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松小心翼翼地放下碗,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大叔,现在柴火不太多我就没有生火,不过水是凉白开,你放心喝。”
白渔川道了谢,然,正这时他不知怎的肚子就骨碌碌响了一声,白渔川觉得自己真是为老不尊,肠胃蠕动的也不是时候,老脸一红,五松却没有装没听见的机灵,直言道:“大叔是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白渔川不好意思道:“别忙了,小哥,我不饿。”
五松已经走到厨房区,道:“没事的,我这里连茶也没有,不过吃的还好。康师兄总不让我减肥。”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橱柜里拿了个小包袱出来,里面露出四色点心,他又用了个掉礤的碟子捡了几样码上,端过来。
白渔川也说不上饿,然,既然刚才自己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人家小哥也不嫌弃地给弄了点心,他若不尝尝就显得太虚伪了,故,只得意思着拈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一口。
本想吃一口赞一声就放下的,然,这一口下去却唇齿留香,无比美味。
白渔川自诩不讲吃穿,然,人类对美食的追求毕竟是出于本能而没有止境的,味蕾的反应让他眼睛一亮,接着又咬了第二口,然后第三口,口口香郁!怎么就这么好吃!吃完一块,手爪忍不住就伸向第二块,然后第三块,眼看着就只剩下最后一块了,白渔川实在不好意思全吃光,意犹未尽地放下手爪,对五松歉意地笑笑,擦擦嘴,道:“小哥,你家的点心真好吃,谁做的?你娘还是姐姐?”
五松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做的。”
白渔川简直动了挖角的心思,道:“小哥,你这手艺窝在这里简直委屈了,若你想赚点钱我可以雇你做我们家的点心厨子,待遇什么的好说,还可以跟着我们免费走走看看。”
五松难过道:“不了。我走不了的。”
白渔川心想,也许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爹娘媳妇什么的,就也不多问,只道:“当然,此乃大事,还要和爹娘商量商量什么,不必现在回答。“
五松就低下头摆弄手指,道:“我、我没有爹娘的。”
白渔川道:“人皆有爹娘,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小哥自然是小哥的妈妈生的,怎么会没有爹娘?”
五松道:“我娘——嗯,不喜欢我,我爹、嗯、爹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爹娘的,后来是康师兄来喂我才长大的。”言辞也不见多难过,许是经历的苦难多了,已视为平淡而接受之。
白渔川暗想,没想到一个后山的小猎户人家里也有这样曲折的人生,可见人生从不缺乏苦难,只缺乏发现苦难的眼睛罢了。叹道:“怪可怜见的。”这一段便略去不谈。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白渔川的心思飘到那个赴华山之巅约会的师弟身上,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随手就又拿起剩下的那块点心,放进嘴里,入口绵软香甜,心情也随之好起来。
白渔川又道:“听说这几年华山发展的不错,新任掌门康庄年轻有为的样子,我同他父亲当年颇有些交情,曾得过他不少的帮助,没想到他家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而且还这么出息,将华山治理得如此之好——人生变化,二十多年前,谁能想到如今的华山会姓康呢?”
五松低头弄手指,道:“嗯……康师兄确实能干,他比我、嗯、厉害多了。”
白渔川道:“刚刚听小哥一口一个康师兄的,果真正是现任掌门,只是……”他四处望了望,道,“华山现在经济状况也还不错,我来的时候见南麓还规划了开发区,建了不少房子,怎么你还住在这后山苦寒之地?”
五松低头不语,大概是有点愁了,就顺手抓了点放在窗台上的鱼干来在嘴里嚼着吃,只有吃的时候他才能忘记一点苦恼,做食物和吃食物总算还是件值得消磨时光的事情,否则的话他总有种自己会彻底傻掉的错觉。
白渔川觉得这个小哥看着好像真的不怎么太聪明,又问了几个问题,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大清楚,也不像华山的土着门人,又觉得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招人厌了,故,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五松对这个大叔不知怎么的心生亲近,虽然只待了一会,然,总觉得他慈眉善目和风细雨的,好和他说话也不紧张,难得他能走到这里来同自己说几句话,以后很可能就见不到了,于是便将刚才那装糕点的包袱拿出来递给白渔川道:“大叔,这个给你带在路上吃吧。”
白渔川本来是很不好意思接受人的礼物的,然,想起刚才那美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五松道:“大叔,没关系的,我这里食物很丰富,只要有面有油有桂花糖什么的我就能做。”
白渔川也惦记着赵君山,想带点好吃的给他回去,故,也不推脱了,道了声谢,然,想回赠点礼物,道:“小哥,蒙你盛情,无以为报,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锭银子,你拿着改善改善家里生活吧。”说着奉上纹银十两。
五松坚决不要,道:“大叔,我要银子也没用的。你拿回去吧,这几块点心也不值这么多。”
白渔川更过意不去了,道:“小哥,我出门匆忙不曾带点什么,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但凡什么需要请不要客气地提出来。”
五松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大叔,你要是有穿不了的旧衣服能给我一件吗?我、我……”
白渔川才注意到他身上那衣服果真东一块西一块地破烂不堪,眼看着补丁都没处打了,不禁眼睛一酸,华山的贫富差距也太大了!
心中同情,白渔川便把自己随身穿的白色外衣脱下来相赠。
五松摸着柔软的料子,犹豫道:“大叔,我也不太懂,但是这布像圆蛋的小屁屁一样好摸,是不是很贵啊?“
白渔川道:“礼物不分贵贱,难得小哥待客一片热忱,一件衣服算什么。”
五松就满足地笑了,把衣服贴在脸上蹭蹭,道:“大叔,你人真好。我会记得你的。”
白渔川就挥手告别了。
雨幕下,好像有什么即将发生。于是、又一个多雨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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