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在华山之巅等了整整十二个时辰,除了中间那一个时辰赶去整治五松之外一直都等得很好,然,迎接他的却只有无边丝雨细如愁和一个无言的结局。
午夜时分,五松被一阵寒意冻醒,破被不怎么保暖,由于是趴着睡觉,后背ρi股的部分就觉得凉飕飕的,迷迷糊糊的觉得门好像没关,外面下雨的声音特别清晰,这个门总是这样不结实,五松在困和冷之间受了些折磨,最后挨不下去了,揉揉眼睛,打算爬起来下床把门关上,然,一抬眼,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黑影站在床前,浑身滴水,眼睛闪着绿光啥的,五松一下子吓醒了,猛地坐起来,然,不小心碰到了ρi股的部分,“啊哟!”痛叫一声。
那黑影没有动,五松战战兢兢看了一会,才试探道:“康、康师兄?”
康庄没回答,此刻他的心和身体一样冰凉。
五松就忍着ρi股部分的疼痛披着被下了床,拉了拉康庄的手,道:“师兄,你没怎么这样湿?出门没打伞吗?”拉着他找到一处地方安顿着坐下,然……好巧不巧正坐在那三条腿的凳子上,康庄失魂落魄之下罩门大开,一个不查竟然就那么pia叽一下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地上,惯性作用下还滚了两滚才停下来,五松唬得不知如何是好,倒吸一口冷气,哆哆嗦嗦道:“师兄你怎么了?”
康庄愣愣的,屋子里没点灯,黑灯瞎火的,否则的话就可以看出他现在灰头土脸泥古千秋的,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咬牙缓声道:“如今你也这样对我吗?”
五松一听这个调调就知道他又惹他康师兄生气了,害怕地向后退去,辩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师兄你不要生我气~”
然,为时已晚,康庄的眼睛已经狼化,声音也魔化,道:“你!你们一个两个都一样,戏弄我!……”一声长啸——康庄怒了!他大肆实施打砸抢犯罪,不以占有为目的,而以祸害为己任,食物被抓散丢得满墙都是,而墙被砸得到处都是破洞,破被也被他一把揪过几下拆得稀巴烂,里面破败的棉絮一团团得滚在地上,最后——在这场冷夜雨的中心,突然暴起一团超低气压团,而由于内外气压的压差导致房屋板墙超越己身承重最大值而瞬间膨胀爆炸,一股小型龙卷风破茧而出,冲天而上,破屋木板片、片、飞、散!!
黎明时分,天空亮起鱼肚白,云散了雨停了,一番洗清秋。
康庄倒在废墟上仰望华山清晨的碧空,淡蓝向深蓝的进化,那么纯粹那么神秘那么高远,空空如也,他是心也随着新的一天的到来而受到洗劫般干净。
是啊,过去的总算是过去了,发生的他也没办法改变,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微笑面对,一天开始了,华山上上下下几百口还等他拿主意,知识堂还等着他做生意,他必须是那个华山新锐领军人物,同时是那个走神秘路线的情报头子,他必须要做到完美、无暇——至于他的不完美,不无暇就只有留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也只一个半傻不傻的胖子看到而已。
想起五松,缓缓移动脖颈漫无目的地搜索者,康庄懒散地想着,“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那傻胖……”
然,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五松微胖的身影,就那么侧卧在废墟里,满脸是血,动也不动。
“五松!”康庄坐起来过去查看,看他死了没。
如果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了……康庄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放不下这口气……
他把手放在五松的鼻子下探了探,就只是晕了而已。
康庄凝视着他从小一路喂过来的这么大一只,就这样死了会怎样?手不知不觉摸上那微温的脖子,收紧。
五松的眼皮动了动,苏醒的前兆,他喏嚅着小声道:“嗯——嗯——康、康师兄。”
康庄渐渐松开了手。
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是蚂蚁并不值得他特意去捏一下。
五松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又是那个晴空下有着可靠笑容兄长般的康庄了。
五松歪歪扭扭要爬起来,却觉得头晕得厉害,昨天他被那个三条腿的板凳砸中的脑袋,一下子昏过去,现在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啥的,所幸还没有趁乱被谁给穿越重生了啥的,要不事情就又大了。
五松爬不起来,侧躺着哼唧道:“康师兄,我头疼。”说着还红了眼圈。
康庄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给扶起来抱进怀里道:“只是头疼吗?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五松有点哭道:“还有、嗯、ρi股也疼。”
康庄道:“那个就算了。”他蹲下,道,“师兄背你找个能待的地方,这里是不行了。”
五松就抹抹眼泪爬到他背上,就给背走了。
时光倒退二十年,他俩就曾经在这片区域这么走过,那时候小康庄和小五松在山花烂漫的季节里会漫山坡地追逐玩闹,田野里回荡着他们快乐的童音“汝来呀,汝来追我呀~~”。
五松那时候还不怎么胖来着,跟在康庄的ρi股后面拼命追,然,追着追着就发现四野无人,他自己一个,非常害怕就蹲下抹眼睛,呜呜哭,哭着哭着一双小孩子的鞋就出现在他面前,康庄就又回来接他了。五松若赖着不肯走,康庄就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蹲下来背他回去。
康庄是不讨厌背着五松的。
即使他是个大大的累赘。
就在华山群山的某一处秘密场所,赵君山和白渔川也共同迎接了新的一天的到来。
昨天趁夜去祭拜了赵君山的父母,又是一番伤感释怀啥的。早上,吃饭的时候白渔川才想到昨天在绿湖旧居遇到的微胖青年和他送的美味点心,于是拿出来给赵君山当早点。
赵君山吃了之后也赞不绝口,道:“我华山真是人杰地灵,连小小一个穷困的门人也能做出这样旷世绝代的好果品,我看完全不输那个名满天下的牛妃糕啥的嘛。”
白渔川道:“我觉得和那牛妃糕有几分神似。”
俩人就一边吃一边研究馅啥的,然,因为他俩都只会吃不会做,研究也白研究。
赵君山道:“这么个好点心师傅,我们不用简直埋没了。”
白渔川道:“谁说不是呢,我昨天就说要高薪聘他来着,然,那孩子并没有回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又故土难离也说不定。”
赵君山道:“他家不是很穷吗,我们多给点银子总还是有的商量的。”
白渔川道:“我看未必,昨天我留下一锭银子那孩子也没要,就只留下件衣服。”
赵君山道:“……师兄,你知道你那衣服多少银子吗?……用银子都买不到。”
白渔川道:“是说只能用金子买吗?”
赵君山点头,道:“也许那年轻人眼光独到,一下子看出来你那衣服更值钱。”
白渔川想了想,道:“我看那孩子不像有那个精神头的,多半是因为缺衣少穿所以就想着要衣服,你不知道他家里穷成什么样子,穿的又是什么样子,简直……穷的就剩点食物了。”
赵君山把点心渣子也拈起来送进嘴里,拍拍手上的残渣,道:“能有口吃的总归还不算太穷。这样吧,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就再去那里看看,不行就再买点点心回来,怪好吃的。”他也有遗憾,白渔川什么都好,就是做饭的水平一般。多年来也不曾实践,吃药的时候比吃饭多。
白渔川道:“好,一会让人买两匹布带过去吧,我的衣服那孩子怕穿着紧。”
俩人现在是抓紧时间享受人生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吃过饭喝过茶没啥事就坐上草上飞豪华房轿启程去绿湖畔寻访小胖厨子去了。
然,所见之情景令他们微微吃了一惊,特别是白渔川,他明明昨天才来过,一切只是蒙上故色,景致无大变化,然,今日以来就已经迥然不同了,那屹立了几十年住着微胖青年的破屋已经被夷平了,破板烂木残骸遗迹呈放射爆炸状分布,白渔川发动属下翻找了下,并未找到尸体啥的,放下心来,可见那孩子并未遇害。
赵君山神色凝重地查看了现场,白渔川道:“如何?难道是霹雳堂的火药?”
赵君山摇头道:“不像,若我看倒像是……”
白渔川道:“像什么?”
赵君山道:“像是被内力扭曲了空间导致的飞散似爆炸,好刚猛霸道的天罡煞气!不知何人所为。”
白渔川看着那片片残骸,忍不住道:“让我不禁想起年轻的你所做下的事情呢。”
赵君山道:“哪有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明明比现在的小年轻要可靠多了,现在他们的一些作为真让人看不下去!”
白渔川暗道:“哪有比他们强,明明都差不多的说。”然,但笑不语,转换话题道,“不知道昨日那小胖之青年到哪里去了,这里是华山产业想来不会有什么吧。”
赵君山道:“既然师兄你这么担心他,不如我们就找他出来。”
白渔川道:“到哪里去找?华山说大不大,然,他随便落脚在哪里都不太好找出来吧。”
赵君山道:“自然是找他的顶头上司,一问便知道去向了。”
白渔川道:“你是说……”
赵君山点头道:“是的,我本来就是想会一会那传说中的华山之鹰,看看比我当年华山之星如何。”
白渔川微笑道:“故人之子不必太苛刻了。”
赵君山哼道:“虽然是康必得的儿子,然,算是继承了我家的产业,不好好考察怎么成!”说罢负手走了。
白渔川望着那略微不平和的背影,摇头微笑。
然不过,白渔川也对那年轻一代的华山主由些微的好奇呢……不值啊的哦是怎样一个孩子。
如今康家在华山算是发达了,养了个光大门楣的大儿子,以下还有一对儿女,一家五口住在华山最大最舒服的院子里,康必得与夫人对生活没有一点不满。
康大夫闲来在自家院子里伺弄花草,前代主母梁云住在这里的时候不喜欢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全都拔了,一览无余的铺上石头,康大夫一家搬进来嫌太肃杀了,又重搬走石头开辟花圃养猫养狗,这院子里重又花花绿绿热热闹闹起来。
康必得有时候追忆几十年前赵掌门一家在这里住的光景,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刚从乡下来华山投靠做赤脚大夫的叔叔,进了这院子手足无措连动都不敢动,当家主母就招呼他过去,塞给他一块桂花糕让他带着少主去一边玩。
那时候康必得刚刚十五六,少主赵君山大概七八岁,却根本不用他陪着玩,一出门就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康必得心里惶恐,觉得自己看丢了少爷会挨骂挨打,手里捏着桂花糕也不敢吃,死的心都有了。
然,一会之后,主母得知儿子跑没了并没有怪罪康必得,只道不干你的事,是那孩子太淘气,玩够了一会自己就回来了。她,还当面对叔叔夸奖康必得本分,是个实诚的好小伙。
那时候赵家主母年逾三十,年纪大他一辈,然,在康必得看来却是个很好看的妇人,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他自小没有母亲,对一切年长亲切的女性都抱有好感。
此后几十年这份好感一直保持下去,就算后来赵家主母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个两鬓花白的老妪,在他心里仍旧还是有一点美丽的。
每年祭日,康必得必定准备好各色祭品,去祭拜赵氏掌门夫妇。
今年他照例去上坟,却奇怪地发现坟前已有祭扫的痕迹。
大儿子一夜未归,难道是他?
康必得叹息一声,认真祭扫一番,诚心拜了拜,对鬼神祈道:“掌门夫妇在天有灵,请保佑华山风调雨顺一切都好只缺烦恼,保佑我们家庄儿事业有成,今年争取娶个好媳妇,他年纪也不小了,前两年忙事业,现在事业也登峰造极了,该成家了BLALBA……’”
最后又小声地仿佛只说给一个人听的:“夫人,我在院子里种上各色你喜欢的花,春天的杜鹃,夏天的蔷薇,这几日正赶上波斯菊闹得欢,夫人我把你的院子照看的很好,庄儿把华山派也照顾得很好……夫人,对不起,华山从此没有赵家了。”他将一把开得层层叠叠的掬花放在墓前,双手合什拜了拜。
然,刚刚既惆怅又舒坦地对赵家先人交代说华山没有姓赵的了,回家他就有一个根红苗正姓赵的来找上门来了。
当时康大夫正在花园里独自照顾那一圃老菊,摘摘虫浇浇花啥的,山中气温偏冷,康大夫呼吸间都有了点惬意的哈气了。
正哼着无名的小曲伺弄着,下人走过来通报说有俩人自称是他的故友来访,正在前厅候着。
康大夫没当回事,心想,自从他儿子成了华山掌门之后,他的故友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连吴妈二哥隔壁的大伯的小舅子家的老丈人啥的都来攀交情,可咋整,也怪愁人的,然,也不能不接待,免得人家说他做老太爷做得太倨傲,给儿子的执政形象带来负面的影响啥的。
及至到了前厅,只见两个衣着十分体面,看着很有些身份的两人,康大夫略有些疑惑,看着莫名面善,却一时想不起名字。
这二人一站一坐,坐着的面带微笑,喝着茶水,站着的举目观赏壁上的画轴,留一个不好惹的背影。
康必得努力想着这熟悉的陌生人们的名字,一时没敢进去贸然招呼,然,那背对他站着的突然道:“老康,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进来叙叙旧吗?”
坐着的笑道:“原来主人到了,康大夫,叨扰了。”
听着这声音,看着这笑容,康必得立刻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魂飞魄散战战兢兢。
“你们~~你们~~~”他抬起头抖指着,缓缓跪坐在地。
坐着的白渔川站起来道:“这是怎么说话的,康大夫为何行此大礼啊?”
康必得一哆嗦,忙跌跌撞撞爬起来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前厅,犹自不太敢相信道:“你们是……你们是……”又想起什么,挥手遣散了仆从等人。
赵君山已经好整以暇且大大咧咧地往主人席上坐定,道:“老康,你以为是活见鬼了吗?”
白渔川笑道:“不要吓康大夫了,他是老实人。康大夫,是我们没错,赵君山和白渔川啊。”
康必得强自镇定下来,挤出一个不知是惊是喜的笑容道:“你们果真还活着,太……太好了!”
赵君山斜眼道:“老康,瞧你刚才吓得那个样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吗?”
康必得脸都白了,道:“我、我没有想法,就是觉得、觉得……”
赵君山道:“得了,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难道你以为我是回来同你儿子争夺华山一派的归属权吗?”
白渔川安慰道:“康大夫,我们就是回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赵君山哼道:“你这小气吧啦的毛病一直没改哈!要是我想讨回属于我的东西就不会来这里和你打招呼了,直接杀回来最省事!”
康必得脸忽白忽绿,然,后来渐渐真正安定下来,百感交集道:“赵——少主,华山本来就是你们赵家的,若要我们康家归还,我定然一个字也不说交出来,不管怎么说,你们二位现在还活着,能回来看看,我都替赵老掌门和夫人高兴——哦对了,昨天上坟的人是你们吧。”
白渔川道:“说起这个还要感谢康大夫,我们昨日夜里去看见那师父师母的坟头很好很干净。定是有人常年照应,难为你如此念旧。”
康必得道:“白相公你客气了,赵掌门一家对我恩泽厚重。”
赵君山哼道:“还算你有点义气,没有全然投靠梁云那毒妇,否则的话,哼!今日你和你儿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康必得哭笑不得,很是尴尬。
白渔川就白了他师弟一眼,对康必得道:“康大夫你别介意,师弟这个人你从小看到大的还不知道嘛,他是属小哈的,纸老虎,往你身上扑实际上也不是要真咬你,他是跟你闹着玩呢。”
赵君山老脸都有点红了,然,也不太敢和他师兄发作,只得重重哼了一声,作罢。
康必得咳了一声装没听见,转换话题道:“二位萍踪侠影,江湖多年已没有两位的传说,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白渔川便娓娓道来他和赵君山这二十多年来的经历……
原来,当日他难产病危进入弥留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本家岭南孟家终于配置出一味针对他的症状起死回生的药,当场灌下。
孩子是生下了,然,由于服药太晚,大脑长期供血不足,脑细胞缺血性坏死啥的,白渔川成了植物人,瘫在床上不能苏醒。
赵君山一手抱娃,身后背着植物人的他,苦情得很,没奈何,只得将娃交给孟浪代管,而他带着白渔川的身体四处寻医问药,为此不惜走遍三山五岳大江南北漠北海外……终于,十年后,白渔川才大梦方醒,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然,立刻就患上了另一种顽症——神经病。
这神经方面的病很难说的,白渔川有时候很躁狂,有时候很抑郁,有时候很自残,有时候啥啥的,这样子完全不能养儿子,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故,赵君山再次负担起一个攻应该负担的一切责任,带着他天南地北地找名医偏方,一边走一边治病一边陪他散心,许是上天感念于他的诚心,又十年过去,白渔川的疯症才有所好转,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几年就是对病情的进一步控制康复和巩固的治疗。
二十多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多年可以这样舍家撇业只有彼此的流浪?一个再有野心的人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蹉跎岁月?一代枭雄赵君山在这二十年里放弃了自我放弃了对梦想的追逐甚至放弃了对仇恨的执着,只有一个想法——治好他师兄的病,一家团聚,有他才有家,有家才有爱!
这番话在白渔川嘴里说出来,特别的宁静深沉饱含感情,赵君山则捏着他师兄的手道:“白师兄你能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我很高兴……你终于彻底好了。”两人就无语凝噎起来。
康必得扯着袖管擦了擦眼角,咳了咳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二十年也好,四十年也罢,二位终于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如今生活都好了,回来看看也是应该的。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们。”
白渔川道:“我们回来也就是看看,没打算长住的,你也知道,我师弟在理财这方面是很有些能力的,如今我们在别处也有好些个产业,不愁吃穿,再说江湖风雨太大,华山的担子太重,我们年纪大了,我的意思也不想让他回来做,太辛苦。”
康必得最后放下一点悬着的心,还想客套客套,然,赵君山大手一挥道:“此来有三个目的,第一,一探你这当年故人,华山如今的旧人被梁云那婆娘洗刷的也不剩几个了,二则,认识认识你那有出息的儿子,我得看看他够不够资格扛起我华山大旗;三则,是帮白师兄一个小忙。”
康必得道:“什么小忙但说无妨。”
白渔川道:“是这样,我昨偶遇绿湖畔当年我住的小屋中住着的一个微胖青年,今日一看那小屋昨晚遭受了些风雨还是咋的一片狼藉,那青年也不知道去哪里落脚了。我对那孩子的事情不能忘怀,还请康大夫帮忙询问下。”
康必得一听,脸色又是一白,好巧不巧,竟然让他们遇到赵五松!嘴上敷衍道:“这个嘛,虽然我家庄儿新近做了两年掌门,然,我只是管医疗卫生这一摊业务,对其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绿湖小屋之微胖青年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然,会帮忙询问。”
白渔川道谢。
赵君山道:“那么好,最后一个目的老康你何时帮忙达成?”
康必得一顿道:“少主要见我家庄儿自然随时都可以,他毕竟是个晚辈,还是意外之下接管的赵家产业,于情于理都该他主动拜访二位前辈,然……”面露难色。
白渔川道:“康大夫有何不方便尽管直说。”
康必得道:“没有不方便,只是……只是我该如何介绍二位的来历比较好?”
赵君山冷哼道:“我就知道你小心眼!是怕我们抢了你儿子的饭碗想让我们隐姓埋名吧!”
白渔川暗自扯他制止,道:“康大夫想的周全,我们两个老的,如今早已过时,不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来了也只该安分做个看客过客,若报上本姓实名,引起不该引起的混乱就不好了。本来我们也就只是来看看那孩子品性如何,没必要说真名的。”
赵君山便哼声不语。
白渔川做主道:“康大夫,你就说我们是故友就好,我们做世叔的来探望,同世侄谈谈总没什么吧?”
康必得连忙道:“当然好当然好,如此我马上派人去叫小儿回来拜见二位。”
白渔川道:“不忙的,他做掌门的事务繁忙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康必得道:“没什么,我家庄儿工作效率高,会统筹安排工作的,再说他这孩子纯孝,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听说我的故友来了一定会很热情的。”
说着,打发人去叫康庄了。
此刻的康庄并没有在掌门办公室办公,而是背着五松来到了他自己的一处别业中安置下来。
见五松伤得昏头昏脑的,有几分不忍,亲自陪了半天,给两人洗好,穿好,又给五松包扎好,熬了点白粥喂着吃了。
他这个人在五松面前若发起疯来下手极狠,然,若进入可靠好师兄的状态时又再没有比他更好的。
他伺候五松吃完,拿帕子给擦了擦嘴角,又安顿着在床上躺下,给掖了掖被角。
五松虽然在昨天受了不少苦,然,到现在可以穿上没有补丁的衣服,盖着厚实暖和没有补丁的被子,还被康师兄像从前一样兄长般地对待,简直像做梦一样。眼睛眨也不敢眨地衔着他康师兄,怕一觉睡过去醒来又在那个破房子里补丁摞补丁地被打ρi股啥的。
康庄见他如家养狗一样的眼神也觉得有点可怜,拍着被子道:“五松,师兄昨天心情不好伤到你了,你怪师兄不?”
五松摇摇头,道:“我不怪师兄……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康师兄你不要不开心就好了。”
康庄就叹道:“好五松,这世上只有在你面前师兄不开心就可以表现出来,若没有你陪着,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五松就很上道地说:“康师兄,嗯,以后不开心就来找我吧。我陪着你。”
康庄就笑笑,摸摸他的脑袋,道:“你能这样为师兄着想我自然很开心,然……算了,你好好睡一觉吧,等醒了师兄给你带好吃的来。”五松就听话地闭上眼睛。
然,还有点舍不得,于是偷偷睁开一点小缝,偷窥他康师兄的举动。康庄就微笑着用大手轻轻盖在他眼睛上催他入睡。
这时有人叩门,康庄走过去,和来人略说了说,便开门出去,离开了。
五松之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康庄带着孝顺儿子精英后生的笑容走进了自家的会客厅,在那里他见到了自称是“赵泰”和“白渊”两位世叔。
康庄举止得体应对有度,即便是心存挑剔来找茬的赵君山一时半会的也没挑出什么毛病。
两人谈着谈着还就华山本土的地域优势和未来发展前景做了深入浅出的探讨,在许多基本问题上的看法竟然惊人相似,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康庄甚至还隐晦地表示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然,因为华山前些年亏空得厉害,现在主要还在还之前的债务,没有多余的财力来一展宏图什么的,赵君山来了兴致就表示说不就是缺钱嘛,他家有,不行就给投点资,到时候五五分账有钱大家赚肥水不落外人田啥的。
一场谈话下来,宾主尽欢,白渔川也趁机询问护盘微胖青年的事情。
康庄笑容不变道:“后山确实有个看湖看林子的师弟,然,许是事情微小竟然没人跟我禀告小屋被毁之事,然,白世叔放心,我定然会派人去查。人在华山,定然走不丢就是了。”
天色渐晚,康氏父子盛情挽留。
赵君山道:“我等自有落脚之处,不必多礼。”
白渔川也说了好些感谢并夸奖的话,并表示说在华山期间还会来拜访的。之后两人告辞而去,连顿饭都没吃。
大门一关,康必得也不说啥,还去浇花。
康庄忍不住道:“爹,刚刚那两位世叔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着气度不凡,听他谈吐出手也大方。我怎么不知道咱家还有这门朋友?”
康必得貌似随意道:“没啥。以前的老朋友了,多年不见,那时候还没你呢……对了,你昨天去哪了?夜不归宿,你娘担心你了。”
康庄知道他爹是在转换话题,然,也没追问,等到他给他娘请了安出来,他爹却又拉着他道:“刚刚那两位确如你所言是大人物,以后遇到要客客气气绕着走,千万不可得罪,也不可攀交情,我们伺候不起的。另外,他们要找的那五松呢打算怎么办呢?五松那孩子有点傻,你就别难为他了,不如就交给他们吧。”
康庄道:“爹,别的好说,五松乃是杀害前代主母梁云的重大嫌疑人,一个弑母的凶手怎么能交给别人,没有对他实行祖宗家法清理门户就已经很顾念旧情了,这件事情整个华山都知道,乃是我们门派内部的事,不可以让外人Сhā手的。”
康必得叹道:“你真觉得五松会杀害梁云?”
康庄道:“当时的证据是如此显示的,人证物证,事后他还畏罪潜逃两年,事过境迁他又不能为自己洗脱嫌疑。现在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华山门徒怎么看的问题。”
康必得袖手叹道:“爹知道你这个掌门不好做,哎……只是那两位那里不好交代呢。”
康庄道:“爹,你怕他们?”
康必得忙道:“不不不,”挺了挺胸,道,“爹堂堂华山名医怕他做什么?他们虽然当年对我有过帮助,然,你爹我也帮了他们不少忙,我怕他什么!”一副故作仗义的模样。
康庄在心里叹气摇头,他爹,太不擅长装模作样了。
然,也不说破,笑着点头。
而赵白二人,离开康家,闲庭信步走了不远就拐到一个小巷之中,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型的哈鲁城堡似的小屋一飞冲天,飞碟似的转眼没了踪影。布控在四周田间地头小树林里的华山暗部仰着头眨巴眨巴眼睛,似不能一下子消化这个事实一样。
不消一时半刻,康庄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能够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用如此铁腕的手段公然逃脱他的监控,此二人的来历果真……他的瞳孔猛一收缩……难道……现在必须动用知识堂的强大情报能力了!
而与此同时,赵君山势力集团也开展了对康家的调查。
白渔川听赵君山对属下布置谍报任务之后,担心道:“师弟,那康大夫和他儿子我看都挺好的,你为何还要调查他们?”
赵君山道:“白师兄你就是心肠太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康必得当年是没什么,现在未必就没有什么,你看他最初见到我们的反应,与其说是惊喜还不是说是惊吓,他必然做过啥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后来的热情更多的是在掩饰。”
白渔川道:“师弟,你学过犯罪心理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