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夷泰顿住,道:“我是不识相,药师大人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这孩子是你亲手接生亲手看护这么久好容易活下来的……”
齐潜见他肯伏低做小,便心满意足了,道:“你还算有点人性哈。算了,本药师大人大量既往不咎,这孩子的病嘛,说难治也难治,说简单却也再简单不过。”
毛夷泰只当他还要拿乔,便诚恳道:“药师大人,我无论做什么都要救这个孩子,我就只有他了。”
齐潜笑道:“正因为你就只有他了,所以才难办啊。”
毛夷泰不解。
齐潜道:“这孩子得的是富贵病,要拿好药顶着放可续命,你有钱吗?”
一句话将毛夷泰打到地底不得翻身。
他现在要啥没啥,一名不文,说起来他现在根本就是靠人施舍才活下来,虽然厚颜无耻地说着无论怎样都想救孩子,然,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孩子?
齐潜道:“我开了个方子,照方抓药常年这么溜着,这孩子长成|人了也许就能好了,否则这么不管的话——不过这单子你可以看看,到药铺里去抓,一副可是要一两银子。”
于是现在并不是病不病,治不治的问题,而转化成了钱的问题。
毛夷泰恍惚想起从前做毛裤党的时候,他们兄弟中一度十分流行这样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从前还不够他喝一碗好茶,不够他吃一个卢福楼的水晶包子,不够他买一朵丹阳牡丹,而现在这一两银子,却决定他儿子的生死!
呵呵,风水轮流转,转到今天,他才赫然发现,原来钱才是最大最令人无奈的问题。
他若是有本事徒手掘地三尺也想挖出点钱来,然,他回想自己的生存技能,结论十分不乐观。
他当过兵,伺候过王小侯,然,却受不得别人的气,何况现在小厮的工钱一个月也不过一吊钱远远不够。他当然还在刑部供职过,主要的业务是刑供犯人,现在他靠折磨人的手段也换不来钱,重操旧业而不得,到哪里哪里才能弄到钱!
怀里孩子不安难受地扭动着稚嫩孱弱的小身体,如小猫一般呜咽着,毛夷泰怀抱着责任和希望,卑微着自己的无能,心如刀割。
齐潜以保温箱环境更适合健康为由将孩子没收了,毛夷泰自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五松在陪护的小床上香甜地酣睡,偶尔还发出一两声如小狗做梦时发出的嗯嗯声。
毛夷泰在这个静夜里努力平复自己纷繁芜杂的情绪,他对自己说:不能乱不能愁,你的孩子就靠你了,你没辙了他怎么办?忍心看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点快乐都没感受到就那么可怜地死去了?不行,无论如何你要救他!然,怎么救?钱,钱!好吧,钱。你有什么本钱去换钱?你现在这穷,穷到除了身体就一无所有了……
毛夷泰猛然坐起身,他急吼吼点亮蜡烛,揽镜自顾。
五松睡了半宿,迷糊糊起身见毛夷泰呆坐镜前,抓着脖子道:“咋的了?”
毛夷泰轻声而坚定道:“老蔡,你们店现在要不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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