吧。”

傅染不疑有他,随手递去。

她匆忙进入电梯。

女老师提起鞋子,望了眼右脚的鞋跟,她确定傅染走远后,随手将鞋子丢进垃圾桶内,第二天最多说一声对不起,忘记拿了。

傅染来到底楼,远远看到明成佑和明铮站在会所的入场口。

明铮眉宇间皆是意气风发,难得的笑意盎然,“我提醒过你,但你却偏要赌,小染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帮你?你这一局是不是输的太可惜了?”

明成佑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她至少真的在帮我。”

“所以会在最后那一下失误?”

“你想说什么?”明成佑隐约有所察觉,但心底的怀疑仍不足以动摇他。

明铮并未说透,“我也不想赶尽杀绝,我期待你的公司能够独挡一面的那天。”

傅染放慢脚步走过去,明成佑听到动静,望了眼缓缓走来的傅染,一眼中竟是复杂无比,深邃的黑­色­令人无处遁逃。

他起身离开。

“你们说什么呢?”她站到明铮右手边。

“我送你回去吧。”

傅染盯着明成佑疾驰出去的车尾,“我又做了件令自己两难的事。”

“清者自清,我知道你不会为了帮我而故意失误,这只是个游戏,小染,别放在心上。”明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双眸子遥如晨星,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把李韵苓和明成佑彻底逐出堑堃!

明成佑并没有开车回家,他漫无目的兜了一圈后竟不自觉地来到傅家门口,他把车停在隐蔽的树荫下,没多久,果然看到明铮送傅染回来。

两人坐在驾驶室内,傅染眼睛盯向不住扇动的雨刮器,雨下得并不大,但两边的窗户已然朦胧视线,车内的暖气恰到好处,令人贪恋。

“我回去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看得出来明铮今晚心情好,其实不用眼睛看,瞎子都能知道。

“不了,我爸妈都在家,省得他们又要盘问。”她私心的,不想让明铮再闯入她的世界。

“好吧,”明铮手指轻敲方向盘,“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外面下雨省得淋一身,”傅染推开车门,她斟酌片刻,还是坐回副驾驶座,满面认真且真挚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的那一下失误并非我故意。”

明铮好笑地点头,“我知道。”

她抿紧菱­唇­,还想再反复重申,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多余,她解释的对象似乎不该是明铮。

算了。

傅染推开门下车,“回去吧,晚安。”

路面有一层湿漉漉的雨雾,傅家门口的景观灯照耀得雨丝淅沥,明明是小雨,却显得一下下很急。

她听到后面甩上车门的声音,才转身,却撞入一具结实的胸膛。

“你?”

后面的话被吞咽回去,傅染震惊地瞪大双眼,明铮捧住她脸的手改握住傅染的腰,将她更用力往怀里带,他的吻充满渴求及**,这第一次的亲昵迟到了有多少年?

他们相拥热吻的场面,从明成佑的角度望去,能看得一清二楚。

傅染呆楞住没来得及推开。

明成佑手里的烟烫到手指,他却拿起烟头在掌心掐灭。

刺入骨­肉­的疼痛犹不及他眼里看到的分毫,倔强如她,明知道明铮有未婚妻也要飞蛾扑火,这难道是她嘴里的爱吗?

李韵苓说他看不清,连王叔都说傅染才是向着明铮的那个人。

他却觉得,能跟她同舞一曲什么都够了。

他相信傅染的秉­性­,却忽略掉谁都会为爱疯狂,就像他一样。

明铮轻咬傅染的嘴角,意犹未尽退开身,“小染,谢谢你。”

明成佑开着车窗,风势将明铮的话送入他耳中,现实残酷如斯,谢谢你三个字足以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不是不知道明铮在处处打压他,手里的股权一旦紧攥住不放,明铮势必不罢休,他唯有丢车保帅才能卸掉明铮对他的戒心。

他的拱手相让却是借了傅染的手,也算是成全她所谓的爱。

刺入肺腑的深恨,像被人剖开心脏,将他一颗血淋淋的心直接取走,没有麻药的缓解,疼的他今后午夜梦回时都会捧着心口。

他还有心吗?

明成佑靠着椅背冷笑,他冷眼旁观他们的亲密,却只能独自留在角落舔舐伤口。

握紧方向盘的手背随时有青筋绷裂的可能,他发动引擎,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

傅染推开明铮的胸膛,“哥哥,别这样。”

她听到汽车轰鸣声,抬头待要细看时,早已不见车的踪影。

明铮脚步轻快地上楼,走进卧室看到罗闻樱还没睡,他随手将外套往沙发上丢去,扯掉领带,罗闻樱抬起头,“回来了。”

“嗯。”

他径自走到床前,罗闻樱放掉手里的书,她鼻子很敏感,能闻到明铮身上的香水味,他起先背对她坐着,心情似乎不错,又转过身来,“我把明成佑5,的堑堃股权拿到手了。”

罗闻樱勾了下­唇­,“是吗,恭喜。”

“你不问我怎么拿来的?”

罗闻樱靠着床头的身倾起,“这并不奇怪,即便只有5,,但在你心里始终是个隐患,明成佑现在自然斗不过你,你不趁机吞掉他的股权,难免他将来会东山再起,我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迟早而已。”

明铮瞅着这张清秀的脸,罗闻樱有种他说不出的气质,她有时体贴入微,十足千金小姐的姿态,有时却又冷静有余,甚至能把事情看得比男人还透彻。

明铮起身走向阳台,他多年的愿望总算实现,他以一个私生子卑微的身份坐上了明家掌权人的位子,把一直看不起他的李韵苓斗得一败涂地,也把被明家捧了二十几年的龙太子一举拉下马。

心里的空虚却难以填平,始终缺了那么一块。

罗闻樱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她目光凝视明铮的背影,这个男人的野心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堑堃易主,恐怕……

冰凉的水顺喉间滑落,冷的她牙关轻颤,恐怕,他和她的关系也会像傅染和明成佑那样到了头。

跑车犹如犀利闪电飞快穿梭在路口,车头完全失去控制,轰鸣声震破夜空,偶尔行驶的车看到都会自动避开,哪里敢招惹。

车子一个甩尾停在酒吧前,明成佑两手紧握方向盘,手机持续不断响起,他知道是李韵苓。

明成佑跨出驾驶座,随手把手机丢进车内。

他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

而酒吧无异是灵魂解脱最好的地方,明成佑从里面出来,喝得烂醉如泥,他被吊销了驾驶证却依然在各大街头横串,他打开车门坐进去,醉的趴在方向盘上起不来。

尤应蕊辞职后一时半会没找到工作,所以找了份兼职的零工,她下班经过酒吧门口,走过明成佑车边下意识停顿,看清楚了里头的男人。

“三少?”

她弯腰,凑近后仔细确认。

车门没锁,她手在他肩部轻摇晃,“你怎么在这?”

明成佑毫不客气甩掉她的手,“走开。”

尤应蕊趔趄差点跌倒,她面­色­急切走过去,“你这样还怎么回去?”尤应蕊看天­色­已晚,她站在路边好不容易拦到辆的士,又费劲把明成佑搀扶起身。

他们紧挨在后车座内,明成佑烂醉如泥,尤应蕊把他的脑袋搁到自己肩上,“其实不该这样的,现在的你让我心疼。”

司机笑着搭话,“是你男朋友吧?”

“像吗?”

“当然像。”

尤应蕊满足地轻笑出口,“我想,只要你肯的话我会跟着你,不为钱不为你的身份,至少不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她转念一想,眼神变得黯淡,“但你不屑有我……”

“是吗?”半晌后,她听到男人­唇­瓣逸出模糊的两字。

尤应蕊低头,见他双目紧阖没有醒来的迹象,想来是她听错了。

“是。”即便这样,她还是重复道。

算是成全她心里除了范娴谁都不知道的暗恋。

尤应蕊感觉到肩头的重量,这是她第一次和明成佑挨得这样近,她低头凝视着男人熟睡中的俊脸,他的长相令身为女人的她都自惭形秽,明成佑没再开口说过话,似乎醉得很厉害。

属于明成佑的传奇,在一支破碎的舞后,在那个清冷而寂寥的夜晚终结。

不止是傅染,整个迎安市的人自此后都没有再见到那位有着一流长相的明三少,仿佛也仅是一夜之间,一个大活人竟能凭空消失。

有人说,他自此沉迷,败光了明云峰留下来的钱后漂流至远方。

也有人说,他去了国外,是想远离这个是非伤心地。

更甚至有的人说,他死了……

傅染的车停在依云首府外,死了?想到这种猜测,她心里一窒。

不可能。

如今的依云首府空置着,见不到往昔那个跋扈而桀骜的三少身影。

她发动引擎离开,传言只是传言,而已。

一年后,两年后,恐怕人们已彻底忘了那个叫明成佑的三少。

假爱真做66涅槃归来,Gao潮照是否有男人见过

距离明成佑离开有20个月了。

迎安市每天都有大事小事见报,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傅染工作室越办越好,年收入已经逾百万。

明铮和罗闻樱继傅染和明成佑后也解除了婚约。

声明是由罗家登报的,但许多圈内人知道内幕,都说是明铮一意孤行,让罗家握有主动权是给个面子而已。

那段时间,大篇幅报道都是有关傅染和明铮。

有照片拍到他们共度烛光晚宴,也有明铮深夜出入傅家,更有两人单独出海游玩的消息。

他们,一个是背弃了未婚夫,另一个是在达到目的后甩掉了未婚妻。

傅染暗自好笑,把他们扯到一块可真是登对。

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的那扇门关闭锁紧,谁都休想轻易踏进去。连往昔的哥哥都别想。

迷恋暧昧随着时间而沉淀,也随着时间而消磨,傅染面对明铮时,她对明铮的感情是自己亲眼见证一刻刻如何抽离掉的,如今,便能置身事外了。

有些人一次就爱对了。

有些人是一次爱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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