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怕很难。覀呡弇甠”慕阳摇头,“我师父那个人懒得很,而且最近他在钻研禅道,不太入红尘。”
“这样啊。”苏洛略有些失望。但马上又道:“与高人相见,总是要讲机缘的,确是勉强不得。”
慕阳看出他心里的钦佩,虽然觉得在宁师父这样的阴险的人面前其大可不必浪费表情,但终归师徒一家,师父被人尊敬徒弟脸上总是有光的。于是说:“皇上那日看了卫王的治国赋,觉得如何?”苏洛表情黯淡,“差强人意。”慕阳便说:“我这里也有篇治国赋,待我明天默写出来给皇上看看。”
……
苏洛自从病卧在床,接连两个月都不曾早朝。按慕阳的意思,还该继续装装病才是,以免皇后那里又来什么麻烦。但想到立储之事在即,苏宜这单案子早办早有好处,于是也就赞同了。
五更前宫人们给苏洛换了朝服,慕阳给他读裴渡预先提过的几件奏本,他听到一半忽然说:“你跟朕一道去。”慕阳指着自己鼻子:“我真的可以去?”苏洛点头:“你是朕钦命的女史,当然可以。何况今天必然有好戏看,朕就不信你会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与其让你偷偷摸摸,还不如干脆点带你出去。”
慕阳心花怒放,“皇上真是英明神武!”
更衣后刚好五更,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大殿。魏国宫仪跟楚国差不多,慕阳小时候经常尾随父皇去早朝,皇帝高高在上,臣工们俯首贴耳,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到了大殿之上,也就不觉得怯场了。覀呡弇甠
今天三位王爷以及所有臣子都全部到场,裴渡站在左首最前,三位王爷按长幼位于右首。苏洛还不太能支撑得住这样劳累,因而坐姿也不十分端正,等底下三呼万岁之后,便微微斜靠在龙椅一侧,垂目看着下方。
苏家这三兄弟其实各有风采,尤其当穿着金冠朝服的时候。苏宜自有他的霸气,苏彻也有他的英武,而苏靖却显得格外飘逸俊美一些。慕阳顺眼扫过去时,苏靖对上她目光与她微笑了笑,就像万千人里看到了故人一样。慕阳为了使他安心,也回了个似有若无的浅笑过去。
皇帝旷工了这么久,自然一大堆事务等待处理。一开始,先是由六部呈上奏本,然后由各部门进一步阐述奏本内容。这些日常程充并没有什么好关注的,直到六部奏完,大理寺也提交了近日所批刑档,苏洛这才咳嗽道:“还有什么本要奏?若没有,便且退朝。”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紧接着他的话,苏宜快步步出行列,将手里奏本举得老高。
苏洛看了眼裴渡,然后眼观鼻,鼻观心,道:“福王有何事要奏。”
苏宜直起腰,手指苏靖:“儿臣要告昌王暗刺弑兄!一个月前儿臣在莫明湖大开百花会,请来高僧为父皇祈福,然而会场之上突然出现刺客一名,将儿臣胸腹刺伤。这名刺客现如今已被儿臣找到,并且查明身份,就是昌王身边的近侍聂行!昌王如此心肠歹毒,罔顾人伦,现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这席话一出口,满殿里仿佛炸了锅。群臣暗地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苏彻也不由得在各人之间徘徊望去。唯独苏靖裴渡这两人如同不曾听到似的,仍然双目微垂望着地下,半点反应也无。
慕阳知道这当然是因为两人胸有成竹之故,但苏靖面对苏宜在群臣面前咄咄逼人的指责,仍然不见半丝慌乱,而是带着故有的那么点忧伤与平静站在那里,还是让人有些心生佩服。当然她也不是没见过从容淡定的人,要论心境修为,宁师父不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差,但宁师父已经有四十岁,而苏靖才不过二十余,两相比较,当然就有区别。
她对这个一手推上来的太子人选,真是越看越喜欢。
“昌王弑兄?”苏洛这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他蹙眉望着苏宜:“百花会上的事朕早有耳闻,福王仁孝,父皇深感欣慰。你也曾与朕提起过昌王有行刺嫌疑之事,只是那些都是猜测,因而朕并未放在心里。而且朕听说当日与你起争执的是卫王而非昌王,这件事当时有许多人见证,如何今日又扯到昌王头上?”
“父皇在上,请容儿臣禀来!”苏宜上前半步,冷眼看着苏靖,向上道:“当日百花会,卫王确是与儿臣起了些小小争执,不过,卫王年幼,不过是好胜心强,与儿臣即兴比试了场剑法罢了,而并非真心相较。但是在卫王与儿臣较技的过程中,却突然来了名黑衣人执剑闯入阵中,目标直指儿臣!
“儿臣疏于防患,故而中了他一剑,但在武士们将其包围之时,儿臣也同样在他身上刺下一招,位置就在胁下三寸处!儿臣记得清清楚楚,同时也认得刺客相貌。就在儿臣伤愈后去昌王府拿人时,却遭到昌王包庇阻拦,且又有太傅大人偏心相助,儿臣才未能于当时拿到人证。前些日子儿臣终于于意外之中拿住此人,查看过他腰间伤势,确与儿臣当日刺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苏洛听完,默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受伤位置同样也在胁下三寸的昌王府侍卫,是受昌王授意前去行刺你的?”
“正是!”苏宜大声道:“昌王为人奸险,看上去胆小怕事,实则心怀鬼胎,正是看中了卫王与儿臣较技之时,挟隙而入,一来想趁机使儿臣怀疑到卫王身上,二来则想突袭暗杀于儿臣,其心之毒,足令天地共愤!”
苏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偶尔也会望一望旁边的苏彻,那目光却是带着两分亲近的,极明显是有意拉拢苏彻。慕阳看出他葫芦里卖的是*药,往裴渡望去时,他正唇角微勾望着地下,显然也识破了他的伎俩。而苏洛却摸着下巴在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卿色撩人 039 龙争虎斗 关睢
大殿里的议论声已越来越大,有些拥护苏宜的人已经得到授意站出来为他助威。苏洛仍然低头不语。不过在慕阳看来,这才是优柔寡断的魏皇该有的表现。如果因为他背后里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变得干脆利落,那才显得十分异常。巧的是苏靖也不说话,仿佛打定主意任凭苏宜指责似的。裴渡站出来,面向苏宜:“既然福王方向已点了为臣的名,那么为臣少不得站出来为昌王说两句话了。”他走到中央,看了眼众人,说道:“福王状告昌王弑兄一事,很久以前老夫就已经在昌王府遇见。福王当时无凭无据,便想带兵闯入搜查,且不说后事,老夫想问在座,哪朝的律法允许一个亲王不奉旨不持诏书搜查另一个亲王的府邸?福王犯了一错在先,如今又以一莫须有之罪名扣留昌王府侍卫,妄图掩天下人耳目,福王此举,是否有些恃强凌弱?”裴太傅一出声,助威的声音当即消下去一大半,反之,又有一部分人开始声拥起太傅来。苏宜怒意渐起,忍耐着道:“太傅大人所言,未免有些过了吧?当日你说我无凭无据,我便撤退。到今日我寻得了证据,又说我恃强凌弱,太傅这是打定主意要给昌王撑腰了吗?”“撑腰谈不上,”裴渡略仰着下巴:“打打抱不平倒是有的。”苏宜急欲与他分辩,这时候他身后一人附耳与他说了几句,就他怒气渐渐压住,转而往上说道:“父皇,儿臣奏请传唤意图谋杀儿臣的刺客上殿,以证据说明一切!”慕阳这时候真有些替这个莽夫感到悲哀,那个向他建议传唤聂行的人,真不知是他的心腹还是裴渡派去的奸细,这样一来,一切就几乎全部按照裴渡的预想在发展了。宝座上苏洛听完苏宜请求后一点头,苏宜便让人将殿外绑着的聂行押了进来。聂行往苏靖处望了望,低头跪下。“启奏父皇,这厮就是昌王府的近侍,跟随昌王已有多年。昨日已经向儿臣坦陈了刺杀之事,并供认不讳。这里是他签字画押的供词,请父皇过目。”苏洛让慕阳把供词接过来。自始至终苏靖只声未出,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以至于到这个时候连慕阳都不得不觉得他也太过镇定了些。看完之后,苏洛问:“百花会上果然是你奉了昌王旨意,行刺福王?”聂行抬头:“回皇上,不是。”“不是?”他这一回话,苏洛与苏宜同时反问出声,而殿上众人也都骚动起来。苏洛指着供词:“可是这上面,都是你亲口承认的事实,并且还画了押。”聂行额头落地,磕了个头道:“皇上明鉴,小的是被福王逼供,为求留得这一条残命来向皇上申冤,所以才不得不虚与委蛇。皇上若是不信,大可看看小的身上,在被福王府捉去的这几日,小的遭受了多少非人待遇!”聂行堂而皇之翻供,这令苏宜措手不及。他揪起聂行衣领,喝道:“你敢不老实,莫非还想你家主子救你出去?!”聂行淡然望了他两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苏靖,说道:“我家主子这些年来,在福王威逼之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想多说。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自有人会替他讨回公道。今日因我一时不慎着了你的暗算冤屈,连累于他,是我不义,但有些话是要说的,事情也是要弄清楚的。我并没有行刺福王,我家主子也从头至尾没有指使我去刺杀任何人。福王的栽赃,我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誓死捍卫我家主子清白。”说着,他就一头往柱子上撞去,还好旁边侍卫多,拦得快,不然就真的要血洒金銮殿了。苏洛沉了脸,指着下面,“解开他衣服!朕要看看他说的是也不是!”聂行上衣很快被解开,当他上身坦露于众人面前时,当场立即响起了一片倒吸声。慕阳不是没见过他身子,当初他受伤的时候,她对这具躯体的上半部分可谓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时候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上,差点没有叫出声来。聂行原本只是胁下受伤的身体上,这时候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皮肤,不但完全看不出原来的伤口,更添加了许多又长又深的刀痕,有些地方甚至流出脓疮,散发着恶臭。有些见不惯血腥的人已经作呕,而这是连慕阳也感到意外的一幕。那天让宁笏进宫,的确是让他去福王与聂行取得联系,将裴渡说服皇后苏彻的消息告诉他让他作好心理准备,但她可没有让宁笏下这样的毒手!而且宁笏那样的人,她相信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么,难道真的是苏宜不顾落人口实,严刑逼供?苏洛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咳嗽了一阵撇开脸,沉下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苏宜呆了片刻,这时回过神:“儿臣,儿臣也不知――启禀父皇,儿臣承认曾有打过他,但绝没有下此毒手!更没有逼供!”“你没有逼供没有下毒手!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苏洛这个人仁慈惯了,见状不免动气:“还有你说的他行刺你时落下的证据呢?这些日子他人是不是在你府上?他所受的伤难道凭你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混过去?你就这么恨你弟弟,恨不得让他冤死?!”“父皇!”苏宜闻言跪下,连同身后一大帮文武百官也跪了下来。大殿上静默了有片刻,然后有道身影像道飘逸的云一样渐渐踱出,却是苏靖。他缓步走到前方,面向苏洛,“父皇在上,聂行从小跟在儿臣身边,待儿臣忠心耿耿,如今却因我而惨遭荼毒,儿臣愿以这一王之位替他换取个公道!”群臣们又倒嘶一声。这一王之位与一从属的清白比起来,当然是有天壤之别。但在昌王这里,居然能等同视之,怎能不让人唏嘘。这批成天围绕着福王卫王而打转的大臣们,俱都想不到这位王爷平时不言不语,却如此恩义并重,真是让人看走眼了!
卿色撩人 040 联盟 关睢
大殿上所有人都等着苏洛的反应,要看看这位当爹的到底是怎么判这桩家务事。覀呡弇甠
苏洛说:“福王还有什么话说?!”
苏宜道:“儿臣确实没有对他施酷刑,请父皇明查!”
苏洛胸脯一起一伏,再也忍不住怒气:“这不是你施的刑,难道会是他自己下的手?就为了要冤枉你?!”
到这个时候,慕阳看出来苏洛已经是动了真气,也许从一开始他确是有些偏心于苏靖的意思,但到此时,已经不必苏靖和裴渡再做什么,他也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的判断。
聂行被扣留在福王府数日,一出来就浑身血伤,在这种情况下写出的供词有几分真实,已见仁见智。
旁观的臣工有些目光已经变了味,甚至有些已经议论出声,表示对弱势的昌王的同情。
慕阳也有两分迷糊,因为连她也几乎分不清苏宜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假,那么他完全没必要把这样的聂行拉出来示众,这样不但增大了他翻供的机率,很显然也会陷自己于不利。如果是真,那么聂行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总不会真像苏洛说的那样,是他自己割伤,然后用来冤枉苏宜?那这也太冒风险了。慕阳并没有让宁笏告诉他今天会有早朝,宁笏自己也是不知道的,那么聂行怎么会刚好做的这么巧,赶在这一天?
“父皇!他这就是故意弄出这么多伤,好掩盖掉之前的旧伤,让儿臣找不到证据!”苏宜咬牙切齿,怒视苏靖,“这一切一定是他主子指使的,父皇可千万别被他们给蒙蔽了!”
“胡说八道!”苏洛怒喝,接而抚胸咳嗽。慕阳忙替他抚胸顺背,又替他打起扇子。苏洛挥手拂开她,望着苏宜:“你勿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就算是你弟弟指使,你也得拿证据出来!”
苏宜望着上方张了张嘴,偏着瞪了苏靖一眼,又把嘴闭了上去。
裴渡站出来,说道:“福王这话真是让人莫明其妙。既然这么多天聂行都被你扣留在府上,相信你一定是对他严加看管着的。那么就算昌王有心指使,又怎么接近于他?莫非这些天,昌王到过你府上?”
苏宜冷哼了声,“太傅真是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武功这回事么?昌王要授意聂行,自然不需要自己亲自露面,他昌王府武士众多,随便派个人使个什么手段到我府上递个信,简单得很。”
裴渡捋须,一脸从容,“说来说去,这些都不过是福王你的猜测而已,大殿之上要论罪行处,就必得讲证据,你若无物证,便请个人证出来,证明聂行确是刺杀你的刺客也好。”
苏宜冷笑:“人证还不容易?当日百花会上,刺客行刺于我时,是有许多人在场的,其中就有魏都境内五大高僧,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请他们来指认,他们必不致说假话!”
裴渡不语,拈须望着苏洛。
苏洛皱紧眉头,似十分不耐。很显然苏宜的“胡搅蛮缠”已经让他失去了耐性,并且因为苏宜对苏靖的一味指责,而苏靖又从头至尾的沉默,使得他心中对苏宜那不多的一些内疚也岌岌可危。正常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天性,何况眼下这名“弱者”又是自己的宠儿,慕阳相信苏洛心中那杆称,已经完全偏向了苏靖。
“五大高僧于这短时间内召集起来谈何容易?当时既是有许多人在场的,总还有别的人能作证。你重新再指吧!”
他看也不看苏宜,皱眉往半空一挥手,算是给了态度。
苏宜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往大殿内一扫,最后落在不远处的苏彻身上。
一直没曾出声的苏彻这时也对上他的目光,但随即就低下头,盯住了自己脚尖。
“三弟,”苏宜笑了下,走到他面前,“你我兄弟打闹归打闹,正经事上却不能含糊。当时聂行执剑向我冲过来时,你是正与他瞧了个面对面的。现在你便替我告诉父皇,当时究竟是怎么样个状况。”
他似乎笃定苏彻决不会在这件事上与他分裂,按照常理来说,也的确如此。毕竟三兄弟中能够联手去其一便是赢了三分之一,可惜慕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晚了一步。
苏彻沉吟了一下,向着座上方的苏洛深行了一礼,道:“父皇在上,当日大哥遇刺之时,儿臣确实在场。”
苏洛嗯了声,“你细细禀来。”
苏彻会意,说道:“那天儿臣听说大哥在莫明湖上举办百花会,为父皇祈福。儿臣心想,都是父皇的儿子,大哥既有此孝心,我这做弟弟的也当效行才是。于是便到了会场上,想借大哥心意借花献佛。哪知道才到了那里,大哥就冷言冷语的嘲讽于我,并且还出言相辱,我年轻气盛,忍不下这一口气,当场就与他争执起来。
“我们甚至动了手,我虽艺不如人,但当时也没分什么高下。而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我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有个黑衣人执剑闯入了场下,而且直指大哥而来。我被他招式逼开,一时不知所措,就在旁边愣了半晌。黑衣人的武功不亚于大哥,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明明有机会刺中大哥要害,却好几次都放走了这个机会。”
“那个黑衣人的脸你可曾看清楚了?”
苏洛见他停顿,于是问道。
苏彻看了眼苏宜,回过脸来,说道:“看清楚了。”
“可是这个人?”苏洛指着聂行。
苏彻抿着嘴,半天道:“不是。”
“不是??”
苏宜愣了半秒,两步冲到苏彻跟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而满殿的人也开始吸气,似乎对这结果感到万分莫测。
“怎么会不是?你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后来我问起你,你还说看他的腰牌都像是昌王府的人!”苏宜后牙磨得咯咯响。
苏彻道:“我的确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大哥,你莫非受伤之后记错了?你什么时候跟我谈起过这件事?我又几时说过那是昌王府的人?我虽然年轻,但无根无据的话还是不会说出口的。反倒是我有个疑问,大哥与那名刺客武功都十分不弱,可是双方都没有杀掉对方的意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刺客若是真想杀你,为什么不选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反而偏挑在这样人多耳杂的会场上?难道他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真想杀你,而只是为了制造个这样的事件给大家看吗?”
卿色撩人 041 圣心有愧 关睢
谁能想到从苏彻嘴里出来会是这样一番话?苏宜懵然看着他,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苏洛。亜璺砚卿现场维护他的声音已经停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触霉头。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故意找人来扮演刺客演戏?!”
苏彻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不过是把我的疑问问出来罢了。至于诸位以及父皇怎么想,我管不着。”
“苏彻!”苏宜怒指向他鼻尖:“你不要在这里挑起事端!”
“怎么倒成我挑起事端了?”苏彻看了眼苏洛,说道:“方才不是你自己向父皇请奏来问我话的么?难道我照实说也错了?”
苏宜无言以对,双拳紧握,浑身已经气得颤抖。
慕阳看完,心下直呼痛快。想不到这苏彻看上去少不更事,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几分本事。果然从宫里出来的孩子,玩起心术都有几分天赋。
现在情况看来,苏彻与苏宜已经交上手,那么苏靖就更应该闭嘴了。事实上在苏洛已经经默许的情况下进行这样的斗争,所有的情节看起来都像在演戏,只不过只有苏宜尚且蒙在鼓里而已。朝中大臣有些已经在心照不宣地对眼色,其中不乏苏宜的部属。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将事情定局,只怕夜长梦多。
所以裴渡这时候慢悠悠咳了声,垂目望着地下,说道:“百花会一案,有了卫王的证词,福王及各位还有什么疑问么?”
众臣面面相觑,苏洛脸色已转为灰暗。
裴渡走到苏靖跟前,躬身一揖:“昌王蒙冤日久,今日得幸真相大白。老夫总算也落得个清白,不至于再受各种猜疑。”
苏靖看了他一眼,亦缓缓揖道:“连累太傅了。”
裴渡转身面向一言未发的苏洛,说道:“事情既然大白天下,昌王蒙冤,还请圣上给回个清白,以正视听。”
苏洛半天后嗯了一声,撇开脸望着侧边雕龙画凤的柱子,道:“此事果然已经明了,福王诬蔑手足,其心可诛,传朕之谕,掳去大皇子苏宜王位,降为子爵,自今日起无朕之旨意,不得进殿,不得过问朝政。”
“父皇!”
苏洛的判决像洪钟一样在这大殿里显得格外响亮,而苏宜的怒吼更像是一道巨雷,将每个人的心都震了一震。
百花会事件在各方谋划之下终于有了结局,苏宜赔了夫人又折兵,当即被押回王府。苏彻的态度令很大一部分人都暂时闭上了嘴,一向各自为政,巴不得对方早些倒台的皇子,居然也会有联手的时候,而且居然是深得中宫之宠的三皇子主动为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二皇子说话,这让人们不得不对此持观望态度。
而苏靖却因此人气飚升,大约人们都有些抵挡不住这样的转变,当突然发现被福王指到了鼻尖上的昌王居然是被冤枉的,而且又有美美的太傅大人在旁撑腰,这样的马屁怎么能不去拍一拍?这个时候人们才突然记起,这位不得宠的二皇子他的母亲曾经是多么的荣耀受宠,如果她尚且在世,不要说现任皇后,只怕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所以接下来几天昌王府门前都十分热闹,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以各种理由套各种近乎。据说就连王府角门上养的狗,都莫明收到了好几盆肉骨头。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慕阳也就没有见到苏靖进宫,倒是裴渡隔三差五晃进宫来。
这天苏洛刚批完几份奏折,正打算叹气,他又来了。
“皇上这几日似乎胃口不佳。”他指着桌上一碗已经摊凉了的山药粥说。苏洛瞄了他一眼,居然不像平时那样笑微微,而是自座上站起,背手到了帘栊下,才背对着他闷闷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会有好胃口?”
裴渡默了一下,也跟着起来,“这么说,皇上是在为福王之事忧心?”
苏洛不做声。裴渡笑了下,又道:“恕臣直言,皇上当真不适合当皇帝。”苏洛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了下,还是没做声。裴渡说:“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为君更如是。如今皇上不过是贬黜了大皇子,并未将他治罪或废黜,他依然高官厚禄钟鼎玉食,皇上又何必纠结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