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辆人力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大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赶考举子们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纸墨店,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清秘阁的南纸、一得阁的墨,那都是百年老牌!玩古的店也多,汲古阁听说过没有?这条街上都是宝贝,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里遛弯儿,当年这里从地摊上都能淘到宋瓷……”人力三轮叔一边哼哧哼哧蹬车一边神采飞扬吐沫星子四溅。
大叔很善于聊天,但车上的雇主不算是个精于中文的人,却是聊的不是太顺利。
大叔只是哈哈一笑,就此略过打住,权当是当单口相声一般过了此一路。
“凤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这已经快到胡同的最深处了,一般玩古的人绝不会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客人掀开棉布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上空荡荡的。
这个店还是纸煳的老窗,阳光透进来是朦胧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灰尘,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还有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墙上还挂着一套大红色的嫁衣。这里乍一看像是被灰尘封印的老屋,几十年没人踏入了,只有那些灰尘的精灵们在空气中欢舞。它们是这里的领主。
客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看着前面的花瓶,有些微微动容。
“您喜欢您就拿走。”
“林凤隆先生。”客人并不回头,只是清楚的说出了名字。
“帕西、加图索,我知道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会来的。”老板说。
帕西转身,静静地看这个操着一口京片子的地地道道的瘦削的欧洲老人,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老板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还盘着一对铁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煎饼果子……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紧张啊。”帕西上下打量他。
“没什么紧张的,我那时候在睡觉,第二天才知道。”老板微微一下,“出去买早点了,一起吃点儿?”
“免了,早晨尝试了豆汁,把我给喝吐了。”帕西回忆那泔水般的味道,不禁又有点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