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如诩好奇道:“这是陈员外的口供?”
明步经摇了摇头:“这是陈夫人的贴身婢女红吟的口供。”
“那既然陈夫人已经不再过问,陈员外又为何非要赶尽杀绝,我总觉得,陈夫人真如那名婢女所言的话,性情应当是相当低顺,即使要她让出正妻之位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休妻与否全由陈员外说了算,作为女人,陈夫人似乎没有必须被杀害的理由。”
韩如诩才将自己的困惑说完,明步经便抚掌叫好:“说得好,韩大人越来越令明某刮目相看了。”
这话是说我原来比这要差劲的太多么?韩如诩不敢问出口,心里忍不住又想起卫檀衣和那只鹦鹉一唱一和的场面。
“你说到的疑问我和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也想到了,但是不论怎样诱供,陈员外也坚持声称夫人是自己所杀,”明步经面露难色,“虽然大家一致认定陈员外是在包庇真正的凶手,但苦于毫无证据,无法逼他招供。”
“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就是那个叫红吟的婢女。”
***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真有眼光。”“眼光!”“不对哦,是‘真有眼光’。”“有眼光!”“……算了,也没差。”
甫一踏进掬月斋的大门,就看见闲着无事的店主正教鹦鹉说话。韩如诩讥笑道:“有其主必有其禽,即使教说话也只会说些奉承话。”
卫檀衣懒懒地抬了一下头算是认可他来到的事实,紧接着反唇相讥:“这话说得可太好了,我就今晨忘了给它添水,小家伙就把所有骂人的话都抖落出来了,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禽。”
被戳到死|茓的韩如诩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烧到喉咙的怒火压下去。
“不过嘴上使坏也总好过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腹诽暗谤,你说是吧韩大人?”
“是你个头!”
韩如诩这一发怒,鹦鹉先不乐意了,拍着翅膀就开始叫唤:“你去死!你去死!”
“知道护主,晚餐加倍。”卫檀衣笑得极欠揍。鹦鹉虽然听不懂,却也跟着“加倍,加倍”地叫唤,站在门口的韩如诩悔到肠子都青了——送什么不好,自己偏偏弄来一个会说话的畜生,要是跟畜生计较那自己都成什么了?
“韩大人别光站着说话,一回生二回熟,自己坐吧。”
尽管不受待见,为了探得更多的信息——这才是此行的目的所在——韩如诩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了一侧的交椅上。
“韩大人今日登门又是为何?”
卫檀衣碾着刚买到的清明茶,特意将两只杯子都取了出来,以证明自己确实准备煎两人份的茶。
“几天前发生的陈员外家的失火案,明大人怀疑是陈员外和婢女私通,联手害死正妻好让那个婢女登堂入室,”韩如诩放下适才的不快,简明扼要地把现状说了一遍,“但如今陈员外一意孤行不肯供认,明大人感到很头疼。”
“头疼,头疼!”鹦鹉又开始饶舌。
卫檀衣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思考着什么。
韩如诩试探着问:“你该不会还想提条件吧?”“啊,正是这样,韩大人真是懂我心。”卫檀衣立刻笑答。
“不过我也不是奸商,不会狮子大开口,”听到这里韩如诩真想反驳,你不是奸商那谁是奸商,“如果案子破了,那串菩提木念珠……”“你休想!”
卫檀衣无辜地一探手:“既然没什么可谈的,韩大人请回吧。”
***
碰一鼻子灰的韩如诩有点气急败坏地冲回了大理寺,谁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令他头大的说话声。
“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草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大人为了天下苍生操劳,相较之下草民所为实在不值一提。”与明步经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出书斋的正是卫檀衣,片刻之前他还在店中悠悠碾茶,怎么眨眼间就已经比自己还快地赶到了大理寺,韩如诩对此大惑不解。
明步经抬头正好瞥见他,便笑着招手:“韩大人来得正好,卫公子向我报告了重要的线索,你同样功不可没。”
韩如诩愣了愣,不解道:“韩某有何功劳?”
“韩大人为了陈员外家失火一案愁得焦头烂额,屡屡上门求教,草民惭愧,也不知能帮上多少,就冒昧地前来拜访,实在是失礼了。”卫檀衣说话好不圆滑,明着称赞韩如诩为公事操劳精神可嘉,暗着抱怨他上门打扰不胜其烦,还顺带谦逊得让人挑不出漏洞——只想一拳揍扁他的脸。
一番毫无价值的恭维和谦逊之后,韩如诩大概明白了一些,卫檀衣提供的无非是陈夫人生前去他店中无意识吐露的烦心事,也就是自己丈夫和自己婢女两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之类的话。
“陈夫人一心向佛,怎么会有闲情逛到永宁坊去?”韩如诩不得不以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似乎吃遍京城的家伙。
“小店中也有一些精美的玉观音,陈夫人怎么就不能到我这儿来呢?”
卫檀衣说得并无破绽,可韩如诩仍旧觉得他在胡扯。
有了卫檀衣做人证,陈员外不得不招认了与婢女红吟的奸情,但是二人却矢口否认谋杀陈夫人一事,红吟甚至企图撞向案桌以死明志,案情又一次无奈地陷入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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