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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在院里来回地蹒跚盘旋几圈,心里寻算着有谁还在外面没回来……

老三最不叫人省心,这几年染上了恕钱……吃罢晚饭丢下饭碗,就溜出大门去,去讼几把,这会儿没准儿正酣战着……可老三也最能赚钱,是家里的第一架绞钱的辘轳,搂钱的耙子;出门做生意,饿狼般地从不吃亏,也没吃过啥亏,有啥大事往大门口那儿一站,门神似的;最能顶门事儿的,也就属老三了老二也不赖,……

老大不在家,背了捆土烟丝和一箱纸烟上山西去了听说那边打仗,想能捣誊点啥不,只算是一大孝子,从不犟嘴,连几年前叫他把他屋里的撵出门去,他都没犟过半句嘴,就那么照打照撵了;没用的东西,也犟犟嘴呀,那不犟的后果,……唉!老大自打屋里的死后,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感觉着与自己的距离也远了,……眼看现在还没回来,也不捎上个信来……

为弥补愧疚,显示一下自己训教方式的一贯中庸,这才舍老本叫大孙子明去外地念了中学镇子上那所工校里学不到啥子,再说也都是那几家有实力势力的子弟才能进去的,论不上咱家里人进去,那连校长都是个“秃舌子”,话都说不清,他能说点啥?能教点啥?……唉,有钱有势的人家嘛,……这世道,……还有这一点也不叫人省心的鳖孙子,还没到毕业时间就回来了,还骗人说,提起毕业了,……啥没学会不说,都学会蒙人诳人了……咋还与那灰老鼠们称兄道弟乘一辆马车混在一搭里了?……唉——,连这康家五……崽子都敢得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知道人家背后都啥人?人家可是家里县里都有人,听说四二年大旱那年,连“光头”的赈灾款都能参合着拿着了做生意,惹得起吗?惹不起艾……这以后还能不能把自己放进眼里,真想想还是真个事儿,……鳖孙子,不叫祖宗省心的鳖孙子

这一天不如一天的世道,把人的心给搅得,……烦,烦死了前一阵子闹刀客,这阵子闹老鼠,……这会儿这鳖孙子能在哪儿?老大再过半月也就该从山西回了,等老大回来再算总账吧……这趟也不知道赚没赚够脚力钱,……也没指望他为家里赚大钱,能够顾得住自己就算不错了……

老二在家磨铡刀,还不知道去哪弄了把长刺刀,刀刃比那老母堂那红缨子枪的刃都长,……说是rì本刺刀,……驴也不知道喂草没,别喂太饱了;喂饱了明天放到阎家麦田里啃他家的麦苗就啃的少了,那不就便宜阎家了?当然得偷着去放……

不见大儿子回来,老爷子心里已憋屈的,像憋泡多时的老尿一样很是难受;别以为这是想念儿子了,说不上是系念,李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越活越jīng,也没指望自己能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只是想要自己活的心里舒舒畅畅就行也想指望老大儿子在做人上,学会犯犟些,不致予到……最后没法收超更是想大儿子回来时能多个治理家人的打手

你不让我舒畅一时,我就叫你不舒畅一世这就是越活越jīng的李老爷子从世道变迁中体会到的“jīng髓”和现在的信条说起他憋屈难受的真正原因,就是这家里少了个自己发泄怨气的出气筒子,——像老大那样的,听话的出气筒子;还能有个能管得的住明的打手,——知道我都难受成这样儿了,咋还不回来呀他是真心想着老大快回来,连见了面咋训骂的话怕都是在心里像过皮影戏一样,过了想了好几遍了……

对邻居阎家在胡同里散布的那“解放”,李老爷子以为,那意思与闫家说的那意思刚好是相反的,——就是不叫闫家的儿子再当太子皇上,然后就再是不叫他家当皇族

不兴留辫子,不要皇帝佬,他想通了,连张大帅张大辫子也不中,以后谁也甭想当,原因他以为是争当的人太多,那就谁都不能当;脑壳子也慢慢跟上想开了;这不兴女人缠脚的事,他还想不通,尽管因大儿媳的死与抗着不缠脚有关,……但他想不通,“总得随群(儿)”吧,不随群的小麻雀就是活不长,像屋檐下出头的椽子先烂了一样;现在么他不能……认输,等临死前再求老大原谅也不迟;对于不再让邻家儿子当太子当皇上这一点,他没啥大的理论反对或者赞同,却是坚信不疑地相信不会“让当上的”,——“有西乡在那儿,有西乡那‘碉堡’(注:那时这儿的老人们对现在叫的“根据地”的叫法)在那儿;……不让当的话,第一那先是对自己有利,很好理解,——于是他逢人就说,“都当了皇帝老子,谁还去种地当儿子?”第二他知道邻家有本yīn账,是多少年来多少次拿出来威吓不上贡的人们用的从搬家到这住上就每年都有的,是专门记着不愿给老母堂上贡的人的名字的,是念给不上贡的人听的,——催促近处的人上了贡,能带动远处的人前来跟风孝敬;记得是……某某天某某人没给老母作揖子或做得心不诚之类的,……并私下传出话来,一旦一阵“天风”过来,一旦风水转到他阎家,那本账会叫他李家人与这不上贡的别家一样,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会像那只二百斤重的活生生的活猪一样,在大腿的ρi股上旋下半斤血淋淋的鲜­肉­,他们生吃着那滴血的生­肉­,凭那猪在胡同里嚎叫着乱窜乱跑乱咬人,死到哪家,就得额外摆酒席祭拜,多上些……;这也是“该去上贡品了”的讯号,……谁家也跑不了,都会是一样,这是实事吧?……他到处用话拉慢络着自己的“不上贡”的同情者们那一族群人,与阎家有过节或者小摩擦的人家,偶尔也与几个人偷约了,牵去了几家没喂饱的驴子去啃人家的麦苗去,那能坏了那家的“道行”……

“那我就在你转运前坏了你家的‘修行’,先捏死你”——他积极地行动着偶尔去福音堂做回礼拜的李老太爷,心里祈祷着别叫厄运降到了李家,最好降到阎家去,烧了那记账簿子;有那记账簿子的存在,被记上簿的人,会长期认为自己的命真被天上的哪颗星星系着,……不一定哪时一不留心神,就会嗖地一下子没命了李老爷子没想过杀人放火地­干­,只恨那本账簿,也恨做账的“天家”,但没恨到从**上灭掉杀死埋光葬净的地步上他没那杀人的胆,也不想着叫别人去杀,但他盼着真有哪股“天风”来了,收了那家,那就大家谁也不用怪谁了,——大家都还做个相安无事的邻居,那多好呀

好像那福音书上就是这么个说的,……刚做了几天礼拜就说没空再去做的李老爷子,听不懂那书上的故事里说的话,但听得懂同去的人的简意话,觉的“别人打我的左脸,我把右脸也让给他打了”,这吃亏太大,不中,行不通你打我,我就不还手;打不过你,我跑还不行?李老爷子他们那群人,看不起福音堂;那儿太弱,治不了老母堂,所以也就以没空没时间为理由,不愿再去做礼拜

老母堂堂里确实有这本账簿,不在实处,而在心里

阎家有本记着老母堂进贡的多少与次数的明细账,是公开的,上贡的人都能都可以趁上贡的机会翻了看;但当了太子的昀,是这样被太子师们训导栽培诱导开导的,——看账的都是傻子,成不了大事;一旦天风神水转到你身上,那你就是天,你就是地;你想杀谁杀谁,想叫谁死他就得死;那没被记上功德簿的,想叫谁死谁就得死了,——记上簿子的还不一定能活,没记上的那还不容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明白不?要在心里记——

说白了,那就是不用记!——上贡的人自己都自觉地记上写上了自个的大名,那剩下的就都是没上名字的,没上名字的太多了,就不用记,都该杀;剩下的就只是看你太子和你这将来的皇上,看你啥时候愿意开杀了,随时的……

一定要相信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太子师们列举出自家是天家,天家的族上在辉煌上的实际存在,在天上的无数的功德,以前的现在的将来的,无法考举的,枚不胜数的,……几个轮值训导的蹬太师衔的老朽,边训边嗅着堂里起火做的大锅炖­肉­,那漂进正殿的香气,不断诱使他们咽下口水唾沫津液太子也太不争气,不知道“御驾之术”之不可泻了外传,每等有授课间隙,便跑到外面把所学之术向下人同龄伙伴炫耀吹牛一番……

太子要登基做上皇帝,离自己大概太遥远;自己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在太子当了皇帝后,能在自个的石碑子碑文里添上……某年间始领太子师衔,……这几个字,能流芳一下千古,艾哟!太遥远!……还是且顾眼前说近的吧;大限是距自己rì继渐近,过一天就少一天;炖­肉­近,现成的;“嗯——?这味道不对呀这,这猪­肉­不是这味道,难道又是驴­肉­的?……”

这种训导法,直训得太子昀心里起烦,腻歪ìrì听天天听,天天听月月听,就快要年年听了…….昀不感兴趣,情窦出开的昀只对太子妃的事感兴趣,每每听到有“太子妃”三个字,那醒忪眼里就会大放异彩,……弄得混吃驴­肉­的太子师们,都不敢再带着自家的小女眷的人前来听赐混吃“冒领餐饷”了;他还总是借上茅厕围着那煮­肉­的大锅转上半天,连个出恭都是不能等人去搀扶,一溜烟穿师群窜出去的,……这辅不起的阿斗艾……不可雕的小朽木……

昀怕这几个老不死的太师们,“御状”告到蹬四天王职的爹天王的那里,谏告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不修帝王之术,不务正业四天王就会威威地下令:禁食,面壁,娶妃子!——偏偏老朽们为留下来想多喝几次驴­肉­那高汤,也就是把昀的偷吃驴­肉­,不修正果的事告知了四天王……

禁食两rì的昀,只能偷喝点凉水充饥;

面壁两rì的昀,做着头悬梁锥刺骨的架子,头上的黑粗辫子被吊着,ρi股下莲花垫子上真有把竹质且尖向上顶着的竹锥子;在那间思过堂屋做个马步姿势,两手各自攒一把不得洒掉的朱砂……同伴却在外面隔窗直直取笑着他……

两rì的第二rì罡时快到了,……想起昨天罡时那四个年近六旬,甘当施法护侍的虎狼般贪吞之势,站了一天马步的被折磨的jīng痞竭的昀连喊救命的劲儿都没了,被强夺去童贞的十四的昀气地羞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光当一声堂屋门一响,罡时又到了,昀吓的在窗外远离而去的小伙伴的脚步声里晕了过去……

“康家五少答应引荐几个太子妃给自己选挑的,也不知道备办的如何了”,……歇了几rì,缓了口气地昀,这会儿听说康家五少丢了差事,想想最好请他来坐个太子少保的位子,——那康家五少他家里铸的袁大头,那银店铺子,不就都归顺……嘿,嘿……

昀也很高兴,闯过这禁食面壁娶妃子这一大关,自己也就算了坐稳大半个龙椅了,四天王的父亲答应给他指个妃子,……康家老五也保证过的,引荐那芳龄不超三十的,……能传宗接代的,“一个就中,拉勾发誓的,发誓保证只给推荐‘一’个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数……”

昀的四天王的父亲,对康家竖子的对太子的发誓原就没信过,但看与康家往来不无益处,也就没多少反对的意思自家老母堂的俸供,康家最多,——也就留意起太子与康家五少的往来关系了

……昀被康家五少打了,耳朵都快被整个揪掉了;那小姨也是个狠角儿,直捏着昀的那麻雀帮康家五爷,言称自己是王母娘娘的第十二闺女,黑桃王后,黄嘴麻雀吃道饭竞吃到老娘头上来了……

挨打的昀一气之下,就去找能管得住康五少的人,——刚住进赵家大院的那几个人

这挨过打被踢出大门的昀,觉得这街道上议论的“解放”不是坏事,说不定真能帮自己治了那康家那混小子,那样,那也就是说有了风水转着圈圈要转好的兆头了,他以为“咱不也盼着被解放一下么?”

昀把自己不想当太子的事告诉娘娘腔,并哭诉着,说着刚学来的新名词,说自己也是被压迫者,需要从康家五爷那‘拉了勾说还不算数’的受压迫中解放一回,……做记录的小王先是好想笑,后是想哭,只瞧着娘娘腔的眼问,——这怎么记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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