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随即走进的一人却令五松放心之余大为吃惊,竟是个素未谋面的温润大叔。
五松身上是百纳布补丁的衣服,怀里是百纳布补丁的被头,呆头呆脑地望着。
白渔川没想到此处还有人住,也愣了下,从这房子外头看已经快塌掉了,比他当年住的时候更不如,白渔川只想进来缅怀下青春吃苦遭罪的岁月,也算是忆苦思甜,却不想还有个年轻的活人在此间生活,顿时有点尴尬,他这样的路人,不请自来,会给主人家带来困扰吧。
白渔川向后退了一步,礼貌道:“这位小哥,打扰了,我还以为这里空着。”
五松也没想到竟还有外人来访,本来这地方已经被康庄封锁成了禁地,自从上次白道人来过之后更是加紧戒严,这位大叔是如何进来的?
其实,白渔川是坐轿子来的。
赵君山一早就上华山之巅赴知识堂主之约,而他闲来无事就让轿夫等人带他在山岭间飞度,走马观花地看看华山风光,及至飞到湖绿之畔,他便叫人停下,在湖畔亲自走一走,随手摘点野菜野花什么的,想当年……
正无限惆怅在险峰的时候,就来到了这座曾经见证了他的苦难的败屋。
于是这破屋的前囚徒偶遇了现任屋主。
真乃物是人非又一秋!
谁料!
传奇的大幕,早已开启……
五松不敢胡乱说话搭茬,上次被康庄抓回来的时候收拾狠了,记得他师兄撂下的话:“若还敢勾三搭四胡乱私奔,定剁了那个叫圆蛋的孩子的小手指”啥啥的。
因为被关在闭塞的环境中,一直被恐吓着,五松的思想里对康师兄对圆蛋的加害能力深信不疑,甚至都有了点斯德哥尔摩效应,觉得康师兄迟迟放过圆蛋没有下毒手,应该还是善良的表现,自己因而应该感激的……
五松就抱着被子低头不说话,也不招呼客人。
白渔川怀疑这青年有点小傻,也许是这山里的猎户,在此间临时落脚。举目四望,只见家徒四壁,啥也没有,有也是破的,然,奇怪的是,食物倒很丰富,厨房区的房梁上还挂着好几块腊肉熏肉火腿,四处还散落着些零食,花生、瓜子、牛轧糖啥的。
也许家境比看上去的要好,白渔川暗自评价,想起自己当年在这里天寒地冻没吃没喝的惨况,那时候物资匮乏,特别是吃的,总也没有什么,冬天里只能把粥冻成一块块的,饿了就拿回来啃着吃充饥……
看看眼前这个微胖木讷的青年,白渔川有心和他聊上一聊,特别是问问关于华山近年来的新发展什么的。回到这自小成长之地,白渔川一路上颇有感慨,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新的一代茁壮成长了,还有几人记得当年他这个实行逆天禁术的“怪物”?又有几人记得他家那位“华山之星”?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
白渔川道:“小哥,请问你是华山本地人吗?”
五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敢看那大叔。
白渔川道:“真好,我也是华山人士,不过多年来流落他乡,到这把年纪才回来,特别是这里,我还住过哩,咱们也算有缘分。”
五松有点怀疑道:“真的吗?你住过这里?”
白渔川道:“是的。快三十年前。”
五松道:“嗯……我、我也是从小就住在这里的。”他想了想,自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在这个破屋里住着,那时候有个又聋又哑的婆婆带着他,也没怎么喂养,总是觉得饿,不知道怎么长到四五岁的,然后康师兄就出现了,那时候康师兄对他好,总偷偷给他带吃的……他本来是想算算自己在这里住了多少年,然,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怔怔的。
白渔川唤道:“小哥?”
五松回神,又想了想,觉得这个前主人回到这里和他说话有点可疑,终于眼前一亮,他知道人家来干什么了,吞吐道:“嗯、我、我没有房契的,是、是师兄让我住这里的。产权什么的我不知道,你得和我康师兄谈。”
白渔川听他一口一个师兄的觉得很有些意思,道:“这么说小哥你也是华山门下弟子?”
五松道:“咦?大叔你怎么知道?”
白渔川暗想,这小哥皮肤白脑子也有点白啊,道:“我猜的。你放心,我不是来要房子的,再说这房子是华山的公共财产,没有产权证什么的。”
五松听了才微微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暂时是不必露宿了,现在天气一天天凉起来,怕夜里寒气太大露宿不得呢,随之也忘了他师兄说不许勾搭的话,道:“大叔既然来看老房子就进来坐吧,我给你倒碗水。”
白渔川便微笑着点点头,进来,看见唯一的椅子便坐下,然,一个不查竟坐了个腚墩,跌在地上,摔得不浅,原来,那椅子还是个三条腿的。
白渔川哎哟一声。五松慌了一下,连忙回身来拉他,而那屋外隐在空气中的影卫啥的听见呼声就要进来救主,然,白渔川趁着五松不注意悄悄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
五松抱歉道:“对不住,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我康师兄来了就直接坐在床上的,大叔你也坐床吧。”
也没别的法子了,总不能坐地上,故,白渔川敛袍坐下,床上还有个小小的炕桌啥的,五松端了一个海碗,碗沿破了不止一处,连丐帮的兄弟可能都要考虑下用不用的,结果就这么着被五松当做待客的茶碗啥的给端上来了。
白渔川却认得这碗的,乃是他二十多年前在这里时用过的,竟然流传下来!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简直像是继承了他全部家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