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各具风采,清风撩过,扬起衣袂翩翩,相对的二人却是无言。
许久,裴渡放了捋须的手,侧转身去,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苏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绽。裴渡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派的人,可是不管你想怎么样,你都已经引祸上身了,福王手段狠辣,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不得已之时,你还须得把凶手交出来。”
苏靖的脸略显苍白,瘦削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袍里微晃了晃。他轻笑了声,看着裴渡:“今日之事,多谢大人解围。为免耳目众多,误了大人前程,请恕我就不请大人入内了。”
说完之后,他疾步转了身,抬腿入内,硬生生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丢在了脑后。
裴渡看着大门砰啷紧闭,仍自在原处站了片刻。一袭紫衣随风飘拂,于暮色里扬起股说不出的寂寞寥落。
慕阳在门后仍站了半晌,直到那紫衣身影缓步离去,这才转身。
苏靖进了门便径直往院里走,头也不回,好像急于摆脱什么似的。慕阳尾随着他走了一小段路,到得花园内时,他忽然停步,低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阳躲藏不住,只得走出来。“你似乎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喝两杯?”
苏靖默了片刻,轻笑了下:“有吗?”然后步入园内石椅上坐下。
园里宫灯已经亮起,头顶落花漫天,似如飞雪花。慕阳坐在他对面,唤人上了酒。苏靖举杯,与她浅浅饮来。三四杯过去,慕阳开口:“多亏裴大人来得及时,将福王劝走了。聂行没有露馅,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事。看来裴大人爱屋及乌,因为忠诚于圣上,所以对最受圣上宠爱的昌王爷您,也是另眼相待。”
苏靖顿了一下,笑而不语。
慕阳说:“不是吗?”
“的确。”苏靖浅浅道。
他虽然没有否认慕阳的说法,但很显然,他并不想与她深谈刚才的事。简而言之,他似乎不想领裴渡的情。
像苏靖这样不得势的皇子,居然会不把当朝权臣放在眼里,这未免有些出人意料。
慕阳直觉这里头有着什么隐情,但是苏靖不说,她也不便直问。
苏宜带来的阴影似乎还不及裴渡的出现带来的影响要大,至少在苏宜面前,苏靖还像是个正常人,还知道巧避锋芒,知道不卑不亢。然而裴渡一来,他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软肋,渐渐变得飘忽游离,但是又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依然随和地与她喝酒,间或谈一两句花经。慕阳心思犹在琢磨风采斐然的裴渡身上,于是两个人各据一方,喝着清酒,像是同床异梦的夫妻――哦,不,该与她共称为“夫妻”的人该是君淳才是。
她为了去见君淳,所以接下了这个案子,然而对象却如此不肯配合,实在让人无可奈何。裴渡一人的实力可顶大半个朝堂,即使苏靖没有雄厚的后戚为后盾,可如果他能够趁此机会与裴渡套上点交情,这该是多么巨大的收获!
然而苏靖居然对他并不重视,也不知他搭错了哪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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