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悍妾当家 >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娶平妻的代价

()

安夫人的河东狮吼,安子迁自小就已习惯,他见她一叉腰他早有准备早早就将耳朵给捂住,见她吼完之后才陪笑道:“娘,她不是悍­妇­!”

“老娘说她是她就是!”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四年前楚老爷病重,楚家乱成一团,楚夫人是个没有太多本事的女人,根本就压不住场面,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挺身而出,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家丁全部收拾妥当。()^^店里掌柜欲趁乱摸一笔,结果哪一个不被她查的清清楚楚,乖乖的将吞下银子吐出来。彩绣坊当年欲将楚家整垮,趁机陷害楚家,欲挖走能­干­的伙计,结果彩绣坊到不但没有陷害成功,反而引火上身,元气大伤,至今都不能与楚家抗衡。她十五岁就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悍­妇­是什么?这个女人若是娶进安家,只怕日后都家无宁日了!”

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皮笑脸,一本正经的道:“母亲所说的不是她的凶悍,而是她的本事,母亲可曾听说过她不孝父母?”

安夫人想了想后摇头道:“那倒没有听说过。”

“她是一个极孝顺的人,楚家一直人丁单薄,到她这一代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并无其它的兄弟姐妹,当年她若是不挑起来的话,楚家几代家业便也全毁了。”安子迁看着安夫人道:“可是她对家人是极好的,楚老爷卧病在床,全靠她在伺奉,听说楚老爷病重时大冬天想吃新鲜的鲤鱼,她一个弱女子冒着严寒四处去找鱼,险些因此丧命。楚老爷病重时所吃的灵药,都是她四处托人找的,一听什么东西吃了对楚老爷的病情有好处,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来。她对楚夫人也同样孝顺有礼,平日里从不拂楚夫人的意思。”

“真的假的?”安夫人皱着眉头道,她素来是知道她这个儿子说话是个不靠谱的主,是以并不信他的话。

虽然楚家和安家都是杭城的高门大户,但是安夫对楚家却从未上过心,只是楚家的事情当年在杭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所以有关于楚家的传闻她还是知晓一二的,是以她虽然觉得楚晶蓝太过凶悍,心里却也存了三分敬佩,毕竟寻常男子都极难挑起那样的家业,更别提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些是真是假,母亲一查便知。”

安夫人的面­色­微缓,安子迁趁热打铁道:“我听闻她对家人甚是大方,楚大小姐现在是楚家的家主,她出嫁是带着整个楚家的家业嫁过来的。娘,你仔细想想,这样一个既能­干­又孝顺的女子若是做你的儿媳­妇­那该多好!”

安子迁这一番话完全就是为了说动安夫人同意她娶楚晶蓝为平妻,却不知这一段话竟为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

安夫人有些心动,安子迁平日里极不成才,整日都没个正形,他现在所娶的媳­妇­和小妾没有一个能管得住他,也许娶个厉害一点的回来,能好好的管管他也不是个坏事,只是平妻之事事关重大,家中从未有过先例,安子迁的正妻俞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稍有不慎,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安子迁见安夫人面有松动,欲再加劝说,门外却传来一声冷喝声:“你平日里一点出息都没有,除了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之外再没有半点本事,想学别人娶平妻,门都没有!”

说话间,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面­色­微黑,长须及胸,看起来甚是讲究,正是如今安家的当家安老爷。

安子迁原本想将安夫人哄好了,再由安夫人去哄安老爷,实在不行,就呣子一起上阵劝安老爷,而如今安夫人还没有说通,安老爷便来了,他不禁感到有些麻烦,安老爷的固执在杭城是出了名的,他若是不同意的事情,是没有几个人能说得通的。

安老爷一进来,安夫人忙迎上前去道:“老爷今日怎么没有出门?”

“出门了,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我原以为是胡说八道,可是听别人说的有鼻子有脸,就半路折回来看看我家的逆子又闯下了什么祸!”安老爷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几分,他冷着声道:“我原本以为这混帐只有­色­心没有­色­胆,没料到他不但有­色­胆,还敢打自家表嫂的主意,打自家老嫂的主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学人家娶平妻!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自己说你有什么本事配有三妻四妾?”

安子迁的头微微低着道:“儿子是不太长进,只是这娶平妻之事和本事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了,这男人的本事原本就说不太清楚……”

他的话说的很暧昧,安夫人的老脸红了红,安老爷冷冷的喝道:“混帐!少打马虎眼!”

安子迁的头抬了起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楚大小姐……”

“你看到漂亮的女人都说喜欢。”安老爷的声音冷的像冰。

安子迁微笑道:“喜欢美人原是男人的天­性­,父亲也年青过……”

“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不想管,我对你这个混帐已经绝望了,但是要以平妻之位娶进安家却是门都没有!”安老爷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安子迁也不恼,依旧淡笑,然后凑到安老爷的身边以安夫人听不到声音说了几句话,安老爷顿时两眼瞪的老大,然后一把将他推开,用手指指着安子迁的脑门道:“你……你……你这个逆子!”

安子迁低头,安老爷暴怒,安夫人不明所以的道:“怎么呢?”

安子迁浅笑道:“父亲他……”

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我很好,你这混帐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很好!很好!很好!”他气的想杀人,却连说了三句很好,末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你真的很喜欢楚大小姐?”

“很喜欢!”安子迁的脑海里回想起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安老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不是为父看不起你,你这副样子又哪里配得上楚上大姐,你就是想娶她,她也不会愿意嫁给你。”

“我和楚大小姐两情相悦,已经私定了终身,还请父亲成全!”安子迁一本正经跪倒在地道。

安老爷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死了事,却也知打死他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见他平日里懒散的紧,从不在意任何事情,因为贪恋美­色­所以从来不对女人上心,这一次倒像是来真的了。安老爷看着他那副样子,一条妙计已然在心,他看着安子迁道:“既然如此,为父就成全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安夫人一看到安老爷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替自己的儿子捏了一把冷汗,却听得安子迁道:“请父亲指点。”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从明天开始,到米铺里去帮你大哥打理一应事情。”

安子迁刚要拒绝,安老爷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既然想娶楚老小姐,就得想办法让自己配得上她,若是配不上她的话,她早晚也会与你和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父替你着想,你若是不识为父苦心的话,那么为父也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安子迁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却也恭敬的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却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知道平日里安子迁去打理米铺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一般,没料到今日里却答应的如此爽快!果然,女人的魅力是无法估量的!她心里欢喜无限,盼着这一次能让安子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原本对安子迁和安老爷说的话甚是好奇,在听说安子迁愿意到米铺做事之后也忘得­干­­干­净净了,当下欢天喜地的就去找媒婆到楚亲说亲去了。

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也离开了,独留下安子迁暗然长叹!从今往后安老爷可是替他上了一个套了!也不知这一切是值还是不值。

媒婆去楚家提亲一提楚家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文定、下聘等一应事情,婚期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八月初八。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这一天,楚晶蓝坐在屋子里感叹万分,只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嫁了两次,只是这一次虽然没有上一次的忐忑不安,可是心里却也对未来一片迷茫,她嫁过去之后又将面对怎样的事情?

------题外话------

推荐某夜的完结文《丑妃无敌》《劣妻》,这两本文自认为都比较好看,《劣妻》是某夜唯一一本现代文,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比较贴近现代生活。《丑妃无敌》比较轻松一些,看过《妾无双—》的亲们应该会喜欢看,这两本文的文风比较相似,女主都是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一类人。链接在本文的简介处,谢谢亲们的支持。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

大婚夜的前夕,圆荷见楚晶蓝坐在那里望着铜镜发呆,那张如花的娇颜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忧,她知道楚晶蓝是在担心明日大婚的事情,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道:“小姐,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早还得早起,你还是早些歇下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淡淡的道:“我现在还睡不着,圆荷,你觉得那安子迁人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她原本不该去身边的丫环,只是此时心情有些复杂,而圆荷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她没有兄弟姐妹,在心里也是将圆荷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知不觉便问出了口。

“我说真话小姐不会生气吧?”圆荷看着楚晶蓝问道。

楚晶地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坏丫头,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小器的人吗?”

圆荷伸手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道:“我家小姐的胸襟比寻常的男子都要开阔的多,只是在背地里说准姑爷的坏话,多是不好的。”

“小妮子的心思是越来越多了!”楚晶蓝假装生气道:“你今日里若是说实话,我就不罚你,若是说假话,今天晚上就到门外去站一夜。”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是是是,我把心窝子里的话说出来!”

楚晶蓝失笑,圆荷却一本正经的道:“我以前对准姑爷是没有太多好感的,虽然他在小姐和苏混蛋的新婚夜里替小姐解了围,我心里虽然感激他,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多好的人,当时小姐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委身下嫁于她,我心里是有些不太痛快的,总觉得他有些趁火打劫。”

这些楚晶蓝早就知道,当下淡淡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听说了他那一日回去之后就到苏府的米铺里去帮忙了,虽然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但是至少比起以前整日里只知道在街上闲逛要好的多吧!这些事情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却在答应了要迎娶小姐之后就开始有所改观,这也算是他的一点诚意吧!”圆荷嘴角满是淡淡的笑意道。

楚晶蓝失笑道:“他有这些改变不见得是为了我,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什么吧!”

圆荷扁了扁嘴道:“管他是想通了还是为了小姐而改变,只要有变化就好,我以前最怕就是小姐嫁过去之后,他还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就算小姐心里没有他,只怕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被人笑话,这些年小姐已经受了极多的委屈了,又岂能再因为他而接着受委屈?他能修身养­性­就是天大喜事,再说了,小姐的本事本就极大,根本就不屑他真的能折腾了出什么来,日后小姐还寻个机会好好的把他捏在手里,看他还敢不也生出其它不中用的心思!”

“傻丫头,嫁人之前千万不要想着把对方捏在手里,那样不但对方不痛快,自己也会不痛快。”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他自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你且说说你对他还有什么看法?”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虽然已经有了一妻三妾,但是小姐在他的心里却是不同的,不说别的,就说安家送来的聘礼,一点都不比苏家的少,而且比起苏家还要周到的多,里面的物事看得出来是用了些心思置办的,这其中他一定是替小姐去争取的,别人都说他是一个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我如今倒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虽然­性­子不太讨喜,小姐跟了他倒也不至会吃苦。”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大户人家娶妻自然是不会马虎的,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我听说那安夫人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日里处事虽然不是什么八面玲珑,但是有些小气的。这安家虽然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子女的婚嫁都是早早就有现划的,姑爷一说要娶小姐,那聘亨匕很快就下了过来,虽然有些匆忙,却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这其中大多都是新置办的,这新置办的东西能那么整齐,就必定是花了心思的。我听说早些些安公子娶正妻之事,所下的聘礼都不及小姐的贵重,这便说明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必是极重视这一门亲事的。“圆荷在旁分析着她这一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八卦,竟被着我打探了这么多的事情!”

圆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都是为了小姐好,万一安府只是敷衍小姐,进门之后受委屈了就不好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转深,圆荷又道:“楚家因为主子少,没有什么好斗的,可是安府就不一样了,姑爷除小姐外就有一妻三妾,这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争宠之事,就没有安生过。楚府只有小姐一人,夫人以前和三姨娘一斗,当时府里都快闹在一团,而小姐嫁到安府之后只怕会要面对更多的事情。我听说安府并未分家,几个儿子都住在一起,安老爷除安夫人外,还有六个姨娘,安夫人有两子一女,姑爷虽然是嫡子,可是并不得宠,而那些姨娘们也各有所出,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可以想想那样一大家子人全住在一起会有多少事情。最重要的是,小姐又和苏混蛋拜过堂、成过亲,到时候只怕会受些闲气。安家若是重视小姐的话,日后腰杆便也直一些。”

“你倒是打探的很清楚嘛!”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些事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安府的事情她自是知晓一二的,却没有料到圆荷这丫头竟替她打探的如此清楚。她顿时明白圆荷去打探这些事情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圆荷居然将这件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她是穿越过来的,早知豪门里是少不了这些争斗的,而圆荷能替她想到这些倒当真是十分难得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你这么聪明,到时候大不了就见招拆招就是,难道还会怕了那些个女人不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能替我想到这些我很开心,只是这些你在我的面前说说便好,日后便不可再说了,尤其是嫁到安家之后,凡事一定要仔细一些。”

“我知道的,小姐不必担心。”圆荷乖巧的回答。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沉稳考虑事情也极为周全,圆珠那丫头我就有些替她担心了,若是不将她带过去的话,她只怕又要哭闹了。”

“小姐还是将圆珠一并带过去吧!”圆珠恳求的看着楚晶蓝道:“她的­性­子虽然直了些,可是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也学到了不少,虽然行事依旧有些冲动,却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再则小姐嫁过去之后,是需要用人的,有我们两人跟在身边多少也有个照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去将她叫进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圆荷正打算去叫圆珠,却听得敲门声响起,楚晶蓝还未答应,她便已经闯了起来了,楚晶蓝喝道:“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敢这般闯进来,你是想找罚了吗?今日在楚府这般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时到了安府之后,你若还是这般毛毛燥燥的样子,到时候只怕连我也保不了你!”

圆珠见她面­色­­阴­沉,一股淡淡的威仪散发出来,心里不禁有三分惧怕,忙道:“对不起小姐,老爷今夜的病情又重了,我心里一急,赶过来通知就忘了礼数了,还请小姐贵罚!”

“我父样他怎么呢?”楚晶蓝关切的问道。

“今日晚膳的时候突然又晕了过去,大夫来替他看过了,已服下药还末醒转,大夫说老爷这一次病情转重,天明的时候若是还不醒,只怕会……”圆珠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

楚晶蓝怒道:“父亲晕倒为何不来通知我?”

圆珠委屈的道:“老爷时常晕倒,我以为只是和往常一般,想着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不想让小姐分心,没有料这一次竟是如此严重。”

楚晶蓝大急,不愿再听那些理由,大步朝楚老爷的房间走去,她到达时,马氏和刘氏已守在那里,大夫还未离开。马氏­阴­着一张脸,刘氏却已经六神无主了,站在床畔无声落泪。

楚晶蓝轻声问大夫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大夫在旁道:“楚老爷原本便有心悸之症,原本便受不得一点刺激,今日是旧病复发,老夫已替他施了针,明天早上若是能醒来便无妨,若是醒不来的话,大小姐只怕要替楚老爷准备身后事了。”

楚晶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扶着椅子这才站稳,她深吸一口气后往大夫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后一道:“今夜就辛苦大夫在在这里帮忙守着了,还请大夫一定要保我父亲一命。”

“老夫尽量。”大夫将银子放进怀里道。

楚晶蓝见楚老爷面如金纸般躺在那里,心里难过至极,当下扭过头对圆荷道:“你带大夫去偏房休息,我和夫人在这里陪老爷。”

圆荷带着大夫离开之后,楚晶蓝看着身穿一件榴金散花十二副长裙的马氏道:“父亲的病情近日本已大好,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说了什么,竟将他气成这般?”楚老爷已经这般了,有些话她也无须再对马氏客气。

马氏冷着眼看着楚晶蓝道:“你现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这样和我说话!”

楚晶蓝的眸子也更冷了几分道:“在我的心里,母亲处事素来是有分寸的,可是今年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下了一些糊涂的事情。三姨娘的事情若说是一时的意外,倒不如说的是必然的结果,我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母亲的心里我竟是连表弟也及不上,母亲一直为我出嫁后将楚家带走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三番五次想将楚家送给表弟,到今日居然还来副父亲,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马氏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却道:“女人的职责本就是相夫教子,你霸着楚家的家业做什么?你若是嫁给苏大公子那也便罢了,他学富五车品­性­高洁,苏家也薄有财产,你日后还能顾得上我和你爹,可是你现在嫁给安子迁那个纨绔,他就是一个败家子,你将楚家带过去无非就是给他去败的,日后我和你爹的生活找谁去管?”

“原来还是这件事情。”楚晶蓝冷笑道:“母亲方才可是在逼父亲收表弟为义子?”

“你爹他老糊涂了,想不透这些事情我也不怪他,可是他也太固执了非说什么荣辉才是真正的败家子!”马氏冷冷的道:“我知道荣辉是没有你能­干­,可是女子是以夫为天的,你嫁过去之后哪里能天天打理楚家的事情,根本就是送上楚家的万贯家财去给那个败家子败的!荣辉就不一样了,他一不赌,二不嫖,就本事差一些守着你经营下来的一切也能让楚家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原来母亲是这样想的。“楚晶蓝冷笑道。

马氏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她的手道:“蓝儿,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母亲一条生路吧!将这楚家让给荣辉吧!”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寒冰,她见马氏的眼里满是乞求和期盼,她冷冷的道:“若是其它事情,母亲吩咐一声我自当遵从,独独这一件事情我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马氏眼里的期盼转眼就成了愠怒,她怒道:“你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和你父亲吗?”

楚晶蓝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马氏道:“我早就说过,我出嫁之后,母亲的一应吃穿用度都和以前一样,母亲无须担忧。”

马氏怒目圆瞪看着楚晶蓝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件事情,你今日里都得将楚家家主的信物留下来!”

楚晶蓝冷笑道:“母亲如信不信女儿,女儿也别无他法,今日里只好实行家主的权利了。来人啊!”

两个家丁走进来道:“将夫人送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家丁愣了一下,马氏怒道:“我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关我!小心天打雷劈!”

“我方才说了,我是在行以驶楚家家主的职责,不是以你的女儿的身份和你说话!”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

家丁们对马氏道:“夫人,请!”

马氏还欲再说什么,楚晶蓝又道:“将表少爷送出楚府,从今往后,不准他再踏进楚府一步,谁敢放他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她极少声­色­俱厉的说话,此时这般一说,当真有了雷霆之势,马氏听到她的话当下眼里满是绝望,每次楚晶蓝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表示她已经下了决心,而她一旦下了决心之后就极难更改,她咬着牙道:“你……”

楚晶蓝的眸子一眯,打断她的话道:“通知帐房,从今往后,楚家所有钱银的支出,夫人再不能做主,一切需要我同意之后才可发放。”

马氏听到这句话,顿时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身边的丫环紫灵忙识趣的将马氏扶了出去。

楚晶蓝处理完这一切,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心里有万千感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和马氏的母女之情竟会变成这般,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发自内心的对马氏好,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逼她,马氏逼她也便罢了,居然将楚老爷气成这般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那么她就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她行事素来是人敬她一分,她便敬人三分,人不犯她,她也从不犯人,而别人若是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那么对不起,她就会让人知道捏到仙人掌会是什么滋味。而别人若是触犯到了她的底线,那么她也会六亲不认,纵然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刘氏见到楚晶蓝的行事之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她的目光看过来,忙将地泪水擦­干­。

楚晶蓝淡淡的道:“日后要劳烦二姨娘好好照顾父亲了。”

刘氏忙叠声道:“照顾老爷是婢妾该做的事情,只求佛祖保佑,能让老爷度过这个难关。”

楚晶蓝见她眉眼里满是关切,轻轻点了点头,刘氏看了楚晶蓝一眼后满脸担忧的道:“只求老爷明日一早能醒来,好看着小姐明日里风风光光的出嫁。”

楚晶蓝咬了咬­唇­,泪水却已快盈出了眼眶,她现在只盼着楚老爷能安然醒来,他是她再世为人之后最为敬重的人。而楚老爷若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便是她和安子迁没有缘份了。在这个朝代,家中父母若是殁了,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这期间是不能婚娶的。

刘氏看到她那副样子,原本还有一些担心的话想说也咽进了腹中,转而安慰她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坐在床畔陪着楚老爷,如此一坐便是一整夜,快到天明的时候,忽听得楚老爷微弱的声音传来:“蓝儿,你怎么在这里?”

楚晶蓝一听到楚老爷的声音,忙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的眼睛已经睁开,虽然没有什么神采,却已然是醒了,她大喜道:“爹,你醒了!圆荷,快去请大夫过来给老爷看看!”

楚老爷看着她满脸欣喜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为父没事,让你担心了!”

楚晶蓝满脸含笑道:“女儿担心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话间圆荷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大夫替楚老爷诊完脉之后道:“楚老爷已经没事了,老夫开几剂药给楚老爷服下,日后只要注意休息便好。”

楚老爷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今日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快去准备吧!为父还想看着你出嫁了。”

“女儿不嫁了,日后就留下父亲的身边服侍父亲。”楚晶蓝低低的道。

楚老爷斥道:“又在说浑话了,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你若是不嫁,我只怕永远都不会安心。再说了,有你二姨娘陪在为父的身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昨夜他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心里却是极清楚的,楚晶蓝对马氏的处置他也甚是满意,只是终是心疼她,知道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是极为痛苦的。

刘氏也在旁劝道:“迟些全福夫人就要到了,小姐还是先去准备吧,老爷这里有我,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只得点头离开,才回到房间,全福夫人便已敲门了,这一次的全福夫人依旧是楚二娘,她见楚晶蓝脸以不好,又没有看到马氏,便也知道楚府只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当下也不敢多问,嘴里说着吉祥话给楚晶蓝开面梳头。

楚晶蓝心里担心楚老爷一直不说话,这一次楚二娘给楚晶蓝梳的是一个富贵的牡丹髻,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多几分成熟的味道,铜镜里的那张脸却又淡雅的如初绽的白梅。

楚二娘忍不住又夸赞道:“大小姐当真有着如花一样的容颜,不若寻常女子那般美的俗气,每次见到大小姐我都像是见到天上的仙女一般……”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再美的仙女也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只怕是要给人看笑话的。”

楚二娘知道说错话了,当下忙圆场道:“我听闻那安公子是个极温柔的人,日后定会好好待大小姐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但愿吧!”

楚二娘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问了句:“怎么不见夫人?”

楚晶蓝的眸光一寒,却极清淡的道:“我父亲身子不好,母亲在陪他,今日里就由你将我背出去吧!”

楚二娘微微一愣,知道楚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应道:“好,只是有些不太合规矩。”

“楚家人丁单薄,若事事尽规矩怕是极难。”楚晶蓝缓缓的道。

楚二娘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就有些委屈大小姐了。”

楚晶蓝淡笑,若是有的选择,她宁愿守在楚家永不出嫁,而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是那么的严苛,她的名节已毁,若是再守在楚家只怕真的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一生了。她无所谓,可是又怎么忍心让楚老爷也跟着她被人辱骂?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半会有人说楚家的家教不严,整个楚家也脸上无光,唯有嫁给那个看起来是毁了她名节的人,才能再挽回一些声誉,只是这出嫁后的日子只怕也需步步为营。

昨天晚外圆荷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她早已知道,楚家和安家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可是同是杭城的名门大户,那些大宅门里的事情还是会偶有听闻的。

她这一生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奢求爱情了,安子迁已有一妻三妾,她不知道他娶她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别有用心。她知道在这个朝代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而言终是一根刺。

门外传来一片鞭炮声,她知道安子迁过来接亲了,圆荷忙替她将盖头盖上,楚二娘背起她缓缓走了出去,如上次一样,这一次也是鞭炮声响彻云霄,震的她耳膜发疼,只是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冷静,手里抓着苹果由得他们去摆弄。

她耳畔除了听到鞭炮声外,还能听到其它人的议论声,那议论声里嘲笑的意味极重:

“真没有想到楚大小姐和安家纨绔有一腿,看楚大小姐平日里一本正经,没想到也是一个放一荡的女子。”

“一个女子三个月内嫁两次,当真是厉害的紧!”

“她是整个西凤国里第二个敢和自己的相公和离的女子,她还能嫁出去真的是不容易。”

“正经的男子谁敢娶她,只怕也只有安家的浪一荡子敢娶她。”

“她又凶又悍,又不守­妇­道,难怪苏公子不要她,也许她还真的连苏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勾栏女子都不如。”

“……”

楚晶蓝咬了咬牙,苏连城啊苏连城,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必定会百倍还于你!而她今日里出嫁却是父亲病重,母亲被她自己禁足,楚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人了,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这一场不被众人祝福的婚姻她又能走多远?

正在此时,忽听得人群里传来一声声音,鞭炮声陡然间便静了下来,她听到了楚老爷有些虚弱的声音对安子迁道:“我今日里将蓝儿交付于你,你定要好好待她,若是敢欺负她,我楚家必不饶你!”他昨夜病重,今日已经好转,想起楚晶蓝大婚不能父母都不出来相送,当下便强撑着走了出来,又命人将马氏给请了出来。所以两人出来的时候倒有些像是他病重是马氏将他扶出来的。

安子迁看了一眼人群道:“岳丈大人尽可放心,我今日里当着众乡亲的面立誓,日后定会好好待楚大小姐,不让她受一些委屈,若是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陡然间静了下来,众人实在是想不到那个纨绔敢在众人面前立下这样誓言。

楚老爷定定看着安子迁,见他一身大红的喜袍穿在身上,让他显得英挺而帅气,他脸上已没有往日的纨绔之­色­,满是男子汉的担当。楚老爷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了些安慰,他的声音转低道:“我相信蓝儿的眼光,蓝儿看起来似乎很­精­明能­干­,可是你要知道再­精­明能­干­的女子也终是个女子。”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我明白。”

楚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马氏道:“别哭了,今日是蓝儿大喜的日子。”

马氏抬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长的器宇轩昂,不但不比苏连城逊­色­,反而还有超越之­色­,心里有些满意,只是他的名声在外,她终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安子迁一见这副光景,就知道马氏是不愿将楚晶蓝嫁给他的,他只微微一笑,对两人施了个礼便骑在马背之上带着迎亲的队伍鞭炮喧天的朝安府的方向走去。

许是安家对迎娶她的事情极为上心,楚晶蓝这一次出嫁比起上一次来更加的热闹,响器比上一次多了一倍,只吹的整个杭城里都是喜庆的声音,由于安家的聘礼丰厚,她的嫁妆已经是双一百二十八台也抬不完了,她觉得一切已经如此,那些规矩便也不再去管了,这一次嫁妆变成了前面是双一百二十八台,后面是单一百二十八台,总共两百五六台,端端是真正十里红妆的景像。

不管她之前的名声如何,这一次出嫁是否从权,她和安子迁成亲的盛况当真是空前绝后,引来无数人既嫉妒又羡慕的眼光。

很快就到了安家,全福夫人将楚晶蓝扶出来的时候,立刻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她身上的喜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喜服后拖着长长的裙摇,那裙捶上绣着凤凰的五彩凤尾,而凤凰的眼睛则刚好了绣在她的腰间,她整个人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挺直的腰板让人觉得高贵无比。

只听得有人道:“天啦,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喜服,是在哪里绣的,我以后出嫁的时候也要去买一件!”

“啊!这凤凰绣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感觉就要飞起来一般,那凤凰的眼睛分明是在看我了!”

一时间满是赞叹声,圆珠站在楚晶蓝的身侧,听到那些赞美声,她有些得意,然后轻轻的道:“这凤凰是家小姐亲自绣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其它的女子听了去,众人惊道:“我只听说楚大小姐是个一等一的经商好手,没料到却还有如此出众的女红!”

“如此看来楚大小姐必定是个极为贤惠的女子。”

一时间,赞叹声一绝于耳。

楚晶蓝听到那些赞美的声音,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只凭一件出众的女红就判定她是一个贤惠的女子,她是该说他们无知还说他们肤浅?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女子若是不会做女红,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虽然最初并不喜欢做女红,只是穿越而来的岁月悠长而又无聊,做女红便能打发掉不少的时光,所以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绣上一些。当年马氏看她有天赋,便替她请来了杭城最有名的刺绣师傅教她,她原本就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只是这几年来她忙着处理楚家的事情,极少做女红,上次嫁给苏连城时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愿,所以只是随意绣了一些东西上去。而这一次嫁给安子迁,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不甘被人嘲笑,所以在待嫁的这一个多月里,用了一些心思去绣这件喜服,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的效果。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赞美,嘴角微微一扬,他是男子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却也忍不住看了那件喜服一眼,见果然比她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件喜服­精­致太多。他的心里满是喜悦,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全无心。

两人都曾婚娶过,是以对成亲的事情都驾轻就熟,跨过马鞍和火盆,再和安子迁拜完堂,两人便被送进了洞房。

这一次圆荷和圆珠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她一进洞房,两人也跟了进去。

洞房里早已站满了喜婆,众人嘴里说着吉祥话,圆荷和圆珠早已拿着荷包赏给那些喜婆们,那些喜婆婆一见给的赏银足有一两重,当下个个都喜上眉梢,伺候的更加周全。

楚晶蓝在床上坐稳之后,只觉一根称杆伸进红盖头,紧接着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揭开了,她看到了安子迁那张带笑的脸的,她想起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天,红盖头被揭开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安子迁,她心里微微感叹,或许她和他的确是有缘份的吧!于是她也朝安子迁淡淡一笑。

安子迁见她的脸上略施脂粉,衬上红衣凤冠,当真是国­色­天香,美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他不是那种以­色­待人的男子,也早知她本就极美,此时这般掀开盖头看到她倾城倾国的笑颜,他的心也不禁跳动了起来。

上次见她是在苏家,她也身着喜服,可是那一日见她的心情却和今日完全不一样,当日满是忐忑不安,而今日满是喜悦。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以前他虽然也曾娶过亲,可是那一场婚事根本就由不得他做主,她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他想娶的女子。

喜婆端着酒杯走过来道:“请五少爷的和五少夫人喝交杯酒!”安子迁虽然是个嫡子,在家中却是排行第五,安府的下人都叫他五少爷。

楚晶蓝伸手接地杯子,和他交叉过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酒虽然不太烈,可是她今日一日都未吃过的东西,这般空腹喝下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喜娘又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长寿面,长命百岁!”

楚晶蓝正觉得难受,当下毫不客气的将那碗面吃个­精­光,安子迁知道她饿了,给喜婆使了个眼­色­,喜婆便又将饺子给端了过来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饺子,一生幸福圆满!”

紧接着又是汤圆之类的东西,将那些东西吃完之后,楚晶蓝已吃的七分饱了。

安子迁又伸手将她头上的凤冠揭了下来淡淡一笑的道:“这东西虽然好看,可是戴的太重。”

他这个细心体贴的动作让她的心里微微一暖,他又微微一笑道:“这喜服你穿着很好看,可是也太累赘了些,一会先换下来吧。屋外还有客人,我先去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已走了出去,那边早有喜婆准备好了浴汤,她折腾了一天,身上早已汗透,当下便到新房里的净室里将身上洗净,圆荷已将她的喜服挂在衣架之上,为她准备了另一件极为喜庆却相对简单的红衣为好换上,这番洗净之后她只觉得轻快了不少。

她才一出来,便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还未开门,门已被人推开,只见一个打扮的极为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圆荷正想问她是谁,那女子便一把圆荷推开,自顾自的走进来道:“他们都说楚大小姐貌美如花,婢妾便过来看看,啧唷,还当真是美的紧!五少爷当真是有福了,能娶到这样一个风姿无双的平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楚晶蓝,却见楚晶蓝穿了一件极品的红­色­冰绸,里面穿了一件同­色­的中衣,衣裳上绣着极为­精­致的白梅,她见楚晶蓝已将脸上的脂粉除下,头上的凤冠也已经除下,满头秀发随意的洒在脑后,大红的衣裳衬得楚晶蓝雪白粉­嫩­的脸更加娇美了三分,只是刀子的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清冷,却让楚晶蓝平空多了一分淡然之气,这分气质她从从见过,她原本便是来寻事的,此时见到楚晶蓝这副模样,心里却已怯了三分。

她知道那冰绸冬日穿上极为凉爽,是以千金难求,这样一件衣裳只怕需上要上千两银子。只是一件衣裳就如此奢侈,她的心里又有了一丝嫉妒之心。

楚晶蓝见她嘴里的话满是嘲弄,故意加重了“平妻”两字的语调,再见那女子的脸上满是不屑,也大致猜到这个女子定然是安子迁的妾室,见她刚进门就来给她下马威的,她见那女子身上穿了一件粉红的二十四幅湘裙,上身穿着一件同­色­杭绸,领子和袖口处用白­色­的绸缎滚了个边,她的头上裁着两支足金步摇,将她整个人衬的娇俏的紧,只是身上的颜­色­太过欲艳,便显得轻挑了些。

楚晶蓝心里暗暗好笑,一个妾室只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居然就敢在洞房夜里找她的麻烦,这背后只怕是有人撑腰,而这人是谁,一猜便知。看来这安府的女人还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她浅浅一笑道:“敢问你是?”

那女子朝她行了个礼后道:“我是五少爷的二姨太,今日里来是为夫人打抱不平的!”

“哦?我刚进门有何不平之事?”楚晶蓝淡然一笑道,打抱不平?她可不信,这分明是来叫嚣的,看来安子迁的妻妾对她的到来是存了不少的敌意,她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她的洞房花烛夜里怎么就不能如其它的女子那般平静一些,为何总要生出这么事情来?

二姨太田甜道:“夫人有如花美貌,家世显赫,怎的就甘心给五少爷做了平妻?莫非夫人在进门之前真的和五少爷有了苟且之事?所以不得不嫁给五少爷?”

楚晶蓝见她问的尖锐,而且满是嘲弄,圆珠当场就想骂人,她伸手拦住圆珠,淡然一笑道:“我和相公的事情如何好像并不关你的事情,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的话,你是相公的妾室,如此质问于我,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你来安家时间比我长,莫非是姐姐没有给你立下规矩,是以你才问了如此不知轻重的问题?”

田甜的面­色­微变,却又笑着道:“这安府原本规矩是极多的,只是五少爷从来都不讲任何规矩,他将夫人娶来家来便已是无视家中的规矩了,只是夫人虽然是妻,却也只是一个平妻,日后指不定在安家还不如我了!”

楚晶蓝淡然一笑,田甜又眨了眨眼道:“听说今夜五少爷去了三妹那里,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她的话里满是嘲弄,也满是看戏的表情,意思也再明显不过,纵然你现在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却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平妻,否则哪有男子在新婚夜就睡在小妾的屋里。

楚晶蓝依旧面­色­不变,还未说话,便听到安子迁的声音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啊!”

田甜在心里道:“没本事的贱蹄子,居然连五少爷的人都看不住,这下我可出丑了。”她忙改口道:“婢妾早听到夫人貌美如花,便过来看看,恭喜五少爷,这夫人竟比大夫人还要美上几分!”

安子迁轻声一哼,斜着眼睛看了田甜一眼道:“看完呢?”

“看完了。”田甜答道。

安子迁冷冷的道:“看完了就滚出去,洞房里也敢乱闯,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不知大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立的规矩!”

田甜见他动怒,当下只得退了出去。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这府里女人多,是非就多,你别放在心上,日后凡事有我。”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多谢相公。”他的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觉得在这深宅大院里凡事都得靠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并没有太多的想要依靠的意思,今夜见到洞房夜里小妾就上门叫嚣,便知道日后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许多,今夜的事,只是一道正餐前的甜汤。

安子迁见她面­色­淡漠,心里知道她有些不快,当下摒退众人将她搂在怀里道:“看来你是不信我的,只是我承诺的事情永远算数。夜深了,我们休息吧!”说罢,他的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章 女人是非多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晶蓝有些不太适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子迁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她只觉得似有露珠从花瓣上划过,有些美妙,却更多的是无措,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一把推开了他。推开之后又微微有些后悔,只是事已做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语。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微微一愣,却也就势躺在了那张雕着鸳鸯戏水的大床上,他没有看她,用手枕着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嫁给我委屈你呢?”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很感谢你为我解了围,只是这夫妻之事……”说到这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她知道在这个朝代夫妻一旦成亲便是要圆房的,她做为妻子需要有这个义务。而且他也帮了她许多次,除去妻子的身份,她以身相许也不算过份,只是想起方才田甜到屋子里来叫嚣的情景,她的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堵,她一时间实在是很难接受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

“只是与我行夫妻之事,你心里终有万千不甘,对吗?”安子迁的声音还是一片平淡,却已经扭过头看着她道:“这事是我太急了,原也怪不得你,你今日只怕也累了,好生歇着吧!”说罢,他自己将那身大红的喜服除下,到床里面去躺下睡觉了。

楚晶蓝原以为依着传闻中他贪花好­色­的­性­子,会再次扑过来,没料到他竟已到里床睡下了,她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又扭了过去。

安子迁淡笑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淡淡的道,她总不能说他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大­色­狼吧!

安子迁却已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后问道:“你相信传闻吗?”

楚晶蓝想起两人事情已在杭城闹的沸沸扬扬,可是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和真实的事情相差甚远,她心里微微有些泛苦,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道:“在你的心里是如何想我的?”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浅浅的道:“有些放一荡,却是个君子。”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不知他为何发笑,当下睁大一双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也甚是好笑,他的牙齿很白,在烛光下散发淡淡的光茫,他的眼睛不算很大,微微有些细长,这么番一笑眼睛却已弯成了月牙一般,他满头的墨发也已经散了下来,透着一抹洒脱和随意,他的嘴角边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的苦意。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止住笑后道:“你比其它的人看我要更深一层了,我很开心,只是我知道你并不如外面传闻的那么凶悍,但是我也知道,若不是你和表哥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是断断不会嫁给我的,对吗?”

楚晶蓝听他将话说的那么直白,当下也浅浅一笑,却没有答话。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觉得我那副样子过得很洒脱很随意,曾经还曾为这样的生活洋洋得意过,如今看来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却让我失去更多的东西。”

楚晶蓝听他的话说的有些蹊跷,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含着笑淡淡的看着他。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转,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楚晶蓝早就知道他的­性­子是洒脱的,却没有料到他会在新婚夜问出这样的问题,当下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自小和苏大公子订了亲,我曾一度认为他就是我这一生的依靠。”她是真的不知道,少女的心里都有一个梦,而她的梦早被楚家繁沉的压力赶走了,心里曾燃起的火也被苏连城的薄情给彻底扑灭。

她嫁给他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了的身上得到爱情。在这个朝代不是谁喜欢难就能和谁在一起,对于婚姻,女子们大多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知道自己也一样。一念及此,她的眸子里不自觉的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和自怜。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极为自信的应对着一切事情,就算是遇到逆境也淡然处之,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时,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心疼,想起楚老爷今日对他说的话,他便也觉得楚晶蓝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早已没有一丝纨绔之­色­,那双眸子流露出来的光华直直的照入了她的眼里,再顺着她的眼缓缓流入了她的心里,她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安,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能保护得了她,能给她一生一世的爱情。

她轻轻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而她却已了陡然清醒,见他这般搂着她,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将她松开道:“你信便足够了。”

他再次躺下,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将外衣除去,轻轻的在他的身边躺下,她的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用眼睛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便也将眼睛闭上。她原本以为有个陌生身子睡在身侧,她定然是睡不着的,可是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白天又折腾了一整天,这番一躺下,只觉舒服至极,眼睛一闭便已沉沉睡去。

安子迁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忙起身道:“你醒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不要让母亲等久了。”

楚晶蓝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呢?”

“辰时未已时初了。”安子迁含笑回答。

楚晶蓝微惊,没料到已经这么晚了,当下忙起身穿衣,没料到她的动作急了些,额头便撞在他胸口,她面上一红,他却浅浅一笑道:“不用急,母亲脾气虽然不算顶好,在这种事情上她倒是比较开明的,她老人家是急着抱孙子了!”

楚晶蓝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他却已不慌不忙的将袖子拉了起来,在小臂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滴了血到原帕之上,她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她忙寻了一块布,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看着她细心的动作,嘴角微微一扬,这边才包扎好,门外圆荷便已抱着洗沫的东西进来了,早有婆子跟了进来,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就去收拾床铺,待看到原帕上的鲜红,当下眉开眼笑的拿着原帕便走了出去。

圆珠和圆荷见到那原帕上的鲜红,两人看了楚晶蓝一眼便掩嘴轻笑,楚晶蓝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一片淡然的在那里洗沫,洗谏好了之后看了一眼楚晶蓝,她会意去替他穿衣,只是心里有些紧张,那衣裳总共也就只有五颗扣子,却扣了半天也没有扣上去。

安子迁也不急,由得她慢慢扣,见她的脸上满是红晕,和往日里镇定自若的表情判若两人,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好不容易替他将扣子扣好之后,圆荷又端了一碗药过来道:“小姐,不,五少夫人,你先用些早膳吧!”她知道楚晶蓝这一去只怕是要耽搁一些时间,怕她饿着了所以就在早早替她备下了一些八宝粥。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免得让母亲不愉快。”

安子迁笑道:“反正都已经晚了,又何必在于这一时。”说罢,他竟已拿了一碗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赞道:“真好喝,圆荷,你的手艺不错嘛”,

“五少爷喜欢喝就好。”圆荷微笑着道,她一边回安子迁的话,一边已将粥塞到了楚晶蓝的手里。

楚晶蓝腹中本也饿了,见安子迁在喝粥,她便也坐下来将那碗粥喝了个底朝天,一切准备好之后,安子迁便拉着她的走朝荣华堂走去。

楚晶蓝见安府虽然没有苏府的建筑充满了书香气息,却也收拾的极为妥当,亭廊间多用了繁复的花纹,屋檐画角处用麒麟做装饰,满是富贵的气息,却又没那种虚华,显得大气而又庄严。园子里的鲜花开的正艳,将院子打扮的极为漂亮,又为安府平添了一抹娇柔之­色­。园子的四周满是九曲回廊,秀丽中又透着一抹端庄。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从走过抄手游廊,又绕过几座假山,他大致告诉她府里各人的关系,去荣华堂会遇到哪些人,她只细细的听着,极少Сhā嘴,却又觉得他这般亲呢的拉着她的手有些不妥,几次欲挣脱,他却都不许。她见府里的丫环含笑看着两人的举动,她忍不住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似毫无所觉般轻轻讲着府里事情,好似从来都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目光一般。

经过安子迁的介绍,她大致知道安家一共有七个少爷,六个小姐,现在掌管安家是安老爷,但是现今一应事情都交给安家的大公子安子迁在打理,安府里除了七少爷还未婚娶之外,其它的几个少爷都已成亲,六个小姐除了五小姐和六小惧之外都已成亲。

楚晶蓝听到他的介绍就觉得有些头痛,七个少爷六个已经成亲,就表示有六个正室,再加上其它的各房小妾和通房,这人安家人丁当真不是一般的兴旺,和楚家的人丁稀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座极为大器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荣华堂算是管个苏府最大的堂屋,穿过荣华堂,便是安夫人的居所千面楼了,由于千面楼里弄堂不大,苏府的人口又多,所以晨昏定醒都定在荣华堂。

荣华堂的大门开着,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走了进去,饶是楚晶蓝见多识广,安子迁也早已告诉了她今日会有很多人在里面候着,她见到满屋子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时,还是不由得一惊,只是那抹惊讶只在心里,面上并未表露半分,她的腰挺的很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着安子迁缓缓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收获了全部的目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睛扫了两人牵着的手一眼,两人的面­色­都微微有些古怪,只是那些古怪的背后却有一抹淡淡的喜悦。

楚晶蓝见正中坐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她知那必是安府的太夫人,府里的几个少夫人见她含笑而进,一个个便也都微微笑道:“五二弟妹来了啊!”

楚晶蓝听到那个称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安子迁排行老五,她的上面还有正妻,按照先来后到的她是小的那一个,此时被称为五二弟妹,她便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是有些“二”了,她抬头微笑,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各位嫂嫂好!”

此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众人的眼里更多的是来看笑话的,还有不少人的眼里是带着鄙视的,只是那些眼神都极为浅淡,若不是她两世为人,若不是她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是看不出其眼中别有用心的成份。她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眸子里依旧一片淡然。

她想起昨日里隆重的婚礼,再想起安家丰厚的聘礼,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的心里微微一暗,有些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面对,都是摆在眼前需要面对的。她不知道安子迁是如何说服安老爷和安夫人同意娶她的,想必这中间是有一些曲折的,或许楚家的家产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环吧!

她的心里凄凉,面上依旧淡定。

安子迁指着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看起来甚是­精­明的男子和一个身着紫衫看起来一团和气的女子道:“这是大哥和大嫂。”

楚晶蓝轻声打着招呼,安子迁又指着旁边一个有些憨厚的男子和一个长的甚是纤弱的女子道:“这是二哥二嫂。”

楚晶蓝依次行了礼,三公子是一个长的有些粗壮的男子,他身边的女子也有几分英气,两口子看起来也甚有夫妻相。四公子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精­明,却较为内敛,楚晶蓝一见他便觉得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四少夫人由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今日没有来。六公子和六少夫人新婚不久,两个看起来甚是恩爱,和楚晶蓝打过招呼之后便在那里小声说着话,并不理会旁边发生的事情。七少爷刚及弱冠,整个人看起来满是书卷气,是整个安府里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他平日里用心研读功课,前段时间的乡试拿了头甲。

一番介绍完之后她已能将每个少爷和少夫人对上号,和众人对视一眼之后也能大致看出众人的­性­格。

那些妯娌们见她只薄施脂粉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个个眼里满是羡慕,只见她下身着一件碧蓝­色­绣花三十六幅繁花长裙,上身着了一件对襟蓝­色­绣着黄梅冰绸轻衫,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蓝­色­项链,上面嵌着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蓝­色­宝石,而且成­色­极好,清幽的光茫在她的身上流转,她的头上Сhā着一只蓝­色­凤钗,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分罕见黑宝石所做,凤嘴里含着一颗在硕大的珍珠,那凤凰的眼睛随着她走动而闪动着光茫,似要活过来一般。

寻常的女子若是这番穿戴,定显得极为招摇,可是她此时这般穿着,不但不显得招摇,反而让人觉得相得益彰,仿佛只有这样的宝石才能配得上她一般,贵气内敛。她的身上流露出淡然的气息,比起寻常的江南女子更多一分柔和,全不若往日里传闻的那般满身悍气。

安家也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安家的儿媳­妇­们大多也都是名门望族之后,平日里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觉得今日里这般见到楚晶蓝,竟是生生被她全比下去了,不管是她的家财背景,还是她卓然的气质。

“妹妹你来了啊!祖母、父亲和母亲都等了你好久了!”一记娇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晶蓝循声一看,便见一个身穿斩新绣着大红牡丹的冰蚕衫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站在安夫人的下首,此时正含笑看着楚晶蓝,她一双眼睛笑弯弯的,看起来甚是温柔。

安子迁在旁笑道:“都怪我拖着她不让她进来,还请­奶­­奶­、父亲和母亲不要怪罪才好!对了,晶蓝,这是娇凤。”

楚晶蓝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娴雅的女子就是安子迁的正室俞娇凤,当下冲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好。”

俞娇凤微笑道:“自家姐妹何须客气!相公平日里贪玩的紧,我都看不住他,妹妹进门了就好,拿出管理楚家的劲头好好管管相公,让他好好收收脾气!也省得父亲母亲整日里为他­操­心!”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而众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鄙视,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嫁到安家来做了一个平妻。

原本这样的话是轮不到俞娇凤来说的,只是安子迁的行事安家所有人都知晓,安夫人更是时常在俞娇凤的面前让她好生管着安子迁,她此时用打趣的语气说出来,倒也没有让人心里生厌。

楚晶蓝自是听出她话里的刺儿了,无论她怎么接话似乎都不太合适,当下只淡然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却不­干­了,他将眼睛一斜道:“谁说我不成器了,和晶蓝订亲之后我便到米铺去做事了,谁再敢说我游手好闲,我就跟谁急!”

他的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轰笑,众人的心里又有了另一番考量,原来老五之所以去米铺做做是因为楚晶蓝,老五做事从来都不按牌出牌,更是从不将任何人说的话放在心上,看来老五对楚晶蓝是真的上了心。

俞娇凤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哀怨,安夫人却说话了:“好了,你日后若是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我就再替你娶一房平妻,就不信治不住你了!”

安夫人的话让俞娇凤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笑着对楚晶蓝道:“妹妹,日后我们姐妹可真是有的忙了,相公根本就是脱了缰的野马!”

楚晶蓝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安夫人的态度极为明显,纵然安家是用了重聘将她娶过来的,她却始终只是一个平妻罢了,她上面还有一个正妻,日后她若是和俞娇凤闹出不愉快的事情,她可是站在俞娇凤那边的。她心里一片雪亮,这俞娇凤只怕远不若外表看起来那么良善,安府的这一池水是深不可测的,仅仅只是这小小奉茶之事,就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大少夫人在旁浅笑道:“都只顾着说话,五二弟妹还未奉茶了,再不奉,茶只怕都凉了!”

楚晶蓝有些感激的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圆荷早已端着茶碗走上前来,楚晶蓝取过一本茶在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夫人面前道:“媳­妇­给­奶­­奶­敬茶了!”

太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许夫人一眼,当下不说话,也不接她的茶盏,她的手便僵在那里,一时间大堂原本满是欢娱的气氛也凝重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身上。

楚晶蓝一时间并不明白太夫人何不接她的茶盏,只是她顺着太夫人的目光看子一眼安夫人,她顿时明白这一对婆媳的关系只怕是不怎么样,在太夫人的眼里或许是根本就不想安子迁娶平妻吧!想通这一层,她也便淡然了,纵然今日里已无法避免成了这家斗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那她过淡然处之吧。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反对这门亲事,他原本想去帮楚晶蓝,转念又想这原本就是女人的争斗,他此时若是横Сhā一进去,日后楚晶蓝只怕会更难做人,当下便一言不发的站在她的身侧。

而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想看看楚晶蓝会如何处事,便也都在一旁看着,并不出言相帮。

圆荷在旁不禁暗暗着急,只是她只是一个小丫环,在这安府里根本就说不上话,若是上门解围只怕会越解越让楚晶蓝难做。

如此过了约莫半刻钟,太夫人的眼里的冷漠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赞赏,她伸手将茶接了过来赞道:“好!”她一边赞着好一边已将手上一个镯子褪下给楚晶蓝带上,她的举动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微微一惊。

楚晶蓝见那锣子的水头和成­色­都极好,价值不扉,她也觉察到众人吃惊的样子,料想这个镯子是不好收的,当下欲推辞,太夫人却已缓缓的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是大家闺秀这些道理想办是懂的。”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微笑,一片淡然的道:“如此孙媳­妇­便收下了,多谢­奶­­奶­。”

太夫人见楚晶蓝始终淡定自持,眼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当下缓缓点了一下头。

安子迁早已经将楚晶蓝扶了起来,太夫人笑道:“子迁,你和凤娇成亲时都没有见你亲自扶她,今日里却格外在意晶蓝,看来这一次真是用了些心思啊!”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她才一进门,太夫人就在挑拨她和许凤娇的关系,日后相处起来只怕会更加的难。她当下缓缓的道:“五少爷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他是想到哪出就哪出,让­奶­­奶­见笑了。”

安子迁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松开她的手,走到太夫人的面前替她捏着肩道:“­奶­­奶­,你看这孙媳­妇­怎么样?”

“不错,我这个老太婆喜欢着了!”太夫人毫不吝啬她的赞赏,她的话却让站在一旁的安夫人和俞娇凤心里满是不悦,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安夫人笑道:“我挑的儿媳­妇­哪能有错?凤娇乖巧识大体、明大理,晶蓝懂事,我家子迁是要享大福了。”

俞娇凤浅笑道:“我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好,这样夸奖我会让妹妹笑话的!”

安夫人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太夫人和楚晶蓝道:“安家的媳­妇­做的好了,我便会夸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有谁敢笑话你?”

楚晶蓝不理会安夫人和俞凤娇的双簧,早已端直茶盏走到安老爷的面前跪下道:“父亲请用茶!”

安老爷含笑接过茶盏道:“早先就听说你是一个极有本事的女子,原本以为我安家是没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了,没料到这缘份之事原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居然愿意嫁给子迁,这当真是我安家的福气。现今子迁在米铺里做事,你日后凡事多提点一下他,好好教教他。”

楚晶蓝浅笑道:“相公他天资聪明,强过晶蓝千倍百倍,晶蓝又哪里敢在相公的面前言‘教’字。”

安老爷见她行事稳重,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她是楚家家主,有整个楚家撑腰而趾高气扬,在众兄弟的面前还替安子迁撑门面,这样有本事又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相公的女子实属难得,当下心里不禁又对她多了一分赞赏。

他将手一伸,站在他身边的小厮便已递上一套上等笔墨纸砚,他递给楚晶蓝道:“你平日里打点楚家,少不了用这些东西,日后也能稍带着教教子迁。”

安子迁伸手替楚晶蓝接了过来道:“父亲这些东西哪里是送给晶蓝的,分明就是送给我的。”

楚晶蓝又端着茶盏跪在安夫人面前道:“新­妇­见过母亲!”

安夫人含笑接过茶盏:“好,好!”她递给了楚晶蓝一个盒子,楚晶蓝接过盒子后觉得有些沉,欲打开盒子看一下,安夫人喝了一口茶后道:“你也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原本以为楚晶蓝凶悍难以相处,今日里见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虽然进度有度,却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脾气,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担心也都除去,只是见她和太夫人之间的互动,令安夫人的心里有些不快之外,其它的安夫人也未放在心上。

嫁到安府来的女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得遵守安府的现则,而安夫人就是这安府的现则!

楚晶蓝缓缓站起来,谢过众人后便让圆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众人,众人一看到那些礼物俱都微微一惊,她送给太夫人的是支千年人参,虽然安府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那千年人参已经成形,有钱也难买,太夫人顿时喜上眉梢。给安老爷送的是一套马具,安老爷虽然上了年纪平日里却极喜欢骑马,却一直没有称手的马具,此时他用手一掂,刚好合他的身,当下一片欢喜。给安夫人送的是一匹极品红­色­冰绸,那颜­色­极称素来就喜欢大红大紫的安夫人的心思,她的嘴角也笑歪了。

送给几位少爷小姐的就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楚府特质的绸缎,有钱也买不到,几位少夫人和小姐一看到那些绸缎,当下都欢喜无限,各自挑了各自喜欢的颜­色­便散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从荣华堂出来之后,俞凤娇便也跟了出来,她笑着道:“妹妹初到安府,想必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不如就由我带着妹妹四下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楚晶蓝不说话,安子迁便道:“今日折腾了一上午,晶蓝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反正日后都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熟悉。”

俞凤娇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是相公也对妹妹也太好了些,想我当初进府的时候,你可没有这般陪着我!”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里微微有些酸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浅浅的道:“姐姐……”

她还未解释,俞凤娇却又扑噗一声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和妹妹说句笑话罢了,妹妹还上心了!在我的心里啊,可是巴不得相公多疼疼妹妹,日后我也能省不少的心思,两个人伺候总比一个人伺候轻松!”

楚晶蓝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场面话,见她笑的虽然温和,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此时再看到俞凤娇含笑的脸,便知这个女人是有些城府的,日后只怕得担心了。当下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体谅。”

不是她想低眉顺目,而是如今安家的这一潭水太深,后院的关系还太复杂,她又是以一个平妻的身份嫁过来的,虽然说平妻也是妻,比起那些小妾来已经好了许多,却终究只是平妻,而非正妻。

俞凤娇伸手拉着楚晶蓝的手道:“相公的­性­子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为此我没少受其它几房少夫人的气,现在妹妹进门了就好,日后我们姐妹齐心好好管教相公,看他还敢生出什么事情来!”

由于安子迁平日里没个正形,又喜欢四处乱溜,安府里没有几人怕他。俞凤娇知道这一生要绮靠他只怕是极难了,他又极少回安府过夜,就算回来了也是胡乱生事,惹得­鸡­犬不宁,在她的心里,倒也真觉得楚晶蓝若是嫁进安府之后,能让他修身养­性­的常呆在安府是一件大好事。至于心里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以及内院里的种种争斗,那又另当别论。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我还在旁边,晶蓝初嫁,你就怂恿着她管我,又想着要如何算计于我,仔细哪日我狠狠收拾你!”他的话说的狠,面上却还带了三分笑意,显然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俞凤娇抿­唇­一笑道:“是,相公教元,的是,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她松开了楚晶蓝的手,走到安子迁的另一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夫妻之间的这番举动,实在是有耍花腔之嫌。

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她的举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和他人共享一夫,她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她原本一片淡定的心,在这一刻竟有些迷茫了起来,昨夜里安子迁虽然没有和她圆房,但是圆房是迟早的事情,而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他这般左拥右抱,日后她要如何与他相处?

安子迁似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心念微转,便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他的手微微一僵,却什么都没有说。

俞凤娇一路之上还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的­性­子泼辣而又开朗,说起话来也是进退有度,而且极尽友好,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楚晶蓝进门一般。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看起来温和而又大度,若不是楚晶蓝在荣华堂里见到了她和安夫人的互动,只怕都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个极好的人。

一行三人回到悠然居才坐下,便听得圆珠道:“少夫人,几位姨娘来了。”她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两人,此时俞凤娇在此,她若是叫一句“五大少夫人,五二少夫人”,怕引得楚晶蓝心里不舒服,于是她便用一句少夫人全部替代了,只是如此一来,也便听不出来她到底是在对楚晶蓝说话还是在对俞凤娇说话。

楚晶蓝只觉得大户人家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她以前在楚府人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当时她虽然需要去给马氏请安,可是后来一忙也就不了了之,她也见过楚府里的几个姨娘给马氏请安,却也大多是走过场。现在到了安府就完全不一样了,安府人多,每日里都晨昏定省,她每日早晚都需要去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而安子迁又有三个姨太,她们又需要给她请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古代的女人在家里没事做,于是每日里就有这一堆麻烦至极的礼仪,你给我请安,我给你立规矩,当真是烦不胜烦。只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在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里这些规矩又是不能少的,一旦少了就会生出极多的麻烦。

她还未说话,俞凤娇便笑着道:“请她们请来吧!今日里五二少夫人刚进门,也是该立立规矩的。”

圆珠心里有些不悦,她根本就是在问楚晶蓝,这俞凤娇Сhā什么话,只是想起她方才的称呼,又想起安家这一大家子的事情,便只得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她缓缓的退了下去,三位妾室便垮婷走了进来。

楚晶蓝昨日里便已见过二姨太田甜,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今日里见到另外两位妾室,她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安子迁当真是有几分艳福的,他这些小妾哪一个都是美人儿。

大姨太许晓玉身材高挑,她着一件淡紫­色­湘裙,裙上绣着几朵素净的花纹,上衣是同­色­对襟绸衫,没有绣任何花纹,她的头上只戴了一支紫­色­的发簪,发髻轻轻挽起,看起来清雅的紧,一双眼睛却有些清冷,见楚晶蓝的目光扫来也只是轻轻颔首,便算是施过礼了。

二姨太田甜楚晶蓝昨夜已见过,她依旧身着一件粉红­色­的繁花长裙,头上的步摇又多了一支,看起来竟比昨夜更加招摇。见楚晶蓝的目光扫过来,眼里满是不屑,却还是施了一个礼。

三姨太是洛冰身量较小,属于娇小玲珑型的女子,她着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画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又娇又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间当真是风情无限。她娇声娇气的道:“婢妾见过大­奶­­奶­!见过二­奶­­奶­!”

楚晶蓝淡淡一笑,俞凤娇却皱着眉头道:“晓玉,怎么这么无礼?见到二­奶­­奶­竟连礼都不行?”

许晓玉的­性­子清冷,平日里从不参与府院之争,只呆在屋子里绣花看书,见到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平日里对俞凤娇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俞凤娇对她的那勇模样也早就看不习惯了,今日楚晶蓝新嫁,她便刚好用许晓玉来立威。

许晓玉的眼里有过一线无奈,却也只低着有头对楚晶蓝施了一个礼,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又重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眼里的寒意微微一惊,再看到田甜眼里满是看热闹的目光,心里便已经明白俞凤娇的意图,当下浅浅一笑道:“起来吧!那些虚礼就不用了!你们平日里照顾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我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要你们帮忙提点。”

“二­奶­­奶­客气了!”田甜在旁道:“谁不知道二­奶­­奶­你的手段,哪里需要我们的提点?我们日后只求着二­奶­­奶­对我们手下留情,给我们一条活路!”

俞凤娇喝道:“田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二­奶­­奶­虽然巾帼不让须眉,可是­性­子却是极温婉,那些手段都是用来管制下人和对付竟争对手的,又岂会用在我自家人的身上!还不快向二­奶­­奶­道歉!”

田甜的嘴巴微微一扁道:“我知道大­奶­­奶­心肠好,对人是掏心掏肺,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大­奶­­奶­这般,这院子里,只怕日后都不得安生了!”

洛冰娇柔的道:“二姨太说什么浑话,大­奶­­奶­聪明的紧,什么人她看一眼就会知道他的禀­性­,大­奶­­奶­说二­奶­­奶­是下极温婉的人,那就是极温婉的人,再说了,你就算是信不过大­奶­­奶­的眼光,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否则又岂会让少爷又娶进家门。”

楚晶蓝听到这几个女人短短的几句话就说的是刀光剑影,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她,而这几句话也将她们的脾­性­表露无疑,大姨太平日里是太参与这场争斗的,二姨太看起来招摇却并没有太多的城府,三姨太看起来娇柔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口而安子迁在众妻妾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否则洛冰就不会越过安子迁直接说“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

她微微一笑道:“洛冰说的很对,我的­性­子若是不好的话,老爷和夫人也不会让五少爷娶我进门做平妻了。只是­性­子再好,也是有­性­子的,我平日里待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从不为刻意为难谁,只是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是有人存心想要欺负我的话,我也决不会手软。”

她这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却有一股淡淡的威仪升了起来,让人不敢小视,更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稍微知点轻重的人都不会再说话了,可是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只听得田甜冷冷的道:“原来是这副­性­子,难怪会被苏大公子休掉!”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章 多情的相公

田甜的话让守在一旁的圆珠气红了脸,她正欲开口骂人,楚晶蓝却淡淡的问道:“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相公是最清楚的,我没有必要向你做任何解释。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说我的­性­子不好,被苏大公子休了,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还用得着打听吗?大街小巷里哪个不知道这件事情?”田甜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的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已有了一分厉­色­,她冷着声道:“原来田甜所说的这些事情是从大街小巷处听来的啊,我有些好奇了,你一个深闺中的小妾,又怎么会知道大街小巷里众人的话,莫非……莫非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外面听人说闲话?”

她这一句话让俞凤娇和田甜的脸­色­大变,虽然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比远远没有之前的朝代严苛,女子抛头露面原也是被众人接受的事情,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妻妾若是时常抛头露面的话,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而田甜这样的妾室若要出去的话,一定需要经过主母和相公的批准,而安子迁常年不在家,田甜若要出门就得经过俞凤娇的批准了。而她说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探听外面事情,也就意味着要么是俞凤娇纵容她外出,要么是她偷偷的跑出去,如果是俞凤娇纵容她四处乱跑的话,就表示俞凤娇管教无方,如果是她自己跑出去的话就意味着她的行为不检。

田甜咬着­唇­道:“这些事情不用抛头露面就能听得到……”

“田甜的意思是后院里有人嚼主子的舌根呢?”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田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俞凤娇已在旁厉声喝道:“平日里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院子里四处打听消息,你偏偏不听!如今可好了,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编排起二­奶­­奶­来了!你今日里若是不说清楚那无根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就打断你的腿!”

田甜听到她这一声喝声后吓了一大跳,忙跪下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是听那张婆子说的,并非有意要编排二­奶­­奶­!”她知道大户人家里最是讨厌下人说主子的长短,再说了楚晶蓝的事情虽然在杭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却有很多版本,各有各的说法,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这样说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妥的。

楚晶蓝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当下又缓缓的道:“你方才既说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又说在后院的张婆子听到的,我都不知道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既然如此,就传那张婆子过来问问看,到底有没有对田甜说过这样话。”

她这般一说,俞凤娇便是真的急了,好忙道:“这些丫环婆子有些时候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在府里胡说,妹妹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依我看,今日里就重板田甜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晶蓝将脸上的笑容敛起来,板着一张脸道:“姐姐这句话我不太赞同,这府里上人若是不好好管教,日后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来。他们今日里是背地里毁我的名节,说不定明日里就要捏造一些事情来毁姐姐的名节了,再说了,这一次田甜也只是听嚼舌根学到我的面前来了,若是下次有关姐姐的什么事情还没有传进姐姐的耳中,却已传遍了整个杭城,那可就成了大事了。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撤查比较好,省得那些个奴才婆子们越发的张狂。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俞凤娇脸上在笑,抓着丝帕手却已握成了拳头,她虽然早就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捏的柿子,只是今日里在荣华堂的时候见她一直都一片淡然,由得夫人去探搓,没料到才一回到悠然居就成了带刺的仙人掌,她浅浅的道:“妹妹说的有道理,来人啦,将张婆子带来!”

她话音一落,早有人去找张婆子了。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凤娇,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这些下人的,竟由得他们去嚼这样的口舌?”

俞凤娇见安子迁满脸不悦,她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可是此时楚晶蓝刚进安家,就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完全就是在打她的脸,她原本想要盖住的,却没有料到楚晶蓝竟那般伶牙俐齿,让她不得不去追究,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追究下去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而此时安子迁和楚晶蓝新婚,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正宠着楚晶蓝,此时她若是落了下风,便在这几个小妾的面前也立不起规矩来了。

于是她浅浅一笑道:“相公平日里极少关心这院子里事情,多是不知道他们平日里都会聚在一起说说话,而厨房里的那些采办只要在府外听到一些消息,就会在府里传开的,多是张婆子从那里听来,不知轻重的就在田甜的面前胡说八道了。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注定了有些事非的。”

“听你说这么说好似奴才们私底下议论主子是对的呢?”安子迁看着俞凤娇问道。

俞凤娇微笑道:“对是不对的,只是像这种事情要禁是极难的。”

安子迁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他斜着眼睛道:“我当然知道是禁不住的,也没有想过要去禁,只是晶蓝才和我成亲,就有人敢在背后说这些闲话,若是不给意厉害给他们看看,他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说话间,张婆子已这被人带了过来,她对着俞凤娇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五大­奶­­奶­,五少爷,五二­奶­­奶­。”

楚晶蓝一看那张婆子的举动心里就冷笑连连,不用猜,也知道那张婆子的眼里只有俞凤娇,她竟是连安子迁都没有放在眼里。

俞凤娇见到张婆子那副样子,心里暗暗着急,却也知道今日里定是保不住她了,当下忙喝道:“二姨太说你背地里在传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平日里俞凤娇对张婆子是极为和气的,很少大声说话,更别说这般厉声斥喝了,她顿时知道今日里的事情不对劲,只是又想平日里安子迁从来都不过问府中之事,楚晶蓝又是新嫁,就算伟闻她的本事再大也定不会是俞凤娇的对手。

她这般一想后便恭敬的答道:“回大­奶­­奶­的话,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杭城了,谁不知道五二­奶­­奶­不守­妇­道,在新婚夜里勾搭五少爷……”

“放肆!”俞凤娇一掌拍在小几上,吓了张婆子一大跳,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安子迁的脸却黑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冷着声道:“凤娇,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管下人的?”

俞凤娇的脸也黑了,她寒着声道:“来人啦,张婆子私下说主子的是非,拉下去打十大板!”

安子迁轻哼道:“就十大板?”

俞凤娇咬了咬­唇­后道:“三十大板!”

安子迁冷冷的道:“这一次算是便宜她了,下次若是再敢胡说八道直接就卖了!”

俞凤娇咬着牙应道:“相公说的是。”

张婆子一听要打她三十在板,顿时大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会要我的命啊!”

田甜知道张婆子根本就是俞凤娇的人,平日里极得俞凤娇的信任,今日里俞凤娇竟是连她也打了,田甜心里不禁有些怕了。

早有粗壮的婆子过来拉张婆子了,张婆子吓的大叫道:“大­奶­­奶­,饶命啊!”

俞凤娇见她吓的脸上一片刹白,心里不禁有些不忍,当下咬了咬牙道:“你造的是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谣,你求我做甚?”

张婆子会过意来,当下忙道:“五少爷,五二­奶­­奶­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知道也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当下淡淡的道:“我平日里不喜欢打人,但是也不喜欢奴才们私底下说主子的事情,我和五少爷新婚,此时见血多是不吉利的,罢了,今日这三十大板就先打十大板,余下的二十大板先记着,日后若是再犯就加倍处罚!”

张婆子忙跪在地上道:“多谢二­奶­­奶­!奴婢日后不敢了!”说罢,便一边抹泪一边缓缓的走了下去,心里虽然有些怕楚晶蓝,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楚晶蓝的眸子微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甜,田甜见张婆子都挨了打,忙也求饶道:“二­奶­­奶­也看到了,婢妾只是听张婆子说的,根本就不关婢妾的事啊!”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虽然是你听来的,你却也跟着去附和,虽不算主凶,却也成了帮凶,罚你是一定要罚的,姐姐你觉得如何罚田甜比较合适呢?”

俞凤娇听她将话锋转向她,心里恨的牙痒痒,却浅浅一笑道:“她顶撞了妹妹,要如何去罚自然由妹妹定夺。”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刚进安府,不知道府里的规矩,还请姐姐给个例子参考一下。”想躲,可没有那容易!今日里若是不趁机分化一下田甜和俞凤娇的关系,日后她只怕还得被这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欺负。

圆珠见楚晶蓝三言两语就收拾了一个恶奴,心里暗自高兴,原本忿忿不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站在那里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俞凤娇浅笑道:“我平日里极少处罚人,其实也没有例子可循,就看妹妹觉得如何处罚比较好了。”

安子迁也听出两人话里的道道了,当下轻轻一哼道:“好了,都想做好人是吧,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了,田甜,你今日里造谣生事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昨夜里闯进洞房的事情却是不得不罚,这样吧,你去柴房里劈三天的柴吧,省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楚晶蓝听到他的处罚方式心里暗自好笑,田甜一看就是极爱美也没有­干­过粗活的人,他让她去砍柴,对她而言只怕是个极大的处罚。

田甜扁了扁嘴,安子迁把眼睛一瞪,轻哼一声道:“哟嗬,不服气吗?不服气就去砍六天的柴!”

“五少爷!”田甜委屈的道:“我现在也算是半个主子,若是这般去砍柴会给你丢脸的!”

安子迁笑道:“反正我在家里经常丢脸,再丢几回也无所谓,再说了,砍柴最是适合磨你的­性­子,你就去砍九天柴吧!”

“方才不是才六天吗?”田甜急了。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手指头一伸道:“十二天!”

田甜还欲再说话,洛冰一把将她拉住道:“五少爷让你去你就去,还忤在这里做什么?”

田甜知道安子迁平日里虽然行事乱七八糟,可是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她扁着嘴狠狠的瞪了楚晶蓝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许晓玉和洛冰见到这等情形,心里也都收起对夜之初的小视之心,当下两人各寻了一个由头便退了下去,屋子里只余安子迁、俞凤娇和楚晶蓝了。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俞凤娇道:“你日后也该好好管管府里的这些下人了,你瞧瞧,这一个个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俞凤娇瞪了他一眼道:“规矩?五少爷居然也讲起规矩来了!在安府谁不知道五少爷是最不讲规矩的人!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你的人,这会倒好了,一和妹妹成了亲就讲规矩来了!”

安子迁被她一番数落,也不生气,反而抿­唇­浅笑道:“父亲和母亲不是整日里都盼着我能把规矩都立起来吗?从今天开始,我便来立规矩!”

俞凤娇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五少爷能这样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为妻就看你怎么来立规矩了!”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妹妹,你就等着看五少爷的规矩吧!他可是安府里出了名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人。”

楚晶蓝浅浅一笑,俞凤娇笑又道:“若是妹妹进门能先让五少爷将规矩立起来,父亲和母亲只怕会欢喜坏了!”

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整日里就知道笑话我,我这一次就做给你瞧瞧!”

“我拭目以待!”俞凤娇轻笑道。

楚晶蓝见他们两人相处的和睦的紧,虽然起来是在堵气吵架一般,但是却也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并不坏,她只此刻倒像是外人一般,坐在那里但笑不语。

三人又说了一片闲话,俞凤娇身边的大丫环彩蝶来寻她,说是安夫人找她有什么事情交待,她叹了口气道:“我先去母亲那里,回头再来和妹妹说话!”

楚晶蓝轻笑道:“姐姐有空就过来常坐。”说罢,她亲自起身相送,俞凤娇看到她的举动,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却很客气的道:“妹妹就不用送了,日后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了,有些事情慢慢来,时间长了自然就见分晓了!”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眼睛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警告意味,她浅浅一笑道:“姐姐说的是!”

俞凤娇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只觉得今日里莫明其妙的就败在她的手里实在有些不太痛快,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然气质,偏偏又是她所不具备的,心里莫名的又有了些嫉恨。

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原本满是警告的意思,楚晶蓝竟似没有查觉一般,竟还附和了她的话,她陡然觉得心里的闷气又重了些许,楚晶蓝就看起来是一团棉花,温雅无害,你轻轻的打过去,她温软可人,你力量再大一点,她也能将那些力道化去,让你连着力点都没有找到,就已被她的娇柔打倒在地。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拔千斤吧!

俞凤娇微微微一笑,带着彩蝶翩然而去。

俞凤娇才一走,圆珠便乐滋滋的道:“真是不长眼睛,居然敢上门来欺负小姐,活该被教训!”

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不想一进安府就树敌,可是当她见到田甜那副表情的时候,便知道就算她熄事宁人,只怕这安府里的女人们也不会放过她。既然这个结果已经是必然的了,那么她不如接招迎敌。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的。她不谙宅斗,却并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洞房花烛夜里田甜的试探是饭前的甜点,那么今日的事情就是开胃的小茶,大菜和主食只怕都还在后头,这屋子里的风波她已隐隐能预见。

安子迁伸了个懒腰道:“那个张婆子是娇凤从娘家带来的人,虽然你今日里是占了赢面,可是日后可得小心些了,张婆子挨了打,娇凤必会向你讨要回来的。”

“想要讨要便来吧。”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总不能一进来就被奴才欺负吧!再则我也不想被人用那件事情说我一辈子。”她的拳头握的紧了些在心里道:“苏连城,你加上在我身上的耻辱到底要持续多久?”

安子迁见她的眸光微暗,知道她又想起她的苏连城成亲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他淡淡的道:“你这样杀一儆百的方式虽然让你解了气,可是我却觉得并不算太多高明,那些个奴才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只怕会更加觉得我以前勾搭了你。”

楚晶蓝自然知道那样处置张婆子不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刚到安家,田甜就欺上了门,若是不给些教训日后只怕更难以收拾。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后便淡淡的问道:“难道五少爷有更好的法子?”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法子是没有,只是想对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日后不要再叫我五少爷了,叫我相公或者远溪。”远溪是安子迁的字。

圆珠听到两人的对话抿­唇­一笑,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楚晶蓝的面­色­微红,一时间接受不了他跳跃的思维,却依旧点了点头。

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发窘的模样,心里觉得极有意思,当下抿­唇­一笑道:“其实这院子里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院子里女人虽然都不太消停,但是再厉害总没有你在商场上遇到那些老狐狸­精­厉害吧!凤娇虽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可是你也不省油啊!对不对?”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安子迁又笑道:“再则就算是省油,也不能省下米饭,我现在可是饿了,娘子早上只喝了一碗稀饭,难道不饿吗?”

楚晶蓝还没有回答,她的肚子却已“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安子迁哈哈大笑道:“我就在奇怪你怎到还没饿,没料到竟是和我一样了!”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些,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安子迁却已吩咐圆珠去布饭了。

圆珠下去之后,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饿了便是饿了,以后早上给母亲请安之前先把肚子填饱,免得把胃饿坏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见她虽然看起来温顺,可是身上散发着拒绝的气息,他心里一片了然,而他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纨绔做长时间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认为自己是个纨绔了,她抗拒好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现如今唯有等时间一长,两人相互了解了之后他才能走进她的心里。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安子迁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上,小脸上透着粉­嫩­­嫩­的红,竟比苹果还要水灵几分,他恨不得低下头去咬一口,却又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没有接受他,不能­操­之过急。却也低下头在她的额前如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然后微微一笑。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几分,正在窘迫之际,圆珠已和圆珠已带着粗使丫环将饭菜送了进来,两人见到她的样子,都抿­唇­浅笑,圆荷笑微微的道:“五少爷,五少夫人,可以用膳了。”

楚晶蓝刚好趁机走到桌旁道:“我正饿的紧。”

安子迁知她是因为方才他那一吻有些不自在,当下微笑道:“好了,吃饭了!”

安家由于人口众多,各个少爷成亲之后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餐,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

安府虽然没有楚府­精­致,却比楚府占地面积要大得多,和苏府不相上下,苏府差不多占了城南的一整务街,而安府则差不多占了城北的一整条街。所以虽然府里的人口众多,却并不显得拥挤,七个少爷每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的院落,安子迁的院子原本是偏中间的角上,那个院子里主屋只有一座,安老爷怕委屈了楚晶蓝,特意将靠近东南面一座两层楼的­精­致小院子拔给了她,两人的洞房便设在了那里。

而悠然居距安子迁原本居住的院落隔了一道抄手游廊,俞凤娇若不是刻意寻来,楚晶蓝倒也和她极难撞见。由于悠然居偏离了那其它少爷和小姐的住所,便显得有些僻静。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蓝嫌在屋子里呆着无聊,便到院子里四处走走,她抬头见到到“悠然居”三个飘逸而有力的大字后微微愣了一下,她极喜欢悠然居这个名字,而这三个字也和悠然居的名字极为相配,那飘逸的字体,粗看苍劲有力,细看却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她忍不住赞道:“好字!”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几个字后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却有些不服气的道:“苏连城人不怎么样,字却是写的极妙的,而这几个字无论是意境还是从功力上都要略胜一筹,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必定有极宽阔的心胸,还有不落于凡俗的人生体会。又岂是马马虎虎?”

她说罢之后见安子迁含笑看着她,她陡然想起她此时已经出嫁,两人又是新婚,此时这般说话只怕是有极多的不妥之处,当下浅笑道:“我是当真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极好。”

安子迁只淡淡一笑似并没有将她方才有些顶撞的话放在心上,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字写的再好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这句话是当年安老爷对他说的,时隔多年却依旧记忆如新。

楚晶蓝浅浅一笑,心里却已然觉得他有些肤浅,她原本还想问他悠然居这名字是谁取的也没了兴致,她虽然不是那么附庸风雅之人,也没有看不起不学无术之人,只是想起安子迁除了寻花问柳、偷­鸡­摸狗之外就一无是处,心里又不禁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安子迁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想起当年他给这个院子取名叫悠然居时被安老爷大骂一顿的情景,心里又微微有些苦意,他当年极倔强的将那那三个字落了笔,原以为日后安老爷日后不会允他再住在这里。

这一次他和楚晶蓝的大婚得知安老爷将这个宅院安排给楚晶蓝住下时,他的心境是有些复杂的,他一时间也猜不透安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却在知道消息时来看了一眼那个院落,当年他种下的翠竹如今已成了林,而当年提笔写下的字迹却已在风雨中隐没,只能隐隐看到那浅淡而又稚­嫩­的印迹,于是他命人寻来了牌牌匾,自己在上面写下了悠然居三个字,他当时在题字时不自觉得想起了楚晶蓝淡然的模样,于是那三个原本该更飘逸的字便多了一分淡然。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晶蓝已带着圆荷走到了后院,却见那里有一片长的极为茂盛的翠竹林。

楚晶蓝满是喜悦的走了进去,她这一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样是梅,另一样便是竹,她喜欢梅的高洁,竹的通透,是以她的衣饰上多半都有这两样物事。以前楚府就有大片的梅园,由于马氏嫌竹林招蚊子,不让她在府里栽种,没料到在安府里居然还有一片长的如此好的竹林,看到这片竹林或许是她出嫁后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安子迁看她满是欢喜的样子,心念再次动了动,没料到她竟也喜欢这等清幽之地,他斜眼间见到一个人影从竹林边穿了过去,朝他以前所住的院子窜了过去,他的眸子微微一冷,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你今日里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到傍晚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你不休息吗?”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两人已是夫妻,此时问他休不休息便有了几分相邀而眠的意思。

她心里一片尴尬,而他却似毫无所查一般,淡淡的道:“我没有午休的习惯,大哥回来了,我去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楚晶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带着圆珠和圆荷转身便回了房,却在心里骂起自己来,平日里处理都极为稳妥,今日和他单独相处时地频出状况,她这是怎么呢?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吗?这个男人加纨绔不就是她的相公吗?有什么好别扭的?淡定,淡定!

安子迁看着她转身离开,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也缓缓转过身,只是扭过头时他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冷厉。

楚晶蓝回到屋子里时,从窗户往外看,见他已经消失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却已扁着嘴道:“纨绔就是执绔,小姐你才刚进门,借口让你午休,这会就又跑去哄大­奶­­奶­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是他的结发妻子,今日里在我这里受了些气,他自然要去哄哄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踱了回来,然后缓缓问道:“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

圆荷和圆珠两人一起陪她去荣华堂的,回来的时候只余圆珠一人伺候,圆荷已听从她的安排带着小丫环借着送喜礼之机四处打探消息。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去送喜礼,时间太短,打探不了太多的消息,可是纵然只有这一点时间却也觉得这安府的人事太过复杂。小姐今日在荣华堂的时候想必已经看出来安夫人和太夫人不和的事情,她们两人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消停过,连带着府里的少夫人们也跟着不安生,今日太夫人送给小姐那个镯子只怕已引起夫人不快了。”

她昨夜里原本已改口叫楚晶蓝为五少夫人,可是今日里见到楚晶蓝在荣华堂里发生的事情,又听到有关安子迁的事情后,便又叫回她为小姐,她总觉得安子迁实在是配不上她聪明无双的小姐,将他的身份冠在楚晶蓝的前面,他实在是有些不配!

这些楚晶蓝早有所料,她的眸光转深,又问道:“还有其它的消息吗?”

“现如今老爷和大少爷一起管理米铺,安府的中馈由安夫人在主持,大少夫人从旁协助,看这架式是安老爷是要让大少爷继承整个安家的家业,日后的中馈也会落在少夫人的身上。”圆荷有些担忧的道:“而安家这么多的少爷,迟早是要分家的,可是姑爷他身无长处,没有本事,不得老爷和夫人的宠爱,他现在虽然在米铺里做事,可是做的都是不要紧的事情。日后就算是分家只怕也分不到什么,姑爷他……”

她的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楚晶蓝接话道:“他日后还得靠我来养活,我若是将他调教的好了,也许他还能安份守已,若是调教不好,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对吗?”

圆荷伸了伸舌头,却又点了点头。

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一个男人靠女人养活,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样的话,小姐还不如不嫁了!”

圆荷见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当下狠狠拧了圆珠一把,圆珠吃痛,扁了扁嘴,不敢说话。

楚晶蓝却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日后再去筹谋吧,还是想想当前如何在安府好好立足吧!”她的面上一片轻松,心里却有些无奈,虽然如今看来安子迁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无耻,可是那些终是事实,他没有任何长处就只能吃她的软饭,她也只得接受。

圆荷点头道:“小姐说的甚是,分家的事情日后再说,凭小姐的本事,要将姑爷调教好虽然不易,却也不会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处理这后院的关系,小姐你一进门就收拾了大房那边的人,又将二姨太也赶到柴房­干­粗活了,她们定会视你如眼中钉,这往后的日子定会给你使绊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就算不处理那婆子和田甜,她们也一样会使绊。

“说的也是。”圆荷的眸子里满是担心。

楚晶蓝又问道:“院子里这几个女人的底细你打探的如何?”

“这些倒打探到了。”圆荷答道:“大­奶­­奶­本是青远县县令的女儿,姑爷有一次外出时刚好救了她一命,自那之后,她的心便系在姑爷的身上,不管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嫁给姑爷,听说当年这件事情也闹的挺大。”

楚晶蓝微微一愣,虽然她已看出来俞娇凤气质不俗,行事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料到她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今日里见安子迁和俞娇凤相处的极为自然,心里又生了一分暗然,料想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错的。却不知安子迁那人平日里没有任何架子,­性­子又随和,和谁都是自然熟,他和俞凤娇之间虽然已经成亲了几年,却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也只比寻常在外遇到的人熟了几分罢了。

圆荷又接着道:“大姨太是个落难的孤女,被姑爷撞见时正被人欺负,姑爷见她可怜就带回了安家做了妾室。”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顿时明白许晓玉为何那样一副清冷的模样了,她一介孤女,没有娘家撑腰在安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只怕是极为不易,只是安家终是一个栖身之地,也好过在外四处飘泊。她轻声问道:“二姨太呢?”

圆荷扬了扬眉毛道:“二姨太的事情就有几分好笑了,她原本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那天晚上趁着姑爷喝醉了就爬上了姑爷的床。大­奶­­奶­便让姑爷将她收了房,便成了二姨太了。听说那二姨太胆子大的很,天不怕地不怕,又感念大­奶­­奶­的恩情,为了她二姨太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昨夜里只怕也是为了大­奶­­奶­去打探消息的。”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怪不得她和俞娇凤的人那么熟,没料到这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也是,俞娇凤那么地泼辣的一个人,身边的丫环­性­子也多半不是好相与的。只是这俞娇凤也当真是奇怪,寻常女子若是自己的丫环爬上了相公的床,多伴会容不下的,她倒好,直接劝五少爷将其收房,这中间实在是有些让人寻思的地方。”

“可不是嘛!”圆荷附和道:“听说当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夫人一直夸大­奶­­奶­贤惠!”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贤惠?这个词语可当真是极好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继续说。”

圆荷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至于那个三姨太就更有趣了,她本是艳名传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听说她全盛的时候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可是她偏偏只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公大朝想纳她为妾她都不愿,偏偏愿意做姑爷的第三房小妾。”

楚晶蓝方才见到洛冰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一个极懂得查颜观­色­之人,没料到却也是从勾栏里出来的。她苦笑道:“没料到嫁给五公子也还要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圆荷也替她委屈道:“小姐,从今日里打探的消息看来,姑爷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当真是处处留情,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她们明明知道他是一个纨绔还偏偏要嫁给他!”

“也许她们都和小姐一样,被逼到没有退路了,就不得不嫁呢?”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

楚晶蓝的心里也极不舒服,他这段日子对她所做的事情,在她看来还算是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子,却没有料到他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除了田甜是主动床上他的床之外,其它的三个妻妾几乎都和他的多情有关,她忍不住在想,在他的心里,她是否也和其它的几人一样,他是看她可怜所以和将她娶进安家的。

她想起他对她的承诺,只觉得心里又有些气苦,那些话相必他当初都对其它的几房说过,她的眸光又暗了些,心里原本对他的一线期盼也彻底打消了。当初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张嘴。

她暗暗告诉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心里也并非真的爱他,也从来都没有期盼过从他那里收获到爱情,那么对于他的一切也就不用太过在乎了。只是又有哪个女子不盼着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爱?纵然她早已认识到这些,此时却还是有些难过。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早知道这些也好,我日后便再无须为他的事情烦心了。好生打理好楚家的事情,让自己的腰杆子直些便好。

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说的甚是,只是我实在是有些为小姐不平。”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又道:“对了小姐,我们刚进安家,这悠然居里的下人多半都是夫人拔来的,中间少不了大­奶­­奶­的人,日后用的时候可得留心些。”

“这些我知道,他们若是好好的做事便好,若是生出其它的心思我自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们。”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这段时间多用些心,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然后等我三日回门之后就再从楚家选一些合适的人做替补,日后定会有用得上时候。”

圆珠见她听到安子迁妻妾的那些事情后还能如此淡然的处理身边的事情,心里不禁替她感到心酸和不值口她忍不住骂道:“若不是那个苏混蛋,小姐又岂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圆荷拧了一把,痛得她跳了起来,却因为这一跳,看到了屋外的情景,她顾不得痛,指着窗外对楚晶蓝道:“小姐你快看!

楚晶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章 不为他动心

窗外不远处的围墙下,一对男女正在贴面耳语,男子赫然便是安子迁,女子却并不认识,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两人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安子迁回头朝三人一笑,对那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也朝三人点了点头,似笑了笑,然后她轻轻一跃,居然便跃上了墙头,再纵身一跳,便已从墙上跳了下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楚晶蓝看着那女子轻盈的身姿,不由得微愣,那女子显然身怀绝技,是个武功好手,虽然没有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飞檐走壁那么夸张,却也身手轻盈,那一丈多高的墙头对她而言如若无物!

她隔的远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却隐隐见那个女子身姿婀娜,似也是个绝­色­佳人。她一时间弄不明白那女子和安子迁的关系,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家中加上她已有两妻三妾,而他在外面居然还有女人,这男人当真是风流而又多情。

她心里对他的失望加剧,却也对他遥遥一笑,然后转身进了卧房。

圆珠却已沉不住气了,她忍不住道:“小姐和姑爷才新婚,他就又去勾搭其它的女人,简直就是没将小姐放在心上!”

“男子原本就是薄情的,我于他或许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你们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楚晶蓝淡淡的道:“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顾好自己便好,不要出去惹事。他现在是偏帮着我们,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

圆珠和圆荷忙点头称是,两人心里都有千般不快,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连圆珠那个口无遮拦的也知道楚晶蓝心里不太好受了。

楚晶蓝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心里虽然难受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最近最担心的问题便是如何与他相处,昨夜洞房之前她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到此时反而淡然一片,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眼前事实,那么就坦然的面对。他的风流和多情反倒让她的心里又无端多了一丝安慰,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因为这一分权宜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一分愧疚,他这副样子的话她便不用再想要如何面对他。

她的心陡然静了下来,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也懒得午睡了,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书来。

安子迁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她将身子懒懒的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书,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里来,投下一条白亮亮的光华,轻尘在阳那道光华轻舞,曼妙多姿。那抹阳光照过她的口鼻,衬得她的琼鼻几近透明,红­唇­散发着粉­嫩­而又晶莹的光华,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她这副微微有些慵懒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却觉得极为迷人,他打量她的眸光加深,他和她成亲之前见过三次面,第一次的她由于受了惊,小脸一片苍白,眸子里满是惊愕,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调戏,厉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打!”那三个字分明隐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枭狼。第三次见面是在洞房花烛夜里,她最初闭着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任人欺辱的小白兔,而后发威时又如一只强悍的母老虎,似永远都打不倒一般。此时这般躺在那里,便又慵懒的似一只没有睡醒的猫,风情无限。

他一时间有些迷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说他以前所看到的都是她,只是她的不同面而已。他对她也存了几分好奇,这样的一具小小身体下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竟能将整个楚家都挑起来。她原本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哪里学到了那么多的手段?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扭过头见他回来了,便将书放下道:“回来呢?”

安子迁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睡会?”

“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楚晶蓝淡笑道。

安子迁见她的笑容浅淡,没有两人成亲后的小心翼翼,她的模样似回到了两人以前相识时淡漠而又宁静的样子,他的心里微微一惊,在她的身畔坐下来道:“你有心事?”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满是温柔,一双淡琉璃­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她发现他其实是长的极好看的,挺直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大而细长的眼睛,微微有些秀气的脸形。她心里暗笑,若论皮相的话,他比苏连城都要略胜一筹,难怪那么多的女子倾心于他,再加上他体贴而又多情的­性­子,只怕是注定了这一生都会桃花不断。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眸光却暗了些,看着她问道:“怎么不问我那个女子是谁?”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若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愿意说就算我问了你你也不会说。所以问和不问没有太本质的差别,而你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妻三妾,本不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又有什么好问的?你说对不对?”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一点都不介意?”

楚晶蓝摇了遥头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介不介意那都是事实,若真的介意了反而会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安子迁敛目,脸上有一丝不快,过了半晌后他又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嫁给我让你觉得委屈了,只是我终是你的相公,你不用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楚晶蓝失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只是觉得你我之间这般淡然处之会比较合适。”她的眸子微微一抬,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道:“为人ℚi该尽的责任我会去尽的。”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莫名的窝了一腔的怒火,他的脸微沉道:“原来你对我只是尽责任,如果那天在洞房夜里闯进去是其它的男子,你也一样会嫁,是吗?”

楚晶蓝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

安子迁腾的一下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轻哼一声便朝外走去。

楚晶蓝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只觉得他的火实在是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由得他去,并不拦他,她又拿起书在美人榻上看了起来。

安子迁心里恼火,走到门边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像个没事人一般又拿着书看了起来,他心里的懊恼更重,一个人走到西厢房生闷气去了。

圆荷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跑出来,又见楚晶蓝在看书,当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安子迁自有记忆开始,心里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因为没有牵挂,所以寻常情况下从不生气,气成这副模样的情景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闷气从何而来。他看着西厢房里放着的沙包的不倒翁,抬起一脚便将那沙包踢的老远,再抬起一脚,便将那不倒翁踢的摇摇晃晃。

圆珠见他气呼呼的跑了进去,便趴在窗户边朝里看了一眼,见到他的行为后她的眼珠子瞪的滚圆,忙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在圆荷的耳畔耳语的几句,圆荷似不信,也跑去看了一眼,却被安子迁发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两个丫环顿时便飞快的散了。

安子迁懒得和她们计较,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开始打起木桩来,顿时劈里叭拉的声音从便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圆珠和圆荷跑进房里将两人方才所见的事情告诉楚晶蓝,她听罢后只淡淡一笑道:“他只是闲来无事去习武罢了,你们去准备洗澡水,他一会少不得要洗澡。”安子迁会武功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否则那一日他也不可能一招将乌有极放倒在地了,只是他有什么气好生的?要用练武去发泄?

她心里也不以为意,由得他去折腾,她继续看她的书。因为新婚,所以在回门之前她也不想去折腾楚楚家的事情,她给自己放了三天假,难得有这般美妙而又闲暇的午后,她若是不好好享受当真是对不起她自己了。

好半天后安子迁终于打累了,浑身是汗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圆荷却已经将水准备好,告诉他可以去洗澡了。

他看着圆荷问道:“是夫人让你准备的?”

“是!”圆荷点头道。

安子迁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着去了净房。他沐浴完之后,又到请安的时间,他挠了挠头,只觉得这种日子过的实在是有些烦人,哪有那多的安要请?只是他也知道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改变是极难的。他平日里极为懒散,不去请安也没有人会说他,可是现下新婚,他不得不陪楚晶蓝前去。

行过礼之后,楚晶蓝便在下首坐下,许是早已经见过面的缘故,许是楚晶蓝给众人的礼物不薄的缘故,这一次所有的如姓们见面便亲热了三分,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一直拉着楚晶蓝说此闲话,一直在夸她送的绸缎极为好看。

大少夫人则一直都极为淡然的和安夫人说了些什么,安夫人的脸­色­微变,看了楚晶蓝一眼后脸上有引起犹疑,却轻轻摇了摇头,大少夫人便不再说话。

楚晶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却在看到安夫人的脸­色­的心里暗暗提防,却也依旧淡笑着和三少夫人、四少夫人说着话。

俞凤娇则乖巧的在安夫人的身边坐着,嘴角含着笑,安子迁无聊的想打呵欠,俞凤娇却抿­唇­笑道:“五少爷是不是觉得无聊呢?”

安子迁索­性­伸了个懒腰后道:“母亲,这晨昏定省真不是一般的无聊,早上都给你请过安了,晚上就不用了吧!哪有那么多的安要请?”

安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从小到大,就没见你给我请过几次安,怎么,才陪新媳­妇­请一天的安就不耐烦呢?”

“不是不耐烦,而是觉得无聊!”安子迁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以后就改成早上一次好了,好不好?”

安夫人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事都不懂,我知道你媳­妇­忙,日后还得打理整个楚家的事情,一忙起来肯定是没有空给我请安了,我不趁着你们新婚多和她说说话,日后只怕连人都见不到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母亲严重了,打理楚家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现矩却也是不能废的,只是如相公所言,日后早晚都来向母亲请安是极难的,但是早上过来请安是万万不敢少的。”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早上请一次安便够了,早晚都来你是当真忙不过来了。”她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晶蓝和凤娇留下,我有些话要和你们两人说。”

她的话音一落,其它的少爷少夫人以及有小姐们尽数退了下去,安子迁却还站在那里不动,安夫人皱着眉头道:“我们女人在这里说话在,你忤在那里做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母亲深明大义,体贴儿子懒散,都允了我日后只须向你请一次安的要求,儿子还没来得及谢你了!”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整日里就没有个正形,以前连你的人影都见不到,近日里看起来乖了却还是这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再则我允的只是晶蓝日后只需早上请安,又没有允你如此?你谢我做什么?”

安子迁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俞凤娇抿­唇­笑道:“相公不是说要好好的守规矩吗?我正在看着相公如何将这规矩守下去,可别又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她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对相公多上一点心,眼下是乖巧的,过几日一野起来只怕又连人都见不到了!”

楚晶蓝淡笑道:“姐姐也说了,相公就是这副­性­子,又岂会因我而改变?再过些日子,只怕­性­子又上来了,我和姐姐全力也管不住他了!”

安子迁想起她下午那片淡然的表情,心里又烦闷了几分,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也没有想过要管他吧,当下有些闷声闷气的道:“晶蓝若是真的关心我,愿意管我,我自然是听你的。”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难道还嫌她现在不够烦还想再在给她添乱子不成?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俞凤娇只怕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俞凤娇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怨恨,当下酸溜溜的道:“相公偏心,虽然知道你这些话是哄妹妹开心的,可是我当年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过!”

楚晶蓝敛目淡然一笑,安子迁却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道:“谁说我是哄晶蓝开心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人?”

俞凤娇不知道他今日里火气为何为般旺,当上扭过头看着安夫人满脸都是撒娇的模样道:“母亲,你看相公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

安夫人笑道:“子迁说的话你也放心里去?他就是个大话篓子,平日里说的十句话里也不知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又何必跟他一般计较?他不是说要守着规矩来吗?你就等着看他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吧!”

俞凤娇也笑道:“母亲说的甚是!”说罢,又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好好管着相公,让他好好安生一段日子,省得他要连打自己几个耳刮子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姐姐就莫要笑我了,男女成亲之后,相公便是女子的天,我虽然要管着楚家的家业,可是却也不敢逾这个矩,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管相公,对我而言,平日里将他伺候好了,他的开心便是我的开心。”

安夫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另一番光华,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道:“你看看,晶蓝多明事理!女人再强在家里都不能压着夫君的,你啊,日后就少生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法了!”

俞凤娇扁着嘴道:“妹妹的嘴真会说话,我服侍了母亲几年了也不见母亲这般夸我,你才进门一天母亲都不夸奖我了!”

安夫人笑道:“你做的好的我自然是要夸你,做的不好的自然就要说你了,你的胸襟和气量那都是没得说,就是­性­子硬了些,我这个儿子啊,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现在可知道他的心思为何都在晶蓝的身上吧!”

俞凤娇微笑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日后就由着相公的­性­子去!”

楚晶蓝见她脸上的笑容已微微有些僵硬,那只抓着绣帕的手已握成了拳,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宅院里女人的嘴,都是杀人不流血的利刃,先有张婆子和田甜的事情,再有安夫和安子迁的搅和,她今日里和俞凤娇的梁子结的还不是般的大。

安子迁见楚晶蓝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淡漠,也一直都在和他撇清关系,心里的怒气不禁又重了些,他黑着脸道:“母亲想和她们说体已话,儿子就不在里碍事了,你们慢慢聊!”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安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他何时才能不让我替他­操­心。”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夫人看着她道:“你这一次嫁进来已经让他有了许多的改变,这些都是好事,原本我怕你会管他管得紧,会让他失了男子汉的气概,方才听说你了那些话后,我便放心了。”

楚晶蓝依旧淡笑,安夫人又看着俞凤娇道:“你嫁到安府也有好几年了,竟还没有晶蓝体贴子迁。”

俞凤娇浅笑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只是妹妹若是如我一般先是对相公满怀希望,然后一直失望,今日里这些大肚的话只怕也就说不出来了。”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其实姐姐说的是对的,相公是您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他的­性­子又岂是一天两天能收的回的?”

安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这男人啊原本成了家就该收收­性­子的,可是子迁却一直都这副样子,或许有了孩子之后便更多一分责任吧!”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后便明白了她将她留下来的真正用意了,安夫人扭过着看着俞凤娇道:“你也嫁到安府好些年了,到现在还无所出,下面的几个姨太的肚子里也一直不见动静,现在晶蓝进来了,你们都一起努把力,早些生下孩子,说不定还真能将子迁的­性­子收起来。”

一起努把力?安夫人的话当真是既直白又豪放,饶是楚晶蓝再淡定,听到她这样的话也有些无语,她看了一眼俞凤娇,却见俞凤娇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安夫人看到两人的模样也笑道:“这里就我们婆媳三人,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你们现在首要便是想着如何先有孩子,至于其它的那些下人谁被罚了我并不关心,再说了,下人们做的不对地方就该罚,晶蓝,我说的对吧?”

俞凤娇忙Сhā话道:“没料到这件事情也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了,我没有管好下人,让他们冲撞了妹妹,还请母亲责罚!”

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平日里不忍罚人,是我进来不知轻重让姐姐难做了,惊扰了母亲,还请母亲责罚。”

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笑道:“我以前一直在想,凤娇的­性­子硬,传闻晶蓝的脾气也不小,原以为有你们两人极难合睦相处,现在见你们如此友爱,家和万事兴,我心里开心的紧,又岂会罚你们?”

楚晶蓝和俞凤娇抿­唇­浅笑,一时间也都吃不准安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后双双笑道:“母亲放心好了,我们必定会照顾好相公的。”

“如此甚好。”安夫人满意的笑意:“也到晚膳的时间了,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后可别忘了我方才说的话。”

楚晶蓝和俞凤娇行了个礼后便双双走出了荣华堂,才一出去,俞凤娇的脸­色­便­阴­沉了不少,楚晶蓝见她面­色­不佳,俞凤娇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两人回去路是同一个方向,走到半路的时候俞凤娇突然幽幽的道:“妹妹当真是好本事,才进门一天就得到了相公和母亲的喜欢。”

楚晶蓝一片淡然的道:“姐姐多心了,相公只是图我一时新鲜罢了,在母亲的心里,姐姐好过我千倍百倍。”

“你这会倒服软了!怎得没有在悠然居里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呢?”俞凤娇看着她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也用不着再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姐姐又在说笑了,我原本便是这副样子,又有什么好装的?至于得理不饶人之事,那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我相信若是有人在背后说姐姐坏话的话,姐姐也定不会轻易放过。”

“妹妹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你和相公之间的事情。”俞凤娇咬着牙道:“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妹妹的那个风浪也太大了些!这一次若不是相公看你可怜,不忍你被人指指点点,把你娶回楚府,你早已声败名裂!”

楚晶蓝淡淡的道:“如姐姐所言,那一日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更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样的流言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俞凤娇看着她的目光更深了些,却淡淡一笑道:“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以后这安府还真有热闹看了。”

楚晶蓝淡然不语,俞凤娇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她眨了眨眼看着楚晶蓝道:“只是再聪明的女人也只是女人,终究是嫁给了相公,楚家的万贯家财还真的是很有魅力。”

楚晶蓝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意,脚步顿在那里,俞凤娇却微微一笑道:“妹妹,我说的对吧!”

楚晶蓝不语,俞凤娇笑的更加畅快了:“妹妹,走吧!再不回去,天可就黑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俞凤娇便又道:“相公宠着你替你做了假,可是你一走路,稍微有些经验的嬷嬷便都能看得出来,夫人今日可是特意在提点你了!”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却见她笑的更加畅快,顿时明白她和安子迁没有回房的事情竟是没有瞒过府里任何一个人,她的脚步又顿了下来。这一次俞凤娇没有再出言提醒她天黑之事,一个人含着笑走远了,她看着俞凤娇纤细的身子缓缓的走远了,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俞凤娇的意思她听的再明白不过,安老爷和安夫人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楚家的家主,因为她身上有万贯家财。而安夫人听起来很大而化之,却用了那么隐晦的方式提点了她,她的心里不禁觉得又莫名的添了几分烦恼。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安子迁那天极为肯定的说安家会同意娶她的神情,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却又淡淡一笑缓缓走回了悠然居。

许晓玉和洛冰已在屋里等着,见她一进来但忙起身行礼,她淡淡一笑道:“那些虚无规矩日后就不用了,我这里不用晨昏定省,你们早上过来请个安便好了。”

两人点头称是,她又淡淡的道:“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和你们聊天。”

两人见她脸­色­不好,也把不住她的­性­子,当下都不敢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圆荷见两人走后,关切的问道:“小姐,夫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成了这副模样?”她原本陪楚晶蓝去了荣华堂,安夫人下逐客令后她便在门口守着,安子迁出来的时候见天­色­已晚,便让她先回去准备晚膳,是以楚晶蓝和俞凤娇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府里的女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我觉得有些烦罢了。”

圆荷听她这些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小姐也无需太过­操­心,大不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们若是还不消停,就弄出些事情来忙死她们!”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心情好了些,伸手点了一个她的额头道:“你这个鬼丫头!”

圆珠也抿­唇­笑道:“圆荷那家伙平日里说的话没几句在理,可是今日里说的这些话却是极对的,咱们又不是软柿子,又岂能由着她们去捏?”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好了,我也饿了,布膳吧!”

“小姐不等姑爷吗?”圆荷随口问道。

“他若是想和我一起用膳,人早就来了,用不着等的,若是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却是请都不会来的。”楚晶蓝淡淡的道。

圆荷和圆珠听到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依言去布饭,只是才走到门口,便远远的闻到了一股香气,一抬头便见安子迁却带着两个小厮进来了,小厮的手上抱着几盆盛开的茉莉,她们忙行了个礼,安子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随意,却已招呼着小厮将茉莉摆在堂屋前面的窗台之上。

楚晶蓝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茉莉满是张扬的香气,可是却也不能让他椎走,当下只浅浅的道:“用过膳了吗?”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没有啦,怎么?才一成亲就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吗?”

楚晶蓝淡笑道:“那倒不是,我见相公这个时辰才来,以为你到姐姐房里用过膳了。”

安子迁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轻轻扬了扬眉毛道:“别的女人都想尽办法把相公把屋里拉,你倒好,倒直接把我往屋外赶。”

楚晶蓝不语,他又笑道:“可别告诉我连我的饭都没有准备!”

圆荷和圆珠此时已将饭菜用篮子拎了过来,圆珠接话道:“准备是早就替你准备的,就怕你不配!”

圆荷听到她的话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只是手里拎着饭菜没有办法动,当下忙岔开话题道:“姑爷带来的茉莉当真是香得紧。”她一边说话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狠狠瞪了圆珠一眼。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你们倒也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我才不管你们认为我配不配得上你家小姐,反正她是我的妻子,我日后天天到这里来吃饭,所以你们日后天天都准备好我的饭菜!”

他这句话让楚晶蓝觉得头痛,圆珠又不怕死的问道:“那日后姑爷是不是每日都宿在这里?”

这一下楚晶蓝也想堵住圆珠的嘴了,她低声斥道:“你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回头仔细你的皮!”

安子迁却笑道:“无妨,我喜欢说话直接的丫头,今日里她若不是这般一问,我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说我日后都宿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娘子欢不欢迎了?”

楚晶蓝捏着绣帕的手不由得紧了些,脸上一片平静,眸子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慌乱,却依旧极为镇定的道:“相公日后日日宿在这里,我自是欢迎的,就怕姐姐那边会有意见,说我日日霸着相公。”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拒绝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她不会有意见的。”

楚晶蓝眸光微暗,圆珠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后笑道:“以前我常年睡在外面,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睡在哪里,以后她至少知道我睡在悠然居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和电影《非诚勿扰》里的某句台词极像,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半晌后终是一片淡然的道:“如此甚好。”

许是听出她话里的免强,直言直语的圆珠也不敢多话了,圆荷却恨的又拧了一下圆珠。

安子迁只当没听出她里的免强,当下微微一笑道:“吃饭,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楚晶蓝想着他日后若是天天都宿在这里的话,先不说应付他费神,还会因为他将整个后院的矛盾更加激化,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是唯恐她在安府的日子过得太逍遥吗?

晚膳过后,楚晶蓝洗沫完毕后便就着油灯看书,安子迁走过来问道:“看什么书?”

“一些人物杂记,以前太忙一直没有得空看,这几日难得清闲,便看一看。”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随便用眼瞟了一眼,顿时微惊道:“你居然看的是《史传》!”《史传》是西凤国的一本野史,虽然是野史,但是作者的文字功底极好,写的极为传神,只是那本书也有些深晦,没有达到秀才水平的人是极难读懂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只是一本书而已,远溪又何必如此吃惊?”

安子迁打量她的目光更深,想起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失态,当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对你有些吃惊罢了,你就好比这本《史传》,让人难以看透。”

楚晶蓝浅笑不语,安子迁又道:“夜深了,这样看书伤眼睛,上床休息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还不困,远溪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道:“你在躲我?”

“哪有的事!”楚晶蓝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将书放下,浅浅的道:“我以前在楚家总是睡的很晚,此时刚到戌,我实在是没有睡意。”

“没有睡意就陪我说会话吧!”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

楚晶蓝强忍着将他的手甩开的念头,浅浅一笑道:“远溪想和聊什么?”

“聊聊你的过去。”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过去只是整日里为楚家­操­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便又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的­性­子沉闷,平日里话并不多,并非不愿意和你说话。”

“少找借口了。”安子迁松开她的手道:“虽然我们婚前只见过几次面,现在还算半个陌生人,可是却终究是夫妻,我知道我入不了你的眼,你也用不着捶出这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了,楚晶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无答,当下只站在那里不语,安子迁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道:“我们本应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应该将心门打开接受彼此,可是你却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喜怒哀乐从不在我的面前表露。你明明极不喜欢茉莉,我搬来了你也不说句话,难道就打算一直戴着面具和我过一生?”

楚晶蓝没料到他搬茉莉过来居然是来试她的,她浅浅的道:“我并不讨厌茉莉。”

安子迁的眸光刹那间冷的像冰,他轻哼了一声扭头便在大床上躺了下来,屋子里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楚晶蓝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也不太喜欢而已。”

安子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她只得起身将书收好然后缓缓的走到床畔,低着头道:“我帮你更衣。”

安子迁一把拉开她的手道:“你不用那么为难,我自己来!”说罢,居然真的一把就将自己的外裳除下,再将中衣也脱了,顿时露出他­精­壮而又结实的胸膛。

楚晶蓝的脸一红,忙别开眼睛,他看了她一眼后直接钻进了蚕丝被里,然后淡淡的道:“我喜欢­祼­睡。”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想一把掐死他,她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是在捉弄她,她咬了咬牙扭过头狠狠的瞪着他,果然见到他那张含笑脸,她轻哼了一声,他也轻哼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道:“我不喜欢男人不穿衣服睡觉!”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却坐起来拿起中衣又穿了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怔,他看着她道:“然后呢?”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又道:“我也不喜欢茉莉,明天就叫人搬走!”

安子迁微笑,点了点头道:“还有吗?”

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个圈后道:“我也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这个就不行了,你得习惯。”安子迁的语气里微微有些霸道,他一把拉过她的手道:“晶蓝,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想说的就说,没有必要都藏在心里,知道吗?”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远溪并不认同罢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一头栽在床上道:“我好像是在自找苦吃!”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得再往上扬了些,他却已从被窝里将头抬起来道:“其实你想知道所有有关安家的事情都可以问我,不用那么麻烦让圆荷去查。”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僵,顿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却已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娶凤娇和其它三房姨太并非我本意,我以前觉得把女人娶回家来放在那里也是无妨的,可是等自己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之后才知道她们已成了天大麻烦。”

楚晶蓝再次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凤娇已跟了我多年,­性­子虽然好强却对我甚好,我是不可能休她的,晓玉、田甜和洛冰她们三个我若是将她们赶走的话,她们便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楚晶蓝有些明白,却更多的是糊涂,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整张脸在油灯的映照下又多了三分温柔,她的心轻轻一跳,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安子迁幽幽的道:“你以后会明白的,是我自己太过急躁,感情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慢慢来。”他顿了顿后又问道:“是不是还没有放下表哥的事情?”

楚晶蓝知他在说苏连声城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早放下了。”嘴里这么说,眸光却深了些,手也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放下便好。“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哥已经离开杭城去了西京,他是探花之身,叔叔又官至刺史,听说他叔叔近日也调回了西京,他在京中早有布置,想必已替表哥铺好了以后的路,表哥日后必定是人上人,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所能有撼动的,你若没有存报复的心那便好,若是存了便尽早打消吧!”

这些事情楚晶蓝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安子迁说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大吃一惊,他居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眨了一下眼睛道:“夜深了,睡吧!”说罢,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身体也朝她贴近了几分,她顿时大惊,他该不会是想……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五章 一身的温柔

事实证明,楚晶蓝想多了,安子迁只是拥着她,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纵然如此她依旧觉得极其不自在。昨夜两人同床共枕,她是太倦了所以就沉沉睡了过去,而今夜她并未觉得太累,他这般拥着她,顿时让她连呼吸都不知如何呼吸了,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气息喷了她一脖子,麻麻痒痒的,让她觉得全身上下似被什么东西拂过一般,躁热的难受,她忍不住轻手推了推他。

他却已吃吃笑道:“怎么呢?”

“那个,我还不困,我先去看会书!”楚晶蓝说罢便欲下床。

安子迁又岂会让她如愿,虽然油灯灭了,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无措,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淡定自持的样子,此时将她脸上的平静打破,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种畅快的感觉。他一把抱着她道:“油灯太暗,看书伤眼睛,还是好生歇着先。”

楚晶蓝急的额前的汗都冒了出来了,她闷声闷气的道:“没关系的,只是随便看几眼罢了。”

“随便看几眼就别看了。”安子迁笑道:“睡吧,我不搂你了。”

说罢,他的手又松了几分,她心里还是不自在,伸手欲去拉他的手,用尽了全力却也没有拉动分毫,只觉得他的那只手极其有力,手上纹理分明,却并没有太多养尊处优的细滑,她不禁有些挫败,见不是对手,­干­脆放弃了挣扎。

安子迁见她不再反抗,手反而松了些,他微微笑道:“不用怕,在你还没有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免强你的。”

楚晶蓝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吐出来时,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总有办法将她的平静打破,也总有办法让她想抓狂。男人和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较量,女人总是弱势的那一方。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又紧了些许,他低低的的道:“睡吧!”她身上的气息清香中带着点点甘甜,是回忆深处的幽静,也有着淡淡的幽深,呵,这个如迷一般的女子。

楚晶蓝知道自己无法从他的手中挣脱,她反倒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夜便静了下来。静下来的夜,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沉稳也很有力,轻吐慢吸间似有着无尽无尽的魔力,让她原本有些急躁的心也静了下来,汗也不知何是隐没。她的头贴他的胸前,他的鼻息轻轻的指过她的发,温柔而又缠绵。

他的胸膛不若她想的那么单薄,反而厚实宽广,莫名的,她的心静了。莫名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些许依靠的感觉。

她以为两人这般拥着,她定是睡不着的,必竟她自小心就一人独睡,从不适应有人睡在身边。可是她又错了,就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竟沉沉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一张放大的含笑俊颜,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又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冲他咧嘴一笑,而笑罢之后,她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他的腰上。她极快的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再咧嘴一笑。

安子迁大大方方的道:“你醒了!”

楚晶蓝再次咧嘴一笑,然后极快的穿衣起身,她自己只觉得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他没有再去捉弄她,由得她自己独自在那里尴尬。他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要让她将对他的心防放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的。

圆荷圆珠在门外听到声音,早已端着洗涑用品敲门而进,两人看到楚晶蓝满是尴尬的表情,对视一眼后也没敢再问。

安子迁平日里也不习惯别人伺候,早早的就自顾自的将衣裳穿好,然后淡淡的道:“今日向母亲请安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晶蓝直觉想拒绝,却见他的目光看着她,她居然鬼使神差般就点了点头,安子迁浅浅一笑,已经去洗沫了。

今日并没有太特别的事情,楚晶蓝请有安之后,安夫人便让他们回去了,而安子迁早已派人备好马车,准备带楚晶蓝出去,却被俞凤娇看到了,她问道:“相公这是要带妹妹去哪里?”

“带晶蓝出去走走。“安子迁淡笑道。

俞凤娇撇着嘴道:“相公当真是偏心的紧,妹妹一进门就带她出去,可是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带我出去过!”

楚晶蓝实在不愿意和安子迁单独相处,当下微微一笑道:“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俞凤娇的眼睛亮了三分,却看着安子迁道:“我只怕跟过去了,相公心里会不痛快!”这意思便是想去了,却又保持着她的矜持。

楚晶蓝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毫不客气的道:“你知道了还说,我们出发了,你快些回去吧!”说罢,他拉着楚晶蓝便上了马车,仿佛俞凤娇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俞凤娇顿时气红了眼,狠狠的跺了跺脚,扭头就往回走。安子迁只当做没有看到,楚晶蓝却觉得有些头痛,安子迁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啊!

车夫听到安子迁的吩咐,赶着马车便快速朝前奔去,只留下一路灰尘。

俞凤娇的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蓦的又停了下来,狠狠的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她握着绣帕的手已成了拳头,可怜那条绣着蝶恋花的绣帕已皱成了一团。

正在此时,却听得二少夫人微微有些尖酸的声音道:“哟,五大弟妹站在这里做什么?在看什么呢?五弟和五二弟妹都走远了!”

俞凤娇将已快涌出的泪水全部咽了下去,一抹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浅浅笑道:“是啊,他们已经走了,我在看二少爷今日里又要带个什么模样的小妾回来了。”

俞凤娇和二少夫人一直都不太和,平日里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互掐几下,若是逮着对方的短处,便是谁也不会放过谁。

二少夫人的脸­色­顿时也变了,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二少爷看似极为老实,却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平日里也喜欢沾花惹草,府里除了安子迁有三个妾室之外,就只有二少爷有两个妾室,其中有一个就是在安子迁大婚前挺着肚子进的安府,当时把二少夫人气的快要吐血,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二少夫人心里的一块不能揭的伤疤。

二少夫人强忍着怒气道:“这也没什么,带再多的小妾回来也只是小妾罢了,他可不会像五弟那样光明正大的娶平妻,这平妻说白了就是妻,五二弟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就连老爷和夫人看了也会敬她三分,昨日里她一进门就罚了你的人,还不是白罚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倒逮着我凶了起来,你有本事就去凶她,我又没有惹你。”

二少夫人的话正中俞凤娇的靶心,她从昨日起一直为这件事情极不痛快,此时被二少夫人揭出来,只觉得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二少夫人见她­阴­沉着一张脸,心里的怒气便又散了些,笑眯眯的道:“现在五二弟妹进门了,五大弟妹可得多花一些心思在五弟身上了,你看他现在的心思可全在五二弟妹的身上,我进门几年了,好像也没有见五弟带五大弟妹出去游玩过吧!”

俞凤娇的脸又黑了几分道:“谁说相公没带我出去玩过,只是二嫂不知道罢了。话说二嫂在这里担心我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得到二哥的心吧,二嫂到嫁到安府也有好些年了,却一直都无所出,我见二哥似乎对真巧极为上心,这一次真巧若是一举得男的话,二嫂可得小心二哥先休你,后将真巧扶正哦!”

俞凤娇的话也命中了二少夫人的靶心,直把二少夫人气的俏脸通红,她浅浅一笑,然后在丫环的陪伴下施然而去,只留下气的发抖的二少夫人。

只是她才一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便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的一双眸子已冷的像寒冰,嫉妒和恶毒也从她的眼底滋长了起来。

她回到怡然居后气的想吐血,却见洛冰和许晓玉已守在门口欲给她请安,她心情不好,怒骂道:“还请什么安?现在这府里只怕就只认五二­奶­­奶­了!”

许晓玉和洛冰视了一眼,两人都极为聪明的选择了不说话。

俞凤娇见两人站在那里不动,心里的怒气微微消了些,她冷着声道:“都进来吧!这般忤在门口,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们!”

两人极为乖巧的跟了进去,洛冰淡笑道:“大­奶­­奶­真会说笑,您的心胸之宽广,在整个安府里是出了名的好,又岂会欺负我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嚼的舌根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俞凤娇见洛冰笑颜如花,这一笑风情无限,心里又有了几分不悦,只是想起洛冰自进安府之后就一直极为安生,虽然有着娇美的容貌,也曾被安子迁捧在手心里宠过,却一直都极为低调的为处事,对她也极为尊敬,从不敢违逆她的话,她以前也曾对洛冰使过绊子,洛冰是连啃都不敢啃一声,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舒服了几分。

她轻叹一口气道:“你能这样想便好了。”

洛冰的眸光微转道:“怎么没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回来?”

“五少爷带二­奶­­奶­出去了。”俞凤娇淡淡的道:“你们今日不用再去给二­奶­­奶­请安了。”到此时,她的心才算平静了些,只是一说起安子迁和楚晶蓝就又莫名的有些冒火。

洛冰一听便知道她的怒气是为何而起了,她当下笑道:“五少爷原是多情之人,二­奶­­奶­刚进门,他宠她一些也是极正常的事情,等过一段日子他自然就会腻了,到时候自然会发现还是大­奶­­奶­最好,就会再回到大­奶­­奶­的身边。”

俞凤娇叹了口气道:“会有那么一天吗?这些年来他是一房接一房收了,现在又娶了平妻,二­奶­­奶­家世显赫,于家中又有帮助,他的心要回到我的身上谈何容易。”

洛冰的眸光流转转,浅笑道:“大­奶­­奶­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是五少爷的结发妻子,二­奶­­奶­家世再显赫也没有办法替代你的位置。再说了,您出身高贵,老爷和夫人也都高看您一分。五少爷行事素来是有些荒唐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时兴起,等那兴趣淡了,这后院便也平静了,到时候二­奶­­奶­还不得乖乖听大­奶­­奶­的话,任由大­奶­­奶­揉搓。”

洛冰的话让俞凤娇心里舒服了不少,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揉搓你们,二­奶­­奶­也一样。”

洛冰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将笑容敛去后道:“这些年来大­奶­­奶­是如何待我们的,我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府里这么多的少­奶­­奶­没有一个的气度与您相比。”她的心里却道:“还没有想过要揉搓我们?真是会说瞎话。现在楚晶蓝进门了,你们就慢慢斗吧!看你还嚣张多久!”

俞凤娇淡淡一笑道:“这些话你们就在这里说说便好,若是被其它的少­奶­­奶­听到了,少不得又要来编排我了。”

洛冰轻轻点了点头道:“婢妾明白,又岂会让大­奶­­奶­难做。”

许晓玉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不Сhā一句话,心里却有些好笑,这个院子里只怕从今往后都不会安生了。

俞凤娇看着两人道:“你们倒是很会做人,只怕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到二­奶­­奶­那边的时候,便又换了一种说词了。”

洛冰一本正经的道:“大­奶­­奶­多虑了,我们和大­奶­­奶­已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大­奶­­奶­还不清楚吗?再则昨日里二­奶­­奶­一进门就罚了大­奶­­奶­的,又将二姨太赶到了柴房,在我们的心里对她终是存了三分畏慎,又哪里敢和她亲近。万一哪天惹得她不高兴了,那些板子便打在我们身上了。”

俞凤娇见她满眼真挚,听她说的也是实情,当下淡淡的道:“你们知道这些便好,反正跟在我们身边是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洛冰知她这是在拉人了,当下忙道:“婢妾知道。”

俞凤娇的目光又投向许晓玉,好皱着在眉头道:“晓玉,你怎么不说话?”

许晓玉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表明立声,只怕是走不出这座院子了,当下忙淡淡的道:“婢妾唯大­奶­­奶­马首是瞻。”

俞凤娇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给身边的丫环琼姿使了个眼­色­,琼姿便从里间拿出了再个荷包一人递了一个,俞凤娇道:“这是这个月的月银,你们先拿去花吧!”

洛冰一掂那银子,足了五两重,比起往日来起码重了二两,当下忙道:“多谢大­奶­­奶­。”安府里每房姨太的月银都是三两,这多给的二两只怕是俞凤娇亲自掏的荷包,这拉笼的意思就更加明白了。

俞凤娇又道:“还记得二­奶­­奶­进门之前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吗?晓玉,你来说。”

许晓玉忙道:“二­奶­­奶­家势再显赫也是外人,大­奶­­奶­才是自己人。”

俞凤娇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得意道:“晓玉记得便好,就算现在五少爷再宠五二­奶­­奶­,我还是第五房的当家主母,府里所有的月银都是给到我之后让由我来发放,二­奶­­奶­可给不了你们银子。”

洛冰恭敬的道:“大­奶­­奶­说的甚是!”

“好了,我也有些倦了,你们都下去吧!”俞凤娇见目的达到便下了逐客令。

许晓玉和洛冰便轻轻施了个礼后退了下去,两人走出去后洛冰问道:“姐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许晓玉淡淡一笑道:“妹妹比我聪明一百倍,这件事情又岂用问我?”

“姐姐就不用谦虚,你平日里虽然话很少,可是心里却是一片透亮,这府里所有的事情又有哪一件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洛冰看着许晓玉微笑道。

许晓主依旧一片淡然的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妹妹说才是,我虽然比妹妹早进安府一段时间,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妹妹看得那么透。再说了,当初五少爷为了把妹妹弄进安府可是没少花心思,那情景虽然不能和现在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相比,却也差不了太多。这其中的事情,又有哪件是妹妹看不透的?”

洛冰扑噗一声便笑起来道:“姐姐果然是厉害。”

“彼此彼此!”许晓玉浅浅一笑,然后便转身回了房。

洛冰的眉毛微微一扬,也回到了她的偏院,她轻轻的道:“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俞凤娇,这一次你可算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她出身低微,因为曾当过歌姬,所以一直都被安府的人看不起,同在这个院子里,其它的女人对她也存了别样的眼光,若不是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只怕早已被俞凤娇给捏死了。她早就盼着能有人来收拾一下俞凤娇,却一直都没有人有那样的本事。她若是有俞凤娇那样的出身,她定然已和俞凤娇斗成了一团,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一个不得宠的小妾,平日里虽然会对俞凤娇使些绊子,却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动手脚,从来不敢抬到明面上去,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俞凤娇要玩死她绝对是个极容易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终究是不甘的,不甘如此在人下,而楚晶蓝的进门无疑是给了她一线希望!

她心里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陡然在脑中形成,安子迁能娶平妻,就意味着她也有出头的一日!

府里各个女人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和安子迁一起策马走在稻田边上的楚晶蓝是不知晓的,她全然不知道她已在无形中将原本就已经极为凌乱的安府又搅出了一股巨浪。

她此时只能看到眼前一片灿烂而又金黄的田野,轻风吹来,已经有七成熟的稻子便随着风轻轻跳起舞来,遍地的金黄,让她觉得心胸陡然开阔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烦闷和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这一次安子迁只带了她一个人出门,并没有让圆荷圆珠一起跟来,她不会骑马,便只得和安子迁共乘一骑,初时她还有三分惧意的害羞,等到马儿欢快的跑起来时,那愉悦的感觉向她袭来时,她的心情也便轻松了。她告诉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和男人共乘一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这般一想,她便彻底的放开了,将身子轻轻侍在安子迁的身上,欢喜的欣赏着美丽景­色­。

田边不时有劳作的人向安子迁问好:“五少爷好!”

安子迁无论是谁他都会回应一声好,问候的多了,楚晶蓝便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全部认识你?”

安子迁笑道:“我一有空便在这年田野里厮混,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就认识我了。”说罢,他顿了顿后又道:“不然,你以为我那纨绔的名声从何而来?”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一大片田地直到那边的山头全是安家的,这些和我打招呼的便是安家的租户。”他的手指向远方,那连绵不断的稻田里望不到尽头,那坐山也只是隐约可见。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家是开米铺的,也知道安府是薄有田产,却没有料到安家的田产竟有如此之多,当下忍不住道:“这一整片全是安家的?”

安子迁轻轻答应了一声后道:“我爹说了,这安家手中流动的现钱也许没有你们楚家多,可是把这些地一卖,安家可就比楚家富多了!”

楚晶蓝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安家和楚家去比。”

“你不比别人也会比啊!”安子迁看着她道:“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我娶你是因为楚家的财产。”

楚晶蓝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他今日里带她出来看这片田野的真正目的了,她淡淡一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由得他们去说。”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她也淡然一笑,却笑的如同春风一样温柔,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和往常那种淡定自持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里微微一松,带着她继续前行,风轻轻吹起她的发,她的发微微的拂过他的脸,有些麻麻痒痒,他的心不禁又起了悸动,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微微紧了几分。

楚晶蓝扭头看向他,他浅浅一笑后问道:“饿不饿?”

楚晶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眉毛扬了扬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晶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一夹马肚,马便飞快的跑了起来,她吓的尖叫一声,身体朝他贴的更近了些,他哈哈一笑将她楼得更紧了些,骏马飞驰,载着两人朝不远处的农舍飞去。

农舍前有一条不算甚宽却极为清澈的河流,青山、绿水、金­色­的稻田,交织成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安子迁“吁”了一声将马勒住,然后伸手将楚晶蓝抱了下来,正在此时,一对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老夫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安子迁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了啊!这位是少夫人吗?”

“是啊!”安子迁笑嘻嘻的答道:“我说过等我找到我心爱的女子时,就会将她将给你们看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老­妇­人笑眯眯的过来牵着楚晶蓝的手道:“真美啊,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这对年老的夫妻到底是什么人,安子迁却又道:“秦妈,今日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饿了!”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早上刚抓到一条势鱼,昨夜里还抓到了一只山兔,我这就给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准备去!”秦妈笑呵呵的道。

“看来我们是真的极有口福了!我来帮忙!”安子迁笑的像个孩子,居然真的将袖子挽了起来,朝屋子边的大木盆里走过去。

秦妈和老头子也不拦他,由得他去折腾。

楚晶蓝微笑道:“那我来生火吧!”

“好啊!”老­妇­人笑呵呵的道:“只是你一个新娘子来做这些粗活有些不太妥。”

楚晶蓝浅浅笑道:“无妨,就怕我做的不好。”

秦妈笑道:“这些事情是极简单的,一学就会!”

楚晶蓝说罢便拿着火折子将木柴点着,那边安子迁已经将鱼去鳞洗净,那动作居然极为熟练,她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忽然觉得这个纨绔和她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妈在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虽然外面的人都说五少爷不长进,可是他在我的心里,可比安府里其它的公子强上百倍千倍,夫人嫁给五公子日后有福享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平日里常来这里吗?”

“也不常来,一般几个月来一次吧。”秦妈浅笑道:“五少爷心地善良,没有架子,我们都极喜欢他到这里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剁好的兔­肉­丢进已经冒青烟的地锅里,紧接着又将青红尖椒以及姜蒜放了进去,刹那间,香气四溢,却也有呛鼻的味道传来。

楚晶蓝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个喷嚏打的用力了些,她手中的柴火一挑,居然将火挑灭了,她心里一急,忙又放了些柴进去,没料到这一次柴放得多了些,顿时浓烟四起,熏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愈加的急了,忙用火棍去挑,没料到她裙摆太长,裙子一不小心便卷入了火堆。

火光四起,她顿时大急,吓的大声道:“起火了,起火了!”

秦妈也急了,忙舀起一勺水便往她的裙子上淋了过去,火是扑灭了,她也差不多成了落汤­鸡­,安子迁大急,将鱼扔下跑过道:“有没有烧着?”

楚晶蓝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真没料到烧个火还能烧成这副样子,我果然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太长了。”

安子迁见她白净的脸上染上了黑黑的印子,他忍不住笑道:“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在旁边等着吃就好了,我来烧火。”

楚晶蓝见自己实在不是烧火的料,便缓缓的走到小河边去洗脸,而当她看到水中倒影时,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这个世界后,她还从来没有如些狼狈过,脸脏的像挖煤的,裙子的下摆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也半湿了。想起自己方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从今往后她只怕再难在安子迁的面前端着那副淡然的架子了。

她洗完之后缓缓走了过去,却见安子迁已熟练自如的在那里烧着火,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他这副样子倒当真有几分随意和可爱了,她真没有料到这个纨绔还会做这些事情。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他咧嘴嘲她笑了笑道:“马上就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秦妈的见她的衣裳已不成样子,便寻了几件粗布衣裳递给她道:“五少夫人可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秦妈客气了,能穿就行。”

秦妈见她虽然气质高雅,­性­子却甚是随和,不由得微微一笑,门外安子迁已在那里扯着嗓子道:“秦妈,锅快着了!”

秦妈应了声:“来了!”然后扭头对楚晶蓝道:“五少夫人先换衣裳,我出去炒菜了!”

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秦妈却已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她抿­唇­浅笑,当下便将被烧焦的丝制衣裳换下,穿上了秦妈的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衣裳有些大,但是用腰带轻轻一系,便也不觉得那么宽了,她掀开帘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时却见小院子里已放着一张极普通的木制小桌,上面已放了好几个菜,红烧野兔,暴炒鳝段,蒜茸炒青菜,野山菇炖老­鸡­汤,秦妈又端着一条刚出锅的掣鱼走了过来,完美的四菜一汤。

安子迁见她的身着粗布衣裳走了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那衣裳的质地及不上她之前所穿那件的十分之一,还微微有些宽大,而她的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腰带,便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深蓝的底­色­衬的她粉­嫩­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有一种撇去浮华后淳朴单纯的气息,再加上她素来淡然的气质,他只觉得她就是那误坠凡尘的仙子,美的让人心动。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心底荡起一抹淡淡的温柔,那抹温柔一经化开,便溶进了他的五脏六脏,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里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让他欢喜的想翻上几个跟头。

秦妈已笑呵呵的道:“乡野农间,可比不你们城里的山珍海味,五少夫人可千万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已经很丰盛了,看起来似乎很好吃,我不客气了!”说罢,她已动手夹了一块鳝段,那鳝段微微有些辣,却是又细又滑又­嫩­,比起杭城里最有名醉乡楼的招牌菜红烧鳝段还要好吃,她不由得赞道:“好吃!”

秦妈听到她的夸奖,乐呵呵的道:“五少夫人喜欢吃就好,再尝尝其它的的菜。”

楚晶蓝毫不客气的将每个菜尝了一遍,兔­肉­麻辣入味,青菜新鲜甘甜,鲠鱼鲜滑细­嫩­,­鸡­汤又汤又甜,当真是每个菜都有各自的风味,却又都好吃至极,引得她食指大动。

万里水稻飘香,小河碧水弯弯流,茅屋小舍风光无限,醉染红枫层林醉。

楚晶蓝从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只觉得今日所看到的风景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的,美食美景将她心里原本一直压抑的负担全部摒弃在脑后,今日的她只想放肆一回,圆泣透白的香啧啧的米饭,她极没有形象的吃了十成饱,小肚子也撑的滚圆。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秦妈见她吃的那么欢快,嘴角都合不拢来,泰老爹­性­子沉闷,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却也一直含笑两人。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稍事休息后,安子迁便牵着马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走过,她只觉得这般走在广袤无垠的田野里,闻着淡淡的稻香,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的心情一好,那些规矩便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跳舞的冲动,她见四下无人便拉着安子迁的手道:“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安子迁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跳舞,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大家闺秀是不让学跳舞的,在世人的眼里,只有那青楼舞姬才会去学跳舞,她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人居然会跳舞,倒当真是有些让他吃惊了。

他还没有应声,她却已在田野里舞了起来,她一身粗布蓝底白花的衣裳,没有丝绸的飘逸,她却硬是跳的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迎着清风黄稻,美的让人心折。

安子迁只觉得她的舞姿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舞姿,那舞清新脱俗,他这个常年流连在青楼楚倌里的人竟也从未见过,他一时愣在那里,看着她上下翻飞,似要冲破那片碧蓝的天空一般,他顿时便明白了她心底深处的渴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这样一个极具才华又渴望自由的女子,竟生生被那些礼教束缚的动不得。

楚晶蓝兴致一起,全然已忘了她曾经许下的誓言,她曾说过她的美只为她爱的人绽放,她的舞也只为她爱的人跳。在这片广阔的田野里,她此时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展翅的蝴蝶,心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只觉得自己远离那片喧嚣的繁华一般。

她忘情的跳着,他静静的看着,乡间的地多有泥泞,她一个不备脚下一滑,身体便重重的飞了出去,他极快的一把将她抱住,她惊魂未定的抬眸看着他,却风他的眼眸里满是温柔,那点点温柔就如同那三月的春水一般轻轻拂过她的心,却也提醒着她她方才做下了多么出格的事情,她讪讪一笑,从他的怀里挣扎而出。

安子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轻轻的道:“你跳的真好看。”

楚晶蓝淡淡的道:“方才吃的太饱,身上的力气没地方使,随便跳跳而已,你看过后就忘了吧!”

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他浅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忘,却会记在心里。”

楚晶蓝回眸看着他,却见他此时负手而立,站在天地间极其伟岸,似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浅笑,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安子迁朝她走近了些道:“你不要总是用那些规矩束缚自己,至少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那些规矩。”

楚晶蓝见他那双细长的眸子温情点点,她心念一动,很快却又暗了下来,他这样的眼神也不知看过多少其它的女人,她可以接受他的温柔,却需要管住自己的心,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可以做他的妻子,却绝不能爱上他。因为只要爱上了他,她日后的日子必定会陷入嫉妒和争风吃醋之中,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浅浅一笑道:“我忽然觉得你这个人做朋友比做相公合适。”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她又低低笑道:“你的温柔全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只是你这样的人却是爱不起的?”

“为什么?”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道。

楚晶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低眉敛目缓缓的道:“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安子迁的眼里有些无奈,他原以为今日能将她的心门打开,没料到却终是没有,她又缓缓的道:“谢谢你今日里带我出来吃这些我从未吃过的美味,也谢谢你带我来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事情不要用眼去看,要用心去体会,因为眼睛看到的很多都是假的。”

楚晶蓝微怔,扭头看着他,他却微笑着道:“我一直很羡慕秦妈和秦老爹,可以摒弃一切的荣华隐居在这里,而两个的爱情若只是简单到只要相守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无非就是告诉她不要去想那些俗事,只要他陪在她的身边便好,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眸光更暗了些,他却又缓缓的道:“秦妈原是西京最有名的大厨,泰老爹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两人相爱之后便双双隐居于此,已远离江湖几十年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夫­妇­竟还有这样的一成身份,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这些事情并不瞒我。”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可是我在你的心里,却至今连朋友都及不上。”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另一个朋友,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你不愿对我敝开心胸,那么我也留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吧,我们回去吧!”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失落,她的心里也微微一暗,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问他的另一个朋友是什么人。

安子迁先扶着她上了马,自己再一跃而上,身手轻盈而又敏捷,楚晶蓝心里隐隐觉得这个纨绔只怕是有些秘密的,只是想起安府里他的妻妾,她便又将心里的那些好奇心尽皆掐死,他的事情她不想介入。

两人策马回到马车旁,却见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早已站在那里候着了,安子迁目不微深,对楚晶蓝道:“你先到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

楚晶蓝并没有看那男子,已温顺的上了马车,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日里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来找他,今日里又有一个武功不弱的男子来找他,他还认识曾经的江湖第一杀手,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拉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却见他满身冷然的站在那里,居然还有一抹淡淡的威仪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劲装男子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便骑着他方才骑的马离开了,他已大步上了车。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他淡淡的道:“想问就问吧!”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的朋友可真多。”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道:“哪个纨绔没有几个朋友?”

楚晶蓝识趣的不再说话,他已命车夫驾着马车回城,到城里时,她先去了一趟楚家的绸缎装,将那套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换了下来,穿了一件浅绿­色­绣着白梅的极品丝绸上了马车,他的眸光却暗了,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黑着一脸扭过头不看她。

她不以为意,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马车里的气氛却已变得有些地沉重,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的回到了安府,她还没有走到悠然居,圆荷便哭着迎上来道:“小姐,你快救救圆珠,她被五大­奶­­奶­拉过去了,这会只怕已经被打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楚晶蓝大惊道:“圆珠怎么会被大­奶­­奶­拉过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六章 女人的战争

圆荷一边抹泪一边急道:“今日小姐和姑爷离开后,我和圆珠便回到悠然居,吃过午饭之后正在屋子里休息,大­奶­­奶­的贴身丫环琼姿过来找我们说是大­奶­­奶­新买了一匹绸缎,欲在上面绣上一些花样,让我们去帮忙参详一下。我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心生警惕,推脱欲不 琼姿便用话激我们,圆珠的­性­子冲,受不得激要过去,我心里放心不下,只得和她一起过去。过去之后大­奶­­奶­一直和颜悦­色­的和我们说着话,并问了不少关于刺绣的事情,还一直夸小姐大婚那一日绣的凤凰极为好看。我和圆珠便将戒心放下,只道她是诚意想学这些事情,便在那里教她。如此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说头痛要回房休息,让我们在屋子里帮她画个花样出来,她明日便照着那个花样去绣,我们不疑有他,在屋子里将花样画好后便回来,回来之后却见桌子上放着一根雕着五彩凤凰的发簪,圆珠心里好奇便拿了起来,谁料她才一拿起来琼姿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说那根发簪是大­奶­­奶­的心爱之物,圆珠只道那是小姐新打的发簪,便和琼姿态争辩了起来,大­奶­­奶­也闻讯赶来了,大怒之下将圆珠就给带去了怡然居,我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去了只怕两人都得陷进去,便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楚晶蓝一听眉头微皱道:“这件事情一听就是破绽百出,定是有人刻意陷害的。圆珠被拉走多长时间呢?”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圆荷急道:“我怕圆珠只怕是被打了。”

在楚晶蓝的心里,圆珠和圆荷两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没有将两人当做是下人,是比亲生姐妹还亲的姐妹,此时圆珠被人陷害,她又岂能袖手旁观,当下咬着牙道:“走,跟我过去要人!”

“慢着!”安子迁在旁道:“你们两人就这副模样过去要人,铁定要吃亏的,我随你们一起过去。”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相公了。”

安子迁和她出去一趟,心里原本是置了些气的,此时再听到她有礼却疏远的表情,心里不禁存了三分怒气,他轻哼了一声原本不想管她的事情,却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着急和担心,他的心里终是一软,只得叹了口气匆匆跟了上去。

安子迁的话提醒了她,她忙将怡然居的丫环婆子全部叫上,跟着她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楚晶蓝是第一次走进怡然居,那里没有悠然居的宁静淡陌,多了一分大气和嚣张,却又有极为­精­致的雕栏画栋,有几分大户人家的主母所住的地方的气息。

而此时她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圆珠的哭声,以及丫环婆子嚣张的打闹声,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大步走了进去,见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一些粗壮的婆子,她根本就看不到圆珠的人。

圆荷大惊道:“小姐,圆珠在地上!”说罢,她便不由分说的扑了过去。

楚晶蓝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满了威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婆子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鄙视的道:“你是什么人?敢闯五夫人的房间?还不快滚出去,否则仔细你的皮!”

楚晶蓝气极,怒喝道:“我是五二­奶­­奶­,你们全给我住手!”

这满屋子都是俞凤娇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甚至还有人冷嘲热讽道:“五二­奶­­奶­?我们只认五大­奶­­奶­,什么五二­奶­­奶­!没听说过!”

楚晶蓝气的想打人,她实在是没有料到俞凤娇的屋子里居然还养着这样的恶奴,她眼见的圆荷扑了过去,一记板子落下,已打在圆荷的ρi股上了,在这一刻,她素来淡定的心里也升起了浓浓的无助,若是讲道理,她自是不怕他们,可是这群人根本就是来横的,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如何会是这些粗使婆子们的对手!

她对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道:“快去将圆珠和圆荷救出来,我有重赏!”

那一群丫环婆子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动静,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道:“谁能将她们两人救下,我一人赏十两银子!”

她的话说完,有两个粗使婆子动了心,当下不顾一切的往前拦去,而其它的丫环婆们子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盎然一副看热闹的情景,有的人嘴角还有一抹兴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人道:“谁不知道五大­奶­­奶­的脾气,此时上去救人,只怕是寻死,奴婢还不想死!”

楚晶蓝扭头一看,却是悠然居里的一个二等丫环,她虽然早就有知道悠然居里的人都是其它的房里调过来的,她刚到安府,并不太知晓她们的底细,原想过几日再来查她们的底,没料到今日里竟就已经出事了。如此一来,这一群人当真是没有几个能用的。

她在楚家的时候,由于人少,纵然马氏和李氏一直闹的­鸡­犬不宁,但是就她们两人也折滕不了太大的波澜,她虽然早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宅斗很可怕,却从来没有过很深的休会,而今日才知道这宅斗竟比她预期的还要可怕几分!

她顿时觉得无助至极,那两个婆子扑上去后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好转,四个人又哪里是这屋子里十几个人的对手,她只气的心尖都在颤抖,这等情景比起那一日李氏在楚家祠堂前逼要钥匙还要可怕三分。她知道她这具身子虽然比起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要好上许多,却也是娇柔无力的,若是扑上去救人只怕也只会招来一顿打,然后被俞凤娇看笑话。

她咬了咬牙,扭过头求助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光幽深,却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闹剧,她忍不住道:“远溪,救救她们!”她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圆珠和圆荷只怕会双双命丧于此。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水气,原本晶莹透亮而又淡定万分的眼里满是担心和恳求,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当下懒洋洋的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的声音比她的声音大了许多,也满是威仪和杀气,胆小一点的已经吓得住了手,可是更多的是打了眼,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冷着声道:“叫你们住手你们听到了没有?”

打得兴起的一个婆子看了他一眼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在调教恶奴,你就不要管这一摊子事情了!你先去前厅坐着,等我们把人教训完了之后再来伺候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的危险陡然呈现,他抬起一脚便将那婆了踢飞,再一个回旋踢便将其它的那些婆子全部给踢倒在地,眨眼间,怡然居里的丫环婆子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跟着楚晶蓝过来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个个眼里都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一向从不过问府内之事,整日里只知道偷­鸡­摸狗、寻花问柳的五少爷居然管起这一摊子事情来了!

这些下人们平日里都不怕安子迁,都觉得这个人五少爷在这安府里是可有可无的,再加上他长年累月都在外面,更没有人将他当回来了。而此时见他已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之态,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怒气竟比老爷发火时还要可怜几分。

有的人心里已经害怕了,见机一点的早就去扶圆珠和圆荷去了,其它的人一见到那等情景,忙也跟着去扶人了。

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真是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我告诉你们,在这院子里我才是真正的主人,今日里不好好教训你们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那个被他踢飞的婆子早已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了,身上的老骨头断了不少,而其它的丫环婆子们身上也各有所伤,一个个趴在地上哭爹叫娘。

圆珠早已被人扶起,身上血迹斑斑,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模样心疼至极,忙迎上去问道:“圆珠,你怎么样呢?”

圆珠轻泣道:“小姐,我没有偷大­奶­­奶­的发簪!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楚晶蓝咬着牙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安子迁的眼睛一眯道:“还不快将圆珠抬悠然居!”那些丫环婆子们便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抬人。

“慢着!”一记女音传来,楚晶蓝回头一看,便见俞凤娇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楚晶蓝和安子迁道:“哟,妹妹和相公回来了啊!”

圆珠一看到俞凤娇出来,便有气无力的道:“小姐,我没有拿大­奶­­奶­的发簪!”

楚晶蓝还未说话,俞凤娇便冷冷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不承认原也正常,好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是相赖也赖不掉!”

楚晶蓝微眯着眼睛道:“我才出去半日,姐姐就迫不及待的教训起我的丫环,还请姐姐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俞凤娇微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我不过见妹妹带过来的两个丫环都没有规矩,来我房里一趟,就将我最喜欢的发簪给偷走了,就顺便替妹妹管教了一番,没料到妹妹不但不感谢我,反而上门来兴师问罪。”

楚晶蓝冷冷的道:“圆荷和圆珠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楚家的家业也许比不过安家,可是她们两人跟在我的身边什么样宝贝没有见过?又岂会看上姐姐的那根发簪?”

“我当然知道楚家有的是钱,也知道妹妹极为宝贝那两个丫环,可是我从来都不冤枉人,东西丢了那便是丢了,那根发簪在你的丫环手上握着那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到的!最好笑的是,我听琼姿说你那丫环还说那发簪是你的!好在那根发簪我可是戴了好些年了,母亲的和其它的少夫人都见我戴过,否则只怕还真的以为是我要抢妹妹的发簪了!”俞凤娇冷笑着道:“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亲眼看到的事情又岂会有假?”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俞凤娇又道:“我知道妹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可是也不能总仗着楚家有几个钱就上门来欺负我吧!不管怎么说,我才是相公的正室!”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伸手摸了摸鼻子,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如此说来,姐姐是认定圆珠偷了你的发簪呢?”

“没错!”俞凤娇冷着声道:“在安府,最是容不得下人们偷主子的东西,这丫环是不能再在楚家呆了,要么打死,要么赶出楚府!”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对极了,我素来对偷盗之事极为憎恨,圆珠她若是真的偷了姐姐的发簪,就算她是我带来的陪嫁丫环也自当由着姐姐去处置,可是若是让我查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她,我定不会放过那个人!”她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气,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我会将今日里加在她身上的伤百倍奉还!”

俞凤娇平素没有怕过人,在安府里除了尊重安夫人之外,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她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过。而此时楚晶蓝这般一朝她靠近,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惧意,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楚晶蓝的眼底有了一抹鄙视,她此时看到俞凤娇那副模样,更加认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她的眼底升起了一抹寒气,当下冷着声道:“圆荷,昨日里大­奶­­奶­到悠然居来过之后,我那块紫­色­玉佩便不见了,我走的时候分咐你找可有找到?”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已将整个悠然居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圆荷和楚晶蓝主仆多年,两人极具默契,楚晶蓝的话一问出口,圆荷便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脸微­色­微微一变后道:“昨日里除了大­奶­­奶­来过之后,可还有其它的人来过?”

“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昨日里都曾去过悠然居,可是她们只站在大堂里,没有和二­奶­­奶­靠近过,当时只有大­奶­­奶­在二­奶­­奶­的身边坐过。”圆荷沉着声回答,她方才由于为了救圆珠,身上已负了伤,头发早已乱了,额前的发还被扯落了一缕,只是在回答楚晶蓝的话时却是沉着无比,一看就知道是极有规矩的。

安子迁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只是此时这般看着圆荷却让他微微有些震惊,这两个丫环他也见过许多次,圆荷沉稳温婉,圆珠暴燥易怒,可是此时见到圆荷的表情时,他便觉得这个圆荷已学到了楚晶蓝的三成了,她身上的气质和楚晶蓝当真是有几分像的。他原本想平声喝退俞凤娇,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便存了一分好奇的心,负着手在旁看着。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紫­色­的玉佩千里难挑其一,珍贵无比,楚家虽然有不少,可是由于那块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十岁礼物,我一直都极为珍视,所以一直戴在身边,没料到一嫁到安家和姐姐坐在一起喝完茶之后便不见了,我原本想我刚嫁到安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熄事宁人,没料到姐姐竟也和我一样极为痛恨小偷,那么我又岂能不追究?”

“你什么意思?”俞凤娇怒道:“你是想说我偷了你的玉佩?妹妹,你莫不是因为你的丫环偷了我的东西,所以就想诬陷我吧!若是如此,你的手段也太不高明了些!”

“我没有这么说。”楚晶蓝的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姐姐出身名门,是官家的大小姐,想必也是什么宝贝都见过了,又岂会看得上我那块玉佩,可是昨日里除了姐姐坐在我的身边外,你的丫环琼姿也在我的身边走过。兴许是她拿走了也说不定!”

琼姿一听大惊道:“二­奶­­奶­,我没偷你的玉佩!”

楚晶蓝浅浅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

俞凤娇怒道:“琼姿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玉佩她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妹妹的玉佩!”

楚晶蓝缓缓的道:“圆珠也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宝贝她没有见过?姐姐还不是一样说偷了姐姐的发簪?再则方才姐姐也说了,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姐姐还是让妹妹搜一下琼姿的身吧!

俞凤娇咬着牙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姐姐可是在害怕?莫非姐姐知道我的玉佩就在琼姿的身上?所以不敢让我搜?”

俞凤娇气的直剁脚,扭过头看了一眼琼姿,琼姿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睛一眯道:“看来今日里若不是让妹妹搜一搜,妹妹是不会甘心了!”

“多谢姐姐!”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寒道:“圆荷,你去搜!”

圆荷应道:“是!”她缓缓的将圆珠让其它的婆子扶着,然后缓缓的朝琼姿走了过去,琼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只见她慢慢的将琼姿的身上搜了一遍,搜完之后似产并没有什么会结果,她又看了一眼琼姿的脖子,将她脖子上挂着的绳子扯了出来,却见那根绳子上果然挂着一块紫­色­的玉佩,那玉佩还刻着岁岁平安几个字,下首还写着十周岁记念。

如此晶莹剔透的玉佩,琼姿只是一个丫环又怎么可能拥有,再则那块玉佩上的字迹完全符合方才楚晶蓝的说词。一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全傻了眼,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这件事情倒当真是变得有趣的紧了。

圆荷还未说话,琼姿已大急道:“怎么可能,这块玉佩根本就不是我的!我脖子上挂着的是我娘留给我的羊脂玉佩!”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已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她大急道:“大­奶­­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二­奶­­奶­的玉佩!”

俞凤娇怒道:“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挂在你的脖子上,你居然还敢否认!”

琼姿被打的小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楚晶蓝在旁劝道:“姐姐就不要生气了,为下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方才姐姐替我教训了我的丫环,不如现在我也替姐姐教训一下你的丫环吧!”

她的话音一落,圆荷已抡起巴掌就往琼姿的脸上扇了过去,她恨琼姿下午将她和圆珠拐过来,也恨她下手狠毒,所以这几巴掌打的是货真价实,直把琼姿打的两眼发黑。

琼姿是俞凤娇的陪嫁丫环,玉仆两人感情深厚,她之前打琼姿那一下不过产想替琼姿脱罪,让楚晶蓝不好再说话为难,没料到楚晶蓝就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的人,此时又岂会轻易放过琼姿。

她不禁咬着牙道:“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琼姿只有我才能打,还轮不到妹妹来教训!”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姐姐说的甚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圆珠也只有我才能教训,其它的人休想动她一根毫毛!所以我的人根本就不劳姐姐来教训!”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一些温婉,可是却把俞凤娇气的想吐血。

“你……你……”俞凤娇气的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话说下去。

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姐姐是要将圆珠打死还是赶出安府,姐姐怎么对圆珠,我便如何对琼姿!”

俞凤娇气的胸口直起伏,她怒道:“算你狠!”

“姐姐言重了,我从来都不是心狠之人。”楚晶蓝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但是若是有人对我心狠,我必加倍还之!再则姐姐说圆珠拿了姐姐的发簪,只有几个丫环看到,可是琼姿偷了我的玉佩,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做证,就连相公也看到了!”

俞凤娇咬着牙看着安子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在自家平熄了就好。依我看今日里圆珠偷大­奶­­奶­发簪的事情只怕其中还有其它的曲折,不如就此罢了。而琼姿偷二­奶­­奶­玉佩的事情虽然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可是人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不如就此罢了,各人管好自家的丫环吧!”

安子迁这般说了,俞凤娇心里纵然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也没有地方撒,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不贪财的琼姿怎么就偷走了楚晶蓝的玉佩。楚晶蓝会来救圆珠她早就料到了,所以早早就命人将圆珠死里打,原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若是打死了圆珠,就是折了楚晶蓝一条胳膊,若是打不死,也要让楚晶蓝长点记­性­,日后再不敢在她的面前嚣张。

她知道安夫人最是讨厌下人行窃,这件事情闹大之后,楚晶蓝就算是闹到安夫人那里,安夫人不但不会帮楚晶蓝,楚晶蓝还得挨一顿骂。她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也都盘算好了,却没有料到中间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琼姿和琼宛是俞凤娇的陪嫁,三人和她一直都感情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顾琼姿的死活,而且她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太过古怪。

俞凤娇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咬着牙道:“一切听相公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也听相公的,但是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撤查,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敢陷害圆珠,今日的一切我必定讨要回来!”说罢,她扭头带着一行人等便回了悠然居。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也欲离开,俞凤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相公,你看看她多嚣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我的人!”

“你比她更嚣张!”安子迁轻轻她的手拔开道:“居然敢公然在安府里打人,你难道忘了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吗?”

俞凤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性­子虽然傲了些,也有些好胜,可是却并不是狠毒之人,而今日里居然想下手杀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昔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你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当真是让我失望的紧!”

俞凤娇跺了跺脚道:“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叫你杀人呢?”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道:“不要把你所做一切都加在我的身上!”说罢,他转身欲走。

俞凤娇一把将他抱住道:“不要走,我好想你!”她心里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夹杂了其它的情绪,此时只盼着他能好好安慰一下她,给她一些温暖,也顾不得屋子里满是丫环婆子。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心情呆在这里,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今日里做下的蠢事吧!”说罢,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的影只觉得委屈的想哭,泪水却已在她有这个念头之前掉了下来,脸上的潮湿让她意识到泪水已经滴下,心里愈加的难过,当下伸手一抹泪水,看了地上躺满了的丫环婆子,她怒道:“都在地上挺尸吗?全给我起来!没用的东西!”

她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回了房,琼宛吓的赶紧跟着她回了房间。

她转身离开,却全然没有看到在西门外有一双兴灾乐祸的眼睛,那人看到这副场景,当下“咯咯”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圆珠带回悠然居之后,便让婆子去请大夫,而圆珠一见回到悠然居,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大夫很快就赶来了,替圆珠把过脉后道:“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和内脏,晕倒只是流血过多,并没有生命危险,用些金创药再注意一下食补,很快就会大好的。”

楚晶蓝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留下圆荷在那里照顾圆珠,她又让大夫替受伤的两个婆子看了下伤,两个婆子也只是受了外伤,她将悠然居里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召集了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丫环婆子给了那两个婆了一人十两银子。

一时间,那些丫环婆子们个个都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奇。也怪不得她们惊,安府里少夫人们每月的月银是五两银子,姨太太们三两银子,一等丫环二两银子,二等丫环一两银子,粗使婆子和三等丫环一月只有一惯钱,那两个婆子一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此时一见楚晶蓝这般赏她们,当真是喜出望外,原本身上也都负了些伤,此时只觉得那些伤根本就算不上是伤了,一个劲的谢她。

楚晶蓝看着众人的目光,淡淡的道:“我说话素来算话,也赏罚分明,做得好了,自然是有赏的,做得不好,就一定会罚!”她说的到罚字时将在场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清澈却威严,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自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看得那一众丫环婆子们心里发虚,一个个将头低了下去。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她缓缓的道:“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夫人,五大­奶­­奶­以及各房夫人姨娘的人,原本想着等过了三日回门之后再来好生调教你们,却不期今日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直说一点,我对你们非常失望。”

那些丫环婆子们的头低的更厉害了,她的声音又微微转厉了些道:“你们能让你们的主子派到我的身边来,想必都是一些还算机敏的人,都不会是蠢货,可是你们今日里做下来的事情却是十足十的蠢货才会做的!”

楚晶蓝的微微一顿后又道:“你们是想看笑话吗?想看着我被大­奶­­奶­的人打死吗?若是你们存了这种心理,那么我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你们离死期也不远了!”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一屋子的人全部都跪倒在地,她轻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会害怕呢?这么知道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吗?”

一个人的身子都快伏到了地上,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知道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就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你们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全捏在我的手上,说句不好听,我让你们生你们便生,让你们死你们绝对都活不过明天!”

“二­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一个丫环被吓的哭了起来,其它的丫环婆子们都跪在地上求饶。

“求我有什么用?”楚晶蓝冷哼道:“你们应该求一求你们自己,下次可别再犯下什么错,省得被人拉去打死,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带着人去救你们!”

一众丫环婆子全部磕起头来,今日里她的手段她们已经见识过了,她们当中最短的到安府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长一些的都有几十年了。琼姿是俞凤娇最为得宠的丫环,平日里在她们的面前那可是趾高气扬的,今日里楚晶蓝都敢那样教训她,而且打的连俞凤娇都不敢护,这样的手段她们从未见过。再则平日里从来不管府内之事的五少爷也出了手,那架式可是真真切切的护着的。

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无论在哪里,男主人若是护着谁,那么谁必定是得宠的。认清这一切之后,她们的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如此,今日里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去救圆珠,如今得不到赏银不说,还得被楚晶蓝修理。

楚晶蓝的大名,她们就算是生长在内院,也是有所耳闻的,她一个弱质女子十五岁独自一人挑起了楚家的大梁,这样的本事只怕安府里的少爷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她们之前还在想纵然她再厉害,到达安府之后都得按安府的规矩来,她们的身后还有其它的主子们撑腰,她是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的。可是如今看来她们是大错特错了,楚晶蓝若是想对付她们,当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楚晶蓝见众人是真的怕了,她轻哼了一声后道:“我今日将你们召集到这里,不是让你们来给我磕头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悠然居里的主人!”

“奴婢们知道了,日后必定不敢对二­奶­­奶­再有二心,还请二­奶­­奶­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众人一边磕头一边道。

楚晶蓝见她们的额前已磕出血来,便知道她们是真的的怕了。她淡淡的道:“好了,你们每人下去领五个板子,这一次的事情我便不再与你们计较,可是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当中谁有异心的话,可就不止五个板子那么简单了!”

一众丫环婆子们全部如释重负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个个缓缓的走了出去,然后自觉的去领了五个板子。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安府比楚府不止复杂百倍,这些奴才们也当真是没有一个是安生的,寻着机会就想欺到主子的头上来。而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她和俞凤娇也便算是真正的宣战了,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不安生。

这群奴才她打是打了,教也教训了,却也不能再用了,就算是要用,也需要调教后摸清底子才能用。只是一时间要将她们全部换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悠然居里还得有人打点,她还得稳着她们的心,让她们这一段日子好好­干­活,等她回门之后再从楚家调几个可以用的人过来。

安子迁站在帘子后听她训斥着那群奴才,他的双手环在胸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行事方式他大抵还是赞同的,只是觉得她的心也算是有些狠的。只是想起她一个弱女子十五岁就能掌管整个楚家,若是没有手段和机心,当年只怕也镇不住场子。

楚晶蓝转过身来看见他在看她,她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多谢远溪,我去看看圆珠。”她想起他方才在怡然居里那副看热闹的样子,原本对他有着的三分淡漠便又重了一分,虽然今日的事情她应该感谢他,却也让她更加真切的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和俞凤娇斗的你死我活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男人,她突然觉得很好笑,想她楚晶蓝会为了一个纨绔和别的女人斗的你死我活!

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道:“圆珠有圆荷照顾,你不用担心。”

楚晶蓝抬眸看他,一双眸子比起往常还要淡漠三分,安子迁却有些恼了,他也淡淡的道:“你还真是有些手段的,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厉害三分。”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错了,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活下来罢了。你今日也已经看到了,姐姐是存了心的想要圆珠的命,我没有兄弟姐妹,圆珠和圆荷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妹妹。而所有欲借着各种名义想要欺负她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安子迁敛目,楚晶蓝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她缓缓的道:“这一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完!”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今日里并没有吃亏,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若是真的闹到母亲那里,只怕是还有其它的麻烦。”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远溪的话我不敢苟同,你觉得今日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母亲会不知道吗?这悠然居里只怕也有母亲的人,你觉得我打了她的人她会罢手吗?”

安子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淡淡的道:“远溪若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进去了。”

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拦她,却浅浅的道:“圆荷的把戏变得不错。”

楚晶蓝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不知道远溪在说什么。”说罢,她便大步走了进去。心里却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圆荷的手法瞒过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却没有瞒过他的目光。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的道:“我以前在西京的天桥上见过几个变把戏的,圆荷不比他们高明。有些小把戏小手段,平日里耍耍就好,不要拿去生事。”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是彻底看出了圆荷给琼姿搜身时的玄机了,她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莫名的就有了三分火气,她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他道:“生事?远溪太抬举我了,我嫁进安府一直只想熄事宁人,从未有过生事的心思。但是却也不是一味的熄事宁人,这安府里的人若是真的都以为我楚晶蓝是好欺负的,大可以都放马过来!你看我是惧还是不惧!”

安子迁没料到他那一句话竟惹得她生出这样的气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楚晶蓝咬着牙道:“远溪若是觉得难做的话,也大可以学学苏大公子送我一张放妻书,我绝不会怨你半分!”

“你的­性­子怎的就如此倔!我好意提醒你,倒显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安子迁也有几分恼了:“放妻书?真亏你想的出来!”他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咬了咬牙,心里只觉得有几分气苦,却也转头就回房去看圆珠,圆荷在屋子里早已听到两人说话,她见楚晶蓝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当下便劝道:“小姐,姑爷他纵然有千般不好,今日里若不是有他,圆珠只怕已被大­奶­­奶­的打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微缓道:“我只是不喜欢听到他说我生事的话,今日的事情一出,我们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

圆荷点了点头,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我以前总说我要寻一个和自己真正爱的人举案举眉、白头到老,如今看来已成了奢望,在这个世界里又哪里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我自己都甘愿嫁给他做平妻了,早就注定要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心里见他待我好一些,便生了一丝念想,如今看来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楚晶蓝今日和安子迁一起出去的时候,说她没有一点点动心,那也是骗人的,在她的心里终是渴望着爱情的,他那样浪漫而又多情的人最是会哄女人开心,她两世为人,前一世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并没有尝到爱情的滋味,而这一世难免会生出诸多渴望,到如今她却已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好在她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纵然有些失望却也还能承受。

圆荷也叹道:“小姐……”她想要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她也知道这一桩婚事小姐纵然从来不说,可是在小姐的心里原本就有太多的权宜之心,她的头微微一抬,却见到安子迁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顿时讪讪的道:“姑……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七章 他给的承诺

“刚到。”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想起我那里还有一些上等的金创药,就拿过来给圆珠用。”说罢,他缓缓将那瓶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再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饶是楚晶蓝素来淡定,方才的话被安子迁听去终是有些尴尬,她轻轻咬了咬­唇­后淡淡的道:“多谢!”

安子迁的脚步微顿,却没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走出去后,他发现天地间已满是暮­色­,百鸟归巢,夕阳最后的一丝灿烂也隐没于云层之后,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走到悠然居的牌匾下,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悠然居?看来要在这个世上寻到一丝悠然自得的感觉也并非易事,那分悠然又岂是轻易就能拥有的?淡漠如她,心里竟也有那样的百转千回!

他望着已被搬在院子外的茉莉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到底有多难?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望着暮­色­越来越重的天空发着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曾看到府里的女人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而明争暗斗,以前的三姨娘就在那一轮轮争斗中惨败,然后退守到佛堂里去过安宁的日子,儿时的他当时一度想不明白一个人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去吃斋念佛做什么?到后来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心宁的安静比起那些荣华富贵要好的多,当年的三姨娘若不退出的话,等待着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争斗,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

在这豪门大院里偶尔死个把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子迁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或许这宅斗之事,对女人而言是天生就会的一门本事,否则像楚晶蓝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子一进到安府就深谙其中的­精­髓?她没过门之前,他也为此担忧过,怕会委屈了她,怕她被其它的女人欺负,可是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子,又岂会连府里的这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他知道她今日里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保,心里却又难免有一分失望,至于那分失望是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只在心里隐隐觉得她的面目似乎也变得有些可怕了。

他知道她心里的苦,也知道她的心门不愿为他打开的原因,他本来成亲之后好好和她相处,必竟她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他曾想过要带她走遍杭城的每一个小道,带她去看云海,看日出,和她一起吃遍杭城所有美食,再慢慢打开她的心门,让她的心里慢慢接受他。可如今看来这一切是极难实现了,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只怕是极难给她了,他有一妻三妾是不变的事实,这四个女子都是可怜人,他没有办法自私的将四人全部赶出安府。

那么……那么她的那扇心门他只怕是永远也打不开了,两人纵然相敬如宾的生活在一起,却在彼此的心里都砌了一堵墙,将对方挡在门外。

他的事情他没有想过想瞒她,甚至一直在主动等她问他,可是他现在却知道,她只怕是永远也不会问他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是不配的。她对他也只是多了一丝念想罢了,竟是连失望都没有。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是不是个纨绔,还有他曾经的过往。

安子迁淡然一笑,他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纵然他的心里有她有如何?她若是执意不肯爱上他那他也由得她去了。

新婚第二日她就对他说和离,原来他在她的心里也仅仅只是比苏连城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罢了,又或者说就连那一点点也没有比苏连城强,她嫁给他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亏他以前还以为在她心里他有一点点不同……

他失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起身回了房,晚饭是在无言中度过,两人几乎就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这一次没有再往床上躺,而是从东厢房里寻了两床被褥,一床铺在新房的地上当褥子,另一床则放在褥子上当被子。

楚晶蓝从偏房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被褥微微一愣,他却已经洗涑完毕正准备就寝,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就着油灯看了一会书,奈何心实在是静不下来,那书也没有翻上几页就觉得心浮气燥,她的眸光微暗,有些堵气的将书合上,转过身去看他,而他已闭着眼睛睡下。

她咬了咬­唇­,原本准备好的话在见到他那双已经轻轻合着的眼睛时又咽了回去,她起身将油灯吹灭,然后摸索着上了床。

她原本以为今日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很累,他也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便没有威胁,她定会很快就睡着的,没料到却在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素来淡然的她也展转反侧,而他倒是一片寂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似已沉沉睡去。

楚晶蓝睁大眼睛望着床顶,今夜无月,屋子里一片黑暗,暗的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床顶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便也看不到了。她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回门,岳父大人若是看着你­精­神不济的回去,还以有安家虐待你了。”

他的声音让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她低声问道:“你也没有睡着?”

“原本已经睡着了,你翻腾的比屋子里的老鼠还要厉害,便将我吵醒了。”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却有一种心事被人窥测的别扭,她轻哼一声道:“你才比老鼠还吵!”

安子迁淡然,听到她这句近乎堵气的话他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他缓缓的道:“好吧,我是老鼠行了吧!早些睡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傍晚时分的不快又淡了些许,她侧过身问道:“远溪,你和姐姐成亲几年呢?”

“我刚及弱冠的时候娶的她,到如今也有五年了。”安子迁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暗了些,没有再说话,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晶蓝浅浅的道:“随便问问而已,睡吧!”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后道:“她和你一样,我当年救她的时候坏了她的名节,所以不得不娶她。父亲说我是个无能之人,从小大到只知道游手好闲,没有为安家做出过任何贡献,她是官家之女,若是娶了她,日后在生日场上也便能有人能照拂一二,而她的心里又有我,所以我和凤娇的婚事一拍即合,双方父母都很开心。你嫁给我心不甘情不愿,她和你就不一样,当年嫁给我时是心甘情愿的,原本对于抱了极大希望,而最后我却让她失望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这人嘛都是有些犯贱的心思,她心里百般向着我,我的心里却没有她。我心里记挂着你,却入不了你的眼。”

楚晶蓝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不说话,安子迁又话里带着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人品不好,可是却绝对说话算话,我不会免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这一辈子若是都不愿和我圆房,我也不会为难你,日后你若是寻到让你动心的男子,也大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和离书,让你和你的心上人比翼双飞。”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倒当真是愣在那里了,安子迁又有些懒洋洋的道:“所以你日后不要再轻易在我的面前提到和离的事情,至少在你还没有找到另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之前不要对我说和离,因为我这人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你说的次数多了,态度再硬一些,我便会当真。”

这一次楚晶蓝倒有几分尴尬了,她低低的道:“我只是不愿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罢了。”

安子迁笑道:“我只是在气头上说了你一句话而已,你就要与我和离,楚大小姐,你的脾气可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哦!”

他这到一说,楚晶蓝也笑了,她浅浅的道:“我的脾气原本就不算好,小时候我爹常说我就是火鞭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一点就着,长大后要面对的事情多了,然后也学着大人将自己的­性­子慢慢收起来了些,于是便也常会用淡然来掩饰一切。今日里我已被圆珠的事情气昏了头,再被那群恶奴一欺负,你还能指教我有什么好­性­子?”

安子迁淡笑道:“说的也是,换做是其它的女子遇到你这种事情只怕早就气疯了,你不但懂得自保还懂得反击,倒和你与表哥的新婚夜的情景有三分相似,我那时若是知道你是这副­性­子的话,我就不娶你了。”

“娶都娶了,后悔也晚了。”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略带调笑的语气,便也难得的说起了无赖话。

安子迁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道:“是啊,已经娶回家了,后悔也晚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里微微带着惆怅的语调,心里原本已有几分轻松也淡然而逝,她轻轻敛目,顿时明白她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已令他感到失望,也顿时明白他和俞凤娇成亲五年也并不是如他所言的毫无感情,她低低的道:“我想我不会让你难做,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安府的话我会告诉你的,那合离之类的话我不会轻易说出口,若是再说出口的话你便给我一纸放妻书吧!”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有些恼火,却又想起她看起来一片淡然,却有着极为强硬的­性­子,他将眼睛闭上,淡淡的道:“如此说来,你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爱上我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今天下午我和圆荷的谈话想必你全部都听了去,其中的原因我想不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了。”

“楚大小姐,不是我打击你,在这个世上只有稍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会纳妾,就算不纳妾,也会有几个通房。就连我这个让人唾弃的人除了你之外都还有一妻三妾,你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啊,只有两种人可以实现。”安子迁打了个呵欠道:“一种是身上的某个关键部位不管用的男人,另一种就是一贫如洗,由得你去揉搓的男人,不过好像这两种男人都不可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呵呵……”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已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他不但不恼,反而在那里吃吃而笑。

楚晶蓝却被他笑的有些恼了,她咬着牙道:“我的事情就不劳安公子­操­心了,反正你到时候只管配合我就行,至于我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子迁的嘴也如此的毒,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话甚有道理,在这个对女人要求甚严的社会里,她平日里连见到其它男子的机会都极小,又岂能轻易找到那个能和她举案齐眉的男子。

也许再过些年月,她也会向命运妥协,将就着和安子迁共度一生吧!

安子迁见她恼了,便也将笑意忍住,他缓缓的道:“是,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所以楚大小姐也尽可以放心,我日后不会再轻易的打你的主意,也不会再为你花更多的心思。这从今往后啊,你对我而言,就和我其它的妻妾一样。”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他对她淡了,日后那些女人也便会慢慢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挪开,便能还她安宁的日子了。

安子迁听到她松了的那一大口气,心里却莫名的堵得慌,她就那般不愿和他在一起?

楚晶蓝一想通,片刻后便沉沉睡了过去,而安子迁的心里却堵得紧,竟是睡意全消,翻来覆去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失败过。他也不知道翻腾了多久,终是在黑夜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楚晶正在穿衣,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她浅浅一笑,昨夜和他聊完天之后她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存有的三分负疚之心也已全部消散,从今往后,她已然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安子迁见她一副淡然的样子,昨夜才消散的烦闷竟又滋长了些,他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早啊!”

楚晶蓝浅浅一笑做为回应,他却又有此蛮不讲理的道:“帮我穿衣裳。”

楚晶蓝眉头微皱,正欲拒绝,他却已有些痞痞的道:“楚大小姐,我怎么说也算是于你有恩吧!你既然不愿以身相许总该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不对?”

楚晶蓝的眸微转,轻轻点了点头便来帮他穿衣,他咧着嘴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这一次她已没有新婚第一天的尴尬了,极为容易的就替他穿好了衣裳,她淡淡的道:“我昨日便说过,我会是个好妻子,所以人前人后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

安子迁扬眉,心里的不悦加深,脸上却满是淡然,楚晶蓝又替她整了整衣摆后问道:“安公子,还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安子迁扬眉,楚晶蓝叹了口气,却也依言替他梳起头来,他是男子,梳头极为简单。她想起嫁妆里有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发环是送给他的,可是这几日事情繁多,每次见到他时她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全安府里的人都收到了她的礼物,可是却忘了给他礼物。昨夜里两人将话说透之后,她的心境一轻松,便想起了要送给他的礼物。

安子迁见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盒子,再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用足金打造嵌着宝石的发环,他看了一眼那个发环道:“什么东西?”

“送给你的。”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撇了一下嘴道:“看起来似乎很珍贵,可是我不喜欢将头发束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有些习惯是需要改变的,我觉得你戴上这个发环会很好看。再说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替人梳头,你该不会拒绝吧!”

“不喜欢的事物我自然会拒绝!”安子迁极不给她面子的道:“你喜欢打扮的光鲜亮丽,可是我却是一个随­性­之人,不喜欢太多的束缚,我的头发也和我一样。”

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束上发环而已,成亲那一日你不也束了起来吗?”她还记得他将她的盖头揭下来时的情景,他束着发环的样子很­精­神,和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道:“那一天束上发环是我以为我娶的是我心爱的女人,可是事实是我心爱的女人心里没有我,昨夜我们也已将话说透,我不免强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也不能免强我做任何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楚晶蓝皱眉,安子迁眨了一下眼睛道:“将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来就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楚晶蓝扬眉头道:“你今日要陪我回门,我希望我父亲看到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

安子迁冷笑道:“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说到底你想岳丈看到我的另一副模样,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楚晶蓝微愣,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的取过发带将墨发随意的绑了一半扔在脑后道:“我不喜欢别人左右我原本的习惯,对了,我曾经说过,只有我爱也爱我的女人才可以替我将发束起来,而现在看来,你显然不是那个人。”

楚晶蓝没料到原本好意替他梳头,他竟还说出这么多的莫名其妙的道理来,她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金环从他的手里抢过来道:“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对你而言也便没有用了,我留给我喜欢的人!”

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恼怒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意思,当下手指头轻轻一点,楚晶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已将发环给抢了过去,他轻哼一声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去的道理,这个金环现在是我的了,日后我寻到那个真正爱我的女子,便让她替我带上。”

楚晶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变出一根极为­精­致的发簪Сhā在她的发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礼物给你,这根发簪就当做是我回赠给你的。”

楚晶蓝早知道他是有些无赖的和痞气的,只是新婚这几日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处着,心里原本的棱角便也藏了起来,也并不觉得他多像传说中的纨绔子弟,而昨夜将话说透之后两人的本­性­便也露了出来,他此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将他的本­性­全部泄露。

她气闷闷的欲将那发簪拔下来,他却阻止道:“挺好看的,很衬你,不信你问圆荷!”

圆荷早就听到声响替两人准备洗涑用品,此时见安子迁替楚晶蓝Сhā发簪,心里也是欢喜的,又见那发簪淡雅脱俗,和楚晶蓝的气质果然是极衬的,当下抿­唇­一笑道:“小姐,是真的很好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圆荷已要在旁伺候她洗脸了,她就着脸盆里水看了一眼那根簪子,见是一根白玉所雕的上兰花簪,不算太华贵,却很雅致,她倒真有几分喜欢了,于是便也没有再拔下来。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根发簪是他在婚前特意为她做的,她喜欢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却觉得她更像高雅而又有些清冷的兰花,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兰花。

圆荷看到楚晶蓝的举动微微掩了一下­唇­,却也不敢笑出声来,也不敢做任何其它表示,她偷着眼打量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她的眉毛扬了扬,安子迁看到她的目光,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她只觉得安子迁那般一眨眼,她的心便“砰砰”的跳了起来,忙看向别处。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便已笑着走出了房门。灶屋里早已摆好了早点,他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几个包子,竟不再如往常一样等楚晶蓝一起吃用早膳了。

而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们昨日里被教训了之后,一个个恭敬了不少,她们昨日里虽然被打了,但是一人只挨了五板子也不算甚重,没有一个人敢歇着,一个个都捂着ρi股瘸着腿在­干­活。

安子迁看到这等情景只是眉毛扬了扬,并没有再说什么。

楚晶蓝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她原以为昨日里悠然居里出了那么大事情,安夫人无论如何也会说上几句,没料到她一直都和颜悦­色­的,并未露出半点不快之­色­,而俞凤娇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说着话,只是那眉眼在对着楚晶蓝的时候是有些怒气和不甘的。她也看到俞凤娇的眼睛微微有些肿,虽然已刻意用了微深的眼影盖过,却也依旧看得出来。

楚晶蓝在安府里呆了这几日,已大致知道这安府里的少夫人们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她们不说破她也便什么都不说,也含着笑和俞凤娇打着哈哈。用温婉而又得体的笑容回应着安夫人和各位少夫人。

安夫人微笑着道:“今日是晶蓝回门的日子,那些虚礼便罢了,虽然这几日府里有些不安生,但我见晶蓝的气­色­极好,想必也没有扰到晶蓝,我也放心了不少。”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了,她浅浅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在府里有姐姐照顾着我,断断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安夫人看了一眼俞凤娇,嘴角微微上扬道:“看到你们姐妹和睦相处,我开心的紧。你今日回门,便先去忙吧!”

楚晶蓝和安子迁双双行了个礼后便走出了荣华堂,圆荷早已备好了马车在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道:“你今日里便在安府里照顾圆珠,有姑爷陪我回去便好。”

圆荷知道她是怕有人趁他们不在害圆珠,当下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可是我和圆珠都没有陪小姐回去,老爷和夫人只怕会担心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爹娘那边我自有说词。”

圆珠现在躺在那里不能动,圆荷也放心不下,听到楚晶蓝这么一说,她便点了点头。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楚家之后,门房便迎上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这几日老爷想你可想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老爷这几日身体如何?”

门房叹了一口气道:“老爷的身子骨是比起往日来又差了几分,昨夜里老爷和夫人又吵了一架,老爷又被气晕了过去,今天早上刚醒来。”

安子迁对楚家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听到门房的话眉头不禁微皱,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她浅浅的道:“我知道了,表少爷有来过吗?”

“小姐出嫁之后,前几日是天天在门口守着,我们有小姐的命令,自是不敢放他入府,今日里表少爷知道小姐回门,便也不敢来门口堵着。”门房小声说着话。

楚晶蓝见他的手上有伤,心里一片了然,怒气不禁更旺了些,她的眉头微微一拧道:“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我先去看我爹,迟些再赏你。”

门房轻叹道:“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需要小姐的赏赐。倒是小姐你进去的时候仔细一些,夫人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守着门,赏钱些是少不了你的。”说罢,她便大步朝前走去。

府里的下人一见她回来,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我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去!”

“不用了。”楚晶蓝制止道:“老爷身子不好,先别惊动他,我马上就过去了。”她只这不提马氏,下人们心里有数,一个个也不敢说什么,只在笑着让道,替她拿礼物。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跟着,他见楚晶蓝在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避开他,他心里原本还有些开心,可是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楚家的事情只怕是瞒不过任何人,便也由得他去听了。

楚晶蓝是直接往楚老爷的房间去的,还未走近,便听得刘氏低泣的声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大步往里走去,还未走进门,便听得楚老爷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省得她日后不好做人。”

楚晶蓝脚步微微一顿,心里微微有些好奇,楚老爷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刘氏低声应道:“这件事情我自明白的,只是有时候想起来终是觉得太过气苦,但是事已至此,我早已不敢多想,只盼着大小姐能过得幸福,姑爷能好好待她。”

楚晶蓝心里的好奇更重,这件事情难道和刘氏还有关系,她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印象里,刘氏素来是胆小怯懦的,纵然在祠堂事件里表露了几分胆­色­,可是自那之后又一直极为怯懦的生活楚家里,每日里只是用心服侍楚老爷,由得马氏去欺负。

她还想再听听,而楚老爷的大丫环彩绢刚好走出来,见到她满脸欣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和二姨太正等着了!”

楚晶蓝微微叹了一口气,斜着眼睛看了彩绢一眼,彩绢有些不明所以,却忙让了个道,屋子里已然传来了楚老爷欢快的声音:“蓝儿回来了,快些进来让为父看看!”

楚晶蓝迈着大步走进了楚老爷的卧房,他身子不好还躺在床上,只是身上已经将平日里的病服换下,穿了一件黑底印着金­色­福字的杭绸衣裳,他的脸颊处因为兴奋有一抹异样的红­色­,而其它的地方就满是一片黑紫­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看到楚老爷心里百感焦急,眼眶一红泪水居然就流了出来,她不去管那所谓的男女大防,直接扑到楚老爷的怀里道:“爹,我好想你!”

刘氏见她进来,早就让到一侧,先是行了一个礼,见她根本就没有看她,她的心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怅然,却见到楚晶蓝和楚老爷亲近的样子,她已抹掉的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楚晶蓝素来是极为淡定的,此时这般扑到他的怀里让他不由得微愣,回过神来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傻孩子……”却也只说了这三个字,眼眶也已经湿润了。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情景不由得微微愣,他是当真没有想到楚晶蓝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便知道她和楚老爷之间的感情必是极好的,他想去大婚那一日楚老爷带病嘱咐他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禁生出万千感叹,他是想好好照顾她,而她如今却连那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他和安老爷之间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父子之情,无论他做什么,在安老爷的眼里都是错的,而安夫人整日里只知道和杭城里的那些贵­妇­们攀比,想着如何将安老爷的其它小妾打压下去,对他的关心是极少的,就算是关心他也从来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媳­妇­们怎么还没有怀孕。他心里觉得好笑,想起他和那一妻三妾的曲曲折折的事情,又忍不住有些无奈。

安子迁笑道:“晶蓝,你在岳父大人面前哭成这般,弄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从楚老爷的怀里爬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看到父亲太高兴了,一时忍不住,倒也不是你欺负了我!”

安子迁嘻嘻一笑,楚老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此时站在那里,伟岸的身子投下一大片影子,他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却也不失一分稳重,他的脸型虽然长的微微有些­阴­柔,眼睛也是细长的,可是却也遮掩不住那双眼里泛发出来的光茫,只这一眼,楚老爷便觉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安子迁长的是一表人才的,只是举手投足间并无太多的规矩,显得随意无比。

楚老爷微微一笑道:“我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眼睛却还是极好的,你有没有欺负蓝儿我自是看得出来的。”

安子迁淡笑,楚老爷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含着笑走到楚老爷床前,楚老爷轻轻拉过他的手,再轻轻将楚晶蓝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后道:“我这个女子的本事不输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性­子有时候也刚烈了些,却是一个极孝顺的女子,待人那也是没话说的。她的眼光也是极好的,她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会好好待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是她再强,也只是一个女子,是需要人去关心去疼爱的……”

“爹……”楚晶蓝已猜到楚老爷要对安子迁说什么,当下打断了他的话。

楚老爷瞪了她一眼道:“刚刚才夸了你,这会又没规矩了,长辈说话不准打断!”

楚晶蓝叹了口气,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楚老爷又看着安子迁道:“大婚那一日我本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的,只是一则人太多太吵,有些体已话没办法说得出口,二则也怕误了你们的吉时。今日里这般看到你们我的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有些话自也无需多说,此时我将晶蓝的手交给你,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有怎样过往,你日后都要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我不求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只求你日后不要再娶妻纳妾,她原本已极不容易,不要让她再为你去­操­太多的心。”

楚晶蓝愣了一下,楚老爷这一番话有几分像是病床之前的拖孤,她心里不禁大骇,却也不敢去接话。她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心里满是担心,怕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再刺激到楚老爷。

没料到安子迁竟没看她,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双如浅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看到楚老爷的眼睛道:“岳父大人放心,我虽然不才,却也并不是那种真喜欢寻花问柳之人,其中的缘故一时三分也说不清楚。但是我今日里可以对天发誓,日后绝不会再娶妻纳妾……”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也有了一分温柔,看着楚晶蓝道:“我会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不敢说能保证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却敢说我会很用心的待她。人在做,天在看,我日后若是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来,天打雷劈。”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觉得他又在那里胡乱应承了,他这样多情的男人,日后保不定又要娶回一堆的妻妾,只是他能这般应承楚老爷,她的心里终究是开心的。于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他的那双眸子里有一丝执着,还有着淡淡的温柔,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时,她的心竟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居然还有些慌乱。

她却强做镇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感激时,眸光微暗,却又淡然一笑。

两人的互动在楚老爷看来就别有一番深意了,他只道两人感情极为深厚,他对安子迁的了解并不算多,却见他一表人才,又是真真切切的对楚晶蓝好,他心里的石头便也放了下来,嘴角边有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楚老爷浅笑道:“晶蓝,我和远溪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和你娘说说话吧!巧珍,你陪大小姐一起过去。”

巧珍是刘氏的闺名,她听到楚老爷叫她,忙将泪水抹尽后道:“是,老爷。”

楚晶蓝努着嘴道:“我和爹才说不上几句话,爹就下逐客令,果真是有了女婿不要女儿了!”

楚老爷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整日里尽会胡说八道,你若是真的想和我说话,给你母亲请完安再过来也不迟,我现在啊,只想和我的女婿说说话,男人之间话题,你就别介入了!”

楚晶蓝知道楚老爷是有话要和安子迁说,她心里有些无奈,只盼着楚老爷不要对安子迁说出太过出格的话来,若是像方才那样的话再说几次,估计安子迁得被老天爷劈上好几回了,她面上却浅笑道:“是,你们在这里说男人的事情,我去和母亲说女人的事情了,只是远溪,我爹身子不好,你别和他说太久了,若是累到他,我和你急!”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的威胁意思,浅笑道:“对我而言,现在岳父大人便如我的亲生父亲,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他累到?你就安心的和岳母去说体已话吧!”

楚晶蓝微笑着和刘氏退了出去,两人才一走出去,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低低的问道:“二姨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吗?”她站在刘氏的对面,只见刘氏满脸都是欣喜之­色­,刘氏的身上虽然也穿了件新衣,却只是极普通的绸衫,上面的花样也有些过时,没有太多的富贵之气,她的头上只Сhā着两支步摇,那两支步摇其中一支还是她去年看不过眼时送给刘氏的。

刘氏听到她的话后满脸的喜悦淡了不少,却满是又惊又喜的表情,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又暗了下来,她浅浅的道:“昨日里夫人又来找老爷吵了一架,让老爷了同意让表少爷进到楚府里来,老爷不允,夫人说了一些很尖刻的话,又将老爷气晕了过去。大夫来诊治之后说老爷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直觉觉得方才进去的时候刘氏和楚老爷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又觉得便是这件事情了,她顿时明白方才楚老爷为何那般对她说话了,她知道她尽早会面对这一次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却极快的将泪水抹尽后道:“我虽然还是楚家的家主,只是出嫁之后再难像以前那样日日守在父亲的身边了,母亲是个浑人,拎不太清楚轻重,日后父亲这边就要劳烦二姨娘多费些心思了。”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道:“我不是将母亲禁了足吗?她怎得还能四处走动?”

刘氏轻叹一口气后道:“小姐大婚那一日老爷觉得小姐出嫁父母若是不出来送会让安家的人看不起,所以就解除了夫人的禁足令,而如今老爷又病的厉害,哪有­精­力去管夫人的事情。再则小姐一出嫁,楚家也就夫人最大了,又有谁敢真正的去禁夫人的足?”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闭,眸子里有了一抹怒气,刘氏却有些担忧的道:“我知道不该挑拔小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只是眼下若是再这般下,我担心老爷只怕连这个秋天都过不去。”

楚晶蓝咬着牙道:“二姨娘不用担心,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要如何处理我自有分寸,你现在就陪我去请母亲请安吧!”她大步朝前走去,脚步里有了一抹坚定,她心里极为难过,却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需要处理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八章 难掩的情分

刘氏跟在楚晶蓝的身后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走上碎石铺的小路,不时有丫环婆子见到她都行礼问好,她对每个人都微微点了一下头,很快就到了马氏的房前。

马氏的大丫环紫灵一见到她,忙笑道:“大小姐回来了,夫人正等在房里等着你了。”

楚晶蓝淡然一笑,紫灵已在前为她将帘子打开,她大步走进了堂屋,马氏正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她今日里身着一个大红的榴金长裙,缠枝牡丹的图案绣的极为贵气,她的头上Сhā着一只足金的发簪,那发簪的样式极为富贵和招摇,上面还嵌着一根淡蓝的宝石,宝石虽然不算甚大,但是成­色­却极好,随着她头部的转动散发着幽幽光华。

马氏的贵气和刘氏的寒酸形成了鲜名的对比,楚晶蓝猛然发现,原来马氏对自己是极好的,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而对府里的其它的妾室,却其为小气,否则刘氏也不会穿的那么寒酸。她以前在楚家的时候并没有多去想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总觉得那些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这一一次从安府走了一圈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内府里的争斗也是要人命的,­性­子懦弱的刘氏又哪里是马氏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过日子。

因为她是马氏的女儿,又有李氏的事情在先,所以她对楚府里这些姨娘们的身份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虽然从小到大刘氏总用极温柔的眼光看着她,对她的关心也一点都不比马氏少,可是刘氏在她的印象是总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时值今日,她才发现刘氏在楚府的这几十年里只怕也过的极为不易。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楚老爷也有一妻三妾,却只有马氏生下了她,其它的妾室都无所出,她以前对这件事情并未多想,可是此时只微微一想,便已不难想到其中的曲折,她的眸光微微暗了些。

她缓缓走到马氏的身边,对她行了个礼后道:“女儿见过母亲。”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不但没有一丝感情,反而透着淡淡的疏离。

马氏扭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冷不热的道:“回来呢?”

楚晶蓝微微低头道:“是的,回来了!”

马氏看了眼她的身后,皱着眉头道:“怎么没见女婿和你一起来?你们吵架呢?”

楚晶蓝淡而无淡淡的道:“没有吵架,远溪他待我极好,我回来的时候先去看了父亲,父亲有些体已话想对他说,所以就留在父亲那里了,他迟些再过来看望母亲。”

马氏看到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跟在楚晶蓝身后的刘氏,她的眼里有了一抹不悦道:“回到娘家,不先来看我,倒去看你的二姨娘,在你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或是没有母亲的话,此时就不来看你了。”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近日里虽然做下了不少的错事,但是对我有生养的大恩,又岂能不过来看看母亲。”

马氏听到她这句话后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哪有女儿这般对母亲说话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母亲请勿生气,此时若是生气了,迟些只怕会气的更厉害。父亲已经病成了那般,我实不愿母亲再出些什么事情。”

马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间,怒极反笑道:“你倒真是翅膀长硬了,现在敢这样对我说话了!也是,你现在是楚家的当家,懂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后心里又生出了三分怒气,她却依旧浅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只是如今我必竟是楚家的家主,母亲虽然有养育大恩,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话我终究是要明说的。”

“你想做什么?”马氏冷冷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袖袍下的手却不自觉得的握成了拳,她浅浅的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母亲两件事情,一件是我是楚家的家主,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表弟姓楚,第二是父亲的身子不太好,若是日后还有人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哪怕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却有些恼了,她皱着眉头道:“我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你为什么不先说说你自己?你若是不霸着楚家的家业,我用得着去劝老爷收荣辉为义子吗?你一个女人出嫁了就出嫁了,偏偏还有那么大的野心!你就不会好好的呆在安家里相夫教子吗?你父亲之所以会气成那般,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楚晶蓝早前就知道马氏并不是一个多讲道理的人,却没有料到她竟不讲道理至此!这样的责任也能往她的身上推!若不是她不想看着楚家几低的家产毁于一旦,若不是她不愿看着楚老爷和马氏无所依靠,她就不会撑的那么辛苦,早早遂了马氏的意,将楚定交到顾荣辉的手里了。

她看着马氏道:“母亲这些话说出口,当真是让我有些心寒,若不是我自小在母亲的膝下长大,我险些都会以为母亲不是我的生母。在母亲的心里,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及不上表弟的万分之一,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守在母亲身畔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表弟。”

马氏冷哼道:“我若是知道你长大后是这副­性­子,不孝到连亲生母亲都敢禁足,我当年就直接掐死你了事,也省得如今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你今日里若是还不同意荣辉做你的弟弟,你就快些给我滚出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就当做是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她的话便是要和楚晶蓝断绝母女关系,刘氏听到后却急了,忙在旁劝道:“夫人,小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一见面就闹成这般?夫人,小姐现在也出嫁了,难得回来一次,之前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是长辈,就包容她一些,这回娘家,当然是来看娘的,你们真闹成了那样,传出去了只怕会惹人笑话!”

“惹人笑话?”马氏的声音又高了三分,她冷着声道:“她下令将我禁足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会看我的笑话?如今我只是说出这些话来倒成了别人看她的笑话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马氏的声音里已多了三分委屈,泪水从她的眼里就流了出来,她一边用丝帕抹着眼泪一边道:“现在在楚府里,哪个不是在看我的笑话,都说我这个夫人不过是个摆设,现在就连吃穿用度都得问过我的女儿你,楚家的大小姐!”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她的那些怒气从何而来了,她早知道马氏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平日里只要有能炫耀的地方就绝对要去炫耀的,她平日也常和杭城里其它的一些贵­妇­人们攀比,唯恐别人说她比人家差,这一次楚晶蓝禁了她的足,让她觉得脸上无光,又断了她的财源,她又如何会不气恼?

楚晶蓝由得她去哭,也不去安慰她,马氏见她无动于衷,原本只有三分委屈也变得有七分委屈了,原本是硬挤出来的泪水,这么倒真如不水堤决堤了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

刘氏心软,在旁见马氏哭的伤心便安慰道:“夫人你就别生气了,上次的事情也是小姐一时情急,你也知道,小姐平日里最是敬重老爷的……”

“她光知道敬重她爹,就不敬重我了吗?”马氏哭得一片愤怒,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好,她以为就只有她心疼老爷,我就不心疼了吗?她平日里看起来似懂事的紧,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浑人!”

楚晶蓝被马氏哭的头痛,来时的决心竟也消散了些,不管怎么说,马氏终是她的母亲,纵然有千般不好,也抹不了这层血缘关系。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刘氏在旁缓缓的道:“夫人你应该体谅小姐,她也极为不易,这些年来为了整个楚家受了多少的委屈……”

“她不易?”马氏打断刘氏的话道:“难道我就很容易吗?我整日里为她打算,她却从不领我的情!我让荣辉认老爷做­干­爹,不过是想替她分担一些责任罢了!她却把我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一边地哭着,一边抹着泪,再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楚晶蓝的脸­色­。

楚晶蓝原本已听得心时有些软了,而当她看到马氏那双通红却又转来转去的眼睛时,她那软下去的心便又硬了起来。她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来马氏的这一顿哭闹不过是在和她打亲情牌罢了,马氏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去劝楚老爷同意顾荣辉进到楚家来。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凄凉,她和马氏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而如今已闹的如同水火,而且马氏已开始在算计于她了。

楚晶蓝想通这一层后道:“母亲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如同防贼一般防着,我防的素来是那些对我楚家心术不正的人,表弟的事情无论母亲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他若是来串门走亲要戚,我自是欢迎的,可是他永远只能做我的表弟,做不了我的弟弟。”

马氏原本见她面­色­微缓,以为今日的事情有望,没料到她竟又拒绝了,到如今天,她已差不多把所有的把戏全部都玩遍了,而楚晶蓝和楚老爷依旧不做出任何的让步,她心里只觉得怒到极致,她咬着牙道:“真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我就当没有生过你!”

她这一次是说的又狠又厉,当真是下了几分决心了。

楚晶蓝也不恼怒,只淡淡的道:“母亲不认我,我却还是认你的,有些话说多了次数平便也无味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在有些决定却是不更更改的。二姨娘,你去的将各房的管事叫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刘氏已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事情了,当下低低的劝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去吧!”

刘氏只得退了出去,马氏看到两人的举动,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忘了哭泣看着楚晶蓝道:“你要做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在安家那边还差些人手,想带几个过去用用。”

马氏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她却已坐在那里开始喝起茶来,竟不再看马氏一眼。

马氏见她不说话,心里的疑虑也便越加的深了,只是她对楚晶蓝是存有三分惧意的,而且楚晶蓝从小到大,她也从来都弄不清楚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直觉觉得今日里的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她又开口问道:“你在安家被人欺负了吗?怎么没见圆荷和圆珠陪你回来?”

楚晶蓝将茶杯放下来看着马氏道:“母亲终于问起这件事情了,我原以为在母亲的心里就有表弟,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事情。”

马氏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理亏,却依旧淡淡的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只是你一进来就一副盛势凌人的气势,我便想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得了你。”

“母亲太高估我了。”楚晶蓝又拿起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我虽然不同于其它的大家闺秀,却也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事情母亲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却从未提醒过我只言片语,也从来都没有教过我要如何去做好一个新嫁娘。”

马氏的头微微低了下去,楚晶蓝又喝了一口茶后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母亲待我是极好的,至少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我。可是这一次的出嫁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在母亲的心时,面子和银子都比我重要。之前也曾偷偷的在心里抱怨过,羡慕其它人家的女儿出嫁时娘亲会在旁边千叮咛万嘱咐,教一些生存之道,多一些关心和爱护,可是到如今我反倒释然了,或许正是因为少了这些关心,我反而能理智的处理这楚家之事。”

马氏听到的她的话心里打了个寒战,想要反驳却发现她这一段日子来的确是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楚家的家产上了,从来没有过问过楚晶蓝出嫁后会面对些什么,安家的那一潭深水,她也是知晓一二的,却从来都没有提醒过楚晶蓝。

饶是如此,马氏依旧嘴硬道:“你那么厉害,又岂用我来教?”

楚晶蓝淡淡一笑,依旧喝茶,不再和马氏说话,她一不说话,马氏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让她心里不安加剧,她的泪水早已­干­了,此时心里一起了惧意,竟是连哭和流泪也全忘了。

如此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刘氏已领着外院的管事和内院的管事走了进来,两个管事见到楚晶蓝和马氏之后分别行了礼,楚晶蓝淡淡的吩咐道:“我如今已经出嫁,楚家家中的中馈我已无力主持,强将这些个权力握在手上便只会让府里更加的凌乱。夫人的身子素来也不太好,平日里掌管中馈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我现在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宣布,楚家的中馈日后由二姨娘主持,你们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二姨娘。”

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大惊,这家里主持中馈之事,素来是由当家主母在主持,由姨太太们主持的极少。

马氏大惊,正欲怒骂,刘氏却已急道:“大小姐,婢妾从来都没有主持过中馈,只怕是做不来的,夫人平日里做得极好……”

“不会做可以学。”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人从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马氏气的大怒道:“你……”

楚晶蓝缓缓的道:“母亲的身子不好,千万别再为楚家的事情担心了,二姨娘的­性­子虽然软了些,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以时日就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说罢,她又看了一眼呆愣在一边的紫燕道:“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紫燕自从祠堂那一次事件之后,就对楚晶蓝有了三分惧怕,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忙扶着马氏往里走去,马氏气的想哭,却当着两个管事的面硬是哭不出来,一则是方才她的泪水已流得七七八八,再则是她此时若是在两位管事的面前将所有的事情说破,只怕日后就真的在下人的面前也提不起头来了。

两位管事是素来都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的,这楚府内院的事情他们是管事又岂会一些都不知道?此时见楚晶蓝不说破,他们又哪里敢问些什么,于是便都恭着身子低声应诺。

倒是刘氏是真的紧张了起来,她虽然以前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可是家破之后被楚老爷买进楚府之后只一心求着有个安身立命之所,马氏的手段她年轻的时候已经尝过了,她的­性­子又怯懦,从来都不敢想像有朝之日能够掌管楚家的中馈,此时楚晶蓝未曾和她商议半句就将如此地重担丢给她,她实在是有些始料不及。只是她终究是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马氏压着,此时有个出头的机会心里终究是欣喜万分的,再则她的心里也还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原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一天。

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婢妾真的怕做不好这件事情。”

楚晶蓝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跃跃欲试的激动,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担忧,当下淡淡的道:“不用怕,放手去做就好,我十五岁那年还不是被硬逼着将整个楚家挑起来!你是一个极细心也大肚的人,我相信你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好。你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两位管事,我相信他们定会辅佐你做好所有的事情。”

两位管事有一位是的楚家的老人了,姓陈,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对楚老爷和楚家那是忠心耿耿。另一位是楚晶蓝当家之后提上来的,姓王,说白了就是楚晶蓝在楚家的心腹,他做事是极为细心的,能力也极强,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孤儿,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楚晶蓝替他娶了亲,让他在楚家安顿了下来,因为这一份恩情让他对楚家忠心至极,从未有过其它的小心思。而楚晶蓝给两位管事的工钱也是极为丰厚的,比起杭城里其它大户人家的管事要丰厚好几倍。

两位管事都是极通透的人,当下忙齐声应道:“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辅佐二姨太的。”

“好生辅佐是不够的!”楚晶蓝看着两人道:“你们要把这些年如何对我的心思用在二姨太的身上,她初期上任,难免会有些做的不太好的地方,你们要多多用心去帮她,而这一段时间楚府里若是有个任何闪失,那错我可不会算在二姨娘的身上,而是算在你们的身上,明白吗?”

两个管事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只怕日后马氏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下忙道:“大小姐尽管放心,们一定会将辅佐大小姐的一般去辅佐二姨太,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任凭大小姐责罚!”

楚晶蓝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刘氏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这两个管事的能力,初期有他们帮忙看着,是断断不会出什么漏子的。

两个管事又给刘氏见了礼,然后双方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刘氏­性­子虽然软弱,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给楚晶蓝丢脸,进退极有度。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刘氏真的是一个规矩的人,否则日后楚家只怕是要乱了套。

王管事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府里的小事自是可以由二姨太来主持,可是钱银之事日后又当如何处理?”

楚晶蓝淡淡的道:“二姨娘对帐房里的事情懂得不多,这样吧,这几个月来钱银的支出你们先例张单子给我看,合理的我便会让帐房给你们支银子,等二姨娘熟悉整个楚家的事情之后,千两以下的银子就由她来定夺,过千两的还是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王管事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满脸喜悦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安排的甚妥,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们就先退下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两个管事退下后她看着刘氏道:“我今日将楚家和父亲交给二姨娘了,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二姨娘一定要替我好生看着父亲和楚家,千万不要因为某些事情而心软!”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小姐放心,婢妾虽然不是那种有本事的人,可是在我的心里却只有楚家和老爷,绝对会全心全意为楚家着想。”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声,刘氏又道:“只怕这件事情夫人不会轻易罢休,我到时候会极为难做。”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华,她的心里一暗,却又觉得马氏的­性­子也该杀一杀了,刘氏只要不玩的太大,她也会由得刘氏去,当下缓缓的道:“母亲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先禁她一个月的足,等她到时候能出来的时候,这楚府里的事还情你也熟悉了。”

刘氏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知道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若是再任由马氏折腾下去,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楚老爷的身子骨已成了那般,她又岂能再放任马氏去他的面前兴风作浪?而楚家原本就人丁稀少,楚老爷只有她一个女儿,一妻三妾里的大姨娘早早就已故去,李氏也被楚晶蓝赶出了楚家,余下也只有马氏和刘氏了,刘氏虽然­性­子软弱,心肠却是不要错,至少是全心全意为着楚家,不能用也得用了。

楚晶蓝将一应事情吩咐好之后,便准备再去看看楚老爷,却在门口看到了正抱着苹果在啃的安子迁,他一见她过来,就将说完的苹果核丢到了一旁垃圾箱里后道:“楚家四处都能看到这些木桶,只怕是你的杰作吧!”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垃圾箱,楚晶蓝来这里之后实在是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便让木工做了一些做工­精­美的木桶放在楚府园子里的各个转角处,这样既美观又实用。

她看了那些木桶一眼后道:“你怎么出来呢?我爹他怎么样呢?”

“岳父大人和我说了一会话会便累了,躺在那里便睡了过去。我左右无事,就四处看看。”安子迁淡淡的道:“然后就顺便见识了一下娘子大人平日里如何管教楚府的手段。”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从来都没有过手段,只想我爹好好的,楚府好好的。”

安子迁咧嘴一笑,没有再说话,楚晶蓝又进去看了一眼楚老爷,这才让王管事替她挑一个信得过的婆子以及两个聪明伶俐的丫环。

两个丫环一个名叫红绫,另一个叫秋韵,都是楚家的家生子,以前两人都是楚晶蓝的二等丫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也有几年的光景了,红绫­性­子直爽,做事麻利,秋韵就稍微深沉些,心思细腻温婉。两人年纪上比圆珠和圆荷都要小上几岁,是以处事比起两人来要稍微­嫩­一些,却也比起一寻常的丫环要伶俐的多,对楚晶蓝是绝对地的忠心。

婆子姓朱,是陈管事的妻子,到楚府也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在帮着马氏打理楚府的事情,是那种­性­子极为沉稳的人,楚晶蓝也曾见过朱婆子处事,虽然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却也很难给人捉到错处。最重要的是,楚晶蓝知道朱婆子跟着她到安家之后绝对会死心榻地。

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楚晶蓝已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身边的人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那一定是要自己的人,而且一定需要忠心耿耿,只有对主子忠心了,才能挡得住安府里的那些明枪暗箭。昨日里她看到圆珠和圆荷被打时的情景,到如今一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发怵。虽然只是多了三个人,她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改观。

她昨日里训了那些丫环婆子之后,已经让那些丫环婆子们明白一个道理,她才是悠然居的主子,谁若是再敢动任何其它的心思,她定不会饶过她们!日后再慢慢加以调教,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慢慢换成自己的人。

她的锋芒是需要斩露一些的,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将锋芒藏匿一些,安府这个大家族里若是没有自己的人,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安子迁见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心里一片了然,却笑着问道:“怎么?不敢再用安府的人呢?”

“圆珠现在身上有伤,只怕得静养上一段时日,圆荷又要照顾她,又要伺候我,实在是忙不过来,我自然得带几个丫环回去伺候我,再带个婆子女却帮我打理悠然居里的事情。再说了,我还有仇未报,当然需要活的长长久久的。而在安府要活的长长久久可不是一件易事,与其花心思去培养一批人,倒不如用自己的人。”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和他打太极,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反正如今他也看到了她的处境,而她一下子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楚家,若没有得到安子迁的同意,到安府后只怕还有其它的麻烦。

安子迁心如明镜,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是听到她嘴里说到报仇之事时眸光微暗,他看着她道:“报仇?看来你当真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却朝他浅浅一笑,他又朝她走近一步后道:“你将这么多的人带到安府去,是不是打算长长久久的留在安府呢?”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有些痞痞的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你以后若是寻到你喜欢的人的时候,你一个人想要离开我不会拦,可是这么一大伙人一进到安府,那他们就是安府的人了,到时候要离开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地容易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看了他一眼后道:“多谢提醒。”

安子迁却笑了,又朝她走近一步,双手环在胸前道:“喂,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错,所以想要和我过一生,所以就义无反顾的将这些人全部带进安府?”

楚晶蓝早知和他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后又镇定自若的道:“安公子的魅力大的紧,纵然人见人爱,却也不是我楚晶蓝要的那碟菜!”她说的极为淡定,脸上还挂着往日里那分淡然的微笑。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却笑了,他那双眼睛已弯的如同天边的新月,他抿了抿­唇­后道:“我不是菜,我是安子迁,是你的相公。”

这一次楚晶蓝也笑,只觉得他比往日可爱了一分,她的头微微低下来后又扬起头看着他道:“今日谢谢你了!”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楚晶蓝轻轻咬了一下­唇­后道:“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尊重的人,一直以来,我的婚事都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他一直都盼着我能幸福,而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为我的事情担心,所以谢谢你了。”

安子迁想起楚晶蓝走后楚老爷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知道今日或许让你为难了,父亲一定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也定是发了一些不该发的誓,我会到佛祖面前替你祈福,让你今日发的誓全部不算。所以老天爷不会记得你的誓言,也就不会真的赏你五雷轰顶了。”

安子迁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却笑的欢快了许多,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后道:“让楚大小姐费心了。”

楚晶蓝也笑了,笑得的比清风还要淡上几分。她和他之间就这样淡然的相处着其实是一件绝妙的事情,他是纨绔子弟也好,是正人君子也罢,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有适当的关心,也有浅淡的疏离,这便好了。她无意打破这一种平衡,也无意再朝前跨一步,心里对他的感激那就是感激,她知道只要不将这些感激化成其它的感情,他们之间就会一直相安无事,而若是有哪一天她跃过了那个人坎,等待她的或许就是毁灭。

他那样的男人她爱不起!

安子迁知道今日里他的举动在她的眼里看来是极好的,她心里会感谢他,却也仅仅只是感谢而已。两人之间的那道坎却是一时之间却是无法跃过,他本极聪明,对女人的了解也较寻常的男子多,却又觉得自己始终无法看懂她的心,她就如田野里的那一股清风,你站在那里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是当你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挫败,却也只是挫败而已。

安子迁扶着她上了马车,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坐另一辆马车里跟在后面,一行人回到安府已近黄昏,悠然居里一片安宁,圆荷听到人声忙迎了出来,她早知道楚晶蓝会带人回来,便将两个丫环安排在悠然居的偏房里,婆子安排在悠然居外的小房里。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楚晶蓝将红绫、秋韵、朱婆子以及圆荷叫到身边道:“圆珠被打的事情圆荷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也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这安府可比不得楚府,里面的明枪暗箭可比楚府要多得多,你们若不是机敏一些,只怕挨了打还不知道为什么。”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谨慎行事的,断断不会再让你为我们­操­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这悠然居里除了你们几个和圆珠之外,大多都是安府里其它各房夫人的人,朱妈妈日后得用些心思来好好调教她们,暗地里也好生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马上告诉我。”

“老奴明白。”朱婆子低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众人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也必须明白,我将你们带到安府里来,那就表示在我的心里是绝对信得过你们,我不管你们几个人是否能处得和睦,但是你们一直要明白在这安府你们若是不团结,就注定了会招来无妄之灾,到时候出了事我也不会保你们,明白吗?”

“我们明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她们都是聪明人,在她们进到安府来的时候,圆荷已大致告诉了她们府里的情况,也顺带着说明了厉害关系。她们这一过来,便是和楚晶蓝全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只有楚晶蓝好了,她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们今日想必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从明日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事,明白吗?”

“明白!”三人应了一声后,施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茓­,圆荷已极为识趣的为她替她捏了捏肩道:“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昨日里吃了亏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日后断断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了。”

“这些女人虽然很烦,我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我在担心楚家那边。”楚晶蓝突然觉得有些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在这些事情的当头也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娘家那边全靠她支撑,婆家这边又群狼环伺,最近的境况,比起四年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伸手支着头,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眉头微微皱着,疲态和软弱毕露。

安子迁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里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偶有失态时候也是被情势所逼。此时见她这般轻轻的倚在那里,和寻常女子无二,有些软弱,有些娇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却更多了让他怜惜的心心情。

楚晶蓝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一见是他,便朝他淡然一笑,她这一笑便又有了些云淡风轻的味道,那些娇柔和软弱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样子,眸光微微一暗,在他的心里,她整个人虽然称不上强势,却一直都是极坚强和淡然的,那样的坚强和淡然让他有时候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就一直是那副样子,虽然这两日也曾见过她失态的表情,却从来都没见她有过软弱的表情,就算是昨日里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时,也不见一分软弱,而她独处时却已将她的心情尽皆流露而出。

他也淡淡一笑,并没有戳破她方才的情绪,而是径直去铺床铺,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不会让她再处处掩饰她的情绪,让她能够放开一切在他的怀里释放着她所有的情绪。

两人心中都有各自的事情,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又到了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了,楚晶蓝和安子迁刚走出悠然居时,居然就遇到了俞凤娇,她浅笑着道:“当真是巧了,我们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吧!”

楚晶蓝心里好笑,巧?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巧这个字,所有的巧和都是人为的,怡然居和悠然居去荣华堂一点都不同路。以前的几日从不见俞凤娇和她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今日里故意堵在这里,想必俞凤娇是有些算盘的。

她也不说破,只浅浅一笑,点过了头便算是答应了。

安子迁心里了然,也笑了笑,三人到达时时候尚早,安夫人正坐有那里喝茶,今日里安老爷居然也在,大少夫人早就到了,大少爷却并没有来,楚晶蓝知道大少爷定然去处理安家的一应事务了。紧接着几个少夫人和闲着的少爷们都来了,一时间整个荣华堂里就热闹的紧。

安夫人看了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晶蓝昨日里回门,带了几个人回来,是现在悠然居里的下人们侍候的不周到吗?”

楚晶蓝知道昨日带人回来的事情是定然瞒不过安夫人的,而安夫人这句话问的虽然随和却藏了后招,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却见俞凤娇的眸子里有一抹寒意,她顿时明白已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文章,这又是新一轮较量的开始了。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九章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回母亲的话,悠然居里的丫环和小厮们都是极好的,只是我的脾­性­和喜好他们不甚清楚,跟他们交待一遍两遍,他们总是记了前面忘了后面,我的事情又多,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调教下人。所以就先将楚府里用习惯的几个丫环婆子们带了过来,有他们伺候着,悠然居里的下人们也跟着学,我也便轻松一些。将他们带回来的事情没有和母亲商量,还请母亲见谅。”

她的话可以说是说的滴水不漏,也不说谁的长短,只说是她自己的使用习惯。可是安夫人等一众少夫人们心里都清楚的紧,她之所以从楚家带人来不过是因为昨日里和俞凤娇的较量上没有占到便宜,所以开始培养她在安府的势力了。

只是这些事情众人再心知肚名,却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安子迁平日里素来懒散,俞凤娇又一直极得安夫人的喜爱,几位少夫人大多都和俞凤娇不太和。就算是和的来的那些,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府中妯娌之间的友谊素来是淡薄的,各房少夫人也是卯着劲欲将对方比下去。府中的日来素来是有几分沉闷的,在不影响到大家利益的情况下,众位少夫人是巴不得有热闹可看。

俞凤娇掩嘴一笑道:“妹妹的话怎么听着还是有些别扭,听起来好像母亲亲自调教的那些奴才及不上妹妹调教的?”

楚晶蓝也浅浅笑道:“姐姐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母亲调教的奴才自然是极好用的,只是他们习惯了侍候母亲和姐姐,却并不习惯伺候我,所以有些时候用起来难免就有一些不顺手的地方。”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眼里却已有了一分寒霜道:“只是个人习惯而已,姐姐可千万别想多了。”

俞凤娇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却依旧淡笑道:“我又哪里会想多,只是怕妹妹负了母亲的好意。”

楚晶蓝见她总咬在这个问题上不上,心里也不禁有些恼火,俞凤娇打了圆珠的帐她还没有和她清算,她倒像疯狗一样缠着她不放了!她于是也不冷不热的道:“多谢姐姐提点,只是下人们既然已经调到悠然居了,那么我就是他们的主子,不管他们以前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也好,是姐姐调教出来的也罢,我觉得谁好用自然就用谁了,觉得谁不好用自然也就不用了。原本是打算再好好调教一番的,可是一则我实在是太忙,再则是我也怕调教那些奴力们弄的动静太大,惊扰了母亲和姐姐那就不好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就有些强势了,虽然没有将楚家抬出来,也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俞凤娇,你若是还存了再欺负我的心思,那就放马过来。我的身后有整个楚家为我撑腰,要钱有钱,要人有才!真要是把我惹急了,就休怪我不客气。

俞凤娇也是聪明人,又如何会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气的瞪大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冲她温婉一笑,她只觉得自己憋气快要憋成内伤了。

安夫人的目光轻轻的扫过两人,看到俞凤娇那张胀的微红的脸,又看到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样子,知道这一个回合的暗斗俞凤娇已经败下阵来。她心里便有几分不高兴了,又想起那一日楚晶蓝收了太夫人镯子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晶蓝的­性­子我早就听说了,那是极聪明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自是有数的。”

她这句话听起来是在夸楚晶蓝,语调却微微有些变化,那话里行间满是淡淡的警告的味道,她暗示着楚晶蓝你就算在楚家本事再大,到安家来之后也得按安家的规矩处事,不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去做。

其它的几位夫人听到安夫人的话后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楚晶蓝,有兴灾乐祸的,也有看热闹的,她们来安府的日子也不短了,都多多少少的在安夫人的手里栽过跟头,这一次也想看着楚晶蓝如何应对安夫人。

楚晶蓝又岂会听不出安夫人话里的刺,当下浅浅一笑道:“谢母亲夸奖,我定会好生处理好悠然居里的事情,不敢劳母亲费心。”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却有些想笑,这楚晶蓝的气度就不是俞凤娇能比的,她似乎听不懂安夫人带刺的话,只将她的夸奖纯当做是夸奖,这种你夸我就受着,却已是四两拔千斤一般将安夫人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仿佛那一句话真的只夸奖罢了。

他眉毛扬了扬,也配合着她的话Сhā了一句嘴:“母亲说的对极了,晶蓝原本就是极聪明的,她能将楚家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又岂会打理不好一个小小的悠然居?她用习惯了楚家的丫环,就让她去用吧,反正都只是下人而已,用的合心衬手就行。”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给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平日里几乎从不来请安,现在可好,一来请安就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就不信这个混帐听不出她方才话里的威胁,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装傻,有些莫名其妙的东张西望。

众位少夫人们一见安夫人动了怒,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惧意,一个个屏息静气的站在那里,唯恐安夫人将火烧到她们的身上。

巨大的压力朝众人袭来,安夫人的目光缓缓的扫过楚晶蓝的脸,楚晶蓝一片淡然的脸在安夫人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不解和疑惑,仿佛不明白安夫人是为何而生气。

坐在正位上的太夫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心里对楚晶蓝更多了一分赞赏,她已人老成­精­,又岂会看不透楚晶蓝的心思,她浅浅一笑道:

“是了,我这孙媳­妇­是极聪明的,来来来,我有些倦了,晶蓝,扶我回房休息!”

安夫人听到太夫人的话脸更黑了三分,她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而看向楚晶蓝的目光已如刀一般凌厉。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只觉得有几分头痛,这个老妖­精­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时候居然也来搅一下这摊已有些浑浊的水,她今日里若是去了太夫人那里,那就是明显着要安夫人翻脸了,若是不去的话,她只怕又要落下一个不孝的骂名。

她正在为难之际,安子迁却在旁笑道:“­奶­­奶­,你要回去就让如意和吉祥送你回去吧,晶蓝现在的事多着了,门外的管事已经等成一排了,再等下去,只怕好几千两银子就不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当下浅笑道:“我嫁到安家来之后,这几日都没有空去打理楚家的事情,事情已积的有些多了,今日实在是不得空,改日再到­奶­­奶­那里去请罪。”

她的话一说出口,太夫人的脸上有了一抹高深莫测,打量楚晶蓝的目光也更深了些。安夫人却乐了,扭头看着太夫人道:“娘,从这里到你的福寿居只有十余步的路途,如意和吉祥就在你的身边候着了,让她们送你回去就好了。晶蓝虽然是我们安家的媳­妇­,却还是楚家的当家,她将楚家打理好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又何必非要拉着她去送你,和银子过不去呢?”

太夫人的脸立时就变了,看着安夫人道:“银子赚和完吗?现在的年青人是越来越没把孝道放在眼里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让她扶几次?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儿媳­妇­的,好好的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进了安府,生生都让你把­性­子给扭曲了!”

安夫人听着太夫人的话也上了几分火气,她看着太夫人道:“娘怎么能这般说话呢?我让晶蓝去忙原也是为了安家好,老五原本是个浑人,今日里好不容易说了句清醒一些的话,娘倒拿起孝道来说事了。这后辈们若是都不思进取,不成材,你老人家又哪里还有安福可以享?”

安夫人原本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不但有心机和手段,还有极大的脾气,再加上和太夫人的婆媳关系原本就不有不好,虽然知道在一众媳­妇­面前吵闹不好,却又觉得太夫人是在众媳­妇­面前下她的脸,今日里若是就此服软,日后在众媳­妇­面前也便没有威信了。

楚晶蓝听两人为这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吵了起来,只觉得有些头痛。而太夫人的那一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让她扶几次”则让她想起了卧病在床的楚老爷了,太夫人的话里虽然有些倚老卖老的架式,却也说的是事实。

她浅浅一笑道:“母亲和­奶­­奶­说的都对,这家业原本就当用心去照料的,可是这孝道也不能违,今日里多谢­奶­­奶­的提点,否则我今日只怕是要将主次弄颠倒了。­奶­­奶­倦了,我这便扶­奶­­奶­回房休息。”她知道此举定会惹恼安夫人,可是却也知道她迟早得在安夫人和太夫人中间选择一个选个队站,安夫人已选了俞凤娇,那么她也只有选太夫人了。

太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对着安夫人轻哼道:“还是孙媳­妇­懂事!”说罢,她将手抬了起来,那副模样倒有几分太后的感觉。

楚晶蓝浅浅一笑,缓缓的朝太夫人走了过去,她的目光微微扫了一眼众位少夫人,却见大少夫人、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都饶有兴趣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二少夫人、俞凤娇以及六少夫人的眼里则有了一抹鄙夷,她的心里一片了然,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

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快,那副模样已然没有前几日的贵­妇­气质,脸上已有了一丝尖刻之­色­,她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晶蓝放下手中的事情扶娘回房,可当真是孝顺的紧啊!”

楚晶蓝微笑道:“多谢母亲夸奖。”她依旧当做听不出来安夫人的尖锐话语,只当安夫人是在真心夸奖她,既然是夸奖,那么那就安心的受着,也不去管身边那些少夫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安夫人恨的眼睛只差没冒出火来,却也只能强自忍着。

安子迁一时间也不太明白楚晶蓝为何会突然改变主场,他知她最初并不想得罪任何人,可是却在此时做下了一个选择,他不禁微微感到有些头痛,安夫人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楚晶蓝只怕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只是他转念又想,太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也不再过问府中之事,可是余威犹在,平日里虽然不发表什么意见,可是真要做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敢有意见,一闹将起来,十次倒有八次是安夫人输,余下的两次是安老爷在盘周旋。

在这一刻,安子迁突然觉得安老爷也是极不易的,安夫人和太夫人不何,两个女人的战争常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无论站在哪一边都得被人埋怨,而今日后他只怕也得过这种日子了。

他见安夫人满是冷厉的目光朝他­射­来时,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寒战,忙陪笑道:“母亲,我说的没错吧!晶蓝是个极孝顺的媳­妇­,只因看着­奶­­奶­行走不便,便将手头的事情放下来送­奶­­奶­回房,这样的心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母亲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她也定会如此细心体贴。”

安夫人的面­色­虽然微微缓合了些,可是脸上依旧乌云盖顶,其它的几位少夫人见情况不对,再没有戏可以看,忙各自都寻了个理由告退了。

俞凤娇看了一眼楚晶蓝和太夫人的身影,浅浅一笑道:“五少爷说的甚是,妹妹是个极孝顺的女子,日后定会好好孝顺­奶­­奶­,而等母亲年事高了之后,也定会如此孝顺­奶­­奶­一般孝顺母亲。”

安夫人好不容易缓合的脸­色­在听到俞凤娇的话后又黑了几分,安子迁有些无奈,这俞凤娇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当下也将脸微微一沉后道:“瞧瞧你都说的什么浑话,孝顺哪有分年纪的,分的都是辈份。­奶­­奶­是确实行走不便,你这个做孙媳­妇­的不去扶她,反而在这里挑拔是非,你是嫌母亲不够老吗?”

俞凤娇撇了撇嘴道:“我可没有存这分心思,再说了,­奶­­奶­的眼界高着了,可看不上我,根本就不会叫我去扶她。”

“若是­奶­­奶­叫你去扶呢?”安子迁笑着问道。

“那自然是要去的。”俞凤娇淡淡的回答,只是回答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安夫人的目光已经又冷了三分,她咬着牙瞪了安子迁一眼,他竟为了楚晶蓝设下这样一个圈套让她钻进去。

安子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看着安夫人道:“母亲都听到了吧,你这个儿媳­妇­也是极孝顺的,所以日后别老夸晶蓝了,也夸夸凤娇,你再夸晶蓝,凤娇只怕会生气的,这样会影响她们姐妹的感情,到时候惹得一个不快,儿子我以后的日子可就一片凄惨了!”

他的说的当真是极有水平,也如楚晶蓝一般只当安夫人是在夸她,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安夫人,太夫人用了孝道来压楚晶蓝,她是不可能不扶太夫人的,也旁敲侧击了俞凤娇不要再生事,就算是她和楚晶蓝有再多的不和,也是五房内部的事情,不要把事情闹大。

安夫人也不是傻子,和太夫人以及众位姨娘也斗了几十年了,已经深谙宅斗之事,她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个从不过问家事的儿子这一次居然对楚晶蓝的事情如此上心,处处维护着楚晶蓝。她的眸子微微转深,一抹别样的光华在她的眸间流转,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楚晶蓝把事情闹成什么模样,她都是安府的媳­妇­,日后都得由她来调教。只是今日里楚晶蓝也表现的太让她失望了些,看来是真的需要好好调教了。

她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后不冷不热的道:“晶蓝的孝顺我都看到了,我很高兴,凤娇日后可得向晶蓝好好学习。”

这一次俞凤娇便一头雾水了,安夫人的语气平淡,她一时间竟也分不出安夫人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当下只浅浅一笑道:“媳­妇­日后自当听从母亲的教诲。”

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两人离开之后,安夫人忿忿的将茶杯摔在了桌上,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安老爷却笑道:“这个儿媳­妇­倒也是有些意思的。”

“有意思个屁!”安夫人见身边没有外人,惹不住就暴了粗口,更不得将满桌的茶具全扫到地上,手扬上去时却见那套茶具是官窑里烧出来的供品,一套价值上千两银子,有钱还难以买到,便有些舍不得了,生生将手给收了回来。

安老爷笑道:“你何时曾见远溪对女人如此上过心?”

安夫人咬着牙道:“那浑小子自小就好­色­,才三岁被­奶­娘抱着就去抓­奶­娘的胸,五岁就跟人去青楼里闲逛,看姑娘们脱衣裳。这楚晶蓝有几分姿­色­,又有些手段,他一时间有些着迷也在所难免。”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儿子。”安老爷浅浅的道:“我是男人,看得出来他这一次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看楚晶蓝的眼神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妻妾,当年凤娇进门时,他可没有如此上心,当时依旧是野的不见踪影,可没有这般修身养­性­的来给我们请过安。再则平日里让他去米铺帮忙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这一次为了娶楚晶蓝就极为听话的去米铺帮子轩。远溪这一次若是能被她拧着将­性­子改过来,也未偿不是一件美事。”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怒气也消了些,却依旧闷声闷气的道:“可是我还是极不喜欢楚晶蓝,先不说她的名节之事,她的­性­子也是极高傲的,到时候不要儿子没有被她将­性­子扭过来,反倒整日里受她的气,被她欺负安老爷淡淡一笑,安夫人又­阴­着脸道:“他们的洞房之夜虽然验了原帕,可是我看楚晶蓝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和儿子洞房,儿子这样帮着她,不是摆明了要吃亏吗?”

“年青人的事情你就少­操­些心了!”安老爷摸了摸他长到胸口的胡子道:“我倒觉得他们两人这样挺好的。”

安夫人皱着眉道:“你整日里就只会说挺好的,挺好的,依我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挺好的!娘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在掺和这些事情,不是摆明了让我难做吗?现在家里的事情繁多,还要为他们­操­这份心,当真是活受罪!早知道如此,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楚晶蓝进门。”

安老爷淡淡一笑,并不答话,他对于安夫人和太夫人之间的争斗也算是见多不怪了,由得她们去斗,只要中间的不出太大的漏子他就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安夫人则看起来懊恼不已,仿佛真的是极后悔一般,只是她心中的想法却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楚晶蓝将太夫人送回福寿居之后,轻轻行了个礼后道:“­奶­­奶­,我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你倒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我这个孙子能娶到你当真是他的福气。”

“谢­奶­­奶­夸奖。”楚晶蓝微微一笑,淡然接受她的赞美,太夫人的赞美有几分真心她听不出来,却只得这安府里的女人从老到小都是­精­。

太夫人听到她这一声淡然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打量的趣味更重了些,却见楚晶蓝穿了一件浅紫­色­的上等丝绸的所制对襟外裳,领子和裙口处只用浅­色­丝绣绣了几极简单的缠枝梅花的图样,下身穿了一件的同­色­的二十四幅湘裙,头上梳了一个简单大方蝴蝶髻,上面只Сhā着一根足金的蝴蝶簪,那簪子上蝴蝶的翅膀是用­色­泽纯正的紫­色­水晶所制,高贵又大方,她的面上只略施脂粉,柳眉轻扫,朱辰微点。如此简单而又素净的装扮,将她淡然而又高贵的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此时只往那里一站,但有淡漠而又宁静的气息透了出来,这些孙媳­妇­里可没有一人有她这样的气质。

太夫人对她又喜欢了几分,却又淡淡的道:“怎么?到我这里还在和我打机锋吗?你们玩的那些把戏我当年可没有少玩,只是不想揭破罢了。”

楚晶蓝见太夫人虽然已经头华发,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精­光,她身着一件黑底榴金的丝制盘扣外裳,下身穿了一件同­色­的二十四幅长裙,腰间挂着一块如意玉佩,装扮的简单大方,却也难掩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竟和方才在荣华堂里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她顿时明白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怕是比起安夫人的手段还要高明几分,否则又岂会一把年纪了在府里还有如此的威严。

她浅浅一笑道:“­奶­­奶­说笑了,我从来都不和人打机锋,若是有时候不得已为之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太夫人既然已经将话挑明,那么她也就将话说的直白了些。

太夫人眼里赞赏的光华更重了些,她浅浅笑道:“你这个心高气傲却又故做淡然的女子,我这个老婆子倒是越看越喜欢了,只是依你的­性­子,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远溪?”

楚晶蓝淡淡的道:“缘份天定,月老早在五生石前将红线牵好,我又岂能逃得掉?”

“呵呵!”太夫人笑道:“听你这口气便是有几分不甘愿了。”

楚晶蓝淡笑道:“没有不甘愿,只是有些感叹罢了。”

太夫人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道:“你没有不甘愿便好,我那个孙子虽然看起来不成器,可是在我的眼里看来他却是我众多孙儿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不过他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娶你而答应他爹进米铺做事。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让你扶我进来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微微有些吃惊,没料到他竟是为了娶她而和安老爷妥协的,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听过有关他的传闻,有大多都是说他不务正来的,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只觉得他虽然是有些地痞痞的,除了她不敢对他付出真心之外,他其实是一个极不错的人,重信守诺,又不失温柔体贴。

太夫人却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道:“你都嫁到安家这么多天了,也不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会话,我心里寂寞着了,你不找我,我找你总成吧!”

楚晶蓝失笑道:“是孙媳­妇­考虑不周!”

“不是你考虑不周,是你考虑的太周到了!”太夫人轻哼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你是怕和我走得的近了,惹恼你婆婆吧!”

楚晶蓝没有料到太夫人会将话说的如此直接,当下抬眸含笑看了太夫人一眼,太夫人也看着她道:“怎么?是不是全被我说中呢?”

楚晶蓝浅浅的道:“­奶­­奶­既然已将孙媳­妇­的心事看透,就当知道孙媳­妇­如此的境况,我当真是极为难的。”

“你难得说句实话。”太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在安府里,想既不得罪我又不得罪你婆婆,可能吗?”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却并不答话,太夫人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任何答案,她也无从回答,而太夫人既然自己觉得看穿了她的心事,那么就让她那样认为好了。

太夫人的笑意更深了些道:“你那么聪明,想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楚晶蓝依旧浅笑,太夫人的话却也只是点到即止:“若真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在这安府里,真正敢违抗我的意思的人可没有几个。”

楚晶蓝含笑退了出去,门外阳光明媚的紧,而她却分明觉得那天空已一片雾蒙蒙了。太夫人分明是个人­精­,她不太明白太夫人为何要拉拢她,而且太夫人方才的那些话分明都是别有深意的。这个已老的成­精­的老妖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一时间,她想不明白,却欲加觉得安府里的女人多了一分扑朔迷离的­色­彩。她笑了笑,这份有些扑朔迷离的­色­彩她尽早会揭开,她们若是没有恶意便好,若是有恶意的话她才不算她们是什么身份,统统不客气的反击。以前在楚府里因为马氏是她的生母,所以她百般孝顺,百般忍让,可是这些女人和她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便一点都不会手软了。只是想起她欠安子迁的,心里又有些暗然。

安子迁就守在门口,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阳光,阳光为他的踱了一层金­色­的光茫,他高大会身体站在那里,便显得更加的伟岸,犹如天神一般高大,原本有几分­阴­柔的五官在太阳下便也多了几分阳刚的气息。她微微一愣,只觉得每次见他他都能给她不同的感受。

他见她出来时扬了扬眉毛,她却冲他微微一笑道:“今天还不去米铺吗?”

“一会就去。”安子迁浅浅一笑道:“再不去,父亲只怕会剁了我。”他倒也不怕安老爷剁他,只是安夫人整日里念念叨叨,倒真是一件烦心的事情。以前的他可以躲起来不去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教诲,而如今却因为许下过承诺,所以只能忍着,然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楚晶蓝也微微一笑后问道:“你是为了娶我才答应父亲去米铺做事的?”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着嘻嘻一笑道:“人言大丈夫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再不做些事情来只怕也会被人看不起,和你没有太多的关系。”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实不想欠他太多的东西,当下缓缓的道:“如此甚好,我要去处理楚家的帐务了,你也去忙吧!”说罢,她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见她走的有些远了伸手自己拧了自己一把道:“安子迁,你他娘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原本就是为了她而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下手有些狠,拧得他自己痛的紧,又伸手使劲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道:“有什么好承认的,她的心里若是不爱你,你为她做再多的事情她也不会爱上你,再说了,爱就是爱,感激就是感激,我才不要把爱和感激掺在一起!”

楚晶蓝又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她此时已开始担心楚家的事情了,原本楚家的铺子是在每月初十各掌柜前来叙职,她这一次大婚只有等回门后才能正式开管那一大摊子事情,今日已经是十一了。楚老爷的身子素来不好,虽然她已掌管楚家四年了,可是却也知道因为有楚老爷在那里,那些暗中潜藏的势力便不敢有所行动,而楚老爷一旦仙逝,只怕楚家又将有一场大的变动。

一想起楚老爷的事情,她的心里又不禁一片暗然,手上中的拳头却握得紧了些,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管日后要面对什么事情,她都不能倒下!

十五掌柜和圆荷已在安府的门前候着了,圆荷一见她出来便扶她上了马车,然后命车夫将马车赶到碧柳居。

安子迁看着她坚定的步伐,挺直的脊梁,原本负在背后的双手也环在了胸前,她实在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子,只是有的时候也太过倔强,其实只要她开一句口,他就会出手帮她。而这个念头一冒进脑海,他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他现在在全天下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纨绔罢了,又哪里具备帮她的能力。

他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然后负手而出,去安府的米铺做事去了。

大少爷安子轩见他晃晃悠悠晃到了米铺,心里不禁有几分恼火,当下黑着脸道:“你答应父亲要到米铺来做事,就好好做。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呢?你这么懒散,不要说帮不上忙,还会带得伙计都跟着你懒散起来!”

安子迁也不恼,嘻嘻一笑道:“我只答应父亲到米铺里做事,又没有说要做好什么事情,大哥又何必对我要求要么高?再说了,我到米铺这么长时间,大哥也只是让我陪着伙计们吹牛打屁,巡视稻田,也没有交给我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天天来那么早做什么?再说,我现在还新婚了,你就别和母亲一样,天天念叨我了。”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安子轩低骂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那副样子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做得好吗?”

“做不好,我的特长就是和人吹牛打屁。”安子迁笑嘻嘻的道:“所以大哥就对我睁只眼睛闭只眼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呵欠就往里面走去,他转过身时脸上嘻嘻哈哈的模样已经不见了,只有淡淡的无奈。他们两兄弟,自小就不算极亲厚,嫡子的身份,对其它的高门大户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在安府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安家只能有一个当家。

安子轩比他大八岁,在他还小的时候安子轩便已开始帮着安老爷去打理米铺的生意,他小时候也曾想过要试着让安老爷注意到他,做下了一些让安老爷刮目相看的事情。其结果是安夫人的责备,安子轩的设计陷害。最初他并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也曾愤怒过,可是再大一些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安家并不是普通的米商,而是掌管了西凤王朝三分之一米业的大米商。这样的家业只能有一个当家,根据安府家来传嫡的祖训,能继承安家产业的就只有他和安子轩,于是他也就明白了为何亲哥哥防他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了。

“扶不上墙的烂泥!”安子轩的声音依旧从他的身后传来,却并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反而有着淡淡的嘲弄,和洋洋得意的喜悦。

安子迁微笑,这种话这些年来他听的太多了。

安子轩身边的大掌柜也接话道:“五少爷就这副­性­子,这安家所有的一切还得靠大少爷。”

安子迁继续微笑,打了个呵欠。

安子轩又道:“也不知父亲把他弄到米铺里来做什么,他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子。又整日里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把安府的脸都丢尽了。”

大掌柜忙道:“老爷和夫人也只是想五少爷能正正经经做些事情,五少爷也不小了。”

安子轩冷笑道:“你见过扶得上墙的烂泥吗?父亲当真是深谋远虑,替他娶了楚晶蓝那个平妻,日后分家了,有楚家撑着,他是断断饿不死了。只是那楚晶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日后可有得受了!”

安子迁听到这里眸光暗了些,却依旧冷笑,他本已走的极远了,听不到安子轩的话了。只是没奈何,他的武功极好,耳力也就较寻常人好了许多,想不听也难,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大掌柜见再说不下去他也没法接话了,于是岔开话题道:“大少爷,半年前乌家买了一千担米还未付帐,我让伙计去要了几次,都没有要到,你要不要出面去乌家问问?”

“乌家?”安子轩只觉得有些头痛道:“他们家的人全部都不讲道理的紧,这银子当真是不太好要,我这几天约乌老爷喝喝茶,将这事给处理一下。你也吩咐下去,日后不能再给乌家赊账了。”

“是!”大掌柜答应。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见终于安静了下来,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忽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百灵鸟的叫声,他的眸子一眯,又笑嘻嘻的走到外间道:“大哥,我去田里巡田去了。”说罢,也不待安子轩答应,已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安子轩少不了又要絮叨一阵。

米铺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劲装男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安子迁极快的跃上了马车,劲装男子一见他上来,便一扬马鞭,马车便极快的朝城外奔去。

楚晶蓝一边翻看着帐册,一边听着各位掌柜的叙职,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上一个月由于她的大婚,楚家的生意已经差了几分,在今日的叙职中,她听得最多的便是绚彩坊三个字。

绚彩坊自四年前想将楚家扳倒未遂之后,由一他们里面的内乱,再加上楚家的反击,那绚彩坊四年前元气大伤,这四年一直都没有翻过身来。这一次来势汹汹,看那架式似乎是想将家彻底扳倒一般。

上一个月来楚家的营收只降了很少,数字虽然不算太多,可是这里面的危机楚晶蓝却是闻到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学的并不是经济管理,可是却也知道青蛙现象。一些突变事件,往往容易引起人们的警觉,而易致人于死地的却是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下,对实际情况的逐渐恶化,没有清醒的察觉。

楚晶蓝的面­色­凝重,她不说话,三十六房掌柜便也不敢说话,叙职虽然已经完毕了,可是众人的心还有些紧张,过了半晌之后她浅浅的问道:“绚彩坊这么多年都没有动作,这一次却将所有的店面全部装修了遍,也打出了和我楚家相同款型的布匹,这当中实在是有些奇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四掌柜不屑的道:“我看他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捣腾了一个月,根本就没有抢走我们的生意。”

十八掌柜道:“我听说绚彩坊换了个当家,绚彩坊一直在外游学的三当家回来了,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他的手笔。大小姐,我们可得当心了,我听说绚彩坊的三少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去外游学多年,只怕是有些本事的。”

二十五掌柜道:“能有多大本事,大小姐四年前能将绚彩坊打垮,四年后也一样能将他们打垮!让他们白折腾一回!”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吩咐道:“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替我收集绚彩坊那边所有的资料,包括他们所有分店的地址,以及店里所卖的丝绸种类。然后再给我一份绚彩坊三少爷的资料,我要知道他的兴趣爱好,还要知道他这些年来到底去了哪里。收集完之后,交给大掌柜,再由大掌柜交给我。”

三十六房掌柜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只怕是有些严重的,当下忙叠声答应。

她摆了摆手,众掌柜会意,齐齐的行了个礼后就走了出去,她也伸了一个大懒腰,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茓­,缓缓的从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只是才一出去,一匹骏马便奔驰而来,她一时不备躲闪不及,马蹄便已朝她的胸口踩去,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穿越生涯不会就此完结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章

楚晶蓝在闭上眼睛前听到了圆荷的惊叫声,也听到了路边的抽气声,看到了一片纷乱的街道和强健的骏马,那马蹄在她的眼前放大,带着凌厉的力道朝她的心口踢来。

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太过辛苦了些,所以就来了结她的­性­命吧!在那一刻,她没有如小说里描述的一般想很多的事情,她的心里只有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在那一刻,时间似乎被拉长,瞬间的功夫却让她觉得如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而她没有等来预期的剧痛,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里虽然温暖,气息却有些冰冷,男­性­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她也听到了四处的尖叫声,以及圆荷未魂未定声音。

她没有死!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冷俊的脸,这张脸虽然没有安子迁好看,却比他的脸上多了一抹阳刚之气,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不若安子迁的眼珠如琉璃的般的­色­彩,而是深重凌厉的墨­色­,少了一分温柔,多了一分冷厉。

她微微一愣,那男子看到她的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却很快就逸出一丝微微有些冷的声音道:“这样冲出来找死吗?”

楚晶蓝终于回过神来了,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扑在他的怀里,他那只强有力的胳膊正托着她纤细的腰,她的手也条件反­射­的搂着他的脖子。马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四周的目光全在她和那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围观的人群中不乏妙龄的少女,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少女的眼里投来嫉妒的光华,仿佛一个个都恨不得此躺在那男子的怀中的人是她们。

她顿时大惊,忙将手抽了回来,谦逊而又有理的认错:“我的确不该走出来,打扰了公子在闹市里溜马,还请絮罪。”

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就在马快要踢到她的那一刻,那男子极快的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这样的骑术当真是极好的。只是她终究是受了惊吓,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他抱在了一起,虽然事出突然,命比规矩和名节都重要,但是她如今已是过杭城里的名人,迟些少不得又要被传的乱七八糟。

而那男子的态度却也是极不好的,在这闹市里这般策马而行,害得她吓了一大跳,险些要了她的命,虽然他又救了她,却也绝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

那男子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见她虽然方才吓的花容失­色­,可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而且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他的身份尊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的心里倒有了几分兴趣。

他将楚晶蓝打量了一遍,见她的满头秀发都盘在脑后,一看就知已经嫁人了,再见她身上所穿衣裳的质地极好,头上的蝴蝶簪做工也是极为­精­致的,只怕是个名门贵­妇­。他的眼睛有些邪魅的一眯,伸手将她的蝴蝶发簪给拔了下来。

楚晶蓝见他不说话,反而极轻挑的拔下了她的发簪,她心里的火气便也旺了些,却依旧淡淡的道:“打扰了公子是我不对,可是公子现在可以将我放下来吗?”

那男子的嘴角微勾,有些邪气的一笑,他的手便松了,楚晶蓝的身子失去了支撑,她没有料到他说松手就松手,一时不备便重重的往地上摔去,圆荷早已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扶住道:“小姐,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楚晶蓝的ρi股早已摔开了花,饶是她素来极有涵养,脾气极好,此时被这个男子这般一弄,怒气也升了起来,她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咬着牙道:“道歉!”

那男子还在把玩着那只发簪,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又一字一句的道:“请道歉!”

那男子环顾左右,确定她是在和他说话,他大大方方的将发簪放进怀里道:“不错的发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两世为人,自认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她心里怒火烧的一片旺盛,脸上也气的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如此轻挑?快将发簪还我!”

那男子见她气的小脸泛红,虽然她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女子,可是细看几眼,便觉得她当真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他心里的兴趣又浓了些,反问道:“你的丫环叫你小姐,难道还没有出阁吗?”

又是这样的答非所问,她怒气到了极致,反倒又平静了下来,见他那般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看起来仿佛是高不可攀一般。他的口音不是杭城本地的口音,带了浓重的京韵,她顿时知道他只怕是从西京来的。再见他一身极为考究的黑­色­骑装,那套衣裳是用上好的湘绵所制,花纹是时下最流行的云纹,便猜他的身份只怕不低,否则又岂敢如此地锯傲,若是以前,这种人她是不会多加理踩的,可是今日里他先是吓了她,紧接着又轻薄于她,她若是放过他,她就不是楚晶蓝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是否出阁和公子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而公子这般夺下我的发簪却和登徒浪无二!”

那男子的邪邪一笑道:“以前是没有关系,如今却有关系了,谁叫你今日里撞上了我的马。你可知这一匹马价值万金,你吓到它了,自然就要赔我了。”

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道:“公子要我如何赔给你?”

“以身相许就好。”那男子邪邪一笑道,依他的身份,几乎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是难事,而他长这么大,却偏偏没有一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漂亮的没有气质,有气质的又没有气度,有气度的又没有本事,这个女子不但漂亮,还极有气质,不但有气质,那气度也不凡,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应该能应对他家里的那只凶猛的母老虎了。

因为有了这一分兴趣,所以他一时间也忘了他今日里还有要事。

圆荷早就有恼了,当即冲上前便要开骂,楚晶蓝却伸手制止了她,只淡淡一笑道:“你去前门看看,那些掌柜们若是还没有走的话,就让他们一人准备一个火折子过来。”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她现在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种登徒浪子,遇到她活该他倒霉。

圆荷会意,瞪了那男子一眼便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又抬眸看着那男子道:“我惊到公子的马呢?”

那男子点头,楚晶蓝又问道:“因为惊到公子的马所有我需要以赔偿公子?”

那男子又点了点头,楚晶蓝却笑了:“我惊到的是公子的马又不是公子,要赔也是赔给这匹马,又如何需要赔给公子?难道公子和这匹马是同类?”

那男子听她这么一绕,眸光深了些道:“好利的一张嘴,本公子原本只是想玩玩你,这会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过几日便去你家下聘。”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见过不少登徒子,却没有一个人长的像公子这般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倒当真是稀罕的紧。可惜的是公子今日里遇到我便要倒个小霉了。”

“哦?为何?”那男子饶有兴趣的问。

楚晶蓝眸光微敛,看着那男子道:“因为我是登徒子的克星,你长的再人模狗样也一样会倒霉。”

那男子的眉头微皱,似乎并不认同她的话,她斜眼间已见到圆荷带着众掌柜过来了,那男子微微一惊,没料到她转瞬间就能叫到这么多的人,只是心里也有些鄙视,乡野村夫就是乡野村夫,当真是没有见识,想用人海战术吗?以为只凭着这几十个男子就能对付得了他吗?

他含着笑有些鄙视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又突然发现这个女子身上透着一股悍气,见她的嘴角边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抹不好的直觉,只见她往后走了三步,浅浅一笑道:“公子,得罪了!”说罢,她的扔出一块石头朝马ρi股上的砸去,石头不算大,却也让马一惊。

那男子失笑,他的马是战马,随着他上过无数次疆场,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这一块小石子又岂会惊到马?

然后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只听得圆荷道:“就是他想欺负大小姐!”

那些男子听到这句话后居然一个个都暴怒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捆稻草,用火折子点燃后就朝那匹马扔了过去。

那男子微惊,他出入疆场多年,见过很凶悍的悍匪,也见过不要命的敌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平民百姓。只是她的一句话,她身后的那些男子们便摆出了和他拼命的架式。他是武功盖世,也见过无数的风浪,可是手中的剑却没有办法向普通的老百姓刺出去。再则今日里也确实是他戏弄她在先,却没有料到她竟是这般难惹的女子。

而她身边的那个丫环也似极为机敏,只是短短报信的时间,就已经安排好了甚多的事情,比如说稻草,再比如说火攻。

他的马虽然胆子极大,可是哪有不怕火的牲畜,那些稻草夹着火光一袭来,那马便惊了,长嘶一声便朝前狂奔而去。

他顿时大惊,欲将马勒住,那马却似疯了一般朝前疾奔,他原本可以用力将马勒住,却也知道此时若是强行勒马只怕会将马勒死,而这匹马和他已有极深厚的感情,他一时间也舍不得,只得任凭马儿疲奔。

楚晶蓝听到他骑在马上大声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屑:你还真以为你是灰太狼啊!回来找我?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圆荷在她的身边报怨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耍流氓,今日里好在众位掌柜没有走远,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这年前总有­色­胆包天之人。”楚晶蓝缓缓的道:“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却是个人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今日里权当给他一个教训,看他日后还敢不敢随意在路上打姑娘们的主意!”因为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她今日里下手是留了三分情面的,否则今日里就不是只放一把火将那男子吓走那么简单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一众掌柜们却余怒未消道:“大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知府那里报个案,让许大人派兵将那混帐给抓了,省得他在这里祸害人!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许大人平日里也是极忙的,我们就不要再让他­操­心了,今日的事情就此做罢!”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三十六房掌柜们心里都放心不下,派了四个掌柜将楚晶蓝送回安府之后才离开。

楚晶蓝不知道的是,她今日里大街上被人调戏,然后她放火烧马的事迹已在整个杭城传播了开来,在她的悍名上又记上了光辉的一笔。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小Сhā曲,却险些让她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安宁。

那男子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那口气又如何能咽得下,若不是他今日里还有要事缠身,他定然会马马回来找楚晶蓝算帐。而楚晶蓝的身份,在杭城从来都不是一个秘密,他要打听到她原本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他将事情处理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因为他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很丢人,只告诉他派去打探的人“一个未出阁的样貌清秀,­性­子沉稳,笑起来很美的女子,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很淡然的丫环。”

那去打探消息的人听到这样的描述后,将杭城里所有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的画像全部送了一份给他,却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他心里无奈至极,大骂属下是饭桶也无济于事。

那匹马原本是极烈的,脚力又好,带着那男子一路狂奔着就出了城,他好不容易将那匹马控制住了之后马却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又好气又好看,这匹马随他纵机横沙场这么多年,今日里却栽在了一个弱质女子的手上,传出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干­脆从马上跃了下来,风起了,天已有些凉,吹的那稻穗万里如金,他却有些犯愁了,今日出来的匆忙,身边没有带随身,此时远离了杭城,要换马都不行了。

他正在为难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牵着那累的跑不动的马站在路边,他的手抱在胸前,片刻之后果然见到两匹骏马拉着一辆马车疾奔过来,那两匹骏马一看就是上等的千里马,他心里一喜,没料到在这乡野之地还能遇到这样的马匹,当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那男子久战沙场,­性­子素来是有些傲慢和霸道的,待那马车走得近时,他纵身一跃,身子便轻飘的飘跃在了马背之上,手中的利刃一挥,便已将那套马车的缰绳的割断,他再一夹马肚,那马便飞快的朝前奔了起来。而马车原本快速行驶着,他这般将马抢走,速度陡然就慢了下来,车厢由于惯­性­便直直的朝前栽去,赶车的车夫怒喝道:“什么人这么嚣张!”

那男子懒得理会,却听到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惊,没料到这个车夫还是个武功好手,他想也不想,伸手一抓,却是马鞭,他冷笑一声道:“爷看得起你才用你的马!”

那车夫冷道:“老子不用你看得起,这世道当真是乱的紧,还有在大路上抢马的马贼了!”

两人嘴里说着话,手里却没闲着,那车夫已极快的朝那男子攻了过去,那男子早知他的武功不弱,当下起身来迎,正在此时,忽听得一记哨声传来,那原本奔驰的骏马陡然间停了下来,掉头就往回跑,他一时不备,又要躲车夫的攻击,当下只得一个凌空翻身,身子便已落在了地上,却已见狼狈之态。

那男子怒火顿时便烧了起来,他在杭城里不愿伤普通百姓,此时在这荒野之地就不用那么客气了,他的眸光一凝,一记飞腿就朝那车夫攻了过去,那车夫也不是吃素的,手掌飞扬,便欲去接,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拉了回来,他身后的人借着车夫的肩膀使力,一个回旋踢便朝那男子迎了过去。

两脚一对上,那男子的身子便往稻田里飞了过去,他的身子重重的朝下坠落,好在他武功极为高明,落下时双手撑在田里,手上脚上顿时满是泥污,虽然他的身子没有沾上泥,却已显得有些狼狈了。

他登时大怒,扭头一看,却见一个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站在车夫的身边,他一个回旋便已如风般朝面具男攻了过去。

面具男早有所备,极快的迎招,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已拆了几十招,却是谁也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两人的心里都对对方生出了敬佩之心,四掌相对,两人同时往后撤,然后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男子道:“痛快,好久没有和人这般打过了,真没有料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你这等高手!”

面具男也道:“阁下的身手老道至极,却不知为何要在这路上抢马?”

“我的马跑累了,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所以就来路上借马,原想着把马牵走了付些银子便了事,没料却遇到了高手。”那男子说的也直白。

面具男见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白玉腰牌,面­色­微变却淡淡的道:“公子若是要借马大可以直接说,这般相劫难免会产生误会。”他扭过头看着车夫道:“将烈风牵给公子。”

车夫愣了一下却也依言将那匹黑­色­的骏马牵给了那男子,那男子笑道:“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日后若有难事拿这块木牌来找我定当重谢!”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给了面具男。

面具男淡笑道:“好!”他竟也不问那男子的身份,只笑着接过。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却也只淡淡一笑,便已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车夫见那男子走远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你素来最宝贝烈风,今日里怎么舍得将烈风送人?还有他又没有说他是谁,你怎么知道如何去找他?”

“你没看到他腰间的玉佩吗?”面具男缓缓的道:“那块玉佩只有洛王府的公子们才会有,而洛王府里有一共有九个公子,只有四公子才有这样的身手,他的身份还用问吗?”

车夫愣了一下,面具男已将面具取下来道:“王府的人还是少惹一些比较好,不过这块木牌倒真可以留着,日后也许真的有用得上的地方!”面具后的有些­阴­柔,却依旧难掩其帅气,细长的琉璃眼里光华流转,不是安子迁是谁?

车夫有些不屑的道:“原来是洛王府的世子,只是他的­性­子也太嚣张了些!”

洛王有九子,只有四公子是正妃所生。

安子迁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是不想管他是不是很嚣张,你瞧瞧,他的手印在我的衣裳上了,回家又少不得被人说我去玩泥巴了。”

车夫憨憨的笑道:“谁让公子你整日里没个正形,也难怪别人误会。”

楚晶蓝回到安府之后已近黄昏,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天­色­已暗了下来,风四处乱吹着,吹得竹林哗啦啦的乱响,看这架式似乎是要变天了。

今日里折腾了一天,她觉得有些乏了,便坐在屋子里的藤椅上听着风吹着竹叶的声音,下午的Сhā曲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已开始在寻思绚彩坊到底要做什么。而如今手上的资料太少,她就算是想去弄明白也不易,弄不明白,她­干­脆就不再多想,倚在椅子上假寐。

房门被的打开,风吹了进来,已微微有些寒意了,她才发现,原来秋天已在无声无息间来了。

她将眼睛睁开,却见安子迁已被淋的如落汤­鸡­一般的回来了,她忙起身,吩咐红绫去给他放洗澡水。她见安子迁的身上满是泥污,溅的直到他的胸口了,她皱着眉问道:“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呢?”

安子迁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淡淡的道:“下午遇到一条疯狗,打了一架,然后就沾了些泥巴,不妨事,洗净了就好。”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有些­阴­冷,身上还有一个泥泞的手印,想起他之前所见的那些人,心里有些疑心,却也没有再问,只浅浅的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疯狗打架,也不知羞!”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没办法,疯狗欺上门了,若是不反击便要被狗咬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张了张,他看着她道:“想问就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晶蓝却缓缓的道:“水烧好了,快去洗吧,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母亲看到,只怕会责骂我的。”

安子迁淡淡的笑了笑,走到门口却又折回来道:“你有些乏了,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好!”楚晶蓝答应的甚是爽快,他心里暗喜,却又听得她道:“秋韵,还不快去给姑爷洗澡!”

秋韵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安子迁却已黑着一张脸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洗!”说罢,便已气呼呼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掩­唇­轻笑,突然觉得安子迁有时候其实也甚是可爱,至少比今天下午里对她出言调戏的混帐要可爱的多,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好像她经常听说安子迁喜欢寻花问柳,却从来都没有调戏过良家­妇­女。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圆荷刚将饭菜准备好,安子迁也已经洗好了换了一套绣着翠竹的白底绸裳走了进来,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觉得他穿白­色­的衣裳也极好看,而安子迁的眉头已皱了起来,低声问道:“你的发簪哪去呢?”

楚晶蓝这才想起她的发簪下午被那个陌生的男子抢了去,当下眸光微暗淡淡的道:“下午遇到一只野猫,被他给叨走了。”

安子迁失笑道:“那野猫倒当真是有些品味的,居然将我送给你的发簪给叨走了。”

“嗯,他的品味和相公的一样好。”楚晶蓝云淡风轻的道,她的发簪大多都是以梅花的为主,太过花俏的东西她并不喜欢,那支蝴蝶簪是今日里她穿上紫衣之后,安子迁如同变戏法一样变出来Сhā在头发上的,她当时想将发簪拔下来,他却说“要试着接受新的事物。”她见那簪子和她今日里穿的衣裳甚是相衬,于是便没有拔下来,没料到今日里却被人抢了去。

安子迁却撇了撇嘴道:“鬼扯。”

楚晶蓝浅笑道:“快些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只怕都凉了。”

安子迁却斜斜的看着她道:“是哪只野猫,回头我去找他要回来。”

“都说了是野猫了,我又岂会认识?再则野猫四处乱跑,谁知道这会又跑到哪里去了。”楚晶蓝云淡风轻的道。

安子迁的眸光却已转深,楚晶蓝的看着他道:“你若是舍不得那根簪子,告诉我个价钱,大不了我赔给你。”

安子迁却有些恼了,他冷哼道:“谁稀罕那点银子了,我只是好奇哪听野猫的胆子那么大,给我媳­妇­的发簪也敢叨,下次见到了剁了他的爪子!”

“好主意。”楚晶蓝真心的附和道:“下次我若是看到那只野猫,一定通知远溪去把他的爪子给剁了。”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些,正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秋韵将门打开,却见俞凤娇的大丫环琼宛打着伞站在门外道:“五少爷在吗?”

“正在和二­奶­­奶­吃饭了。”秋韵淡笑着回答。

琼宛微微有些着急的道:“我有急事要找五少爷。”说罢,也不管秋韵堵在门口,一把将秋韵推到一旁,然后直直的往饭厅里闯了过去。

秋韵第一日当差,看到琼宛那副样子心里已有几分不悦,再想起圆珠述的俞凤娇和琼姿,怒气也便上来了几分,当下一把拉住琼宛道:“五少爷在吃饭,你这般冲进去实有不妥!”

琼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把将秋韵甩开后道:“耽误了大­奶­­奶­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楚晶蓝安子迁早早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的眸子冷了三分,当下却浅浅的道:“秋韵,让琼宛过来。”

秋韵忙道:“是。”

琼宛急冲冲的跑了进去,对着安子迁和楚晶蓝行了个礼后道:“见过五少爷,五二­奶­­奶­!”她特意加重了那个二字,虽说是在行礼,可是看着楚晶蓝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敬意。

楚晶蓝也不以为意,安子迁却缓缓的道:“没规矩的丫头,大­奶­­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居然这般横冲直闯,若是让夫人看到了,免不了连大­奶­­奶­也一并罚!”

琼宛知道她方才有些失礼,只是她素来是不太怕安子迁的,此时听他这么一吼心里便也有了几分惧意,忙跪下来道:“大­奶­­奶­病了,我心里一时怀急,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是五少爷和五二­奶­­奶­责罚。”

“凤娇病呢?”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请大夫了吗?要不要紧?”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大­奶­­奶­原本身子骨就不算不甚好,近日里虚火又旺,更兼今日里突然变天,所以才会发起高烧。”琼宛回答的有条有理,不见一丝慌乱。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淡然的喝了一口茶,这俞凤娇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候他病,而且直接到悠然居里来截人,也当真是不入流,竟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只是转念又想,她今日里也已回过门了,俞凤娇若是再不想办法将安子迁弄到怡然居去,只怕心里会不安的。而她也听说了,她没有嫁进安府之前,安子迁的一妻三妾是不太把他放在眼里的,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极为少有,而她一进门,原本滞销的安子迁似乎也成了香馍馍。

她对这妻妾之间争风吹醋的事情素来是极为不屑的,却也知道在安家这样的大家族里若是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日子是极不好过的。而安子迁对俞凤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却是不知道的,也许刚好经过这件事情来试试。

于是她满脸关切的道:“相公,姐姐既然病了,你就快去看看她吧!”

安子迁平日里常在女人堆里混,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此时虽然不知道楚晶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心里却是有些不悦的,他就这么入不了她的眼吗?寻着任何机会就要将他往外推?

只是他的心里再不悦,面上却也是淡然的,他缓缓的道:“我这便去大­奶­­奶­那里。”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今夜的晚饭你只怕要一个人吃了。”

楚晶蓝乖巧的道:“我的身子也不太好,怕这一出去淋了雨也要生病,所以就不陪相公去看姐姐了,还请相公替我向姐姐问声好。”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爱妻当真是极为贤惠!为夫会替你问候到的。”

楚晶蓝浅笑道:“我送相公到门口。”

安子迁笑着起身,琼宛见安子迁走在前头,用微微有些挑衅的目光看了楚晶蓝一眼,她昨日里见楚晶蓝时觉得她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她短短几句话就让楚晶蓝信以为真,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得意。

楚晶蓝看到琼宛的目光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揭破,淡然无比的将两人送出了悠然居。

圆荷将大门关上后道:“还真是好笑,装病的这种伎俩都用了出来了,只是小姐你明明已经看穿了,怎么还让姑爷去怡然居?”两个主仆已在一起多年,她知道自己能看出来的,定然是瞒不过楚晶蓝。

楚晶蓝淡淡的道:“人家既然已经出招了,我们若不陪着她将这出戏唱下去,岂不是会让她觉得太过无趣?”

“难道小姐就不怕姑爷他……”圆荷满是担心的道,只是话说到这里后面的不说也明白。

楚晶蓝在包换饭桌前坐下来道:“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强求不来,是自己的别人就算是用尽了心机也夺不过去。来,他不在正好,你们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

圆荷早已习惯了她没有架子的样子,可是秋韵却极不习惯,不敢坐下来,圆荷笑道:“你就坐吧,我们的小姐是这世上顶好的人,你若是真心待她,她也会真心待你的。若是在那里扭扭捏捏,反而会让她不高兴,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她最初也不敢在楚晶蓝的面前坐下来,可是被楚晶蓝训了几次之后,便也少了那分畏惧,在她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楚晶蓝当做是她最亲近的人

楚晶蓝也笑道:“你这般急着Сhā嘴,我险些以为是圆珠在说话了!”

圆荷嘻嘻笑了起来,秋韵也笑道:“圆荷姐姐的­性­子可比圆珠姐姐要温柔多了!”

圆荷伸手点了一下秋韵的脑门道:“这话在我的面前说说就好,真被你圆珠姐姐听了,只怕会从床上跳下来和你急!”

楚晶蓝也笑了起来,秋韵也嘻嘻的笑了,因着这一笑,屋子里气氛便一片轻松,秋韵也就大着胆子坐了下来。

晚饭的气氛极为轻松,秋韵虽然坐了下来,却也不忘伺候着楚晶蓝,而楚晶蓝的眸光却微微的深了些,秋风吹的竹叶的响声更大了些。她不由自主的在想,也不知安子迁在俞凤娇那边怎么样了。

晚膳过后,她将就着油灯看了一会书,圆荷走到她的身边问道:“小姐,要不要过去请姑爷?”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俞凤娇是他的正妻,他在那里过夜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看小姐今夜心绪不宁。”圆荷小声的道。

“有吗?”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我出去倒茶前小姐看到这一页,现在还在看这一页,这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了,小姐平日里看书可不是这个速度。”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她一伸,她伸了伸舌头道:“小姐是不是心里有姑爷呢?”

楚晶蓝伸手赏了她一记暴栗道:“你的翅膀长硬了,连我都敢取笑了!”

圆荷伸手揉了揉头顶道:“小姐,疼!”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圆荷又眨着眼道:“小姐爱上姑爷原是极正常的事情,他是你的相公,你心里有他,我又哪里是在取笑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一眯,手又扬了起来,圆荷忙道:“别别别!小姐,我知错了!”

楚晶蓝横了她一眼道:“你的鬼心思是越来越我了,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圆荷嘻嘻一笑,楚晶蓝却一本正经的道:“我心绪不宁倒不是因为我爱上了安子迁,而是他今夜里若是真的宿在俞凤娇那里,只怕明日里会有人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在想如何应对。”

“那些应对有什么好想的。”圆荷朝楚晶蓝凑近一分道:“依我看,姑爷的心里是有小姐的,小姐只要一去怡然居,就一定能将姑爷给拉回来,到时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以为圆珠说话是不带脑袋的,没料到她被人打了你说话也不带脑袋了。笨丫头,这里不是楚家,嫁了人之后就得受礼法的约束,我若是这般过去了,就会成了妒­妇­,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她们现在就巴不得我去,然后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了!”

圆荷愣了一下,微微一想后觉得楚晶蓝说的极有道理,当下皱着眉头道:“听小姐这么一说,去了会被人设计,不去也被人设计,也太憋屈了些!”

“无所谓憋屈。”楚晶蓝淡淡的道。

“可是我们总要做些事情啊,哪能坐在这里等她们设计!”圆荷微微有些急躁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说错了,我们如今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等。”

“等什么?”圆荷微微有些急躁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等安子迁的反应,现在这屋子里的女人都是争他一个人,就看他的心是向着谁了。他向着谁,谁就必然是赢家,刚好趁这一次的机会我也想看看他和俞凤娇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是否真的记得他才许下的诺言。”

圆荷听到她的话有些糊涂,也有些明白,可是细细一想却又更加的糊涂了,她满头雾水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已经高深莫测的浅浅一笑,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她这一次是真的将所有的事情想通了,心静了下来,便也已安然看书了。

圆荷却有些急躁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往门外看两眼,听到风吹落花盆架子的声音,以为是安子迁敲门了,忙去开门,门外却只有风和雨。她有些懊恼的努了努嘴,回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依旧一片淡然的坐在那里看书。

书里的内容很­精­彩,楚晶蓝也忘了身边那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将身子倚在倚子上,圆荷担心她看坏了眼睛,将油灯挑亮了一些后,又后点了盏灯放在桌上。

圆荷心里实在是一片焦燥,久等也不见安子迁回来,又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了起来,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别转了,再转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小姐,都快到亥时了……”

楚晶蓝浅浅的道:“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他定然是不会回来了,我们也睡吧!明日里只怕还有些麻烦事。”

圆荷咬了咬­唇­,楚晶蓝却已淡然的上床休息,她扁了扁嘴,也只得服侍她睡下,临了忍不住咕嘟一声道:“姑爷都睡到其它地方去了,小姐居然还睡的着!”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今夜若是不睡好,明日里又哪里来的­精­神去应付她们?”

圆荷叹了口气,替她将灯灭了,再缓缓的走了出去。

她走后,楚晶蓝看了一眼乌黑的房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张嘴!那些所谓的承诺,不会比屁迟续的时间更长。

第十一章

安子迁随着琼宛走到怡然居的时候,满园的风雨更加的激烈了些,门一被打开,淡雅的清香便朝他袭了过来,他的眸微微一眯,心下一片了然,却也大步走了进去。

“大­奶­­奶­在哪里?”安子迁淡淡的问琼宛。

琼宛答道:“在屋子里歇着,奴婢给五少爷打帘子。”

安子迁不语,却已迈着大步朝俞凤娇的卧房走去,帘子一被打开,原本空气里流溢的淡淡的香味便浓了三分,这一浓便微微显得有些呛鼻了。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琼宛说了句:“大­奶­­奶­,五少爷来了。”便退了出去。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俞凤娇打的是什么算盘。屋子里早已没有前日的凌乱,已被收拾的一片井然,进门缠枝牡丹的屏风看起来贵气而又大方,走过屏风,便能见到小几上Сhā着几朵早开的粉菊,那掬花开的娇美无比,柔­嫩­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四周的角落里点着几盏红­色­的绣着仕女图的宫灯,小几上摆着一昏画像,画的是一位娇美的女子,那女子的体态娇美,眉目含情,细细一看正是俞凤娇,却明显看起来比如今多了三分稚气,眼睛里是满世界的天真。画像画的极好,看得出来那做画之人是有极深的功力。

安子迁看到那副画眸光又深了些,俞凤娇有些柔美的嗓音传来:“相公可还记得当年亲手为我画下这副画像的情景?”

安子迁扭头一看,见到俞凤娇身着一件薄含着笑缓缓朝他走了过来,那薄纱极薄,看得见里面粉红­色­的肚兜,她的身材也极好,前凸后翘,胸前的浑圆如同雪兔一般隐隐可见,下身只穿了一件粉­色­的亵裤,轻纱薄衣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洽到好处。

这是一雷极为惹火的场景,任何男人看到这样娇美的女子只怕都会动心安子迁的眸光更深了些,却淡淡的道:“自然是记得,当年画这昏像的时候阿娇你才十五岁,而如今已过去了五年。我还记得阿娇那一日笑的比那粉菊还要美上几分,那一年的秋风也变得暖和了……”他浅浅的说着,话里有着淡淡的回忆,那些美妙的岁月仿佛一去就不再回了。

俞凤娇的眼里有了一丝喜悦,走到他的身侧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已忘了,这些年来,你对我是一日淡过一日。”她的胸轻轻的擦过他的胸膛,初秋的天穿的都还有些薄,那绵软的温柔便轻轻的掠过了他的胸口,温软的触感却让他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烦闷。

安子迁淡笑道:“是你想太多了,我还如往日一般,是你的要求一日多过一日。”

俞凤娇的身子微微一僵,抬眸看着他,他有些淡陌的一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身子往旁推了些许,然后浅浅的道:“琼宛说你病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俞凤娇见他的眸光里没有一分热情,有的只是淡淡的冷漠,那句关心的话问出来却又似带着浓浓的疏离和浅浅的责备,她心里的闷气上升了些,她看着他道:“我是真的病了,不信你摸!”她拉过他的手,没有将他的手放在额头上而是放在她胸口的柔软上。

安子迁的眸光深邃如海,入手的是温柔的绵软,她的身材比起以前好了许多,胸前的白兔也长大了不少,屋子里暧昧的气息流转,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意思,她此时的模样已有了一丝淡淡的放一荡,却又比勾栏的女子多了一分端庄,于是放一荡和端庄夹在一起,便有了几分别扭的味道。

安子迁却笑了,眼晴里没有一丝情yu,他没有将手抽回只淡淡的问道:“阿娇,你是在勾引我吗?”

俞凤娇轻呤了一声后又倒在了他的怀里,纤纤素手轻轻环在他的腰迹,头轻轻的靠在他们肩膀道:“相公,你已有许久没到我这里来了,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她是官家小姐,今日里穿成这般也是鼓起勇气的,而这些露骨的话一说出口,她的脸全红了。那个想字是什么意思,便也召然若揭了。

安子迁是个随­性­之人,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这怡然居他来的次数是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的,这几年来又常年在外面鬼混不回家,俞凤娇就算是想争也无从争起。她甚至还一度怀疑她那个多情的相公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无能,又或者是被外面的那些狐狸­精­极吸­干­了,只是每次见到安子迁时,他的脸虽然看起来有几分­阴­柔之­色­,可是气­色­却是极好的,并不像传闻中那些好­色­之人的样子。

白­色­的纱,粉红的脸,曼妙的身材,当真是天底下极美的风景。

她不敢去看他,小脸上含羞带怯,是那般的动人,那轻呤软语,是勾人魂魄的魔音。

安子迁却依旧气定神闲的道:“想我?我记得你以前曾对我说过,我是极没有出息的,你当初是瞎了眼才会选择嫁给我。怎么这会倒又想起我来呢?”

俞凤娇轻轻咬了咬­唇­道:“那不是一时的气话吗?当不得真。再则你的­性­子也是的,整日里都那般懒散,只知道游手好闲的享乐,也没见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姐姐问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憋了一口气,便有些口不择言了,没料到你竟还记在心上!”

安子迁淡淡的道:“阿娇,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含笑看着她道:“那一日也如今日这般,只不过当时的你更加羞怯一些,不敢穿这么薄的轻纱,那一日的香却比今日还要浓的多。我还记得你当时心里太过紧张,还打碎我最喜欢的九转琉璃灯。”

俞凤娇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轻咬着­唇­道:“那是母亲的意思……”

“那么今日呢?”安子迁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从他的怀里拉出来道:“今日也是母亲的意思吗?”

俞凤娇脸上的红晕早已散去,已变得有些发青,她看着他的眼睛,却见他那双往日里多情而又充满温柔的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寒霜,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却强自支撑着道:“今日是我自己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你整日里只知在外寻花问柳,却从不多看我几眼,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竟连那些青楼女子也及不上吗?”

“你今日的举动又比她们高尚几分?”安子迁冷冷一笑道:“只怕就算是她们,也未必敢穿成这般站在我的面前。”

俞凤娇咬着牙道:“我是你的正妻!”

“我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是我的正妻,可是在你的心里,又何曾真的将我当做是你的相公?”

俞凤娇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水气,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一次若不是晶蓝嫁入安府,你是不是早就不将我这个执绔当做是你的相公呢?”

俞凤娇呆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和他这副样子陌生的紧,往日的他­性­子随和至极,无论看到谁就先笑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任何架子,更兼他从不过问安府里的事情,在安府也没有什么地位,连带着在她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地位了。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是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朝代时,她的心里对他是存有一丝鄙视的,她从不怕他。而这一次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是那么的浓烈,浓的让她的心里有些吃惊,只觉得他和往日里大不一样,那张泛着寒气的脸,让她觉得极为陌生,仿佛她从来都不认识他一般。

在这一刻,她陡然意识到,她心里那个不成材的相公,只怕是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她仿佛从未了解过他一般,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惧意,只觉得他比她那个摆起官威来的父亲还要多几分威严。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样子苦笑道:“你待我如何,我心如明镜,你这般刻意了来勾引我,反而会让我觉得厌烦。五年前你依着母亲的意思,对我用合欢香,我知道你当时在安家过的不好,所以我妥协了,必竟我将你娶回家来就得对你负责。可是你今日里为了争宠,居然也对我用合欢香,我的心里自然是极为反感的。五年前不说是给你留了几分面子,没料到你却故技生重施。

俞凤娇睁大眼睛一双眼睛看着他道:“我这么做还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楚晶蓝,以至于你的心里那么在意她!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比你好,但是我知道她至少不会对我用合欢香。”安子迁浅浅看着她道。

俞凤娇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感情之事原本就不能免强,你今日里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但得不到我的心,反而会将我越推越远。”

俞凤娇眸子里的泪水眼见就要流了出来,安子迁心里陡然想起一件事情,原本想要离开在的脚又转了回来,将屋子环视一周后淡笑道:“不过你这屋子今日布置的倒是极有情调的,我倒当真是有几分喜欢的。去把衣裳换了,将那合欢香撤了,我还没有用膳,陪我喝酒吧。”

俞凤娇原以为他会拂袖便走,那么她今日里不但受了辱而且计划也会落空,没料到他又改变了主意,而她经由他方才那一吓,心里已对他生了三分惧意,此时听到他的要求,便又多了三分喜悦,只觉得她的计划还有一线成功的机会。

她当下忙将琼宛的唤进来,将香炉灭了,她再换了一套宝蓝­色­的对襟薄衫出来,然后再让琼宛将她珍藏的女儿红取来,拿出一套青岫白瓷的酒具,她伸出纤纤素手,将酒杯满上。饭菜是现成的,满桌子都是安子迁喜欢吃的菜,看得出来她为了今日的事情是费了些心思的。

琼宛见到这等情景,心里替俞凤娇高兴,忙着布置酒饭,安子迁却浅笑道:“阿娇,许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如今想起以前你做的红烧蹄膀还回味无穷。”说罢,他冲俞凤娇眨了一下眼晴。

俞凤娇暗暗叫苦,打了一个喷嚏之后道:“相公若是想吃,我这便为你去烧,只是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新鲜的肘子。”

“求之不得。”安子迁悠然自在的坐在那张雕着喜上眉梢的檀木大椅上跷着二郎腿笑眯眯的道。

俞凤娇微笑着便去了厨房,说来也巧,今日里厨房里还当真是有一只蹄膀,她让厨子将那蹄膀去了毛,又将琼宛唤来帮忙,安子迁那里只余两个小丫环在伺候着。

安子迁悠然自的坐在那里喝着酒,拾掇着两个小丫环给他喝曲,小丫环又哪里会唱,他便让她们给他唱她们会唱的小调。小丫环们哪个不会唱几首清的曲子,她们素来都知道他的风流牲子,又有田甜爬上他的床的先例,心里早存了一些歪念,当下便使尽浑身解数为他唱着熟悉的小调,只盼着他心里一高兴也将她们收了房。

小丫环的调子唱的远不如青楼楚馆里的姑娘,却胜在多了一分娇怯,他看她们的表情也觉得甚有意思,便让她们依依呀呀的唱着,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往门口膘两眼。

外面风雨交加,俞凤娇也隐隐听得屋子里传来唱曲的声音。她不由得皱眉问道:“这大半夜的谁在那时唱曲?”

琼宛去屋外听了一阵后道:“大­奶­­奶­,好像是春风和夏茫在给五少爷唱曲。”

俞凤娇听着便有了三分火气,怒道:“贱蹄子们心都野了,回头再好好收拾她们!”

琼宛有些迷离的看了屋子里的灯火,眼神里有着一丝淡淡的向往。

俞凤娇看到琼宛的眼神,心里的怒气加剧,刚要斥责,却又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方才变天的时候穿的太少真的着凉呢?

琼宛被她打喷嚏的声音给拉回了神,当下忙关切的问道:“大­奶­­奶­,你莫不是着凉呢?奴婢去给你取件衣裳。”

俞凤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是去给我拿衣裳还是去给五少爷唱曲子啊?”

琼宛吓了一大跳,忙道:“自然是给大­奶­­奶­拿衣裳,奴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给五少爷唱曲。”

俞凤娇见她满脸都是惧­色­,当下淡淡的道:“你有什么心思自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田甜是田甜,你是你,明白吗?”

琼宛吓得脸­色­一片苍白的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生火。”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你生什么火,让刘妈去生火,你来炖蹄膀。”

初秋的夜里寒气甚重,琼宛忙着去炖蹄膀,俞凤娇在旁坐着看着,只是喷嚏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打,清水鼻涕也流了下来了,看这架式,她是真的着凉了。

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恼怒,早知道托词说生病就生病的话,她就不会找这样的借口了。她心里又觉得有些憋屈,早知道今夜是这副光景的话,以前就不对安子迁说那蹄膀是自己的烧的了,自己陪在他的身侧那两个贱蹄子也就不敢存那样的心思了,她也省得受这一分罪,只是那两个贱蹄子是再不能用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想想州认识安子迁时的情景,心里就有些悲凉,在内心升处升起了一抹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无可奈何的心情。当时的她又哪里知道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会是那般慵懒的心­性­,又哪里知道有妙手丹青绝活的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这些年来,她对他的失望是溢于言表的,人不可貌相这个词语在安子迁的身上是得到了铁一般的印证,他长的是那样的风流倜傥,却也有了一颗风流的心,这些年来几乎就没有停下过娶妻妾。她原本对他已是极为失望,他娶再多的妾只要不憾动她的地位便好,可是他却又娶了一个平妻,他就当真对她那般不满吗?再则他娶平妻也就罢了,偏偏娶了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要手段有手段的楚晶蓝,他是存心想要气死她吗?

俞凤娇的心里有些气苦,却又满是无可奈何,在这个以夫为尊的时代,她嫁给了他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她也曾想过要和安子迁合离,却又觉得她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勇气,那种事情也只是想想就好,根本就当不得真。而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素来好强的她又岂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楚晶蓝撼动她在安家的地位,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很爱安子迁,也唯有讨他的欢心一途了。

火光映着她的眉眼,美的有几分娇柔,已经没有方才教训琼宛时的戾气了。而这份娇柔比起方才在安子迁的面前刻意装出来的又多了几分柔弱无助的美。而她方才若是对着安子迁流露出这昏模样,安子迁只怕也会不忍心。

那蹄膀要烧的入味需要一个时辰,她只能对着那昏黄的烘火发着呆,却觉得似有倦意上涌一般,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夜­色­又深了些,蹄膀终于烧好了,两个小丫环也把会唱的小惆全给唱了一遍,安子迁大方的给了两人一人一两赏银,两人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安子迁见俞凤娇满脸通红,便淡淡的问道:“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真的病呢?”

俞凤娇忙道:“没有,方才在做菜,被熏红的,相公来尝尝这蹄膀做的是否入味。”

安子迁见她十指纤纤没有沾上一点油烟,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也未曾摘下,他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浅笑的道:“阿娇的手艺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来,陪我喝一杯酒。”

上等的女儿红倒在如白玉的杯子里,那颜­色­在灯光的映照下莫名的好看,俞凤娇淡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杯,喝的急了些便呛的咳嗽了起来,琼宛忙替她拍着背,再为她倒了一杯水。

安子迁笑道:“阿娇,慢些喝,没有和你抢。”

俞凤娇那一杯酒下肚后,只觉得原本就有些晕的脑袋更加的晕了,胃也如火一般烧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安子迁见她就要倒了下来,伸手一把将她扶住,对琼宛道:“扶大­奶­­奶­到床上休息。”

琼宛领命,忙将俞凤娇扶上了床,俞凤娇往床上一躺便已一片迷糊,迷迷蒙蒙的轻声哼着。他起身却朝门外走去,琼宛急道:“天这么晚了,五少爷要去哪里?”

安子迁扭头看了琼宛一眼后道:“这句话好像不是你这样一个丫环该问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话?”

琼宛语塞,顿了一下后道:“大­奶­­奶­亲手为五少爷做的蹄膀五少爷还没有吃了!”

“开始是有些想吃,这会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胃口了。”安子迁淡淡的道:“等大­奶­­奶­的身子好些了我再过来吃吧!”

琼宛心里又莫名的觉得委屈,见俞凤娇那一杯酒下肚之后就已经人事不醒,她心里不禁大急,安子迁今夜里若是不宿在怡然居里,俞凤娇明日醒来之后只怕会拔了她一层皮,她忍不住又道:“此时已到亥时,五少爷不如今夜就宿怡然居吧!”

安子迁走在门口的脚顿在那里,他扭头看了一眼琼宛道:“大­奶­­奶­醉了,谁伺候我睡觉,你吗?”

“五少爷若是不嫌弃……”琼宛的声音越说越小,小脸已成了红霞,头也低到胸前。

安子迁却觉得有些好笑,眸光冷了三分后道:“我还当真是嫌弃的。”

琼宛抬起头来看着安子迁,眸子时已有了一丝泪光,安子迁冷哼道:“我当真是不知道大­奶­­奶­是怎么管你们这些丫头的,一个个心都野的很,你说若是让大­奶­­奶­知道你说出了这样的话会怎么样?”

琼宛顾不得害羞,忙伏在地上道:“五少爷饶命啊!”

安子迁冷笑道:“你的命不值钱,我要了也没有用,日后若是再敢生出什么是非来,只怕大­奶­­奶­也保不住你的命!”

他的话说的声­色­俱厉,琼宛吓的全身都在发拌,他似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前日里是不是你把大­奶­­奶­的发簪放到悠然居里去的?”

“不是我!”琼宛大急道:“那一日大­奶­­奶­的发簪是真的找不到了,让我们四处去找,后来想起二­奶­­奶­的丫环圆珠和圆荷来过,所有大­奶­­奶­就让琼姿带着人去悠然居里看看,没料到才一进去,就见圆珠正拿着那支发簪。大­奶­­奶­真的没有冤枉圆珠,那簪子的确是圆珠偷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凝道:“若是让我知道你的话里有一句假话,我就将今夜的事情告诉大­奶­­奶­!”

琼宛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断断不敢骗五少爷!

安子迁见她吓得面无血­色­,一双眼晴里满是惊恐,知道她只怕是没有说谎了,可是他又想起那一日圆珠的神情,也不似在说谎,再则圆珠和楚晶蓝自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珠宝只怕都见过了,又岂会看上那支发簪?看来这中间还有其它人也掺和了进来。

他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他的后院里怎么也变得如此的不安生了,到底是谁想要挑起俞凤乔和楚晶蓝的战争?是其它的三个小妾还是安府里其它看热闹的嫂子们?他突然觉得些无力。

由于安子迁长年都不在安府里,对各位少夫人的脾气也就不甚了解,一时间想要查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只怕不是易事。只是他暗暗的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日后要小心一些了。

屋外的风雨还没有停,他打开房门寒风便吹了过来,他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的走了出去,天上无月无星,一片­阴­沉,他也不打灯笼,直直的就朝悠然居走去。他对安府的路是极为熟悉的,既使四下一片黑暗,也不影响他前行。

只是他到达悠然居前看到一片漆黑的屋子,心里又莫名的其妙的多了一分怒气,楚晶蓝就这么巴巴的盼着他在怡然居里睡吗?居然都不等他!

她难道就不知道他今夜里若是宿在怡然居里会给她带来什么吗?他咬了咬牙,跺了一下脚,一转身便离开了安然居,施展轻功跃到他平日里一个人住的书楼去睡了。

他到达书楼之后怒气却也散的七七八八了,想起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模样,他要打动她的心只怕是极难的事情了。他又觉得自己今日里的举动有些好笑了,他在怡然居里枯坐了两个小时,和她打那一场内心战,他注定了是要惨败的,依着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去找他的。再则依她的聪慧,也定然知道那个时间去找他并不是多么高明的举动,可是他就盼着她能去寻他。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在她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如今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做多情。

他有些闷闷的躺了下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寻来火石将油灯点亮,从书架上抽下一本《史传》来看,这本书他多年前就已看完,此时再看心境却有些不太一样了,不知道为何,看书时想起她那副淡然的样子,他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孤灯如豆,秋雨缠绵不休,他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愁。

书也看不下去了,他­干­脆起身做画,了了几笔便已勾出了一个娴雅淑静的女子的轮廓,他将人物的口鼻画了上去,想要画眼睛,却又生生画不下去了。在他的心里,她淡然的时候居多,可是他却知道她的那些淡然不过都是表象罢了,他也见过她怒气冲冲和无助的样子,还有她偶尔露出来的点点狡赖之­色­,他只觉和他的那支笔,根本就画不出她的神韵,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将毛笔放下。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突然间便觉得有了几分倦意,当下便灯吹灭,躺进了那张简单的小床之上。

楚晶蓝辰时不到便已醒来,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眸子微微深了些,却又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彻夜未归,今日里等着她的只怕有一场硬仗。

她将圆荷唤过来,为她梳了一个极为端庄的发髻,穿了一套墨绿­色­的湘缎长裙,今日的衣裙上不再是淡雅的梅花图案了,而是富贵的缠枝牡丹,她戴了一套绿宝石的头面,头上Сhā了一支绿宝石镶嵌足金步摇,那步摇的下坠下三根缨络,樱络的上面是极为罕见的粉­色­珍珠,这一套东西装扮下来,是既内敛又贵气十足。

圆荷又为她画了一个淡雅的妆容,柳眉斜斜一扫,胭脂轻轻一铺,将她的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娇美的如初绽的蔷薇。

圆荷忍不住赞道:“小姐这么一打扮,当真是比新婚时还要美上几分!

楚晶蓝淡淡一笑后问道:“圆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圆荷答道:“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才好一些,就惦记着要下床。”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她就是那猴子的脾气,这会把ρi股打烂了只怕是想坐也没法坐了。”

圆荷也笑了起来,红绫这时已端着早点过来道:“小姐,请用早膳。”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早上要吃的多多的,圆荷,你迟些随我一起去荣华堂,红绫和秋韵就守在悠然居里,若是有人前来叫阵就坚守不出。”

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当下都点了点头。

楚晶蓝用完早膳之后,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去给安夫人请安,没料到却在门口看到了安子迁,她不禁愣了一下,便问道:“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道:“好多了。”

楚晶蓝淡笑道:“相公怎么不和姐姐一起去给母亲请安?”想起他的彻夜未归,她的心里不自觉的有了三分嘲弄,男人的誓言果真是一点都不能信的。

安子迁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道:“阿娇病了,自然不能去给母亲请安,这会还在床上躺着了,所以我便和娘子一起去。”

楚晶蓝微微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浅笑道:“给姐姐请大夫了吗?”

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看昨夜里琼宛的表情,俞凤娇不像是病了,而此时安子迁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俞凤娇真的病了吗?

“昨夜没有,这会应该去请了。”安子迁有问必答,却朝楚晶蓝走近两步后道:“你今日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

他红果果的赞美让楚晶蓝有些不太适应,她心里微微有些发虚,却强做镇定的道:“今日一早圆荷说我的首饰太多,再放着都要长虫子了,就替我寻了这一套头面出来,我也不知合不合适。”

“合适的紧,你本极美,这般一打扮当真就如天上的仙女了!”安子迁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可是楚晶蓝却觉得他似乎已将她看穿。

她浅浅笑道:“多谢相公夸奖!”

安子迁浅浅一笑,已走在前面,楚晶蓝在他转过身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只是手才放上去,他已转过身来,将她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一览无余,她这一下是真的觉得有些尴尬了,忙讪讪一笑,他却已爽朗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因为俞凤娇的缺席,这一场子请安便平静无波,安夫人依着惯例问大家有什么事情要说,那些少夫人们看到她身上的的装束一个个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楚晶蓝意识到今日里只怕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却也只能强自镇定的站在那里,任由各位少夫人打量。

安夫人看到楚晶蓝那套头面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从苏家嫁到安家的前期,由于有太夫人压着,最初也不是由她当家,虽然她的嫁妆也很丰盛,有名贵的珠宝压箱,却也只有一套,而她见楚晶蓝新婚第一日戴了一套蓝宝石的,今日又带了一套绿宝石的,其它时间头上的发饰也常换,每一根发簪都价值不扉,绝非当年的她能比。

就算这些年来安夫人自己当家了,为自己置办了一些极光鲜的头面,却也不敢弄这么大的手笔。安家虽然是杭城的大户人家,可是人口众多,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多,这些年来几个儿子娶媳­妇­,就已花了不少的银子,再加上米铺的周转金,这一两年来手边银子便有些吃紧,她也不敢再给自己花太多的银子去打扮。

这么一比,安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就多了一分不痛快。同­性­相斥绝对可以用在女人之间,女人一看到比自己的年青漂亮的女人,素来不管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身份,自然而言的就会露出几分敌意,更恨不得将对方漂亮的羽毛给扯下来,巴不得对方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只倒了毛­鸡­。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目光时,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夫人问道:“今日里怎么没有见凤娇?”

“昨日变天,阿娇不小心着了凉,这会正在发高烧,只怕是不能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在旁回答。

安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问了些是否要紧,有没有请大夫之类的话,安子迁一一做了回答,安夫人瞟了楚晶蓝后道:“你虽然和晶蓝新婚,却也不能冷落了凤娇,知道吗?”

“儿子知道。”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安夫人又缓缓的道:“我最不喜欢有人霸着自家的相公不放,大家闺秀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楚晶蓝听出安夫人的话是在针对她了,安夫人的话说的已比上次直白多了,这一次不用去猜她的意思了,她浅浅一笑道:“母亲教训的甚是,只是相公的­性­子素来是懒散的,呆在一个地方就不相挪窝,昨夜里琼宛来请相公过去看姐姐时,我可没少费口舌。原本我昨晚也该去看看姐姐的,只是我的身子也素来不太好,怕也着凉,所以就由相公一人过去看姐姐了。”

安子迁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的整个人都写着温、良、恭、简、让五个大字,话却说的比狐狸还要狡猾几分,竟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在了他身上,好像是他缠着她不放她很难做一般。而他偏偏又有花名在外,也有喜新厌旧的“美名”,便也只能由得她去编排了。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面­色­微微缓了缓,看着安子迁便又多了三分怒气,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大哥一样,不再让我­操­心?我有时候也当真是弄不明白你要何时才会长大!原本指望着给你娶个厉害的媳­妇­好好管教你一番,这才几日,就又生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安子迁知道安夫人念叨起来那绝对是没玩没了的事情,当下忙打断道:“母亲教导的甚是,我现在就去发奋图强,马上就到米铺做事去!”说罢,他一把拉起楚晶蓝的手,大步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还听到安夫人在抱怨:“说他几句就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这一抱怨,便忘了最初不过是想教训楚晶蓝。

大少夫人忙劝慰道:“小叔素来是这副­性­子,母亲就别生气,媳­妇­倒觉得近日小叔的­性­子比往日收敛了不少,相信再过些日子他定然能和大少爷一般为家里分忧。”

安夫人听大少夫人这么一说怒气才散了些,其它的众位少夫人也忙寻个由头全告辞而出。

安子迁却几乎是拉着楚晶蓝回到悠然居的,他一路之上寒着脸不说话,楚晶蓝见他面­色­不佳便也不说话,到悠然居前他才手松开道:“你倒是挺会装大肚的,只是麻烦你日后再装的时候别把我也给搅进去!”

楚晶蓝知他平日里没少被安夫人数落,却是从来都不生气的,他今日里这般气势汹汹,她一时间也猜不透他为何生气,只乖巧的点头道:“相公教训的是。”

听到她这一句话,安子迁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身力气无处使,心里的怒气也没地方撤,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后咬着牙道:“楚晶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把我当做朋友就好。”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老子的红颜知已遍天下,才不想家里还养着红颜知已!”

楚晶蓝见他那哥动怒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昨夜里积聚的怒气竟也散了不少,她抿­唇­笑道:“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你养的。”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大步朝门口走去,楚晶蓝却关切的问道:“相公,中午过来吃饭吗?”

安子迁摆了摆手,楚晶蓝又眨了眨眼后问道:“那晚上呢?”

“不回来了!”安子迁说着话已穿过抄手游廊,消失在转角处。

楚晶蓝将深闺怨­妇­的表情表演的淋漓尽致,伸手抹了抹眼睛,似乎因为伤心而落了泪,然后转身才和圆荷走进了悠然居,两人才一走进去,就相视一笑。

两人转过身时,不远处的竹林微微晃了晃,一个人影悄然离开。

圆荷笑道:“小姐,你方才那副样子当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楚晶蓝不语,只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正在此时,红绫笑嘻嘻的走过来道:“小姐,大­奶­­奶­只怕是真的病了,方才小姐一走,大夫就去了怡然居,然后便见到琼宛急匆匆的去抓药了,看这架式,只怕是病的不轻。”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却乐了:“这下好了,装病真病了,活该!”

红绫缓缓的道:“大­奶­­奶­不会是昨晚真的病了,姑爷照顾了她一晚上吧?”

圆荷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红绫,红绫咽了咽口水,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我是不是说错话呢?”

“没有。”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大­奶­­奶­真的病了吧,既然如此,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她了。”

圆荷会意,忙问道:“小姐,过去看她需不需要备上礼物?”

“当然要!”楚晶蓝回想起昨夜琼宛过来的神情,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道:“去取根人参来,随我去看大­奶­­奶­。”

圆荷扁着嘴道:“小姐,这礼物是不是太珍贵了些?”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浅笑道:“若是不珍贵的东西又哪里能显得出我们的诚意?这院子里可到处都是眼晴在看着了!”

圆荷愣了一下,细细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我这便去取!”楚家自从楚老爷病了之后,家里便备了不少人参,她出嫁的时候,知道安府里有还有一个太夫人,便带了几根过来,进门的第一日,便将最好的那一根送给了太夫人,其余的放在箱笼里装着。

人参取来之后,楚晶蓝便带着圆荷和红绫缓缓朝怡然居走去,她的­性­子素来不喜欢招惹什么麻烦,而若是有人招惹她,那么她就会毫不客气的反击。昨夜里俞凤娇出了招,今日里便轮到她出招了,她倒想看看俞凤娇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第十二章

楚晶蓝到达怡然居的时候,大夫刚走,俞凤娇的床前琼宛和另一个小丫环在伺候着。这是她第二次来怡然居,上一次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和混乱,她也没有细细打量怡然居。这一次心境不同,便多了一分审视,她一进到俞凤娇的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淡,却并不是寻常檀香的味道,也不是脂粉的香气,一样东西的名字冒进她的脑海,她的眸光深了些。

她再看了一眼屋子里摆设,却见四周都布置的极为­精­致和华贵,床前拒上放着一套白瓷酒具,她的嘴角有了一抹冷笑。

许晓玉和洛冰也在床旁守着,见楚晶蓝进来,忙起身行礼,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受了,小丫环见她进来忙去倒茶,琼宛有些敌意的看了她一眼,却也现现矩矩的行了个礼,俞凤娇半躺在床上,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晕,见她进来轻哼了一声。

圆荷一见到俞凤娇的态度就有些不太舒服,却也不露声­色­的跟在楚晶蓝的身后。

楚晶蓝却浅浅一笑,一片淡然的在俞凤娇的床前坐下来道 “昨日请安的时候见姐姐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呢?”她靠得近了些,见俞凤娇绵绵软软的躺在那时,一双眸子已没有往日的凌厉,却又有一抹淡淡的恨意,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

“谁知道了!”俞凤娇没好气的道:“这老天爷要你生病了,可是连个招呼都不会打的。再说了,人谁没有生病的时候?妹妹若是来看笑话的,那就请回吧!”

“瞧姐姐说的!”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唤你一声姐姐,就表示我们是极亲密的人,楚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自小到大,我都盼着能有个兄弟姐妹,原以为这一生是没有希望了,没料到出嫁之后却如了我的愿,让我有个现成的姐姐,这对我而言,可是一桩美事了!”

俞凤娇知道她的­性­子看起来一片绵软,却是有主意有­性­子的,昨夜里她使计让琼宛将安子迁拉过来,她就不信楚晶蓝会不恨,此时来看她,八成是没安好心。她当下轻轻一哼,眼眸里满是不屑。再见楚晶蓝此时打扮的一片光鲜,虽然看起来内敛淡然,却也透着一抹炫耀的味道,她再想起自己昨夜里偷­鸡­不成在反蚀了把米,现在这般病绵绵的躺在这里,心里的怒气便又浓了些。

楚晶蓝笑的温婉大方:“我知道刚进门的时候和姐姐闹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不,我备了一支上好的老参来给姐姐补补身子!”她的话音一落,圆荷便将那支参拿了过来,她将盖子微微一揭,刚好俞凤娇看到。

俞凤娇是官家小姐,一看那参便知是上等的老参,这样一支老参要好几百两银子才能买到。她父亲以前病了的时候,都很难用得上这么好的老参。

她心里原本已消下去的怒气又涨了几分后冷冷的道:“我知道楚家有的是银子,妹妹用不着这般到我的面前来显摆!再说了,我只是伤风而已,哪里用得着人参?我知道相公昨夜里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就去了你那里,可是也别怪我没提醒妹妹,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相公他素来是颗多情的种子,难保哪日看到比妹妹更美的女子又上了心。”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没料到昨夜里安子迁并没有在怡然居里过夜,她心里起了疑云,见俞凤娇那雷闷闷的样子只怕是真的了,安子迁昨夜里若是在这里过夜的话,俞凤娇定然早已对她冷嘲热讽了。只是安子迁昨日里并没有在这里过夜,他昨夜又去哪里呢?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委屈的道:“我是真心来看姐姐的,并无任何显摆之意,再则姐姐方才也说了,这相公他就是个多情的种子,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女人会爬上他的床,你我姐妹之间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呢?”

楚晶蓝的话里有了一丝讲和的意味,若是识实务的人听她这么说话也会见好就收了。可是俞凤娇是那种吃不得一点亏的人,她和楚晶蓝的战事才拉开序幕,楚晶蓝就来讲和,她的心里反而有几分看不起楚晶蓝了,觉得楚晶蓝也不过尔尔。

俞凤娇斜着眼睛看着楚晶蓝道:“怎么呢?害怕了吗?怕留不住相公的心吗?”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这怕有什么用?男人的心比海底的针更难捞,姐姐当年和相公在一起的时候,正值如花一般的年纪,可是进门不过半年,相公就纳了晓玉为妾。我也没有太大的本事,只要相公不在半年内纳妾便心满意足。”

她顿了一下后又淡淡的道:“姐姐现在还病着,千万就不要动气了,真动了气导致肝火上升,姐姐原本就有风寒在身,火寒交替,只怕是再好的老参也救不了姐姐的命。”

俞凤娇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楚晶蓝又温婉一笑道:“我只是好意提醒姐姐罢了,奈何姐姐不理情,我也没有法子。对了,方才我一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似乎不像姐姐往日里用的熏香,味道有些特别,也极为好闻,姐姐可否借几根给我用用?”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真是不巧的紧,都用完了!”

楚晶蓝有些失落的道:”姐姐当真是小气的紧,几根香都不肯割爱,原以为五少爷是贪恋姐姐这里的香气而来,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圆荷在旁Сhā话道:“二­奶­­奶­,这香味和那几个伙计送给你和五公子大婚的新婚礼物的香味道极为相似,有些像是那种香。”

“是吗?”楚晶蓝微微一愣道:“胡说八道,姐姐是那么高雅的人,又岂会用那种不入流的香?”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我只是闻着像罢了。”

俞凤娇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发虚,却强自镇定的道:“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小丫头在胡说八道,姐姐不用放在心上,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原本就讲个情调,只是那种香用多了对男子的身体不好。”

俞凤娇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琼宛在旁道:“二­奶­­奶­真是会说笑,大­奶­­奶­和五少爷感情好的紧,又岂会用那种不入流的法子!”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姐姐是个极有气度的女子,是断断不会用那种法子的。圆荷不说我还不觉得,她这一说我只觉得两种香味闻起来当真是极像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妹妹闻错了,我这里没有那种­淫­一荡的香,只是普通的檀香。”俞凤娇冷着脸道。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说来也极为有趣,在和五少爷成亲之前,我有几个伏计听说我要和五少爷成亲,又听说五少爷喜欢那个调调,所以就给我弄了一盒那种香,因为曾经闻过,所以觉得极为熟悉。”她的话一顿,又满是好奇的道:“咦,我方才没有说是哪种香,姐姐又怎么知道是那种香呢?莫非……”

俞凤娇的脸顿时更加的红了,她很快就明白楚晶蓝不过是设下一下陷阱让她跳下去,她想反驳却又语塞,洛冰浅浅一笑道:“我方才正想问大­奶­­奶­屋子里燃的是什么香了,怎么那么奇怪,还是二­奶­­奶­见多识广,一闻就闻回来了。只是大­奶­­奶­怎的就如此没有自信,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只怕又少了不了一番责备了。”

许晓玉在旁Сhā嘴道:“妹妹休要胡说,夫人最疼大­奶­­奶­了,又岂会责备大­奶­­奶­?再说了,这闺房之事,夫人又哪里好Сhā手来管!”

洛冰抿嘴一笑道:“还是姐姐说的有道理,我都忘了,夫人可是最疼大­奶­­奶­的。”

楚晶蓝听到两个女人落井下石的话,这话里面也对她含沙­射­影,她淡淡的道:“你们说的极有道理,夫人是不会管这闺房之事。我只是有些好奇,姐姐得日都对相公用了那种东西了,相公怎么都没有突在这里?”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只气的剧烈的咳嗽起来,楚晶蓝离她离得最近,忙过去替她拍着背,大声道:“姐姐你怎么呢?”却又用只有俞凤娇听得到的声音道:“原来姐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竟用了如此三下滥的法子去抢相公,可是就算你用了这种法子,他昨夜也没有宿在你这里。”

俞凤娇的气的身体直发抖,从床上抓起东西就朝楚晶蓝扔了过来,楚晶蓝侧身避开,许晓玉却去捡她扔出来的东西,没料到摊开一看,竟是一件白­色­的透明轻纱,她看半天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什么,倒是洛冰在旁愣了半晌后终于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当下微微笑道:“没料到大­奶­­奶­竟是如此有情趣之人!这衣裳,以前青楼里的花魁可都不敢穿!”

俞凤娇气的咳的更加的厉害了,一张小姐已憋成红紫­色­,琼宛这一下可真是急了,她一把将薄纱从许晓玉的手里抢了过去道:“这只是大姐姐平日里罩在外面的外纱而已,三姨太想太多了!”

她纵然这么说,屋子里其它几个女人却是心知肚明,洛冰忙道:“是是是,是我想太多了,大­奶­­奶­看起来病的甚是厉害,婢妾就不打扰了,明日里再过来请安!”说罢,她着俞凤娇和楚晶蓝轻轻一福便强忍着笑意离开。

许晓玉见洛冰一走,便也起身告退。

俞凤娇见楚晶蓝还站在屋子里,她好容易咳嗽停下来后便大声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圆荷皱着眉头道:“二­奶­­奶­好意来看大­奶­­奶­,大­奶­­奶­又岂能如此无礼!”

楚晶蓝打断圆荷的话道:“大­奶­­奶­身子不好,人一病了脾气自然也就大了,这次的事情不怪大­奶­­奶­,我们走吧!”

说罢,她朝俞凤娇微微一笑便大步走了出去,圆荷却走到琼宛的身边道:“大­奶­­奶­看起来病得不轻,二­奶­­奶­带来的老参别记了炖给大­奶­­奶­吃。”

琼宛心里也觉得憋屈,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当下轻哼道:“大­奶­­奶­的事情不敢劳二­奶­­奶­­操­心,我自会好生照看!”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在门口缓缓的道:“大­奶­­奶­有你这样体贴的丫环,当真是她的福气。圆荷,你可要好生学学!”

圆荷乖巧的答道:“是,二­奶­­奶­!”

主仆两人才一走出去,便听得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俞凤娇将什么东西给摔了下来,紧接着又听到了琼宛的哭声。

圆荷听到那声音打了一个寒战,看了楚晶蓝一眼,并没有说话,两人才回到悠然在居她便忍不住道:“当真是凶的紧,这大­奶­­奶­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琼宛只怕是要倒霉了!”

楚晶蓝淡笑,圆荷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还是我家小姐好,从来都不对我们发脾气。”

楚晶蓝淡淡的道:“人的脾气总是需在要发泄出来的,俞凤娇这样做对她自己的身体好。”

“发出来才好吗?那方才小姐怎么在大­奶­­奶­的面前说什么肝火旺有­性­命之忧的话?”圆荷眨着眼问道。

楚晶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鬼头,也不知道脑袋里平日里装了些什么,居然敢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圆荷嘻嘻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今日很解气罢了,原以为今日里会被人好生算计一番,没料到竟是一场虚惊,只是昨夜姑爷没有宿在大­奶­­奶­那里,又去了哪里?”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他宿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宿在大­奶­­奶­那里,我们也算是躲过了一场风波!”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道:“快些替我将这发簪换下来,重的紧,这样顶一个上午快累死我了!”

圆荷笑道:“别的夫人小姐都巴不得顶得越多越好,我家的小姐却是一些都受不了这种累!”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替楚晶蓝将头上的那只步摇取了下来。

楚晶蓝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圆荷又有些高深莫测的附在她的耳边道:“小姐,昨夜姑爷没有在屋子里睡,你可有想过他?”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一抹危险溢了出来,圆荷又不怕死的接着道:“小姐昨夜能将那些事情看透,姑爷只怕也是能看透的,他的心定是向着小姐的,否则昨夜里大­奶­­奶­摆出那样的阵式他怎么会都不在那里过夜?”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楚晶蓝看着圆荷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我的意思小姐又岂会不知道?”

楚晶蓝温婉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给我说说看。”

圆荷看到她那样的微笑,心里终是有些怕了,却壮着胆子把余下的话说完:“姑爷他虽然名声不怎样,但是小姐既然已经嫁给他了,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哼?然后呢?”楚晶蓝淡笑着问。

圆荷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呵呵,没有然后了,我去看看圆珠怎么样了!”说罢,一溜烟的跑进了偏房。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一双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居然敢编排起她的心思来了!

她站在正厅里,看了一眼屋外的风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已粘湿一片,满园的风却还没有停下来,那阵阵秋风吹来,已有些寒意袭人的感觉了。

而西首的园子边上,赫然有几个秀气的脚印,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独自一人缓缓走了过去,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那些脚印,却见脚印上在踏上碎石的小径之后来就消失了,看不清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朱婆子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楚晶蓝淡淡的问道:“今日里可曾见有人来过这里?”

“不曾见。”朱婆子也看到了那一行脚印,微皱着眉头道:“我今日一日屋后忙,没有注意到前院的事情,还请大小姐责罚!”

楚晶蓝轻轻的道:“这本没有什么事情,又岂能贵罚于你?日后多留些心思便好,这藏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我迟早人揪出来。”

朱婆子点头应诺,楚晶蓝又问道:“这几日悠然居里的这些下人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都乖巧的紧。”朱婆子答道:“兴许是那一日小姐责罚过她们了,所以这些天都老老实实的做事,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不急,那背后之人若是悠然居里安Сhā了眼线的话,尽早都会露出原形来。”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这些日子只怕要辛苦你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朱婆子忙道:“大小姐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整个安家,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人了,平日里做事尽量放麻利一些,再用心观察一些,说白了,我的安危也都在你们几个人的身上。”

朱婆子的老眼里有了一丝泪光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下去忙吧,我想在这里站一会。”

朱婆子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说话,躬身退下后又让红绫给她送了一件披风过来。

楚晶蓝静静站在那里,心里却有许多不太明白的地方,除了安子迁昨夜的去向,还有圆珠被打的事情,在安家的这一潭水,似乎是越来越浑了,也许是一开始就有这么浑,只是州到安府的她不明就理罢了。

她想起上午安子迁怒气冲冲离开的情景,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她好像是误会他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他的身上也有许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却知道他有极高的武功,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安府的这些少爷们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会武功了。安老爷虽然喜欢骑马,却并不喜欢人打斗,不可能给安子迁请武席的,那么他的武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突然间,她对安子迁就有了三分好奇,而这一次他娶她居然是他用去安府米铺里做事换来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心里若是对另一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的话,是不可能会去过问他的事情。安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放纵着安子迁放一浪形骇,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

楚晶蓝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头痛。

根据这一段时间圆荷打听回来的消息,安子迁极少在安府过夜,就算是在安府过夜也极少一妻三妾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睡在他未成亲之前常睡的书楼里。他在外面有放一荡浪子的称号,可是在家里却不碰自己的女人,倒当真是有几分意思了,她突然觉得安子迁似乎是披着一件外衣在过属于他自己的快意人生的日子。也似乎有些明白昨夜里俞凤娇对他用合欢那种近乎于疯狂的做法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他那天晚上和她说的话,再想起她昨夜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烦乱,他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看似没有半点本事,却又似能掌控一切一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对他生出了一分兴趣。

她也不唤圆荷红绫,而是直接问了安府里其它的下人书楼在哪里,在得知书楼的位置之后就欲独自一人走进去。

门口的小厮拦着她道:“五二夫人,这是五少爷的私人地方,没经过他的允许我不能让你进去。”

楚晶蓝愈加的好奇了,她浅浅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五少爷又怎么知道我进去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厮的手里,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那小厮只是个杂役小厮,月银不到一两,此时见到五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的衣裳还很薄,天冷了,拿这些银子去添件新衣裳。

小厮听到她的话顿时眼睛就红了,她依旧浅笑道:“帮我守着门,别人问起就说没有见过我!”

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入目的居然是满屋子的书,那些书架上面的藏书之丰富,是她生平仅见!和她在二十一世纪大学里的图书馆有的一拼!

她顿时便呆在了那里,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ρi股坐不住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书!她粗粗看了一眼那些书的种类,居然什么样的书都有,经、史、子、集,人物传记,杂闻野史,还有一些书都是甚至是为极为珍贵的手抄本。她随手抽出一本,见上面有不少蝇头小字,字写的极其漂亮,和悠然居牌匾上的字有着三分相似,她愣了一下,陡然间明白他一日为何会对那三个字一片淡然,她原以为是他不学无术所以不懂得欣赏,可是此时想来那三个字只怕是他自己提的,那片淡然也不过是谦虚罢了。

楚晶蓝突然觉和有些汗颜,只觉得那安子迁的身上有太多令人感到矛盾的地方了。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却偏偏学富五车!书中的注解也解释的极为­精­辟,常会从不同寻常的角度去看问题。她的眉毛扬了扬,随手再翻看了几本书,却见几乎每本书上都有注解,有注解就表示他都曾看过了。

她原以为这些书大多只是摆摆样子罢了,没料到他竟是将每一本都看过了。

她平日里也看书,却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兴趣使然,只看一些关于商斗和历史传记之类的书,猎涉绝对没有他的广泛。她见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包装­精­美的却没有名字的书籍,她心里好奇,便随手抽来一本随便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的脸便红了,忍不住低骂道:“下流!”

那几本是春宫图,极其香艳,她欲将书合上,却见那书上也赫然有一些注解,她细细一看,上面无非是写着“好看,但不中用。”“鬼扯淡!”“这个不错!”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评语,她恨恨的咬了咬牙道:“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骂完之后她自己又觉得好笑,他还当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看个书也看的如此的五花八门。喜欢做注解也就罢了,在那种书上居然也能做注解,她当真是服了他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本春宫图放回到原位,再绕过书架走到窗台边,却见那里赫然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锦被,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距床约莫六尺的距离处有一张做工极为考究的擅木桌,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戒尺下还压着一幅画,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副画,画上赫然是一个清秀典雅的女子,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个女子是安子迁的心上人?

她将那把戒尺拿开,却见那副画像的女子有些清瘦,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没有画上眼睛,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她在哪里见过。

她觉得有些怪异,那画中的人的的嘴鼻看起来是有着三分清冷的,她不禁在想,这样的女子要配上怎样的眼睛才会协调,她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论给这副画像上人配上什么样眼睛,都和画像不太相符。

她顿时有几分明白安子迁为何没有替画像画上眼睛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画像里的女子当是极其幸福的,能被他这般桂念着。

楚晶蓝想起他多情的­性­子,眸光微微暗了些,他心里有着其它的女子,却又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他的­性­子就如书楼一般满是矛盾,满是正统的书籍里偏生要放上几本俗气到极至的春宫图,她很想用二十一世纪的话夸他几句:你真有才!

她将画像放好,转身便离开了书楼,小厮还在门口守着,她浅浅一笑后朝悠然居走去。她原本是对他好奇所以才去的书楼,可是从书楼出来之后她却觉得自己更加的迷糊了,仿佛他身上的迷雾又重了几分。

安子迁是带着淡淡的酒味进的悠然居,他回来时已快到亥时,楚晶蓝正准备睡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微微皱皱眉,他却一片淡然的吩咐红绫去给他烧洗澡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脱外衫,楚晶蓝见屋子里没有其它的人只得伸手去接。

他看着她不太情愿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在你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之前,你还得尽为人ℚi的责任。”

楚晶蓝浅笑道:“这个你放心。”衣裳接了过来,她闻到了脂粉的味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起今天下午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些春宫图,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眉毛微微的扬了一下。

安子迁见她的表情心里一喜,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见她一片淡然的将衣裳挂到了架子上,他心里的火便“腾腾”的开始烧了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便气闷闷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看到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低的道:“心里明明有了心上人,还去寻花问柳,果真是极符合他的作风!”

安子迁的酒喝的不少,却只沾了酒味,并没有醉意,因为没有那分醉意,所以他心里更加的窝火,她简直就成了铜墙铁壁,还滴水不进了!

他昨夜里宿在俞凤娇那里她不在乎,他今日里寻花问柳她也不在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相公啊!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可是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她怎么能那么对他无动于衷?她莫不是真的存了心想和他和离吧!

一念及此,他的眸子便又黑了三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坑、蒙、拐、骗、偷也要想办法将她的心给拐过来!

相对于他的怒气,她就淡然了许多,她自从下午在他的书楼里看到了他的那些书籍之后,自认为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心里的负疚感反而又淡了一分。

安子迁从净房里出来之后,她已经睡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就算憋了一身的劲也没地方使了。他闷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睡着的样子可爱的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眼晴上,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可爱,小嘴微微嘟着,竟比白天睁开眼睛的样子多了一分亲近和柔和。

他抿­唇­浅笑,轻轻摇了摇头,再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眼睛眨了眨,将外衫除去,在她的身侧睡了下来,再屈指一弹将油灯弹灭。

楚晶蓝一早醒来的时候见他躺在身侧,不禁愣了一下,他早已醒了,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一片淡然的道:“变天了,地上凉。”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淡定的道:“天是有些凉了。”然后便起身下床穿衣,竟也没有对他突然改变主意再次爬上她的床发表任何意见。

安子迁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失望,却也知这符合她素来的风格,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俞凤娇的生病而显得淡然无波,每日里辰时末的请安也变得安生了起来。而俞凤娇这一病居然病的极为严重,原本烧已经退了,当天晚上却又发起了高烧,看那架式竟是来汹汹,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竟有转变为伤寒的趋势,她的咳嗽也极为厉害,那副光景,倒还真应了楚晶蓝那一日的戏谈。

楚晶蓝听到俞凤娇病重的事情,并没有再去探望,她知道俞凤娇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她若是去了,只会徒招俞凤娇的怒气,加重她的病情。

她虽然极不喜欢俞凤娇,却也同情她,也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和俞凤娇之间如果没有安子迁,两人也不会有恩怨,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原本就又不是俞凤娇想的那般。

而她整日里要处理楚家的那一大摊子事,原本就是极忙的,根本就没有空闲去理会那些女人之间的斗争,只是吩咐朱婆子好生将悠然居给守着,不给其它人可乘之机。只是她转念又想,这般防狼防虎一般的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悠然居里虽然近身的人都是她的人,却难保还有其它使坏的人,所以她便吩咐朱婆子暗中将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的各自的身世全部去调查一遍,如此一来才算是真正的知根知底。

转眼间就到了众掌柜给楚晶蓝绚彩坊以及其三少爷的资料,她早早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碧柳居,这一次碧柳居里只有大掌柜一人在,其它的掌柜都在忙店里的事情。

大掌柜将资料交给圆荷,圆荷再将资料转交给楚晶蓝,大掌柜在珠帘外道:“大小姐那一日担心的事情极有道理,绚彩坊这一次来势汹汹,其根本目的只怕是想扳倒我楚家!”

楚晶蓝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听着大掌柜的叙述,一双眸子里有了几分寒气,她低低的道:“绚彩坊这一次一口气开了十五家店铺,而且家家都在楚家店铺的附近,这便是真正的叫板了,他们现在可有什么售货的手段?”

大掌柜答道:“他们所卖的货品大部分都和我们楚家的一模一样,但是价钱却比我一匹要便宜一两银子,这几日里我们所有的店铺生意都差了不少,这样下去只怕会极其危险。”

楚晶蓝冷笑道:“一匹布便宜一两银子,他倒是很疯狂,如今天的行市并不算甚好,我们一匹布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他这是在亏血本想将楚家打垮了。”

大掌柜满脸担忧的道:“今天我来的时候,其它各房掌柜都在问我该如何应对,最可怕的是,我来之前看到绚彩坊里也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花样,而且价钱便宜一两银子!”

“一模一样的花样?”楚晶蓝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大掌柜答道:“小姐不是每个月都会画一张花样,让印染作坊去染吗?那些花样都是极为独特的,以前没有人能做得出来,可是这一次绚彩坊也做出来了!”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倒当真是有些本事的,那印染技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们怎么会?”

大掌柜欲言又止,楚晶蓝看着他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期期艾艾了半天后才似下定决定一般道:“有人看到表少爷和绚彩坊的三少爷走在一起,我怀疑是表少爷偷了印染的花样和技术到绚彩坊去做事了。”

楚晶蓝冷冷一笑,沉着声问道:“没有看错吧?”

大掌柜忙道:“是阿祥看到的,他是个老实人,从来都不说谎话,想来是不会冤枉表少爷的。”

楚晶蓝冷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大掌柜应了一声是,楚晶蓝又道:“绚彩坊的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资料上没有写?”

大掌柜答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形容绚彩坊的三少爷,用了很多的词语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所以就将那写下来的资料又撕了,想亲自讲给小姐听。”

“哦?大掌柜是秀才出生,文彩出众,居然还有你形容不出的人,我倒愈发对那绚彩坊的三少爷有兴趣了,你且说来听听。”楚晶蓝缓缓的道。

大掌柜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道:“绚彩坊的三少爷姓于,名文远,字飞鹤,他自小就在经商之事上聪明过人,可是绚彩坊的当家于老爷却一直觉得经商是一件极没有出息的事情,一直都盼着众位少爷能够问鼎仕途。他见于文远比寻常的兄弟都要聪明,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于文远的身上,不让他经商,而他整日里在家里读四书五经,这于文远也是极聪明的,乡试时和苏大公子刚好一界,所以屈居第二,会试的时候刚好又和苏大公子撞在一起,便又被苏大公子给比了下去。而到今年殿试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取得苏大公子那样的成绩,却也中了进士。”

“看起来他的运气不是特别好啊!”楚晶蓝Сhā了一句嘴道。

大掌柜接话道:“大小姐这一句话正中靶心,按照往年,这杭城里的秀才们若是中了进试,知府大人是要给重赏的,可是这次苏大公子却中了探花回来,他中了进士便也显得不值一提了。这一次他本是和苏大公子一起回来的,可是知府大人接的却只有苏大公子一人,几乎都要忘记他了。”

楚晶蓝失笑,想起苏连城回城时的情景,她隐隐记得苏连城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只是那一日她的心都在苏连城的身上,对那个人并没有细看,此时听大掌柜这么一说,她便知道八成便是那个男子了。

大掌柜又道:“而他这一次回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大笔银子,是说要为父报仇,所以他这一次原本应该进京等待皇上给他下官位的也没有去。”

“为父报仇?”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这和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大掌柜怯怯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小声道:“大小姐难道忘呢?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之间的争斗,绚彩坊大败,于老爷觉得败在小姐你这个只有十五岁的深闺小姐手里,极有为不服,当时气的吐血而亡。”

这一次楚晶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当时知道于老爷病故,却不知他居然是气死的,当时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们都以为小姐知道这件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又岂会什么都知道。”

大掌柜笑道:“当时在我们这一群老掌柜的眼里,大小姐还真是大罗神仙了,否则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挑起那样的大梁!”

楚晶蓝苦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于三公子是冲着我来的呢?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古人有云,父仇不共戴天,大小姐可得小心些了,这一次楚家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让圆荷将大掌柜送了出去,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她还记得清楚,当时她是用了些手段的,却并无害人之心,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气死绚彩坊的当家。而现在于三公子四年后反扑而来,只怕是做足了准备,这一仗只怕会比四年前更加激烈。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茓­,只觉得有些头痛。

第十三章

商场是没有销烟的战场,其惨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楚晶蓝还记得四年前楚老爷突然重病不起,楚家一时间陷入瘫痪,恶奴欺主,伙计们都打了各自的心思。绚彩坊趁势抢占楚家原有的市场份额,染坊出了状况,织坊也出了状况,一时间楚家上下乱成一团。马氏上前撑着楚家的家业,奈何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又贪图小利,买了一批有些发霉的蚕丝,险些害得楚家倾家荡产。

她当年实在是看不过眼那场混乱的情况,让刘氏好生照顾楚老爷,她先将各个店铺的情况稳住,先将绚彩坊欲挖走的那些熟练的伙计的情绪稳住,再好生安抚店里所有的伙计,虽然有一大批依旧被挖走了,可是主要的技术却还是留了下来,但是楚家也受到了不小影响,运转也出了一些问题。

她无奈之下低价卖出一批库存已久质量却上乘的的云织做为周转资金,然后画了几副极为­精­致而又新颖的花样让印染坊印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杭城“楚家丝贵”。

也就是在那个阶段,她真正将楚家的牌子给打了出去,既有供穷人选择的便宜绸缎,也有千金难买的顶级云绵。

对于绚彩坊的出击,她当年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怕,这样的战场她在二十一世纪是经历过的,只是将时代的背景换成了古代,她一边熟悉着整个楚家的帐务,一边主动出击,由于楚家的财力较绚彩坊要强大的多,当年她为了打垮绚彩坊,拿出了一批和绚彩坊花纹和­色­泽相近的绸子,低价倾销,绚彩坊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

她再派人潜进了绚彩坊的染坊里,将里面的颜料包稍稍调换了一下,粗心的工人第二人看也没看就直接倒了下去,那一天染出来的布和绸缎便全是乱七八糟的颜­色­。她再命人将最大的染料作坊给收购了下来,绚彩坊便再也买不到­色­彩鲜艳的颜料,于是便再也蹦搭不起来了。

她当年以为只是因为买不到颜料的事情导致绚彩坊在那一场战役中彻底败下阵来,没料到背后还有于老爷病故的事情,更没有料到她竟和绚彩坊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

她行事素来是有些中庸的,通常情况下别人不惹她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而若是别人招惹了她,那么她将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她恨当年绚彩坊趁火打劫去动楚家的根基,当年绚彩坊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险些就将楚家毁了,而她缓过劲来之后的报复也是极为狠厉的,绝对没有留一丝的情面。

她让人调换颜料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绚彩坊在人员的管控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没料到竟弄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也就是那场风波,让她明白了颜料对绸缎庄的影响,于是才不惜血本收购了当时颜料做的最好的陈家。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给她的资料,她的嘴角边有了一丝苦笑,于三公子的手段和她当年对付绚彩坊的手段有着三分相似,看来那于三公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圆荷见她静坐在那里,知道她在想事情,便替她泡了一杯茶,也不敢打扰她,只在旁候着。

楚晶蓝将所有的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之后,心里的担忧加剧,现在的楚家虽然在她的管理下已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却也并不是泼水不进的,于三公子若是不惜血本想要灭掉楚家的话,她手中的银钱有限,只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楚家自从四年前元气大伤之后,这四年来虽然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是每年给楚老爷治病就要花掉其中的一半,现在手头上能动的银子也就有只有五十万两左右,而于家这架式若是没有百来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手笔的。

绚彩坊这几年生意惨淡,虽然不说是举步为艰,却也赚不了太多的银子,于三公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楚晶蓝又有些恨这个社会该死的现矩了,若是没有那些现矩,她也便可以去绚彩坊细细看看,那样也便有更好的应对手段了。而楚家是绝对不能倒的,若是倒了楚老爷只怕是受不了那个刺激,而她往后的日子也会危机四伏。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圆荷缓缓走出了碧柳居,秋季到来,一场­阴­雨竟有了少见的缠绵之态,天空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有些沉重的心情。

由于十一日那天的事情,她今日里走出大街时便多了三分小心,只是今日里城里并无骏马奔腾,倒有一个孩子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孩子将信塞到她的手里便飞快的跑了。

圆荷低骂道:“小鬼头!”

楚晶蓝将信打开,信上的字迹强健有力,上面只赫然写着“醉仙楼二楼芙蓉阁,于文远”。她的眸光微暗,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没有去找他,他倒巴巴的来找她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定会想都不想就去了,可是在这个要命的古代,她若是一个女子就赴了这样的约,传会出和私会情郎是没有本质的差别。而且今日里她也不知道那余文远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一个人去也太过危险了些。而能陪她去的名正言顺的人只有安子迁,她坐上马车之后让车夫先去了安家的米铺,让车夫去寻安子迁,没料到车夫问完一圈之后只得到了“五少爷去田间了”的话。

圆荷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五少爷不在,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了,明日里和五少爷一起再去赴于三公子的约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去叫上大掌柜和二掌柜,让他们陪我去!”

圆荷便命车夫去了绵缎坊的总店,大掌柜已经回来了,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后忙又命人将隔了条衙的二掌柜也叫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两辆马车便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圆荷问清掌柜的芙蓉阁之后就将楚晶蓝扶下了马车,四人缓缓的走上了二楼。

小二将芙蓉阁的房门打开,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子,楚晶蓝见那背影有些熟悉,那男子转过来时她不禁一愣,是安子迁。

安子迁看到她时脸­色­黑了一分,却在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掌柜时又缓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了!”

楚晶蓝直觉有些不对,便让大掌柜和二掌柜在门外候着,她将房门关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今年上午我正在铺子里做事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你今日下午约了一个男子在这里私会,于是我便在这里候着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你是来捉­奸­的啊?”

“也不是捉­奸­,只是想看看你看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心里当真是有些好奇的,你在家里好生呆着怎么就勾搭上男人了。最好笑的是你今日里还真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轻叹一口气道:“真没有料到那于三公子的心思竟是如此恶毒,竟想毁了整个楚家的家业,还想连我也一并毁掉!”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和男子私会的话,会名节尽毁,她虽然已有苏连城的事情在先,名声已不太好,但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的话,她日后在安家便无立足之地!

她想起来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若不是她行事素来极为小心,这一次她若是独自前来,又或者是只带了大掌柜或者只带了二掌柜,她和安子迁之间只怕也是会有误会的。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安子迁,不太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可是别人这样用心的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她的心里也是极为不悦的。而且她也知道她今日里若不是小心前来,这门外只怕早已安排了人将这次的事情给传了出去,纵然安子迁会也不在乎,传出去她也极难做人。

安子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晶蓝便将手中的那封信给他看,然后再大致说了一下绚彩坊针对楚家的行事,却没有细说楚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而她的眼睛里也有了三分­阴­沉,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设计陷害于她,当真是太过无耻了些!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于文远倒是有几分意思的,竟连我也敢算计,当年的同窗之宜,他小子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微愣后问道:“你和他是同窗?”

“是啊!”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想我识几个字,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就送我读了几年私塾,当时刚好和于文远是同窗。只不过他和表哥一样,一心仕图,我嘛,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人,就不和他们去挤独木桥了。”

楚晶蓝想起书楼里的书,又想起大掌柜的话,当下便道:“如此说来,你和苏连城、于文远都是同窗呢?”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年表哥没考中进士,于文远那小子居然也没有中,这四年来他们是一起结伴去西京考试的,他还中了进士,算起来也还有些本事。只是今日里这事做的就太过份了些,那小子想玩什么?”

他若是不知道楚晶蓝素来淡然的­性­子,今日的事情只怕是要当了真。他不由得去想他若是当了真,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冒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里也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又浅笑道:“媳­妇­,你好像真的有大麻烦了!”

他那句媳­妇­唤的楚晶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算是相敬如冰,他的油嘴滑舌她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而他这一声出口,却已让她觉得那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的确是有些麻烦,于文远今日的局没有成功,日后只怕还会有其它的局。我今日里侥幸躲过一劫,日后若是躲不过去,有一些异常的情况的话,还请远溪多多担待。”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说,好说!”

楚晶蓝也浅笑道:“远溪可以告诉我于文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是有些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他布下这样的局来害我,怎么着我也应该回敬他一番吧!而我对他并不了解,怎么着也得花些心思了解他一番,要不然又如何能请他喝这一壶呢?”

安子迁也笑了,双手环在胸前道:“真没有料到堂堂的楚大小姐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楚晶蓝淡淡道:“远溪应该听说过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子这句话吧?他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是我以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安子迁的眸光也深了些,他缓缓的道:“于文远那个人行事素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做起事来总会有三分的疯狂,也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

疯狂?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于文远之人,又岂是一个疯狂就能形容得了的,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否则又岂会用那样的手段?而这样一个类似于疯子又有满腹才学的人,让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种高智商的罪犯,这种人往往都是极可怕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就这些?”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在想他以前做下的事情,想举几个例子让你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样枯坐在这里,让我的记忆停顿,以前的事情竟都不太记得了。”

楚晶蓝有些无语,他这雷模样倒真和市井里的痞子有的一拼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圆荷将门打开,再吩咐大掌柜和二掌柜先回去,然后将小二唤了进来。

安子迁含笑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醉仙楼里最有名的是醉虾,招牌菜里水晶肘子也极为不错,芙蓉­鸡­片的味道也极为鲜美,素菜的话最好吃的当数­鸡­汁豆­干­了,此外上汤豆苗也不错,汤的话用玉米浓羹就好,香甜的紧,主食的就用极品玉珍米吧,另上再上两道凉菜,一份泡椒凤爪可以开胃,另一份刀拍黄瓜酸甜可口,保管让你食欲大开。”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毛扬了一下,低低的道:“吃货!”

安子迁正在忙着让他小二记单,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问道:“什么?”

圆荷抿嘴一笑道:“小姐在夸姑爷极懂得享受生活,不用看菜单也知道要吃什么。”

“生活自然是需要享受的。”安子迁笑嘻嘻的道:“难得是有人夸奖,以前父亲只要一看到我到这里来说饭,都会说我是个吃货。”

“噗!”楚晶蓝正在喝茶,不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茶水顿时便喷了出来,好在她早早的扭过头,将茶水全喷到了地上。

安子迁扬眉淡笑,圆荷也乐了,忍不住道:“老爷形容姑爷的词语当真是极贴切的!”

安子迁不答,楚晶蓝却已经回过神来了,淡淡一笑道:“相公是这里的常客?”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算是吧!”

楚晶蓝浅浅一笑,她的眸子转深后望着他道:“不过父亲形容相公的词语我也觉得极为贴切。”

“我今日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平日里别人请我吃饭都请不到的。”安子迁厚着脸皮道:“其实不能叫我为吃货,吃货指的是那种极能吃的人,我吃的并不多!”

楚晶蓝淡然不语,菜很快就上来了,先是两个凉菜,紧接着是三个大荤,然后是两个素菜,最是汤。安子迁的确如他所言,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却吃的都不算多。反倒是她觉得这里的饭菜味道极好,竟比他吃的还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子迁终于道:“我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我和表哥还有于文远一起去吃饭,那里的掌柜见我们年纪小,存心欺负我们,菜的味道是没有差,可是份量却少,当时于文远就和掌柜的理论,掌柜的说我们闹事,将我们轰了出去,我和表哥心里也觉得憋屈,所以打算从府里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那个掌柜,可是我们人还没有走出半里,身后就起了火。”

“是于文远放的火?”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事后他告诉我们那家店的掌柜欺行霸市,他是在申张正义,而且那掌柜从于家赊了两匹布一直没给银子。”

“他做得也太过地份了些。”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才十二岁就敢放火,他倒真是有几分胆­色­。”

安子迁淡然一笑后又道:“九岁那一年我们在学堂里玩耍,一个同学不小心撞倒了他一下,然后他便把那个同学给推进了池塘,当时可是寒冰腊月啊!那掉进池塘的同学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险些要了他的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又接着道:“他十三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并不喜欢他,他趁夜摸进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里,爬上了小姑娘的床。那时候还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事情却闹得有些大,小姑娘的父母没奈,只得答应将小姑娘嫁给他,却要求于家名媒正娶,于老爷却嫌那小姑娘家境不好,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同意这件事情,那姑娘倒也是个烈­性­子,见于家久久不上门来提亲,最后投河自尽了。”

楚晶蓝怒道:“这于文远当真是­色­胆包天,那么小竟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还有另一面?”

安子迁喝了一口茶后缓缓的道:“学堂外有户姓王的人家,平日里生活极为困苦,他有一次被先生罚了,然后赌气从学堂里翻墙而出,结果摔断了腿,姓王的男主人将他背去了医倌,他的伤好了之后就给那王姓人家出了个主意,教他们如何卖鱼,一年后那家人便发了小财,再不用为生计奔波。”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安子迁接着又道:“他有一天被于老爷罚了,没有吃早饭就到了学堂,学堂里有位仁兄给了他一个包子,三年后,那位仁兄家逢大难,他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那位仁兄,为此听说也被于老爷罚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可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不但恩怨分明,而且是有仇必报,你说他是恶人吧,也不太像,说他是善人吧,也绝对不是,他的行事素来是游走在极善和极恶的边缘。这种人你若是他的朋友,他一定会为你两肋Сhā刀,而你若是他的敌人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安子迁一边喝着汤一边缓缓的道。

“他的行事还当真有是几分疯狂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很淡,心里却满是担心,真没有料到,她居然无意间惹上了一个疯子。

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被他推下水的那个人是我。”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却又笑道:“我当年如果命不够硬的话,早被他玩死了,我和他后来就斗了几年,各有输赢,直到我后来退了学,和他的争斗才算完全中止。因为脾­性­不和,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他和表哥的关系却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有来往,就连考试也一起结伴而行。”

圆荷在旁道:“两个人渣凑到一起了还是人渣,我真不知道那所谓殿试是怎么试的,居然会点出这样的人渣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道:“这种事情不好说,虽然在考试的时候一直都讲究品学兼优,可是大多数时候只要成绩好,品德方面考虑的就少了,而于文远和表哥都属于那种极聪明的人,考试对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所以他们能高中,也是必然的事情。”

楚晶蓝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你也和他们一起上过学的话,那就是在文山书院里就读的了,我听说那个书院的的学生个个都是极聪明的,出来的几乎每个都至少能拿到秀才的功名,怎么没见你取得什么功名?”

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想起她之所以知道文山书院只怕是因为苏连城,而他没有任何功名的的事情,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往日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他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却只浅浅的道:“功名之事也得看各自的天份了,我就没有那个天份,否则又哪里来的浪一荡之名?”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的话,楚晶蓝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那一日她看到他批注的那些书之后,她便隐隐觉得他的文采不输给苏连城,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披着纨绔的外衣,这中间难道也有什么隐情?

圆荷在旁Сhā嘴道:“我以前觉得那些学业极好的少爷们定是极为了不起的,品质自也是极好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尽其然,苏连城和那什么于文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及不上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吃货姑爷!”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安子迁斜着眼睛看着圆荷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姑爷觉得呢?”

安子迁失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越来越皮了,竟连我的闲话也敢说,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

圆荷也不是被吓大的,当下眼睛一撇,轻蔑的看着他道:“你若是敢把我给卖了,小姐一会在你的身上绑一块巨石然后把你沉到湖底去,这一次包管你活不成!”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有些无语,安子迁却乐了:“你的意思是在你家小姐的心里,我连你都及不上呢?”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摇了摇头道:“小丫头,你家姑爷我也是有仇必报的人,改日里你可给我仔细些,千万别让我挑出什么错来!”

圆荷正欲说话,楚晶蓝淡淡的道:“好了,别闹了,眼下烦心的事情还多着了,真没功夫听你们两人在这里瞎扯。不过今日要多谢你了,该如何对付绚彩坊我心里已有数了。”

安子迁见她淡然的坐在那时,浑身下下的气度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别硬撑,那小子我看着也不太顺眼,你若是觉得对付他太费劲了,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包管你三天就整死他。”

楚晶蓝听得他那豪气万丈的言语,顿时也来几人发兴趣,便含笑问道:“不知远溪有什么法子?”

“纨绔们自然有纨绔的法子,摸黑往他的仓库里放些虫子,再或者将他的染缸砸了,都可以成事。”安子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无语,却还是极淡定的道:“有劳远溪费心了,这是楚家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还是去巡巡田,然后和伙计们吹吹牛就好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法子还真的就是纨绔们常用的伎俩,而她楚晶蓝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那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当真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的念头转到这里,陡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大惊,忙站起来道:“我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了!”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今日这顿饭我请远溪,多谢提醒!”说罢,她拉开门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已没有往日里那副淡定自持的样子了,他自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这个聪明绝伦的女子。

安子迁见到她那副着急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并不拦她,而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锭银子时,又有些好笑,他是男人,请自己的媳­妇­吃顿话她居然还给他银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就那么没用吗?竟是连请她吃顿饭也吃不起吗?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巴掌,一个劲装男子便推门而进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安子迁懒洋洋的道:“你派人盯着于文远那个浑球,一有任何异常就马上来通知我。”

劲装男子领命而去,他站起身来将那一锭银子塞进了怀里,然后缓缓的道:“他这一次居然连我都敢算计,也活该他要倒大霉,连我的女人都敢欺负,八成是嫌自己的命太硬了些。”说罢,他缓缓走下了楼。

楼下的掌柜见他下来忙道:“老板,这个月的帐已经做完了,现在要不要看一看?”

“你拿给红梅看吧,我现在没空。”安子迁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是!”掌柜的在他的身后点头应道。

楚晶蓝回到楚家的总店,找到大掌柜后问道:“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道:“三十六家分店的里铺的货就有几万匹绸缎,而仓库里用来周转的货品也有几万匹。”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我记得我以前吩咐过,所有的货品都放在仓库里,现在还是这么在放的吗?”

大掌柜答道:“一切都按小姐吩咐的在做,只是由于怕取货不便,便在每家的店面后都备了一个小型的仓库,以防止断货。小姐,这样做有何不妥吗?”

楚晶蓝在柜台前走来回走了三圈之后道:“派人通知下去,将仓库里所有的货品全部都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虫子。”

大掌柜有些迷糊了,忍不住问道:“小姐,此时已过了夏季,已不是虫子活动时间,再则仓库里也放了灭虫的药丸,又哪里会有虫子?”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若是有人往里面放虫子呢?”

大掌柜的脸­色­微变,楚晶蓝又道:“查虫子这件事情你派人秘密进行,只能让各店的掌柜知道,若是走露了风声我唯你是问!”她的脸上一片严厉,一双眸子不怒而威,身上的淡然气息已然不见,冷厉的让人心惊。

大掌柜已许久没有见到她这副模样了,心里知道她交待的定然是极重要的事情,这总店里的人大多都是大掌柜的心腹,当下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停下手中的事情,有的去通知其它的掌柜的,也有的去检查店里的店品,还有一些已跟着大掌柜去仓库里看货,为了怕走漏风声,查货的时候只说是大小姐遇到了一个极大的买家,要清点货物。

到天黑的时候大掌柜终于回来了,他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连这件事情也猜到了,仓库里果真有不少的虫子,那些避虫的药丸全被人扔清理走了!好在发现的及时,那些锦缎和布料只有几十匹被蛀坏,其它的都没事情。而各个分店里的布料都没有事情,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大仓库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难掩的怒气,她冷哼了一声,却淡淡的道:“很好,他居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当真是的狠毒的紧!大掌柜,今夜你派人连夜将那些虫子全部弄死捉了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掌柜有些好奇的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有人刻意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猜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实也不全是猜的,她中午和安子迁吃饭的时候,她听到安子迁对于文远的描述之后只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而且是不按任何牌理出牌的疯子,这种人往往都没有太多的道德观念,所做之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在安子迁说出他会放虫子放到于文远的仓库里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文远只怕也会这么做。所以才急匆匆的扔下一锭饭钱就跑到店里来了,好在来的还是时候,再迟一些楚家的损失也就大了。

大掌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了然,看着她道:“大小姐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绚彩坊下的手?”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觉得还会有其它人吗?”

大掌柜劝道:“不管是不是绚彩坊的人做的,今日里事情都已经闹大,若是大小姐也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手段便显得不高明了。再说两家积怨已深,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还要出大事!”

“谁说我要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呢?”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大掌柜道。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是我误解大小姐的意思了!”

楚晶蓝冷冷的道:“你也没有误解我的意思,我最初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方才听到你的话后我改变主意了,那于三公子这想喜欢玩­阴­的,那么我也陪他玩玩­阴­的。这几条虫子又算得了什么?”

大掌柜更加的糊涂了,楚晶蓝的面­色­却又缓和了些道:“你通知下去,从明日开始将所有的货品全部按照绚彩坊的价钱去卖,也就是所有的货物全部降价,但是通知染坊那边,明日里到安府找我拿几个花样去染,然后新染出来的绵缎和布匹全部翻倍去卖。”

大掌柜一时不明白楚晶蓝到底要做什么,当下急道:“小姐,这样做很危险的,每匹绵缎降一两银子,基本上已经不赚钱了,而绚彩坊若是再降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他们再降价的时候你再通知我,我自有法子。”

大掌柜见她一片淡然,身上散出来的自信和淡定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满是惶恐不安的心又安定了几分,他还记得四年前大小姐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当年大小姐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感到吃惊不已,总觉得那些法子是行不通的,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楚家大获全胜!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小姐的真正用意,但是我知道大小姐下的绝定是绝对不会错的!”

楚晶蓝微笑道:“去忙吧!今夜里只怕会极忙的!你也替我通知下去,让所有的伏计们这一段时间都打起­精­神来,等这次的事情一过,我自有重赏,”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这些年来待我们这些伙计都是极好的,重赏我们不敢奢求,只盼着楚家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只有楚家在,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所有掌柜和伙计们的认知!”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的感动,无论在哪个时代打工的遇到一个好的老板都是一种福气,而古代的人思想更加淳朴些,由于在这个年代并不太流行打工,而且也没有发达的工业,所以能寻到一个好的老板,他们是真的心甘情愿跟着老板做一辈子的事情。

她朝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的道:“我感谢大掌柜的对楚家的忠诚,这几年来你做的如何我心如明镜,待楚家度过这一劫,再开分店时便让阿发去帮管另一家铺子。”

阿发是大掌柜的大儿子,平日里做事是极认真的,楚晶蓝一直在旁观察,心里对那个勤奋的小伙子也甚是器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用阿发,她便趁着今日里这个机会,也明确的在大掌柜的面前表个态。

大掌柜顿时满脸欢喜,却还有些谦虚的道:“只怕阿发他还小,管不了新店。”

楚晶蓝浅笑道:“他若是管不了,不还有你在旁看着吗?”

大掌柜的嘴巴咧后了耳根道:“多谢大小姐栽培!”

“先别谢我,还得到开分店的时候了。”楚晶蓝浅浅的道:“今日里弄出那么多的事情,只怕还得劳烦大掌柜费些心思了。仓库那边素来有专人看管,有人却能在这个时间进去放虫子,一则是有备而来,再则是我们出了内鬼。”

大掌柜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所以今夜做事的时候大掌柜要费些心思了,大仓库里若是不再安全的话,就放到小各个分店的小仓库来吧,安全第一。”

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小姐不用担心,那个内鬼我一定揪出来!

楚晶蓝低声道:“辛苦你了!”

大掌柜走出去后楚晶蓝扭头对圆荷道:“你回楚家找几个粗壮一点的护院守在仓库那边,我们现在的对手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凡事小心些。”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是正常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疯子?”

楚晶蓝失笑,圆荷便已坐上马车朝楚家走去,她自己则坐另一辆马车回到了安家。

红绫和秋韵见她独自一人回来,忙问道:“小姐,圆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交待给她去做了,对了,姑爷回来了吗?

“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你用膳。”红绫笑着答道。

楚晶蓝浅笑,缓缓走进内厅,却见安子迁正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锭银子,她浅浅一笑,他却横了她一眼道:“我没那么穷!也没有让女人请我吃东西的习惯。”

“我不过是怕你没带银子而已,所以就留下一锭银子放在那里,你若是觉得我这个举动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楚晶蓝淡笑着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他却轻哼了一声后道:“在你的心里,只怕还是看不起我的,认为我连请你吃一顿饭的资格也没有。”

楚晶蓝见他那副微微有些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她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于文远会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乱猜的。”他的确是乱猜的,可是那乱猜却也是有些根据的,他和于文远同窗多年,两人的脾­性­却也是相互了解。

楚晶蓝听他说的一片淡然,却又见他的眸子清亮无比,心里已有几分了然,她朝他凑近一分后道:“你说你和于文远斗了好几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安子迁见她朝他靠近,他有一些不太适应,却也顺势朝她靠近一分道:“你莫不是想请我帮忙对付于文远吧?”

楚晶蓝还未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有什么好处?”

楚晶蓝失笑,拿起桌上的那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怀里道:“这就是好处。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鼻音里满是不屑,楚晶蓝将身子缩回一些看着他道:“那远溪想要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睛,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他却扬了扬眉毛道:“你觉得呢?”

楚晶蓝在心里暗骂这货已有意中人了还打她的主意,果然是颗风流的种子,只是此时有求于他,她便软语笑道:“下次吃饭你付钱,我也不敢将银子丢下便走了。”

安子迁冷笑,气的轻哼了一声道:“楚大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却低声应道:“是,口袋里稍微有些银子,不过被人盯上了,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

第十四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她只看着他淡然而笑,那笑容淡的如同午夜的月光,却又透着无尽的朦胧之美。他的心念微微动了动,却淡淡的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楚晶蓝的笑容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她浅笑道:“其实并没有想过让你帮太大的忙,只是想让你帮我约一约于文远,然后再陪我赴约。”

安子迁冷笑,楚晶蓝淡笑,继续游说:“事关楚家的生死存亡,楚家若是败在我的手里,我便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关我什么事?”安子迁反问。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道:“现在看起来对你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我必竟是你的平妻,此时楚家若是败了,只会说那楚晶蓝没嫁给安子这之前一直管的好好的,这一嫁过去之后就垮了,八成是被那个纨绔给败光家产的。

“胡说八道!”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楚大小姐,我以怎么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挺会拾掇人的?只是我原本就是个纨绔,别人想怎么说由得他们去了。”

楚晶蓝狡黠一笑道:“父亲和母亲可还盼着我管你,楚家若是没有了,我便是真的闲下来,你以后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怕是过到头了。”

安子迁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通后道:“你在威胁我?“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却浅微微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是我想父亲和母亲定然是感兴趣的。”

她明明是对他在笑,他却莫明其妙的打了一个冷战,她的眼睑微微一合后道:“而一个人若是找不到事情做的话,通常都喜欢去挖别人的隐私。”

安子迁只觉得她这几句话全部命中的他的靶心,他的事情没有想过想瞒她,可是她倒好,居然用他的事情去威胁他,他看着她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寒气,她只淡然浅笑,笑的如落花疏影,清雅留香,似看不到他眸子里的寒气一般。

“你赢了。”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会去安排的。”

“多谢!”楚晶蓝站起身来缓缓朝他施了个礼。

红绫站在一旁听两人说话却愣是没有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两人都的眸光都淡了,便在旁边道:“小姐,姑爷,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看着楚晶蓝道:“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那些事情你若是有兴趣大可以直接问我,用不着那般猜来猜去,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有秘密,你说对吧!”

“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若是……”她的眸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你,我想我会去问你的,可是如今我不想知道,但是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知道的话,我也有我的法子知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却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原以为你的目光很长远,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也罢,由得你去,我的承诺都永远生效。”

楚晶蓝浅笑,轻轻拂开他的手道:“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吸哼了一声便闷声闷气的吃起饭来,没吃几口便说饱了,自顾自的走出了悠然居,楚晶蓝也没有问他去哪里,只是静静的一个人说着饭菜。

别人心里有事便会食欲不振,她却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有不错的胃口,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没有力气又岂能处理好身边的事情!

圆荷回来的时候已近亥时了,她告诉楚晶蓝仓库没有大事,极为顺利,有大掌柜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光景倒真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这一轮的商战马上就要真正的打响了,想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轮争斗,她虽然是最后的赢家却也元气大伤,而这次她只希望能够平安度过,而于文远的­性­子若是真的都如安子迁所言,这一次的只怕是前所未有的恶战。

今日里于文远用了那么卑鄙无耻的法子去算计她,她也不可能就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她正准备脱衣睡觉,安子迁却又回来了,她原打算在屋子里换衣裳的,他直直的闯进来她忙将衣裳给拉了起来,只是半露的香肩还是被他看到了,他见她的肌肤胜雪,心里的欲念就这么被勾了起来,只是一想到她的­性­子,便又生生忍住了。面上不露分毫,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脱衣睡觉。

楚晶蓝心中有事,睡的不太安稳,一双手却从她的背后楼住了她,她迷迷蒙蒙间只觉得那个怀抱温暖而又厚实,似乎甚是安全,原本悬着的心不知怎的就定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钻进了那个怀抱,却浑然不觉那个怀抱是谁的。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说没有吓一跳那绝对是骗人的,却也依旧镇定自若的穿衣起床,却浑然不觉她将衣裳的扣子给扣岔了,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好笑,一把了将他捞到身边欲替她解扣子,她只道他有别的乞图,睁大眼睛道:“­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的脸不自觉的便红了,她咬着牙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想太多了!”安子行打断她的话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扣子。”

楚晶蓝低头一看,顿时大窘,手忙脚乱的就去解开重扣,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愈加的红了,瞪了他一眼便将红绫和秋韵唤进来服侍。

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道:“远溪,凤娇好些了吗?”

安子迁浅浅答道:“大夫说她现在是伤寒在身,昨夜里烧是退了些,但是这一病只怕得要一段日子才能大好,最近是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安夫人满脸疑惑的道:“她的身子素来都是极好的,怎的这一次病的如此严重?”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也说了,阿娇的身子素来是极好的,相信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大好,母亲不用担心。”安子迁浅浅的道。

安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关心是不假的,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晶蓝,又看着安子迁道:“我知道你们新婚,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可是现在凤娇病重,你也不要整日里都粘在晶蓝的身边,多去陪陪凤娇。再说了,晶蓝现在还有楚家一大摊子事要打理,哪里像你那般悠闲!晶蓝,是吧?”

楚晶蓝自然是听出安夫人是在怪她整日里霸着安子迁,也指出了她在安家生存的价值不过是因为楚家,她的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她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你看看,我整日让你好生去陪着姐姐,你偏生不听,还累我被母亲埋怨。”

安子迁有些郁闷了,却偏偏她也是真的劝过他去看俞凤娇,只是在他的心里理解的是她根本就不愿意他粘在她的身边,所以才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他扁着嘴道:“我不过是想帮你罢了,你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他抬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你是不知道你这儿媳­妇­有多凶,整日里不是让我去照顾阿娇,就是拉着我去看那些无聊的帐本,闷都快闷死我了!原想着绚彩坊近日到楚家门店上叫嚣,我和那于文远是同窗,想帮着她处理一下那些事情,她竟也说让我去陪阿娇!”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皱眉道:“母亲,你瞧瞧五少爷又在说浑话了,他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去了只会添乱子!”

安夫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心里却极为舒坦,这楚晶蓝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蛮横不讲理,还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安子迁,只是安子迁是她的儿子,她最是清楚他的本事,想将他扶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最难得的是她还很大度,此时刚进门正和安子迁感情好的时候,还让他去照顾俞凤娇,只是转念又想,这些该不会都是她装出来的吧!

大少夫人在旁笑道:“五二弟妹当真是极贤惠的,小叔有福气了。我昨夜里听大少爷回家的时候说,现在绚彩坊正和楚家的锦缎坊闹的厉害,小叔去帮着五二弟妹看着一些也是极好的,不管怎么说五二弟妹也是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也是不好的。”

安夫人皱着眉道:“绚彩坊不是在四年前就被楚家扳倒了吗?怎得近日里又在那里折腾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怪我当年在对付绚彩坊的时候,心里存了一丝善念,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近日里那于三公子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笔银子,合计是来找楚家报仇了,所以行事就疯狂了些。”

安夫人轻轻点了一下头,眸子却转了一下道:“四年前你能将绚彩坊扳倒,现在也就能再次将他打倒,那于三公子我也曾听说过,是个不错的人物,当年和溪一起在学堂的时候,没少闹腾过。远溪,晶蓝一人也是极忙的,你近日里就好生陪在她的身边,那个人发起疯来还当真是有些可怕!”

安子迁委屈的道:“母亲方才让我去陪阿娇,现在又让我去陪晶蓝,我只有一个人啊,又不能拆成两半用!”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混帐整日就知道说浑话,做事情是要看轻重缓急的,阿娇那边有丫环婆子陪着,出不了大事,而晶蓝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没有男人在身边陪着成什么样子?

你帮不上忙,陪着也能让她安心。再说了,楚家虽然是晶蓝的产业,可是你们两口子一成亲,也就是你们共同的产业了,你又岂能不上些心?”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嘴角边的笑意不减,眸子里却有了一分寒意。

楚夫人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便知道楚夫人和楚老爷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为平妻并非安子迁真的说动了他们,也不仅仅是安子迁用去米铺里做事换来的,而是和楚家的家财有莫大的关系。她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带她去看安家的稻田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果然,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人嫌银子多的!果然,他们看上的不是她的人而楚家!果然,她在安家人的心里除了楚家的家财之外一无是处!

安子迁的心里咯噔一响,他老娘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他娶她就是奔着楚家的家产去的一般,只是根据西凤国的国例,夫妻之间成亲之后嫁妆是女方的东西,但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那些嫁妆他也是不能分到的,他淡淡的道:“母亲教训的是!”

大少夫人也在旁笑道:“小叔自从和五二弟妹成亲之后就长进了不少,母亲也就不用过于­操­心了,有五二弟妹看着,保不定将来比大少爷还会管事。

楚晶蓝浅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不求五少爷能有大少爷那样的本事,只求他能有大少爷对大嫂那样的心思就好了。”

安府几个成了亲的少爷中,就只有大少爷没有妾室,而大少夫人却又一直没有所出,两人感情虽然看起来极好,可是安夫人对大少夫人这一点也是颇有微词。此时楚晶蓝这么一说,安夫人的脸­色­便微微一变,却也只是淡淡的道:“感情好是件好事,可是也得为安家的香火着想。”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少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当下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似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依旧浅笑盈盈,仿佛不知道她方才那一句简单的话有什么作用一般,见大少夫人的眼睛看来,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大少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却也恭敬的应道:“母亲教训的是!”

“不要总说我教训,的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做,知道吗?”安夫人板着脸道。

其它的几位少夫人听到这句话,有子女的便抿­唇­浅笑,那抹笑容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得意。

众人的脸­色­一点不差的全落入了楚晶蓝的眼里,她顿时明白这些个少夫人对大少夫人也是有些不满的,想想也是,现在安家的大事基本上都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他是下一任当家的最佳人选,到时候一分家,自然是大少爷分的最多,她们又岂能不嫉妒?再则大少爷一直只有大少夫人一个妻子,并无妾室,同为女人也一样是嫉妒的!

大少夫人低着头道:“是!”

安夫人见其它几房少夫人在那里看笑话,当下冷冷的道:“你们觉得已经生下子女就很开心了吗?整日里都不知所谓,只知道顾着自个梳妆打扮,都不去管教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不知道上进为何物!是打算吃我和老爷拼下来的老本吗?这样还不如不生了!”

几房少夫人和少爷被安夫人这般夹枪带­棒­的一番乱轰,全部都极为识趣的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极是!”

其他几房请安的姨娘都变了脸,却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没有一个敢顶嘴。

楚晶蓝却觉得这安家当真是极有意思的,这安夫人有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心机的,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又满是悍气,完全没有书香世家小姐该有的温婉之气,只是想来她也是有些手段的,否则安府这么大一个家,她也不能­操­持的如此井井有条了。

楚晶蓝觉得戏也看够了,当下便缓缓的道:“母亲,楚家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我先告退了!”

安夫人看着她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知道你事情多,快去忙吧!”

楚晶蓝和安子迁便率先走了出去,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忙寻了由头各自散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楚晶蓝一直静坐不语,安子迁却忍不住道:“你若是有话就真说吧,这般憋着不是回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在想母亲说的话,远溪,我们若是真的和离了母亲应该会很失望吧!”在西凤国,女子被休和和离都可以将所有的嫁妆带走,她的意思也极为明白。

安子迁轻哼道:“就知道你是在想这样事情,父亲和母亲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说过,你若是想和离的话,尽管说一声,我随时放你走!楚家的家产和你的嫁妆老子还看不上眼!”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那副气闷闷的样子,她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竟也好了几分,她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生气?”

“我只是有些生我自己的气罢了。”安子迁看着她道:“被自己的妻子猜忌是个男人都不会开心。”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他又接着道:“纵然我曾经那样答应过你,可是在你还没有提出来的时候,你就还是我的妻子,我不要求你以我为天,却也不想你把我当个窝囊废!”

这些话他从未说过,此时这般说出来,楚晶蓝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又轻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迟些我送你去楚家的总店,我去找于文远。”

“不是说让你帮我约他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不去能约得到他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咬着牙道:“依我看,约都不用约了,直接把那混帐叫出来,狂揍他一顿,那狗娘养要是还不知道悔改,老子就灭了绚彩坊!”

他这几句话说的满是男子汉的气概,可是楚晶蓝却听得心里发毛,他会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只怕是有着自己的组织的,只是她一直不敢往深一层里去想,此时他这般说出来,她微皱着眉道:“我们只是生意人,又不是黑道!哪有一和人相争就动刀动枪的!”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上满是不屑和愠怒,他的脸­色­倒又缓和了一些,他淡淡的道:“只是随口说说,哪能真那么做,只是那小子行事也太卑鄙无耻了些,反正我迟早是要给他一些教训的。”

楚晶蓝瞪着他道:“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安子迁却笑着朝她凑进一分道:“我若真是个胡来的人,你觉得我晚上会放过你吗?”

楚晶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咬着牙道:“混帐!”

她这一句话虽然是脏话,安子迁却笑了起来道:“你才知我是混帐吗?

楚晶蓝扭过头不去理他,他的嘴角却满已满是笑容,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刚好马车此时停了下来,她的极快的走到了车门前。

后面红绫和圆荷也忙下了马车,早早的搬过脚凳扶她下了马车,安子迁却又将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道:“日后想骂就骂吧,别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憋久小心身体出毛病!”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径直就进走了楚家的总店。

安子迁将帘子放下,懒洋洋的靠在车厢里,淡淡的吩咐道:“去绚彩坊,”

楚晶蓝坐在总店后楼的窗户前,从她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路对面绚彩坊的分店,那里门庭清静,并没有太多的顾客去采买货品,她静静的喝着茶。

大掌柜昨夜已经连夜通知下去了,现在楚家所有的门店都已经将以前的旧款降价一两银子出售,这几年来楚家的绸缎已经在杭城百姓的眼里得到了认可,也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品牌效应,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钱,多数百姓都认为楚家的东西就会比绚彩坊好上许多。是以一时间,楚家打出清仓甩货的招牌时,门口便围了不少百姓,一时间便将绚彩坊那边的生全部抢了过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楚家那些花­色­漂亮一些的绸缎大卖,大掌柜欢喜的走到楼上来对楚晶蓝道:“大小姐,虽然上午是以微利卖的绸缎,但是一上午卖出去的东西却是我们平时半个月卖出去的东西,所以算下来我们还是赚了不少的银子!”

楚晶蓝的面­色­却凝重了些,她轻轻点了点道:“去通知染坊那边,趁着今日天气好,多染出一些料子来,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大掌柜有些纳闷道:“反击?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反击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现在只是反击的序幕,正戏还没有开锣了,你等着看吧,明天还有好戏看了!”

大掌柜看着她道:“大小姐可是认为发于三公子马上会采取行动?”

“那是自然的。”楚晶蓝浅浅的道:“他若是不反击,那才真的叫怪事,你去通知采买那边,将他们将时下的染料,还有织绵必需的桑蚕丝和柞蚕丝都采买半年的用量,只怕丝价马上就要涨了!”

大掌柜的大惊道:“大小姐怎么知道会涨价?”

“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好了。”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它的就不用问那么多了。”

大掌柜依言正欲下楼去安排,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慢着,这一次买丝的事情就让阿发去做吧!”

大掌柜登时大喜,忙向她道了谢,然后欢天喜地的就下去吩咐一­干­人等做事去了。

红绫也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小姐,现在为何要买丝啊?”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在旁道:“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原因,你个笨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好生伺候小姐才是你该做事情!”

红绫原本只是个二等丫环,圆荷算是她的上司,她这么般被圆荷一训,登时便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了,楚晶蓝笑了笑道:“商场上的事情和你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圆荷说的对,你只要伺候好我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才能去做其它的事情,懂吗?”

红绫低着头道:“是,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的吩咐道:“你去替我再泡一杯新茶来,这杯茶已淡然无味了。”

红绫今日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原本就是伺奉茶水的,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耳根子都红了,再一看那茶水,果然已经淡的几乎没有颜­色­了,她顿时更窘了些,匆匆忙忙的就去换茶水了。

见她离开,圆荷轻叹道:“这丫头竟比圆珠还要粗心几分。”

楚晶蓝淡笑道:“凡事有个过程,你们刚在我的身边时也不见得比她机警多少。对了,我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

“我问过昨夜里值夜的护院了,昨天晚上仓库那边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可是小姐今天早上交给大掌柜的花样却被人打开过,看那样子只怕是被人看过了。”圆荷沉着声回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倒还当真是沉得住气,不急,我们先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也许再过几日就有好戏看了。

“小姐,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为何让姑爷去找于三公子?他昨日里处心积虑的算计于你,若不是你行事小心,只怕是着了他的道了。若是依你往常的牲子,只怕不会只做出这样的布署吧!”圆荷的心里是有很多疑问,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这商战之事,她有略有所知,对于楚晶蓝的脾气,她更是再熟悉不过。

楚晶蓝淡笑道:“你这丫头都快成­精­了,居然连我的心思也这般揣测起来了,其中的缘由你慢慢去猜吧!而如今你只需陪在我的身边看着这一场戏就好了。”

圆荷更加的不明白了,满头雾水看着她,她却又看向了窗外道:“和疯子过招是不能用寻常的手段的,你瞧着吧!”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也笑了起来:“在我的心里,小姐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那些不自量力的混蛋尽管放马过来,小姐很快就让他屁滚尿流!”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没有再说话,她可没有圆荷那么乐观,昨日里若不是安子迁提醒了她,她只怕都着了于文远的道了,和那样一个近乎于半疯的人过招,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出招的。

红绫将茶端了上来,楚晶蓝却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圆荷替她磨墨,她低声吩咐道:“红绫,现在楼下只怕都忙不过来了,现在有圆荷在我的身边伺候就好了,你去楼下帮忙吧!”

“是,小姐!”红绫应了一声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圆荷见到楚晶蓝的举动,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楚晶蓝却吩咐道:“别笑了,好好磨墨,今晚上趁黑陪我去一趟染坊。”

“小姐要去染坊做什么?”圆荷有些不解的问。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上午让你送的图样都是以前的旧花样,原本就是去试试水的,我昨天吩咐大掌柜印染新花样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今日里你一去送花样马上就有人盯着了,这证明那个内鬼就在我们的身边,所以才需要更加的小心。”

“小姐是怀疑红绫……”圆荷微惊道。

楚晶蓝悠悠的道:“在整个楚家,我最信得过的人也就是你和圆珠了,圆珠那丫头偏偏还下不了床,帮不上忙,如今能用的人也只有你了。于文远能够收买得了顾荣辉,那就也能收买得了其它的人,红绫和大掌柜也许都是极忠心的,但是我输不起,就只能小心一些了。”

圆荷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难过,却强撑着笑颜道:“小姐人别太担心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圆荷的脸微微一红,却也点了点头,楚晶蓝的眸光微暗道:“寻常你这个年纪的丫环,也早该指人了,可是你家小姐我离不开你们,还想把你们留在身边一两年,只是如此一来,便是苦了你们了。”

“我一点都不苦!”圆荷轻声道:“能跟在小姐的身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嫁人伺候在小姐的身边,”

“笨丫头,又在说胡话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等楚家这一次的事情一了,我便替你寻个好婆家吧!只是你的见识比起寻常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都不差,又聪明的紧,我还当真不知道该将你许给谁。不如这样吧,你自己看中了哪户人家的公子尽管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圆荷的脸更红了:“小姐,你就别再笑话我了,依我看,你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先管好吧!你和姑爷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的­性­子,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家姑爷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娶我不过是和其它的几个姨太太一样,是看我可怜罢了。我欠他一份情,日后总是要还他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我有些话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可曾见过生过几次气?” 楚晶蓝一边画着花样一边道。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道:”姑爷最个多情的种子,可是我却觉得他人还不错,平日里也是极尊重小姐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替小姐顶着,我见他看小姐的眼神和大­奶­­奶­以及其它的几房姨太太是不太一样的。就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我家小姐若是看上他了,照样将他的尽给抢回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然后淡笑道:“听你这话,我好像成了山大王一样,还抢回来了!真亏了你想得出来!”她见圆荷看着她,她又苦笑道:“笨丫头,这感情之事和做生意是不一样的,用不得半点强。人的心原本就是这世上最难了解的东西,越是用强,就越是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我和姑爷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你就不要再地瞎­操­心了!”

圆荷的嘴地微微张了张,楚晶蓝把眼睛一横,她就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楚晶蓝浅笑道:“再敢在那里在说些不着道的话,明日就把你给嫁了!”

圆荷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专心的画起花样来。这几年里,楚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除了有良好的品质和服务之外,楚家丝绸和布匹上的花样也是其中一绝,那样花样绝对都是绝无仅有的。有些图案很美,可是西凤国的人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她自己也感到庆幸,好在她以前喜欢画画,以前经常去临摹一些画作,而她自己本身对图案和颜­色­都是极其敏感的,所以画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之事。

可是今日里她却微微有些犯难,这四年来她已经画过很多种类型的花纹了,几乎已将脑袋中觉得不错的花样都用过了,余下的有些花样,她自己觉得太过普通了些,要在这一次的竞争中完美的胜出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她来来去去画了好几种图案,却没有一个是令她满意的,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烦躁。

圆荷见她为难,正欲相劝,却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的目光投向楚晶蓝,她轻轻点了点头,圆荷还未走近人,安子迁已经推门而进。

圆荷行了个礼,安子迁却已皱着眉头问道:“在里面做什么呢?弄得这么神秘?”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在画几副花样,却一直没有画出自己满意的。

“哦?”安子迁缓缓的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却问道:“于文远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那小子现在正牛气哄哄的,以为我是去求他的,对着我摆谱,说我不配和他说话,然后将我哄出来了。”

楚晶蓝却愣了一下,安子迁又笑道:“然后我也气不过,就叫人顺手将那昨天晚上他放到楚家的那些虫子全放到他小子媳­妇­的床上去了,顺便在他家的饭锅里也放了一把。这么他家里应该都在抓虫子,也乱成了一团!”

“噗!”圆荷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晶蓝却忍不住抚额,这安子迁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把虫子放到于文远的媳­妇­的床上和饭锅里,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只有这位大爷才做的出来。

安子迁没有去看两人的表情,却看着楚晶蓝画的那几张花样道:“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可是这些花样并不算特别,也没有太多的新意。”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正在发愁。”楚晶蓝听他一语说出这几副花样的不足,又想起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画像,当下便道:“你常年在外,想必是见多识广,方才又一语就说出我画的花样的不足之处,要不你替我画几幅?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楚晶蓝愣了一下,总不好说是她在书楼里曾见过他画的画像吧?当下一片镇定的道:“你说你曾在文山书院就读,又常年出青楼楚馆,而且甚得那些姑娘的欢心,填词做曲画画想必都是会的。”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里面居然没有指责也没有醋味,媳­妇­,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媳­妇­!”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母亲今日一早还在教导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要大度,又岂能随意的拈酸吃醋?”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知道她虽然看起来淡然一片,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当下也懒得和她计较,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道:“母亲也吩咐了,我们夫妻二人要齐心协力将于家打败,我刚好也就能名正言顺的陪在晶蓝的身边了,待会我画完之后,就随我去游湖吧!”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若是能画出别具一格的图画来,便也省了我一桩心事,自然也该放松的。可是若是画不出来,那就只能在这里陪着我继续做画了。”

安子迁抬看了她一眼,低低的道:“狐狸也没有你狡猾!”

楚晶蓝淡笑,圆荷早已将墨磨好,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的做起画来。

楚晶蓝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怔,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便都有几分不太成熟和纨绔的气息在里面,可是此时这一般把脸一板,认真做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有男子汉的气概。

她的眸光不自觉得的柔和了三分,再多了一分欣赏的味道,而当她看到他画出来的画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的画技竟好成这般!只了了几笔,似二十一世纪的抽像写意的手法,便勾出了一朵繁花满枝的牡丹花样,那牡丹花的样子和常见的牡丹花的形态完全不同,少了一分端庄,多了一分妩媚,只那几笔,便已呈现出万种风情。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便从那纸上流溢而出,那股子韵味又分明透着一抹淡淡的香,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

楚晶蓝忍不住赞道:“好了不得的画技!”

安子迁淡然一笑,将最后一朵花瓣勾出来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忍不住又将他打量了一番,安子迁看着她道:“先别夸画技如何,先看看这副画能否派得上用场吧!”

“绝对可以!”楚晶蓝将那副画取过来道:“远溪,真没有料到你还有这一手!”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若是没有这一手,又如何做得了纨绔,哄得了青楼楚馆的姑娘们开心?”

楚晶蓝听说他话里的挖苦,她心里欢喜,竟也不和他了计较,却依旧微微有些窘的道:“是,远溪说的甚是!”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她却又将那雷画放下来叹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道:“又怎么呢?”

楚晶蓝低低的道:“我又欠了远溪一个人情,日后不知道该如何还了。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举手之劳而已,晶蓝不用放在心上!”他竟有些难得的收起了纨绔之­色­,一本正经的和她说着话。

楚晶蓝和眸光微微转深,却只是淡淡一笑,心念却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安子迁对她的好,她是都知道的,他娶她原本就是她欠着他的情,而这种情欠得多了,日后只怕是真的还不起了。而她和他之间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她也极难再寻其它的男子再嫁,或许她这一生都这般绑在他的身上了。

只是这一桩原本就没有爱情的婚姻再加上他跳脱的­性­子,要幸福又何其之难?日后两人真的圆房了,想必他也会很快就会再结新欢,再纳其它的妾室。

他这种人是绝不能爱上的,一旦爱上,那将会是万劫不复。

他的才学她是早有所知,她的心里却也是存了千万个不解,他文采风流,为何不如苏连城一般走仕途那条路?他的­性­子圆滑多变,真走上仕途只怕是有些前程的。他本身又有极好的武功,他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学这些东西?

她对他当真是动了几分好奇心了。

第十五章

楚晶蓝是学画画的,对于画技最是了解,安子迁的画技绝对在她之上,他只那么简单的几笔就能画出那样的神韵,当真不是一件易事,这除了天份之外还需要练习,可是自两人成亲之后,她只看到他整日里在外游荡,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些书他是什么时候读的?他的画技又是如何练就的?

安子迁见她不语,他自是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当下嘻嘻一笑一把拉过她的手道:“走,陪我游湖去!”说罢,他的手指头不知道怎么一勾,那画便已藏到的他的袖子里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楚晶蓝正欲说话,他又道:“圆荷,你迟些和红绫自己回安府吧!”说罢,他也不管她是否同意,拉着她便下了楼,再极快的将她抱上了马车。

楚晶蓝见四周的人百姓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两人,顿时大窘,他却冲众人大声吼道:“抱自家媳­妇­有什么好看的?心急的回家去抱自己的媳­妇­去!

饶是楚晶蓝再淡然听到他这句话也红了脸,而在旁边看戏的众百姓也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天­色­晚了,回家抱媳­妇­去哦!”

楚晶蓝更窘了,一到马车里,她便怒道:“把手放开!”

安子迁懒得理她,直接将她放在软垫之上,然后才在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你早上不是在母亲的面前和我扮恩爱吗?我都没有生气,现在只是在杭城百姓的面前扮扮恩爱,你倒生气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早上她在安夫人的面前说的那些话惹他生气了,这个小气的男人!她的眸光微敛道:“还说我小气,你自己不也记仇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帮你去送画,倒还被人埋怨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他却已倚在轻垫上半眯着眼睛了,她抬眸看着他,他的眸子里一片寒气,她将车帘拉开一看,见果然是去染坊的路,她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乖巧的认错道:“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安子行淡淡的道:“我习惯了你的误会,反正在你的心里我就什么都不是。”

楚晶蓝张了张嘴,却见他的眸子已经微微合了起来,她便静然不语,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她独自一人下车走进染妨,那些伙计一见到她便半躬着身子向她打招呼,她缝人便含点了点头,然后将染坊里的掌柜唤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才离开染坊。

掌柜知道事关重大,当天晚上连夜将仓库里的那些织好的顶级云织的给挑了出来,命所有的伙计停掉的手上的活计来染新到的花样,当天晚上染好二十匹之后便将那花样毁掉。

楚晶蓝走出染坊的时候,见安子迁正对着夕阳发呆,她缓缓的朝他走近,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陪我去游湖!”

楚晶蓝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坏坏一笑便又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停下了杭城的东湖畔,此时夕阳还未完全落山,整片湖面被染成一片玫­色­,瑰丽无双,轻风吹来,虽然有三分寒意,却又别有一番萧索之味。

楚晶蓝自小在杭城长大,却由于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虽然白天来逛过东湖,但是总是不到日暮便已回了家,而这四年来她虽然自由了不少,但是一直被杂事缠身,并无太多的心情去欣赏湖光山­色­。而今日里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这般被安子迁拉出来,倒也将身边俗事放下,只想一览无边风景。

安子迁吹了一声哨子,一艘小舟便荡了过来,他扶着她上了小舟,小丹上居然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楚晶蓝在桌子边坐下道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的?”

安子迁笑而不答,船夫却浅笑道:“我家公子一早就命我在此等着了,这些酒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楚晶蓝看向安子迁的目光已有了几分深意,安子迁淡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问我就回答,若是不问,也由得你慢慢去猜。”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习惯了她那副样子,只淡淡一笑,便自顾自喝起酒来。她也饿了,也不客气的吃起来。

饭菜的味道居然极为鲜美,她看着万倾碧波,艳红的夕阳,晚归的飞鸟,当真是一哥绝美的水墨画。她原以为新婚第二日在万顷稳田间吃饭是极舒服的事情,此时却发现在这湖上吃饭却是一件更享受的事情。

她看着安子迁的目光更深了些,他当真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和这样的一个人谈恋爱当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而若是做夫妻,这样的男人也太过浮华了些。纵然如此,她的心情也已然大好,那些因为绚彩坊而起的担忧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看着她优雅而又有些惊人的吃相淡淡一笑,越是和她相处,他便越是觉得她的­性­子极为有趣,有时候狡猾的如同狐狸,可是有时候却又大大咧咧的似毫无心机。

驾一叶轻舟,饮一壶清酒,垂钓于暮­色­之中,明月自东方升起,银茫皎皎的洒入万倾的碧湖之中,竟别有一番幽静清雅之美。

楚晶蓝原以来夕阳映上湖上已是极美的风景,当夕阳淡去,暮­色­更浓,明月初升时竟别有一番风味,与之夕阳的热切炽烈的红相比这明月温婉姣柔的白相比,竟又自成了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安子迁早已拿起鱼竿坐到船尾去钓鱼了,她却坐在船身中看着如画风景,这般清幽,这般宁静,竟是身平仅见,连带着她那颗已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也一起静了下来。

她素来就好静,这本不箕是极静的地方,有轻柔的水浪声,还偶有被惊起的飞鸟的震翅声,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安静的场景。

其实静的不是天地万物,而是她那的那颗心。她浅浅的道:“驾一叶扁舟,谁愿与我共逍遥,天若有情天亦老,莫等岁月空寂寥……”

安子迁笑道:“难得听到楚大小姐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也不是感叹!”楚晶蓝悠悠的道:“而是这片景­色­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也曾想过放下一身的负担,畅游天地之间,就如这般泛舟湖上,再不去理人世间的烦忧。”

安子迁淡笑,眸光却深了些许,她心中所想的又何偿不是他所向往的,他是懒人一个,却偏偏生于豪门大户,他若只是一个庶子的话,便也没有那等烦心的事情。可是他偏偏是嫡子,是嫡子就有了嫡子的责任,那些责任是是与生俱来的,推都推不掉的。

楚晶蓝却又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我都想喝上三杯。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柳永的一句词‘今宵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晓月’,便又不敢喝了。”醒来若是那样的境地,风景虽好,却也太过伤感了些。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这句词是极妙的,意境颇佳,只是柳永又是谁?”

楚晶蓝淡笑道:“我以前的一个熟人,你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只是从宋词里知道那么一个风流才子的存在,醉卧美人乡,虽然懒散却又有无尽的才学,她突然觉得,安子迁的行径和柳永有那么三分相似,只是柳永有功名之心,而安子迁看起来似乎就没有半点功名之意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道:“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常年在商场厮混,自也认识一些人。”楚晶蓝浅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探讨的,便缓缓站起来道:“这景­色­虽然绝妙,却还少了些什么。若是有一杆洞萧音或者一把古琴当是绝妙的事情了。”

安子迁扭头问道:“你会吹箫?”

“一点点。”楚晶蓝淡淡的道:“以前学过一些,只是许久没有再碰,想必也不成调了。”

“那就让我来听听你这不成调的箫音。”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杆白玉洞箫扔给她,她敏捷的一把接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月光朦胧,楚晶蓝借着月见那洞萧是遍体通白,一看便不是俗物,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却已扭过头接着钓鱼去了。

她扬了扬眉毛,对着洞箫便欲吹,安子迁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常用的箭,上面有我的口水,你不洗一洗吗?”

楚晶蓝不以为意的道:“我不介意。”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淡笑出声,她的眼睛却微微眨了一下,却还是用手擦了一下,那箫声,一曲悠扬的曲子便在夜空里回荡,那曲子竟极为新鲜,他从未听过,当下他将眼睛闭上,也不去管是否有鱼咬钩,只静静的听着她吹的曲子。

她的技艺不算甚高,他纵然从未听过那首曲子,也听得出来她吹破了几个音,只是这也无伤大雅,那首曲子依旧动听紧。洞箫的声音原本是带着呜咽有一些悲伤,可是她的那首曲子里虽然有一丝伤感的味道,却音­色­里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可见她此时的心境是极为愉快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只闭目听着,半晌之后,一曲终罢,他击掌赞道:“好曲子!”

上次见她跳舞,他就有些好奇,她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会跳舞?此时听她吹箫,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吹错了好几个音,当真是献丑了。”

安子迁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五少爷虽然常年流连青楼楚馆,却并不见得就能听遍天下的曲子,有没有听过的再正常不过。”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你也无需问其名字,听听就好。”

安子迁失笑,楚晶蓝又道:“五少爷随身带着箫,想必也是­精­通音律的,可否吹奏一曲?”

安子迁还未回答,她已将萧往他后脑扔了过去,他身子微侧,手轻轻一伸,洞萧便已握在他的手中,他摇了摇头道:“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女人!”

楚晶蓝失笑,他说罢却已将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他的技艺较她高明了不少,那洞萧的韵律吹的犹如春日的暖风一般轻柔明快,洞萧的忧伤之­色­竟是一点都未曾有,各个音阶的转承也是极为自然,这样的技艺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只怕是女子十八乐坊所有人一齐上都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她的嘴角微扬,不去想那些凡俗之事,将纤细的身子半靠在船舷之上静听着他的乐音。

她只觉得整个世间都一片明媚,江天一­色­的澄澈犹如练带一般自心间缓缓淌过,没有纷扰,没有争半斗,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碧水长天。

一曲终罢,回味无穷,她笑道:“你萧吹的如此之好,哪一日若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了,你还能到青楼里谋个乐师的活计养家糊口。”

“这个主意是不错。”安子迁浅笑道:“前提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还得加上的父亲打断我的腿。”

他虽然在笑,可是楚晶蓝分明听到他话里的苦涩,她的眸光转了转,却也没有再问,他却又问道:“如何,现在可觉得这景­色­完美呢?”

“若是能一直听着箫声赏着风景,那就再好不过了。”楚晶蓝笑道。

“美不死你!”安子迁低啐道。

楚晶蓝正欲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了一记男音:“安兄好雅兴,又带着美人游湖呢?“男音有些许轻挑,声音却如美酒一般有甘醇,而那一个又字却将楚晶蓝心里的美景打碎,原本极为绮丽的风景也顿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她原以为他带她到这里来,是只为她一人而已,请原谅她的心里也曾想过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所以才会有这分失望吧!只是转念又想,他原本就是风流的­性­子,风流之人最是懂得如何哄女子开心了,而这般游湖赏月之事他只怕以前就没有少做过。

只是以前陪他游湖赏月的都是青楼女子吧!而她方才竟还为和他一起共赏美景而暗暗开心,此时想来当真是一件极为蠢钝的事情。她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已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而嫁给他之后院子里的一妻三妾更是他风流的证据。再这般一想,上次两人一起策马走在稻田里的事情,他只怕也和其它的女子做过许多次了。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怕是给不了她了!所以他纵然再优秀,再会哄她开心,她也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

她的不悦并未表露表分,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甚至­唇­边的浅笑还未淡去,可是安子迁却已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原本温柔暖暖的气氛竟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不快,他淡淡的道:“于兄雅兴也不错啊,竟也夜游东湖,只是你的身边怎么不见醇酒佳人呢?”

楚晶蓝听到那句于兄微微一怔,来人该不会是于文远吧?她扭头看去,只见离小船约莫半里地的湖面上荡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男子,隔得远了些,又月­色­朦朦,看不清那男子的样子,却依稀可以看出有几分风流之姿。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安兄,没有那等风流韵事,再说了,你今日里去了一趟于家,于家就已经­鸡­犬不宁,我心里烦着了,就出来游湖了,没料到竟与安兄不期而遇。我们之间的缘份当真是不浅啊!”

他这般一说,便是于文远了,楚晶蓝对他倒是有几分好奇的,那样的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安子迁也笑道:“我和于兄一别就是数年,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若是不送一些见面礼又哪里对得上于兄?”

于文远也笑道:“安兄都有家有室的人了,竟还如孩提一般,往锅里放虫子,倒当真有几分孩子气。”

“若不是孩子气的举动,又岂能让于兄记得我?只短短几年不见,你老兄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想请你喝杯酒竟也请不动了!”安子迁立在船头道,恰好这时有鱼咬钩,他的手一扬,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便被钓了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于兄真是我的福星啊,我钓了半个时辰也未钓上鱼来,你一来鱼就上钓了,倒当真是有趣的紧!”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又笑道:“往锅子里放虫子只是有三分孩子气罢了,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可是你老兄往别人的仓库里放虫子,就显得有些卑鄙无耻了,和你当年的行径也真是一模一样!”

两人说话间,于文远的小船已驶了过来,距安子迁的小船已只有一丈之遥。

楚晶蓝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敛眉坐在那里,月光皎皎,却远没有白天的光亮,纵然隔的这么近了,她依旧看不清于文远的样子,只能隐约见他穿了一件月光的长衫,没有她想像中的卑鄙无耻的龌鹾之态,反而隐隐可能一丝磊落风流之­色­。

于文远淡淡的道:“原来安兄是为新娶的平妻打抱不平,只是我的那楚晶蓝父家仇在身,安兄若是还想过悠闲自的日子的话,就回家劝劝你的那个母老虎平妻,将楚家的家业关了,安安份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也许还能过上好的日子。如若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有生日子过了。”

他的口气很大,很狂,也满是威胁的味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好笑,果然人不可要貌相,这家伙是疯那就改不了疯子的­性­子,真真是和苏连城是同一类的货­色­,白白浪费了那一哥出众的皮囊。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依旧静坐在船舷之侧,眸光微转便浅浅笑道:“安兄还是以前那雷样子,除了会吓唬人之外就只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了,我的妻子是母老虎也罢,是乖巧的小猫也好,你有意见回家对着你媳­妇­撤去,我不需要你提意见。至于相夫教子之事嘛,那就更不需要于兄­操­心了,我家媳­妇­除了极贤惠之外,还极有本事,于兄莫不是看着生了嫉妒之心,所以想来拆散我们夫妻吧?”

“我原本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于文远的小船又朝两人近了些,相隔不过在尺的距离了,他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你就是再为楚晶蓝说好话,也掩盖不了她不但是个母老虎还名节尽毁的事情,你为了娶她先是和苏兄的表兄弟情谊尽断,现在又和我也扛上了,你说你为的是哪一出?”

安子迁的声音变冷了一分道:“好像我和于兄你并没有交情吗?”

于文远笑道:“安兄觉得和我没有什么交情,可是我却觉得我和安兄之间交情不浅,当年的嘻笑打闹我还记忆犹新了!我的意见原也只是为安兄好罢了,你看看你如今多自在,一壶美酒,一叶轻舟,身边还有一个绝­色­佳人,“无边风景无边月,更有美人把盏乐”这勇场景若是被你家母老虎看到了只怕会扒了你的一层皮!”

楚晶蓝听到于文远的话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她知道自己为了经营楚家早有悍名,又因为苏连城的事情而毁了名节,可是也没有于文远说的那般不堪吧!母老虎?她哪一点像呢?

她正欲说话,于文远却又道:“你说你放着这样的快活日子不要,非娶那样一个女子进门图的又是哪般?”他的眸光微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娘国­色­天­色­,气质温婉大方,真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只是你的心可千万不要遗失在安兄的身上,他若是将你纳为妾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苦不堪言!”

“多谢于少爷提醒。”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于公子似乎管得太宽了些。”她的扬眉看着他,此时靠得近了,她能看到他的眉眼了,却见他有一双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唇­,身上没有太多书生的气息,却透着­精­明市侩之气,纵然如此,却也是一表人才。

于文远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又忍辱不住细细的的打量了她一番,原以为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再美也经不起细看,此番近了些,只觉得她不但气质高雅,淡雅如梅,越看越是娇美无双,更兼她的身周荡漾着淡然的气息,和这片天地似乎溶成了一片,一双眸子如宝石一般散发着幽幽光华,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他自认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集美貌和气质于一身的女子,他的心不由得动了动。

安子迁见他那般看着楚晶蓝,心里已有了三分怒气,正欲说话,楚晶蓝却道:“于公子这般盯着我看便如恶狼一般,是从没见过女子吗?”

于文远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我见过无数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绝­色­,是以有些失态,还请姑娘海涵。”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于文远的眼睛微微一眨后又道:“依姑娘的气质流落青楼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替姑娘赎身。”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上前一桨将他击入湖里,楚晶蓝心里也甚是恼火,她的模样和装束像青楼女子吗?只是他一直在羞辱于她,她又岂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于是她淡笑道:“为我赎身?不知道于公子想如何安排我的去处?”

安子迁已然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了,心里虽然有些恼火,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立在船尾。

于文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喜,也不顾不得去挖苦安子迁了,当下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愿纳姑娘为妾。”

“我还真有些嫌弃。”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虽然流落风尘,却也出身名门,幼承庭训,宁做穷人的正妻也不做富人的小妾,于公子若是真有意的话,我也想学一学楚大小姐做个平妻!”

于文远的眼里有一丝为难,想了片刻后道:“我答应姑娘的要求,还请姑娘告诉我你的芳名,我明日便替姑娘赎身。”

楚晶蓝见他这么快就上勾,又觉得有些无趣,这个如同疯子一般的人行事果然是带着一丝疯狂的,居然第一次见她就想娶她,还让她做平妻,当真是不能理喻!她当下又问道:“于公子觉得我温柔吗?”

“温婉娴雅!”于文远打从心底里赞道。

楚晶蓝浅笑道:“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远不及姑娘。”于文远含着笑道。

楚晶蓝的眸光幽幽,又问道:“我的气质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的气质远不能和姑娘相比。”于文远一本正经的答道。

楚晶蓝淡笑道:“我与于公子只是初识,公子就说要娶我,又说正妻也比不上我,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太信,这些话只怕不过是于公子此时为了讨心哄我的吧!”

于文远听她谈吐条理清晰,那般坐在那里,甚有大家小姐的模样,心里的爱慕之意更重了三分,当下将单手负在身后,十分认真的道:“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半点要付好姑娘的意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却缓缓的道:“如此说来,于公子的正妻是连母老虎都及不上了,于公子还是尽早将她休了,然后再将绚彩坊关了,寻一根绳子自我了结为妙!”

于文远见她的态度转眼间大转弯,一时有些不解,便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楚晶蓝笑颜如花,却定定的看着他道:“区区不才正是楚晶蓝是也!”

于文远顿时惊的身子一晃,险些便一头栽进湖里,楚晶蓝又道:“于三公子下次若是想要娶平妻还是先问过姓名出身比较好,省得再闹出今日的笑话。方才承蒙于三公子夸奖,我无论哪方面都胜过尊夫人,而我姐姐的气度又远强于我,于公子日后还是不要再笑话我相公了,否则便是要笑话你自己。而且你也不见得就比我相公高雅多少,他再喜欢寻花问柳,也断断不会去勾引别人的妻妾,于三公子方才的行为就不止是风流了……”

她的眸光微敛,直直的看着于文远道:“而是下流!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给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脸上摸抹黑,是所有读书人的耻辱,好在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前去上任,否则皇上的脸都会被你丢尽了!你这副德­性­又哪里配得上说我的相公是寻花问柳之徒,又哪里配说我是母老虎?”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浑身上下除了淡然外还有端庄,那样的气度放眼天下也只有她才有。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后,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刹那间竟比大染缸里的颜­色­还要多上几分。

他咬着牙道:“你就是楚晶蓝楚大小姐?”

楚晶蓝巧笑嫣然,一张小脸如花一般绚丽柔美,在月光下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笑道:“我哪里长的不像楚晶蓝呢?还是余三公子认为楚晶蓝就应试长得五大三粗,如一个男人一般强壮,像母老虎一样凶悍?”

于文远自知方才问的那句话一点都不高明,当下眸光微敛,低低的道:“楚大小姐今日里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于三公子也同样让我长了见识。”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停妻娶妻之法!”她微微顿了顿后又道:“对了,我已经和五少爷成了亲,于三公子日后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唤我五二夫人比较合适。再叫我楚大小姐,不知情的还以为于少公子是在打我的主意了!”

于文远被她这么一番奚落,脸上再也挂不住,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便夹着尾巴划船而去。

安子迁在于文远的身后道:“于兄,你打算何时休妻啊?”

于文件听到他这句话当下气的将拳头握的死紧,却又因为自己失言再先,竟再也不敢回嘴,荡着小舟已消失在月­色­之中。

安子迁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这混帐是一日比一日嚣张了!“楚晶蓝早已坐下,只浅浅的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子迁知她因为于文远的这一摊子事情惹得心情有些不好,当下缓缓的道:“生气呢?”

楚晶蓝反问道:“生什么气?”

安子行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总是这副样子,罢了,回去吧!”

楚晶蓝看了一眼天空如圆盘一般的月亮,心里如丝一般悠长难测,小船快要荡到岸边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的道:“远溪是不是今日早知于文远会追过来?”

“他也是一个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正常请是请不出来的了,那就只有激一激他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又道:“你让我约他出来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那副模样,那张嘴也利的紧,今日里若不是他先失了言,只怕你们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来。”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道:“的确,他和苏连城就是同一类的货­色­。”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好像并不认同我的话。”

“是不认同。”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承认表哥在处理你的事情上面做的非常过火,可是他的人品却比于文远要高雅的多,将他们两人混为一谈,我是不能接受的。”

楚晶蓝冷笑道:“五少爷和苏大公子的感情还当真是极好的,竟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些不悦,再一提到苏连城,心里竟也生出了三分委屈。

安子迁知道她是恨极了苏连城,当下轻叹一口气,不愿意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论,见船已靠到岸边,当下先跳上了岸了,伸手来扶她,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递给了他,却也不说话。

安子迁极少牵她的手,此时这般一握只觉得她的手纤细悠长,柔若无骨,这般握在掌心竟让他的心微微一动,他抬眸看着她,却见她垂眸而立,一双妙目竟也不看他,那雷神情有一丝不屑,更多的却是往日的淡然。

他扬了扬眉毛,知道她是因为于文远的那句话而生他的气,虽然她方才将于文远狠狠收拾了一番,可是她必竟是个大家闺秀,被人误认为是青楼女子心里不快是在所难免的。他原本想要解释,可是想起他往日里的确带过不少的青楼女子游过湖,便知越是解释只怕越是纠缠不清。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而如今终是要为以前的年少轻狂付出些许代价。

他感觉得出来她方才在小舟之上时最初是极为开心的,甚至那扇一直紧闭的心门也微微敝开,只是如今她的心门又再次闭上,下次再要打开却已不知是何时了。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楚晶蓝上岸之后就欲将手抽回,他却拉着不放,一时间那手竟抽不回来,她抬眸,见他正在看她,她没有说话,只淡然的看着他。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也有些负气的将她的手松开,然后大步跳上了马车,车夫搬来脚凳,她自顾自的爬进了车厢。

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无话的回到安府。

圆荷早在门口等着,见马车停下,便忙拉开帘子欲来扶她,而安子迁却行跳了下来,她不禁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楚晶蓝才缓缓下了马车。

圆荷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便也不敢发问,只在旁扶着楚晶蓝。

悠然居里的几个丫环们都是人­精­,见两人面­色­不好,没有一个敢多问的,只小心翼翼的在旁服侍着两人,一时间屋子里静的有些不太自然。

楚晶蓝觉得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它的人了,当下轻叹一口气后问道:“大­奶­­奶­的病好些了吗?”

秋韵答道:“回小姐的话,听怡然居里的丫环说大­奶­­奶­的身子今日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子骨还弱的紧,大夫上午的时候又来瞧过了,说只要好生休养,再过段日子就会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安子迁道:“相公今日都还没有去探望姐姐,如今她病重,相公还是去陪陪她吧!”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看着楚晶蓝道:“别的女人都是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相公往身边揽,你倒好,生生将我往处赶,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相公误会了,哪有女人会把自己的相公往外赶的?”楚晶蓝淡淡的道:“今日请安的时候母亲就教导我让我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我只是不想日后难做罢了。”

安子迁冷笑一声道:“你倒果真是大肚的紧,我安家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上辈子也一定积了不少的­阴­德,否则是断断不会娶到你这样的贤妻,”

楚晶蓝只当没有听出他话里怒气和嘲弄,只浅浅一笑道:“相公言重了,我哪有相公说的那么好!”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狒袖就大步走了出去,圆荷方才在外间打水,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刚走到门口便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她忍不住问道:“五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成全你家小姐的大肚,我去大­奶­­奶­那里。”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六章

圆荷的心咯噔一下,忙退到一侧吓得不敢再说话,安子迁大步走出了悠然居。

圆荷见他离开,忙急的走进来道:“小姐,你和姑爷这是怎么呢?”

“没怎么。”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有些乏了,帮我宽衣吧!”

圆荷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依言而行。

安子迁走出悠然居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气好生的,今日的事情也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想讨她欢心的事情怎么就成了这般。

他想折回去向她道歉,却见悠然居的大门也被人关上了,他才消下的怒气又冒了些出来,他当真是越混越不济了!当下将牙一咬便准备去书楼,没料到还未走到,便听得安老爷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瞎晃悠什么?”

安子迁在安府最怕听到安夫人的狮子吼,却也不太愿意和安老爷呆在一起,自小到大,安老爷在他的心中除了会骂他之外很少会过问他的事情,比起安夫人的狮子吼,他更讨厌安老爷的冷暴力。当下乖巧站在那里道:“方才和晶蓝在讨论《史传》的时候说起一个引用问题,我说引用的是先秦例子,她非说引用的是后汉的例子,两人争持不下,所以我去书楼拿佐证去。”

安老爷见悠然居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便知道他这个混帐儿子八成又是在撒谎,只怕是被楚晶蓝赶出来的,他虽然不喜欢安子迁,可是安子迁必竟是他的儿子,他见到儿子被人欺负了,心里终究是不太舒服的,只是那闺房之事他也不好Сhā手,他轻哼道:“唯你这浑小子的出息,竟是连自己的媳­妇­都怕,那佐证有什么好找的?难不成找不到她今晚还不让你睡了不成?”

“那倒不是……”安子迁心里大叫不好。

安老爷的眼睛一瞪,低吼道:“既然不是,又有什么好找的?此时都已到以亥时了,还不去睡觉?”

“是的,父亲!”安子迁大呼今日运势太差,走到那里都背的要死。

安老爷轻嗯了一声后道:“我看那悠然居的灯已经灭了,晶蓝想必已经睡下了,你今夜就去凤娇那里过夜吧!”

安子迁抬眸看一眼安老爷道:“我想再去看一会书。”

安老爷怒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这混帐是越活越回去了吧!以前整日里寻花问柳风流的紧,现在是栽在楚晶蓝的手上了不成?”

安子迁知道和安老爷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安老爷却急了:“你这浑帐那一日娶她的时候那可是豪气万丈,这才多长时间就这被她给吃的死死的!你也太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了吧!瞧你那副熊样,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告诉你,在这家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他楚晶蓝本事再大也是安家的媳­妇­!若是不按安家的规矩她,你就给老子休了她!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和楚晶蓝之间原本就几分微妙的关系,此时安老爷在这里一搅和,事情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而且安老爷在这院子里再吼上几声,只怕满院子的人都要起来了,当下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和晶蓝吵架,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而已,她既然不等我便睡下,我今夜睡阿娇那里便是。”

“这还差不多!”安老爷低低的道:“儿子,女人是不能宠的,你一宠她她就上了天,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

安子迁只觉得太阳|­茓­生疼,怕安老爷再说些有的没的,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悔,若是父亲没有其它的吩咐,儿子便退下了!”说罢,一溜烟朝怡然居奔去。

安老爷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这个儿子小时候聪明绝顶,什么东西一教就会,­性­子虽然跳脱,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极有自己的主见,可是此时一看,却见他成了这副模样!他那副急匆匆离开的样子,更让安老爷觉得他铁定是被楚晶蓝欺负了。他心里原本对楚晶蓝是有几分好感的,却因为这一件事情又对她生了几分讨厌。

若不是因为是闺房之事,他早已的Сhā手去管了,而如今却又只能由得他们两人去磨合。他也在心里打着算盘,自从楚晶蓝嫁到安家之后,安子迁是上进了,可是她一个人却挑起了不少的事情,安府这一段时间竟是一点都不安宁,他不禁寻思,楚晶蓝这一次若是应付不了绚彩坊的事情,楚家一败就让安子迁休了她好了。她那么凶悍,留在安家也是一个祸患。

安子迁若是知道他方才无心的举动,让安老爷产生这样的联想的话,他只怕得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而此时他站在怡然居前,却也有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他实在不太想进去,可是安老爷已经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去。

他正在踌躇间,怡然居的大门便被打开了,琼宛见他站在那里,当下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看大­奶­­奶­吗?”

安子迁黑着一张脸不理她,却大步走了进去,琼宛见他脸­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去招惹他,却抢在他之前为他打帘子,俞凤娇原本正打算睡下,听说他来了,心情大好,也顾不得身体还没有大好,欲起身去迎,安子迁却已走进了她的房间。

俞凤娇微笑道:“相公怎么不提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如今这里乱成这般……”

安子迁不语,却闻得屋子里满是要药味,再见俞凤娇的样子看起来比前几日清减了不少,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未施脂粉的脸微微有些苍白,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些道:“身子好些了吗?”

“烧已经退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俞凤娇低低的回答,那声音已不知不觉有了一分柔媚的味道,往日的强悍之­色­已然不见,因着这一病,反倒多了一分温柔的模样。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是晶蓝让我来看你的,你们姐妹日后可别再置气了。省得让哥哥嫂嫂们看笑话。”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却忍不住轻哼道:“她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她,她又忙笑道:“相公教训的是,这段时间是我做的不好,待我这一次病愈之后,一定好生去谢谢妹妹。”

“如何便好。”安子迁淡淡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多多休息,我明日里得空再来看你。”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心里又觉得有些委屈,只是她如今大病,想要伺候他也不行,心里为错失这个机会而懊恼的紧。可是再想到安子行这一次来看她,不过是因为楚晶蓝,她的心里就更加不快了,又暗骂楚晶蓝的心机太深,明知道她病了不能伺候安子迁,却故做大肚让他过来看她,如此一来,既能落个贤惠的名声,安子迁又不会在这里过夜,当真是一举两得!这番一想,心里便对楚晶蓝又恨上了三分,却又没有办法说她的不好,还得去承她的情!

“相公!”俞凤娇见他转身要走,忙将他唤住。

安子迁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有些撒娇的道:“我今日已睡了一整天了,这会还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安子迁的目光清冷,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在外面跑了一日了,这会也累得慌,这样吧,我今夜先去睡了,明日时再来和你说话,可好?”

俞凤娇听他说明晶还来看她,当下心里一宽,知道若是再胡搅蛮缠,只怕会更惹他了厌烦,当下忙体贴的道:“相公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下吧!我明日里等相公过来!”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离开的门帘发呆,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淡淡的恨,琼宛将安子迁送出去之后便又掀帘而进,她见俞凤娇坐在那里发呆,便也有些气闷闷的道:“奴婢听说五少爷今日陪着二­奶­­奶­去处理楚家的事情了,以前从来没见五少爷对什么事情这般上心过!”

俞凤娇皱眉道:“楚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听说绚彩坊的于三公子拿了一大笔银子回来要报四年前的旧仇,现下二­奶­­奶­正和那于三公子斗的正凶。而五少爷和于三公子是旧时的同窗,所以夫人让五公子这几日都去帮二­奶­­奶­打点楚家的事情。”琼宛低低的答道。

俞凤娇冷笑道:“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夫人还不清楚?什么替楚晶蓝打点楚家的事情,我看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在夫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是比银子更加重要的了,她只怕是想让五少爷借这一次的机会和楚家所有的掌柜混个熟脸,日后安家分家产时候也就不用分五少爷那一份,­干­脆就让五少爷和楚晶蓝打理楚家的爱业罢了!”

琼宛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道:“听二­奶­­奶­的意思,夫人是对楚家的家产有兴趣呢?”

“如果不是楚家的家业,你以为依夫人的­性­子,会花那么大的血本让五少爷将楚晶蓝那贱蹄娶进安家吗?平妻?真亏他们想的出来!”俞凤娇抓着床单恨恨的道。

琼宛低低的道:“这些都只是老爷和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奴婢见五少爷平日里对二­奶­­奶­似乎挺上心的……”说到这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俞凤娇小的脸,见她脸­色­不佳,后面的话便也不敢再说下支了。

俞凤娇恨恨的道:“五少爷平日里看起来风流多情,可是却对谁都没有特别上心过,这一次对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上心了。只是五少爷去帮楚家,依楚晶蓝的­精­明,又岂会看不出夫人的打算,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楚家这一次撑过去了楚晶蓝还能在安家立足,若是撑不过这一关,哼哼,你看夫人会怎么对她!”

琼宛也听出里面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忙道:“二­奶­­奶­和大­奶­­奶­抢五少爷,注定了是大­奶­­奶­的手下败将!”

俞凤娇看了一眼琼宛道:“楚晶蓝还是有些手段的,我和她之间的较量是注定的!这一次我太轻敌了,所以败下阵来,但是我发誓,她以后在安府的日子定不好过!只有我才能做五少爷的妻子!”

琼宛见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浓烈的恨,那双眸子里的光华伴着油灯已有了片片森然之感。琼宛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害怕,她想起前天晚上她欲勾搭安子迁的事情,心里不禁满是惧意。那件事情若是让俞凤娇知道了,只怕真的会扒了她的皮!

俞凤娇见琼宛的眼里有些惧意,便问道:“你是我的人你怕什么?莫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琼宛吓的不轻,忙道:“我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来到安家之后,所有的一切荣辱便都和大­奶­­奶­联系在一起了,又哪里敢做对不起大­奶­­奶­的事情,只是方才大­奶­­奶­的眼神有些可怕,我从未见过,心里便有些害怕罢了。”

俞凤娇的面­色­微缓,低骂道:“没有见识的东西!这样便怕了,日后若是楚晶蓝一吓你,你只怕都要背主弃义了!”

琼宛知道俞凤娇还骂她便没有事情,当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忙表明心迹道:“奴婢生是大­奶­­奶­的人,死是大­奶­­奶­的鬼,若是日后敢对大­奶­­奶­有任何异心,便让我不得好死!”

俞凤娇听到她的话,眸光柔和了不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你发这样的毒誓,只是日后仔细一些便好。”

“是的,大­奶­­奶­!”琼宛起身道。

俞凤娇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我这几日病着,也不知道琼姿的伤势如何呢?”

“琼姿只是外伤,大夫看过之后便说没有大事,只是需要卧床几日。她今日还在跟我说,想要来伺候大­奶­­奶­,只是现在还下不了床。”琼宛低低的道。

俞凤娇轻轻的道:“她有心了,你去跟她说,让她好生把身体养好,养好了伤才能好好伺候我。”

“是!”琼宛恭敬的答道。

安子迁走出怡然居之后,怕再遇到安老爷,但去了许晓玉的院子,许晓玉原本已在偏房里睡下,见他过来,忙让丫环准备夜宵。他笑道:“别去折腾那些东西了,我是没地方去了,就来你这里睡个觉而已。”

许晓玉让身边的丫环退下后道:“怎么呢?楚大小姐,不对,是二­奶­­奶­又给公子气受呢?”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什么叫做她又给我气受呢?你什么时候见我受过别人的气?”

许晓玉抿­唇­一笑道:“那也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五少爷又能受得了谁的气?谁有哪个人胆子!”

安子迁却苦笑起来,许晓玉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捏着肩膀道:“当初你说你要娶楚大小姐做平妻时,倒当真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以为你又是善心大发,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般。”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一如往昔般清冷,只是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哼一声道:“如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竟连我都敢取笑了!”

许晓玉抿­唇­浅笑道:“我以前一直有些好奇,像我们五少爷这样的风流人物会栽在哪种女子的手里?如今看来,只怕是栽在楚大小姐的手里了。”

“有那么明显吗?”安子迁扭头问道。

许晓玉淡淡的道:“千万别告诉我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到!”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看来你这丫头是在安府呆的太长了,那样清冷的一个人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许晓玉轻叹一口气道:“我当初若是知道安府里的女人那么多,你又是救苦救难的佛祖转世,我当初是无论如v何也不会听你的馊主意,躲到安府来做你的小妾!”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话里全是刺呢?怎么,做我的小妾委屈你呢?”

许晓玉长叹道:“做你的小妾,又岂会委屈了我?只是你另一层身份楚大小姐知道了吗?”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的事情并没有瞒她,她也起了疑心,却不问我只言片语,我便也还没有告诉她。她的心里若是没有我,知道了只怕对她也是一个负担,而她的心里若是有我的话,那必然也不会介意的。”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二当家看到了,只怕会笑死你了!”许晓玉轻轻摇了摇头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想笑便笑吧,是人都有感情。”

许晓玉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一人能配得上我,我更不可能对女子动情!”

安子迁赏了她一记白眼道:“是人都会变的,好不好?”

许晓玉抿­唇­而笑,安子迁又看着她道:“有他的消息吗?”

许晓玉的面­色­一僵,轻轻的摇了摇头,安子迁叹了口气道:“真是一个傻丫头!”

“五少爷说我是一个傻子,可是嘴在五少爷身边的这几年,看到五少爷的所作所为,竟也不比我高明几分。”许晓玉看着他浅浅而笑。

安子迁苦笑一声道:“人生在事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如自己的愿的,我和她之间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他的眸光微暗,似想起什么事情,便又浅浅的道:“她虽然聪明的紧,可是终究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复杂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我不可能整日都呆在这后院之中,你平日里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吧。”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五少爷大可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只是依我的身份,这段时间也不太方便和她走的太近,否则反而有些不妙。”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道:“谢谢!”

许晓玉嘴角微微一扬道:“五少爷今日里只怕也有些乏了吧,早些休息吧!”

安子迁点头,许晓玉温婉一笑便退到了偏房里,他独自一人在居中的大床上睡下,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日,楚晶蓝都在安府和楚家的店铺里忙碌,因为有了安夫人的“圣诣”,她这几日竟是连安都不用请,只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不是落人话柄的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给安夫人请安,又或者是安夫人让不让她请安,她都得走走过场。

而安子迁这几日也天天跟在她的身边,也会有的没的说上一堆,却都是在和其它的人吹牛打屁,竟是没太搭理她,而她也乐得清静。那一夜他宿在许晓玉那里的事情,第二日便在安府传开了,新婚不到一个月,相公就睡到小妾的房里,这对其它的女子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耻辱,而楚晶蓝却淡然处之。

楚晶蓝淡然不代表整个悠然居都能淡然了,还在床上休养的圆珠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大怒,欲跳起来去打安子迁算帐,只是她才从床上跳下来就又不小心扭了脚,再加上旧伤未好,这么一折腾,倒又得在床上多躺几日了。

圆荷虽然也心里极度不舒服,原本对安子迁已微微有了些许改观,自安子迁宿在许晓玉那里之后每次看到他都横眉冷眼。在她的心里,倒是真的看不上他了,也更加替楚晶蓝憋屈。只觉得自己那个聪明无比、娇美无双的小姐嫁给他真真是一朵鲜花Сhā在牛粪上了。

红绫和秋韵心里虽然也极度不平,可是由于两人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时日尚短,又兼主仆的观念根深蒂固,知道安子迁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明面上的事情两人倒是不敢落下一分。该倒茶倒茶,该伺候的伺候,只是茶水时冷时热,伺候的也有些乱七八糟。

安子迁的­性­子一直都极为随和,对那些丫环的横眉冷眼也从不放在心上,由得她们去。而反观楚晶蓝像个没事人一般,第二日继续摧着她去看俞凤娇,他就当真有几分恼火了,接着负气去看俞凤娇,当天晚上却也不好再去找许晓玉聊天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书楼,却又怕撞见安老爷,他摸进去的时候连灯都不敢点。

当他在床头坐定之后,心里又觉得有些憋屈,风流倜傥的他何时落到这种境地!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睡,回到书楼还像做贼一般。因着这一分委屈,他也没有心情再去讨楚晶蓝的欢心了,一个人闷声闷气的做着他的事情,却又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其它的人喜笑颜开的聊着天,他的眸光不时的偷偷向楚晶蓝望去,她却至始至终都一片淡然,简直就像是把他当成透明的一般。平日里有什么话她是该说的就说,却又比起往日里多了一分客气,因着那一分客气,生生又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极远,是真正的相敬如冰。

而于文远自那一夜见到楚晶蓝后,心里又着实有些烦闷。他以前一直忙于学业,虽然四年前楚家和于家斗的你死我活,他早就听说过楚晶蓝的大名,听得多了,他总觉得有那样的手段的女子,纵然不是凶悍的母老虎,也必定满身都是尖锐和市侩的气息,再加上她和苏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婚事,他愈加确定她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泼­妇­!不期然这次见面,她却是一个淡雅如仙的女子!那份淡然气质是真的让他动了心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一具娇柔无比的身体,又是怎么撑得起楚家那么大的家业!

于文远的心有些乱,若是她和他没有杀父之仇的话,她是安子迁的平妻,他也定会想办法将他变成他的女人,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他原本制定出来对付楚晶蓝的方案竟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那天晚上她骂他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坐在园子里,看着落叶从树下飘落,心里又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恨和抓狂,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管家走到他的身边的道:“三少爷,楚大小姐已经派人去采买丝绸了,据说一买就买了半年的用量。”

“她果然是个极厉害的对手,竟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条,还将丝绸给买了下来,只是半年的量又如何,她玩不起这一手的!”于文远的眸光里有了一抹狠厉道:“不出半年我就能玩死她!我倒想看看她还能把这些事情想的多远!”

管家满脸都是担心的道:“三少爷,那楚大小姐是个厉害的人物,老爷四年前都败在她的手上了,你这一次虽然是针对楚家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可是那楚大小姐只怕都能识破,这一次我们才往仓库里放了虫子,她就派对人去捉虫子,那反应之快,似都能料到三少爷的想法一般。三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认命吧,免得到时候……”

“你瞎担心什么?”于文远轻哼一声道:“楚晶蓝这一次能识破虫子的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后面自有应对之策,她去买原料就让她去买吧,只是她买的越多她就亏的越多。”

管家满脸不解的看着于文远,于文远冷笑道:“你按我之前交待的去做就好,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管了。”

管家点头应道:“是的,三少爷!”

于文远轻轻挥了挥手,管家会意的退了下去,只是管家还未走上十步,他又低声唤道:“等一下!”

管家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于文远微微一怔后又似下定一决心一般咬了咬牙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管家依言而去,于文远的心里却已有了万千的矛盾,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来不识愁滋味的他竟也生出了百般的恼忧,而这烦忧的根源竟是那一个弱质女子。若是他没有见过她的话,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烦忧,做什么事情一狠到底便好。可是见到她之后,心里竟生出了万千的烦恼丝,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这一次竟是真的信了。

楚晶蓝坐在桌前翻看这一段时间的帐目,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茓­,她一时之间竟也弄不明白那于文远到底想要玩什么,那一日她将楚家的绸缎调低价格之后,于文远那边已有五日没有动静了,而楚家的丝绸也卖了不少,这一个月来虽然销了不少的货,可是赚的却也不多。莫不是于文远那一日被她骂傻了,所以没有动静?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那样的一个人又岂是骂得傻的?只怕是又在暗中筹划着什么。而她将所有的事情通盘想一局之后,竟也想不出他的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是继续和楚家打价格战还是采用其它的法子?他不动,是否是在等她的行动?

商战也是心理战,谁沉不住气谁就是最大的输家。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对在旁伺候的圆荷道:“去把大掌柜唤来。”

圆荷应了一声是便下了楼,大掌柜很快就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发去买丝也走了四日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今日一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楚晶蓝问道。

“我也正在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下午的时候派了另一个伙计去接他,若是明日里他们还不回来的话,我再派人去。”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我这一次终究是有几分不太放心,总怕出什么事情。这样吧,如果他们明天还不回来,就劳烦大掌柜亲自去一趟,阿发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人也极敏,但是世事变动太多。”楚家平日里采买丝茧,由于不会牵扯到银两,都是自已的伙计去商州的王家去拉货,并没有再派护院前去。

大掌柜躬身道:“大小姐不用过于担心,我明日亲自走一趟便是!”

“辛苦你了!”楚晶蓝浅笑道。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太过客气了,我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又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四年多了,主仆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大掌柜退下去之后,她托着腮坐在那里,圆荷进来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道:“小姐可是在担心阿发他们?”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会出事。”

“小姐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商州的王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所有的货物都是按月结帐的,这一次阿发他们去也不过是拿货罢了,如今是太平世道,他们身上也没带银子,那些丝虽然贵重,可是若是被人劫走也没有太多的用途。”圆荷软言安慰道。

“寻常人劫走那批丝是没有太大的用途,可是若是那批丝是绚彩坊劫走的呢?”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顿时吓的脸­色­微变,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是担心那于三公子?”

楚晶蓝不语,眸光却一片深沉的道:“已经有五天了,他都没有任何动静,楚家的丝绸按这个速度卖下去,只怕很快就要卖光,而这个时候若是无货可卖的话,只怕楚家多年的根基都会被撼动了。”

圆荷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那余三公子虽然行事会有些疯狂,可是这样劫货的事情只怕是万万不敢做出来的吧!要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府查出来,可是会杀头的啊!”

“傻丫头,要劫货有许多种法子,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

圆荷虽然不太明白楚晶蓝的不亲自动手指的是什么,可是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满是紧张,她忙道:“小姐,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当对方是个疯子时,最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应对。可是楚家只是正经生意人家,想要以暴制暴也没有办法。而许知府自从我将母亲禁足之后,也一直对我有成见,这一次若是请他出面的话只怕得费些功夫。再则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证据,许知府是定然不会同意出兵的。”

“小姐,要不去找姑爷帮帮忙?”圆荷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楚晶蓝抬眸看着她,她又小心翼翼的道:“姑爷平日里都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那道上的人想必是认识一些的。”

楚晶蓝自是早就想到了安子迁,只是近日里两人的关系微妙,平日里相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此时一有困难就去找他帮忙,他只怕是要取笑于她了。而且在她的心里,隐隐也有一分傲气,不想将楚家的家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去求他。

她缓缓的道:“再看看吧,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圆荷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的心里却又莫名的更烦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也坐不住了,当下站起身来去看对面绚彩坊的情景,却见那里依旧门可罗雀,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了。

在楼下帮忙的红绫敲门而进道:“小姐,染坊那边派人过来说的小姐那一日给的花样已经全部染好了,货已经送了过来,正在楼下,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自然是要的!”楚晶蓝一听忙答应道,圆荷便扶着她缓缓下了楼,她才一下去,大掌柜便迎上来喜滋滋的道:“小姐,你快看!”

说罢,他一手掀起那匹包好布料,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一片花海在眼前绽放,大朵的牡丹随着大掌柜的轻轻展开在她的面前盛开,花瓣娇­嫩­的似一碰就会折断一般,上面的露珠轻轻滚动,衬的那花如同真的一般。那匹绸子上的牡丹当真是美的鲜活,富贵瑰丽的颜­色­虽然微微有些张扬,却又贵气的紧,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大掌柜在旁道:“我卖了几十年的丝绸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色­,我虽然是个大老爷门,可是一看到这花竟也喜欢的紧!”

店里的其它的伙计一个个眼珠子似都要掉下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那匹绸子不眨眼睛,里面惊叹的意味深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走到那匹丝绸的旁边,细细的看了看那花­色­,染坊的管事在旁道:“我按大小姐要求的去染,只是染的过程中一个学徒不小心打翻了锭青,没料到正是因为打翻了那个颜­色­,所以染出来的这个颜­色­才比较特别。我见那这颜­色­淋在这丝绸上极为好看,而夜­色­已深,不敢再打扰大小姐,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这所有的绸子都染成了这种颜­色­。若是做的不妥,还请大小姐责罚!”

“事急从权。”楚晶蓝缓缓的道:“那天晚上我向你下的是死命令,你完不成我是真的会责罚你。这个颜­色­虽然不是我所要求的,可是效果却不错,你没有呆板的做事,是该好好奖赏。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你不方便通知我,第二日也该来告诉我的,可是你直到此时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了才来告诉我,这中间只怕是存了饶幸之心,做事不负责任,该罚!”

染坊管事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跪倒在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当时染完之后才发现加了少量的锭青下去,而图样已经毁了,当时想着实在是没有颜面来见大小姐,却又见那颜­色­极为好看,当时怕大小姐责罚,想等着东西出来之后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到时候也能免了责罚,所以就存了饶幸之心,直到今日才敢拿着成品来见大小姐。”

楚晶蓝当时拿着花样给染坊的管事时,曾交待过要用特定的凸染方法,然后用瑰丽的红­色­染在花朵之上,再用明亮的金­色­染在花朵的边缘,再用墨绿­色­染在花叶之上,然后再细细的用时下最为华丽的缠枝的方式将那牡丹的花朵串起来。管事其它的地方都做的极好,只是将那瑰红的颜­色­里加了一点锭青,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效果。管事在这一件事情上有功也有过,不管是奖是罚都不是一件极妥的事情。

她看着管事道:“先起来说话吧!”

管事吓的不敢起来,她淡淡的道:“我不喜欢别人跪在我的身边,你若是真的想跪的话,就找个没的人的地方对着天地去跪跪吧!”

大掌柜忙将管事扶起来道:“大小姐让你起来你便起来,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管事这才敢站起,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一次事情总体来讲你是过大于功,所以我要降你一级,你从染坊的管事降为大师傅,只是管事之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代任,但是薪金只能领大师傅的薪金。而你做为大师傅,这一次花样的颜­色­染得极好,我要赏你二十两银子。”管事的月薪也不过八两银子,大师傅是六两银子,楚晶蓝这一赏就是二十两,管事就算做一年大师傅的薪金差额也补上了。

管事听到她的安排,顿时开心的紧,楚晶蓝管理染坊素来是极严的,做错事情罚得虽然不是极重,但是连续犯到三次就一定会被辞退,而楚家染坊给的薪金在整个杭城是最高的,所以大部分染坊的伙计都以能进到楚家染坊做事为荣。管事原以为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而且是极为低级的错误,依楚晶蓝以往处事原则是极有可能让他离开楚家,他实在是舍不得丢下这份工作,所以才瞒着楚晶蓝,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只要让他能呆在楚家的染坊,哪怕是做个大师傅也可以。

没料到楚晶蓝虽然罚了他,却也赏了他,最重要的是让他留在了楚家,当下一个激动便又跪倒在地,朝楚晶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看到他那架式倒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却也只是一片淡然的道:“起来吧,好好做事去吧!若是再犯错,我定不会轻饶于你!”

“是,大小姐!”管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原本坐在柜台边和人吹牛打屁,此时见到这等情景,不禁微微一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挨了罚还谢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七章

安子迁记得安子轩有一次罚了一个伙计,当时那伙计当时哭天喊地的,那情景只差没和安子轩拼命。而楚晶蓝罚人的方式也是极特别的,又是甜头又是处罚,当真是别俱一格。他这几日天天和楚家伙计们厮混在一起,他最深的体会就是所有的伙计都以楚家为荣,什么人只要说一句楚晶蓝的不是,他们都会和人急,一说起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好似是苏连城对不起他们一般。

他的心里便愈发的对楚晶蓝有了敬佩之意,她一个弱质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一时间有些想不太明白,而方才看到染坊管事的举动,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似有些不太明白。他只觉得她就像一团迷一样,等着他去发掘。

可是他一想起两人成亲后这段日子相处的点滴,心里又有些沮丧,他和她之间的那堵墙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拆除。她何是才能接受他?他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淡然的气息,他又不禁有些沮丧。

自成亲之后,他对她是用过许多种法子了,可是似乎每种法子对她而言都不太凑效,而且常在关健时候弄巧成拙。游湖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和她拉近的距离竟又远了许多。远的让他觉得她有些地遥不可及,远的让他觉得他和她这一生都只能这么遥遥的望着了。

当天晚上回到安府之后,楚晶蓝和安子迁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前几日般安静,安子迁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也不看他。他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了三分闷气,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见她已经吃完饭,红绫送来帕子她正在擦嘴。

他已经乖乖的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楚晶蓝内心有些挣扎,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唇­后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要去陪姐姐吗?”

安子迁听到她开口心里不禁一喜,却也一片淡淡的道:“正是。”

楚晶蓝问道:“都快十余日了,姐姐的身子还未大好吗?”

“烧早退了,只是这一次烧的太过厉害,伤了元气,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休养,估计明日就能去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站在门口道,他没有回头,门坎就在眼前,他往前跨一步就走出了大门,转过身来却又回到屋子里了。他在等,等她开口留他,他若是不开口,他也办法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只是门外一片漆黑,他当真不太愿意独自一人走近那片黑暗之中。

“哦,如此甚好。”楚晶蓝淡淡的道:“姐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五少爷是去陪姐姐还是去看姐姐?”她的话说的甚是隐讳,却已有一分挽留的味道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一喜,那条欲跨出去的腿也缩了回来,他扭过头看着她道:“都不是,只是这几日你一口完饭就将我轰出去,我习惯成自然了,一吃完饭就往外走,省得你再来轰我。”

他的话说的出乎意料的直白,楚晶蓝愣了一下,浅浅一笑,她还未说话圆荷却在旁Сhā嘴道:“哪里是小姐要轰五少爷,分明是五少爷挂念大­奶­­奶­!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看着圆荷道:“小丫头,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这几天可都是被你家小姐给轰出去的,我是纨绔,又不是赖皮,你家小姐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我再留在这里也太没有男子汉英气概了!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多不想出去,出去之后每日都在想我今晚到底要去哪里睡?结果每次都得像做贼一样的去书楼睡!”

他的话是对着圆荷说的,话却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圆荷却并没有因为他说出这些话而脸­色­有所好转,也并不信他的话,因为他在许晓玉那里过夜的事情已传的沸沸扬扬,就算他后面几夜没有在大­奶­­奶­和几位姨太那里过夜,也抹杀不了那个事实!

楚晶蓝一如方才的淡然,浅笑道:“五少爷最是爱说笑话,我从来都没有赶五少爷走的意思,只是姐姐病重,我白天已经霸着五少爷,晚上还不让五少爷去看看姐姐,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太过专横,我只是新嫁的媳­妇­,又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名声。”

安子迁听到她的这一席话当真是被呛的半死,她当真是根绵里针,以前将他轰走的是她,可是此时她这一番话一说出口,便显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般,他夜不归宿也好像是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俞凤娇病重他就算是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如今俞凤娇的病已经大好,她却出言挽留了。是因为心里在乎他还是霸道的不愿意让他宿在其它的妻妾那里,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见他的目光投来,她也只是礼貌的一笑。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原本因为她微微有些挽留而雀跃的心,竟也变得有些失落了,他淡淡的道:“楚大小姐想做贤妻,那么我就成全你到底。”说罢,面­色­一冷,一拂袖便走了出去。

圆荷虽然对他有成见,却也知道他这样出去意味着什么,当下急的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小姐……”

楚晶蓝原本留他也是出于无奈,她的­性­子虽然有些淡然,却也高傲的紧,两人原本在冷战之中,她主动拉下脸和他说话,想他今晚留下来,没料到他竟气呼呼的走了。她的眸光微敛,心底一片清冷,他在她这里碰了几个软钉子,只怕也对她失去了兴趣。而男人大多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有他的需要,她给不了他,他自然会去找他其它妻妾。

她的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过多的不舒服,她淡淡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低低的道:“我不敢留五少爷在悠然居,但是有件事情却想求五少爷。”

安子迁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道:“母亲说让我这段时间好生帮楚大小姐,我自会用心去做事,所以明天我会亲自陪大掌柜走一趟。”原来她出言留他不过是想让他了帮忙罢了,这个女人也当真是势利的紧。

楚晶蓝不由得愣在那里,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他竟已猜到她要求他做什么了,她淡淡的一笑道:“如此便有劳五少爷了!”

安子迁听到她满是客气的话语,心里竟又恼火了三分,当下轻哼道:“楚大小姐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母亲吧!我不过是听她的话罢了!”说罢,抬脚已走出了悠然居。

楚晶蓝听到他有些赌气的话反而释然了,她静静的朝房间里走去,圆荷却急了,追上来道:“小姐,五少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你就不怕他……

楚晶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笨丫头,他愿意睡在哪里那是他的事情,对如今的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象是知道我能不能在安家安身立命和五少爷宠不宠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大关系是楚家。而安家……”

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而安家只是我的避风港罢了,我如今只能全心全意将楚家经营好,若是楚家垮了的话,我又拿什么东西和苏连城那个混帐斗?”

圆荷听到她这一句话委屈的直想哭,她一直跟在楚晶蓝的身边,自是知道楚晶蓝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的负担和责任,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只是如今心时虽然难过,却也只是眼圈红了红,怕楚晶蓝看到她哭而勾起伤心事。

楚晶蓝看到圆荷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只淡淡一笑,便已缓缓的回了房,将书打开细细的看起书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片夜­色­朦胧的东湖,还有那绕梁三日的萧声。

她的心里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条无助的感觉,自四年前开始,她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支撑,心里满意腹的委屈也不知与何人说,她也有无助和无奈的时候,却也只能独自扛着。她也曾期盼着有一日有个肩膀能让她依靠,可是却一直都孤身一人。

人活着,竟是如此的难吗?她知唯有在安家站稳脚了,将楚家保住了,她才有­精­力对付苏连城。

她心下一片暗然,将衣裳除下后便浅浅而眠。没有看到窗户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见她的眼底露出来的点点脆弱不禁心生怜惜。他轻叹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黑幕之中,心里也觉得有几分烦闷,一个飞身便跃出了安家,几个起落便落在另一个小院子里。

他将门一打开,满屋子里的庸俗之气便袭了过来,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珍珠半夜起来如侧,见他坐在屋子里顿时吓了一大跳,她惊呼道:“公子,你怎么来呢?”

她这一呼,红梅,绿叶,海棠便都听到了,忙从各自的房间里奔了出来,安子迁啐道:“我只是来喝杯酒罢了,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去。”

四女嘻嘻一笑,珍珠走到他的身边道:“才和楚大小姐成亲不到半月,就跑出来喝闷酒,公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就不怕楚大小­奶­扒了你的皮?”

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你家公子我是妻管严吗?她敢扒我的皮,我就敢休了她!”

红梅掩­唇­笑道:“姐妹们都来听听,我们家公子也说出这样的话了,也不知是借酒浇愁,还是借酒发疯?”

众女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安子迁横了四人一眼道:“你们几个倒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居然连我都敢笑,小心我把你们全部都轰出去!”

红梅见他面­色­不佳,忙对众女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他的身侧道:“公子和楚大小姐吵架呢?”

安子迁不语,红梅轻叹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把往日里讨其它女子欢心的法子用在楚大小姐身上呢?”

安子迁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她满脸鄙视的笑了笑后道:“看来我是猜对了,只是公子你平日里聪明得紧,这一次怎的如此蠢钝?”

“我哪里蠢呢?”安子迁皱眉问道。

红梅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道:“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蠢字!”

安子迁也不怒,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你想啊,这楚大小姐又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聪明无比,­性­子想必也是又倔又强的,你还用以前和青楼女子过招的法子去哄她,纵然给哄得了她一时的欢心,也断断无法让她对你动心,弄不好还得弄巧成拙!”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他忙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才合适?”

红梅想了想道:“到底要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却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子,你一定得表现的比她还要强大,让她对你心生佩服之感,然后自然就臣服在你的大马裤下!”

“我呸!”安子迁啐道:“什么大马裤,说的那么难听!”

红梅嘻嘻一笑,绿叶也骂道:“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女人就是粗野的紧,咱们公子明明穿的绸衫裤,你偏偏说成是大妈裤,你当公子是你们家山寨的土匪啊!”红梅原本是九山十八寨大当家的妹妹,原本是就是本事的,那一年官府围剿山寨,险些要了她的命,恰好安子迁路过救了她,然后便一直跟在安子迁的身边做事。

珍珠也附合道:“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没念过书的,怪不得这里被你弄成这副模样,害得我每次半夜起来如侧时都觉得像是进了佛堂!”她原是一个官家小姐,父母被斩首之后她被充为官妓,是安子迁通过各种手段为她脱离了乐籍,自那之后,便住到了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海棠奇道:“怎生成了佛堂?”

珍珠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这里到处都金光闪闪,只有镀了金的佛像前才会有这么多的金子,不是佛堂又是什么?”

众人再次嘻嘻一笑,安子迁听到她们这翻鬼扯,原本有些烦郁的心也好了不少,他也淡笑道:“这是拿着我的银子胡作非为了!”

红梅浅笑道:“公子要不要我们陪你喝上几杯酒?”

安子迁淡淡的道:“原本是想来喝酒的,可是如今心情一好,又不想喝了。你们说如果你们的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直接抢回去就好了!”红梅回答的­干­脆直接。

珍珠白了她一眼道:“长的那么秀气,就是一个大老粗!”她说罢又笑眯眯的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如果我有喜欢的人的话,我定然会和他培养共同的兴趣和爱好,然后两人才能有交集,再然后才能相爱!”

安子迁的眼睛亮了亮,海棠轻轻的道:“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为他编一张密密的情网,让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安子迁扭头看了一眼海棠,却见她低眉敛目,说出来的话却是最有心机的,这四个女子之中,她的话最少,­性­子也最为清冷,却是心机最深的一个。

绿叶抿­唇­一笑道:“这些我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我两情相悦,若是总让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ρi股,我一定会一脚将他踢了!”她本是将门之后,­性­子也极为爽朗,说出来的话和红梅是有得一拼。

珍珠啐道:“什么ρi股不ρi股的,当真是俗的紧!”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这四个女人一说起话来当真是各有所见,却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他淡淡的道:“罢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讨论了。”

红梅淡笑道:“公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安子迁把眼睛一横,红梅便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她们平日里在他的面前是没大没小的,可是他一严肃起来,四人的心里便真是有几分怕他的。

安子迁看了四人一眼后道:“最近的营收如何?”

珍珠答道:“一切如往昔,没有太大的变动。”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绚彩坊那里有没有安Сhā内线进去?”

“早就安Сhā了,看余文远那架式,是真的想把楚家一网打尽。”海棠轻声道:“好在楚大小姐也极为聪明,做出了应对之举,可是那余文远根本就是个疯子,依着他的­性­子,只怕真的会做出红梅姐姐往日一样的营生。”

“我呸!”红梅皱眉道:“不要把我的九山十八寨和那浑帐相提并论!”

安子迁早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他淡淡一笑道:“有内线就好,过些日子我们也让余文远尝尝窝里反的滋味,否则那温帐还真以为自己厉害的紧了!”

红梅轻哼一声道:“那小子面子还真够大的,居然能让公子和楚大小姐一起对付他,他家祖坟上一定是冒青烟了!”

珍珠不屑的道:“不是冒青烟,是上辈子做太多的恶,以至于这辈子连地狱都下不去,只能做游魂野鬼!”

红梅急了:“游魂野鬼怎么着也比下地狱强上不少吧!”

珍珠咬了咬­唇­后道:“整日时没有魂野鬼还比不上能到地狱里磨练受的苦了,地狱的鬼至少还知道何时是个头,可是游魂野鬼比那没根的草还可怜,只能任由人去欺负,去唾弃。”

红梅知道她是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了,当下看了安子迁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安子迁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好,我这一次就让余文远做游魂野鬼!”

众女再次嘻嘻而笑,他的心情却又变得有些沉重,当下再也没有闲扯的心情,起身便又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他跃进了安府,又在书楼里安睡一晚。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和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安时,俞凤娇果然也到了,楚晶蓝见俞凤娇果然清减了不少,她身着一件绯­色­的繁花长裙,身穿一件米白长袖棉衫,外面套着一件雪白的繁花绫纱,将她整个人衬的愈发的单薄,衣裳已有些撑不起来了,却有一种弱不胜衣、我见犹怜的娇弱之美。她的头上也只Сhā了两只极为简单的发簪,满并青丝斜斜的梳在一侧,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娇柔的风情。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俞凤娇这一病似病的更通透了些,比起往日那副强悍的模样,此时这番打扮更容易引起人的怜惜。俞凤娇这病才一好,就又向她叫阵了,她的心里不禁平添了三分嘲弄,俞凤娇见到她就如斗­鸡­一般,因为安子迁,两人之间也算是结了怨,看这副架式日后这后院的斗争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安夫人看到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模样,当上微微皱着眉道:“凤娇,你的身子还未大好,怎得不好好在屋子里休息?”

“我在床上也快躺了半个月了,再躺下去身子只怕都要发霉了!”俞凤娇巧笑道:“再则许久没给母亲请安,我的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

安夫人也笑道:“你这媳­妇­当真是懂事的紧!”她的眸光轻轻的扫了楚晶蓝一眼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扫过来的那抹目光,只觉得心里有几分烦闷,安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什么,那一记目光却也在说她是的心肠恶毒了。她并不介意安夫人如何看她,只是安夫人如此向着俞凤娇,稍微寻到一点由头就要暗喻她,也当真是的几分烦人的。

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心思细密,人又温柔体贴,当真是这世上最为善良的人了,能和姐姐一起伺候相公,当真是我的福气。”

俞凤娇笑的如花一般娇美,一双眸子里虽然没有过多的神采,却温柔的紧,她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这句话原应该是我对妹妹说的,妹妹外能­操­持家务,内能和各位姐妹和睦相处,五少爷原本懒散,心­性­又大,谁病了都要理不理的,可是我这一次了解,五少爷在妹妹的调教下都懂得到怡然居来嘘寒问暖了,我心里可当真是开心的紧!”

她拉着楚晶蓝的手看起来一片温和,那双手却已用了几分劲,死死的捏着楚晶蓝的手掌。

楚晶蓝吃痛,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由得俞凤娇伸手去捏,她也迎上前一脚踩在俞凤娇的脚上淡笑道:“姐姐过奖了,我做的那有姐姐说的那么好,这一切都是母亲近日里调教的好,五少爷也想通了少事情,人便也愈发的稳重了。”

俞凤娇痛的紧,握的楚晶蓝死紧的手也不由得松了开来,她一松手,楚晶蓝的手便也松了,再踩下去,俞凤娇只怕就要发难了。想暗地里欺负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楚晶蓝从来都不是那种任人搓扁捏圆的泥丸!无论谁用什么法子欺负了她,她是定会讨要回来的。

俞凤娇强忍着痛,可是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安夫人看到了,满脸关心的道:“凤娇,这么冷的天,你怎的出汗呢?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回母亲的话,只是站的久了,有些乏了,不妨事。”俞凤娇乖巧的答着话,可是那声音已微微有些擅抖,听起来柔弱无比,当真是我见犹怜。

安夫人忙道:“都说了让你好生休息,你偏生不听,远溪,还不快扶凤娇回去休息!”

俞凤娇和楚晶蓝的举动瞒得过安夫人,却瞒不过安子迁的眼睛,他自是知道俞凤娇额头上的冷汗是因何而来,而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样子,终是让他的心里有一丝不忍,他浅浅一笑道:“我这便扶阿娇回房。”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言弱者能引起人的同情,她以前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信了,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去拦安子迁的,却也低眉敛目的道:“姐姐,你病了许多日,我却一直都忙的紧,没有功夫来看你,今日便由我扶你回房吧!”

俞凤娇刚要拒绝,安子迁便道:“你们两姐妹日后得多多培养感情,看到你们如此和睦相处我当真是开心的紧。”

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合,低低的道:“一家人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只是晶蓝还要打理楚家,时间极为珍贵,你们要好好培养感情也可以等楚家过了这一劫之后。而远溪平日里难得呆在楚家,今日就好生在家里陪陪凤娇。晶蓝,你也去忙吧!”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不禁微微一急,想起昨天晚上安子迁答应她的事情,她忍不住朝安子迁看了一眼,却见他的眉眼里一片淡然,当她目光扫过去时,他竟似已将昨夜之事忘得­干­­干­净净。她的心里一片失落,原本想出言再给安子迁脱身的话也不愿意再说了,她淡淡的道:“是,那我先退下了!”说罢,她也没有再看安子迁一眼,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这一轮的较量算是俞凤娇胜出,她的眼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安子迁却有些恼火了,他的脸上还是一片淡笑,可是眼底已有了一分寒意,他扶着俞凤娇走到门口后道:“阿娇的身子当真是弱得紧。”

“这一病之后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俞凤娇有些苦恼的道,她的身子轻轻倚在他的身边,那模样便比花朵还要娇柔几分,生生将弱不禁风四个字演绎的洽到好处。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柔若无骨,入手处都是一片绵软,他敛眉朝她看去,她的眸子如春水荡漾,娇柔中透着层层诱惑,他淡笑,她却已娇弱无比的道:“我的腿好乏,五少爷可否抱我回怡然居?”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冷,却也淡淡的道:“让琼宛扶你回去吧,在院子里抱成一团,传到父亲的耳中只怕是又要骂我一顿了。”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他却已将琼宛叫过来道:“大­奶­­奶­腿软你还让她来给夫人请安,你这个丫环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不尽责?”

琼宛被训的莫明其妙,却也只能低着头应道:“是奴婢的错,没有劝住大­奶­­奶­,我这便扶大­奶­­奶­回房。”

俞凤娇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抬眸看着他道:“五少爷训琼宛做什么,这又关她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的!再则我出来的时候觉得身子极好,只是这会不太舒服了。我知道让五少爷抱我回房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也不用这般训斥琼宛吧!”

她平日里可以骂琼宛,甚至于打琼宛,却不喜欢其它的人这欺负琼宛。再则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也憋了一腔闷气,装温柔原百她强项,此时一急便又有了往日的娇横之­色­。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阿娇方才不还腿软吗?怎的这会又站的这么稳妥呢?”

俞凤娇气的脸­色­微变,寒风一吹,便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倒不是装的了,而是身子真的不适了。

安子迁又喝道:“琼宛你是怎么做丫环的,明知道大­奶­­奶­身子不好,吹不得风,见大­奶­­奶­来给夫人请安竟连披风都没有拿!”

琼宛被他一喝心里多了一分惊惧,忙道:“奴婢这便回房去拿!”

俞凤娇咳的厉害,安子迁站在那里遥见楚晶蓝已上了马车,他的心里不禁也有三分窝火,当下又喝道:“现在去拿什么拿?等你拿来了大­奶­­奶­早就又疯了,还不快先扶大­奶­­奶­回房!”

琼宛被他这番一吼,只吼的心里发毛,当下忙伸手去扶俞凤娇,他却扭头对俞凤娇道:“我今日还有事,先出去办事,回来有空了再去看你。”说罢,他便扭头而去。

俞凤娇大急道:“五少爷……咳咳……”她才喊完他的名字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竟是话不成话。

安子迁怒喝道:“琼宛你是死人吗?大­奶­­奶­咳嗽咳成这副样子了,你还让她在这里吹风!我平日里虽然极少去怡然居,却不代表我管不了你!”

琼宛被她骂的怕了,也知道在怡然居里,他才是最大的主子,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便愈加害怕了,当下也顾不得俞凤娇还有什么话要说,又或者还有哪些不太甘心,忙扶着俞凤娇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大­奶­­奶­,先把身子养好要紧,等身子好了,其它的也就不愁了!”

俞凤娇见安子迁已经走了,心里便愈加的烦闷了,再听到琼宛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咬了咬牙,一边咳嗽着一边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走到大门边时,楚晶蓝的马车已经驶走了,他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便让小厮安明去备另一辆马车,不期安夫人刚好出来,见他在大门口候着,便皱眉问道:“你不好好去陪凤娇,在门口守着做什么?”

安子迁一看到安夫人只觉得有些头痛,眼珠子转了一下后道:“等安明将马车牵过来,方才阿娇说她想吃新鲜的黄瓜,可是府里已经没有了,我去给她买些来。”

安夫人听到他这句话满是欣喜的道:“你早该如此了!平日里只知道去外面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欢心,却不懂得关心自己的枕边人。那些女人能给你什么?无非是看你的样貌俊了些,安府里有些银子,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们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真正对你好,对你知冷暖的也就是你的结发妻子了……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了,你去哪里?”

安子迁见安明驾着马车过来了,只觉得救星到了,再等安夫人说下去发,他只怕也快要抓狂了,他站在车门边道:“母亲,我一会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再听你的教悔!”说完这句话,他的胸袋就极快的缩回了车厢之中。

安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整日里就没个正形,说句话也说的那么毛躁。知道给凤娇买吃的,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娘!这混帐有了儿子就忘了娘,这个儿子当真是替别人养的,全没有半点孝顺之心。”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的话后忙在旁道:“母亲,你也就别生小叔的气了,他自小就是这副­性­子,平日里ρi股也坐不住,这一次五二弟妹进门之后他已经收敛了不少的­性­子,以前可是连请安都不来的,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他几面。可是如今他可是天天都来给母亲请安的,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定然会做得更好。”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道:“是啊,他最近已比往常好了不少,可是这人啊总是不知足的,他好一些了就又盼着他更好。他其实小时候是极聪明的,又孝顺又聪明的紧,平日里学什么东西也是一学就会,可是自从那一次被老爷教训了一通离家出走之后就地­性­情大变,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我这一生啊只怕都得为这个儿子­操­心了。好在安家还有轩儿支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家会如何她并没有太多的预料,可是她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安老爷后来买来那些姨太太们是一个比一个嚣张,如果安子轩不争气的话,那些姨太太们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候……

她不敢往下去想!

大少夫人忙附和道:“母亲说的甚是!大少爷的确是极为稳重的,小叔懒散一些也无妨的,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强求不来的。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否则许夫人只怕是等急了。”

安夫人点了点头道:“许夫人若不是许大人的正妻的话,我才不想和她去打马吊,她是小气到极致,牌品也极为不好,每次只要一输就在那里耍赖!”

大少夫人淡笑不语,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安夫人也不见得比许夫人好上多少。只是这些话放在心里便好,是断断不能对安夫人说的,否则又少不了一番折腾。

安子迁坐着马车往楚家的总店走去时,路上却遇到了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争吵着互不相计。那是通向楚家总店的必经之路,他心里不禁有些焦急,便差安明去看个究竟,安明看了之后道:“五少爷,是表二少爷和乌家三少爷的马车撞在一起了,两人正僵持不下了!我估摸着这两人撞在一起了,一时半会只怕是走不了。”

安子迁骂了句混帐,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安明问道:“五少爷,你要去哪里?”

“你自己将马车赶回去,我去楚家的总店。”安子迁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走了过去,今日里当真是一团混乱,只希望楚晶蓝还没有让大掌柜去商州,要不然他只怕是失信于她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彻底推翻。

他在人群里,不好施展轻功而行,只得加快脚步,待他到达总店的时候,大掌柜却还守在那里,他心中略定,便问道:“大小姐到了吗?”楚家所有的人都管楚晶蓝叫大小姐,连带着他也改口叫她大小姐。

“姑爷没有和大小姐一起来吗?”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明明比他先走,又怎么可能还未到到达总店?那条路上今日里两辆马车堵在那里,他到达时根本就没有看到楚晶蓝的马车。一个念头冒进他的脑海,他暗暗叫了声不好,却又问道:“昨日大小姐不是让你去商州接应买丝的伙计吗?你怎么还没有去?”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昨夜里变天,我一不小心哮喘复发,在这里照看着店面还行,但是要坐马车便受不了,所以一大早就让人去安府通知大小姐了,姑爷难道不知道吗?”他昨日里见看到楚晶蓝罚染坊掌柜的情景,心里也有些担忧,怕误了楚晶蓝的事情,所以一早就让伙计去安府通知她。

安子迁昨夜里并未字宿在悠然居里,自然是不知道那件事情了,他轻轻咬了咬­唇­后问道:“一般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她都会如何处理?”

大掌柜想了想后道:“通常情况下我的身子不好,就由二掌柜去做事,但是买丝之事,二掌柜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大小姐若不是女儿身的话只怕会亲自前去。”

安子迁暗叫一声不好,当下一句话也没说就直接奔了出去,大掌柜在他的身后唤道:“姑爷,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就跃上了屋顶,然后极怜快的朝去商州的官道上奔去。

楚晶蓝半倚在马车里,只觉得心里有些不不安,今日她一早收到大掌柜的讯息之后就命圆荷去了趟楚家,点了十余个强壮的家丁随她一起去商州,如今人坐在马车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安稳,总觉得似有事情要发作一般。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在商州的官道上行驶着,圆荷见她面­色­不佳,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一下,这里距商州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车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去商州的车队未归,大掌柜又在这个时候突然陈疾发作,而熟悉采买丝的人也只有我了……”

圆荷宽慰道:“小姐你多虑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希望是巧合而不是别人为我设下的圈套。”楚晶蓝缓缓的道,她对巧合之事素来是不太信的,她所熟知的巧合大多都是别人处心积虑设下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特殊情况。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爷也真是的……”抱怨到这里,见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她又缓缓的道:“今早的事情小姐也别放在心上了,夫人和大­奶­­奶­的­性­子就是那般,姑爷也有姑爷的难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看是你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圆荷笑了笑,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两人一时不备,都被重重的甩到了马车的车尾,圆荷大惊道:“小姐!”

楚晶蓝想起上一次的马车事件心中余悸还在,手不由得牢牢的扶住车上的横梁,马车不知何时已跑到山路之上,几下颠簸已将两人甩的七荤八素,圆荷没有扶住车梁被那剧烈的冲击撞到了横梁之上,登时被晕了过去。

楚晶蓝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她没有回答,楚晶蓝却已大急,大声问车夫:“发生什么事情呢?”

马车外也没有人回答,她一把将帘子拉开,却见那里赫然已经没有人了,四周都是一片苍翠的树林,商州的路她去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陡峭的山路,她心里登时大惊,知道今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她咬了咬牙挣扎着欲从马车里跳下去,却见四周都是山间小路,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气,见马匹明显是受了惊吓,四处乱跑,她知道若是不跳下去今日只怕会命丧于此。

楚晶蓝看了一眼已昏迷不醒的圆荷,咬了咬牙就朝门边走去,那马车却由于在山路上乱晃,车架子早就闪了,车轮在一块巨石上压过,巨大的冲击力将车底下的板子掀起,那股巨大的力量一掀,便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朝空中抛去,她顿时只觉得心跳一百八,这一掀之力可比她当年蹦极时更大,也更可怕,她的眼睛紧紧的闭上,知道这一次就算她的命再大只怕也活不下来了,就算能活下来只怕也会摔成一个半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八章

只是楚晶蓝等了许久也没有那种被摔的粉身碎骨的剧痛,而是摔在一个温暖却又清冷的怀抱之中,她微微一惊,忙将眼睛睁开,可是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她更宁愿她就此摔死。

那是一张阳刚的脸,却有一双邪魅的眼睛,那挺直的鼻梁里在秋阳下显得坚毅而又狠绝,微薄的­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嘲弄,他邪邪一笑道:“这天地间当真是存在缘份这个东西,否则你上次不会差点死在我的马蹄下,这一次却从半空中落到我的怀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浅浅一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她挣扎着欲从他的怀里爬出来,没料到他却只将她打横抱着,竟是没有半点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

那男子却笑的更愉快了,雪白的牙齿在小麦­色­的肤­色­的映衬下当真是洁白如雪,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晶蓝想崩溃:“你已被我抱了两次,已有了肌肤之亲,戏弄了我还将我的马弄丢,你以身相许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反倒让楚晶蓝回过神来了,她见马车还在奔跑,顿时大惊道:“圆荷!”

那男子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破败的马车,扬了扬眉毛道:“你的丫环还在马车里?”

“是!”楚晶蓝大急道:“求求公子救救圆荷!”

“我为什么要救她?”那男子淡淡的反问道,一双眸子里是一片冷然。

楚晶蓝见那马车一路朝上疾奔,木板不时被掀了出来,若是再如此放任下去,只怕会甩出来,若是甩出来只怕会没救,她急切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爷我杀人无数,手中有无数的冤魂,从来只有杀人,没有救人之说。”那男子微微有些­阴­冷的道。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戾气逸了出来,便知他所言只怕是不虚的,她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背景了,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立场帮她。只是她又岂能看着圆荷死在她的面前,她咬了咬­唇­道:“你要怎样才肯救圆荷?”

那男子的嘴角微扬道:“这个简单,你答应以身相许便好。”

“这不可能!”楚晶蓝咬着牙道:“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又岂能再嫁?”

“你成亲呢?”那男子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只是那抹失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后便道:“成亲了也无谓,只要你点个头,你的夫家是谁,我立刻让你的相公休了你,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女人。”

楚晶蓝当下惊的目瞪口呆,上次她就推断这个男子身份不低,也知他不是一个按牌理出牌之人,却不知他的思维方式竟和二十一世纪的人差不了多少,她当下咬着牙道:“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我一向趁人之危。”那男子冷笑道:“我不但喜欢趁人之危,我还喜欢趁火打劫。你可以慢慢考虑,希望你丫环的命够硬,能撑到那个时候。”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那双邪邪的眼睛也望着她,只是眸子里有冷意,有嘲弄,还有看戏,她气微微合了合眼睑,轻轻一笑后反问道:“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谈不上多喜欢,但是像你这样有胆­色­又有姿­色­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是新鲜的紧。我劝你还是尽快答应,要知道在西京想给我的做妾的女子都排到城门外了。”那男子微微一笑道。

“原来也只是图个新鲜罢了。”楚晶蓝冷笑道:“你这样的新鲜是图不了及久的,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成为你的玩物。可是我的丫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和她情同姐妹,却也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办法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救她,可是我却可以选择和她一起死。”

“什么意思?”那男子看着她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今日里她若是死了,我也断断不会独活,公子救下来的命我也一并还给你!”

那男子见她虽然看起来娇美柔弱,可是一双眸子里透出来光彩却坚定至极,没有人敢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他看到她眼里的倔强,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邪气,他冷哼道:“没有任何人能有威胁我!”

她那副倔强的模样让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也有一丝淡淡的惊讶。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要么会吓的痛哭,要么就跪在那时求他了。她今日里若是选择其中的任何一种,他都会将她抛在这里飘然离去。

可是她两种都没有选择,他的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愠怒,好奇的是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怎样的背景能养育出这样的淡定而又聪明的人,愠怒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

楚晶蓝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马车,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从不威胁任何人,只说我想说的话。”

那男子见她的眸子已由最初的惊慌失措转变成现在的沉静如水,方才和他说话的那抹狠的坚定竟也消散了,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也有一种看他心事的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眸子里的邪魅更重,他此时已不再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而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所说的话一定会去做。

他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些,他伸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记住,你欠了我两条命!”

楚晶蓝看着他,他已将她的身子放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声:“如影!”

他的声音刚落,一条黑影便从他的身畔蹿出,身子如猎豹一般敏捷,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极快的一把将圆荷从马车里拎了出来。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景,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一把将那男子甩开,大步朝圆荷迎了上去,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那影子将圆荷扔到地上之后便又飞快的隐没,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男子在旁道:“看这光景是死不了的,只是晕过去,休息几日便会大好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男子见她这副样模样又忍不住道:“不过只是一个丫环罢了,用得着拼命吗?”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不禁有些早火,她轻哼一声道:“对公子而言,她只是一个丫环,可是对我而言,她便是我的亲妹妹,你可曾见过有人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的?”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缓缓的道:“你倒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我只是你方才说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不管的事情,我倒当真是见多了。”

楚晶蓝微微一怔,扭头看他,却见他那双露着邪气和戾气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她便又将头扭了过来,京中贵胄们的子女们为了世袭的爵位常会斗的你死我活之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而她对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上也并不怜惜他。

她此时最担心的还是圆荷,此时她和车队分开,这里一片荒凉,她一介弱女子要回城只怕并非易事,而眼前的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求他的。只见过两次面,他在她的心里留下的只有凉薄、霸道和自以为是三种印象,这种人她惹不起,也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男子却半蹲在她的面前道:“我叫乐辰景,你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一听到那乐姓,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的京中口音,又身怀绝世武功,还姓乐,看这架式只怕是皇族中人,他的­性­子若是温和守礼的话,她还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可是他根本就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人,她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她淡淡的道:“我只是山中村­妇­,名字难登大雅之堂,怕说了有辱公子的耳朵,还是不说为妙。”

“你看不起我?”乐辰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抹危险的气息溢了出来。

类似的话安子迁也曾说过,只是他的话听起来有一丝哀怨的味道,而乐辰景的话听起来就带了三分寒意、三分怒意,还有三分的冷厉,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却浅浅的道:“公了言重了,我已成亲,西凤国的规矩是女子成亲之后不能再能其它的男子说闺名,规矩不能坏,还请公子谅解。”

“去他妈的规矩!”乐辰景冷喝道:“你若是真的是个十足守规矩之人,又岂会独自带着在丫环出门?我见你两次,你都没有和你的相公在一起,你们的感情想必也是不好的吧!”

“公子错了,我和我相公的感情极好!”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两次见我我都没有和我相公在一起,不过是巧合罢了,就好像这一次失事一般。”

“我从不相信巧合!”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你的马车摆明了被人动了手脚的,那匹马早早就被人下了药。”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马被人下药呢?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寒意,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她一后道:“名字!”

楚晶蓝心里烦闷,也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说出名字来的话她只怕是脱不了身了,当下随口道:“苏秀雅。”苏秀雅是苏连城妹妹的名字,已经出阁一年多了,她心里恨苏连城,见这个人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苏家又一心为仕,她也权当为苏家做些好事。

乐辰景轻呤道:“苏秀雅?名字当真是不错的,你倒也有几分秀雅之姿。”

如此赤果果的夸奖在这个时辰,依他的身份说出口,便有万般的怪异了,楚晶蓝听的心底只冒冷汗,却也只是一片淡定的半蹲在那里,她轻轻掐了掐圆荷的人中,圆荷也已缓缓的醒了过来,一见到楚晶蓝完好的蹲在她的面前,当即便哭了起来。

乐辰景最是讨厌女人哭,此时听得圆荷一哭便沉着声道:“闭嘴!”

圆荷这才看清旁边还站着这么一个黑面神,细细一看却是那天在路上欺负过楚晶蓝的男子,她知今日情况和那一日的不同,便也不敢再哭下去了,伸手将泪水抹­干­后道:“小姐,你没事吧?”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楚晶蓝浅笑道:“不妨事!”

乐辰景还有事在身,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当下轻哼一声道:“你在家里好生等着,等过几日我便来娶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只淡淡的道:“乐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乐辰景冷笑道:“你这句话是说对了,我最喜欢强人所难,你就等着做我的妾吧!”

楚晶蓝冷笑,懒得去搭理他,圆荷却气得想破口大骂,楚晶蓝使了个眼­色­,圆荷有些狐疑的忍住,乐辰景邪邪一笑,便将两人丢下策马远去。

他才一走,圆荷便道:“小姐,我们怎么又遇上了这尊瘟神?”

楚晶蓝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禁松了一口气,知道乐辰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霸道又讲理,却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之辈,他今日完全可以将她掳走,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光明正大的将纳妾,只是那样的纳妾只怕是和强抢差不多。她心里暗暗替苏秀雅祈祷,这尊瘟神可别真的去抢亲,她叹了口气道:“虽然他是瘟神,可是今日若不是他,我们只怕都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圆荷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想起那马车疯狂情景心里不禁有些后怕,楚晶蓝看着她道:“你的身子打不打紧,还能走路吗?”

“能!”圆荷说着话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两条腿还有些发软,这般站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楚晶蓝一把将她扶住道:“别逞强,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圆荷红着脸道:“我拖累小姐了!”

楚晶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浑话!”

圆荷浅笑,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担心,在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弱女子呆在这里当真是极为有危险的事情,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而这里不是官道,行人极少,要回城只怕也并非易事。

正在踌躇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心里一喜,忙扭头去看,却见转角处奔来了一匹马,她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策马而来,看那身形居然有些像是安子迁。

待那马奔得近了些,能看清模样了,果然是安子迁,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看到他会如此的亲切,此时见他般奔来,心里竟也升起了丝丝欢喜。马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安子迁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那力道大的紧,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而她却被他抱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圆荷见到安子迁那有些夸张的动作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了过去。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弄痛我了!”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淡漠低沉,却也难掩一丝安心。

安子迁咬着牙道:“我还恨不得弄死你,一个女人独自去商州,你把你自己当成是什么呢?”他的声音里夹着三分怒气,三分狠厉,手却轻轻的松了些,让她能轻松的呼吸了。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他抱着,心里有些慌乱,却又觉得甚是温暖,同样都是狠话,乐辰景的话让她觉得寒毛倒竖,而安子迁的话却让她觉得温暖如春。这般被他抱着,她忽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强大,在内心深处也一直渴望着有人来疼,这个怀抱的温度让她有些念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懦弱这一回吧,让他抱一次吧!就算是不爱他,就算他是个风流的种子,就算他有一妻三妾,就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义,可是他此刻是真真切切的追过来了,是真真切切的担心着她,是真真切切的抱着她,话里的担心和关心她都听得出来的。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没把我自己当成什么,只是这些事情我都需要去做,你又被姐姐和母亲拖住,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什么拖住绊住的!”安子迁冷喝道:“这一切只怕都是你自己想的吧!我说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会算数,你却是一点都未曾放在心上过!”他的心里是夹着几分怒气的,这段日子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答应我的事情都算数吗?”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虽然是纨绔,却不代表我就是个大话王,我们成亲也快有一月了,你可曾见过我骗过你?”

楚晶蓝愣了一下,细细的回想两人相处的细节,他还当真是从未骗过她,他又轻哼道:“可是你为何不信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他却又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说的那一切不过是哄你开心,是不择手段把你骗到手的伎俩?”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子迁却又吼道:“笑个屁啊,我最讨厌看到你这样笑了!我和你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你有什么好笑的?”

楚晶蓝怔在那里,安子轻哼一声道:“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所以才把你宠上天了,宠得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坏?楚晶蓝,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在我的面前扮淡然,老子讨厌你那副表情!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整日都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吗?用得着表现的比男人还要强悍三分吗?在我的面前示下弱,你会少块­肉­吗?”

一连串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反问她的话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她只是朝他笑了一下而已,他有那么不满意吗?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这般骂她竟没有让她的心里升起讨厌或者生气之类的感觉,反而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暖意,她听出他话里关心和爱护了。自从楚老爷病后,她独自一人撑起楚家后,就再也没有人这般对她说过话,这种感觉居然很好。

楚晶蓝的嘴角不自觉的上勾,安子迁却彻底恼了,在他看来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他几近抓狂,轻哼一声一把将她甩上了马背,她惊呼了一声,他却又极快的跃了上去,圆荷愣了一下后唤道:“小姐,姑爷,你们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她,一夹马肚带着楚晶蓝就朝前奔去,楚晶蓝又怎么忍心将圆荷一人这般丢在荒郊野外,她扭过头道:“圆荷……”

她才喊出圆荷的名字,她的­唇­便被他的­唇­堵住,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躲开他的­唇­,他却已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搂着的头,不让她转过身去,她一时挣不开,心里大急,两人还在马背上他这般吻她当真是危险的紧,她心里又惊又怕,张嘴欲呼,他的舌头却趁机滑进了她的嘴里。

从未有过的触感袭来,温软而又甘甜,她的心骤然间急剧的跳了起来,比方才从马车上甩出来时跳的更快,那种感觉只是惊和怕,而这种感觉却是又惊又怕又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处,甚至连推他都不知道了,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张放大的俊颜,他的眸子微微合上,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看不见他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却又别有一番诱惑的风情。

她呆呆的看着,意识到他在吻她,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鲜少骑马,更别说和人在马上亲吻了!而想到亲吻这个人词语的时候,一股羞意涌上了心头,心里又有了一分委屈,当下一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唇­上。

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缓缓睁开,一抹淡淡的愠怒自眸子里溢了出来。

骏马在奔腾,两人的­唇­瓣紧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怒气中有温柔,她的眸子里羞怯中有恼怒,他没有松开她,她也没有再推他。

片刻之后,他的眸中的怒气转化为无奈,她眸中的恼怒转化为淡淡的温柔。

安子迁抱着她的头的手轻轻的松了开来,她急忙将头扭了过去,一张柔美的脸上红晕一片,心跳还未平复,一双妙目不安的四处转动着,身子也缓缓的朝前倾去,只是马背上就那么一点距离,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我已让人去救圆荷了,她不会有事。”安子迁微微有些消哑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他的话语里是怒气还是其它的不满。

“谢谢!”楚晶蓝轻声道谢,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

安子迁的胳膊一伸,便将她又一把捞了过来,他冷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吻你原是极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躲的?再说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的身子再次落入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很厚实,也很宽阔,她这般被他近乎强制的靠在他背上的感觉有些美妙,她没有再躲,而是放任自己靠了过去。

若这个怀抱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生我的气呢?”

“没有。”楚晶蓝低低的道:“远溪怎么知道我出事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马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呢?”

安子迁淡淡的答道:“今天一早让琼宛把阿娇送回怡然居后就来追你,可是你已坐着马车跑了,然后我就坐马车来追你,恰好乌三公子和表弟,也就是苏二公子两人的马车撞在一起把路拦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跑到楚家总铺去寻你,结果大掌柜告诉我他病了,你亲自去商州查看情况。我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些,于是便赶来追你,没有料到追到半路却遇到楚家的护院,他们的马死了官道之上,而你的马车却已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我便策马顺着车轮的印子追了过来,然后就追上你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原以为今日里只有那几个巧合,如今看来这巧合也太多了些!她冷笑道:“好狠毒的连环计,我竟有这般惹人厌吗?竟要置我于死地!”

安子迁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你今日可把我吓死了!我去的时候你的马车已毁,你是如何脱险的?”

“今日里若不是遇到了那个黑面神,我只怕已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楚晶蓝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她当时被甩的那么高,若是被摔到地上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黑面神?谁?”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答道:“他说他叫乐辰景,虽然救了我,却凶得紧,那副模样简直就比黑面神还要可怕三分。你过来寻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遇到?”

“我的确和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了。”安子迁缓缓的道:“乐辰景?哼,倒真是一个极有趣的名字。”他之前曾和乐辰景打过一架,只是那一日他戴着面具,他认得乐辰景,而乐辰景却并不认识他。

“远溪认识他?”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不认识。”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安子迁却又道:“他出手救你,倒有三分有趣,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得当面谢谢他。”

“我看还是不用谢了。”楚晶蓝咬着牙道。

“为什么?”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她素来都是极有礼貌的,怎么这一次乐辰景救了她,她却连谢都不说一声。

楚晶蓝轻轻叹一口气,将那一日碧柳居外和他发生过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却将乐辰景要纳她为妾的事情省略了。安子迁想起初次和乐辰景相识时他来抢马的事情,嘴角不禁微微一弯,原来乐辰景那一日的马是被她给设计跑死的。

安子迁笑道:“我以前有怎的没发现你还有整人的天赋呢?”

楚晶蓝咬­唇­不答,安子迁却已将头微微低下,在她的耳朵轻声道:“不过你做的极好,像乐辰景那样的人也的确该受些教训。”

他的身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却充了淡淡的诱惑,他暖暖的气息轻轻的吹过她的耳畔,引得她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

楚晶蓝才恢复的脸­色­又转红了,忙侧身避开,转移话题道:“远溪似乎知道乐辰景的身份?”

“我以前就曾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敢百分百确定,可是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我便能确定了,他便是洛王的世子。”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早已猜到他必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堂堂洛王的世子!她对时事并不关心,杭城也远离西京,可是她却也知道洛王的权势滔天,在西京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的手里握着整个西凤国一半以上的兵权,他的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是英雄,尤其是世子,更是英雄了得!

而当乐辰景和洛王世子身份地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那所谓的英雄看来只能是供人仰视的,放在现实中来就变得有些可怕。她也顿时明白他的霸道和张狂从何而来了,他那样的一个人,习惯了对人发号司令,也习惯了众星拱月,她也明白他为何会觉得她有趣了,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而她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山野村­妇­的女子居然有胆量向他说不,在他的眼里应该是有些稀奇的。

却也只是稀奇罢了,所以他才要纳她为妾,而等到新鲜劲一过,她便又会被他弃之如敝,她淡然一笑,突然觉得这般靠在安子迁的怀里反而要安心许多。安子迁有妻有妾,对她或许也存了三分新鲜之心,但是却懂得尊重她,也关心着她,否则不会这么巴巴的赶来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原来是世了,怪不和那么嚣张了,只是他是堂堂一个世子,跑到杭城来做什么?”

“听说塞北那边近期有战事,而产粮大省宾州却旱了一年,那边粮食紧缺,他到杭城来只怕是来筹粮的。”安子迁淡淡的答道,前几日他在安府的的米铺里听到安子轩曾提及过那件事情,所以略知一二。

楚晶蓝皱眉道:“他是堂堂世子,筹粮这等小事又岂用他亲自去做?”

“个中原因我也不甚知晓。”安子迁缓缓的道:“也许是他脑袋被驴踢了,觉得杭城风景不错,打着筹粮之名到这里来寻花姑娘了。”

“噗!”楚晶蓝被他那个花姑娘的话给逗的笑了起来,她啐道:“他又不是小日本,还花姑娘了!”

“什么是小日本?”安子迁不耻下问。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小日本那种品德低下、贪­淫­好­色­、­性­情古怪的男子的统称。”请原谅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在红旗下长大,看多了战争片,听多了南京大屠杀,对日本实在是没有太多好感。

安子迁皱眉道:“真是个新鲜的词语,我以前怎的就没有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说了吗?”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日后再不可独自一人这般跑出来了,这一次是黑面神救了你,日后只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再说我也不想你再见黑面神,我总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道:“你以为我想这般跑出来吗?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你被绊在安家,大掌柜又病了,我又岂能放着楚家的事情不去管?再说了,这一次我也带了十来个家丁一起出来了,却没有料到那背后之人竟是那般­阴­毒!我都这般了,这一次去买丝的伙计只怕也极为危险。”

安子迁轻哼道:“你就知道别人的危险,又想过你自己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自是想过的,可是若不是没有其它的法子,我是断断不会带着圆荷一起出来。当一个人处于某个位置时,时常会身不由已。”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已问道:“像这样的事情,你以前曾遇到过吗?”

“有遇到过一些危险。”楚晶蓝淡淡的道:“可是像今日里这般危险的情况却是从未遇到过,我现在只盼着那些买丝的伙计也能平安归来。”说罢,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你不用担心。”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昨夜便已经派人去商州接应你的伙计了,他们行事都是极为小心的,若是只遇上小股盗窃案匪,都能应付的过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道:“你既然已经安排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安子迁轻哼道:“告诉你?你有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吗?每日里看起来淡雅怡人,好像通情达理的不得了一样,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霸道女人。”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已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道:“也不要皱眉,每次一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心疼。”

楚晶蓝的眸光颤了颤,他又缓缓的道:“你这个女子连句服软的话都不会说,昨夜里明明想要求我帮忙的,却生生将话说的那么隐晦,让我去猜也便罢了,态度还那么恶劣,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这简短的几句话,让楚晶蓝大感尴尬,原来他昨夜已经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原来他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后就去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她低低的道:“谢谢!”

他轻哼了一声道:“又是谢谢,楚大小姐,你是打算和我一辈子都这么相处下去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其实我们两人只有两个结果,不是这个妥协就是那个妥协,我知道你之前对我说我若是寻到喜欢的人时你就会放我离开的话不过是为了让我撤下心防罢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我之间远不是放下心防就能厮守在一起的,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负担。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让我爱上你却又何其之难!”

安子迁苦笑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将头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道:“其实说到底,我就算是再强悍,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渴望有人能替我分担一切,也盼着身边有个疼我惜我懂我的人,在我累了的时候,能有个肩膀在让我依靠……”

“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是这样吗?”安子迁的­唇­轻轻吻过她秀发,低低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真难为你还记得那一日在苏家我说的话。”

“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安子迁缓缓的道:“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因为这些是我答应你的。可是你嫁给我之后,却一直死命的将我往外推。”

楚晶蓝苦笑道:“其实不是我把你往我的心门外推,而是每每我的心里想接纳你的时候,你将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给吹灭。”

“你是说游湖的事情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咬了咬­唇­,却没有答话,安子迁苦笑道:“年少轻狂时总会有一些风流事,你若是一直在那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将我老底全部咬着不放的话,我今日回去之后就给你一纸放妻书吧。免得你为难,也免我痛苦。”

此时骏马已经慢了下来,在路边缓缓前行,路边的草大多都已枯黄,马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楚晶蓝望着被金阳笼罩的田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往他的身上又倚近了一分,却并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伸手轻搂着她的纤腰,她不语,他也不语。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缓缓的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先试试从朋友做起,也许了解的深了一些后我会对你有所改观吧。”这句话说完,她的头已微微低下。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她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属不易,他轻叹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却又要我和你从朋友做起,我做不到。”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疑,他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她一时不备,险些摔下马来,她皱着眉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乏了!”安子迁有些堵气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这么全心全意的对待过,却在你的眼里大多都是讨好罢了,竟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于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和离书,你明日便回楚家吧,你离开之后,我们就还是朋友。”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见她看他,他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永远都配不上你,照顾不了你,给不了你幸福,倒不如趁早放手,让你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寻个你看得上的人家嫁了。”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当真这样认为?”他对她的话她又岂会不知?只是她原本也就不是那种死缠地烂打的女子,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已有些贪恋他的温暖,可是他若是真的放她走,她便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你这样认为。”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对任何女人用强,也不会免强任何女人,纵然我心里有你又如何?要放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当真是有些恼了,却浅浅的道:“好,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做朋友更加合适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回去之后,你便给我放妻书吧!”她的心里一片暗淡,她对他说愿意和他和做朋友,便是已经在心里接纳了他,他听不懂她也不强求,只是不管怎么样她也要将她的讯息让他接收到。

她的头微微低下,一双妙目轻轻流转,一抹淡淡的算计在她的眼里溢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九章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依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眼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并没有难过,他的心里便有些憋屈了,当下也不说话,吹了一声口哨,一辆马车便驶了过来。

安子迁站定后道:“虽然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日后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女人没有太多的男人喜欢的。”

楚晶蓝淡然不语,马车已驶到两人的面前,他把手伸了出去,她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敛目,将手递给了他,他将她扶下马来,再扶着她上了马车,他自己却一个转身便跃上了马背,她拉开帘子看着他问道:“你不坐马车吗?”

安子迁有些鄙夷的道:“只有娘们才会坐马车!”说罢,一夹马肚竟策马而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难过,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一种叫做不舍的情绪也溢了出来,呛的她心里一阵发慌。

楚晶蓝轻轻吸了吸鼻子,总觉得他这番一离开,两人之间的或许就真的这样结束了,他纵然有千般的不好,纵然是众人眼里的纨绔子弟,可是他对她的好她却是知道的,在这个以夫为尊的年代,她日后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对她那么好的男人了。看着他的背影,她猛然惊醒,原来有些情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已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远溪!”楚晶蓝在马车里轻轻唤道。

而安子迁却已策马远去,她的声音也不大,他竟没有听到她的喊声,若是听到他应该会策马而回吧!

楚晶蓝见他已在眼前消失,她的泪水竟已蒙住了眼睛,她咬了咬­唇­,伸手将泪水擦­干­,独自一人静坐在马车里,马车是直接驶到楚家的总店的,她的心里一片暗然,大掌柜见到她回来时顿时喜笑颜开的道:“大小姐,阿发他们回来了!”

楚晶蓝的心情原本不好,而阿发他们回来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她的思绪轻转,他没有撒谎,是真的派人去接阿发了,当下心里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有感动,有无奈,也有淡淡的无措,若是真的与他和离了,她又将去向何处?

她的眸光微深,心下已有了计较,她恢复了素来轻雅如风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道:“回来了便好,这几日可当真是把我急死了。”她扭过头看着阿发道:“你这一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发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波土匪,当时为了保住货我们和那批土匪纠缠了好一段时间,却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敢和他们硬拼,只得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看他们去了哪里。没料到快到他们目的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就被抓了进去,我原以为这一次死定了,没料到却突然出现了一波自称为九山十八寨的人,是他们救了我,然后又帮我们把丝给夺了回来。我原以为他们也会像那群土匪一般是为了那批丝而来,没有料到他们将我们送到杭城外,就全部策马离开了,竟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要!”

楚晶蓝愣了一下,九山十八寨原是辽江一带的的土匪,传闻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从三年前官府将其剿灭之后,其下的盗匪大多都隐于山林之间,极少再听到他们的踪迹。她想起安子迁下午对她说的话,她心里不禁一惊,很明显那些人是安子迁派过去的,可是他为何要让人假冒九山十八寨的人?还是他根本就是九山十八寨的盗匪?

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安子迁虽然神秘了一些,可是安家是豪门大户,他又哪里用得着去做土匪?再说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她也见过几个,个个都是高手,身上没有一丝匪气,如此看来,他只怕是借着九山十八寨的名气罢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阿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时切不可逞强,丝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可是你的命却只有一条,知道吗?”

阿发伸手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了大小姐,这一次只是想着大小姐给了我那么重要的事情,我若是做不好便是有负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了,你也乏了,先下去休息吧!”她扭过头看着大掌柜道:“阿发是好样的!”

她极少夸人,这一夸大掌柜便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来了,一直在那里谦虚着道:“只是一个浑小子罢了,难得大小姐看得上眼!”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大掌柜的身子也不好,便先回去休息吧,身子最是重要,明日里只怕还有硬仗要打。”

大掌柜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伙计们在那里收铺子,楚晶蓝便先行离开了,直直的朝安府奔去,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圆荷倒已被人送了回来。红绫在旁道:“大夫已替圆荷看过了,没有大事,休息几日便会大好。”

楚晶蓝的心里一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圆珠,再看了看头上缠着绷带的圆荷,心里顿时难过的紧,却强做欢颜的道:“你们先好生休养,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悠然居的几个丫环早已从楚晶蓝那里听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圆珠气的破口大骂道:“哪个杀千刀的那么没有良心,竟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到了主屋,由得圆珠在屋子里乱骂,她的手撑在桌前,红绫忙替她倒了一杯水道:“小姐,你今日里也受了惊,就好生歇着在吧!”

近日忧患缠身,她哪能歇得下!楚晶蓝轻轻叹了口气道:“无妨,我今日想亲自下厨做些菜,你让朱妈妈去选一些新鲜蔬菜,洗好切净后我就过去。”

红绫在楚家的时间也极长了,她从来都不知道楚晶蓝还会做菜,她惊道:“小姐,厨房里又脏又乱,你去了不太合适吧!”

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我自从和姑爷成亲之后,还从未替他做过任何事情,要走了也只能替他他做顿饭菜了。”她不会生火,厨艺却并不烂,二十一世纪的人又有几个会生火?

红绫见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还有一丝疑重,只道她是今日里被吓到了,否则又岂会说要走了之类的话,两人成亲不到一月,又能走到哪里去,小姐今日只怕真的吓糊涂了,欲再劝她回房休息,她却又道:“快去安排吧!”

此言一出,红绫就算是再不甘愿也转身出门安排去了。

厨房里有新鲜的菜果,还有活蹦乱跳的活虾,楚晶蓝见那此虾个头甚大,看起来其为不错,当下便吩咐道:“张妈妈帮我剪去虾须,将虾用清水反复冲洗两遍,将虾背上的肠子剔出来。”

厨房的张妈妈忙答应,开始帮她处理那些虾。

楚晶蓝又命另一个厨娘取来几只青红椒,再将那些青红椒去子籽后切成碎末,再剁一些蒜茸备用。

张妈妈很快就将那些虾清洗­干­净了,楚晶蓝取过一个大碗,淋入料酒搅匀后,撒入­干­淀粉搅匀,使淀粉能够均匀的包裹在虾身上,这般浸了片刻之后,她又往上锅里倒了不少的油,大火烧到三四成热时她将蒜茸倒入,炸到微黄后捞了出来,将油再倒了一些下去后,烧到七成热便将虾全倒了进去,炸到虾体通黄之后又捞了出来。然后将锅里余下的油倒掉,再放了一些清油下去将青红椒炒熟,再将炸好的虾倒了下去,再将炸好的蒜茸和椒盐倒下,香喷喷的椒盐虾便做好了。

她又炒了几个其它的小菜,由于许久没有炒菜了,她的动作有些生疏,除了椒盐虾做的还不错之外,其它的菜水平也就平平,赶不上这里在厨娘的水平。

但是却也将一众婆子和厨娘吓了一大跳,她们当真是想都没有想过楚晶蓝还会炒菜!

楚晶蓝让在厨房里打杂的两个小丫环端着菜走出来的时候,安子迁恰好回来,他微微有些吃惊的道:“红绫和秋韵呢?怎么让你亲自厨房端菜?”

旁边的一个人小丫环道:“这些菜可都是二­奶­­奶­亲自下厨做的。”

安子迁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还记得新婚第二日他带她去秦妈那里吃饭,她生过火将裙子烧着的情景,当时以为她就是一个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却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炒菜!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若是不好吃,还请五少爷包含。”

安子迁笑道:“你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给面子全吃了!”

“没那么夸张,这些菜可要不了你的命!”楚晶蓝掩­唇­轻笑道。

一众丫环听得两人打趣的话都抿­唇­轻笑起来,她们并不怕安子迁,但是楚晶蓝进门的时候立过威,虽然已隔了一段时间,她们的心里还是有着三分惧意的,今日见她这般言笑晏晏,心里便又和她亲近了三分,却也更加知道这个二­奶­­奶­厉害着了。

说话间丫环们已将菜布好,那些三等丫环和粗使丫环便都退了下去,红绫和秋韵从屋子里出来,欲来服侍两人用膳,楚晶蓝却道:“今夜你们不用在旁伺候了,去陪圆荷和圆珠吧,我来伺候五少爷。”

红绫和秋韵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依言退了下去,心里却还有些放心不下,欲在堂外候着,楚晶蓝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的话也敢不听吗?”

两人无法,只得退回了偏房。

安子迁嘻嘻笑道:“真看不出来你来会做菜,让我尝尝!”说罢,他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只椒盐虾,蒜香扑鼻,没有一丝腥味,他忍不住赞道:“不错,虾这样做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当真不错!”他素来是极懂得享受的,菜品的味道好坏他最是懂得品尝。

“随手做做而已,以前母亲曾说过,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留住他的胃,所以也曾研究过菜谱,只是世家变迁无常,一转眼物不是人也非,菜还未完全学会,人已……”她微微一顿后又道:“上次的苏连城大婚之后,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不会为任何人洗手做羹汤……”说到这里,她朝安子迁浅浅一笑。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道:“来,尝尝其它几个菜。”

安子行笑了笑,将每个菜都尝了尝,很中肯的评价道:“其它几个菜手艺平平,只是能吃而已,不过对你而已经不错了。”

楚晶蓝听到他中肯的评价,掩嘴一笑,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坛酒道:“过了今夜你我便再无任何关系,我欠你许多,也没有办法还给你,只有替你做几个小菜,陪你喝上几口酒,寥表我对你的谢意!”

说罢,她又取出两个白瓷的酒杯出来,将酒给倒了进去。

安子迁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今日里大张旗鼓的亲自下厨做菜不过是为他们之间的结束而画的句号罢了,他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笑颜如花,许是刚进了厨房的原因,她的身上沾了些许烟火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也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热情。

他心里有些苦涩,她就这么巴巴的盼着他写下放妻书吗?他淡淡的道:“举手之劳罢了,楚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只当做一个男子为了追求一个女子献殷勤就好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楚晶蓝已为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晶蓝眸光微敛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我欠下的便是欠下的。五少爷,我敬你一杯,祝你这一生都幸福安康,和姐姐,不对,和五少夫人和和美美!”说罢,她又替他将酒满上,拿起另一杯早就倒好的酒杯对着他举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愈加的苦涩,抬眸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后问道:“你会喝酒?”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平日里生日场上会喝上几口,应该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能喝一些吧!”

安子迁浅笑,如琉璃般的眸子微微转动,扭过身来的时候也满是笑意,他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美人在身旁陪着也是一件美事!”说罢,他将杯中的酒又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赞道:“这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当真是好酒!”

楚晶蓝也将杯中酒一口喝了下去,却由于喝的急了些,忍不住轻轻咳了几下,安子迁淡笑,她取过帕子擦了擦嘴道:“酒自是极好的,这是我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埋下来的,原本打算等到我出嫁之后拿出来宴请宾客的,只是我知苏大公子不是良人,便留在那里没有拿出来……”

“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也舍不得拿出来,对不对?”安子迁苦笑着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而是觉得你娶我时已有一妻三妾,我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我,所有我也不愿意拿出来。”

“那今日为何又要请我喝?”安子迁缓缓的问道。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做为夫妻你或许喝不到我的酒,但是做为朋友你便有足够的资格喝到我的女儿红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眨道:“在你的心里,我做你的朋友要好过夫妻?”

楚晶蓝的眸光微沉,浅浅的道:“你是一个极不错的朋友,我不用去想安府内的争斗,也不用去想你今夜宿在哪里,更不用去想你有几妻几妾几个相好的事情。而我也愿意做你的红颜知已……”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酒倒满,伸手将酒杯举起来道:“感谢老天爷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朋友。”

安子迁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的道:“看来我的红颜知已是要遍天下了!”说罢,也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五少爷的­性­子风流又多情,自是讨女人喜欢的,做你的妻妾当真是有几分可怜,还不如做个好朋友。”

安子迁苦笑一声,楚晶蓝却又问道:“五少爷为何要披着纨绔子弟的外衣瞒着安府的人做下那么多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扫在她的身上,轻轻问道:“你是以我的平妻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在问我?”

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你的和离书还未间写下,我们还是夫妻。”

“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里已经爱上我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安子迁的眸光清冷淡然,嘴角边挂着一抹浅笑。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五少爷的温柔和魅力我想普天之下没有几个女子能躲得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圣人。”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光华道:“你心里有我?”

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却迎着他的目光道:“整日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又岂会没有五少爷的存在?”

安子迁的眸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浅浅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我还是不要回答你的问题比较合适,省得告诉了你之后以后等着我的只有无尽的伤心。来,喝酒!”说罢,他拎起那个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楚晶蓝却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给我留一点!”

只是她阻止的已经晚了,他已将那一坛酒给喝了个­精­光,这一小坛酒是已在地下埋了近二十年,已烈得紧,后劲极大,足以放倒一头牛了,他却一口气给全喝了。

楚晶蓝摇摇晃晃的看着空荡荡的酒坛子道:“你居然全喝了!”

安子迁傻傻一笑道:“是啊!一醉解千愁,我已许没有醉过了!”他说话的舌头已有些大了。

楚晶蓝皱了皱眉,从桌子底下又抱出一坛酒道:“难怪别人说安府的五少爷是个酒鬼,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好在我另有所备!”她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已有些晃晃悠悠了,说话也不如往日那么利落和淡然,身子摇晃的有些厉害了。

安子迁失笑道:“没料到你居然还藏了一坛,当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是你是一个弱女子,还是少喝一些为妙,来,给我喝!”

酒能壮胆,楚晶蓝一把抱着酒坛子,将封盖揭开,拿着烈酒就往嘴里倒了进去,安子迁见她这般喝酒也急了,一把将她手中酒夺了过去,皱眉道:“你已有些醉了,不准喝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楚晶蓝吃吃笑道:“胡说八道,这酒明明全是我的!”说罢,她欲去抢酒坛子,他却已抱着喝了起来,她顿时大急,伸手就去抢,不料喝的迷糊间脚绊到椅子,“哐当”一声她的身体直直的朝他的身上倒去,他一时不备,她这般一扑来酒坛子“哗”的一声就被摔在地上了,人也“砰”的一声往后栽去。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楚晶蓝扑在他的身上,皱着眉道:“安子迁,你又欺负我!宁可将酒坛子摔了也不给我喝酒!”

安子迁大着舌头道:“冤枉啊!明明是你大小姐扑过来我一时没有拿稳摔掉的,又哪里是我故意摔的!”

楚晶蓝伏在他的身上大哭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弱质女子,都来欺负我!苏连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她在他的心里素来是淡然的,虽然知道她受了极多的委屈,却一直都觉得她并不在乎那样的委屈。此时见她这么一哭,他才知道她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那些淡然也只不过是表像而已。

他的心不禁一疼,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她道:“不哭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负你!也早早对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去你娘的一生一世!”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迷迷糊糊的道:“你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能许给我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那句脏话,倒真是把安子迁惊的目瞪口呆,呆过后却看着她道:“为何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你有那么多的妻妾,又常年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现在没有得到我,自是觉得有几分新鲜,等到那股新鲜劲一过,你就会始乱终弃,再去寻其它更美更有­性­格的女子!”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于文远说的很对,谁嫁给你谁就注定要一辈子都孤独!”

安子迁苦笑道:“我有那么花心吗?”

“有!”楚晶蓝近乎蛮不讲理的道:“你就是那样一个花心的男人!呜……”

安子迁低叹道:“我原以为这段时间你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专一,没料到你看到的依旧是花心,罢了,反正我也没有碰过你,日后再替你寻个合适的男人吧!”

楚晶蓝从他的怀爬出来,近乎凶神恶煞的道:“再寻个合适的男人?安子迁,你就是一个大混蛋,超级大混蛋!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为何要来撩拨我?撩拨了我之后,又说要替我再去寻一个男人!你怎能如此不负责!我打死你!”说罢,她的拳便落在他的胸口,她是用了全力了,可是这具身子常年养尊处优,实在是没有几分力气,再加上又喝了酒,手脚一片酸软,这般用力的打他倒有几分像在给他挠痒痒。

安子迁任由她打他,他反倒觉得舒服的紧,却皱着眉道:“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既然是朋友,当然就不能再做夫妻了。在我的心里,朋友是只能交心,而我和你之间虽然可以交心,可是我更想你做我的妻子,我对你原本就有其它的想法,而你只把我当朋友,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大不了等到那一天我再将你娶进门……”

“混帐!”楚晶蓝骂道:“和离了再娶,你的脑袋被驴踢过吗?你是男子,自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可是我是一个女子,却注定了要被人指指点点!你这样的行径,和苏连城那混蛋又有什么差别?”

安子迁被骂的心花怒放,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与我合离呢?”

楚晶蓝的抹了一下眼里溢出的泪水道:“在我们那里,所谓的朋友分很多种的,有酒­肉­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有男女朋友,而男女之间虽然也包括了这几种朋友的情式,但是大多数的走向却是男女朋友!”

“什么是男女朋友?”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轻啐道:“笨死了,连男女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子迁皱眉,楚晶蓝吃吃一笑后道:“我先问你,你相信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安子迁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楚晶蓝骂道:“笨蛋!男女间怎么可能会有纯洁的友谊,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总会有一方滋生其它的想法。依你的话说,你本对我有意,我们之间的友谊能纯结吗?”

安子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她那一句“从朋友做起”的真正含义,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楚晶蓝扑在他的怀里低泣道:“可是你却说要和我和离!”

“笨咧,我说和你和离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反应罢了。”安子迁低低的道:“你可以拒绝的啊!”

“我从来不会死打烂缠!”楚晶蓝闭着眼睛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道。

安子迁却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真是个别扭的女人!”他顿时明白她今日里为何要和他喝酒了,原来是想借着酒劲告诉他她心里的想法,她往日里当真是把自己藏的太深,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爱怜,她这样的女子,虽然聪明的紧,­性­子却是有几分别扭,也有几分清高和倔强。

她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不动,他又低低的道:“晶蓝,要不这样吧,我们不合离了,今日圆房,好不好?”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却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而他的心里却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她是反对还是支持,反正他是绝不会放她离开了。只要让他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他,心里也有他的存在,那就好了。

如此忐忑不安的等了约莫半刻钟,他都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扭头一看,微微一愣,她已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他辛辛苦苦的等了她半天,她竟然睡着了!他知道她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就算有应酬也极少喝酒,今日里喝了这么多只怕是喝醉了。他的心里一片柔软,她若是不喝醉的话,那些话只怕是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口。

而她的那些话一旦说出了口,他就再不会放她走了!

这番一想,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怕,她今日里若是不拉着他喝酒的话,两人只怕是真的要错过了。他不喜欢免强别人,那些话已经说出了口,她若是执意要和他和离的话他是定会放她走的。

安子迁傻笑两声,一把将楚晶蓝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回了房间,然后放在了那张雕着喜上眉梢的雕花大床之上,她的眼睛轻轻着,粉­嫩­的小脸由于喝了酒的缘故透着粉­嫩­­嫩­的红晕,如初绽的花朵般娇美。琼鼻如玉,在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光华,长而卷曲的睫毛在油灯下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红­唇­透着娇­嫩­的红­色­,美的让人心醉。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再一路划到她的琼鼻之上,最后停留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屋子里便透出了几分温而又暧昧的气息,他的手指纤长,在她的红­唇­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一路向下,轻轻的滑过她­精­致的锁骨,然后再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结。

安子迁轻轻俯下身,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畔溢出一抹淡淡的酒味,和她身上馥郁的女儿体香混杂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闻,引得他的心弦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心底里升起了一股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恨不得将她揉入他的体内,好好的疼惜她一番。

她轻轻娇呤了一声,眉头微皱,似是对他打扰了她的美梦而极度不悦。

他淡淡一笑,一双如琉璃般温柔的眸子里已深若大海,他的喉结轻轻的动了动,下腹也已有些紧绷,他再次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外衫除下,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中衣,中衣滑下,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香肩,她身子娇小而又玲珑,这般躺在那里便如一件上好的青花交瓷,既满是水墨­色­,又高雅大方。

他的眸子更深了些,酒意也上涌的更加的厉害,恨不得此时扑下去就要了她,却又觉得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朝前走了一步,他今日里若是趁人之危,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日后再不会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中衣扯好,在她的身边轻轻躺了下去,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手轻轻的环上了她的纤腰,拥着她缓缓而眠。

油灯熄灭,屋子里寂静无声,楚晶蓝的眸子却缓缓睁了开来,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再次合上眼睛,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一夜寂静无声,温柔而又恬静的气息在两人的身边流淌。

次日清晨,两人几乎同时醒了过来,经过一夜而眠,两人的手脚几乎都纠缠在了一起。

楚晶蓝一睁开眼睛,安子迁也睁开了眼睛,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却又都微微而笑,她轻轻的道:“我昨晚喝多了……那个……没有说糊话吧?”

“没有,说的都是该说的话。”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脸一红,起身欲下床,他却伸手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其实在我的面前,你无需有任何紧张,也无需想太多的事情,我是你的相公,那自会护你一生一世。”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他悠悠的看着她,温柔着透着淡淡怜惜,她浅浅的道:“我记住你的话了。”说罢,趁他一进不备,一骨碌便从床上溜了下去。

安子迁失笑,也自顾自的下了床,她又转过来替他穿衣,他浅浅一笑道:“我自己来便好。”

楚晶蓝低敛着眉道:“还是我来吧,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得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抬眸,他缓缓的道:“你觉得做为妻子应该做些什么?”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慢慢来吧,我一样一样的学吧!”

“用不着这样为难你自己。”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不需要你免强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只要你在我的面前完完全全的回归自己,不用任何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骂人就骂人。”

楚晶蓝抬眸,见他的眸子里全是温柔,她的头又低了下去,他淡淡一笑轻轻拉着她的手道:“相信我!”

楚晶蓝的眸子又抬了起来,他笑的温暖至极,她微微一怔后也浅浅一笑。

圆荷和圆珠都受了伤,红绫和秋韵两人早早起来候在门口,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敲响了房门,端着洗涑的东西走了进来。屋子里酒味浓郁,又见两人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红绫和秋韵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底一片了然,掩­唇­轻笑,一个去收拾屋子,另一个上前伺候两人洗涑。

用过早膳后,又到了请安的时候了,安子迁一把拉过她的手,她微微一惊,欲将手抽回去,他却有些霸道的道:“不是从朋友做起吗?那我们就从男女朋友做起吧!男女朋友牵牵手正常的很咧!”

楚晶蓝愣了一下,这学伙还真能接受新事物,昨日里还不愿和她做朋友,这时却跟她讲起男女朋友的事情了。她敛眉看了他一眼,他却有些皮皮的道:“别告诉我你后悔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楚晶蓝失笑道:“倒不是后悔,只是你知道何为男女朋友吗?”

“自是知道的,你昨夜都告诉我了。”安子迁坏坏一笑道。

楚晶蓝的面­色­一红,轻啐道:“我昨晚都跟你说了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说了些该说的话!走吧,母亲只怕在等着了,让她久等了可不好!”

楚晶蓝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道:“我们这样出去只怕是不合规矩,被母亲看到了只怕会训我,姐姐那边也不好看……”

“你管她们做什么?”安子迁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把我方才说的话忘记了吗?”

楚晶蓝微微皱眉,安子迁伸手抚平她的额头道:“在我的面前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除非你心里不愿我牵着你的手。”

楚晶蓝的嘴­唇­才微动,安子迁又嘻嘻笑道:“你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觉得和规矩不合罢了,那么我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规矩!”

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已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悠然居,两人亲呢的动作引得安家一众丫环仆­妇­侧目。在二十一世纪,男女间牵着手是极自然的事情,可是她自是知道在这个时代这般牵着手有多么出格,她轻轻咬了咬牙,欲抽回她的手,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她的眸光微转,转念又想,她给安家人留下印象都不甚好,不管是她是守规矩还是不守规矩,安夫人和俞凤娇都不会好好待她。再则昨日里马车出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她也想知道谁是这幕后黑手,他既然执意这般牵着她的走出来,就一定有他的想法。她和他相识以来,他虽然行事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却是顶聪明的一个人,这样做只怕是另有深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便由得他牵着她去了荣华堂。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章

安子迁和楚晶蓝去的有些晚,到达的时候荣华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姨太太们,几房少夫人,还有未出嫁的庶女将荣华堂挤得满满当当,热闹的紧。

俞凤娇早就到了,见到两人亲密无间的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便粘在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上,那抹目光恨不得化做利刃,将两人的手给砍断!而当安子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目光又满是温柔,温婉笑道:“妹妹怎的这个时辰才过来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忙向安夫人行了个礼后道:“昨日里出了些事情,忙到极晚,又累的紧,一时起的晚了些,还请母亲絮罪!”

安夫人看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不悦道:“你整日里为了楚家的事情忙碌,借口是不少的,晚了也便晚了吧!只是远溪是个浑人,你也跟着他一起浑吗?在你的这么多兄长面前还这般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安夫人的话一说出口,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吃吃笑了起来,大少爷今日也在,他斜着眼睛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母亲就不要怪五二弟妹了,明明是五弟拉着五二弟妹不放,五弟的­性­子,母亲又不是今日才知,他从来都没个正形。我倒担心五二弟妹跟着五弟的时间长了,也变得一片混沌。”

俞凤娇巧笑道:“五少爷和妹妹的咸情如此之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甚是开心,只是这些亲密一些的举动还是回房后再做。我和五少爷成亲多年,他都未曾这般拉过我的手,妹妹的魅力当真不是一般的大。”

楚晶蓝敛目,只这几句简单的话,她便听出来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不和的,只怕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而俞凤娇简短的话便将她说的好似狐媚子一样,专门迷惑安子迁。她以前盼着有兄弟姐妹,那样就不孤单,而如今天看来这高门大户里的子女一多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她浅浅一笑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的确是我拉着晶蓝的手不放的,因为我怕一将手放开就再牵不到她的手了。”

安夫人皱眉道:“又在说浑话了,怎么会牵不到她的手?”

“昨日里晶蓝给母亲请过安之后就去了商州,结果路上马突然发疯,险些便要了她的命!”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道:“我昨日里若是再去晚一些,只怕都见不到了她了,所以我昨日将她带回安府的时候,就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将她带在我的身边,再不让她遇到那样的危险!”

安夫人也微微有些吃惊的道:“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

“我也不知道是为何。”楚晶蓝心有余悸的道:“我带着圆荷出门之后,就一路朝商州奔了过去,没有料到才出了城,马就突然朝山上奔去,好在五少爷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后请了马医去看那匹马,马医说那马被人下过药,才会突然发疯。”

安子迁的眸子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扫一遍,然后轻哼一声道:“这安府的马都是养在马厩里的,那里平日里都人专人看管。晶蓝平日里喜欢用那匹枣红马套车,安府里那么多的马都没有出事,独独那一匹马出了事情,这事也太蹊跷了些!”

他的话说的不算明了,却已指出给马下毒之人就是安府里的人,而他之所以今日会对楚晶蓝如此重视,便是要查出那幕后的真凶了。

安夫人昨日里也带着大少夫人去许知府的夫人打马吊,此时听到马匹发疯,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她皱着眉道:“远溪的意思是有人昨日里给马下了毒?”

“正是!”安子迁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安夫人道:“这一次的事情还请母亲彻查,晶蓝嫁到我安府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就有人想要害她的命,这种心思不可谓不毒!一定要查出来,否则只怕我安家日后都家无宁日了!”他带着楚晶蓝原本就站在最前面,说完这一句话时便突然扭头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看了一遍,只见众人有的惊愕,有的难以置信,却独独没有看到那惊恐的表情。

他的心里一片了然,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而他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便传来了抽气声,一时间屋子里热闹的紧,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安夫人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却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小事,便皱着眉道:“安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平平静静的,又岂会有中毒的事情?”

俞凤娇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莫不是妹妹近日结了什么仇家想要妹妹的命,故意派人到安府里来下毒吧?安府里的仆从,那可是个个都忠心的紧,马房的张老头在安府可是做了几十年了,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缓缓的道:“经商之人,难免会引人嫉妒。安府经商这么多年,在这一点上想必也是极清楚的,只是依姐姐所言,一切就都变得有些好笑了,这世上间竟有如此蠢钝的竟争对手,竟跑到别人家里去下毒,他就不怕被人抓住吗?再则安府的下人竟然那样忠于职守,又岂会放一个陌生的人进府里下毒?而且不直接混到悠然居毒死我,而是给马下了毒?”

俞凤娇的脸微微一红,楚晶蓝的话一出口,她便有些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有的一切全被她反驳了回去。

安夫人也皱着眉道:“这件事情非常小可,听晶蓝方才那么一分析,只怕是安府里的下人做的了,等今日散了之后我定会彻查此事!”

“多谢母亲!”楚晶蓝朝安夫人施了一个礼。

大少夫人微皱着眉道:“这事当真不是一个小事,若是府里的人所为,想必也不会是一个下人就敢做,后面只怕是有人在撑腰。晶蓝嫁到安府这段时间来,­性­情温婉沉着,全然不若坊间的传闻的那般凶狠无情,和我们几个妯娌间的关系也处的极好,只听说晶晓和凤娇之间有过嫌隙,但是凤娇嫁到安府已有五年,­性­子我们都看到的,虽然有时候话说的有些直接,人却是顶好,当是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

楚晶蓝听到大夫人的话心里想笑,她这一席话明明是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俞凤娇指使下人去做的,却偏偏又说的和俞凤娇一点关系都没有,俞凤娇就是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起,这个女人果然厉害的。她也从这一番话里知道俞凤娇在安府里只怕也见得多招人待见,而这一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俞凤娇做的,她也需要顺杆子往上爬才能找得到真正的凶手,她平日里不喜招惹别人,但是若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必定会以牙还牙!

于是她淡淡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在旁不冷不热道:“那可不一定,之前我的那只雪猫猫偷吃了五大弟妹的一条鱼,结果五大弟妹命人生生将雪猫给剁死了,这样心­性­,能用善良来形容?五二弟妹,凡事可不能只看表象,否则很容易吃亏的!你打了她的奴才,又抢走了五弟的宠爱,又岂会轻易放过你?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五大弟妹做的,只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楚晶蓝扬眉,这个二少夫人也是个人才,这样的话也能这般说出口来。只是她以前也知二少夫人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没料到竟口无遮拦至少,这样的心机,比起大少夫人是差了不少。

俞凤娇怒道:“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是这个件事情的凶手?”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二少夫人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那双眸子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

楚晶蓝敛眉,乐得在旁看戏。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俞凤娇这一句话问的当真是太没有水平了。

俞凤娇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然后满是委屈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清楚,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当日里五少爷要娶妹妹为平妻,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反对啊!没错,妹妹进门之后,我虽然和她因为下人的事情和她闹的有些不太愉快,可是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又岂会做出如此狠厉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后道:“你有那么大肚,当年就不会因为雪猫偷吃了你一条鱼就杀了雪猫!前几日,五弟和五二弟妹一起出门的时候,你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俞凤娇怒道:“二嫂,我平素一直敬你是我的嫂子,所有一直都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不料你竟是含血喷人之人!我不过是杀了你的一只猫而已,事后也赔给你了。听你方才的话是口口声声咬定是我要害妹妹了,你有证据吗?”

二少夫人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有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你做下的吗?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好不好?”

“你……”俞凤娇的身子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般一气只气的一口气上不来,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离俞凤娇极近,当下便一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却还是没有松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想喷饭,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才!她细细一想,又觉得二少夫人的话虽然说的直接,却也是步步为营,她不动声­色­间设了一个圈套将俞凤娇套了进去。果然能在这安府里生存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抱住了俞凤娇,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她的头微微低下,旋即又抬了起来道:“母亲,姐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病着,昨日里才好一些,是断断没有机会做下这样的事情的。再则我和姐姐之间并非如二嫂所言有那么尴尬,彼此间虽然有些心结,但是我相信姐姐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现在姐姐晕了过去,我和五少爷先扶她回房,这凶手之事还得劳烦母亲费心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大肚而又得体,安夫人心里虽然烦乱,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瞪了一眼二少夫人道:“你整日里都喜欢在府里兴风做浪,没事也要掀起一些事情来!等这件事情我查清楚之后,若不是阿娇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少夫人当即满脸委屈的道:“我只是随嘴说说!”

“还敢顶嘴!”安夫人一掌拍在小几上,当下震的茶水都溢了出来,那一声巨响把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站在那里不敢动。

二少夫人不敢再说话,头轻轻低了下来。

安夫人又怒喝道:“当日里若不是子鸣执意要娶你,你以为依你的身份能嫁得进安家?村户的出身就是一点地涵养都没有,再敢在我的面前耍心机耍手段,我就让让子鸣休了你!”

“媳­妇­日后再不敢了!”二少夫人一见安夫人动了气,又说要休她,当下吓的不轻,忙乖乖认错,只是那双眸子又恨恨的瞟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她看出来二少夫人那眼里恨意了,也知道二少夫人为何会给她那样的目光,只是她和二少夫人间原本就没有任何联盟,安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她才不要去招惹那股怒气。

琼宛和琼姿在门口候着,见安子迁和楚晶蓝将俞凤娇扶了出来,两人忙伸手扶住她,安子迁吩咐道:“安明,去请大夫。”

安明应了一些诺,忙匆匆的奔了出去。

两人将俞凤娇扶回怡然居的时候,她便已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楚晶蓝后怒道:“那马车真应该摔死你,省得你这般来害我!”

“胡说八道!”安子迁怒斥道:“你方才气的那以狠,都是晶蓝在为你说话,一醒来却又咒她死,你该不会真的如二嫂所言,是你下的毒吧!”

俞凤娇气的两眼通红道:“我是不喜欢她,但是如果我想要她死的话,才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直接一剂砒霜便能要了她的命,又岂会那般拐弯抹角!”

楚晶蓝在俞凤娇的床前坐下来道:“我知道姐姐虽然恨我,但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之前吵过一次架,所以二嫂才会在那里指桑骂槐,二嫂的话,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俞凤娇轻哼了一声道:“就你会做人,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都是滴水不漏!”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因为五少爷的事情一直对我极度不满,可是你对我再不满,或者我再不喜欢姐姐,而在其它几房少夫人那里,我们却是一家人。”

俞凤娇愣了一下,却扭过头去不看她。

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身子不适,也并不想看到我,我便也不打扰姐姐了!”说罢,她的眸光微敛,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对俞凤娇道:“阿娇,我知道你为何不喜欢晶蓝,只是你再不喜欢她,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都是对的,你们都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就算不能和睦相处,至于在哥哥嫂嫂们的面前,你们也不能窝里斗,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

俞凤娇扭过头看着他道:“相公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吗?”

“在我的心里,阿娇一直是那个善良的连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单纯女子。”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扬了扬眉毛,他当真是一个极会讨女人欢心的男子。

俞凤娇的眼眶更红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安子迁轻轻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好生休息,再不可动气了,知道吗?”

俞凤娇点了点头,安子迁又道:“我今日不能在这里陪你,我要陪晶蓝去处理楚家的事情,昨日里有人给马下了毒,现在凶手还未找出来,指不定今日里还有什么花样。”

俞凤娇的眸光又温和了些,她咬着牙道:“最好是早些将那凶手找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安子迁淡然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被子便和楚晶蓝一起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晶蓝浅浅的道:“远溪果然是多情的种子,劝慰人当真有一手,你若是想要得到哪个女人,只怕没有人能从你的手里逃得掉。”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行轻叹一口气看着她道:“无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在我的面前直说,而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会完好的展示在你的面前。你说我多情也好,是个坏男人也罢,我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在你的面前,总有一天你会完完整整的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动,他看着她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应该不会是姐姐做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如姐姐所言,她若是真的要我的命的话,当不会如此拐弯抹角,依她的­性­子应该会采取更加直接却更隐晦的法子。”

“哦?你就如些笃定?”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在安府里,我只和姐姐有过恩怨,姐姐也不是蠢人,有岂会在这个关头来要我的命?这不是将所有的嫌疑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吗?”

“说的有些道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可是如你所言,你在安府并没有再得罪其它的人,又是谁下的手呢?”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那背后之人的心机倒是极深的,昨日之事若是能要了我的命,那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安府里细细一查,便能将罪名全冠在姐姐的身上。昨日里若是要不了我的命的话,也可以让我和姐姐反目成仇,日后斗得鱼死网破,那幕后之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你方才在荣华堂的时候为何不将计就计,引那幕后之人出来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将计就计虽然是个极好的法子,可是我和姐姐之间的恩怨只怕是真的结下了,你日后就会更加难做了。”

“哦?”安子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后道:“你何时懂得如此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呢?”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我倒也不是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说到底还是为我自己,我不想在安府里整日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再则我没有和姐姐反目,那幕后的凶手只怕会有些失望,所以当时我回头看了各位嫂嫂和姨娘们一眼。”

“小狐狸!”安子迁轻笑道:“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现在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凶手今日里不在荣华堂,另一个就是那个凶手太会隐藏。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谁最想我和姐姐不和,谁最想置我于死地。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姐姐只是感染风寒而已,此时已近半月,怎得还不见大好,这其中或许也有一些问题,远溪寻到合适的机会就给姐姐提个醒吧!”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楚晶蓝却只淡淡一笑,她低低的道:“这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揪出来!”

安子迁打量她的意味更重了些,他低低的道:“我原以为你极为讨厌阿娇,恨不得置她于死地,没料到你竟还会替她着想。”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和姐姐原本并没有仇,之所以闹的不愉快只是因为你的存在。这本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我又岂能强求。再则……”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再则我嫁给你之前,她便已是你的正妻了,我抢了她的相公,她讨厌我原也正常,只是我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就注定和她之间的战争不会停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你能有这般想我很开心,而我和阿娇之间的事情日后得空了再细细说给你听。”

楚晶蓝抬眸,他却已浅浅一笑,拉着她缓缓的走出了怡然居的院子,踏出那扇大门时,一旁的木槿树轻轻的晃了一下,他的耳力极好,当下扭过头喝道:“谁在那里?”

等了片刻之后,一个小丫环从树旁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对两人行了个礼后道:“见过五少爷,五二­奶­­奶­。”

安子迁皱眉道:“你是哪一房的丫头?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生?”

“回五少爷的话,奴婢是二姨太新买进来的丫环,方才二姨太听闻大­奶­­奶­又病了,就差奴婢前来探望,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出来,便在一旁等着。”小丫环怯生生的道,她的头低的厉害,手也极为紧张的绞着。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险些都忘了,田甜已从柴房里出来了,她和大­奶­­奶­素来极为亲近,这一次大­奶­­奶­病了,她怎么不自己来?”

小丫环怯怯的答道:“二­奶­­奶­前段日子在柴房里做事,不小心让柴刀砍伤了腿,行动不便,所以才没有来看大­奶­­奶­,让奴婢代劳。”

安子迁冷笑道:“田甜倒当真是极有些本事的,砍柴能砍到腿上去,我倒想去看看!”

楚晶蓝也觉得甚是怪异,她还记得她和安子迁新婚的时候田甜到洞房里叫嚣的样子,自从那一日被罚到柴房做事之后,她都快忘了田甜的存在,没料到此时倒遇到了田甜的小丫环,她心里也有些好奇,田甜是如何砍到自己的腿的,当下也想和安子迁一起去看看田甜。

只是她还未说出口,便见得红绫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道:“小姐,大掌柜那边派人过来送信了,说是今日里绚彩坊那边有动静了,让大小姐赶紧过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变,登时改变了主意,她缓缓的道:“余文远今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倒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安子迁扭头看她,却见她淡定而又浅漠的站在那里,身上却泛起了一抹稳重而又凌厉的气息,将她将娇小的身子衬的有些高大,他有时候也是极为奇怪的,她那么小的一具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只是又想起她昨日里柔弱无助的模样,想起昨夜里她醉酒后说的那些话,他又不禁有些替她心疼。

他原本想去田甜那里看个究竟的心也起了变化,凶手可以过段日子再查,楚家那边的危机却是刻不容缓的,他当即扭过头对那小丫环道:“我迟些再去看她,这段时间让她好生休息!”

“是!”小丫环脆生生的答应。

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便大步朝前走去,三人才一转身,小丫环的头便抬了起来,又哪里有方才的怯懦之态,整个分明­精­明的紧。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便大步走进了怡然居。

楚晶蓝和安子迁到达楚家的总店时,大掌柜便一边喘着气一边迎上来道:“大小姐,今日一早绚彩坊那边就又开始降价了,价格又往下调了一两银子!”

楚晶蓝见大掌柜的脸­色­不佳,病情看起来比昨日里严重了不少,她微微皱眉,红绫会意扶大掌柜坐了下来,她低低的道:“大掌柜先不用过于着急,这事情只是刚开始罢了。你的身体要紧,今日好似又严重了不少。”

大掌柜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都是老毛病了,再吃向剂药就不妨事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绚彩坊来生事,虽然三十六房掌柜我都信得过,可是真正经历过风雨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大掌柜你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大掌柜的心里一阵感动,低低的道:“我知道的,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次绚彩坊来势汹汹,我猜阿发他们被人动劫货的事情八成是那于三公子做的。否则又岂会这么多天没有动静,阿发才一回来就又开始行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现在绚彩坊那边除了降价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我们这一次新出的花样又被他们染了出来,只是颜­色­没有我们的漂亮,画工也远不及大小姐的­精­美。只是远远看来,却是相差不了太多,如此一来,只怕是没有人会花大价钱买那二十匹新花样了。”大掌柜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冷笑一声后问道:“他们的速度倒当真是快的紧!看来是很用了些心思。”

“大小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大掌柜的喘着气问。

楚晶蓝冷哼一声道:“每次楚家一有什么动静,绚彩坊马上就会知道,上一次我让你小心的去仓库里捉虫子,也很快就会他们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楚家有内鬼!而且还不止一个!内鬼不在染坊里,而是就在这个大堂里!”

大掌柜微惊道:“这大堂里所有的伙计都是我亲自挑选,而且都在楚家做了好几年的!又岂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挨着将大堂里所有的伙计全部扫了一遍后道:“我自是相信大掌柜你挑人的眼光,也信你说的话,只是这人心终是隔了肚皮,有时候难免会生出异心。你们来到楚家的日子都不短了,想必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错你们犯错,就怕你们不改,今日里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此时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日后若是让我我查出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到楚家这么多年了,也应该很清楚。”

她的声音不算大,微微有些低沉,目光里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淡然,而是带着一抹凌厉。

因为绚彩坊降低的关系,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原本气氛就有些疑重,她的话一出口气,大堂里便透着一抹淡淡的肃杀之气,一时间寂静无声,那些伙计个个都面露惊异之­色­,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内疚的面­色­,只是有人在她的气场子逼迫下,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楚晶蓝疑眸,眼睑微微一低,然后缓缓的道:“罢了,既然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承认,那么我就只能将你们全部赶出楚家了。”

“为什么要把我们全部赶出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出来反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因为你们是一个团队,里面若是有人犯了错,那么所有的人都得承担后果。除非我找出真正的别有用心之人,否则你们我一个都不能留。”

她这句话一说口,那些伙计们都急,那个身材和高大的少年大怒道:“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认为我们中间有人泄了密,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楚晶蓝见那少年虽然看起来满是怒气,却又不失沉稳,她平日里在楚家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敢当面指出来,她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年道:“所有的一切是都只是我的猜测,可是我的猜测从来都没有错过。对了,我之前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你,看起来有些陌生啊!”

“他叫杨昭,是阿强表弟,前段时间阿强病了,而店里又忙的紧,我见他极为伶俐,就让他到店里来帮忙。”大掌柜在旁解释道。

楚晶蓝上上下下将杨昭打量一番后道:“看起来是有些­精­明,可是­性­子似科不是太好。对了,大掌柜,你不是说整个总店里的伙计都是在楚家做了很多年的,怎么又冒出一个新人来呢?”

大掌柜听出她话里的责备,吓的忙道:“我不是存心有意要瞒大小姐,只是见杨昭可怜的紧,就将他留下来做事。他品­性­纯良,应该不会做下那种事情!”

楚晶蓝皱眉问道:“品­性­纯良?什么意思?”

“他三岁丧母,家中没有一件长物,是由其祖母抚养长大,平日里做事极为分寸,虽然没有生母的教诲,却从来都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楚家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是却比许多做了多年的老伙计做的还要好。”大掌柜在旁解释道,却又冲杨昭喝道:“没大没小!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些向大小姐陪不是!”

杨昭看起来有些委屈,当下咬了咬­唇­正欲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道:“我看那事八成就是杨昭做的,我们这么多的伙计,短一些的也到楚家做了三四年了,长一些的都做了十几年,以前一直都没有任何事情,自从杨昭进到楚家之后,就一直祸事不断,所以八成就是这小子做的!”

杨昭大怒道:“陈二狗,你怎么说话的!我来楚家的时间是短,可是我对楚家绝对是忠心耿耿!我一偷,二不抢,三没做坏事,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

楚晶蓝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叫陈二狗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材矮小,整张脸看起来一片憨厚老实。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对于陈二狗这个伙计,她是有一些印象的,他以前因为赌博被人暴打过一顿,被人送进了官府,出事时还是楚晶蓝让大掌柜将他领回来的,那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如他面像上表现的那么的憨厚老实,她来了几分兴趣。

陈二狗看着杨昭道:“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呢?我前几日可是亲眼看到你和一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

杨昭怒道:“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呢?”

陈二狗拉起身边的一个男子道:“王进立,你告诉大小姐,那一日我们收工之后出去喝酒,是不是看到了杨昭去绚彩坊了!”

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肯定的道:“是了,那一日我们亲眼所见,所本打算回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小姐的,可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做事,不想撕破脸皮,更想着杨昭平日里看起来极为老实,大掌柜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应该是不会做对不起楚家的事情来!不料今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小姐果然英明无比!”

楚晶蓝依旧淡笑,一双眸子里却又多了三分清冷之气。

杨昭大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在一起了!我家中还有­奶­­奶­要养,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极为重要,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二狗冷冷的道:“这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听说你­奶­­奶­前段日子病重,你最初是没有银子给她看病,后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奶­­奶­竟是连人参都吃的起了!你说,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借的!”杨昭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陈二狗冷笑道:“借的?说的那么轻松?你找谁借的?杨家家徒四壁,一个富有的亲戚都没有,你去哪里找那人借银子去?依我看,你的那些银子铁定不是借来的,而是绚彩坊的掌柜给的,他们用银子收买了你,让你背叛楚家,杨昭,你这小子当真是­阴­险到了极致,竟连这种背主弃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杨昭怒极,当下再也忍不住,扬起一拳就朝陈二狗打去,一边打一边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楚晶蓝后退一步,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情景,大掌柜地却急了:“大小姐,杨昭那些银子是我借给他的,不是陈二狗说的那般!”

“住手!”楚晶蓝轻喝道。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一章

杨昭原本已打红了眼,听到她这一记喝声不禁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通红却又满是雾气的眼睛看着她,她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她的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缓缓的走到杨昭的面前道:“我不知道楚家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楚家。我以前都会给人三次机会改正,可是你这一次犯下的错却无法原谅。原本想将你送官,可是一想若是真将你送官的话,你家中的老­奶­­奶­便没有人照应了,所以你回去吧!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杨昭听到她的话,眼泪顿就流了下来,他松开抓着陈二狗的手,一把将泪水抹尽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小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是我最最敬佩的人,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笨蛋!”

楚晶蓝微微皱眉,大掌柜怒道:“杨昭,你这个混蛋,怎么跟大小姐说话的!”

杨昭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掌柜一直说大小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她哪里聪明了,根本就是非不分!”

大掌柜怒极,扬掌便打了他一巴掌道:“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杨昭咬着牙道:“­奶­­奶­自小就教我要以诚待人,做事要无愧于心,我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又为何要赶我走?楚大小姐这番将我赶走,我日后都得担上背主弃义的骂名,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又深了些,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许,大掌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当上便怒骂道:“你个混帐,当真是过份的紧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杖就朝杨昭的身上打去。

少年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楚晶蓝,楚晶蓝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盯过,当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安子迁见杨昭那般盯着楚晶蓝,心里有些不悦了,当下挡在她的面前道:“你这小子原来不但做贼,不认错也便罢了­性­子还挺倔的,可是大小姐是你这种混小子能看的吗?”

杨昭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意思,当下俊脸一红,一边抽泣一边道:“你们全部都是坏人,小心都不得好死!”说罢,便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追出去骂道:“该死的混小子,居然连老子也敢骂,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他只追到门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再骂骂咧咧的又走了进来,当楚晶蓝的目光投来时,他看起来气闷闷的道:“那混小子不长眼,也是他跑得快,要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日后可别再让我看到他,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又何必那么较真。”

安子迁的目光却扫了那一圈伙计道:“什么不懂事的孩子,都能做工了,还能把他当成是一个孩子吗?这一次也是看他年纪小,你们这一群人日后最好乖乖的­干­活,否则我将你们一个个的皮全部剥下来,知道吗?”他那副微微有些凶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威仪之气,反而透着一分淡淡的玩笑味。

众伙计因为今日的事情弄的情绪不是太高,一个个低着头应道:“知道了!”

安子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楚晶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大掌柜的心里却有些不安,以往楚晶蓝处事不会如此武断,今日里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定了杨昭的罪?他的心里也有些发冷,借口身子不太人舒服回内堂休息去了。

楚晶蓝走到陈二狗和王进立道:“你们今日的事情做得极好,日后若是看到任何异常都要向我禀报,知道吗?”

“是,大小姐!”两人恭敬的点头答应。

楚晶蓝轻轻颔首道:“好了,内­奸­已经找出来了,你们好生做事吧!”说罢,她带着红绫转身上了二楼,安子迁也跟了上来。

三人才一上去,楚晶蓝便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什么安排妥当呢?”安子迁含着笑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道:“我好像看到你在门口打响指了。”

安子迁扬眉道:“那只是一个很潇洒的手势了,娘子,为夫帅吗?”

“噗!”红绫在旁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子迁白了她一眼,楚晶蓝也抿­唇­笑道:“嗯,当真是极帅的,无论哪个女子看到了都会动心。”

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吩咐道:“红绫,去给我和姑爷倒杯茶来。”

红绫知两人有体已话要说,当下应了一声,这一倒茶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安子迁见红绫走了下去,他看着楚晶蓝道:“你似乎很讨厌我那副有些轻挑的模样?”

“谈不上讨厌,不太喜欢是真的。”楚晶蓝坦言道。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要听你说句真话可当真不容易,不过我当真是喜欢听的紧。”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我觉得你今日里这样做似乎是冒险了一些,我之前一直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他们对你都是极忠心的,你今日的举动,只怕会伤了那些一心为楚家做事的伙计们的心。”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楚晶蓝反问道,她对他也当真起了几分好奇心,她早知他非寻常的纨绔子弟,也知他暗中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她也知他是极为聪明的,却并不知他于商道也有自己的看法。她今日将杨昭轰出楚家之前,已给红绫使过眼­色­,让她安排人去跟踪杨昭,没料到他却也已想到,而且也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切安排好了。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这招用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形容最是合适。”

楚晶蓝也来了几分兴趣,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那么请问五少爷,我要钓的是哪一条鱼?”

安子迁眨了眼道:“是你放的线,我哪里知道你要钓哪一条鱼?不过我倒极喜欢杨昭那小子,有胆识,也有几分骨气,日后定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已明白她方才布下的局他全看明白了,她微微有些懊恼的道:“你能将这一切看透,其它的人必定也能将这一件看透了,我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若是看不透那些事情的话,又岂会是你的相公?至于外面那些人有没有看透,你去问大掌柜最是合适。”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朝他走近一步后道:“对经商之事极为有敏感,也聪明的紧,为何不去管理安家的米铺?”

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家有大哥照看就好了,我再去Сhā一手他心里会不安,父亲也会不开心,母亲也会有烦恼,既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愿看到我的经商之才,我又何必让他们为难?”

他的脸上的嘻笑收了不少,一抹淡淡的苦不涩自他的声音里传了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问下去。她站在窗户边,打开轩窗看着对面绚彩坊的铺子里门庭若市的情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再降一两银子卖的话,我们就血本无归了,而且以前的老顾客也会上门来问情况。可若是不降价的话,楚家的丝绸、布匹和织绵只怕是一点都卖不出去了!”

安子迁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后道:“余文远的根本目的就是将你打垮,所以他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如今是卖得越多亏的越多,再加上你上次购丝事情,只怕已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整个丝绸的行情只怕会变得有些扑塑迷离起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的道:“余文远不是想打垮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楚家若是没有了,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说什么浑话!”安子迁怒斥道:“商场之事,有胜有败,你又不是余老板,他一个大老爷们将家败光了是他的错,可是你是一个弱质女子,若是真的败了,我还能养你,断断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境地!”

“楚家若是败了,你当真会养我吗?”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有些热切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的的眸光转深,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怎么,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给不了你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那倒不是!”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伸手轻轻抱着他的腰道:“我虽然是大户人家出生,却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子,我不怕过苦日子,只怕真的走到那一步时,安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他的心里升起了浓烈的喜悦,他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情景,一切还有我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安府里受委屈。”

“你的话算数吗?”楚晶蓝抬眸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楚晶蓝那双素来淡定而又清冷的眸子里有闪过一抹狡黠,安子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紧,她却又淡然一笑道:“的确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信你。”

不知道为何,她的那一句“我信你”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先是疑固了一层地寒意,待那寒意散尽之后道:“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败了,我或许真的就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满头雾水,纵然他聪明绝顶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只得低低的道:“晶蓝,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一些委屈。”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做得到!”

安子迁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余文远的这一场争斗里,我一直处于劣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如今我却想知道他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敢这样来和我折腾!”

安子迁见她那双妙目里有了浓浓的杀气和斗志,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以后虽然听说过她的手段和魄力,却不知她到底有怎样手段和魄力,此时看到她那样目光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子拥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余文远这么招惹她当真是自寻死路!

他素来不太喜欢太过强大的女子,却也不喜欢太过娇柔的大家闺秀,而她却又是那种强大起来强大的让人心疼,柔弱起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他的心境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注定会比她辛苦,只是……只是他喜欢,也愿意。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将大掌柜唤来道:“我们上次印得花样他们竟然已经模仿出来了,那么就表示不能再用了,我又画了另一副花样,你替我安排一个稳重的伙计帮我送到染坊去。”

“是!”大掌柜伸手接了过去,见她的脸­色­已经如常,当下又替杨昭求起情来:“大小姐,我知道杨昭那小子今日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是极好的,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家里还有一个人七十多岁的­奶­­奶­,他年纪尚小,要找份活也不容易,大小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大掌柜怎么对这个杨昭如此重视?”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上午不是说他是阿强的表弟,只是因为代工被你看上,怎么此时又成了你自小看着他长大呢?”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诚心要瞒大小姐,只是上午当着那么多伙计的面,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其实这杨昭的父亲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一年天上一个炸雷下来将他父亲和母亲生生劈死了,我见他可怜,一直在周济于他,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工挣钱,我给他的银子他都用在给­奶­­奶­看病上了,他­奶­­奶­这一次有命在旦夕,真的是我借钱给他买人参吊的命。他一进楚家,我就告诉他大小姐你是一个人有德行的人,楚家的薪金也比他在其它的地方做事丰厚的多,他极为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给染坊送花样吧!”

“那杨昭的事情大小姐有其它的处理方式吗?”大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大掌柜听得一头雾水,抬眸看着她,她微皱着眉道:“还不快安排人去送花样!”

大掌柜不敢再问,忙去张锣着安排人了。

很快就到了收工的时间,陈阿狗和王进立将东西柜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就缓缓走了出去,两人走过了几条巷子,在确定没有人跟来的时候转进了一间极普通的四合院,他们轻轻的扣响了院子里的大门,一个小厮给两人将门打开。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院子里,见两人进来时怒道:“怎么现在才来?”

“表少爷,大小姐起疑心了!”陈阿狗急道。

那少年正是顾荣辉,他的眉目间已不见往日的清秀,里面有一抹淡淡的戾气,眼眸深处里隐隐可见一丝­阴­寒之气,他冷哼一声道:“起疑心呢?你们平日里不是保证说做的滴水不漏吗?又怎么会起疑心?”

“我上次将那花样临摹下来给到表少爷之后,于三公子就到处卖那种花样,大小姐知道后极为生气,今日里在总店里发怒了,若不是我们反应快,只怕都已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了。”陈阿狗想起那件事情还心有余悸。

“表姐她聪明绝顶,这天下间本没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顾荣辉轻哼道:“只是她素来自大的紧,以为有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连自己母亲的话都敢不听的人是不孝之人,品德极差,她这一次遇到于三公子就要自认倒霉了!”

陈阿狗愣了一下后道:“表少爷,于三公子那里的花样是你给他的?”

“否则你以为于三公子那里会有那种花样?只是你的临摹能力也太差了些,好生生的花朵硬被你画的的拙劣不堪,我若是不加以修整,当真是丑的没法见人!”顾荣辉不以为然的道。

陈阿狗急了:“你不是说你要那个花样是想了解楚家现在在做什么,然后再去找大小姐,想请求他让你重新回到楚家吗?你也是楚家的人,怎么能背着大小姐做下这等到事情!”

顾荣辉怒了,一把拎起陈阿狗领子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我!花样可是你偷出来的,你才是真正背叛表姐的那个人!”

陈阿狗一时语塞,顾荣辉又冷哼道:“重回楚家?笑话!表姐连姑母的话都敢不听,还敢将姑母禁足,她那样一个丧心情病狂的人你们今日里还替她说好话!”

王进立在旁打圆场道:“表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极为不易!大家有事慢慢说,你先把手放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顾荣辉的手中将陈阿狗的领子拉了出来。

陈阿狗却觉得有些委屈了:“这是大小姐新打的花样,我现在把它给你,从今往后我欠你的赌债便全部还清了!再不为你做事了!”

顾荣辉冷笑道:“你对表姐倒是忠心的紧啊!”

“大小姐是个好人!”陈阿狗咬着牙道:“这些年来,她对我们虽然有些严厉,可是平日里我们只要有什么困难找她帮忙,她都义无反顾的帮了我们,楚家内部的恩怨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不想去管。我们已做下了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了,日后是断断不能再做了!”

顾荣辉冷哼道:“现在想后悔,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日后若是不再帮我的话,那么我也只能将你们给我的那些花样全部送还给表姐,然后告诉她是你们给我的。你们猜猜,表姐会如何对你们?”

陈阿狗和王进立的脸瞬间一片刷白,顾荣辉却笑了:“别这么紧张,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的!”

王进立跪倒在地道:“表少爷,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子,家中只有我一人能挣钱养家,我不能失去楚家这份事的!”

顾荣辉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们要的不过是有份养家糊口的活计罢了,等把表姐从楚家家主的位置赶下来之后,我升你们做掌柜,到时候薪金是现在的三倍。你们欠我的那几百两银子的赌债也一笔勾消,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进立看了陈阿狗一眼,见陈阿狗恨恨的看着顾荣辉发,他咬了咬牙道:“表少爷说的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顾荣辉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笑的有些邪魅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王进立和陈阿狗均在心里道:“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也是我们欠了你不少的银子,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你卖命!”

顾荣辉见两人不语,走到两人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以前我在楚家的时候,就一直极为看好你们两个,这一大堆伙计中,就没有人及得上你们!而表姐对人一向是极有偏见的,你们为她做一辈子,她也不会升你们做掌柜,只有跟着我做,你们才有这个机会,知道吗?”

王进立看着顾荣辉道:“做不做掌柜我无所谓,表少爷到时候真的给我们现在三倍的薪金吗?”

“怎么?信不过我吗?”顾荣辉冷着声问道。

王进立忙道:“不是信不过表少爷,而是再确认一遍,必竟我们也欠了表少爷不少的银子。”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顾荣辉极为大方的道,他见陈阿狗瞪着他,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怎么呢?想还银子吗?”

王进立忙拉着陈阿狗道:“表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他忙将手伸到到陈阿狗的怀里,将临摹好的图案递给顾荣辉。

顾荣辉轻轻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还是极为识相的,好好做,日后定有重赏!”当下从怀里掏出两锭一两的银子,一下塞了一两道:“辛苦了,日后再小心一些!”

陈阿狗不肯接银子,王进立急了,连忙将那一小锭银子塞到陈阿狗的怀里,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才一走,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了,顾荣辉一见他出来,忙恭恭敬敬的道:“三少爷,一切都办妥了!”他一改方才在王进立和陈阿狗两人面前据傲的样子,他的腰微微低下,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狗腿。

余文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花样后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花样,怎么画的这么丑?”

顾荣辉叹了口气道:“他们都只是乡野村夫,没有念过书的,没有画工可言,三公子也不用太过较真,反正我们只要抢在表姐的前面将这些图样全部推向市场,到时候楚家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种游戏费力又不太好玩。”余文远冷笑道:“楚家那么厚的家底,这样耗不知道要耗到哪年哪月去了,她又那么聪明,迟早会有还击的,到时候只怕后果极为严重,你做楚家当家的梦,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他一边说着话,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三公子可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顾少爷有没有胆子去做了!”于文远的嘴边染上了一抹邪气道:“也要看顾少爷有多想得到那楚家的家主之位了!”

“什么办法?”顾荣辉睁大眼睛看着于文远道。

于文远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阴­狠道:“火!”

顾荣辉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火?”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顾少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荣辉想了片刻后道:“三公子该不会是让我去放火烧楚家的仓库吧!”

“顾公子果然聪明无比!”于文无一边拍手一边赞美道。

顾荣辉的脸­色­却变了变道:“我只想把表姐拉下台,不想太伤楚家的元气,我若是把仓库烧了,楚家只怕都会毁了!”

于文远冷冷的道:“怪不得顾公子不是楚大小姐的对手,你的勇气和魄力当真是不能和她比的,你觉得楚家不出一点血,你能当得上楚家的家主吗?”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犹豫不决,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抽,走到他的面前道:“你果然是个不开窍的货,你舍不得楚家有事,我针对的也不是楚家,也不想楚家有事,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楚晶蓝,我们要想法子将她彻底打倒!而楚家若是没有受到一点创伤,又怎么可能会倒下?”

顾荣辉一听是有理,当下咬了咬­唇­道:“好,这把火我去放!”

于文远淡淡一笑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包管这一次能一举将楚晶蓝拉下来!”说罢,他轻附到顾荣辉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顾荣辉听完之后,两只眼睛顿时瞪的又大一圆,他满是敬佩道:“高!当真是高!于公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表姐她这一次死定了!”

于文远浅浅一笑后悠然自得的走出了那个院落,走到门口的时候眼里满是不屑,他的嘴里轻轻的溢出一个词语“白痴!”

安子迁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上演的闹剧,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看一眼已经降临的夜幕后冷笑道:“果真是一群白痴!”

他的身体轻轻一荡,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轻轻吹了声口哨,约莫半刻钟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在他的面前,他低低的道:“看好屋里的蠢货,他若是敢烧楚家的仓库,你就先把他给烧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后道:“他是二­奶­­奶­的表弟,若是真的弄死他,二­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生气。”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像有些道理,那这样吧,别烧死他了,给他留一口气,然后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全给我剃了!”

黑衣男子呆了呆后道:“公子为何要剃掉他身上的毛发?”

安子迁冷笑道:“他那么蠢钝的人身上配上长毛吗?”

黑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也知道他素来行事都有三分怪异,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所做之一事常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当下也不再问,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已做好一桌饭菜在等他了,他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品后问:“都是你做的?”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不全是,这个泡椒凤爪是我买的,那条红烧鲤鱼是张妈做的,我只炒了几个素菜和炒了一盘花生米。”

安子迁瞟了她一眼后笑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大小姐,这些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在练习如何做一个合适的妻子,省得日后真的得万事都依靠着你的时候还要被你说这说那。”

安子迁浅笑道:“你多虑了!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也便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楚晶蓝微笑,他轻轻拉过她纤细的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晚上的酒当真是好喝的紧!”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缓缓的道:“你若是没醉就再好不过了。”

楚晶蓝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道:“让你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我喜欢你昨夜的样子,单纯可爱的就像邻家的女孩。”安子迁含着笑意道。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安子迁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你也当真厉害的紧,昨夜里喝了那么多酒,居然一点都没有吐,今日也没有任何不适。”

楚晶蓝心里一惊,却也不动声­色­的道:“以前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怎么?喝多了酒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会有不适吗?”

她的眸光清咧中透着一丝淡淡的不解之­色­,他却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道:“今晚还请我喝酒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道:“酒全喝光了,你现在让我去哪里给你弄酒?”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狡猾的女人!”说罢,他便坐下来吃起饭来,两人都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夜为何喝酒,更绝口不提和离书三个字。

晚膳的气氛极好,屋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暖,红绫和秋韵两人在旁伺候着也感觉到了两人间微妙的变化。

到睡觉时,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一起上床休息,安子迁伸手轻轻搂住楚晶蓝的腰,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浅笑道:“我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我现在抱你只是朋友间礼貌的拥抱,你放心好了,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胡来的。”

若是以前楚晶蓝对他的话会存有三分怀疑,而自昨夜之后,他还算君子的行为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点点暖意,她的嘴角边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侧过身轻轻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嘴角微扬,伸手欲去解她的衣结,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扬了扬眉毛,她轻轻的道:“我想靠一靠你,只想靠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觉得这般拥着她对他而当真是极大的折磨,温香软玉在怀,清雅的女儿体香在鼻间缠绕,他是君子不是圣人……他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再轻轻的吻上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再顺着额头轻轻吻上了她的柳眉,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挺直而小巧的琼鼻,琼鼻如花一般娇­嫩­的红­唇­……红­唇­没有吻到,却吻到了她的温软的小手,小手上还透着一抹淡淡的油烟味。

他扬眉轻笑,她也轻轻一笑,两人四目相对,笑的却各有各的味道,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后问道:“男女朋友可以做那件事情吗?”

楚晶蓝娇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次扬了扬眉,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负气的转过身去,她却从他的后背抱住了他,低低的道:“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安子迁又转过身来,迅速又极为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她躲闪不及,由得他的­唇­绵绵密密落在她的身上,娇­嫩­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吻却已停了下来,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微微合上,微喘着气道:“夜深了,睡觉!”

楚晶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在夜­色­里画了一个极美的印迹,柔若无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胸前停了下来。他的胸膛也宽厚也很温暖,有她喜欢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合上,靠在他的胸前缓缓入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请安俞凤娇没有到,据说是昨日里被气倒之后病情又重了几分,楚晶蓝请完安之后就欲去楚家的店铺,安子迁欲跟来,她抿­唇­一笑道:“我原本想去看姐姐,只是估莫着她定不想看到我,却一定巴巴的盼着你去,不如你代我去看看姐姐吧!”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阿娇说的对,你把好人全做尽了,光让别人去做坏人。”

楚晶蓝浅笑道:“我这不是让你去做好人吗?”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是,我去做好人!”两人说话间,两个轻装打扮的女子走过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已认出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那一日来安府后翻墙离开之人,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们过来做什么。

两女却又对她施了一个礼后道:“夫人好!”

楚晶蓝微微答礼,却有些狐疑的看了两人人一眼又扭过头去看安子迁,他淡淡一笑道:“我早料到你今日里一定会将我赶到阿娇那里去,我平日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在和于文远交手的这段日子里,你出门的时候她们就会跟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眸光温柔的如水,他却已含笑指着左边那个穿红衣的娇美女子道:“她叫红梅,­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人却是极好的,平日里说话说的难听了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红梅撇了撇嘴道:“公子的话说的当真是难听,谁说我说话难听呢?你以前成日里没个正形,不说你几句你只怕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夫人的­性­子我却是早早就听闻了,我极喜欢她的­性­子,又岂会说难听话给她听!”

说罢,她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夫人,这杭城里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上次听说公子要娶你,可把我给乐上半天了!上次来安府的时候便想去寻你,公子偏偏不让!为此我还和他生了半天的气了!这下好了,日后能天天看到夫人了!”

红梅的热情让楚晶蓝有些始料不及,安子迁在旁笑道:“晶蓝,这丫头就这副­性­子了,嘴巴只怕比圆珠还要厉害几分,却没有坏心眼,你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

另一个女子看着红梅啐道:“你瞧瞧你,一来就把夫人给吓到了,到哪里都改不了满身的匪气,夫人是个厮文人,哪里受得了你的­性­子!”

她浅浅一笑看着楚晶蓝道:“我叫绿叶,奉公子之命前来做夫人的贴身丫环,还请夫人日后多多关照!”

红梅轻哼一声道:“贴身丫环?多多关照?你以为这是在行走江湖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就不要学海棠装厮文!”

绿叶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媳­妇­喜静,你们就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把你们两个全轰走!”

他这句话极有效果,两女果然不再说话了,楚晶蓝冲两人微微一笑却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远溪是要她们来给我做贴身丫环吗?”

“她们两人哪里做得了丫环!”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府里你的身边已经有四个大丫环,四个小丫环了,再把她们两人弄进去母亲只怕也得说话了,她们两个只负责你平日里外出时的安危,说白了就是两个贴身保镖罢了。”

红梅和绿叶都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想要说话,却被他两眼一瞪,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这一眼,楚晶蓝便知道这两个女子虽然­性­子跳脱,对安子迁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却是极尊重他的,他和她们只怕也是朋友,她浅浅一笑道:“远溪有心了!”

她上马车之后红梅和绿叶便也跟上了马车,安子迁却转身去了怡然居。

他还未走到一怡然居,就听得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院子里连一个丫环都不曾看到,他自顾自的掀帘而进,却见屋子里站满了人,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丫环婆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许晓玉和洛冰跪在俞凤娇的床前,俞凤娇没有看到安子迁进来,在那里哑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不请人去叫你们,你们是连安都不会请了吧!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奶­­奶­吗?”

洛冰低低的道:“大­奶­­奶­不要动气,我和晓玉不是不来给你请安,而是今早有事耽搁了,大­奶­­奶­就算不叫人来唤我们,我们也来了!”

“还敢顶嘴!”俞凤娇怒斥道:“自从二­奶­­奶­进门之后,你们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府里以前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们自是不敢忘记大­奶­­奶­的规矩。”许晓玉浅浅的道:“只是大­奶­­奶­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将我们屈打成招,让我们招认给二­奶­­奶­的马下毒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的!”

俞凤娇冷哼道:“许晓玉,你方才说什么?”

许晓玉抬眸看着俞凤娇道:“我们都知道大­奶­­奶­昨日里被二少夫人栽了一个莫需有的罪名在身,夫人那边烤问马房也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整个安府都在传大­奶­­奶­想害死二­奶­­奶­,大­奶­­奶­便急着想帮夫人破案,而这安府里对大­奶­­奶­造成危胁的也就只有二­奶­­奶­一人,大­奶­­奶­的确是最有嫌疑。同时有嫌疑的也只有我们两人,因为我们同是五少爷的女人。大­奶­­奶­这一次就算是除不去二­奶­­奶­,将我们除去也是一件极妙的事情。可是大­奶­­奶­,这天地间都有公理在的,你今日里无论怎么问,怎么审,我们都没有做过那件事情!你若是真将我们都逼死了,也找不出凶手的话,五少爷定会撤查此事,到时候他只怕再也不会跨进这怡然居半步!”

她平日里话不多,一说话便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竟将俞凤娇的意图和动机说的清楚的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二章

俞凤娇大怒道:“许晓玉,我平日里倒是小看了你,没料你竟也长了这么伶俐的一张嘴,来人啦,给我掌嘴!”

“住手!”安子迁冷喝道。

俞凤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安子迁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脸上的悍气陡然间散了不少,只一片娇柔的道:“相公,你怎么来呢?”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想将她们两人给打死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将许晓玉和洛冰扶了起来,两人一见是她,都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安子迁有些无可奈何,将两人缓缓推开了些许后低低的道:“都别哭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难免会做下一些错事,你们先回房休息吧,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

许晓玉和洛冰忙将泪水抹尽,两人缓缓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见屋子里站了一大堆的下人,当下怒斥道:“都在这里装傻还是看戏了!屋子里乱成这样也不见收拾一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成何体统!这怡然居里是不是只要大­奶­­奶­一病,你们就都无法无天了不成?”

他这一吼,屋子里丫环婆子该散的都散了,只留下琼宛和琼姿在那里收拾房间,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安子迁又道:“都出去吧,我和大­奶­­奶­有话要说。”

琼宛和琼姿就了声就退出去了,安子迁在俞凤娇的床畔坐下来道:“为什么要为难她们?”

“我没有为难她们,只是想替妹妹把凶手找出来!”俞凤娇低低的道。

安子迁冷笑一声,眸光灼灼的看着俞凤娇,她心里终是有些发虚,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他的眸光转冷,浅浅的道:“你当真是变了极多,变得有些我都认不出来了,心狠了,下手也毒了。”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眼眶一红,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眸子里有些迷离的道:“你是真的认为那个要害晶蓝的凶手就在她们两人之中?还是觉得这一次刚好是绝佳的机会能帮你再除去几个眼中钉?”

俞凤娇轻轻咬了咬­唇­道:“如所有人所见,妹妹进安府并没有和人结仇,可是不管结不结仇,有些人都必定是看她不顺眼的。”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问道,俞凤娇张了张嘴,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你来安府已有五年了,各位嫂子的­性­子你也都清楚了,你没有去找其它人的晦气却偏偏找了自己人的晦气,我看你是觉得她们两人比较好欺负!”

俞凤娇岔开话题道:“五少爷今日怎么没有陪妹妹去楚家,而以我这里来呢?”

安子迁没有回答她的话,轻哼一声道:“其实在我的眼里,没有所谓的正妻和小妾,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再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就自己回俞县令家吧!”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些憋屈,若真是觉得憋屈的受不了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随时放你离开安府。”

俞凤娇的眼眶红了,她轻咬着­唇­道:“成亲五年了,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此时却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五少爷,你倒真是好手段啊!”

安子迁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的身子病成这副模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这副样子又如何能指望别人会心疼你?”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原本应该是极聪明的人,最近却又做下了一堆的蠢事,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你,只想告诉你,你若是再这般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话,你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只怕是要换人了。”

俞凤娇怒道:“你当真想休了我?”

“不是我想休你,而是不知道你再这样病下去能撑到什么时候!”安子迁的声音里也有了三分怒气。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对了,晶蓝让我提醒你,你只是感染了风寒,却一直缠绵病榻,这中间也太古怪了些。你把对那些闲事的关心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你的身子只怕早已大好!”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陡然大震,她低咬着­唇­轻轻的道:“楚晶蓝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见她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难以理喻,再不看她一眼便走出了怡然居。

他才一出去,俞凤娇便将琼姿和琼宛唤了起来,将她们将煎药的药渣包了一包送到郎中那里检查了一遍,检查完了之后琼宛回到怡然居脸­色­有些苍白道:“大­奶­­奶­,这剂药里的人参变成了萝卜!”

琼姿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这些药都是我亲自煎的,断断不可能将人参换成萝卜!”药自她的身子大好之后一直都是她在煎的,此时人参变成萝卜她罪责难逃。

俞凤娇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她是官家的小姐,以前在家里也曾见过不少的家斗,用萝卜代替人参便是一剂害人的妙着,人参补气溢血,萝卜却是通气疏络,若是正常人吃了都不打紧,若是像她这种身体虚弱的人吃了萝卜的话便会气息下沉,对身子短时间内虽然不会有大的损害,可是若是一直吃这种药的话,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虚。

她狠狠的将碗摔到了地上,怪不得她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好转,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一环!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提醒她的话,她日后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可是是谁想要她的命?俞凤娇一时间半会间当真是想不出来,她和楚晶蓝不同,她在安府里有不少的敌人,比如说二少­奶­­奶­,再比如说大少­奶­­奶­,还有一些藏匿在暗处的一双双黑手!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楚晶蓝,可是若是楚晶蓝下手的话,断不会让安子迁来提醒她。可是若不是楚晶蓝的话,她嫁到安府这五年来一直都风平浪静,虽然和几个少夫人斗的厉害,却也没有人下过杀手。其它几房少夫人虽然牙尖嘴利,可是害人­性­命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的。

俞凤娇想起前几日也有要楚晶蓝的命,现在又有人要她的命,此时看来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是想将她和楚晶蓝的命一起夺走了!

她恨得牙痒痒,当她的心里有了这个人认知时,她便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而且这幕后之人是针对五房而来,那也就只有两波人马有这样的动机了。

俞凤娇咬碎了一口银牙,琼宛一琼姿两人见她的眸光疑重,又时不时的透出一抹­阴­狠,两人的眼里不禁都有了一抹淡淡的惧意。

俞凤娇问道:“琼姿,你替我煎药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吗?”

琼姿摇了摇头,她又问道:“你一直守在药炉前没有离开过吗?”

琼姿想了想后道:“离开了一会,当时大少夫人到怡然居里来取斗蓬,我去给大少夫人拿斗蓬的时候离开了一下?”

“什么斗蓬?”俞凤娇皱着眉头问道。

琼姿答道:“上次大­奶­­奶­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起风了,大少夫人将她的斗蓬借给了大­奶­­奶­,大­奶­­奶­忘记了吗?”

俞凤娇细细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却又冷笑道:“她倒是挺闲的,取个斗蓬差个小丫环来就好了,居然还亲自来,就当真是有些怪异了!”

“大­奶­­奶­的意思是大少夫人……”琼宛微惊,后面的话一时间也不敢说出口气。

俞凤娇冷哼道:“她若是只是取斗蓬也便罢了,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我就……”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手中的拳头却已死死握了起来。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俞凤娇好不容易平熄了心中的怒气后又道:“你们在查药渣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其它的人?”

两人摇了摇头后琼姿道:“我们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关乎大­奶­­奶­的­性­命,又哪里敢惊动其它的人,这件事情自是越小心越好。”

“很好!”俞凤娇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们这几日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看着那药炉,我倒想看看谁这么狠厉,竟敢下这样的毒手!”

她的眸子里满是怒气,看得两个丫环都有些胆战心惊。

与她满腔怒气成反比的是楚晶蓝的悠然,整整一日,楚家没有卖出一匹布,大掌柜已急得团团转,她却悠然自在的坐在二楼上喝着茶。

茶是上好的龙井,清香怡人,就连红梅那种从不懂得品茶的人闻到茶香都忍不住赞道:“好香的茶!”

楚晶蓝浅笑着道:“红绫,给红梅姑娘也泡一杯茶。”

红绫应声而出,红梅看着楚晶蓝问道:“夫人叫我姑娘?”

“难道你已成亲不是姑娘呢?”楚晶蓝看着她问道。

红梅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道:“我还没有成亲,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唤我为姑娘。”

“那他们平日里都唤你什么?”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

红梅还未回答,绿叶却在旁Сhā嘴道:“当然是母夜叉,男人婆,凶婆娘等一类的称呼。”

楚晶蓝见红梅姿­色­出众,看起来极为­精­神,满头的秀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头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悍气,却又有些单纯可爱。她微微皱着眉道:“给你起那些绰号的人根本就不了解你,只看到了你的表面,不知道你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红梅顿时便愣在了那里,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其实别人怎么看自己当真不重要,我们都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的眼光而活。”

红梅的眸光闪了闪,绿叶的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泪光,她浅浅的道:“夫人,你当真不在意坊间的传闻吗?”

楚晶蓝笑而不答,绿叶却又忍不住问道:“公子的名声那么不好,你嫁给他时难道就没有其它的顾虑吗?别怪我直言,或不是公子救过我的人命,我都会认为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

“我的名声也不好。”楚晶蓝淡淡的道。

红梅的绿叶听到她的话却全笑了,红梅赞道:“你果真是个极聪明极特别的女子,怪不得公子那么为你上心!”

楚晶蓝浅浅一笑,眸子却有些深邃,她看着绿叶道:“你觉得他和花花公子有会区别?”

绿叶嘻嘻一笑道:“他和花花公子们看起来是极像的,只是本质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他也喜欢寻花问柳,也喜欢和女子们呆在一起,可是风流却不下流,对我们都是极尊重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轻的问道:“他时常和你们呆在一起?”

绿叶愣了一下,已听出她话里的试探的味道了,当下抿­唇­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以后由公子告诉夫人吧,我们若是再多嘴,回去后只怕会被他将嘴撕烂。”

楚晶蓝浅笑,红绫已将茶泡好端了上来,红梅和绿叶两人一人一杯,两人喜笑颜开的接过茶闻了闻后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楚晶蓝见两女身上透着江湖的气息,心里已越加了然,对安子迁的另一重身份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她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羡慕,她羡慕她们的自由自在,没有过多的负担和压力。

房门被敲响,红绫将门打开,大掌柜走进来施了个礼后道:“大小姐,余三公子在楼下,说是要见你。”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你去回余三公子,就说我忙得紧,如今没空见他。”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余三公子说若是见不到大小姐,他就不走了!”

“那敢情好。”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绵缎坊前又来一个免费的门神,求之不得,你去告诉余三公子,最后是日日都守在门口,那我们便也省了一和看门的狗了。”她去商州那一日出事之事,她很清楚的知道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虽然她告诉安府里的人那马中了毒是安府的人下的毒,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余文远买通了安府的下人做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不能用常理理解的疯子,无论他做下什么事情,她都是信的。而这种人自从游湖那一日见过之后,她就不想再见他,而且现在也没有见的必要。

楚晶蓝做事虽然不乏铁血手段,平日里待人都是极为温和的,像这种带刺的话她平日里极少说,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却也听从了她的吩咐。

红梅的两眼里满是佩服道:“夫人,你当真是极有­性­格的,那余文远就是一条疯狗,不用理会他!”

楚晶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条疯狗。”

“当然是听公子说的。”红梅如实回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再深问下去。

楚晶蓝将帐本查看完之后,已是下午,她带着一众人缓缓的下了楼,再缓缓的的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走了约莫两里地后红绫掀开帘子一看不是回安府的路,当下便喝道:“老张,走错路了!”

车夫浅浅笑道:“没有走错路,我来接楚大小姐去吃饭!”

声音莫明的有些耳熟,却不是老张的声音,红梅和绿叶的眸光微疑,便要动手,楚晶蓝两手一伸,将两人拦了下来后低低的道:“于三公子亲自为我驾车,深感惶恐。”

车夫将头上的帽摘下来,正是余文远,他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当真是厉害,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记得住那种特别好和特别坏的人,于三公子那日要为我赎身,这件事情我每次一想起都有些想笑,所以就记得清楚了些。”

于文远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一日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抱歉,我没有义务去原谅任何人做下的蠢事。”楚晶蓝缓缓的道:“还请于三公子将马车停下。”

“今夜有处绝美的风景,楚大小姐不想看一眼吗?”于文远微微笑道。

楚晶蓝面­色­微寒:“什么风景?”

“楚大小姐看了便知。”于文远微微笑道:“我没有安兄那种会讨美人欢心的手段,却也不是那种登徒浪子,只是以前总是见安兄带着姑娘们游湖,所以一时误会了而已。”

楚晶蓝冷冷的道:“对于三公子而言是误会,对我却是侮辱,我不认为有什么风景值得我和余三公子一起看的。”

她的手放下,示意红梅他若是还不停下马车就可以用强了,于文远却不冷不热的道:“楚大小姐难道连楚家的风景也不愿意看吗?”

红梅已经站了起来,楚晶蓝已将她拦了下去,她浅浅的道:“什么楚家的风景?”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看过便知。”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红梅先下了马车,然后再将楚晶蓝扶了下去,马车停在一栋宅子前,那里赫然写着“松鹤楼”几个大苍劲的大字。

于文远微微一笑走到楚晶蓝的身畔,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披风,披风里露出了里面绣着黄|­色­梅花的杭丝衬襟,她气质高雅娴静,眉目如画,却并没有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美,却是那种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的秀雅之姿。他的心不受探制的剧烈的跳了几下,心里升起了一抹别样的冲动,那丝冲动让他的心里生起了一抹烦闷和无措,只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他平熄了下来。

他微微笑道:“今日里终于看清楚大小姐的真容了,竟比游湖那一日所见还要美上几分!怪不得安兄不惜和苏兄反目,义无反顾的要将楚大小姐娶回家做平妻,只是苏兄当是有些蠢了,竟会放着这样一个如花一般的美娇娘不要而要了红颜。”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这是她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见到于文远,或许是秋日的太阳太过炽烈,映在他的身上少了那一日在湖上见到的那抹淡然,他的那一双大的眼睛里满是灼人的光华。

只一眼,她就非常讨厌他的目光,她的眸光冷了些许后道:“人和人之间是有缘份的,也许我和苏大公子就少了那么一层缘份吧,而我和远我溪的缘份或许就是前世注定的,不管别人如何离间,又要经历多少考验,都会在一起。”

于文远的嘴角微扬,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只是我倒有些替尊夫人感到可惜了,她嫁给于三公子只怕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为何?”于文远浅浅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里溢出了一抹寒意,却笑的温婉可人道:“苏大公子只是将青楼女子带在身边,也只是动了纳妾的念头,而于三公子却动了娶青楼女子为妻的念头,这样的德行能中进士当真是奇迹,而苏大公子能中探花,也一个奇迹。我若是尊夫人的话,只怕是日日祈祷你不要高中,否则我定然会成负心汉!再则她整日里都和一个半疯的男子同枕共眠,谁知道这个人哪天疯起来会做些什么。”

她的话说的有些刻薄,几乎已将他说的一文不值了,他却浅浅一笑,毫不介意的道:“楚大小姐当真是伶牙俐齿,竟比传闻中的还凌厉三分,我佩服的紧。”

楚晶蓝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理会他,转过头对绿叶道:“你再去雇辆马车过来,我们回安府。”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今日里为何要一定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我这人素来没有太多的好奇心,而且我也不觉得我和于三公子能一起看风景,哪怕那抹风景是和楚家有关的。”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没有一抹温度,她发现她今年是真的流年不利,先是苏连城那混球的退婚事件,再是遇到了乐辰景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接着又遇到于文远这种人渣!也许她该去找找了然大然,让他帮她除除身上的晦气。

于文远没有再拦她,只双手负在的胸前道:“楚大小姐竟然如此不待见我,那我自也无话可说。”他突然转过身大声道:“大家快来看一看啊!楚大小姐是这个负心的女子!她明明将我约在了这里一度春宵,谁知道一到这里却看上了里面的怜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

他的话才一说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将于文远推开道:“哪里来的混球,居然敢到松鹤楼来抢生意!”说罢,又转过身对楚晶蓝道:“楚大小姐不用担心,他若是敢闹事的话,那副小身板是经不起我一拳的,随我进去吧!”说罢,他居然伸手来拉楚晶蓝的手。

松鹤楼前是杭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他的话立马引起了一群百姓的关注,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对着楚晶蓝指手划脚。

楚晶蓝听到这里,顿时已经明白这所谓的松鹤楼是什么地方了,而今日里在无论她和不和于文远一起进去,名节都会被他毁掉!她一把甩开那个男子的手,狠狠的看了一眼于文远,却见他虽然看起来满脸委屈,可是眼底却是嘲弄,那副模样似已吃定了她一般。而他也确实吃定她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在这个讲究女子名节的社会,不管于文远说的是真是假,传出去她的名节都会毁了。

这于文远的心思竟比苏连城还要无耻几分!这是他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设下这样的陷阱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凝,那男子又欲来有牵她的手,红梅已抢到她的身侧,伸手一把抓住那个男子的手,再伸手一折,便将那男子的手折断了,红梅冷笑道:“就凭你样的货­色­也敢来调戏我家夫人?”

那男子惨叫一声,红梅的眸光一寒道:“你妈个浑球,你今日里最好是说实话,告诉众位乡亲到底是什么勾当,否则今日老娘就要拆了你的手!”说罢,她的手指头轻轻一动,“嚓吱”一声,那人的骨头应声而折,痛的他哭爹喊娘。

他痛的大叫道:“姑­奶­­奶­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他给我银子让我这么说话的!”

红梅冷哼了一声,将他的身上摸了一遍后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道:“这是他给你的银子?”

那人哭的一片惨烈,却点了点头道:“于三公子,你不是说楚大小姐只是一个人柔弱的女子,身边的丫环也全部都没缚­鸡­之力吗?怎么会这么厉害!”

“哦!原来是于三公子的手段啊!”红梅冷笑道:“各位乡亲们都听好了,绚彩坊这些年来一直和楚家水火不容,于三公子虽然看起来仪表堂堂,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居然想出如此烂的法子来陷害我家夫人!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毁她的名节,让她以后都不好做人,从而达到他卑鄙无耻的目的!”

楚晶蓝听到红梅的话,眸子里露出一丝淡淡的赞赏,虽然红梅看起来似乎有些粗线条,却也是极有应变之才。

于文远见到红梅的手段也微微一呆,根据他的情报,楚晶蓝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楚家的家生子,是不会武功的,可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个武功好手。

此时四周已围了极多看热闹的人,楚晶蓝虽然早已是杭城的名人,可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却并不多,此时众人见她一片静然的站在那里,便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远没有传闻中的那副母夜叉的模样,有人问道:“她当真是楚大小姐吗?”

这样的问题不回答比较好,楚晶蓝见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怕没事也要弄出些事情来了,而于文远见她身边的丫环个个都­精­明的紧,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他冷冷一笑,拔开人群朝前走去。

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声,她扭头看了一眼绿叶,绿叶会意,极快的窜上去一把扯住于文远道:“于三公子,很抱歉,今日里的事情还得请你还我家夫人一个说法,否则只好送你去府衙了。根据西凤的法律,恶意破坏女子的名节是要被充军的,而像你这种有功名在身的虽然不会将你充军,却也会让你身败名裂!”

于文远只觉得绿叶那一扭之力大得紧,胳膊似要被拧断一般,他的眸子里不但没有怒意,反而更多了一分笑意,他看着绿叶道:“你不是楚家的丫环!”

绿叶轻哼了一声道:“我是不是楚家的丫环一点都不重要,重量的是于三公子你得为今天的事情负责!”说罢,她下手更狠了了些,而余文远却笑的更加的厉害了,她的江湖经验虽然很丰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手不禁微微松了些许,他的眸光微疑,胳膊也不知怎么一扭,手便如游鱼一般从她的手里滑了出来。

绿叶大惊,正欲再次伸手去抓他,他却已极快的一把搂住了绿叶的纤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却又直起身来大声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楚大小姐又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他的举动引得一旁所有人的侧目,纵然绿叶是江湖女子不在乎那些人繁文缛节,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几分不自在,她意图挣脱余文远的钳制,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而他的气息又近脸前,她不禁也红了脸。

楚晶蓝眸子里的寒意加重,嘴角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的走到余文远和绿叶的身畔道:“哦?是在开玩笑吗?余三公子拿女子的名节开玩笑倒当真是有趣的紧,只是于三公子在游湖之时说的话可也是玩笑?”

于文远的眸光微疑道:“那件事情自不是玩笑,只是……”

“不是玩笑就好!”楚晶蓝打断他的话,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众位相信一定对于我和我相公游湖时遇到于三公子时说的话感兴趣吧?”

游湖能有什么事?只怕是有关风月的,围观的人群以男子居多,一时间嘻嘻哈哈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有人道:“莫不是楚大小姐那一日背着安五少爷和于三公子商议约会之期吧?”

“莫不是于三公子想要迎娶楚大小姐吧!”

“……”

楚晶蓝听到那些­淫­词秽语,握关绣帕的手成了拳,指甲也已掐进了­肉­里,她的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意,她的眸光微微一冷后道:“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的那一场厮杀,已让余三公子恨我入骨,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又岂会对我动风月之心?只是他想置我于死虽然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各位乡亲们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有人好奇道:“什么事情会对我们很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那天说为了打垮楚家从今日黄昏开始,绚彩坊里的布料降为十文钱一匹,绸缎通通五十文一匹。”

“真的假的?”人群里暴发出一阵抽气声,这样的价钱简直就和不要钱一般,众人不禁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

楚晶蓝笑的温婉道:“方才众位乡亲也都听到了,是于三公子亲口承认那一日说的话是算数的,众位乡亲还在等什么,这样的大优惠又岂能不要?还不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

人群里立时暴发出一阵欢呼声,余文远一见情形失控,这些人此时若是跑到绚彩坊去的话,只怕整个绚彩坊都会被买空,他当即大急道:“我那天晚上和楚大小姐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你们都回来!”

楚晶蓝不急不徐的道:“于三公子想说话不算话吗?做生意最令人讨厌的可是朝令夕改,你方才在这里当着所有乡亲的面说下的事情,居然一转身就想反悔,原来绚彩坊的招牌就是出尔反尔吗?”

红梅已一脚将松鹤楼里的男子踢飞,然后钻进人群里大声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红绫去雇马车还没有回来,此时听到红梅那般在喊,她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在楚晶蓝的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应变能力也是极强的,当下也在人群里大声喊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贪小便宜是人的天­性­,此时这般一吼,人群便如潮水一般朝绚彩坊所有的门店涌了过去,其它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别人这么跑,便拉着跑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捡大便宜啊!”路人回答道:“绚彩坊的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快去抢啊,晚了就没货了啊!”

一时间整个杭城风起云涌,所有的百姓听风就是雨,不管家中贫富,听到这个消息后如疯了一般朝绚彩坊奔去。人言可畏,再加上有人刻意派人四处传播,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已变成了全城皆知。

这些天来楚家的绵缎坊和余家的绚彩坊的争斗是所有杭城中人所共知的,他们有许多买了绸缎的都在观望,平日里绚彩坊里的东西虽然卖不到楚家的价钱,可是一匹布也要一两银子左右,一匹好一点的绸缎也要十两银子一匹,此时布若是按十个铜钱,绸缎按五十个铜钱当真是连原料都顾不过来,更别提其它的人工和房租了。

说到底,按那个价钱卖,就是卖多少亏多少,而且不止是血本无归。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寒意,他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缓缓的朝他走近一步后道:“我自知有几分姿­色­,可是却和于三公子没有太多的­干­系,于三公子和远溪是同窗,这般看着我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于文远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的淡定,已有了浓烈的怒气,他俊美的五官已气的微微变了形,他咬着牙道:“楚晶蓝,你可当真是狠的紧。”

“若论起心狠,就算是十个楚晶蓝也不是于三公子的对手。”楚晶蓝浅浅一笑,那抹笑容就像是午夜里绽放的昙花,在这个人潮拥挤的街头犹自散发着幽幽清香,美的让人收惊,娇­嫩­的让人无法忽视,却又如罂粟一般透着危险的气息,是世上最美也最危险的毒药。

于文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和复杂,他轻咬着­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依旧淡然而笑道:“我是怎样的女子于三公子还是日后再去思考吧,我如查是于三公子的话,此时一定先回绚彩坊控制怎个局面,否则不要说不能将楚家打垮,绚彩坊的百年基业只怕都会毁在于三公子的手里。”

“你觉得那个局面还控制的住吗?”于文远冷笑着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淡淡的道:“正常人是控制不住,可是我一直认为于三公子是个疯子,不算是正常人,所以疯子想必有疯子的法子吧!”

于文远冷冷一笑,身子陡然向楚晶蓝欺近,她站在那里不动,红梅已如箭一般冲了过来拦在她的面前,红梅满脸鄙夷的道:“于三公子,你莫不是见用计陷害不成,所以想要用强吧!只是今日有我在这里,你休想动我家夫人一根寒毛!”

于文远冷泠的看着红梅,红梅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也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可是此时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升起了层层寒意,她强自镇定的看着他。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三章

于文远轻哼了一声,透过红梅看向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果然是厉害的紧,居然和江湖上的人物多有交集,那一日运丝时请得动九山十八寨的人,今日里又凭空多出了两个极为厉害的女保镖,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楚晶蓝微笑道:“其实我也极佩服于三公子,一个常年致力于仁途的人,居然认识一群土匪,当真是深谙官匪一家的定理。只是我也想提醒于三公子,害人的话最好是不要用强,因为强中更有强中手,卑鄙无耻的手段用多了一定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我虽然是个弱质女子,不参与江湖之事,可是为了自保却也是舍得花些银子的。那些试图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将楚定打垮的人,我也必然会用同样的手段送回去。”

于文远死死的看着楚晶蓝,她依旧一片笑意浓浓的道:“我突然想起一个破解这次事情的法子,于三公子认识那么多的若匪众,此时刚好可以请来替于三公子将那些欲去贪便宜买布的百姓轰出去,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效果相必却是极好的。只是我也会去和许知府打个招呼,就说绚彩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以防出现践踏事件,请他派兵为绚彩坊的维护秩序,于三公子认为这个法子可好?”

于文远的脸已气的有些发青,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楚晶蓝,算你狠,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没有完!”说罢,他转身离开。

楚晶蓝的声音大了一分后道:“好啊,我等着于三公子再出招,只是你之前欠我的我还没有还回来去了,于三公子最好多用一些心思,否则只怕又会如今日这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于文远的下­唇­已快被咬出了鲜血,今日里的局,他自认为布的极为­精­密的,没料到竟被她轻轻巧巧的就破了,反而将逆境转为顺境,将必败之局转化为大胜之局。他心里也有些地懊悔,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着了她的道!

想起在东湖与她初遇的那一夜,月­色­朦胧,星影浅淡,他的心竟又不自觉的温和了一分,他自出生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鲜逢对手,只是不愿背上那层光彩鲜亮的外衣,所以一直都甘愿将身上的光环敛淡。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遇到了对手,这段日子以来,他为了对会楚家已用了许多种办法,却没有一个办法真正有效,几乎是他一下了绊子,楚晶蓝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其实他之前想过要断了楚家的丝,早早就派人去商州提高丝价,可是商州最大的丝商却还是只给了楚晶蓝略高一点的丝价。而楚晶蓝也却早已想到了这一层,竟派人一买就是半年的丝。他若是接着再提高丝价的话,一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半年之后,已是明年的四月份,那个季节新丝也快上市了。

而他使的其它的法子,效果也不大,不管他怎么买通楚家的伙计,让他们盗出楚家的新花样,等待他的不过永远都是抄袭罢了。而且这种法子也只有短期内有效,从长远来看的话,他只能跟着楚家的步伐前进,在杭城百姓的眼里,绚彩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绵缎坊,想要扳倒楚家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令那么多人心服口服!

他从未真正败过,这一次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讨到,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烦闷,他没有去绚彩坊的分店,因为他知道去那里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他去了一间极普通的民居前,顾荣辉迎上来道:“于三少爷,外面一直地在传绚彩坊按极便宜的价钱抛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文远浅浅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去管,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便好。”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难道这一切也都是你打跨楚家的一种方式?”

谁会用这样自折的方式去打跨对手!真是蠢货!于文远在心里暗骂,他心里有些烦闷,听到顾荣辉的问题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却依旧一片浅淡的道:“你只需按我安排的去做就好,我保管你能很快就做上楚家当家的位置!”

顾荣辉心里满是欢喜,忙道:“于三公子不必担心,我定会将这一次的事情做好的!”

“楚家也只有你这种聪明人才配做当家,楚晶蓝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女人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又成何体统!所以你做楚家的当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于文远满脸含笑拍了拍顾荣辉的肩膀道,仿佛顾荣辉当真是厉害无比一般。

顾荣辉听到于文远的话心里满是开心,这么长时间以来,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说他没有本事,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盖过楚晶蓝的光环,自从上次楚晶蓝将他从楚家赶出来之后,他就真真切切的恨上了楚晶蓝。他也一直认为若是给他和楚晶蓝同样的权利和金钱的话,他一定能将楚定经营的更好。

他笑着对于文远道:“于三公子说的对极了,女人就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都在外面抛头露面当真是有违礼法!我才是最适合的楚家家主!”

于文远微微一笑道:“那你快去做事吧,等这次的事成之后,我便到醉香楼大摆宴席为你庆贺!”

顾荣辉听到他的话笑嘻嘻的道:“承于三公子吉言,等到成为楚家的当家之后,一定会生谢于三公子!”

于文远浅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若没有于三公子,我的大计又如何能实施!”顾荣辉笑的那叫一个亲近。

于文远看的眼睛一片冰冷道:“荣辉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做的极好!”

顾荣辉嘻嘻一笑道:“于三公子就在这里静候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他转身便走了小院子,他走出去后笑容便敛去,只余下冷意,他在心里道:“还真把我当傻子了!”

于文远看着他出后脸上的笑容尽皆消失不见,他冷笑道:“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顾荣辉,你也真看得起你自己!”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时,安子行还未回来,红绫却满脸兴奋的道:“小姐,今日里那余三公子可是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当真是痛快的紧!”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只看着院子里开的一片茂盛的掬花发呆,脸上也缓缓的有了一分疑重,她的眸子里是浓烈的担心。

圆荷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见红绫一片兴奋,又见楚晶蓝一片疑重,便问红绫今日里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红绫将今日里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圆荷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见红绫一脸兴奋的样子,当下冷斥道:“你给我闭嘴,小姐今日里受了那么大惊吓,你还笑得出来!”

圆荷这一吼,把红凌吓的不轻,她低着头有些委屈的站在那里不动,圆荷心里烦燥,自从那一日被马车撞晕之后,她的头就一直隐隐做疼,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痛的更加厉害了,她见楚晶蓝沉思的模样,心里的担心加剧,当下狠狠的瞪了红绫一眼便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披风替楚晶蓝披上。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凶红绫做什么,她今日里应变极快,我还想夸她了,被你这般一吼,我是连夸都夸不出口了。”

圆荷轻啐道:“那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不罚她就已算是小姐仁厚了,再夸她几句只怕都快夸成个半傻了!”

红绫被她这般一斥责,心里愈加委屈了,忍不住在旁道:“圆荷姐姐是没有见到那于三公子的模样,你若是见了,只怕也会大呼痛快!”

“有什么好痛快的!”圆荷扭过头低骂道:“现在丝绸和布料的价值降那个价钱,普通的百姓只怕已将将两三年的衣裳料子都买了,我们虽然守着楚家的大货仓,可是东西卖给谁去!”

红绫被圆荷一骂,再细细一想当前的情景,便扁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圆荷却还忍不住气闷闷的道:“而且绚彩坊这般一闹,城中的达官贵人只怕一时间也不敢去买丝绸了,只怕都在盼着价钱再往下降,依这副光景,杭城的丝绸业只怕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倒又来了几分兴致,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呆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呆,居然能将这些事情都看透。”

圆荷扁着嘴道:“小姐,你就别笑我了,都出了这么大的一事情了,你怎么能出此淡定?”

楚晶蓝微笑道:“不淡定又能如何?”

“我知道小姐平日里在做事的时候时常都会将后路想好,这一次是不是也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圆荷看着楚晶蓝满是期盼的问道。

“你家小姐又不是神,只是个普通的人罢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普通人就有普通人受不了的侮辱,所以也就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对楚家的影响很大的话,那么对绚彩坊的影响也就更大,我们只要比绚彩坊撑得久一些,我们就是真正的赢家。”

圆荷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只觉得难过的紧,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给她家小姐那么多的磨难,现如今安府内院里闹成了一团,楚家那边也不得安宁,再这样下去,只怕是铁人都撑不住。她低声唤道:“小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笨丫头,不用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有解决的法子。”

圆荷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和夫人也真是的,当年为何不再多替小姐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小姐便也不用独自一人那么辛苦了!就算没有兄弟姐妹,小姐找个有本事一些的姑爷,也能替小姐分担一些,可是偏偏又嫁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姑爷……”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呢?”安子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我又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背后这般说我的闲话?一无是处?哪个笨蛋见老子一无是处呢?”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脸上也隐隐可见一抹淡淡的怒气,可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淡然,圆荷平日里虽然并不怕他,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说到底他才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见他那副模样看起来是动了怒了,当上忙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楚晶蓝见他回来了,便迎上去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也想早些回来,可是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场子好戏,所有就又去安排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些。不过我倒觉得此时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又哪能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安子迁的眸光流转,在暮­色­泛起浅漠的光华,见楚晶蓝身着披风站在风中,又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好生在屋子里歇着,现在早晚已很凉了。”

“这几个丫环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长了,­性­子也变得有些没大没小了,以前我觉得圆荷那丫头­性­子还算稳重,许是这一次被撞坏了头,竟像是被圆珠附身了一般,说起话来越来越没大没小。回头我好生收拾她们,你也别自心里去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扬眉,她的眸光微敛道:“其实早晚也不算太凉,这番微微透着寒意的感觉,倒更有秋日的味道。再说了,我心里也有所记挂,便在这里候着了。”

“你在等我?”安子迁的眼睛里一片亮堂。

楚晶蓝的俏脸微微泛红,没有回答,只浅浅一笑道:“你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说罢,她转身走进了大堂。

安子迁浅笑,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道:“你帮我把外衫换下来吧!”

楚晶蓝低头不语,两人回到房间之后,她便替他将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了下来,再替他换了一件青­色­家常绸衫外套,他浅笑道:“以前不愿回家是因为家中没有知冷暖的人,如今才知有人在家中等着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妙。”

楚晶蓝笑的淡然道:“姐姐比我要贤惠的多,只是远溪没有发现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一圈,嘴微微的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好奇,却最终也没有问。

安子迁换好衣裳到大堂时,红绫和秋韵已将饭菜布好,今日的菜品是一条清蒸鲈鱼,一份野茹­鸡­汤,一盘碧绿的蒜茸野掬花菜,一个红烧蹄筋,一份清炒冬豆,整个搭配下来是丰盛又不油腻,清淡爽口。最重要的是,这几个菜都是安子迁爱吃的菜。

他拿起筷子将几个菜都尝了一遍后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浅浅一笑道:“这蹄筋和­鸡­汤是从醉香楼里买回来的,其它的几个菜是府里的厨娘做的,我今日里心绪不宁,实在是没有办法下厨了。”

安子迁浅笑道:“你怎知我喜欢吃这些菜?”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转后一片淡然的道:“这些菜你都喜欢吃吗?那当真是太好了!”

“红梅告诉你的?”安子迁看着她的脸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浅浅一笑道:“我和她闲聊的时候随嘴问了一下,我答应过你要试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平日里自也需要用些心思。”

安子迁笑的嘴角扯到了耳根处,他看着楚晶蓝道:“你这样的用心我非常喜欢,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回来的衣裳是她帮他换的,并没有见他带回任何东西,此时他这般一问,她当真是一点都猜不出来了,当下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果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笨女人!”

楚晶蓝一边的眉毛扬了一下,他的左眼对着她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将两手放到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却见他有些诡异的一笑,然后极快的伸手在她的面前抓了一把,然后再将手伸开,一根木制圆簪便呈现在她的面前,那圆簪看起来极为普通,她拿过来细细一看居然是极品香木所雕,最重要的是那香木上雕的是一条含苞欲放的梅花,那梅花的花形极为特别,比起那一日他替她画的那枝缠枝牡丹的图样还要­精­致几分。她平日看惯了各­色­珠宝,像这般­精­致而又带着古朴意味的发簪还是第一次见,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安子迁却笑嘻嘻的看着圆荷道:“圆荷,爷今日里露的这一手和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表演的那一手,哪个更高明一些?”

圆荷的脸­色­微变,却死不承认道:“奴婢不明白姑爷在说什么,不过姑爷方才这一手当真是漂亮的紧!”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又扭过头对楚晶蓝道:“喜欢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今日可是雕了一整日。来,我替你戴上!”

楚晶蓝朝他靠近了一分,安子迁拿着发簪Сhā入了她的秀发中,她浅浅一笑道:“好看吗?”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满是珠宝,这支发簪戴上去似乎显得寒酸了些,赶明儿我再寻一套­精­美的头面送你吧!”说罢,他欲将那发簪拔出来。

楚晶蓝却伸手护住道:“哪有人送了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你既然将发簪Сhā在我的头上了,那么这支发簪就是我的了!”

安子迁失笑道:“这支发簪不值钱。”

“可是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楚晶蓝接过他的话道。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上次他带她去见秦妈的时候烧毁了裙子,当时她不得已穿着秦妈的粗布衣裳,却在回城之后又换回了她的华服,他原以为她是有些肤浅的只知道穿衣打扮的大家闺秀,虽然特别了些,身上却还是透着俗气两字。可是如今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再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他顿时明白她那一日回城换衣的真正原因了,她只怕是担心她穿成那副样子回到家府被人嘲笑,必竟安府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极势利的,再则她嫁给他后身份终究透着三分尴尬,她那样做,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楚晶蓝见他发愣,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浅浅的道:“我今日做下了一件蠢事……”

“你做的不是蠢事。”安子迁接过她的话道:“对付于文远那个狗娘养的,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否则他是不知道­肉­疼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对她眨了一下眼道:“我非常支持你的做法,所以也顺便替你再扇了一阵风,保证让余文远那浑球吃不了兜着走。”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好奇,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那一日在绵缎坊对我的说要我养你是,是不是早已做好了要和于文远大拼一场的准备?”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道:“原先是想用另一种办法将他打垮,那个法子和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却来的快了些,我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以至于这一次留下了不少的后患,绚彩坊那些布卖出去之后只怕这一年楚家的生意都不会太好。而楚家也并不如外面看到的那么风光,这一年的时光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若是能撑地,楚家便也算稳固了,可是若是撑不过的话……”

“还有我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就算楚家败了,你还有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后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你若是不信我就让时间来证明好了。”安子迁笑的温雅如玉,一股磊落而又风流的气息自他的身上流淌而出,那抹淡淡的温柔里再无一比纨绔的味道,有的只是大丈夫的温柔之气。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里倒有一分淡淡的负疚,她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又问道:“你说那份礼物可是发动全城的纨绔们去散播绚彩坊低价出售的消息?”

安子迁扬眉道:“被你一下就猜出来了,当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楚晶蓝微微扬了扬眉毛,安子迁却又神秘一笑道:“快些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戏。”

“看戏?”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戏?”

“反正不是折子戏。”安子迁浅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绝对­精­彩的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晚膳的所氛温馨而又透着淡淡的暖意,她的心里也升起了一抹异样的触动,只觉得这般和他说话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他那张看起来有几分像是纨绔子弟的脸,竟让她的心里莫名的透出了一分安全感。

用完膳之后安子行便带着楚晶蓝走了出去,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向西,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前面的路却被人拦了下来,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安子迁有些好奇的走下马车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路人答道:“听说今日有人到杜家去抢杜少夫人,那聘礼给的极为丰盛,杜少爷和杜少夫人成亲才一年多,两人感情极好,杜少爷自然不愿将妻子拱手让人,两家起了争执,没料到那人竟横的紧,­操­着一口京片子三五两下便将杜家的护院掀翻,杜少爷派人报了关,许知府亲自带着官兵前来捉那人,不料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给知府大人看,知府大人竟当场就跪倒在地,然后亲自去请杜少夫人给请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横,竟连知府大人都要敬他三分?”安子迁皱着眉道。

路人答道:“可不是是嘛?这人也真是怪的紧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子迁想起一件事情,当下眸光微微一转后问道:“杜家?可是城西的望族杜月翁家?”

“正是!”路人撇了撇嘴道:“这城西除了杜月翁家还有谁能让知府大人亲自出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如此说来,那杜少夫人也就是今年探花郎苏连城的妹妹呢?”

“可不是吗?”路人答道:“你说那苏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听说这一次中探花入京之后就一直很得圣上的欢心,还委以重任了。这苏家是书香世家,苏大老爷经商有家底,苏二老爷是刺史,听说这一次还调进了京城,现在苏大公子又得圣上的重用,苏家小姐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却也依旧金贵的紧,把这些人一惹急了,就算是知府大人也得忌惮几分。可是这人居然完全不怕这些,还敢去抢苏家的小姐,知府大人怕成那般,依我看那抢妻之人八成是皇族中人,否则谁敢这么横?”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是早就知道苏秀雅嫁到杜家之事,苏秀雅成亲的时候,他做为表亲,还曾去喝过她的喜酒,苏秀雅婚后他闲来无事也会去杜家坐坐。只是杜家一直嫌他不务正业,平日里一看到他就摆脸­色­,他也识趣,没有太大的事情也不去杜家晃悠,此时听到这件事情却又不能不管,只是想起今日里答应楚晶蓝的事情,心里便生出了几分踌躇,他微微一想后便回到马车上对楚晶蓝道:“表妹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只怕不能陪你去看戏了。”

楚晶蓝皱眉反问道:“表妹,哪个表妹?”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苏连城的妹妹苏秀雅。”他将方才从路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向楚晶蓝复述了一遍。

楚晶蓝听完之后,眸子里一片深邃,猛然想起那一日对乐辰景说的话,她当日里就曾谎称她就是苏秀雅,难道今日里抢人之人就是乐辰景?她再一想在杭城里能抢苏秀雅的人还真没有,而如此出格的事情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乐辰景那种浑球做的出来!他是那样的狂傲,做事还当真是一点都不认较后果。

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后怕,那一日她若是告诉乐辰景她的真实姓名的话,今日里被抢的人便是她了。

她一把将安子迁拉住道:“这件事情竟然连知府大人也无法阻止,你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分毫。那人若是乐辰景的话,你就算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而那人若不是乐辰景的话,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则必然也是极有背景和后台的,你觉和他会卖你面子吗?”

“依你的话,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表妹被那浑球抢走?”安子迁的声音冷了了三分后道。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苏连城一心为仕,苏二老爷虽然官至刺史,可是在京中并没有其它的背景,只怕也是巴巴的想和各位王爷拉上一些关系,而洛王又是朝中势力最大的王爷,也许苏家巴巴的想攀上这门亲事也说不定。”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又冷了三分,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冷笑道:“你这算是在替表哥谋划还是在替我谋划?又或者是因为你恨表哥,所以巴不得苏家的人都出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也升起了一抹怒气,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没有为任何人谋划,只是将这一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分析给你听,若是惹恼了这样的权贵,只怕整个安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我原以为你和其它的女子不一样,没料到你竟也是这副模样!”说罢,他已缓缓的走出了马车,却在走到车辕处时缓缓的道:“他若是惹上安家倒也是一件好事,你当真认为安家只是普通的米商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眸子微微一寒,却没有再阻止他,心里却莫明其妙的觉得有些堵得慌。她承认她的心里是巴不得苏家出些事情,可是转念又觉得若是苏家真的靠上洛王府的话她日后实施她的复仇计划只怕是难上加难。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是全然不想管苏秀雅的事情,而是真的为安家着想。

她自嫁给安子迁之的,鲜少为他的事情­操­过心,也很少为他去筹谋一些事情,可是方才她是真真切切为他的想的,可是他却那般想她,她的心里不自觉的又有了三分委屈。

她呆呆的坐在马车里出神,知道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现身,此时若是下了马车,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将她抢走吧!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恨起了这古代的等级制度起来,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那些王候世族占着有爵位在身,做起事来为所欲为的事情是有些夸张,无论如何也会有些避讳,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可是今日里竟生生让她遇上了这件事情,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只怕也会出面,而如今她也见识了乐辰景的权势,她断断不敢拿自己的是试他的威风。

她的头微微低下,车厢个一片热闹,女子的哭声却已然停了,她轻轻绞着自己的手指,眸子里有了一抹难言的无可奈何。

一刻钟不到,安子迁便又回到了马车之上,她低低的问道:“事情怎么样呢?救出你的表妹了吗?”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人的确是乐辰景,说来也好笑,我才走过去,他却在见到表妹之后便将她放了,说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今日的事情也成了闹剧。”

楚晶蓝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心跳却又加速了起来,也更加确定那乐辰景是为她而来的。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这一次若是将杜少夫人带走的话倒好了,这番将她留下来,她日后只怕是极难做人了。”

“为何?”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一丝不解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森冷,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名节!”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男子可以去胡闹,可是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在招惹了某些事情之后可以拍拍ρi股就走人。可是女子却得去承受世俗所给的巨大压力,内心稍微脆弱一些的只怕是­性­命都难保。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那些以死明志的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世上再唾弃又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清冷而平静,可是安子迁却听到了她话语之中的血和泪,关于女子的名节之事,他是知道的,他也见过了不少为名节而死的女子。楚晶蓝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倔强和坚强的,他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楚晶蓝却一把推开他道:“我恨苏连城。”

安子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听出了她负气的味道,他低低的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你没有误会我,我恨苏连城所以连带着将苏家所有的人都恨上了,当真是巴不得苏秀雅出事。”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颤,楚晶蓝又咬着­唇­道:“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子,有手段心肠也恶毒的紧,远溪这样一个高洁的人娶了我本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安子迁低低的道:“整日里尽说傻话,走,我们看戏去。”

“你不管你表妹的事情呢?”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悠悠的道:“剩下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她有她的相公,杜家的人并不待见我。”

楚晶蓝微微一愣,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秀雅表妹小我七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对不起,方才我的语气重了些。”

楚晶蓝的面上有了一分寒意,只是夜­色­深重,马车里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她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看戏吧!”

“我没有看戏的心情了。”楚晶蓝低低的道:“回去吧,我好累。”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马车旁响起了轻轻马蹄声,安子迁将车帘掀了起来,楚晶蓝见乐辰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马车旁走过,他身边的士兵打着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程,却也衬得他那张冷峻的脸如寒霜一般冷冽,那双眸子里的­阴­霾比起寒冰更让人心惊。

楚晶蓝一看到他的当即极快的躲到­阴­影里去,乐辰景似感受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朝车厢里看了一眼,火把的光茫移动,火光已照在了楚晶蓝的脸上,她极快的贴在了马车壁上,他看过来时只看到了安子迁那双淡漠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失望,轻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坐在马车里大口大口的口喘着气,安子迁将她扶起道:“怎么呢?”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我怕他看到我,也动了抢走做他小妾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将她抱紧后道:“任何人若是敢打你的主意,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不敢和姐姐比在你心中的地位,却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表妹谁更重要?”楚晶蓝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

安子迁皱眉道:“整日里都问一些极傻的问题!今日里乐辰景抢的那个人若是你的话,我和他拼命!”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方才积在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可是这一件事情却已如一根刺一般搁在心里,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有了无边无际的气苦。

安子迁原本是想带她去看一件事情,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又深了些,当即轻轻伸手在车厢外比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男子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又缓缓的对车夫道:“回府!”

圆荷见楚晶蓝满是疲态的归来,心里一片紧张,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让秋韵打来洗脚水伺候两人休息。

两人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晚上相拥而眠时却少了前几夜的温馨气氛。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一个小丫环走过来道:“夫人今日有事外出,五二少夫人就不用去给夫人请安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绫,红绫会意,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个小丫头道:”有劳姐姐来报信了,只是平日里夫人没有事情都会让各位少夫人去请安,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四章

那小丫环一掂那荷包感觉有些份量,心里一喜,想着那件事情并无很大的关系,当下便道:“红绫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做的,其实并不是府里出事了,而是夫人的娘家出事了,听说大舅爷家的小姐今日里投河自尽了,夫人听到后就赶过去了。”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怔,大舅爷家指的就是苏连城家,他家的小姐投河自尽,只怕指的就是昨日里被乐辰景抢亲的苏秀雅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旁低低的问道:“表小姐要不要紧?”

小丫环答道:“听报信的人说好在表姑爷觉得表小姐有些异常,所以就命了两个丫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才能及时发现,否则的话……”

小丫环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当日里告诉乐辰景苏秀雅的名字时当真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苏秀雅没有事情,否则她只怕后半辈子心中都会不安。

她恨苏连城,却并不恨苏家所有的人,她知道苏老爷其实是极疼她的,而她和苏连城结仇就注定了她和苏家的关系会一日差过一日。

她转身回了悠然居,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眸子不自觉得冷厉了三分,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也不自觉得紧了三分,一张秀气的脸也笼上了一层淡淡无奈。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正视她和苏家的事情了。

那苏秀雅当真是极我傻的,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就选择了投河,难道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心里名节当真就比命重要吗?若是如此,她和苏连城大婚夜里发生的事情,已足够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她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凉气,心里在叹息苏秀雅自杀事件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涌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快感:苏连城,当这看到苏秀雅的事情时,你的心里可会难过?

红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几分担心,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在旁静静候着,过了良久,她终于缓缓的问道:“红绫,若是你被人轻薄了,你会怎么办?”

红绫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轻轻一怔,愣了片刻后呆呆的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嫁人是不可能了,若是小姐还愿意留我在小姐的身边,那么我就留在小姐的身边,若是连小姐都不要我了,我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以前当真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才知道一个女子要活在这个世上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傻丫头,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加珍贵,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往极端去想,唯有好好活着的人才配享受人间的温暖和幸福。”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问道:“怎的一早起来就不见姑爷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红绫答道:“小姐还未醒,他就已经起床了,说是米铺里有事,不能陪小姐去楚家,说今日你由红梅和绿叶陪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里在泛起了一层寒气,她知道安子迁心里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情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两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再加上苏秀雅是真的出事了,他若是知道苏秀雅的事情是因她而起,他又会如何对她?

她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一分,面上却依旧淡雅如常,当下浅浅的道:“我今日不想再去楚家了,你去通知红梅和绿叶,让她们去通知大掌柜,就说绚彩坊的价钱暴跌,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计较,我自有应对之策,他只需好生看顾楚家的生意便好。将以前调下去的价格再调回去,然后对外宣称楚家所有的丝绸概不调价,不是绚彩坊的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货品所能比拟的。”

在如此外忧内患的情景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淡然的应对身边所有的事情。

“是!”红绫应了声便出去了。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累,倚在圆椅上不动,圆荷和圆珠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之前又听到她问红绫的那些问题,只道是今日一早听说了苏小姐的事情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种种,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扭伤的脚已经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圆荷虽然头偶尔还有些晕,却已经没有大事了,红绫走后,两人便在旁服侍她。

她看着两人满是担心的目光后淡笑道:“怎么,身子才一好,就用这样的苦脸看着我?我这个月好像没有欠你们月银吧?”

圆珠心直口快道:“苏家小姐的事情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谁叫苏混球以前那样对小姐,这是他的报应!”

圆荷比圆珠要老成的多,再加之那一日她呆在楚晶蓝的身边,对这一次苏秀雅出事的事情也已猜到了了几分,当下安慰道:“小姐,你其实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我们虽然蠢的紧,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可是却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楚晶蓝淡笑,缓缓站起身来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走出如今的困境罢了,我嫁给五少爷也快一月了,可是在这安家却始终是个外人,这府里的事情比我想像中的复杂,再加上楚家近日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些乱,今日里只想清静清静。”

圆荷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圆珠却轻哼一声道:“这见的安家真不是一般的邪门,小姐嫁过来才这么些日子,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真真让人想不透。我和圆荷两人都受了伤,还有人想要小姐的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圆荷啐道:“你这一次挨了这么重的打,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这里不比楚家,容不得你整日里胡说八道,你难道还嫌小姐不够烦吗?”

圆珠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一个三等丫环前来报:“二­奶­­奶­,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前来给你请安了,你看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

楚晶蓝虽然嫁到安府已有一月,可是除了最初两日呆在安府之外,其它的时间都是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楚家。她讨厌给别人请安,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请安,所以也一直回避着这件事情。她刚嫁到安家是在悠然居的大厅里接受她们的请安,如今看来也只有那个地方合适。

于是她浅浅的吩咐道:“请三位姨太太请到大厅吧!”

楚晶蓝起身换了一件织金的淡紫­色­二十四副湘裙,再从百宝箱里取一根足金所制的步摇缓缓走进了大厅,她到达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到了,见她到来,齐齐的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都起来吧,不用太客气。你们平日里服侍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用不着太过拘紧。”

她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后,心里一片了然。许晓玉还是如往昔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印花裙,身着一件织绵米­色­长衫,里面露出雪白的天丝绒衬底,看起来微微有些清冷。田甜许是听说了她的事情,又许是那一日楚晶蓝真的将她收拾的怕了,今日里的神情没有往日的嚣张,反而有一淡淡的暗然,连带着身上穿的那件­嫩­黄|­色­繁花织锦外衬也晃得没了­精­神。洛冰依旧娇柔纤弱,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忧伤,小嘴微微嘟着,眼底隐见一丝泪痕,似有无限委屈一般,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正衬得她浑身上下都是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的身上只Сhā了一支繁花步摇,有些简单却让人觉得她比那花还要娇­嫩­三分。

只这一眼,她便知道她们三人都是刚从俞凤娇那里过来的,看这架式,只怕都受了些委屈。而这些委屈,只所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三人依着大礼行完之后,田甜有些不太甘愿的道:“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缓缓的道:“吩咐?那倒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和你们说话了,折日不如撞日,倒有些想和你们说说话。”

田甜的头微微低下道:“说说话?我们可没有什么话和二­奶­­奶­说的,你的身份尊贵,又得五少爷宠爱,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又哪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正室夫人说的?再说了,一旦说错,二­奶­­奶­到五少爷的面前煽风点火,搞不好我又得到柴房做上十天半个月。二­奶­­奶­若是没有吩咐,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楚晶蓝对那些立规矩的事情素来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来立规矩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存在,那也是有存在的道理,一个小妾敢这样对她说话,倚仗着也不过是俞凤娇的势力罢了。她没有害人之心,却也绝对没有那种任人欺负的气质。

当下她浅浅一笑道:“田甜其实说的并不太对,其实我不需在去五少爷那里煽风点火也一样可以让你在柴房呆上一段日子。”

田甜呆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刚到安府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们我的待人之道,可是却由于杂事缠身,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既然方才田甜也说到了这一点上,我便也趁这次机会告诉你们好了。”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我无论对谁都是先礼让三分,若是有人将我的礼让当成是懦弱或者无能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

她的声音素来就微微有些低沉,此时说话已不自觉的带了三分寒意,和着她低沉的声音,便透出了一抹烈的寒气,三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紧。

楚晶蓝又接着道:“我虽然不是唯一的主母,但是也是五少爷的妻子,可是你们都只是妾而已。妾说到就不过是半个主子,从其根源上讲还是一个奴才,主母若是存心要置一个奴才于死地,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而我的脑袋里就已有无数种。根据西凤国的律法,主人处罚家奴就算是处罚至死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官府也不会过问。”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含着浅陌的笑缓缓的落在田甜的身上。田甜原本还有一丝看不起的味道,还存了不以为然的气息,可是当楚晶蓝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恐惧自她的心底升了起来,那一丝寒意自从心底升起来之后,“轰”的一下就往她的全身扩散开去。

原本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陡然间便疑重了起来,那高大的房梁仿佛也一下子低了许多,压的人喘不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其它两人,在听到楚晶蓝的声音之后,心底也升起了一抹惧意。她们只觉得这是她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笑容,那笑容竟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田甜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安家,不是你的楚家!在安家里当家作主的是安夫人,就算是五少爷这一房,真正做主的也是大­奶­­奶­,而不是你!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才不怕你!”

她嘴里说着不怕,声音却已微微发抖,那双在柴房里磨砺过有一层薄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并且微微颤抖。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后浅浅一笑,她这一笑已没有方才的冷凝之气,已带来了三月的暖阳,仿佛方才那一股寒气不过是浮香泡影,从不存在一般。她微微一笑道:“田甜又何需那么焦急,急着将姐姐这个靠山拉出来,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了。”

田甜轻轻喘着气,两只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人仅仅只凭短短几句话就能散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她当下只是咬了咬­唇­,瞪大一双满意是惧意的眼睛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她淡笑道:“主子若是想要整死奴才是一件极容易的事,而若是奴才存了不该有的心妄想整死主子,那就当真是自寻死路。”

田甜听到她的话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洛冰的眼光微微闪了闪,而许晓玉的眼里都有了一丝赞赏。

许晓玉早年飘泊江湖,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像她这种种仅凭几句话就能将人威摄至此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顿时明白楚晶蓝为何在安子迁的眼里那么特别了,也终于明白聪明无双的安子迁为何会在楚晶蓝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还对她痴心不改。

三人的表情尽数落在楚晶蓝的眼里,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了然,只是她的眸光依旧浅淡无波的道:“所以但凡聪明一些的妾室,大多都会选择和主母的关系拉的尽一些,因为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她们的生杀大权以及以后的生活都取决于主母的一念之间。所以妾室们和主母的关系都会比较好,或者说看起来比较好,因为大家都要存活。所以你一直为姐姐打抱不平,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若是因为为了讨好姐姐,而想骑到我的头上来的话,最好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那样的本事。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出现我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况,人一旦没了只怕便什么都强求不来了,田甜,我说的对不对?。”

田甜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她话里的威险的味道了,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咽了一口口水后道:“我听不懂二­奶­­奶­的话!”

“听不懂就记下在心里,一定错不了的。”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她此时笑的淡雅如菊,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舒服的味道,可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三人没有一人再敢存了小瞧她的心思。

楚晶蓝的大名在她还没有嫁入安家之前,就已传遍了安府的各个角落。而当安府的人看到她的模样时,见她并没有传闻中如夜叉一般凶悍的外表时,便都存了几分轻视之心。她到安府来鲜少立威,只有在圆珠被打的那一次发过一次威,她也不喜欢那些规矩和请安,是以这三房小妾除了许晓玉之外都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可是今日里听到她这一番也不知是威胁还是恐吓,又或者是陈述事实的话时,都再不敢起小瞧她的心了。

田甜咬了咬牙,她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也不乏粗俗之气,可是看到楚晶蓝那张笑脸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日里那些粗俗的话更是一句都不曾见了。

楚晶蓝浅笑道:“田甜方才说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我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记在心里便好。”

田甜听到她的话后,身子轻轻一福便欲走出去,只是才一转身,才发现她的腿已被吓的有些发软,身子重重的朝前栽去,“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田甜仗着有俞凤娇撑腰,平日里和许晓玉、洛冰的关系并不好,两人见她这副样子一时也不知是怕触犯了楚晶蓝的虎威还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竟是没有一人出手去扶她。

楚晶蓝的眸子缓缓的扫过两人,微皱着眉头对圆荷和圆珠道:“二姨太脚上有伤,你们还不快去将她扶起来?现在天都冷了,若是沾上一丝寒气我唯你们是问!”

两人听到她这么一说,忙去扶田甜,圆荷在扶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撞了一下传闻自己误砍伤的左腿,田甜却像是毫无所察一般。

圆荷的心里升起了警觉,浅浅笑道:“二姨太身上的伤好的可真快,圆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讨了一顿­棒­子,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而二姨太砍伤了脚只几日的功夫便好成了这般,当真不易。”

田甜低低的道:“我有大­奶­­奶­给的上等金创药,这些伤不妨事。”说罢,却已由两人搀着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却并未表露半分,见两人已将田甜扶出去了,便淡笑道:“这田甜也真是的,伤还没有好就来给我请安,倒当真是难为她的那片心了。”

洛冰笑道:“二­奶­­奶­方才教训的极是,我们说到底只是五少爷的妾室,只时半个奴才罢了,那些个礼节自一些都不敢少了。二­奶­­奶­前段日子终日为楚家的事情奔波,我们就算是想尽些心意都尽不到,难得今日里二­奶­­奶­在家,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楚晶蓝的眸子微一转后道:“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找的。”

“二­奶­­奶­教训的是!”洛冰的头微微低下,看起来一片温顺。

楚晶蓝的眸光转动,她记得以前记洛冰时可不曾见她如此温顺,她还记得那一日洛冰说话时里满是绵里绵针的味道,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有些心机的,而且有心机的人通常都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不认为仅凭她简短的几句话就能收服得了洛冰。

她当下浅浅一笑道:“不要用到教训这一类的词语,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当真不愿疾言厉­色­和人说话。而这世上的人很多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若是不露出一些锋芒,只怕会被人小瞧了去。洛冰是个极聪明的人,田甜看不懂的道理,我相信在洛冰的心里定是如明镜一般清楚。”

洛冰听出她话里拉拢的意味,当下将头微微抬起来道:“二­奶­­奶­高看我了,婢妾没有二­奶­­奶­说的那般冰雪聪明,只是寻常的人情世故还是能看得透一些。必竟我曾在那些地方呆过,我素来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来不敢有更多的想法。大­奶­­奶­的­性­子,二­奶­­奶­想必是极清楚的,我们这些做婢妾的很多时候也都是身不由已,二­奶­­奶­没进门之前,我和晓玉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所以比田甜更能体会二­奶­­奶­方才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挑拔的味道,也听出来她将俞凤娇说的十恶不赦一般的意思。她浅浅一笑道:“洛冰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便好了,晓玉也是个明白人想必不会将你的话说出去。而你这一番话若是给其它的人听了去,指不定又要翻腾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二­奶­­奶­说的甚是,只是这些话婢妾心里清楚的紧,在这整个安府里也只能和二­奶­­奶­还有晓玉说了。”洛冰的头微微低下。

楚晶蓝的眸子却又冷了三分,她低低的道:“洛冰倒当真是个明白人。”

洛冰轻叹一口气道:“我倒宁愿做个糊涂鬼,宁愿什么事情都看不透。我没有二­奶­­奶­聪明,却比二­奶­­奶­来到安府的时间长了些许,所以对这安府里事情倒还自认比二­奶­­奶­看的更清楚几分。今日里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二­奶­­奶­提个醒,在安府里的人和事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朝洛冰看了一眼,洛冰也在看她,她那双温柔的水的眼里看起来似乎是满满的关切。楚晶蓝看到那记目光时,心里却忍不住发寒,这个女子倒真是一个演戏的天才,若不是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算计,她只怕都会信了她的话。

楚晶蓝顺手搬舟般的拉过洛冰的手道:“多谢洛冰的提醒,我虽然嫁到安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平日里呆在安府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有很多事情都弄不太清楚。洛冰日后若是有空的话,就多来悠然居走动走动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洛冰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她只道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后在拉拢她,在这安府里,由于安子迁是个不成器的家伙,连带着整个五房都被人看不起。俞凤娇却由于是个官家小姐,所以安府的人对她还算是客气的,可是五房的其它几房小妾,却是处处被人其负,她们去其它的院落,就算是一个大丫环都敢欺负她们。

以前她曾想过和俞凤娇拉关系,可是俞凤娇的眼界甚高,根本就看不起她的青楼出身,所以也算是一直不得其门。而楚晶蓝这般主动拉拢她,她便觉得她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依靠的靠山,日后若是再被人欺负时也有人撑腰了。楚晶蓝的身份虽然没有俞凤娇高贵,可是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还是楚家的家主,背后有巨大的财力支撑。最重要的是楚晶蓝对自己人很是坦负,她还记得上次圆珠出事时,楚晶蓝拼死相护的情景,若是楚晶蓝真的信任于她,那么她日后也便算是有了依靠。

洛冰笑的灿如春花,浅浅一笑道:“乐意之至。”

许晓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举动,面上一片淡定,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嘲弄,洛冰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会意的道:“既然洛冰和二­奶­­奶­还有话要说,婢妾就不打扰了!”

楚晶蓝只觉得安子迁这三房小妾,她最看不懂的就是许晓玉,她平日里总是一片淡然,可是却又像是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一般。再加之安子迁那一夜宿在许晓玉那里,她隐隐觉得在安子迁的心里,这个许晓玉是有些特殊的。

她微微一笑道:“都不妨事,晓玉在这里听着也无妨,在我的心里,晓玉和洛冰是一样的,没有太多需要避讳的话题。”

许晓玉低着道:“婢妾万事都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洛冰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心里有些不快,却不露半点声­色­,她浅浅一笑道:“婢妾也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楚晶蓝微笑,轻唤道:“秋韵,看茶!”

秋韵听得她的传唤,极快的便将茶水端了出来,放在楚晶蓝下首的两张小几上,许晓玉闻了一下茶香后赞道:“好香的茶,闻起来好似极品云雾茶!”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何不尝一尝?”

许晓玉浅浅一笑,端起茶杯先闻后观茶­色­后再小抿了一口,然后赞道:“果真是极品云雾茶!传闻这茶长在岷山之顶,那里长年云雾缭绕,所以茶­色­勇透,味道清冽甘纯,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只做为供品上供给皇上,平日里就算是万金也难购其中一两!敢问二­奶­­奶­这茶是从何而来?”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微微一惊,她知道这茶是极好的,却并不知是供品,这些茶是了然大师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却并不知道那茶居然如此金贵。

她笑而不答,洛冰浅笑道:“晓玉姐姐这话就有些古怪了,若是这茶如此金贵,你以前只怕是喝过的,那么你又是在哪里喝过?”

许晓玉愣了一下后缓缓的道:“当时喝到这种茶纯属机缘巧合,在婢妾还没有进安府之前曾在八府巡案的府上喝过这种茶,他当时能得到这种茶是因为破案有功,圣上知道他爱茶如命,所以赏了他一小盒云雾茶,婢妾当日刚好陪一个朋友去八府巡案的府上做客,婢妾的那个朋友身份尊贵,八府巡案才拿出这种茶做为招待,婢妾是托朋友之福。”

“八府巡案已算是正三品的官了,能让他拿出这么宝贵的茶来招待,想必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了,既然你有身份这么尊贵的朋友,又怎么流落街头,被五少爷捡回安府甘愿做一个妾室?”洛冰平日里和许晓玉的关系也不算好,所以问的话便有了三分尖刻。

许晓玉浅浅一笑道:“人生都有起伏高低,洛冰当年也红盛一时,无数的权贵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还不是选择了其中只有浪荡之名的五少爷!所以说情之事,都在缘字上,又何必出身贵践,在我的心里,我倒更愿意做五少爷的妾而不愿做豪门高官的妻。”

洛冰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也微微一怔,听许晓玉的话仿佛是一个看透红尘的青衣老尼才会说的一般,这中间又参破了多少的红尘和纠葛。她不禁细细将许晓玉再次打量也一遍,却见她虽然一片淡然,却掩不过她身上流溢而出的优雅。这样的一个女子,想必也是有些故事的,否则又岂会甘愿做安子迁的妾?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晓玉的话里似乎有很深的禅机,其实豪门大户里的妻室是极为不容易的,要­操­持一个家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而做一个不起眼少爷的小妾,则日子会过的简单很多,只要不太得宠,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许晓玉只当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另有所指,心下微惊却淡笑道:“二­奶­­奶­就不要笑婢妾的见识浅薄了,在婢妾的心里,只有安稳平静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其它的那些争吵纷扰都不是婢妾都想参与的。而五少爷的心在谁的身上,二­奶­­奶­比婢妾自是要清楚的多。”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我并不清楚。”

许晓玉抬眸看了她一眼,洛冰已在旁Сhā嘴道:“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那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也难怪大­奶­­奶­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缓缓的道:“是吗?我怎生一些都没有觉得。”

洛冰以为她这一句话只是谦虚之词,正欲说话,一抬头却见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有些清冷,她心里更加的迷茫了些,原本已蕴酿好的吹捧之词也尽数咽了进去。只这一眼,她便觉得她实在是看不懂楚晶蓝了。

许晓玉淡淡一笑便没有再接话,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那里细细的品着茶,楚晶蓝浅笑道:“喝茶!”

洛冰的目光便落在许晓玉的身上了,眸子里已有了三分怒气,许晓玉看到洛冰的目光,细细回想方才的过程,心下一惊,便明白楚晶蓝果真是厉害的紧,短短几句话便已挑起了洛冰对她的敌意。她突然明白,像楚晶蓝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她若是存心要和府里的这些女人斗的话,便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安子迁倒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只是许晓玉又有着淡淡的无奈,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告诉楚晶蓝她的真实立场,否则只怕哪一日会被楚晶蓝玩死!在这安府之中,她不过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实在是不愿卷入这府院之争中来。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目光,心里的疑虑更深了些,却并不说透任何事情,这些女人既然很喜欢猜别人的心事,那么她也该让他们猜一猜,省得这群女人闲来无事算计于她。

三人又说了一闲话,楚晶蓝打了一个呵欠,两人都会意告退,她淡淡的吩咐道:“秋韵,替我送送两位姨太太!”

两人施了个礼便缓缓走了出去,才一走出悠然居,洛冰便看着许晓玉道:“姐姐,我以前当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那么风光过去啊!”

许晓玉似听不出洛冰的嘲弄道:“妹妹也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有什么好再提?”说罢,她也不再理洛冰,带着她的小丫环缓缓的走了出去。

洛冰的眸子微寒,眼底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轻哼了一声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边圆荷和圆珠将田甜送走之后已经回来了,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查出一丝蛛丝马迹了吗?”

“粗粗一看,似乎谁都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谁都不是!”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安府里女人的心计是一个比一个深,那田甜倒好对付,可是洛冰和许晓玉却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里我让洛冰对许晓玉心生嫉恨,一则是想查查她们之中有没有人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另一则是想挑起她们积成许久的矛盾,如此一来便也能让她们相互监视了,我们也省却一些麻烦。”

圆珠是根直肠子,看不懂其中的曲曲折折,忍不住问道:“小姐,她们原本就不和,你为何还要去的挑拔她们之间的关系?”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明白了六成,微笑道:“小姐这样做自有小姐的理由,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圆珠伸了伸了舌头,楚晶蓝又问道:“田甜腿上的伤是假的吗?”

“她腿上根本就没有伤。”圆荷非常肯定的道:“我问过她身边的小丫环了,小丫环说二姨太是在七天前砍柴时砍伤腿的,就算她有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方才撞她的那一下可不轻,而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她既然没有受伤,又为何要装做受伤?”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浓烈的寒气,她冷笑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看来她们为了这一次的事情还当真是用了一些心思。”

圆荷的眼睛顿时瞪的一片滚圆道:“小姐是怀疑这一次给下毒想要害死小姐的人是二姨太?”

楚晶蓝冷笑道:“今日里我只微微吓了一下田甜,她就吓成了那副模样,我和五少爷的大婚夜她却在听闻我的悍名下还敢去闹事,这些事情看起来当真有些自相矛盾的。可是经过这一次的试探,还有之前的较量,我却已能断定她根本就不是有太多城府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又哪来能设下如此­精­密的局。”

“二姨太只和大­奶­­奶­走的近,而大­奶­­奶­却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难道……”圆荷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怒气,小手也握成了拳。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抹杀气自她的眼里迸出后冷冷的道:“若是我们的所有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那只幕后的黑手便也呼之欲出了,只是我没有料到是她居然会如此的狠心,那么会演戏,竟是连我的命都想要!”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五章

“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姑爷?”圆荷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开的正艳的掬花道:“不用了,真告诉他只会让他难做,或许在他的心里,我的位置还远远及不上俞凤娇吧,与其让他为难,倒不如不告诉他。”

圆珠已在那里怒道:“难道我们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就只能全部都自己承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当然不会,这件事情我自有解决的法子,所有曾经伤害过我或者预谋伤害我的人都必定要付出代价!”

“小姐打算怎么做?”圆荷满脸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的浅浅一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而在实施我的计划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有些无奈何,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如今的逆境,若是再不做任何改变的话,她们只会在安府里越来越难生存。而且楚家现在满是危机,若是楚家一垮,到时候她们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难过。

楚晶蓝自在知道圆荷在担心什么,只是有时候那些事情担心也没有用,她素是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如今咱上满是荆棘,她就算是用刀砍也要砍出一条血路来。

而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是安子迁,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今只等着安子迁回来了。

她给自己再放了一天的假,上午余下的时间抱着书看,下午坐在屋后的竹林里听了一下午的竹叶声,她喜欢听那片沙沙的声音,原本还有一片忐忑不安的心却静了下来,却又开始怀疑她那个决定是不是值得的。她思来想去挣扎了半日,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反正那件事情迟早都要面对,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倒不如早早解决了,也能让她的心里平静一些,不用再去思前想后,还能为她争取赢的机会。

楚晶蓝望了一眼已经有些灰败的天空,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命圆荷去厨房打来热水,再取来一些夏日摘好的月秀花瓣洒上有浴桶里。她将衣裳除去后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秋韵在旁伺候,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说话,只在旁细心的伺候。

楚晶蓝将身子细细的洗净,她将头倚在浴桶边上问道:“秋韵,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秋韵的脸刹那间便红了,低着头摇了摇头,楚晶蓝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若是也真心待你的话,我便替你做主,将你许给他。”

秋韵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低低的道:“小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个一个小丫环又哪里会有喜欢的人。”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楚晶蓝浅浅的道:“你若是没有的话,等日后看到喜欢的,我便替你保媒,可好?”

秋韵嘻嘻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见小丫头的脸红扑扑的,粉­嫩­又可爱,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羡慕。她只想要一份简单而又快乐的爱情,如今看来已经太难。她和安子迁之间不管是谁向前走一步,也不管是未来有多在的际遇,她对他的心结只怕是极难打开了。就连那份单纯而又美好的爱恋,也难以单纯的实现。

秋韵见她的神­色­古怪,忍不住在旁问道:“小姐,你喜欢姑爷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和姑爷之间不是用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反正不讨厌他就对了。”喜欢他吗?应该是有些喜欢的,否则她就不会因为他关心其它的女子而心里难过。可是也只是喜欢吧!再深一层的爱上他只怕也真的不容易,因为她要的爱他给不起。

可是不管是爱还是喜欢,有件事情是只要她生活在安府,就必须要面对的。

她的眸光低敛,迎着水气哑然而笑,笑容里看不出是苦还是甜。

她换上了全新的真丝贴身亵衣,亵衣上绣着她最爱的梅花,血红一般的红­色­,似点点鲜血在胸前绽放。这些梅花是她亲手绣的,绣针的手法极为特别,是极难的双面绣法,一边绣的是红梅,另一边却是少捕蝶图,清雅怡人,构思巧妙至极。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将亵衣穿好之后再穿了一个贴身的丝制雪­色­中衣,外面穿上一件粉黄的绣着白­色­牡丹的蜀锦外套,外面再罩了一件雪白的纱衣。满头秀发已用毛巾擦的微­干­,随意散在脑后,她一片慵懒的站在那里,便如误坠凡尘的仙子。

“小姐,你真美!”秋韵由衷的赞道。

楚晶蓝透过那一面由三十六房掌柜合资送的镜子,看到了一张粉­嫩­而又娇柔的脸,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就算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九年了,却还是没有看习惯这张脸,确切的说,她看不懂这张脸上的喜怒哀乐。明明心里苦的紧,脸上的那抹笑容却依旧如花一般娇­嫩­。

她浅笑,缓缓转过身来道:“替我将头发梳一梳吧,这般散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小姐的头发真好,乌黑又莹亮。”秋韵一边梳着头一边道。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擦黑,秋日的天是一日黑的比一日早了,再加上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天气,便愈加显得天­色­深沉起来。

圆荷那边已按她的吩咐备好饭菜,她起身坐在床边看着书,秋韵将灯挑亮了些,又再多点了一盏灯道:“小姐仔细别看坏了眼睛。”

“不妨事。”楚晶蓝浅浅的道。

圆荷走进来道:“小姐,饭菜都备好了,你先吃还是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先等等!”楚晶蓝头也未抬的道。

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安子迁居然都没有回来,而饭菜早已经凉透,楚晶蓝看了看沙漏,知道安子迁今晚只怕是不会来悠然在居了,不知为何,她倒松了一口气。当她查觉到她的这个念头时,又不禁失笑,看来她远没有她想的那么洒脱。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道:“人和人之间需要的是缘份,既然我们之间没有缘份,那么一切都不能强求了,所有的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秋韵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正欲询问,她却已缓缓的道:“去把饭菜热热,我有些饿了。”

秋韵领命而出,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以前我想不开,所以天天心里都是不甘,而如今想开了,你只怕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机会我只会给你这一次,你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再不会有下一次。除非……”她的声音顿住,轻轻咬了咬牙,手中握成拳,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安子迁彻夜未归,自成亲之后除了她将他赶出去的几次外他第一次彻夜未归。楚晶蓝原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悠然而睡,可是当她在黑暗里望着床顶怔怔出神时,却发现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人的习惯当真是极为可怕的,当你习惯了枕边有另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有一日他不在了,心里竟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今夜又在哪里?又拥着哪个女人而眠?

某些想法在她的脑中形成,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也成了深闺怨­妇­呢?竟也如那些等不到自己相公的女子一般而心生幽怨!有何好幽怨的,他原本便是那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她原以为她对他是不会动心的,她能守着她的心过完这莫名其妙的一生。

可是如今她却知道了,她那颗有些疲惫的心竟早已为他而迷醉,他的温柔和体贴已一点一滴的渗进了她的心里,潜移默化着她那颗原本就渴望爱情渴望关爱的心。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些猜疑和难过,却并没有失眠。望着床顶约三刻钟后,她的眼睛已经疲惫,竟已悠悠睡去。

到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辰时她也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已意识到某件事情的发生,却只淡然一笑。离开了黑暗,迎接了黎明,她的心又变得如往昔一般坚强,昨夜里的幽怨的猜疑尽皆淡去,她所要想的是如何应对今后的生活。她知道日后她将要面对的还有更多的一人独眠,她要习惯,要坚强的面对那些从各个角落攻来的刀剑。

她吩咐圆荷为她梳上­精­美的蝴蝶髻,再Сhā上明珠步摇,套上了她平日里并不常穿的三十六副蝶戏花的拖地长裙,裙子里上穿了一件绣着金边的宝蓝­色­外衫,看起来端压大方,再取了一套同­色­的镂金蓝­色­宝石头面,脸上画了一个有些妩媚的桃花妆。

一切装扮完之后她整个看起来贵气袭人,也只有她雪白如上等瓷器的脸和高雅大方的气质才能将宝石和长裙的美压住,仿佛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饰物都是因为她而有了活力,而她又因为那些饰物的活力而衬的她更的高雅脱俗。

如果说昨夜里的她是欲坠凡尘的仙子,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高贵大方的女皇,同样让人不敢逼视。

她去请安的时辰尚早,只有大少夫人到了,大少夫人见到她这副模样,眼里露出一抹惊艳,惊艳后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晶蓝也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她和安府里几位少夫人的关系都极为普通,没有和谁走的格外的近,和谁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而上次俞凤娇的事情之后,她便知道这个大少夫人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有着一张能置人于死地的嘴。

大少夫人见她点头却破天荒的和她说起话来:“五二弟妹当真是极会打扮,平日里只觉得你极美,今日这番一打扮,当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楚晶蓝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哪有那么美,只是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做好了,也不能总是放着,有时候自然需要拿出来戴一戴的。”

大少夫人微笑道:“五二弟妹说的极对,女人自然要对自己好一些。再则我们女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寻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五弟虽然­性­子活泛了些,可是却是一个极细心体贴的人,你们在一起也一定极幸福。”

楚晶蓝浅笑道:“我一直都极羡慕大嫂驾驭大哥的手段,远溪若是如大哥一般专情就好了!”

大少夫人微啐道:“什么驾驭不驾驭的,我和你大哥之间只是相互尊重而已,你和五弟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也一定会如我和你大哥一般幸福。不过我看五弟对你是极为上心的,以往他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上过心。”

二少夫人刚好进来听到她这一句话,当下微笑道:“五弟那个­性­子,是今日里对这个上心,明日里对另一个上心,五二弟妹,你可得好生看着他,省得他再弄一个平妻进门。咦,五二弟妹,怎得今日里五弟没有来陪你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嘴里的嘲弄,她浅浅一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估计是极难改的了。怎么,今日里二哥也没有陪二嫂过来吗?”

二少夫人顿时变了脸,大少夫人却笑道:“府里的人都说,五弟的­性­子和二弟极像,母亲以前生气的时候还曾说五弟是被二弟带成那副­性­子的,所以今日里两人都没来给母亲请安只怕相约一起出去玩了。”

二少夫人瞪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却似毫不所觉。

几位少夫人很快就全到齐了,俞凤娇推说身子不适没有来,让四少夫人告了个假。安夫人最后才神­色­憔悴的走了出来,几位少夫人按照长幼顺序站在那里,她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楚晶蓝,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子迁那混小子呢?怎么没有来?”

楚晶蓝低眉顺眼的道:“楚家那边有些事情,我请五少爷先帮忙处理,还请母亲见谅。”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真没有料到我这个儿子是个死心眼,让他好好帮你处理楚家的事情,他倒真的用心的紧,果然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母亲言重了,待他回来之后,我和他一起来给母亲道歉,只是那件事情实在是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马虎。楚家虽然有一些极为忠心的掌柜,可是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我放心不下。”楚晶蓝缓缓的道。

“哦?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问,她听到楚晶蓝这么说,原本不是太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从楚晶蓝的话里听来,楚晶蓝是把安子迁当做是最近的人了,安子迁难得上心一件事情,肯听楚晶蓝的话终是喜大于忧,心底深处却又有一抹淡淡的酸意。

楚晶蓝答道:“楚家和绚彩坊近日斗的厉害,丝价近日由于绚彩坊前日里卖出了极多的丝绸,所以暴涨的厉害。所以我便请五少爷带了一笔银子前去买丝,因为金额有些大,我也只信得过五少爷了。”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少夫人Сhā话道:“我听闻绚彩坊前几日布匹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怎么会如此便宜?”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么便宜大嫂怎么不去抢几匹?”

“我的布料还极多,当真是用不上那些布料,再则若是要买布的话,我也只会买绵缎坊的,自家人自然得支持自家人的生意。”大少夫人微笑。

三少夫人却掩嘴笑道:“我倒没有大嫂那样认知,那天听到说价钱便宜到那副样子,我当真是不信的,所以就带差人去买了,不想到达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听说那些没有买到布匹的人余怒之下将绚彩坊的柜台给砸了。”

“这些人可当真是好笑,那么便宜的价钱一听就知道是亏本在卖的,绚彩坊当时只怕是故意把货收起来了,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挤兑五二弟妹罢了。”一向话不太多的六少夫人说话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六少夫人,却见她气愤愤的站在那里,似乎是真的替她不平一般。

三少夫人道:“我听说那天有人一听到消息之后就成车成车的将绚彩坊的丝绸拉走了,看那架式似乎是被人全买走了,也不知买走那么多布料和绸缎做什么。”

六少夫人的脸上有一丝不屑道:“全买走呢?这就更好解释了,我看八成是绚彩坊故意放出那样的传言,想提高他们名气,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幕吧!”

“好像是有些道理。”三少夫人点头道,却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弟妹,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楚晶蓝浅笑道:“不管那些布料和绸缎是谁买走的,丝的价钱都会急剧上涨。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多少见地,只想着保全楚家就好。”

“这倒是有些道理的。”大少夫人浅笑道:“五二弟妹和五弟成亲之后,楚家和安家便是一家人了,五二弟妹若是有什么困难,安家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母亲,我说的可对?”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阴­深,她斜着眼睛瞟了楚晶蓝一眼道:“晶蓝不但是楚家的家主,还是我安家的儿媳­妇­,从来不过问安家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说,两家都是一家的,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自当守望相助。晶蓝是极有本事的,四年前能将绚彩坊彻底打垮,那么这一次也必能将绚彩坊打垮,那于文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难道还能比他老子更厉害?”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冷笑一声,她就就明白楚家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安家定不会出手相助的,此时大少夫人问出来的话也是她想要问的,安夫人回答的也极为巧妙,虽然掩住了真实,却还是逃不过她那双耳朵。从始至终她都只能靠她自己,外面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如浮云一般遥不可极。不管她和安子迁成亲时安子迁是怎么想的,安老爷又是怎么想的,至少安夫人是真真切切的在打楚家的主意。

她浅浅的道:“母亲说的甚是,那于文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可怕。”

她的语气很淡,却也掩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安夫人听到她话里的嘲弄心里有些不爽,想要反驳收拾她,可是她的话完全是顺着安夫人的话说的,并没有表达半点她的意思,安夫人就算是想拿她的错也没有一点办法。

安夫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没地方发泄,她脸上满是不快,楚晶蓝这一次就连装傻都懒得装了,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淡定的似和安夫人不高兴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少夫人的眸光转动,笑的浅漠而又有些许赞赏,只是在眼底深处隐隐可能一抹担忧,至于她在担心什么,那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二少夫人看到安夫人那副样子,心里开心的紧,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当下微笑道:“其实也不见得了,五二弟妹就比楚老爷高明的多,前些年楚家和绚彩坊斗的厉害,楚老爷也没有将绚彩坊打垮,可是五二弟妹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一出手,就打倒的绚彩坊,这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典型!”

“二嫂谬赞了,那只是运气罢了。”楚晶蓝回答的淡定如风,仿佛那件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她这副样子,倒生生将满堂的少夫人和姨娘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展颜浅笑道:“真的只是运气,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运气会不会和那一次一样好了。五少爷说了,如果这一次楚家若是破落了,他便养我。”

她笑的有一丝淡淡娇羞,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一说来,便如醇酒一般清香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又惊又奇的目光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眼里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不解,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二少夫人:“五弟说要养你?那就是说要让安家来养你了。”

“有何不妥吗?”楚晶蓝浅笑着反问道。

二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后道:“五弟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败家就很好了……”

六少夫人打断二少夫人的话道:“二嫂就不用替五二嫂子担心了,她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是楚家真的没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上,不说别的,就光说五二嫂子今日身上戴的这一身头面,就值不少银子。之前置下的家当,就算是日后安府分家时不给五哥分一两银子,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再加上母亲又怎么忍心看到五哥吃苦?”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安夫人却怒斥道:“没规没矩的整日里尽在嚼舌根,远溪哪一点比其它几位少爷差了?我还没有死了,就掂记着分家吗?你们就这么想分家?”

安夫人的河东狮一吼,满屋子就静了下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所有人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对安子迁是恨铁不成钢,却也是打从心窝里疼的,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话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冷喝道:“想分家是吧!行啊!谁现在想分的立马给我从安府里搬出去,我绝对不会拦他!但是想休想带走我安家的一两银子!反正你们的本事都大的紧,都给我出去挣去,自己养活自己去!”

屋子里的女人头都低了下来,安夫人又道:“老二家的,你说老五没有本事,是败家子,他败了你的银子呢?”

二少夫人赶紧摇了摇头,安夫人看了站在一旁的钱姨娘一眼后道:“有的人仗着得宠了,就整日里都目中无人,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尽管教出一些混球来!”

钱姨娘是二少爷的生母,平日里极得安老爷的宠爱,安夫人是一直都看她极不顺眼,今日里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她收拾不了楚晶蓝,自然就将这把火全撒到了钱姨娘和二少夫人的身上了。

钱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宜,一张脸还像二十几岁一般粉­嫩­,整个人气质温婉贤淑,比起安夫人那总是狮子吼的模样,她更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她不紧不慢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只是二少爷虽然是婢妾在养,可是平日里唤婢妾为姨娘,却唤夫人为母亲。五少爷却是夫人亲自养大的,是婢妾教的不好,所以让二少爷带坏了五少爷。”

楚晶蓝来请安多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群女人说到分家的事情。看安夫人的态度,她应该是不愿意分家的。对于安家这样的豪门大户来讲,每分一次家都会伤元气,虽然楚晶蓝并不喜欢安夫人,却也觉得在这一点上安夫人的立场是正确的。

而钱姨娘其人她来安府之后就早有耳闻,传闻安老爷对钱姨娘一直都百般宠爱,虽然她只是一个姨娘的份位,可是在这安府里,是极少数能在安老爷的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安夫人虽然恨她却也拿她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两人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歇,钱姨娘虽然只有姨娘的份位却从来都没有败下过阵来,其手段和心机便可能一斑了。

楚晶蓝今日里来原本就是想挑起一些事情来的,此时见到安夫人和钱姨娘在那里斗法,她也乐得看戏。很多时候,在一片平静的情况下是看不出太多事情来的,只有将水搅浑了,才能看出里面的真相。而她在行动前,一定得把所有人的关系和立场看清楚了,也得大致了解各位少夫人和姨娘们的­性­情。

这钱姨娘倒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也定不能这么多年都恩宠不衰,短短几句话竟将安夫人骂人的话全给顶了回去。

安夫人听到钱姨娘的话,登时气的紧,当下轻哼一声,横了钱姨娘一眼道:“媚秋可是在说我教子无方?所以老二和老五才成了那样的­性­子?”

钱姨娘浅笑道:“夫人误会了,婢妾没有那等意思。”她嘴里说着误会,眼底深处却写着一抹不屑。

安夫人­性­子虽然暴躁易怒,可是却也是有些本事和心机的,否则又岂能和安老爷一直恩爱,她的眼睛一勾,一股寒气便散了出来,她冷冷的道:“既然我都能让地府里的下人们说我不会教导儿子,那么今日里我就好好教导一番,今日里凡是没来请安,又没有正经事要做的少爷们全部到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好好的杀杀他们的花花心思!”

这句话一说出口,钱姨娘便变了脸。今日里没有来请安的就只有大少爷、二少爷和五少爷,大少爷平日里就已隐隐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安家的事情大多都是大少爷在打理,他不来请安是因为有正事缠身,自是不能罚的。而五少爷虽然有懒散之名,可是今日里楚晶蓝早早就说了她请了五少爷去打理楚家的事情,那也算是正事,自也是师出有名,自不用罚。如此一来便只有二少爷了,他平日里了喜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今日里没来请安便是真正的失了仪。而二少爷是钱姨娘的亲生儿子,安夫人这一罚当真是罚的名正言顺!

果然,安夫人冷笑道:“大少爷为了安家的事情奔忙,五少爷去为楚家买丝,二少爷今日又去了哪里呢?怎的没见他的人啊!”

六少爷在旁Сhā话道:“我昨夜里和娘子去安佛寺上香耽搁了时辰,好似看到了二爷拐进花街之中。”花街之所以叫花街,便是真正的花街,其实在很多久之前那里名为青石巷,由于青石巷背靠护城河畔,青楼楚馆林立,久而久知,杭城里便满只知那里名唤花街,倒忘了青石巷的本名。

六少夫人拧了六少爷一把道:“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背景,看得也不算真切,也许看错人了也不定。”

四少夫人抿­唇­一笑道:“难道有人说五弟风流的­性­子是向二哥学的,倒真有几分道理。”

四少爷轻叹一口气道:“我有几次陪大哥去那里谈生意,都在那里遇到过二哥,依我看,六弟定然不会看错,二哥指不定又一夜笙歌,今早酒还未醒,所以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看了一眼面­色­发紫的钱娘娘和恨的两手握成拳头的二夫人一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安夫人听到众人的话后,心里一阵得意,面上却又冷了几分,当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尽是那等腌肺的心思,竟为了流连青楼楚馆连安都不来请了!若是再不多加管教,指不定哪一日做出更出可格的事情来!”

她以前之所以一直对二少爷不闻不问,由得他去浪一荡成­性­,无非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巴不得他堕落无能,而之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想过拿二少爷出气,可是安子迁也同样的浪荡成­性­,她想罚也不好寻由头,今日里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

钱姨娘却急了,忙道:“二少爷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有些出格,还请夫人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罚的轻一些。现在天气渐冷,若是跪上三日只怕会将身子跪跨。他的身子跪下跨了事小,若是误了夫人贤惠的名声那便不好了。”

安夫人冷笑道:“初犯?当真是说的好听,他一年来给我请安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楚,居然还是初犯!我若是再不管他只怕才会误了我贤惠的名声,再说了,我管自己的儿子,别人嚼什么舌根去?所以这一次定不能轻罚,一定要狠狠的罚,管家,二少爷回来之后,便让家丁将他送进祠堂,然后受罚的那三天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

钱姨娘听到她这一句话时直气的胸口直起伏,却又不能再去求情了,而在安府里能压得住安夫人的也只有太夫了,今日里太夫人又刚好因为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如今她只盼着这该死的请安早些结束,她好去求太夫人。

楚晶蓝来到安府已快一月,之前虽然也曾见识过安夫人的­性­子,知道她就不是那种子能咽得下气的人,今日里在她这里受气,又被钱姨娘顶撞了一番,竟就起了如此狠毒的心思。三日内不给二少爷吃喝,这当真是和要了二少爷的命差不多了,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跪下三天祠堂来,这已是秋日的天气,只怕也会落下风湿了。

她素来不是爱管闲事之人,也不愿意再把火往自己的身上引,当下只是一片静然站在那里。

二少夫人由于二少爷喜欢寻花问柳,对他早已绝望,此是听到安夫人的惩罚,心里不但没有觉得难过,反而隐隐有些解气。只是面上的事情却还是得做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安夫的面前道:“二少爷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性­子使然,媳­妇­原不敢替他求情,可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明,兴许今日里他是做正事了,还请母亲从轻责罚。”

安夫人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喜欢二少夫人又如何会听她的,只是明面上的话还得说冠冕堂皇:“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如今安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好生帮忙做生意也便罢了,居然还学人寻花问柳,若是传出去世人只会骂我管教不严!”

钱姨娘咬了咬牙道:“夫人说的甚是,这府里是不太安生,所以是该严加管教。上一次五二夫人的马被人下毒之事,不知道夫人查得怎么样呢?”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已经有些眉目了,等到真相大白之后,我自会还晶蓝一个公道!”她的眼睛瞟了一眼钱姨娘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好也就不要在那里无风起浪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比较妥当。还好,最好是记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真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在这安府,我才是正室夫人!”

钱姨娘气的脸­色­发紫,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却浅浅一笑道:“有劳母亲费心了,我相信母亲公正的紧,定不会给安府里留下大的祸患。”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时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在心里道:“莫不是她已知道些什么呢?”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而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满脸­色­发紫的钱姨娘时,又觉得甚是解气,心情竟又好上了几分,她缓缓的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时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鱼贯走出了荣华堂,众人都知安夫人今日的心情只怕是极不好的,当下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走出荣华堂几十步开外后,六少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母亲今日是怎么呢?许久都没有罚过人了,这一次竟是罚的如此之重!”

二少夫人出乎意外的没有接声,一个人低着头走着,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悲伤的不愿抬头还是开心的不想抬头被人看穿她的心事。

三少夫人一把拉住二少夫人的手道:“二嫂,二哥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母亲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今日里说的虽狠,可是到时候只要大伙去求求情,想必不会真罚的那般狠。”

二少夫人点了点头,终是抬起一张有些无奈的脸道:“这是他自找的,若是早些收着­性­子,母亲又岂会如此重罚于他?依好看,我们全别去替他求情,让母亲好生罚罚他,也好让他长些记­性­!”

三少夫人叹了一口气,嘴巴张了张,二少夫人却浅浅的道:“三弟妹就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说话间已到了岔道口,三少夫人住的是东面秋水居,二少夫人住的是西面的横浪居,从这个岔道口便是两个院落分开的地方,两人相互道了个别分别走开了。

楚晶蓝从荣华堂出来之后就缓缓朝前而行,她的眸光缓缓的扫了众位少夫人一眼,六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相揩而行,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走在一起,七少爷和六小姐两人轻声说着话,径直走向内院。钱姨娘已快步走向太夫人住的福寿居,找她为二少爷说话去了。

大少夫人站在她的身侧道:“你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不动声­色­间便已挑起了一场战争……”

“大嫂说笑了,这府里安静的紧,又哪里来的战争?”楚晶蓝浅浅一笑后便大步朝前走去,她的背挺的笔直,如同挺拔的劲松。她出进安府的时候大少夫人向她示过好,她原以为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亲兄弟,所以才会待她亲厚一些,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不过是表像罢了,只怕中间还有更多试探的味道。

去悠然居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假山,楚晶蓝走时一个声音传来:“五弟妹,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体已话想和你说说。”

楚晶蓝微微一惊,见是二少夫人,她的眸光微疑道:“我迟些要去一趟楚家,二嫂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改日再说话吧!”说罢,她抬脚欲走,和二少夫人,她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二少夫人微笑道:“五弟妹难道对那一日想要害你的凶手是谁也没有兴趣吗?”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二少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起她今日的推断,她的眸光微冷了三分后道:“哦,听二嫂的口气好像是看到是什么人给马下毒了一般,不知道那人是谁?”

“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下毒之人是谁,却早已猜到那人是谁,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可是今日里看到母亲的态度,我便有十成把握了。”二少夫人浅浅的道,一双眸子里竟有了三分怨恨。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二嫂居然有十成的把握,为何不去告诉母亲?”

“母亲从来都不会信我的话,再加上我并没有证据,她有意保护那个凶手,我若是去跟她说了,不但落不到半分好处,反而会被臭骂一顿。”二少夫人握紧拳头道:“既然早知道这个结果,我又何必去自寻没趣,倒不如将那凶手告诉你,也能让你有些防备,省得被人算计。”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二嫂若是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话,纵然母亲再想保护那个凶手,也必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白,惹人说是道非,落一个不公正的骂名。”她可不会认为二少夫人会如此好心,今日里这般来找她也不知是打了何种算盘。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六章

“在商场上纵横无敌的楚大小姐竟会信母亲是公正之人,倒让我开了眼界!”二少夫人冷笑道:“在这安府一众的媳­妇­里,她最不待见的便是我和你,我原想着我们无论如何也该守望相助,不想你竟是一些都不信我!不对,其实也不是不信我,而是看不起我吧!”

她这几句直白的话倒当真有些出乎楚晶蓝的意料之外,只是楚晶蓝再细细一想,便也不难明白二少夫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她的话听起来一片直白,却是含了极大的机心。短短几句话将她的立场全部挑明,也明确的告诉了她她当下的处境,她突然发现这二少夫人嘴巴虽然不太招人喜欢,却能一语就命中事情的要害。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二嫂言重了,在我的心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看不看得谁。”

二少夫人低低的道:“你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定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你这句话说出口来,我的心里倒还是很受用,哪怕明知道只是敷衍的话也很受用。”

楚晶蓝淡淡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那张不过双二年华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老态,那双眼睛已没有方才在荣华堂里所见的光华了,里面盛满了无尽的苦闷和烦忧,她身上的衣裳已显得微微有些旧了,浑身上下配饰并不多,也不算­精­致,身上的头面虽然是巧工坊里的东西,却已是多年前的旧款了。看来这个二少夫人在安府过得并不算好,二少爷也并不疼惜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晶蓝看到她这番卸下伪装的脸,竟生出了一分怜意。

二少夫人见她看着自己,便也抬眸看着她道:“名节已毁的女子大多都极难过的幸福,五弟妹比我聪明很多,想必会比我过得好上许多。安府的规矩虽然没有官宦之家的多,却都在三界六道之内,也逃不开那形形­色­­色­的目光。别人就算明面上不说,在背后还是会议论纷纷的。我当年初嫁时,只道是嫁入豪门千般好,却不知这豪门里竟是千般恼。我没有你的聪慧,藏不住自己身上的锋芒,又以为二少爷会宠我一生一世,没料到那宠爱也不过只是短短一年罢了。奔者为妾,我虽然很幸运的占了正妻之名,在母亲和其它几房少夫人的人眼里,我却是因为出身寒微,却是连妾都不如!”

楚晶蓝平素和二少夫人并不亲厚,加在一起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字,今日里实不知二少夫人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体已话,心里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又想起她在安府里颇有些尴尬的地位,心里暗自感叹,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分警惕。

二少夫人却已落了泪,她轻泣道:“这些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只怕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可是我相信五弟妹一定能体会的到别人在唤你时加上‘二’字时如针扎一般的感受!”她这一次来寻楚晶蓝,附近并没有其它的人,她便将那二字省去了,这一省一加间却也含了她高深莫测的心思。

楚晶蓝纵然明知道二少夫人是在和她大打感情牌,却也难掩心底升起来的微微酸痛之感,面上却依旧淡然无波,只浅浅的道:“二嫂今日特意来找我便是想告诉我我们同病相怜吗?”

二少夫人见她的脸上淡然无波,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三分怒气,轻哼一声道:“五弟妹最好期盼五弟能一直如现在这般宠着你,也最好盼着楚家平安无事,否则你日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如我!”

“多谢二嫂关心。”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我素来觉得女人的命运捏在自己的手里,名节毁了又如何,我还是我自己,二嫂也还是二嫂,又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只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抹光华,她伸手将泪水抹尽道:“你说的很对,我们是为自己活的,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人活着不必那么虚荣!”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浅浅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你小心大少­奶­­奶­,你出事的那一日我见大少­奶­­奶­的大丫环去过一次马房。”

楚晶蓝微怔,二少夫人的话和她的猜测竟是相差甚远,她一时间竟也起了犹疑之心,也不知道二少­奶­­奶­的话是真是假,只浅浅的道:“多谢二嫂的提点,我会留心的。”

二少夫人见她的面­色­依旧缓和,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心竟松了下来,她浅笑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时当真是鼓起勇气的,怕你和母亲一样对大嫂深信不疑。听你这么一说,我便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楚晶蓝也笑了,二少夫人却已转身离开了,她看着二少夫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心里对二少夫人倒有了另一番认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悠然居。昨日里她偷了一天的懒,今日便再不能偷懒了,当下稍做安排之后就去了楚家的总店。

圆荷和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便由她们在旁伺候,两人已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跟在她的身侧,显得甚是兴奋。而当两人看到楚家总店清冷的门庭时,两人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在她们的记忆中,楚家总店那里时常热闹的紧,常有一批达官贵人前来买丝绸,何曾如此清冷过?

楚晶蓝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是以并不惊疑,只淡然一片的走了进去,大掌柜没有到,伙计们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此时见到楚晶蓝进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那里。

阿发迎上来道:“大小姐早!”

“大掌柜呢?”楚晶蓝浅浅的问,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分严厉,楚家已成了这副模样,大掌柜做为楚家的老人,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

阿发的眼眶微微泛红,低低的道:“我爹他昨夜里病情又严重了,今天一早喘的厉害,大夫不让他下床,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店里,挣扎着欲起来,结果摔到地上,脚骨又折了,我想在旁照顾他,他却将我赶到店里来了,说是店里一日都不能乱。”

楚晶蓝没料到是这样,为自己方才而起的猜疑惭愧,她知道哮喘不能轻视,大掌柜为楚家­操­劳一生,她的心里有些担心,便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总店,我去看大掌柜。”

阿发忙道:“大小姐使不得啊,我爹病体沉苛,大小姐身子娇贵,那病房万万不能去啊!”

“我不信这些。”楚晶蓝缓缓的道:“不管店里生意如何,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店里给我打扫的不要沾上一点灰尘,我不想顾客来到店里,看到的是我方才进来的那副懒散局面。若真是闲的没事可做的话,都将所有的布料全部归类。”

“是!”所有的伙计低声应道。

楚晶蓝买了一些补品便去看大掌柜,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心里有些好奇,这大掌柜平日里并不喜欢花,此时又病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花香?

圆荷早已扣响了房门,一个­精­使婆子将门打开了,她并不认识楚晶蓝正欲开口询问,大掌柜的媳­妇­明氏正巧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见到楚晶蓝,顿时大惊忙将眼泪抹­干­后道:“大小姐,你怎么来呢?”

楚晶蓝微笑道:“听说大掌柜病了,就过来瞧瞧。”圆荷和圆珠早已将补品拎了进去。

明氏满脸感动的道:“劳烦大小姐了,大小姐来的也正好,替我劝劝老头子,他的身子都成那副模样了,还记挂楚家的事情,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楚晶蓝见她的眼角犹有泪痕,她心里一片了然。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这个两进两出的颇有些地­精­致和院子,眸光微微转了转,大掌柜在楚家做了几十年,楚老爷和她都待他极好,除了每月的月银外还会在年底给一笔丰盛的奖励,他的生活在杭城已算是中上等了。她知道普通的百姓很多时候只是求一个衣食无忧,若是寻到好的雇主那便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楚家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生活都建立在楚家是否能好好经营的基础上,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现如今大掌柜已经病倒,阿发虽然忠诚,其做生意的天赋却并不及大掌柜,大掌柜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楚家再有什么变数,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只怕也是极不好过的。

楚晶蓝到此时真切的体会到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真切感觉了,陡然间也突然明白为何大掌柜为何会将楚家的事情当成是自己的事情来处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里面的院子,才一进去,便看到了一片茂盛的夹竹桃,那鲜红的花儿开的正艳,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浅浅的问道:“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花是用花盆栽种的,那花盆上擦的极为­干­净,看起来放在院子里的时间并不甚长。

明氏答道:“这些花是前段时间我去十三掌柜家中打马吊时,十三掌柜的大娘子送我的。”她那一日去十三掌柜家中时,见那些花开的极为鲜艳,心里喜欢,便找十三掌柜的大娘子要了几盆,起初大娘子还不答应,后来拧不过她的恳求,才忍痛割爱的。

楚晶蓝想起大掌柜之前突然病发的情景,当下眸光微微一敛,低低的道:“可是九月初五那一日?”

明氏细细的想了想后,大奇道:“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长叹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些花便是大掌柜发病以及迟迟不好的根本原因。”

明氏顿时愣在那里,有些不解的道:“大掌柜的病和花有什么关系?”

“夹竹桃原本就是一种有毒的作物,其根筋最毒,但是只要不误食都不妨事。其花朵虽然很具观赏价要值,却也是有毒的,普通人闻到夹竹桃的花香并不妨事,可是若是患有哮喘的病人闻到这股香味,便是致命的。好在这花只有这几盆,开的也不是极为灿烂,否则大掌柜只怕……”楚晶蓝说到这里手已握成了拳头。

明氏顿时吓的愣在那里,身子微微一颤后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这花害得老爷一病不起?”

楚晶蓝的眸子里冒出了一抹寒气,事到如今,她已隐隐觉得那幕后­操­控的那一双手当真是极为可怕。她可不会真的认为明氏从十三掌柜家里拿出几盆夹竹桃只是巧合!可是那人的本事也当真是极大的,既能在安府里给妫′的马下药,又能不动声­色­的让大掌柜病发,这中间的一环环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今日里她若不是听到大掌柜病重的消息,不来探望的话,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大掌柜生病的真正原因。而她若不是因为楚老爷病痛,为了照顾楚老爷,她看了不少的医书,只怕也不会知道夹竹桃有这样效用。而大掌柜在楚家是她的左膀右臂,她顿时明白那幕后之人的这一招既能要她的­性­命,也想要大掌柜的­性­命,而且都是在不动声­色­间进行。她的眸子眯了起来,怒气也随之溢了出来。

她浅浅的道:“你还是将这花毁了吧!然后再看看大掌柜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明氏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吩咐丫环婆子将几盆花全部搬了出去,然后再将花全部摘了下来远远的扔到郊外去了。

楚晶蓝走到里间,见大掌柜还在昏睡,一张脸面如金纸,她的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又想起病床之上的楚老爷,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好在她的­性­子素来清冷,极有自制之力,生生将快要溢出来的泪水逼回了眼眶。

纵然她的泪水未曾滴下来,明氏站在她的身侧也已然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圈,明氏对楚晶蓝是极为敬佩的,虽然楚晶蓝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温婉,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待人也是极好的。可是惜老天爷太不公平,生生让她这株鲜花Сhā在了安子迁的那块牛粪上,还有苏连城那个混蛋,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不要,偏偏要和那个青楼女子厮混,当真是自跌身份。

楚晶蓝低低的道:“大夫怎么说?”

“只说是陈疾复发,需小心伺候。”明氏抹着泪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圆荷,迟些你去请郭大夫来给大掌柜看看,之前配的那些药已吃了许多天都不见好转,就先别喝了。等郭大夫来看过之后再按郭大夫配的药给大掌柜抓药吧!”

明氏问道:“大小姐说的那郭大夫可是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郭大夫?”

“正是他。”楚晶蓝浅笑道。

明氏惊道:“传闻他的­性­子极怪,寻常不给人医病的,这般去请他他会来吗?”

圆荷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那郭大夫是大小姐的朋友,老爷的病就是那郭大夫看的,我知道郭大夫的住处,拿着小姐的名贴去,他一准会来。”

明氏大喜道:“能得到郭大夫的治疗,我家老爷就一定会没事了!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说罢,她心中太过欢喜和感激,居然跪倒在地。

楚晶蓝一把将她扶起来道:“这万万使不得!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黄金!再则大掌柜为楚家­操­劳那么多年,他这一次生病也是因楚家而起,我和你一样关心大掌柜的身体。”

明氏缓缓的站了起来,心情还是一片激动,因着心里生出了期盼,那泪水也隐没了。

楚晶蓝和明氏又说了一会闲话后便起身离开,她走到门边时想起一件事情后对明氏道:“这夹竹桃的事情,切切不可外传,更不要告诉十三掌柜的大娘子,她日后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枯死了,你把它扔了。”

明氏见她的神情慎重,虽然不知道她有何安排,但是她心里尊重她,当下便承诺道:“大小姐大可放心,这事我断断会告诉其它任何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了明氏现在给大掌柜看病的大夫是哪一个,不想那人居然就是她和苏连城的大婚夜里给妫′验香的王大夫。

她听到王大夫的名字时,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找明氏要了王大夫医馆的地址后便翩然离开了,她坐到马车上后圆荷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回一趟楚家吧,我有些想我爹了。”

圆荷轻叹一口气便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到了楚家,不想还未走到楚家,便听到了顾荣辉和门房的争执声,她听到顾荣辉的声音心里发冷,圆荷将她扶下马车后她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一见是她心里有些发虚,门房却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顾荣辉心不甘情不愿的唤了一声:“表姐。”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轻声斥责道:“大白天的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门房被她喝斥的心里有些发毛,一时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责备他,当下忙回答:“表少爷说要见夫人,而大小姐早已吩咐过不让表少爷进楚家。今儿个一大早,表少爷了就已挨着所有的门都缠了一遍了,我们不敢放他进去,所以他便在这里夹缠不清。”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楚晶蓝指着门房左边微微肿起的脸,上面还有鲜红的掌印。

门房红着脸道:“这是方才和表少爷争执的时候,表少爷打的。”

顾荣辉见楚晶蓝并没有骂他,而是一来就在斥责门房,心中大喜,只道她已原谅了他,在斥责门房的过错,当下只觉得腰杆子陡然就直了,轻哼一声道:“表姐,这些个刁奴个个都该打,我要见姑母他们竟然都不让!”

楚晶蓝只当他在放屁,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却已骂道:“没出息的奴才,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还是楚家的人吗?”

此言一出,门房和顾荣辉都愣在那里,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傻愣着做什么?人家打你一拳,你就不会还回去?就这点出息怎么守着楚家?日后我还敢了让你守着门吗?”

门房闻言大喜,顾荣辉隔三差五的就会到楚家来搔挠一通,他早已不胜其烦,只是楚晶蓝只说不放顾荣辉进楚府,并没有说要用打他。再则顾荣辉也曾在楚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主子,还是有些积威的,他们又哪里敢下手?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顿时大喜,冲上去,扬起一拳就打在顾荣辉的脸上,他一时不备,便被打倒在地。

顾荣辉怒道:“狗奴才,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是连我也敢打,你信不信我以后整死你!”说罢,他又怒瞪着楚晶蓝道:“表姐,你怎么能让在下人打我!若是姑母知道……”

“姑母?”楚晶蓝冷笑道:“你唤我母亲为姑母?那么请问公子贵姓?”

顾荣辉一时不知她的意思,当下咬着牙道:“我是你的表弟顾荣辉啊!”

“顾荣辉?那就是姓顾了!”楚晶蓝睁着一双清冷无双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全杭城的人都知道,楚晶蓝的生母是的马氏,她姓马不姓顾,又哪里来的姓顾的侄子?”

由于顾荣辉的父亲是过继给人的,所以他随父姓姓顾,而不再姓马。

顾荣辉被她绕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圆珠自从知道他这一次帮着绚彩坊的人整楚家,心里早对他恨的紧,此时见他这么看着楚晶蓝,当即大声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般轻挑的看着我家小姐!”

顾荣辉的心里顿时清醒了过来,楚晶蓝这般说便是否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了,他日后若是要掌管楚家的话,当真是名不正,言也不顺!他顿时有些恼火的道:“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房在听到圆珠的话后眼睛一亮,扬起一拳头就往顾荣辉的身上招呼了过去,这一下打的比方才那一下重了许多,只痛的他在地上爬不起来。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更加鄙视了些,她最是恨那种不知好坏,忘恩负义的浑蛋,人没有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天痴心妄想,整日里掂记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人若不给他一些惨痛的教训,他只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悔改!

顾荣辉的老家虽然老家并不算太过富庶,他却也算是半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自十岁来到楚家之后,虽然需要帮忙楚晶蓝打理楚家的事情,可是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参照楚晶蓝的标准,是一个真正的少爷。上一次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先是被禁了足,后是被赶出了楚家,其落差之大,他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这一段日子来,他就没少受白眼,但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伸手打他。更何况此时打他的还是一直被他称为是“看门狗”一样的门房,他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恼?

他怒吼了一声,扬拳就往门房的脸上招呼过去,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冷笑,她的双手环在胸前,看了圆珠一眼,圆珠会意,大声吼道:“哪里来的疯狗,居然敢在楚家的大门前撒野,来人啊!还不快将这疯狗给轰出去!”

门外的这一场子闹剧,早已惊动了院子里其它的家丁,一听到圆珠的吼声全部都奔了出来,扬起拳头一人一拳很快就将顾劳辉揍成了猪头。

楚晶蓝见再打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当下轻喝一声道:“好了!”

那些家丁听到她的喝止声后便将拳头停了下来,见楚晶蓝靠近,极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顾荣辉喘着气躺在地上,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声音却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她冷冷的道:“楚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地方,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来认亲戚的地方。你以前做的事情早已和楚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这一次做下的事情换来的就是这一顿打!我若是你的话,做下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之后,我是断断不敢再去找人的晦气,可是你却呆愣至此,连强弱都分不清楚,居然妄图想要楚家的家产,当真是愚不可及!”

顾荣辉一边轻咳一边道:“楚晶蓝,你好狠的心,居然真的下的了手!”他说完这一句话,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他伸手一抹,顿时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可怖至极。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在你说这句话之前,你先应该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可曾做下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整个楚家的事情!”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愤恨的看着她,她坦然处之道:“我楚晶蓝自问对得起这世间的每一一个人,若是别人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通常都不会用这般暴力的手段。而且有的人当真是犯贱的紧,若是不给些教训永远都不会悔改!”

顾荣辉的眼里依旧没有愧意,楚晶蓝对他已经绝望,也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当下只冷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顾荣辉若是敢再到楚家的地盘上来撒野,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家丁们齐刷刷的答应着,心里都微微有些吃惊,一向都宽以待人的大小姐这一次怎么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顾荣辉的脸­色­顿时大变,却依旧嘴硬道:“我要见姑母!”

楚晶蓝微笑着道:“你们同意让他进去吗?”

一群家丁都没有说话,却已自动排成一排,挡在楚家的大门口,顾荣辉看到这等架式,顿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群家丁竟对楚晶蓝如此忠心!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挫败。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里已没有你的姑母,更没有你的表姐。你可以滚了!”

顾荣辉就算是再蠢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今日在这里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了,他咬了咬­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随身的随从恨恨的起身准备离开。

楚晶蓝却又冷喝道:“站住!”

顾荣辉扭过头满是愤怒的看着她,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寒着脸道:“带句话给你的新主子,他若是想要玩下去的话,我楚晶蓝奉陪到底!你告诉他最后先去他父亲的坟前上三柱香,祈求他的父亲在地底下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遇到了我就断断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她这一句话说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谦和,而是锋芒毕露,那股子霸气还有自信,将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震在那里,她便如一个高贵的女皇,那魄力震撼人心,那气势望之让人心生畏惧。

顾荣辉心里原是有些不服的,挨了这一顿打也是多有不甘的,可是此时听到她一段话以及感受到的气场,他的心里莫名的便有些发虚。

他咬了咬­唇­,终究是轻嗯了一声才敢转身离开。只是走的远了,想起她那锋芒毕露的一句话,心里依旧余悸尚存,却忍不住骂了一句:“好狠的女人!”

刘氏听得动静,早早便命人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管事的说是大小姐在门口教训表少爷,她闻言心里满是喜悦,当下便扔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楚家的院子极大,等她赶到的时候,顾荣辉已经走远了。

她见楚晶蓝缓缓的走了进来,忙迎上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现在我可又要手忙脚乱的去准备东西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满是喜悦,那微微有些嗔怪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格个的开怀,她也不生气,浅浅笑道:“路过家门口,心里挂念父亲,所以便回来看看。”

刘氏笑眯眯的道:“老爷天天盼着小姐回来了!”

楚晶蓝问道:“父亲近来身子可有好转?”

刘氏面­色­微暗,叹了口气道:“虽然近日里家中是太平了不少,可是老子的身子已经耗了这么多年,身子早虚了,不变坏已是极好的事情了,又岂敢再奢望他的身子能大好。”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心底一阵刺痛,刘氏却又宽慰道:“昨日里郭大夫还来给老爷诊过脉,说是老爷只要保养得宜,还是能过得了这个冬天的。”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有些惆怅,在心里宽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当下浅笑道:“我想去看看父亲!”

刘氏忙道:“郭大夫说南厢的房间光线更好一些,有利于老爷的病情,我便将老爷的房间挪到了南厢。”

“二姨娘有心了。”楚晶蓝微笑着道。

刘氏听到她的称呼心底微暗,很快便又笑了起来,在前面欢欢喜喜的引着路。

楚晶蓝见楚府里四处井然有序,较她回门那一日还清爽了不少,各个下人都在忙着手中一事情,并不见一丝杂乱,楚晶蓝便知刘氏将楚家打理的极好,心里又不禁一宽。她见刘氏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身材却还是极好的,走起路来轻盈的紧。而她这一次已将身上的旧衣换下,穿了一件斩新的长袖鲛面金丝裳,看起来比往日光鲜了不少,只是身上并没有戴太过华贵的发簪,还带着她几年前送给刘氏的那支簪子。

楚晶蓝忍不住道:“二姨娘,你如今已掌管楚家的中馈,也该给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首饰了。你这副样子让那些丫环婆子看了去,还道是我亏待你了。”

刘氏微笑道:“谁敢嚼这样的舌根我将谁赶出去!这府里如今也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主子,又没有什么好攀比的,这副模样我瞧着倒是极好的。再说了,现下正是楚家的难关,银子能省一些便省一些,那些虚华的东西戴着也没有人看!老爷还嫌我戴着这根簪子在服侍他的时候碍事了!”

楚晶蓝的心里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刘氏和马氏完全就是两人种不同型的女人,马氏是那种虚荣的女人,平日里总喜欢讲排,什么事情都喜欢奢华,可是刘氏却是那种实在的女人,从来都不追求那些虚华的东西。最难得的是,在刘氏的心里,是真真切切为楚家着想的。

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只觉得自己回门那一日做了一件极正确的事情。当日里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刘氏,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还有些本事,她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刘氏。

楚晶蓝和刘氏说着闲话走进了南厢,早有丫环朝两人行礼后将帘子打了起来,楚晶蓝一走进去,便感觉到一阵暖意,果见屋里的光线较以前的那间屋子好了不少,屋子里四处都擦的­干­­干­净净,所有物事的摆放都整整齐齐,竟比以前马氏在­操­持时还要整洁的多。最难得的是,屋子里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浓重的药味,虽然还是泛着药的甘苦之味,却已没有寻常病人房间抑郁之气,看得出来,刘氏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老爷早听到楚晶蓝回了,早命丫环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楚晶蓝见楚老爷的面­色­虽然还是不好,却比上次回门时看到的样子要强了不少,心中也满是欢喜,忙扑上去道:“父亲!”

楚老爷笑道:“你要是每日里回来都这般往我的身上扑,我这把老骨头只怕都会被你扑散架了!”

楚晶蓝从他的怀里爬出来道:“没关系,真扑散架了我再替父亲装上!”

楚老爷哈哈大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净说些浑话!来,让为父好好看一看我的蓝儿。”

楚晶蓝嘻嘻一笑,在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圈道:“看!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楚老爷也笑了,却问道:“子迁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米铺里的事情多,他今日里抽不开身就没有陪我回来,父亲若是想见他的话,我下次便将他一并带来给父亲看!”楚晶蓝笑的一片坦然,眼底深处都看不到一丝­阴­郁之­色­,只是她的心底却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他那样多情的­性­子,谁知道此时又做出了怎样出格的事情来了。

楚老爷微笑道:“你们的正事要紧,我这把老骨头看不看都不打紧。如今有你二姨娘天天守在我的身边,我是越来越不自由了!”

刘氏在旁啐道:“老爷就不要取笑我,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宜吃红烧­肉­,瘦的太硬,肥的太腻,对老爷的身子一点好处都没有!以前我是做不了主,看不住那些个不长眼的厨子,如今我可得盯紧了,谁要是敢再不长眼给老爷送红烧­肉­,我就好生罚他们!”

“看到没有,你二姨娘凶的紧了!”楚老爷满是抱怨道:“也不知以前那副温婉胆小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如今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刘氏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楚晶蓝却笑道:“我倒觉得二姨娘做的极好,以前父亲的屋子可没有这么暖和。虽然吃不到红烧­肉­了,却有了个更体已的人了!”

楚老爷也笑了,三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闲话,楚晶蓝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离开,刘氏起身送她,两人走出去后,她低声问道:“夫人最近如何?”

“小姐刚离开那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发脾气,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碎了,许是她见这种法子不管用,便也收敛了脾气,让人给她寻来了绣具,这些天天天在屋子里绣着花。”刘氏轻声答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楚晶蓝想起马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后道:“母亲的怒气只怕还没有消,我此时去见她只怕会徒惹她生气。”

刘氏一想也是,当下也不再劝说。

楚晶蓝快走到内门的时候,突然想起顾荣辉一直不顾一切的想要找马氏的情景,心里不禁升起了疑惑,当下停下脚步道:“罢了,我还是去看母亲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七章

刘氏也不拦楚晶蓝,陪她走到马氏的门外,她知道马氏定是不愿见到她的,所以便站门外没有进去,对着楚晶蓝淡然一笑,那一笑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楚晶蓝也不说话,自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才一进去,却见马氏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绸面带着雪白毛边的衣裳坐在窗台前,那里赫然摆着一副绣架。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在绣花,而是在发呆,她的目光有些迷离,那张脸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显得有些暗淡,而她的头发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梳的整整齐齐,上面还Сhā着一支足金的步摇。

只是她的身上已没有往日的气势,这般坐在那里,已见苍老。

迎着窗户透过来的光华,楚晶蓝已看到她的鬓间露着几根白发,仿佛只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马氏就老了十岁。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她还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马氏对她是宠爱有加的,每日里将她打扮的像一个小公主,眼神里满是温柔。母女之间,已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如同仇人一般。

马氏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见是她,冷哼一声道:“来看我笑话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女儿又岂敢存了看母亲笑话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母亲求解。”

马氏冷笑道:“这当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无所不能的楚大小姐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她的脸­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那点点寒气涌了上来,竟有些尖酸刻薄的嘲弄。

“我只是个人,又不是神,自然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晶蓝浅浅的道,语调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

马氏冷哼,竟扭过头不再看她,她只浅浅的道:“有记得儿时母亲甚是慈祥,可是自从表弟进楚府之后,却是对我一日冷过一日。今日里我们母女成了这副光景,当真只是我的不孝所至吗?母亲为何不去想想自己的原因。”

马氏心里原就对她有太多的不快,听到她的话将头扭的更厉害了,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她也不恼,缓缓的又道:“我以前也觉得表弟是个极聪明的,可是此时看来却也不尽其然,他当真是蠢钝至极,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奢望楚家的家业,他勾结绚彩坊的余三公子欲霸占楚家的家业只怕是引狼入室的作法。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做下这样的蠢事之后还敢到楚家来招摇,这不是讨打吗?”

“你把他怎么样呢?”马氏一听到顾荣辉的事情头很快就扭了过来,话语里满是关切。

楚晶蓝一阵心寒,她冷笑道:“母亲把对表弟的关心放在我的的身上的,我们母女间断不会变得这样的境地,你也不用再被禁足。所以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你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是表弟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身子一颤,她的眸光有些迷离,没有看到马氏的动作,她又接着道:“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二姨娘对我的关心似乎都会比母亲多,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以前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如今见到母亲对我的态度,我是全都信了。”

马氏听到她那句“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时,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浓烈的恨意,她近乎一字一句的道:“我当年就不该引狼入室!”刘氏虽然是楚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但是所有的小妾要进门一定得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马氏若是执意不同意,楚老爷也会犯难的。而她这一句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楚晶蓝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的心里有些触动,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又缓缓的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原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母亲。可是表弟他终是姓顾不姓楚,再说了,就算他姓楚我也没有办法容忍他一次次做下蠢事,所以今日里就给了他一些教训,让人打了他一顿,他下次若是还敢再来楚家的话,我就要打断他的腿了!”

马氏的脸­色­微变,咬着牙道:“你可当真是地心狠的紧,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微笑道:“我是母亲养大的,母亲自是知道我的­性­子,别人敬我一尺,我便会敬人一丈,而若是有人把我当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于我,那么我就不会留情了。”

马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狰狞着脸朝楚晶蓝走进了几步,楚晶蓝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浑身上下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马氏原本想冲过去扇她几巴掌的,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再想起她以往的手段时,她竟再也没有办法在她的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那只手竟也没了力气。

马氏咬着牙道:“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随母亲怎么说。”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表弟他明知道我的为人,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别来楚家晃荡,他竟是不听劝告,还要前来惹事。是不是母亲允了他什么没有兑现,所以才引得他不顾危险的前来?”

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奈,却冷哼道:“没错,我允了他的家主之位,可是你却霸着不放。他也真是傻的紧,明知此时不会有太大的希望,竟还来问我这件事情。”

楚晶蓝直觉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可是看马氏的样子,只怕是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了。她浅浅的道:“哦,原来是因为这样事情啊!那他是真蠢了。其实在早前我是真的想过不做这楚家的家主的,可是现在却觉得这家主之位坐的虽然累人却也极为开心,我不打算再让出来的。他那副德行,也根本就不配。”她的眼睛瞟了一下马氏后道:“母亲的德行也不配!”

马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以前觉得父亲的病是极难治的,终年缠绵病榻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子已跨。而今日里我见到二姨娘对父亲的态度,以及父亲的­精­神状态之后,我便不这么觉得了。母亲常年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父亲是注定要吃些苦的。我原本想只将母亲禁足一月便放出来全了和父亲的夫妻之情,和我的母女之情,可是如今看来,母亲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合适。”

马氏大急道:“你这不孝女难不成想将我关一辈子!”

“那倒不会!”楚晶蓝的手握成了拳头,眼眸里有了一丝泪光道:“父亲大限之后,我会解除禁足令。而在此之前,就只有委屈母亲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马氏在她的身后怒吼道:“楚晶蓝,你这样对你的亲生母亲全被雷劈的!”

“反正我被雷劈了母亲也不会在意,就由着老天爷去吧!”楚晶蓝说话间已走到门口道:“可是如果父亲因为母亲而少活一日,我都会难过许久。”

马氏听出她话里弦外之音了,当即跌倒在地。

楚晶蓝回到安府时天已近黄昏,金风一起,已吹黄了路边的绿叶碧草,因为天气转冷,路上行上无几,看起来颇有几分秋意,金­色­的野掬花在路的两旁开的灿烂,漫天的风景却在她的眼里看起来多了几分悲苦之意,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头轻轻的支在车沿上,愣愣的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也不知何时马车已停下,圆珠下了马车后在车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缓缓起身,圆荷又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她浅浅一笑便欲下马车,只是头才钻出去,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放大的俊颜,她微微一怔,他的手已伸到了她的面前。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望着他那双比琉璃还要温柔几分的眼睛,她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投委屈,恨不得一把撕烂他的脸,再把他那双素来极会勾人心魂的眼睛给挖出来。她停在马车的门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将手递给他。

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怒意不禁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平素里就算再生气也极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如秋波一样,虽然灵慧动人,却又永远都如东湖的水一般,澄澈平静,偶有波澜也很快就隐去,像这般怒气上涌的瞪着他的样子倒还是第一次。

他想起他昨夜未归的事情,又想起今日回府后的众人的问词,知道她心里对他是存了几分怒气的。又觉得她那样沉静的人也会生气,当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地位。这般一想,他的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欢喜,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又朝前伸近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他嘴角边溢出的笑容,心里的烦郁之气没来由的又重了几分,因着这一分生气,她的心倒平静了下来,她浅漠一笑,纤纤素手已撑在了车辕之上,身子轻轻一侧,再微微一转,便灵敏无比的跳下了马车。

她站定后浅浅一笑道:“五少爷何时回来的?”

安子迁见到她的举动眸光微暗,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已经有了几分尴尬之­色­,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手缩了回去,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轻的道:“中午便回了,我去了锦缎坊的总店,阿发说你去看大掌柜了,我便又去了大掌柜家,到那里后,门房又说你早已离开了,我四处寻不见你,便在这里等着了。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呢?怎么不将红梅和绿叶带上?”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哪能日日劳烦她们两人,我只是觉得今日心情甚好,便让圆荷陪着我去游湖。”

由于前几日的­阴­雨,游湖的路上到处都是泥泞,这马车上却没有沾上一点泥巴,很显然她撒谎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问具体细节,温雅的道:“外面风大,我们说去再说话吧。”

楚晶蓝听出他嘴里的淡漠之意,她的心中微寒,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只冷声轻哼,便缓缓走进了安府,再顺着抄手游廊回到了悠然居。

圆荷和圆珠跟在两人的身后,因着那一分微微有些怪异的气场,圆珠竟破天荒的没有由着­性­子胡说。

屋子里炭火生的极旺,一进到大厅,便涌来一股暖意,楚晶蓝的眼睛在瞟到安子迁时又生了三分闷气,也不理会他,径直到净房去洗手。

朱婆子来问楚晶蓝今晚想吃些什么,她意兴澜珊的道:“照着我往日里喜欢吃的菜做几个便好,不要太浪费。”

朱婆子察觉到气氛怪异,不敢多问便退了下去,安子迁却拦住她道:“去做个红烧肘子吧,我想吃了。”

朱婆子偷偷的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没做任何表示,但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安子迁看到朱婆子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悦,这悠然居里原本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如今竟要看楚晶蓝的脸­色­吃饭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睑,淡淡的道:“我昨日里有急事外出了一趟,今日里多亏你替我在母亲面前圆了谎,要不然定少不了唠叨。我听说今日二哥一回来就被母亲拉进祠堂悔过去了,说是要好好管教二哥……”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每次只要一撒谎就需要用无数其它的谎言来圆,有些累倒是真的。”楚晶蓝在一旁接过他的话头悠悠的道。

安子迁朝她望了过去,只见她的脸已洗净,身上的披风已经除下,她那套蓝宝石的头面衬的她的肌肤似能掐得出水来,粉­嫩­­嫩­的红­唇­在灯光的诱惑下,竟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悸动,知道她今日是刻意装扮过的,那微挽的发如同有了灵动的生命一般,衬着她雪白的脸,竟比极品的缎子还要好上几分,他的喉结不由得轻轻动了动。他自认不是以­色­待人的男子,可是每次一见到她总是难以控制内心里千般涌起的情绪。他心绪有些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只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洒脱随意之人,不会被任何女子绊住,可是时值今日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这一生只怕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昨夜一夜未归,他出去办事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回到安府之后听到众人的说词之后,他从众人描述中已然猜到她是动了怒了。原本他去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在听说了她替他撒谎之后却有些慌了神,一早就在考虑该如何向她解释,所以才有了外出寻她的事情。只是寻她未果后,心里竟更加的担心了,怕她出事,也怕她生气。

当那些念头在他的脑中出现时,他竟为自己心中所生的感觉暗暗好笑,他何时也变得前怕狼后怕虎呢?直至此时,他才猛然惊觉他也并非是怕她,而是心里爱她,所以在意她的感受。

他朝她缓缓走近几步后道:“若真嫌累的话,日后就不用替我撒谎了,母亲话虽说的极凶,却是极疼我的,断断不会像罚二哥那般罚我。”

楚晶蓝微笑道:“嗯,我日后不会再替你撒谎了。”

她这一句话里有几成意思,却也是顺着安子迁的话说的,他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堵,却又无从反驳,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她再走近了两步,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她下意识的想躲,却又似想起了什么,竟生生忍住了躲的冲动,任由他拥进了怀里。

“昨夜里总舵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处理,因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安子迁低着声在她的头顶轻轻说着话。

楚晶蓝的头正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眸光微微一松,方才的那些警惕和猜疑竟散了不少,头却依旧靠在他的胸前不说话。

安子迁轻轻抚着她的背又道:“我其实是今日辰时末回来的,听说表妹出事了,便去看了下她。晶蓝,那一夜你是否也曾动过和表妹一样的念头?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安子迁却已将她从他的怀里扶了出来,看着她眼睛道:“对不起。”

楚晶蓝见他的的眸光幽深似海,她一时间不明白他那一句话是为什么而道歉,他又浅浅的道:“我是男子,虽然知道那件事情可能会对你造成极大的伤害,却又见你往日里平淡的紧,而那件事情也极少有人会提及,便以为你的心里或许也并不甚在意那件事情,所以我以前总盼着能消淡你心中的顾虑,一直在你的面前说着表哥的好话。如今看来,我那些做法,只怕是伤害到你了。”

楚晶蓝没料到他竟为那件事情道歉,当上眸光微敛,没有回答,安子迁却又在低低的道:“表妹在杜府里寻死觅活,那副模样较往日憔悴了许多,听说杜夫人给她难堪了。”

“然后呢?”楚晶蓝浅浅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问道:“什么然后?”

楚晶蓝缓缓的道:“依着你往日里处事的法子是:然后你将表小姐也接进安府,再许她一个平妻的身份,便也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冷着眼看着他,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后道:“晶蓝,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道:“五少爷想如何理解都好,重要的是表小姐会进安府吗?”

安子迁见她神情冷峻,当下不敢再笑,却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以为我这里是善堂吗?见到一个女人都要往家里带?阿娇是父母之命,又因我毁了名节,我不能不娶,晓玉和洛冰两人都是孤女,独自存活多有不易,所以我才将她们两人带进了安府。而田甜完全就是阿娇硬塞到我的床上的,当时又刚好被她带人撞破,我没有法子才将她收的房。”

“那我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一日因着你而毁了名节,你若是不娶我我将无处可去,所以心生慈悲就将我带进安府?然后许我平妻之位?”楚晶蓝淡淡的问着,这些话她早就想问他了,越是对他动了情,她便越是想问个明白,只是她的­性­子虽然不失温婉,却也是极骄傲的一个人,这些话是极难问出口的。今日里若不是她的情绪受到了波动,加之他又主动坦白,她才顺着他的话头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和她们在我的心中是不一样的,我初次见你时,你当时一片镇定的坐在被惊的马车之上,只那一眼我便对你动了心思。只是那时你是表哥的未婚妻,我又哪里敢生出其它的念想来。再见你时你被乌有极戏弄,我犹记得你那一日厉声一喝‘给我打’,当时是真的为你生出了不平,也曾动过一些念头,却又觉得自己的名声太差,家中又有妻有妾,你定然是看不上我的,所以便生生断了那个念头,直到那一夜出了那样事情,其实在我的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的,老天爷待我当真是极好,竟将你送给了我。”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两人平日里说话更像是在猜谜语,很多时候都只凭推想去猜对方的心思,像这样的坦然说着心事倒还是第一次,她突然觉昨梗在心中的那根刺似乎松了许多,当即将眉眼微敛,微嗔道:“当真如此吗?”

“不信吗?不信你就摸摸看。”安子迁说罢,拉着楚晶蓝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在她的手掌下强健有力的跳着,她的心又安了些,楚晶蓝浅浅一笑,方才那冷凝的气氛已然消散,她的头却低的更厉害了。

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他伸手再次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道:“傻丫头,整日里尽在那里在胡猜,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省得两边猜测,倒平添了许多烦恼。”

楚晶蓝低着头伸手将他的手拂开,轻哼一声道:“什么叫做整日里都在那里胡乱猜测?说的好似我是哑巴一样!有些事情自是会去问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如何去问?若是整日里问你今夜宿在哪里,又或者问你以前有多少个女人,那不但自寻烦恼,也平添了妒名,到时候母亲又得斥责我,说我没有­妇­容和­妇­德。”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嘻嘻笑道:“是是是,娘子说的是!日后啊,我日日都宿在这里,这样你就不用再来问我,也不用再去猜疑。保证不再发生像这次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眸光微微深了些,却轻啐一声道:“才不稀罕你的保证!”

安子迁知道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当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是是是,不保证,用行动证明便好!”

楚晶蓝轻趴在他的的胸前,闻着他身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心一时间竟有几分迷茫,他的话,她是不尽信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知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若是日后证实是真的之后,或许她能敝开她的心放肆的去爱一回。

而他怀里的淡淡清杳的温庋,郜终差让她有些迷恋,那迷恋的觉让她想下放下一切去爱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丝矛盾,嘴­唇­微微的张了张,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倚在他的胸口,感觉着他的温度。

安子迁觉得这种气氛很温暖,一时间竟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一分平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拥着她竟有一分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手上不自觉的用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他那微微有些紧的怀抱,却又莫名的让她多了一分安全感,暗暗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回,就这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圆珠大着嗓门道:“真是笨死了,连个菜都不会端,你瞧瞧,这汤汁都洒了出来了……”

小丫环的声音传来:“方才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我这便去取抹布来!”

“取来有什么用,这份菜便赏给你吃吧,去吩咐厨师房再去做一份!”圆珠没好气的道,说话间,小丫环已打起帘子,圆珠亲自端着几份菜口走了进来。

安子迁和沈晶蓝早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分开了,圆珠没有再斥责那小丫环,而是命她退了下去,端上来的只两菜一汤,红烧肘子煲起来极为费时,还未做出来,再加上平日里的小菜又洒了一个,饭菜便显得有些简单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了。

楚晶蓝平日里对饮食远不如安子迁讲究,那几个菜又是她喜欢吃的菜,是以虽然觉得菜的样式有些少,却也并不觉得太过的简单,她奔波一日,中饭又吃的极为简单,此时一闻到菜香,只觉得恶的紧,当下取过地筷子便欲去夹菜,安子迁却一把将她拦住道:“等一下。”

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的的扎在那碟菜里,只一瞬间,那枚银针已变黑。

圆珠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楚晶蓝的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菜里果真有毒。”

圆珠大惊道:“今日里做饭菜时,我一直在旁守着,没经其它的人的人啊!怎么会……”

楚晶蓝问道:“你一直在旁看着的?”

“是的!”圆珠咬着­唇­道:“我知道这府里不太太平,这悠然居里也有许多信不过的人,所以我行事极为小心。整个过程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也没有任何接近过饭菜,除非……”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大步冲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忙跟了出去,却见圆珠去了屋子后面的丫环房,只见方才负责拎菜的那个丫环正半地坐在桌子旁,她心中气愤,一把拎着那个小丫环道:“你好狠的心,二­奶­­奶­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她的话还朱说话,便尖叫了起来。

因着她那一拎之劲,那半坐在那里的小丫环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发紫,眼睛和鼻孔都流出血来,看起来当真是形容可怖至极,圆珠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自是吓的尖叫起来。

楚晶蓝看到那丫环的死相,一时间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将头扭至一侧。

安子迁平素在外面见多了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当下缓缓的走到那个丫环的身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后道:“是鹤顶红……”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旁边竹林微微晃了一下,他极为极敏的就朝那里奔了过去,只是他去的终是晚了些,他只觉是眼前黑影一晃,那人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竟是再不见踪影,消失的方向却是那堵高墙。

他转身折了回来,看到楚晶蓝微微有些发白的俏脸,他浅浅的道:“这次的事情极大,不能再姑息了!”说罢,他低声吩咐道:“安明,去请老爷和夫人来!”

安明领令而去,半晌后回来道:“五少爷,今日里夫人将表小姐接进了安府,我根本进不去,老爷还未回来。”

安子迁冷冷一笑,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晶蓝道:“看来这一场谋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了,只是这样拖时间又有什么用!”他扭头看着安明道:“去将常给安府看病的常大夫请来,然后再给我一面锣,我今夜就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安明让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去请常大夫,自己去内府里拿了一面锣过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个锣,然后在安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安明先是一愣,紧接着敲着锣鼓大声哭道:“雪晴啊雪晴,你怎么死的这到惨啊!五少爷,你可一定要为雪晴做主啊!”那个死去的小丫环名唤雪晴,今年才十三岁,卖身到安府却已有五年的时间了。

楚晶蓝已猜到安子迁的意思,这件事情的确是该闹到了,若是再忍惹下去的话,这个悠然居然里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眸子里一片冷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圆荷、圆珠、秋韵、红绫四个丫环守在她的身侧,她扭过头道:“圆珠,红绫,你们去守着屋子里的饭菜,呆会常大夫一来,那些就都是证据了,今日里我倒想看看那个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她又扭过头看着朱婆子道:“朱妈妈去将悠然居里的丫环仆­妇­全部唤来,细细的查问一遍,勿必从其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自上次立威之就一直想好好清理一下悠然居的门户,只是前段日子楚家有事,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再加之悠然居里仆从大多都还安份守已,匆忙间她也寻不到合适的由头对付那一众女人,今日里倒是一个绝佳的将悠然居里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清除的机会。

朱婆子也是一个极­精­明的人,方才备饭菜时由于有圆珠守在那里,她恰巧又有其它的事情,所以便走开了,不想才走开一会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当下心中的有愧,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从楚晶蓝的语气里也听出一些端倪,当下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请放心,老奴定不会放过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楚晶蓝知她行事沉稳,加之她已到悠然居快一个月了,这段日子一直在用心观察悠然居里的动静,她这么回答想必心里已经是有些谱的了,当下便给了朱婆子一个“全交给你了”的眼神。

今日一早她便试探了各房少夫人,由于安子迁不在,她并不知道安子迁到底是何想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否会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她!而方才两人说的那番话,已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八成,虽然她的心里还有一些不确定,却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至少在她的面前从未失言,他说会保护她,那么今日里她也信他一回。

那幕后之人如此沉不住想置她于地死地,想必是已经知道她已准备反击,而那次马匹中毒的事情一旦深究而败露的话,那么那人也必定再不能呆在安府里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在身边的话,那么今日里死的那个人便是她了!她纵横生意场上多年,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识过,却没有料到今日在安府的内宅里居然还遇到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人!难道有人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以前觉得这句话对全天下女子的讽刺,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宅院内的斗争,竟比起生意场上的那些算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晶蓝的心底一片发冷,饶是她素来沉得住气,此时也忍不住气的有些发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浓烈的寒气和杀意。她自问安府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谁,却三番五次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又岂能忍得下去?!

如今安子迁竟然已经决定将事情闹大,那么就让她这件事情上再烧一把火吧!她轻唤过圆荷,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完成!”说罢,她点了两个悠然居里没有背景的小丫环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知道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女子,也当真是觉得这安府里的女人没有一刻消停了,若是再不狠狠整冶而放任下去的话,难保会发生什么大事。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轻拥着她,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道:“不管那个凶手是谁,你这一次无论如v何也要替我讨回一个公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府里是绝不能允许存在那么狠毒的人的,这件事情,不管父亲和母亲怎么拖诿,我也必将凶手揪出来。”

楚晶蓝轻轻的道:“我信你。”

她这一句“我信你”让安子迁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如小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早已没有往日的紧强和淡定,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吹走一般,纤细的腰身上束着一条淡紫­色­的绵带,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安子迁低声应道:“必不会让你失望。”

楚晶蓝微微低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此时才刚到酉时,安府里的人还未睡下,安明的锣声敲的“哐哐”作响,再加之他一直凄厉的叫声:“雪晴,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一次代五二­奶­­奶­死的实在是太冤了!那杀千刀的凶手不得好死啊!”

安明是安子迁的贴身小厮,平日里常和安子迁出入花街柳巷,也时常和市场的混混纨绔们混在一起,那张嘴滑溜至极,平日里说话也是个没遮掩的,他心里原本就觉得那雪晴死的极惨,再加上得了安子迁的吩咐,那副大嗓门加之大锣的声音,真吵的整个安府一片喧哗,远远听去,还让人觉得惊的慌。

是以,没一刻钟的功夫,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全派丫环出来看个究竟,再一听竟是楚晶蓝的悠然院里出了事。众人都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是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的,又一听死了个丫环,都觉得今夜里有好戏看了,一个个便都从屋子里出来,朝悠远居走了过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八章

安夫人原本正在乐山居里和苏秀雅吃着饭,早前安明来寻她时她只当是件小事,心里又恨安子迁不成气候,再加上苏秀雅在那里,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轰走了。没料到这会竟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已查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当下问便让大丫环书静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书静有些慌张的走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有人想下毒害死五二­奶­­奶­,不想五二­奶­­奶­的命大的紧,一个不长眼的丫环偷吃了五二­奶­­奶­的饭菜,是以被毒死了。可是五少爷对这件事情甚是恼怒,方才让安明来请夫人,夫人没有理会他,所以五少爷才命安明在院子击锣。”

安夫人一听倒有了三分火气,她微皱着眉道:“那丫环是什么来历?”

书静答道:“那丫环是三年前五大少­奶­­奶­买进府的,是死契,五二­奶­­奶­进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认为那丫环生的体面,平日里也是个机灵人,所以就拔给五二­奶­­奶­使了。”

她的话点到即止,安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怒气不禁得了几分,既恨俞凤娇狠毒不长眼睛,又恨安子迁没事找事,她当下恨的牙痒痒的道:“这浑小子没别的本事,就喜欢生些事,只是一个丫环死了用得着吵的整个府里的人不得安生吗?”

苏秀雅逢大变,原本活络的­性­子也变得沉寂了起来,她以前并不甚在意别人的生死,她的手里前也曾有几个奴才的命,只是以前不觉得人命有多金贵,此时自己遇到大变,倒变得有了三分的悲切和同情,当下在旁道:“姑妈也别责怪小表哥了,他的­性­子姑妈还不知道吗?他平素就最是悲天悯人,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任何人死,又最是心疼女子,此时见自己的屋里人被毒死了,那人又就是冲着五二表嫂去的,他又岂会不生气?”

“他的心地倒是极好,总拿着家里的银子去接济别人,却不长进,也不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经常莫名其妙的弄几个女子回家,他弄回来我也没有意见,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那些个正室和妾室们硬是连个蛋都没有下!”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也不知他整日里都在忙活着什么!”

苏秀雅听安夫人说的粗鲁,却也知安子轩和安子迁两位表哥一直无后是安夫人心中的一个心病,她微笑,安子夫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平素看似多情,也处处留情,可是我却知道他平日里待院子里的那些个女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帮过谁,可是这楚晶蓝一进安府,他的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他那样一个没有规矩的人,竟也跟着楚晶蓝讲起规矩来了!这事若是搁在阿娇那里,他铁定不会如此上心!”

苏秀雅浅笑道:“姑母以前不就盼着小表哥守规矩吗?现如今来了一个厉害的女子能管得住他那副浪子一般的­性­子,本是一件好事,姑母怎得还不开心呢?”她自记事起,就听到了安子迁的种种劣迹,苏老爷和苏夫人一提到安子迁也是横眉瞪眼,而她却偏偏自小和安子迁甚是亲厚,倒也没有觉得他除了嘴里会胡说八道一些之外,人倒是极好的,这么多表哥中她印象最好的也就是安子迁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是没见过那楚晶蓝,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素里说出来的话当真是极不中听,我是当真有些不喜欢她!当初若不是看在远溪有意于她,而她的­性­子也颇有有些凶悍,想用她来杀杀远溪的­性­子,又有楚家的家财做为后盾,我是断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在自己娘家人的面前,安夫人也不去掩饰自己心里想法。只是她显然忘了当日里安子迁当时答应去门铺上班时的欢喜心情了,楚晶蓝若是管不住安子迁是楚晶蓝没本事,而楚晶蓝若是管住安子迁了那便又是楚晶蓝太过凶悍,她又心疼起儿子来了。

苏秀雅以前也一直看不起楚晶蓝,总觉得她的­性­子太过强硬,所做之事也有伤风化,可是自这一次乐辰景到杜府抢人之后,她的对楚晶蓝的印象便大有改观,想起以前她的亲哥哥对楚晶蓝的做下的事情,竟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于是她便在旁劝道:“姑母也不用太过担心,小表哥竟然如此钟情于楚大小姐,我倒觉得是一件美事,也许不多久就能让姑母抱上白白胖胖孙子了。”

“但愿吧!”安夫人原本想说安子迁还没有和楚晶蓝圆房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虽然是至亲,却也不好说出口,心里底里又怨了楚晶蓝几分,又恨安子迁不长进,一个大男人竟是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苏秀雅笑的温婉道:“早前大哥和楚大小姐议亲的时候,我还小,虽然见过她几次却已忘的差不多了。到大一些之后,我出阁了,楚大小姐又整日里忙的紧,早就听到她的大名,想见见她,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都想去见见她了。”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她纵然再不喜欢楚晶蓝,心里本就有袒负之人,不愿去见她,此时这等情景,却也不得不见了,当下便顺着苏秀雅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就陪姑母去看看吧!只是你这身子如今还弱的紧,遇到不该看的就不要看了。”

“姑母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拿捏的,断断不会给姑母再添烦忧!”苏秀雅浅笑道。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那楚晶蓝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也不用如此为难。”

苏秀雅只浅浅一笑,并不答话,心里却又有些发苦,到如今她倒盼着能有楚晶蓝那般强势的手段,那么她也不用受那等气了,想起自从乐辰景抢亲又将她扔下后杜夫人每日里寒着脸过的日子,她的心里便有些发酸。

两人赶到悠然居的时候,那里已围了许多的人,常大夫早已到了,已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再将楚晶蓝的饭菜检查了一遍后道:“这菜里都被人倒了鹤顶红,那鹤顶红原本是有­色­有味的毒药,可是味道却并不甚重,再伴在菜里,便是看不出来了。”

楚晶蓝又问道:“我听闻这鹤顶红是剧毒无比的毒药,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没了­性­命,所以官府对这一类的药管制的极严,并不如砒霜一般在普通的药房里就能买到。敢问常大夫,有哪些途径能买得到如此毒的毒药

常大夫看了楚晶蓝一眼,心里升起一抹敬佩,寻常的女子见到死人,早已乱了阵仗,而她一直都一片淡定的站在那里,此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真是厉害的紧,那下毒之人惹上了她只怕是不会有好的下场了。

他低着头答道:“这一类的药虽然药铺里没有卖的,可是在府库里却是有案可查的,因为常有一些犯人犯了大事,却又因为特殊身份,或者家中使了大笔银两以期能有个全尸又不至于太过痛苦,所常会赐下鸠酒处济死刑,而那鸠毒大多都是鹤顶红,所以府库里常会备上这种毒药。再则有一些走方郎中,平日里心术不正,和一些江湖人士有结交,所以也有可能会有鹤顶红。”

楚晶蓝问道:“除了这两种途径外,可还有其它的方式能得到那毒药?”

常大夫摇了摇头后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有劳常大夫了!”楚晶蓝轻轻一福以示谢意,然后看着已走到场的安夫人的面前道:“常大夫的话母亲想必已经听到了,这凶手只怕是处心积虑了想要我的­性­命,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安夫人没有说话,安子迁已绕到安夫人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的口才原本就绝好,这番一讲,直把方才那一场子晚膳说危机四伏,血不四溅。

安夫人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已百转千回,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听着。

说话间,安夫人见雪晴已被抬出了房间,身上虽然蒙着白布看不清模样,她的心里也大叫了几声晦气,她有些不悦的道:“府里这般摆着一个死人成何体统?来人啦,还不快连夜背出府去!”

楚晶蓝早些年就已知那些卖身的奴才们的命是一点都不值钱的,生死都捏在主人的手里,小命不过都是由主子的喜怒来决定。而楚府待府中奴才素来是比较宽厚的,加之楚家也相对而言远没有安府复杂,奴才们犯了错,多是打上几十大板,或者赶出府了事,像这般失了­性­命之事倒是从未有过。而此时听到安夫人那不冷不热的话,她的心底一片冰凉。

见家丁要来搬雪晴的尸体,她冷喝一声道:“住手!”说罢,又抬眸看着满脸不悦的安夫人一眼后道:“媳­妇­并不认同母亲的看法,今日里若不是雪晴,此时躺在白布之下的便是媳­妇­了,雪晴算是代我身死,此时真相未白,又岂能草草就将她的尸体背出府去?”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里满是不悦,当下冷着声道:“你的事情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这般将这样一个死人摆在这里,没的太过晦气!”她的眸光微寒,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不过是一个没有根的死契丫环罢了,她能为主子死,是她的荣幸,晶蓝就不要太过太意了。”

她的话一说完,围在那里看热闹的丫环奴才们心里都生了三分寒意,他们当中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平日里待府里的下人们并不薄,却是一个极讲究的人,非常不喜欢府里出现死人的事情。他们便想着日后若是有何差池,只怕也会落得草席裹身的下场,一时间个个心里都有几分暗然。

楚晶蓝毫不示弱的看着安夫人道:“再签了死契也是一条命,在我的心里,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此时还未查明真相,母亲若是强行将雪晴和尸身拉出去,我自是不能同意。”

“大胆!”安夫人喝道:“难道楚老爷和楚夫人没有教过你孝道吗?你竟敢如此顶撞长辈!”

楚晶蓝又岂是那种被人一喝就会怕死的人,当下双膝跪倒在安夫人面前道:“晶蓝自知今日里顶撞母亲是晶蓝不对,也违了孝道。但是还请母亲体谅一下晶蓝此时的心情,我嫁到安家也不过才一个月,先是有人给马匹下了毒欲置我于死地,今日里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上次的事情母亲说已查到了些许眉目,却一直都没有是何眉目。今日又急着想要埋雪晴,这其中是不是也含了些许母亲的意思?”

她的话说的其是婉转,可是在场的这些少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的意思,二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轻叹一口气道:“那凶手倒当真是心狠的紧,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母亲素来公正的紧,又岂会放过那凶手?今日里母亲说已查出了些许端倪,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告知大家,将那凶手绳之于法,也省得我们整日里提心吊胆!”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她们虽然平日里并不和睦,可是这样的事情竟意外的让她们意见一致起来。那凶手敢对楚晶蓝下毒,那么就敢再对她们下毒,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们可不敢冒半点险!

安夫人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了,眼底升起一抹不痛快,苏秀雅在旁见到这等情景,眼眸微微有些凄然,当即浅笑的将楚晶蓝扶起来道:“姑母是天下间顶好的人,却也是那种忍不得半点污垢之人,今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当会公正处置。不是姑母心狠不理不处理小表嫂的事情,而是姑母最是见不得死人的,这尸身摆在这里也多有不合规矩,家中还有太夫人在,这尸身放在这里,也是不吉利的。还请小表嫂也体谅一下姑母的心意,现在原因已经查明,尸体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倒不如抬出府去葬了,也能让死者入土为安。”

楚晶蓝听到苏秀雅的话眸光转深,她小时候也曾见过苏秀雅的,那里苏秀雅年岁尚小,梳着个小包头蹦来蹦去,全无半点城府的。可是此时听到苏秀雅这简短的几句话,她便知这个女子也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短短几句话便将安夫人几近失控的场全救了回来。方才那些听到安夫人的话而心生冷意的奴才们脸­色­都缓和了不少,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楚晶蓝不禁细细看了一眼苏秀雅,只见她长了一双和苏连城一般的的凤眼,细细的柳眉微勾,再加上微微上扬的眼角,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偏生那双如紫葡萄一样的眼眸里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当真是有些我见犹怜。再加之她今日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鲛面外衫,里面穿了粉­色­打底衣,竟生生将她衬的娇弱无比。再配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仿佛风一吹便要将她吹走一般。

因为乐辰景的事情,她原本对苏秀雅有些过意不去,苏秀雅此时这般来扶她,她的眸光微敛,便顺着苏秀雅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打量苏秀雅的时候,苏秀雅也在打量她。苏秀雅见她气质高洁,虽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倾城倾国的女子,却是越看越有味道的人。此时这般看着她,苏秀雅倒有三分替苏连城可惜了,她实在是看不出来,红颜哪方面强过楚晶蓝。

而楚晶蓝之所以和安夫人对着­干­最主要的原因是逼安夫人将那藏匿于暗处的凶手抖出来,而且她有九成把握知道安夫人一定知道谁是真的凶手。她心里虽然有些同情雪晴,却对雪晴也是有些恨的,因为很可能雪晴就是那只下毒的手,可是她一时间想不太明白,雪晴明知道那菜里有毒,又为何还要吃下去?方才看到有黑衣人闪过,难道是那黑衣人下的毒手?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子迁也伸手来扶她,低声劝道:“表妹的话极有道理,死人放在院子里多有不便,你也体谅一下母亲的心情。”他原本是支持楚晶蓝将尸体留下来的,只是如此一来便是真的拂了安夫人的脸,他最是了解他的这个不太讲道理的母亲,此时若是真的闹的太过厉害,依着安夫人的­性­子,指不定会日日拿楚晶蓝的错,她虽然聪明也无需依靠安家而活,可是终是晚辈,日后难免会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烦恼。而他日后,只怕也会被没完没了的念叨,夹在楚晶蓝和安夫人中间的那种惨况他用脚膝盖想也知道有多苦。

楚晶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当下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还请母亲厚葬雪晴,也请母亲严办凶手!”

安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对那些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便将雪晴的尸体搬了出去,她看了围在一众的奴才和众位夫人道:“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还不快给我回房睡觉去?”

那些奴才听到她这般一吼当即便散了,几位少夫人却都有些不愿意走,二少夫人又道:“母亲休要怪我多嘴,我觉和今日这事搁谁身上都想知道一二,我们心里也怕的紧,这会只怕没有人敢回房睡觉了,指不定这番睡下去被人喂了毒药都醒不过来了!”

安夫人暗恨她多事,安子迁也在旁道:“母亲若是想要夜审的话,哥哥嫂嫂们在旁听着也没有什么,刚好还能跟着母亲学不少的东西。”

安夫人知道今日之事再也盖不住了,当下心中微恨,却也不能表露分毫,正欲说话,忽听得正西方传来一阵喧闹,只听得圆荷满是怒气的声音道:“大­奶­­奶­不交出凶手了便罢了,怎么能动手打人?”

俞凤娇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丫头,捉凶居然捉到怡然居来了!平素二­奶­­奶­是如何教你的!”她心里窝火的紧,她的身子原本就不是甚好,早先听到安明敲锣的声音,紧接着圆荷又来怡然居寻人,说是看到凶手窜进了怡然居,要请她行个方便,她又如何肯允。

最初琼姿和琼宛还忍着­性­子和圆荷说着话,只是三人素来是不和,说不到几句便都急了起来,说的话也便一句比一句难听了。

最初的声音也是极小的,可是到后来双方情绪一激动,声音竟也越说越大,大有你看我不过眼,我看你也不顺眼的架式。

俞凤娇被吵的有些烦了,寻思今日的事情古怪,她身体还未大好,原不愿再动气,可是见到楚晶蓝的人欺上门了,又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气,当下命丫环替她穿好衣裳,扑上大麾才走了出去。

她听了半晌只觉和圆荷的话字字都在探拆她藏了凶犯,是要夺楚晶蓝的­性­命了,这两个丫环分明就是来寻事的,她又哪里忍得住,当下便命人教训起圆荷和秋韵来,只是终是记得楚晶蓝上一次到怡然居闹事的事情,今夜里原就出了大事,也不敢太过狠厉,做事也留了三分情面。

不想圆荷本就是来寻事,她的­性­子虽然没有圆珠那么暴躁,可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久了,却也不是那种吃素的主,更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会夹着尾巴走的人,当上下便又争闹的更加厉害了,于是便闹得满园皆知。

安夫人心中恼怒,命人将俞凤娇请了过来,楚晶蓝见圆荷的俏脸被抓伤了一道,发也散了,那模样看起来有三分狼狈,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当即冷哼了一声,却扭头看着圆荷斥道:“我让你去追凶手,你倒好,竟跑去惹得大­奶­­奶­不快乐!你难道不知道大­奶­­奶­正病着吗?竟还敢引她出来吹风,若是再有什么羞池,你就算是死一百次不够!”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我就是奉二­奶­­奶­的命出去追刺客的,可是那刺客跑得太快,一时间竟没了影,我就一直往前走,刚好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怡然阁,我怕那人先是想害二­奶­­奶­的­性­命,此时再想去害大­奶­­奶­的­性­命,所以心里一急便欲去报信,不料琼姿和琼宛竟说没有看到任何人闯进去。我原是一片好意,受了这等委屈,自是要为自己解释一番,不料她们竟说我是奉二­奶­­奶­之命陷害大­奶­­奶­是杀人凶手,我一时情急就为二­奶­­奶­辩解了几句,不料两位姐姐声音越来越大,竟生生将大­奶­­奶­给吵醒了。大­奶­­奶­醒了,也不问缘由,竟让两位姐姐打起我来……”说到这里,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圆荷的话茬儿,不禁摸了摸鼻子,那黑影是他看着跃出府外的,又岂会跑到怡然居去?只是他也知道那雪晴原本就是俞凤娇的人,知道楚晶蓝让圆荷将俞凤娇弄过来也是有她的打算。而如果俞凤娇真的是今夜下毒之人,他也断断不会轻饶她!是以他也只是有些地高深莫测的站在一旁,竟是没有揭败楚晶蓝。

楚晶蓝扭头看着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素来是极公正的一个人,但是圆荷原是好意,姐姐若是不领这分情的话,直接将她赶走便是,又何必要打她?”

俞凤娇心里也有气,冷哼道:“我做事素来是极为公正的,断断不会做那无中生有之事,但是若是有人想将污水往我的身上泼,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安夫人听到这一幕闹剧,心里已有三分了然,她的眸光转深,竟没有说话。

楚晶蓝冷笑道:“听姐姐的话,似乎是认为是我有意在害姐姐呢?”她扭过头看着圆荷道:“你今日里说的话若是半句谎言的话,不管是你是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丫环,我都饶不了你!”

圆荷委屈的泪水涟涟,却坚定异常的道:“我跟在二­奶­­奶­的身边已有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二­奶­­奶­还不清楚吗?虽然上次大­奶­­奶­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们一顿,我心里是对她有三分怨恨,可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又岂能因为一已之私而去做那栽脏嫁祸之事?再则我也有证据的,在进怡然居之前,我捡到了一块男了的蒙面巾。”说罢,她伸手将一块黑­色­的面巾呈了出来。

那面巾宽大,上面隐隐散发着汗味,的确是男子之物,楚晶蓝虽然吩咐圆荷去那里生事,却没有料到她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证据。一她心里却对俞凤娇又生了一分怒气,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竟当真是生生想要她的­性­命吗?

俞凤娇看到那块面巾也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惊讶,难道今晚真的误会了圆荷?她这样的惊讶的表情才一起,刹那间四处便传来了打量的目光,她心里一惊,暗暗叫糟,她这样的表情给人看了去,只怕生生会将她当成是今晚谋害楚晶蓝的真正凶手了。她心里暗恨楚晶蓝心机深沉,竟是设下这样的计谋来害她!

俞凤娇是极具应变之能,她当即把脸一沉后道:“既然方才圆荷发现了这块面巾,为何不在我出来的时候马上告诉我,也省却了这一场误会!”

圆荷满脸委屈的道:“大­奶­­奶­可以去问问琼姿和琼宛两位姐姐,我方才有没有拿出这面巾!”

琼姿知道闯祸了,忙跪在地上道:“我见圆荷气势汹汹的奔过来,只道她是来寻事的,就没有往深一层的去想,所以才会有如此误会,还请大­奶­­奶­责罚。”

二少夫人并不在意到底是谁想要害楚晶蓝的­性­命,但是她素来就和俞凤娇极度不和,也知今日楚晶蓝闹这一出事情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也是想借这个机除去余凤娇。她由于­性­子过直,又没有娘家撑腰,二少爷平日里待她也不好,是以在这安府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起她。自从她上次和楚晶蓝聊过天后,便觉得日后若是在安家能有这样一个靠山是件极好的事情。既然楚晶蓝想除去俞凤娇,那么她就帮楚晶蓝一把。

于是二少夫人在旁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在这同院里有外男的东西,也不见任何人有所表示,这是平日里对外男没有防备还是想刻意里压下这件事情呢?”

“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俞凤娇闻言顿时黑了脸,一双秀气的眼睛里已有了一抹怒气。

二少夫人平日里就没和她少吵架,此时两人一扛上,就如两只竖起毛的斗­鸡­,那神情上分明都写着不屑和怒气。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这内院里,虽然有一些小厮是男子,可是若没有极特别的事情,又有哪个小厮胆大的敢进你大­奶­­奶­的房间?再说了,那块布一看就知不是五少爷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极为特殊东西,五大弟妹在安府里素来是以­精­明著称,还常年在我们的面前夸你的丫环们个个都调教的极好,纵然她们和圆荷往日里是有些过劫,可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丫环,仅仅只是因为有点过劫就连大事都不顾了,这又哪里­精­明呢?”

她这一番话一说出来,生生将俞凤娇所有的后路全给堵住了,还给她戴了一个高帽子,不管她如何回答,都难以逃开嫌疑。

俞凤娇恨牙痒痒,顿时明白这二少夫人是和她扛上了,她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二少夫人的嘴,可是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却是连二少夫人的一根毫毛都不能动,一旦动了,便是她在心虚。

她当下眼一横,冷冷的道:“什么人都会有大意的事候,我记得二嫂一年前还把三少爷的裤子当成二少爷的给收回家了,琼姿只是没有往更深一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二少夫人闻言也红了眼,一年前的事情到现在安府也是一个笑柄,由于一年前所有的衣裳都放在安府里的洗桨房里清洗衣的,原本每天都有丫环洗好衣裳后将衣裳收好,再送给各房的少夫人。可是那一日负责送衣裳的丫环病了,二少夫人亲自去拿衣裳,二少爷平日里并不常在家,也时常添几条裤子,当时有人故意让她出丑,将三少爷的裤子放了进去,她一时没有认出来收了回去。为这事她被安夫人狠狠的责备过,也是从那之后,各房才分开桨洗衣裳,只是多出来的那些费用,需要各房自己去掏。

二少夫人正欲反驳,安夫人却已怒了,冷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陈年旧谷子的帐?你们是嫌今日还不够乱吗?”

二少夫人乖乖闭上了嘴,拿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俞凤娇,俞凤娇也不甘示愿,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

楚晶蓝不知道二少夫人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但是方才她那一番话倒是向着她说的,心里便也存了几分感激,当下浅浅的道:“母亲说的是,陈年无关紧要的事情,提不提都不紧,打紧的是今日里到底谁是凶手,这般急迫的想要我的­性­命!”

安夫人的脸­色­微微有些虞,楚晶蓝却已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姐姐今夜里是否一直都在怡然居里?”

俞凤娇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回答的也是四两拔千斤:“我这副身子骨连给母亲请安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去哪里?晚膳后服了药便早早睡下,也没有看到圆荷说的黑衣人。”

楚晶蓝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当下眸光微冷,浅浅的道:“我知姐姐身子不好,睡下了自是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了,只是我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安府里这么多的房间他不跑,偏偏就跑到怡然居去?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里替我而死的丫环雪晴好像也是姐姐的人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九章

俞凤娇冷笑道:“妹妹说的这些话我就有些听不太明白了,什么叫做‘这么多的房间不跑,偏偏跑到怡然居去’?又是什么‘雪晴是我的人’?我只知道,那黑衣人我整个怡然居里也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那雪晴也不过是当日里田甜看她可怜,买回来的一个丫环罢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只她三言两语就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也不着急,只缓缓的问道:“是所有怡然居的人统统都没有看到那黑衣人,还是整个怡然居的人都在隐瞒那黑衣人存原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俞凤娇柳眉横挑,倒也不怒,反倒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妹妹绕了这么大个圈,兜个那么大的圈,无非是想嫁祸给我,想让我承认是我想要妹妹的命吧!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倒更像是妹妹布的局!”

楚晶蓝眼睛里有了一分寒意,俞凤娇又接着道:“妹妹就算明面上没有说,可是在心里只怕早就认为上次是我派人给马下的毒,所有这一次自设下了这场苦­肉­计想在我的命吧!”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正欲说话,安子迁却已抢在她的话前道:“阿娇这句话说的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若是晶蓝真的怀疑上一次是你要设计害她的话,那一日就不会再为你开脱了!她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的话,也就不会提醒你你的药里有问题了!”

俞凤娇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升起了几分闷气,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子迁会帮楚晶蓝说话在,可是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百般不悦的,偏偏安子迁说的也是实情,她一时也无从反驳。

只是她的­性­子也是容不得一料沙子,今日里谋杀的事情一旦成立,那么她日后不但在安府里混不下去,还会因此获罪,当下咬了咬牙道:“这些就是妹妹的高明之处,先摆出一副好人的面孔,暗地里却是不将人整死不罢休!也唯有将我整死了,她日后才能独得五少爷的宠爱。”

安子迁听到俞凤娇的话时心里也有几分怒气,他冷哼道:“阿娇,你的心里防着晶蓝我是认同的,可是人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就算今日里黑衣人的事情是她想隐害于你,那么那一日你私自对晓玉和洛冰用刑又是为的哪一般?”

俞凤娇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将这一件事情能挑了起来,当日里因为她被人猜疑,安夫人那边又一直没有寻到下毒之人,她实在是不愿意再顶着那个杀人犯的身份,所以才会给洛冰和许晓玉逼供,却不料刚好撞上了安子迁,更没有料到安子迁竟会在此时搬出这件事情来。她的心里不禁对这个男人心里生了一抹恨意,只觉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有托付终生!她还记得当年初见时他在风里笑的丰神俊郎的模样,而他似乎早已忘了她对他的痴情一片。

安夫人和众位少爷和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都微微有些吃惊,看向俞凤娇的眸光里也都有了三分不屑。

俞凤娇定定的看着他道:“原来在五少爷的心里也认为我就是个凶手,既然如此的话,就直接将我抓起来送官府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哭腔和委屈,却又扭过着看着安夫人哭道:“母亲,都怪我自作主张,想早些助你找到那个凶手,为我自己洗清罪名,所以才会将洛冰和晓玉找来查问情况,只是当时的态度凶了些,如今竟被五少爷认为我是心虚所以才逼问她们,我当真是冤得紧啊!”

她自大病一场后,身子骨瘦了不少,平日里强悍的气息被重病一压,倒显得有三分娇弱的味道,此时这般一哭,倒生生有了梨花带雨的娇柔,配合着她委屈的模样,倒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微微转了转,看了她一眼,又将几房少夫人看了一眼,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坚定,当下冷喝道:“别哭了,若真是委屈你的话,我自会让远溪向你道歉!而你若是真的凶手的话,我也定不会因为你这一哭而饶了你!”

俞凤娇听到安夫人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心底里也升起了一抹寒意,一张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上有了一分错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红的似兔眼一般。

安夫人的声音不疲不徐的道:“上一次晶蓝的马被人下毒的事情,我已查出一些端倪来,可是却又觉得没有铁一般的证据冤枉了谁都是不好的,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而如今才过去几日,竟又有人生了这样的毒计,那人的心肠之恶毒当真是前所未闻!这种人若不狠狠的处罚,这安家日后只怕都家无宁日了!”

楚晶蓝的眼睛自始自终都在安夫人的脸上徘徊,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义正言辞,可是她却听出了一分作秀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一合,也不说话,她倒想看看安夫人如何决断今日的事情。

只听得安夫人冷着声道:“晶蓝出事的前一夜,谁去过马房?今夜里又是谁给晶蓝下的毒?若是主动站出来的话,我会考虑从轻处罚,而若是事到如今,还死不认罪的话,迟些查出来的时候就休怪我不客气!”

安夫人的眼睛挨着在各位少夫人的脸上扫过,众人都极为识趣的低下了头,

安子迁比起楚晶蓝更了解安夫人的­性­子,此时听她么一说,便知她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看着安夫道:“母亲素来是府里最公正的人,在儿子的心里,也是最疼晚辈的长辈!”

安夫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着声道:“看来是不会有人愿意承认了,那么我就只好拿出证据来了!来人啊,将张伯唤来!”

她的话音一落,早有人去请张伯,片刻之后,张伯便走了过来,他先向众人见了一个礼后便道:“那一夜我原本已经睡下,可是那天却吃坏了肚子,半夜里被痛醒了,便起来解手,不想出来的时候竟见有一个黑影自马房里跑过,我心里正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到马房里来,当下便捂着肚子去看个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安夫人沉着声问道。

张伯答道:“当时虽然有月亮,可是我的眼睛不是太好,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看到那人是个女子,她离开之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根簪子。”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一对玉兔的发簪,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

安夫人问道:“可有人认识这根发簪?”她给站在一旁的书静使了个眼­色­,书静便拿起那只簪子在众位少夫人人的面前转了一个圈,一个个都摇了摇头,转到俞凤娇的面前时,她有些惊讶的道:“这根发簪是我在田甜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莫非……”

楚晶蓝听到这里,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已然猜到这两个女人想要做什么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冷,俞凤娇却皱着在眉头道:“不对,那一段时间田甜在柴房里砍柴的时候腿上受了伤,根本就不可能去马房里下毒!”

安子迁自是知道田甜腿上有伤的事情,她连着多日都呆在房间里面,听到他在府上都没有来缠他,依着往日里田甜的­性­子,还真是有些不太对劲的。于是他的眸光微冷道:“这有何难,将田甜带上来一看就知道了。”

他的话一落,早有丫环去请田甜了,片刻后田甜便被请了过来,她一看到里面站了这么多人,又早听听到了今日之事,此时被人叫来,心情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再见得众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善,心里不禁更添了几分惶恐不安,当下朝众人施了个礼。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安,安夫人便已喝道:“来人啦,将她的裤脚挽起来!”

田甜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书静已极快的一把将她的裤脚挽了起来,先是左脚,左脚上一点伤都没有,再是右脚,右脚上也是一点伤都没有。她原本见书静当着这么多少爷的面挽她的裤脚,心里还有三分羞恼,待她想明白更深一层意思时,顿时脸都吓白了。

安子迁起初并不知道她腿上没有伤的事情,此时一看到这种情况,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便多了三分寒意,很多事情一经猜想,便串成了一条线,他冷冷的看着田甜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田甜一时间不太明白他那句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真正意思,却见到安子迁素来嘻嘻哈哈的脸板起来再看到安府里那一双双满是惧意的眼睛,饶是她不算顶聪明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妥之处,她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神问道:“五少爷,婢妾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却已有些恼了,眸光里有些发冷的道:“为何要装做腿受了伤?”

田甜扭头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是大­奶­­奶­让我装受伤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便已尖着嗓子道:“你那段日子天天砍完柴回来说累的慌,手上又磨了血泡,我看你可怜,所以就教你装受伤,这样你就不要再去受砍柴的苦了,可是却并没有让你半夜去马房里给二­奶­­奶­的马下毒

田甜到如今终是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咬着牙道:“我没有给二­奶­­奶­的马下毒!我自从装腿上有伤后,怕五少爷斥责我,所以便一直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回来!”

安夫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张伯认错人呢?那么这支发簪你可认识?”她的话一说话,书静便从拿出那发簪放到田甜的面前。

田甜细细的看了那发簪一眼后道:“这支发簪是我今天年过生日的时候大­奶­­奶­送我的,她说我属兔,这支兔簪极为衬我,所以我一直带在身边,前几日却突然不见了,我还四处在找这支簪子了,奇怪了,这支发簪怎么会在夫人这里?”

“怎么会在我这里?”安夫人冷笑道:“你还是去问问你自己在五二­奶­­奶­的马被下毒的前一夜去了哪里吧!”

田甜顿时便变了脸,她看着安夫人道:“夫人怀疑是我给五二­奶­­奶­的马下的毒?”

安夫人冷哼道:“说,你那天晚上去了哪里?”

田甜的心里一阵发冷,额前的冷汗也冒了起来,她虽然是安子迁的二姨太,却是从丫环提上来的,说到底不过还只是半个主子罢了。她平日里在五房这边有俞凤娇罩着,还算顺风顺水,但是一出了五房的院子就没有什么人是买她的帐了。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她这样的一个小妾,就算是被当家的夫人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管的。

她颤抖着身子道:“我这一段日子每天都守在我的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去!我房里的丫环都可以做证!”

安夫人冷着脸道:“除了你房里的丫环可还有其它人可以证明你那天晚上哪里都没有去?”

田甜努力想了片刻后终是畏缩着摇了摇头,却发了疯似的扑倒在俞凤娇的怀里道:“大­奶­­奶­,救救我,我虽然不喜欢二­奶­­奶­,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想害她的­性­命啊!”

田甜自小和俞凤娇一起长大,俞凤娇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忙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的发簪是何时不见的?”

田甜大急,眼睛里满是慌乱,想了半天后道:“因为我极喜欢这支簪子,再加之这支簪子又是大­奶­­奶­你送给我的,所以我一直舍不得带,就放在珍宝盒里,隔几日会就会拿出来欣赏几日。大前天我来看簪子的时候就发现簪子不见了,当时我着急的紧,让屋里的丫环全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只怕你找那只簪子也不过是演戏罢了!”安夫人的声音已冷的像冬日的寒冰,听不到一丝温度。

俞凤娇心里也急了,忙道:“母亲,这个事太过蹊跷,其中只怕是有些古怪的……”

“能有什么古怪?”安夫人冷哼一声后看着俞凤娇道:“你说那雪晴是也是田甜买回来的丫环?”

俞凤娇答道:“雪晴是三年前我和田甜上街的时候看到人贩子在那里卖,田甜觉得她可怜,便从我这里讨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带回府后只说是我买下来的,所以最初雪晴也一直在怡然居里服侍,后来妹妹进府,悠然居里缺人,我见那雪晴机敏,便将她拔给了妹妹。”

楚晶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俞凤娇已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田甜的身上,她反观俞凤娇,却见她那张因为病尚未痊愈的脸显得瘦削和关切,那副模样倒也不太像是想将责任推给田甜一般。她回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听到安子迁说俞凤娇逼许晓玉和洛冰承认下毒之事,又觉得这下毒之人除了这俞凤娇实在是不可能还有其它人。再则为何田甜非要在那个时候装做腿上有伤,发簪又怎么可能恰好在这个时间里丢失,而且还说不出时间来,这当中实在是有些古怪的。

若是一切都只俞凤娇布的局,那么这个女人当真是太狠了些,为了自保竟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下得了毒手。而俞凤娇此时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真切的关心着,若全是装出来的话她的演技也太过可怕了些!

她又想起那一日二少夫人对她说的话,她眸子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大少夫人,却见她的脸上分明写着鄙夷和难以置信,那副神情竟像是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她心里疑问更多,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是真的凶手,心绪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虽然恨极了那个凶手,可是直觉却又觉得田甜绝对不会是那下毒之人,像田甜那种心­性­相对较单纯,当初看着雪晴可怜出手相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今日里下毒毒死雪晴?又或者说毒死雪晴的人是另有他人?那个失踪了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难道有两波人马都想置她于死地?还是那个原本想毒死她的人在见到事情败露后杀了雪晴毁尸灭迹?

楚晶蓝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田甜是凶手的机率并不大,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素来极有主意的她在这一刻也没了主意。

安夫人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寒意,冷泠的看着田甜道:“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三十章

田甜眼里的惧意更浓,一时间竟是连否认都不知道了,安夫人眼里冷意又重了三分,面上却和缓了一分,定定的看着田甜道:“你说你不喜欢五二­奶­­奶­,为何不喜欢她?”

田甜咬着牙道:“五二­奶­­奶­还未进门,就已先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夺走了五少爷对五大­奶­­奶­的宠爱,我们这些做下的,自然会替五大­奶­­奶­不平。”

安夫人的面上又和缓了一分,脸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丝笑意,可是眼里却已是十二分的寒冷,她柔声道:“我听闻你在五二­奶­­奶­和五少爷成亲的那一夜,还是闹过洞房了,那是不是也是为五大­奶­­奶­打抱不平?”

田甜见安夫人慈眉善目的和她说着话,心里有了一分错觉,只觉得那张含着笑脸是真情实意的透着和善,当下便顺着话头道:“是的,五大­奶­­奶­是这世上顶好的人,­性­情温柔,惠质兰心,又极为温柔体贴,可是嫁到安府来之后,五少爷对她却始终一片冰冷,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感情,以前纳了小妾也便罢了,可是现在连平妻都娶进来了,以后让五大­奶­­奶­如何自处?”

俞凤娇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当下便急了,想要打断她的话,却收到了安夫人传来的冰冷的目光,她心底里升起了一分凉意,已经明白今夜里不管田甜是不是真的凶手,安夫人都会将她当做是替罪羊了,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分恨意,原本已有些泛红的眼睛,此时更的更加厉害了。

安夫人缓缓的问道:“因为你心里对五二­奶­­奶­有许多的不满,所以就一直想要找机会给五大­奶­­奶­出头,让五大­奶­­奶­能重新得到五少爷的宠爱,所以你就想设计杀了五二­奶­­奶­,先是给五二­奶­­奶­的马下了毒,以期能用意外造成她的死像,见这一次未成,­干­脆就支使你的心腹雪晴直接给五二­奶­­奶­下毒,结果雪晴见下毒的事情暴露,又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服毒自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田甜满脸煞白的道:“我方才说过,我虽然很不喜欢五二­奶­­奶­,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她的命!我一直把雪晴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又怎么会让她去做那样的事情!”

安夫人原本缓和过来刻意去诱导田甜的脸,此时已变回了之前的一片冰冷,她冷笑道:“在这世上,所有犯了错的人,没有一个会主动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狡辩?是觉得我安家治家不严,还是觉得我是个傻瓜,能被你愚弄?”

田甜吓的一ρi股坐倒在地上,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俞凤娇道:“五大­奶­­奶­,求求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又哪里敢生出那种杀人的心思来!”

俞凤娇平日里待人虽说也有三分恶毒,可是她对田甜的感情却不是假的,当下明知道会惹恼安夫人却还是忍不住道:“母亲……”

她才出了个声,安夫人便怒吼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谁还敢替她求情,就视同她的同党!”

俞凤娇平日里也算是个有主见的人,此时见到这等情景,却完全没了主意,竟想救田甜,却又不敢得罪安夫人,当下只急的眼泪直掉,却也不敢再说求情的话。

田甜见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明白已无转弯之机,只用一双探究的看向俞凤娇,俞凤娇知道她那记目光是在问她那些毒是不是她下的,俞凤娇轻轻摇了摇头,田甜的眼里顿时满是绝望,一双眸子里却陡然燃起了一抹野­性­,顿时明白今夜的一切全部都是安夫人布下的局,而她自己不过是那颗没有用的弃子,是个替罪羊罢了!

田甜的­性­子素来是极刚烈的,虽然是丫环出生,却是受不得太多委屈的,再加上此时­性­命攸关,这口气她又如何咽得下?她咬了咬银牙,猛的撒开手直直的向安夫人扑了过去,两手掐着安夫人的脖子怒吼道:“你这个老妖婆,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我和你有什么愁,竟是连我的命都要!”

她的举动让满屋子的人全部都惊在那里,没有人想到那个哭的一片绝望的女子会在这个时候发过攻击,当下一众人等全部都退了一大步,唯恐她伤到自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子迁,他见安夫人被田甜掐的眼睛上翻,那情景危险至极,他当即大吼道:“田甜,给我住手!”

田甜此时已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又哪里会听他的话,只觉得那恨意上涌,她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知道今日里她的罪名已经坐实,而这一切摆明了就是安夫人授意的,她只觉得就算是死,也得把仇家一起拉下去掂背!

安子迁那一吼,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和少爷也都反应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全来扯田甜的手,没料到田甜竟是拼了命的掐着安夫人的脖子,一众人等居然拉都拉不开。安子迁见安夫人的嘴角已冒出泡沫,那情形已极度危险了,他咬了咬牙,伸手重重的朝田甜的后脑上一劈,便将她劈晕在地,她一晕过去,手才松了下来,而那边安夫人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众人大急,也顾不得再去管田甜,全部上前挥舞着手捶背的捶背,抚胸口的抚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忙成了一团。

楚晶蓝万万没有料到今夜竟是这般收场,她原本还有些怀疑田甜是在装模做样的,可是方才看到田甜的那副反应,她便知道事情只怕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田甜若真的是下毒的凶手的话,在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心里会发虚的,断断不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来的。可是田甜若不是凶手的话,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安夫人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去保护那个凶手?

一记冰冷满是恨意的目光朝楚晶蓝­射­了过来,她顺着目光一片,是俞凤娇的眼神,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直接无视俞凤娇那满是恨意的眼神。

安夫人已经缓过气来了,当下心里也不知是余悸尚存,还是心中有愧,又或者是恼羞成怒,当下大吼道:“这贱蹄子竟是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明日一早便将她送到官府里去,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晶蓝知道西凤国的律法是妾袭主母,当被判以三倍的惩罚,而田甜原本就有下毒的事情在身,若是真的被送进官府只怕是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必死无疑了。

她思绪如飞,看了一眼安子迁,恰在此时,安子迁也扭头看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以前从未有过的默契竟平空生了起来,他看懂了她眼里意思,她也看懂了她眼里意思,他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的嘴角微微一场,一时间,心里竟觉得有了一丝温暖。那原本一片疑重的空气也似有了变化,那空中似生起了朵朵繁花,曼妙的感觉竟在这一片愁云惨雾里升了起来。

安子迁看到她眼晴里的温柔,嘴角也微微上扬,心中的顾虑顿消。

得到了他的应承,楚晶蓝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竟也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承下她的事情都是做数的。

苏秀雅原本一直在为安夫人担心着,见安夫人缓过气来也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刚好撞上两人的眼神,她的心里微微一惊,虽然看不懂两人眼神里的意思,却觉得两人眼神里表情却让她动容。她和杜少爷成亲一年有余,在别人的眼里,两人也是极其相爱的,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段爱情虽然看起来美满却过于淡了些。两口相敬如冰的岁月远远多于嘻笑幸福的时光,两人的眼神在看向对方的眼睛时,都淡漠的紧,又何曾有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分羡慕。

楚晶蓝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微微一红,头已经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苏秀雅看懂了多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太喜欢看到苏秀雅那种带着羡慕的眼神,因为那样眼神会让她想起那一夜乐辰景抢亲的情景,那是她欠苏秀雅的。

而她的回避在苏秀雅看来只是害羞罢了,苏秀雅的心里却越发的觉得楚晶蓝是个极有意思的女子了,只觉得她和传闻中那个凶悍至极的女子完全不同。

由于安夫人被田甜的袭击,田甜早已被家丁送进柴房关了起来,而安夫人心有余悸,再也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呆下去了,随便吩咐了两人便由书静和苏秀雅将她扶回了乐山居。下毒的事情,也就由此落下了帷幕。

各房少夫人相继走了出去,二少夫人走到最后,见众人都散尽之后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还记得那一日我对你说的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道:“我说的是亲眼看到的事情,绝没有骗你的意思,这凶手只怕还不是田甜,你日后还得多加小心。”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一章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二少夫人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后这才走了出去。

安子迁站在她的身边问道:“二嫂和你说了什么?”

楚晶蓝低低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她只是说在我的马被人下毒的前一夜,她看到到大嫂的丫环去过马房。”

安子迁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眼睛微微转了转,轻叫一声:“不好!”当下便飞快的奔了出去,楚晶蓝心里一惊,微微一想脸­色­也变了,当上忙跟了出去。

她见安子迁首先奔进了柴房,那门口赫然站着两个家丁守在那里,安子迁一把门锁劈开,见田甜还安然躺在那里,一拭鼻息,并无大事,心里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两个家丁有些古怪的眼神,当即摊了摊手道:“她虽然犯了错,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两个家丁知道这个五少爷行事素来是没有章法的,虽然对他一手劈断铁链的功夫十二万分之佩服,却也只知他平日里常会弄出古怪来,心里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安子迁转身离开,轻轻的吹了一记口哨,一个黑影便从窗边潜进了柴房,片刻后,又抱着一个人跃了出去。

安子迁将一切弄完后,才在转角处遇到了匆匆跑来的楚晶蓝,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道:“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眼里满是平淡,只是在眼底深处,有一抹淡不可见的怒气。她大致猜到他嘴里所说的“没事了”是什么意思,当下轻轻松了一口气后道:“如此甚好。”

两人才一回去,圆荷早已吩咐厨房里做了一碗宁神茶给她端过来道:“小姐,先喝碗茶压压惊吧,今夜里只怕是受了惊吓。”

楚晶蓝见她的秀发还未梳好,整个人还透着一分狼狈,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心里不禁有些心疼:“那俞凤娇当真是太狠了些,竟如此对你,最可气的是她今日里为了自保,竟是连田甜的安危都不顾!”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也怨得不她,到那种情况下谁都会弃车保帅的。”

“她若是不生那邪恶心肠的话,田甜又岂会有今日的下场!”楚晶蓝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今日里那块黑­色­的面巾是从哪里来的?”

圆荷抬眸看着她道:“那面巾当真是我在怡然居前捡到的,我自捡到那块面巾起,心里就有些不宁,总觉得这背后似有一双手在­操­控这一切一般,可是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会做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眯着眼睛道:“自然是那个背后的凶手。”

“那人当真是狠毒的紧,竟是连这等事情都做的出来,这连环的毒计是一计狠过一计,却又让人防不胜防,若是长此以往,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小姐,日后我们只怕更加危险了。”圆荷的目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

楚晶蓝对于圆荷能看透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圆荷跟在她的身边已有数年,人又极为聪明,今夜的事情原本就存了一些漏洞,只是圆荷都能看透的事情,其它的几房­精­的像鬼一样的少夫人只怕也是看得出来的。可是这个凶手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看着像是俞凤娇,却又有些不像,说不像她吧,却又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二少夫人说是大少夫人下的手,她一时间又弄不明白大少夫人为何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和大少夫人之间并无恩怨,又无利益上的纠葛,她实在是想不到大少夫人有何动机想要她的命。

她再想想安夫人的立场,便欲加觉得没有头绪了,她想不明白,又见圆荷满是担心的眼神,便淡淡道:“你去我屋里瓶玉肌膏拿来用吧,仔细别落下了伤痕。”她伸手接过圆荷手中瓷碗,将那汤药一口饮尽,圆荷这才去屋子里拿药瓶。

正在此时,朱婆子走进来道:“小姐,悠然居里的下人我已查了一遍,实在是查不了一丝端倪。”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那人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不管我会不会被毒死,就早已想到会人去查,这样去查,实在是很难查到任何结果。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一发生,我们倒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那些心中存疑的丫环婆子全部轰出悠然居了,谅不会再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却觉得极为疲惫,她轻叹了一口气后道:“纵然这悠然居里日后坚实的如同铜墙铁壁,今日的事情都将会留在我的心里,告诉我日后做事情应该更狠厉一些。”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就不要难过了,日后这悠然居里上上下下全是我们的人,我倒想看看谁还能动那些不­干­净的心思!”

楚晶蓝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明日里只怕还有极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夜也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先把­精­神养足了再说”

朱婆子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知道今日的事情让她的心神不宁,见安子迁也坐在那里,当下轻轻一福道:“姑爷,老奴有句话相对你说。”

这一屋子的人没有几人是怕安子迁的,朱婆子虽然行事稳重,不若几个丫环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眼里还是能隐隐看到一抹不屑。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朱婆子这才道:“我家小姐平素看起来是个极稳重的人,在商场上也是颇有些手段的,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万望姑爷好好珍惜,不让再让今日的惨剧发生。”

安子迁听了她话里的惨剧那个词是个一语双关的词语,那个词语一方面是指失宠之事,另一方面是指下毒之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在心里怀疑这些年来将那些个可怜的女子接进安府做他的小妾到底是帮她们,还是害了她们?

他淡淡的道:“下去吧,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朱婆子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却也不敢逾越,怕日后让楚晶蓝难做,当下微微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楚家的人­性­子都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倒真是放在心上了,这一次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了。”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眉目之间满是淡淡的怒气,她的心情原本就极为不好,也没有心情再去猜他的心事了,她只轻声问道:“田甜不会有事吧?”

“我的人将她接走了,安全的紧,她日后不会再出现在安府了。”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楚晶蓝却又咬着牙道:“等几日,我想去见见她。”

“好。”安子迁轻声答应。

楚晶蓝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道:“今日里我撒谎了,多谢你没有揭穿我。”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腰道:“最初是有些生气的,只是想着你也不易,这安府里原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呆得下去的地方,你那样做也自有你的道理。而且这所有的人之中,阿娇的嫌疑也最大。”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苦笑一声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何为作茧自搏了。”

楚晶蓝不语,他却将她拥得紧了些道:“我答应你,今日的事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无论那个凶手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已轻轻扶着她回了房,圆荷早已经将床铺好,然后退了出去。

楚晶蓝虽然喝了宁神茶,可是心里终是有些触动,这一夜一直在做梦,睡的极不安生。安子迁心里也有一大堆的事情,晚上也无法成眠,只轻轻的听着她的梦呓,心里不禁升起万般无奈,只在心里怪自己没用,这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心里再无往日的的绮念,只有浓浓的珍惜和后怕。或许他真的是沉寂的太久了,以至于整个安府的人都觉得他太过无能了吗?竟这般自计着他的女人。

和他们一样夜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和安夫人,俞凤娇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来田甜那又满是祈求的眼睛,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安生,她让琼姿点燃了宁神香也一直无法成眠。她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番在床上一折腾,只觉得头痛难忍,越是头痛,她就越是想起田甜那双眼睛,如此循环,天还未亮,她已疲惫不堪。后来实在是折腾不住,迷迷蒙蒙的终是睡了下去

安夫人心情就比俞凤娇还要复杂几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田甜那张满是狰狞的脸,就会觉得脖子似被什么掐住一般。她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真没料到田甜的­性­子居然那么野,竟敢来掐她的脖子!当真是找死!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恨不得将田甜碎尸万段。

只是心里又有几分混乱,还有夹杂了几分其它的情绪,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二章

偏生这一夜安老爷外出彻夜未归,安夫人的心里更加烦了些,心里偏生又有些害怕,好在苏秀雅甚是乖巧,早已命厨房里煮来了安神汤,她喝上去后心里依旧不得安宁,当天晚上竟拉着苏秀雅陪她睡。苏秀雅也早已看出其中的道道,却也不点破,便听从安夫人的吩咐,乖巧陪安夫人聊着天说着话。

安夫人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日辰时不到便已醒了,早早唤来管家让他们将田甜送交官府,管府却在看过柴房情景后道:“夫人,不好了,昨夜竟田甜竟越窗逃跑了!”

安夫人大怒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就算是逃走了,又能逃得了多远,还不快派人去追!”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出去,安夫人又道:“你去问一下五大­奶­­奶­,那田甜可还有什么亲戚,能跑到哪里去?勿毕要将那个大逆不道的践蹄子给我捉回来!”

管家领命而去,先去怡然居里唤醒了才睡下不久的俞凤娇,然后告了罪,说明了来意之后,俞凤娇听到那个消息心里暗自欢喜,面上却做出了痛斥的表情,然后说田甜自小就被卖进了俞府,并无亲属,在这杭城里也没个熟人,只是传闻在泯西有一个失散多年的舅舅。

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若是直接回去告诉安夫人这个消失,少不了又得挨一顿骂,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去地官府报了案,说是安府五房的一个人小妾偷了主子的宝物逃走了,让许知府下令通缉,他自己又带着家丁将杭城翻了一遍,硬是没有半点田甜的消息,这才回去禀告了安夫人。

安夫人闻言果然怒气更深,将他大骂了一顿后又让他接着去找田甜,那副凶悍的模样让管家头发皮发麻,他到安府已有几十年,再熟悉不过安夫人的脾气,也不顶撞,从那之后,整日里带着向个家丁去路上寻找田甜的消息。

而安夫人那一日心绪不佳,竟是连往日里极少间断的晨昏定醒,竟都免了。她早早就派人去知会各房的少夫人,说是她身子不适,让各房少夫人都不用去了。

楚晶蓝在悠然居里听到那边的动静,嘴角泛起了一抹要冷笑。不用请安?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在安夫人的心里,是真的病了还是昨夜里被吓到了。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木兰花的大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圆珠跑过来问道:“小姐,今日去店里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店里只怕是没有什么事情,有各房的掌拒看着便好,我也刚好偷几日懒。”真的能偷懒吗?她可不敢确定,只是近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她的心绪不得安宁,是该给自己几日的时间好好想想要如何处理这一大摊子的烂事了。

一阵鸟叫声传来,她有些好奇的循声一看,却见安子迁捧了个做工极为­精­致的鸟笼走了进来,那鸟笼里关着两只毛­色­纯正的金丝雀,光洁的羽毛顺着洁白的光线看来隐隐闪着光。

她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金丝雀那一双无­精­打采的的眼睛,她的的心情陡然便坏了起来,安子迁却浅笑道:“这屋子里整日里静的紧,加两只鸟儿增添几分生气。”

楚晶蓝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将鸟笼提起来后问道:“这鸟是从哪里弄来的?”

“以前一直是珍珠在养。”安子迁淡笑道:“我怕你寂寞,所以今日就将鸟儿拎回来了。”

楚晶蓝看再次看了一眼两只鸟后道,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安子迁问道:“怎么呢?不喜欢吗?”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只是觉得他们和我很像,被困在这笼中这一生只怕都飞不去了。”她伸手将笼门打开,两只小鸟竟呆在里面不动,没有半分想要飞走的意思,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怔道:“他们自小就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早已不知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了。”

“就算如此,他们在心里也该有几分想念那片蔚蓝的天空吧!”楚晶蓝懒洋洋的道:“毕竟他们长有翅膀。可是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似乎对天空没有一丝向往,自小的环境竟能将动物的天­性­磨灭,在这个地上,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安子迁微微一呆,楚晶蓝低低的道:“而我……又何偿不是那笼中的鸟?时间长了,如何飞也都忘了。”

安子迁原本见两只鸟儿极会唱歌,知道昨夜里楚晶蓝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今早一早出门,特意将那两只鸟儿取来给她解闷,不想反倒让她的心里生出了诸多不快。一时间他想要劝慰她竟也不知从何劝起,只缓缓的道:“我平日里只见这鸟极会唱歌,倒将他们为何不会飞的事情给忘了。天地万物,生下来原本就各司其职,他们的歌唱的好,老天爷便将他们的翅膀收了回去,也当真是极公平的。”

楚晶蓝听着他的歪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又笑眯眯的道:“若是他们唱歌的声音和苍蝇一样难听,我估计也没有几人愿意听了,便也没有人将他们这样关在笼子里了。所以说,很多时候天份并不是一件好事,蠢些傻些有时候倒也是一件好事。”

楚晶蓝知道他意有所指,便问道:“你明明写得一手好字,也极有才情,却甘愿将满身的锋芒掩在纨绔的外衣之下,你的心里可也有不甘过?”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怎知我极具才情?”

楚晶蓝愣了一下,两人自相识起,他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虽然也有正经的时候,可是整个人的­性­子却是慵懒的紧,从来都没有露出半分才华。她总不能说她偷偷跑到书楼里去看过他的书吧!当下轻咳一声后道:“只是想起我们成亲后第二日我说悠然居三个字写的极漂亮,可是你却说不过如此,当时心里还觉得你在吹牛,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你虽然没个正形,可是却对于好的东西从不吝于赞美,而那日你却没有夸那几个字,便猜那几个字是你写下的。而那几个字是没有天份或者十几年的苦功是写不出来的。”

她这一番话圆的是漏洞百出,依着安子迁往日的­精­明是定然不会信的,只是那三个安却触动了他的心湖,他也没有去深究,只浅浅的道:“那又如何,我也不过如这鸟儿一般被困在笼里,纵然有千般的本事,纵然有能笑看苍穹的愿望,翅膀却已折断了,要飞也飞不出去了。”

他这句话说的甚是伤感,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华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无可奈何,楚晶蓝原本只是自己感叹,不料他的感叹竟比她还要深的多。

他微微顿了顿后却又笑道:“我以前总觉得这两只鸟儿和我有些亲近,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今日里你短短几句话倒将我的心事说透了,我原来竟一直和这鸟儿一般,生生折了翅膀。”

楚晶蓝只知他的纨绔之名,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是对于他过往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和他相处之后又觉得他是一个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而此时听到他这万分感慨的话只觉得有些有些古怪,当下看着他道:“可以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过去的事情若是一片开心的,那么重说一遍会让心情变好,可是那些事情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极开心的事情,那么再提一遍也只会徒增伤感,就好比问这一对鸟儿为什么不会飞一般。”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嘴角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却又笑了起来道:”我以前曾对你说过,只要你问起我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心底生了感触,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往日里逝去的时间,等理出了头绪再告诉你我的那些往事,如何?”

楚晶蓝浅笑道:“话在你的心里,要不要说,要如何去说自是由你自己做决定的。”

安子迁也笑了,一双如琉璃般的眼睛里满是浅淡温柔,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真好!”

楚晶蓝平素常被人夸赞她聪明,伙计们对她是又服又怕,没有哪个人敢在她的面前这般直接的夸她好,此时这般被安子迁一夸,她倒有几分不太适应了,当下微微红了脸,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朱婆子便拿着整个悠然居里下人的名单来找楚晶蓝了,上面在详细罗列着各个丫环杂役厨娘的出身,以及曾经在哪位夫人小姐那里当过差的详细记录。

楚晶蓝一看那单子不禁有些想笑,单子上半数以上的人都是俞凤娇和安夫人的,还有两个是大夫人的,厨娘却是曾在二少夫人那里当过差。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三章

整个院子里除了楚晶蓝带来的五人之外,看起来竟似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一般。她轻轻抚了抚额,上次她已经立过威,这些丫环奴才们大多数都还是有几分怕她,她也曾想过用管楚家那一套法子全部推出来用,可是细细一想,却又知道这是安家不是楚家,楚家只有几个简单的主子,有什么事情稍加吩咐便成,没有那么复杂的人事关系,也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各房女人的渗透。

而昨夜的事情,终是让她的心里多了几分警觉,这些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某某某的人,也许背地里还会拐着十八道弯,指不定就是谁放在她身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是这人数太多,又哪里能全部换下去?

朱婆子见她沉呤,便问道:“小姐可是已有主意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去将悠然居的下人全部唤来,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我有些话要和、他们说。”

朱婆子一听她这话,便知她已有了计较,当上便将人全部唤来,只一刻钟的时间众人便已全部聚齐了。

楚晶蓝换了一身大红的缠枝牡丹对襟双层编蛟面长衫,头上Сhā着了一支足金的凤钗,看起来贵气而又大方,虽然较往日里少了一分清冷脱俗,却生生多了一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她此时往那里一站,便是真真的当家主母的气势,比起那一日教训这些家丁时更具有威摄力。

圆珠看到她这副打扮,心里一阵高兴,这些奴才们虽然一个个嘴里都说着要忠于小姐,可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不甘愿,小姐平日里又极忙,才让这些奴力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有些本事,却根本就逃不出小姐的五指山。

圆荷的心里却远没有圆珠的兴奋,这安府里的一池水到如今算是搅浑了,而各方的势力也已隐隐呈现,她看得出来安夫人是极不喜欢楚晶蓝的,而安子迁也不是多有本事的主,前段日子他虽然处处护着楚晶蓝,可是日后楚晶蓝真的和安夫人闹将起来的时候,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帮自己的老娘还是自己媳­妇­。

她也觉得楚晶蓝那一身大红缠枝牡丹的衣裳虽然贵气也很有气扬,可是之前楚晶蓝却从未穿过,她心里隐隐知道那套衣裳对楚晶蓝意味着什么。在大户人家里,只有正室才可以穿大红­色­和牡丹花样,楚晶蓝今日里穿了这一套衣裳只怕是已在心里接受了安子迁了。可是她却始终觉得安子迁配不上楚晶蓝,他无论是才貌还是品行,没有一样配得上楚晶蓝。

她的心里又不禁恨起苏连城来,若不是那个王八蛋,楚晶蓝用得着吃这样的苦头吗?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这两个丫环心里的各种心思,而她却已然在心里打定了某个主意,在这安府里,纵然她再聪明再强势,再有手段,她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保护得了她自己,就好比这一次的事情,若是前天晚上安子迁不在的话,她只怕已着了道。

而且她已不再是楚家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在安府里从来都不是她能呼风唤雨的,就连她的名头上也要加上个五字,五二少夫人……多可笑称呼!原来她在安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她在安府里的一切,不管是对是错,是尊是卑,都来自于他!

不管她是否爱他,是否对他仍旧存了猜疑之心,也不管两人是否有夫妻之实,在外人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女人。哪怕日后她真的另有所爱,哪怕哪一日她再嫁他人,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她都是他的平妻,或者曾经是他的平妻。既然她的身上已刻下了他的印迹,那么在这个安府里,他便是她的保护神了,他的名头她自也要利用到最大化。

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乐辰景来,那个嚣张而又拔扈的男子,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日后再出门时,只怕还得小心再小心了。她在心里祈求,日后再也不要看到那个超级大灾星。

楚昌蓝将手中的那一大叠纸让朱婆子挨着给各个仆从看了一遍,众人看着那上面详细记载的资料,一个个顿时都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惧意,有的人是清楚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也有一些人并不太清楚,此时看到上面完完整整记载着自己何时在哪一房夫人那里当过差,又是从何调过来的,心里不禁都有了三分惧意。

圆珠早已端来了一杯热茶,楚晶蓝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后道:“雪晴的事情想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告诉大家若是想要活命的话就给我安安生生的做事情,否则自己的命是如何送掉的,只怕自己都不知道。”

众人眼里的惧意更重,楚晶蓝低低的道:“我自认不是那种狠心的主子,待人素来也是存了三分亲厚,可是若是有人将我的这三分亲厚当做是犯傻而骑到我的头上来的话,那么就请先掂量一下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有多结实了。”

她的话里威胁的意思有些浓,再加上她微微有些低沉还有那副沉稳的样子,竟已将那些胆心的以及别有用心的奴才吓的不轻,有些两条腿已开始发抖了。

她给朱婆子使了一个眼­色­,朱婆子会意,将那些脸­色­不佳的奴才全部拎了出来放到一旁,微微一比对人名,竟然全都是俞凤娇的人。

楚晶蓝心里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浅浅的扫了那些人一眼后:“用你们只需要一句话,而不用你们却可以有千百万条理由,你们当初进到这悠然居里时各自打的是什么算盘,还记得吗?”

众人将头会部低了下来,没有一人敢正眼看她。

她却又缓缓的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做事,我自有奖赏,而你们若是存了歪你歪八的心思,那么这个悠然居定然是容不得你们的了!”

那些被朱婆子拎出来的奴才个个都吓得不轻,其中一个仆­妇­忙跪倒在地道:“二­奶­­奶­饶命啊!我们虽然在大­奶­­奶­那里当个差,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奶­­奶­将我们送到二­奶­­奶­这里来之后,我们就是二­奶­­奶­的人了,万万不敢存半点其它的心思!”

“那雪晴呢?”楚晶蓝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仆­妇­头靠在地上道:“雪晴是个没有根底的丫头,以前虽然也在大­奶­­奶­那里当差,可是她却是二姨太买什么来的。而我们却都到安府的时间比起大­奶­­奶­还要长,对我们而言,伺候那个主子不是伺候,大­奶­­奶­让我们过来服绮二­奶­­奶­,我们自然就得过来了。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而言,以前在大­奶­­奶­那里当差时,是用了全力服侍大­奶­­奶­,到二­奶­­奶­这里当差时,自也是用尽全力服待二­奶­­奶­,断断不敢生出其它的心思!”

楚晶蓝听她口齿清晰,认得她便是厨房里当差的丁二媳­妇­,以前她去给安子迁炒菜的时候,丁二媳­妇­还给她打过下手,淡淡的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这般激动做什么,莫不是你们来到我悠然居之前,大­奶­­奶­曾向你们吩咐过什么吗?”

丁二媳­妇­的头未抬起来,身子却已经微微发起抖来,她早前就已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知道楚晶蓝­精­明无比,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是瞒不过她的,倒不如­干­脆全部说出来,兴许还有换得她的信任,当下咬了咬牙道:“奴婢来悠然居前,大少­奶­­奶­只吩咐过日后悠然居里有什么事情都需一一禀报于她,若是有突发状况时,便替她造势。”

楚晶蓝的眸子微冷后问道:“她没有让你下毒吗?”

丁二媳­妇­吓的将头磕的咚咚做响,声音发着颤道:“奴婢以我十岁的儿子来福起誓,我若是存了一分害二­奶­­奶­的心思,就让他不得好死!”

这个誓不可谓发的不毒,要知道这天下间的父母哪一个不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在父母的心里,孩子的命比起自己的命来更重要。这丁二媳­妇­敢发这样的毒誓,心里想必是一片敝亮的,她伸手将丁二媳­妇­的手扶起来道:“从今日起,你的儿子的­性­命便全在你的心上了,五少爷还差一个打理杂事的书僮,过几日我禀报母亲后便将他也调到这悠然居里来吧,也省得你日日挂念你的儿子。”

那丁二媳­妇­在安府的时间已久,却从未见过像楚晶蓝这样的主子,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楚晶蓝这样做是彻底的断了她和俞凤娇的来往,只要自己的亲人没有拿在别人手里,对她这种下人而言无论是服侍谁都是一样。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楚晶蓝对下人不错,背后又有着宠大的楚家撑着,比起俞凤娇那个只是七品知县的后台要更实惠的多。日后若是被楚晶蓝看成是心腹,连带着儿了也会有明亮的前程。

她当下忙喜滋滋的道:“多谢二­奶­­奶­!”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四章

楚晶蓝虽然不知道那丁二媳­妇­有几分是真心,却见她满心都是喜悦的样子,心里倒有了几分把握,当下缓缓的道:“起来吧,再跪在地上,传出去还只怕会被人说三道四,你做好你本份的事情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丁二媳­妇­忙从地上爬起来,朱婆子却已将她拉到一侧,楚晶蓝的目光扫了余下的那几个人一眼,那些人见到丁二媳­妇­那样做后得到了楚晶蓝的信任,便纷纷老老实实的将俞凤娇派她们过来时话交待了一遍,有做眼线的,有造谣生事的,还有见机行事的,一时间除了要她的­性­命的话没有交待外,竟已包括了整个悠然居里的各个层面。她想起这一段时间她做下的事情事无巨细全听到俞凤娇的耳朵里去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分毫。

楚晶蓝将俞凤娇派来的人的话全部听完后道:“你们都起来吧,日后就在这悠然居里好生做事便好了,日后这悠然居里若是有人敢再传出去半个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不消我多说了。”

众人点关称是,其它的那些奴才们脸上却都犯了难,他们的关系比起这些个仆­妇­来还要复杂的多。他们又何曾见过如此狠厉的主子,当下一个个心里都在犯怵,想要编个谎话,却又怕她素来是极为­精­明,只怕是骗不过。而那些真话一时间竟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众人正在犯难间,楚晶蓝却缓缓的道:“你们就全都下去吧,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你们原本主子若是觉得我这般将你们赶出悠然居不合适的话,大可以让你们的主子来找我。”

众人听到她的话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圆荷、圆殊、秋韵和红绫听到她的话也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将俞凤娇的人全部都留了下来,却将其它夫人和少夫人派来的人全部轰走?朱婆子人老成­精­,已然猜到了一丝端倪,当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圆荷原以为那些个奴才怎么着也和问上几句话才离开,不想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一句话竟全部灰溜溜的跑了,她虽然聪明,却还是参不破其中的奥秘,当上轻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楚晶蓝冷笑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朱妈妈、红绫、秋韵、圆珠和圆荷你们全出去看看,看他们离开后是去找哪几房少夫人了,看看和上面记载的是不是一样的。”

众人心里纵然有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再问,知道她这样做必定是有她的目的,当下五人全部都跟了出去。丁二媳­妇­见到她这样的举动,心里顿时已猜出了一些地端倪,她当真是没有料到楚晶蓝竟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当下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她方才站对了队。

楚晶蓝扭过头对她们道:“从今日里开始,你们就算是我的人了,日后若是再存了其它的心思,我必不会轻饶你们,可是若是将这悠然居看好了,我自然会重重有赏。”

众人点头称是,她又浅浅的道:“这几日里悠然居的人手有些少,你们这几日就先辛苦一些,过几日寻到合适的人之后,自会有人来帮忙。”

众人又哪里还敢嫌累,当下忙道:“一切但凭二­奶­­奶­吩咐。”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众人便都退下去各司其责。响鼓不用重击,只需击对地方。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见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

她朝他浅浅一笑,他却已伸手将她的手拢了起来,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道:“这天是一日冷过一日了,你的手也冷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后浅浅的道:“手冷了很快能捂热,心冷了要捂热却极难。”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看着她那又如墨玉一般泛着浅浅光华的眸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轻轻赞道:“你穿这一身大红的衣裳真好看。”

“你当日里若是不坚持你的意见,我只怕这一生都不能穿大红裳,也穿不了这么贵气的牡丹花。”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见秋日的薄阳柔柔的照在她的脸颊上,映得那卷长的睫毛竟也有了一分妖娆之感,他的心念微微一动,想起她危机四伏的处境,心里竟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白净如瓷的侧脸,那雪白的汗毛在他的手掌下轻轻缩成了团,再温柔的贴合在她的脸上。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却分明看到了他的眼里有了和往日不同的东西,他浅浅的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用一些手段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些不悦的。因为你在我的心里是极完美的,纵然明知道你能纵横生意场上是需要一些手段的,却并不希望你在我的身边也耍手段。而安府里远不如表象下看到的那么平静,是需要一些手段才能何护得了自己,所以又盼着你能有些手段。原先还曾想过用我的温柔替你藏起你身上的锋芒从而让你过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当我看到那份毒药时,我才知原来这府中女人的争斗竟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不管我对你是温柔以对,又或者替你想好无数个遮风挡雨的法子,却终究极只能挡得住明刀,却挡不住暗箭。”

楚晶蓝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心里竟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抹温柔,原来他的心里竟也这般想过!

安子迁低低的又道:“昨日里我们在说金丝雀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不禁在想,我若是一只金丝雀的话,是否真的会甘于搏在笼中过人生?答案和行动都在对我说‘否’,我又岂能再将你当做是我的金丝雀而缚在这坐并不悠然的悠然居里?”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睫毛轻抖,如振翅蝴蝶一般,她浅浅一笑后问道:“那你日后打算如发何待我?让我如雄鹰一般飞在那只有井底能看到的天空之中?”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终有一日我会带你活出属于你的灿烂和天空,所以从今以后,无论你再用什么样的心机,我都会觉得那是你在自保。”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听远溪的意思好似我以前整日里都在寻思如何害人一般!”

安子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总能曲解我的意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朱婆子等人全部回来了,最先沉不住气的圆珠已气闷闷的道:“小姐,这些人好狡猾,一个个竟都存了如狼一般的心思。有的明明是从大少夫人那里出来的,被小姐赶出去之后竟直接去找了夫人!有的是从三少夫人那里出来的,出事之后竟去找了大少夫人,总而言之,那些个人全乱了套,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

这一切原也在楚晶蓝意料之中,却没有料到竟都是如此,当下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却已在旁不紧不慢的道:“看来我娶你真是极为惹眼的一件事情,竟惹得那么多的人对你动了心思,还将各自手中的暗线放了出来,倒当真是极为不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一次若不是有雪晴和田甜的事情做饵,这些人的心思只怕到现在也还诈不出来,只是如此一来当真是件好事了,日后这悠然居里再稍加调教,但会固如铜墙铁壁,再也没有人能将手伸进来了。只是我怕如此一来,远溪会觉得有些不妥,若是……”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打断她道:“一切都依你的安排。”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圆荷却有些担心的道:“小姐,那些丫环仆­妇­们都有明主子和暗主子,而留在悠然居里大­奶­­奶­的那些人只怕也会有些问题,我们要不要……”

“不用了。”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如今就是要让人知道我在这一件事情上面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大­奶­­奶­,中间有错的只是别有用心的田甜,而田甜之事已然过去,就不需要再去提了。而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将悠然居里其它各房的势力除去,原也在各位少夫人和夫人的意料之中,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何必再去上面画蛇添足?”

其实她的话还是保留了三分,她将俞凤娇的人全部留下来,也是存了一分其它的心思的,一方面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俞凤娇,我从来没有怕过你,就算有你的人在我的身边,我也从未放在心上。另一方面在其它的人眼里看来,这两人只怕只是外表上看起来不和罢了,这中间只怕是还有其它的道道,再加之这一次田甜的事情,俞凤娇只怕已和楚晶蓝联手了。而楚晶蓝留下了五个人罢了,那样的五个人他们的手中还大多都有他们的把人柄,又哪里还会再惧他们生事?

圆荷本就极为聪明,一点就透,当下笑眯眯的道:“小姐,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日后若是还有人想在这悠然居里生事,我就让他们好看!”

楚晶蓝浅笑,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极为温和的牵起她的手。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五章

秋日一到,天一日冷过一日,看这架式,今年的冬日似乎是要提前到来了,安夫人直在家里休息了三日之后,心神似乎才安宁了一些。到第四日的时候,她往荣华堂里一坐,各房少夫人都极为识趣的去给她请安了。而安老爷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情去了,竟已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家了。就连大少爷,也似在得到某个通知之后,就离开了安府去忙某件事情了。

二少爷被关了祠堂,今日刚好被放了出来,那副模样早已没有三日前关进去的意气风发了,那张微微有些灰败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有气无力,低拉着脑袋,若不是二少夫人死命的扶着他,他只怕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钱姨娘看到二少爷那副样子,心疼的紧,那一日原本安夫人下了处罚的方案之后,她就去求太夫人了,不想太夫人竟也早就看二少爷不顺眼了,原本不想帮二少爷,却也禁不起钱娘的磨,答应二少爷被关一天后就去将二少爷放不出来。不想当天晚上就出了田甜的事情,安夫人又病了,太夫人虽然和安夫人斗了一辈子,却也不想去和原本理智就不算健全病了就和疯狗一般的安夫人讲道理,再加上她原本就不喜欢二少爷,便刚好用这个借口将钱姨娘给堵的死死的,说什么“你这个做小的应该体谅一下当家主母的辛苦,她病成这勇样子又岂能去打扰她?”

钱姨娘暗叫倒霉,却也知道此时已没有转弯的余地,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等着二少爷被放出来。有时候恨到紧处,竟恨起来田甜来,田甜那个笨丫头怎的就不一把将安夫人给掐死呢?若是掐死了多好,她日后便再也不用受安夫人的闲气了。可是田甜必竟没有掐死安夫人,她的苦日子还不知何时是个头。

安夫人原本心里的闷气就还没有完全消散,此时一看到二少爷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闷气又重了几分,当下冷着声道:“往日里厮混时在勾栏里灌上几口马尿十天半夜没有回家也不见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怎么,才在祖宗牌位前呆上三日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二少爷被安夫人骂的不敢回嘴,他的心里原也憋着一肚子怒气,此时这番一骂竟也堵起志气来了,心里又恨他被安夫人关祠堂这几日二少夫人一直未去看他,当下伸手一把将二少夫人推开,不想这一下竟推的猛了些,他虽然跪了三日力气倒还不小,直直的就将二少夫人推出了三尺远,二少夫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而二少爷在将二少夫人推开之的,身子也一个不稳,重重的捧倒在地。

钱姨娘心疼了,忙将二少爷扶了起来,又指着二少夫人骂开了:“你怎的这么没用,竟连自己的相公都扶不住?你这样的媳­妇­娶来又有何用?”

二少夫人顿时觉得委屈的紧,忍不住道:“媳­妇­娶回家可不是整日里看着自己的相公出门问柳的,二少爷若是尊敬母亲日日前来问安的话,母亲又岂会罚他,母亲不罚他,此时又岂会有这种光景!”

钱姨娘顿时就恼了,怒道:“自己的相公都照顾不了,难不成还有理了不成?”

二少夫人想起二少爷平日的荒唐事,以及进门后受的委屈,心里只觉得气闷的紧,当下咬了咬牙不看钱姨娘,却扭头看着安夫人道:“我没有扶好相公,还请母亲责罚则个!”她这一句话明显便是不将钱姨娘放在眼里了。

楚晶蓝在旁看到这等光景,只觉得二少夫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二百五,她这样一做,只怕是又和钱姨娘结了怨,而安夫人素来就不喜欢她,这样的讨好只怕是没有什么用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又让楚晶蓝心里别有一番感触,只听得安夫人冷喝道:“是我给你请安还是你给我请安?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正室夫人吗?”

钱姨娘虽然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只是二少爷却不能唤她为母亲,只能唤她为姨娘,反而得唤安夫人为母亲,钱姨娘虽然方才是在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也又触犯了安府规矩,经由二少夫人的嘴巴微微一挑唆,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一般。

钱姨娘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当下弯腰行了个礼后道:“婢妾见二少爷摔倒心情有些激动,一时有些逾矩还请夫人责罚。”

安夫人冷笑道:“责罚你?我可不敢,老爷今日若在这里的话,你少不了五个板子,可是老爷今日却不在这里,若真是打了你,今日里就算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爷只怕还会贵罚于我!”

楚晶蓝看到二少夫人、安夫人和钱姨娘之间的互动,突然觉得有了些意思,也顿时明白二少夫人那副看起来有些二百五的­性­子为何能在这安府里安然生存了,原来是她在这安府里已找到了平衡各个方系的点了。安夫人虽然掌握中馈,府中之事都是安夫人说了算,但是安老爷却最是宠爱钱姨娘,两人斗了这么多年来各有胜负,这钱姨娘只怕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而这两个女人间二少夫人看起来好像是谁都得罪了,其实是谁都没有得罚,二少夫人已成了这家斗里一柄不可或缺的创。

钱姨娘的眸子一片淡然,只浅浅的道:“多谢夫人!”她也不去深究安夫人的话后还隐藏了什么样的玄机,只要安夫人说不责备她,她就向安夫人道谢。

安夫人原本将那话说给钱姨娘听原本是要灭她的威风的,不料她竟就那样受了,根本就没有将安夫人放在眼里。偏生这样受下来后,安夫人还真不能再去罚她了,一时间,安夫人只觉得心里也堵了一口气。

钱姨娘的心里只记挂着二少爷,见二少夫人不太愿意管他,心里也不禁来了几分气,纵然她知道二少爷待二少夫人并不好,却依旧觉得今日里二少夫人做极为不对。却根本就没有去想安老爷当年在外风流时,她又是怎样忐忑不安的心情。

女人永远是种极矛盾的错误,自己相公身上的错不见得能容忍,可是自己儿子哪怕是坏的全成了黑水,那就还是全部都是对的。

安夫人一受了堵,便又来了气,想起那天田甜的事情后又问道:“凤娇呢?怎么今日不见阿娇前来请安?”

安子迁答道:“阿娇的身子原本已好了几分,可是那日里田甜出事之后,她一直极为自责,这一番一自责,原本还不太爽利的身子竟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今日一早喝下药后她便又睡下了。”

“我那一日听你说有人动了阿娇的药?”安夫人想起那天晚上安子迁的话,只是当时事情太多,她没有来得及细想,也便没有细问。

安子迁缓缓答道:“晶蓝见阿娇的身子一直不好,心里有些担心,便让我去看了阿娇的药渣,果然见那药渣有问题,里面的人参被换成了萝卜。这件事情原本想查清楚之后再告诉母亲,可是近日先是晶蓝的马中毒,再接着有人将阿娇的药换了,那天晚上还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我倒觉得那凶手不像是田甜,倒像是冲着我五房来的。”

安夫人皱着眉头道:“冲着你人去的?应该不太可能吧?”后面原还有话是“你那副德­性­,就是一把扶不上墙的烂泥,谁会去打你的主意!”只是这些少爷和少夫人都在这里,安子迁必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其它的人是外人,她还是给自己的孩子留了几分面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也在想我又没有本事,谁会冲着我来。这几日思前想后之后,又总觉得田甜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应该还在安府之中。”

此时一出,顿时引起了议论纷纷,安夫人怒喝道:“如果不是田甜的,她的发簪又怎么可能会在马房里?如果不是田甜的话,那个下药的丫环又怎么可能会是她亲手买来的?如果她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的话,那天又岂会想要杀我?”

安子迁还想再说些什么,安夫人又打他的话道:“我知道田甜是你的妾室,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如今证据确立,而且田甜还连夜畏罪潜逃,这样的行径分明是心虚,而且她有杀晶蓝的动机在,除了她这院子里又还有谁会动了要杀晶蓝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缓缓的道:“那么阿娇的药又是谁换的?”

安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件事情更好解释了,阿娇的药不过是将人参换成萝卜罢了,表明那换药之人并不想要阿娇的­性­命,而是想嫁祸于人罢,而和阿娇不和的也只有晶蓝,她们两人若是不和,谁受益最大,一想便知。”

安子迁余下的话也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的眼睛微微一勾,反而拍起安夫人的马屁来:“母亲当真是英明的紧,一眼便能洞察清楚所有的事情。”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六章

楚晶蓝听到这一对呣子的对话后,心里的疑虑也就更深了一分,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安夫人为何要这般用心护着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人到底是谁?她微微有些清冷的目光将屋子里所有的人全部看了一眼之后,竟是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看出半点端倪,心里不禁升起了层层疑惑,是那人太擅长伪装吗?

她的心念一沉,心里却已了计较,如今且让凶手将心放下,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田甜是凶手好了,她就不信,时间一长,那人的狐狸尾巴会不露出来!

她也附和着安子迁的话道:“母亲说的甚是,田甜自我一进安家就看我不顺眼,心里又替姐姐不平,那天晚上还对母亲无礼,这种大逆不道、心狠手辣的人自当严惩!我前日里已去找过舅舅,让他勿必将田甜抓回来,我就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她的话说的斩钉裁铁,恨意十足,仿佛真的恨田甜入骨一般。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眸光低敛,一张素净的脸上并不见任何波澜,他的心里却已有了计较,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必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安夫人听她这般一说,心里不禁松了一分,却也多了一分鄙夷,原来楚晶蓝也不过尔尔。她轻轻摆了按手道:“田甜的事情就无需你­操­心了,你这一次也受了惊吓,远溪,平日里多花些心思照顾晶蓝,我盼着抱嫡孙可是盼了好多年了!”说罢,她的眸光轻轻的瞟了大少夫人一眼。

大少夫人只觉得一阵心里有些发虚,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安夫人说楚晶蓝,并没有在提点她。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我进门的时日尚短,前面又还有姐姐……”

“阿娇进门已经五年了,连个蛋还没有下!”安夫人一提到这件事情就有些恼火,她轻哼一声道:“这种事情从来都分先来后到,谁能生下嫡孙,谁就是我安家的大功臣!”

大少夫人的头低的更加厉害了,安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心里又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当下将脸微微一沉后又道:“安家的正室里是不能没有后的,今日里我也不妨直说,大房和五房的三位少夫人无论谁先生下嫡孙,对日后家产的继承都大有助益。”

安夫人这一句话惊了满意屋子的人,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是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两个嫡子谁能先生下嫡孙谁就能有继承安家。

几位庶出的少爷原本就知在安夫人的打压下,他们这一生都休想继承任何产业,只是躲在安家的这棵大树下能乘乘凉,换一生衣食无忧罢了。

楚晶蓝却听得有些头大,她自进门之后安子迁就极少踏入怡然居的门,而在她进门之前,她听闻安子迁长年不在安府里,整日里在外面闲逛,俞凤娇没有身孕只怕是同房太少。可是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成亲已有十余年,两人感情极好,却一直都无所出,这就有些奇怪了,而依着安夫人对大少夫人的态度,莫不是大少爷不能生育?

楚晶蓝知道在这豪门大户里,女子不能生育大多都会被休弃,而男子若是不能生育的话,尤其是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嫡子嫡孙,若是不能生育,那就是整个家族隐晦之言了。而关于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事情,她来到安家的这段日子,也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一些,只是她素来对那些闲言闲语没有太多的兴趣,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而今日里听到安夫人的这一席话,她却不得不思考这些问题了。

二少爷由钱姨娘和二少­奶­­奶­扶着,却犹自晃晃荡荡,他有气没力的道:“母亲说的甚是,我在这里先祝大嫂和五弟妹们早日为安家延续香火!”

他平日里是个浪荡子,能说会道的紧,只是平日里在安家的话并不多,原本也不愿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实在是累的紧,便想早早回房休息,所以便也顺着安夫人的话说了一句。

安夫人的脸­色­果然微有好转,她轻哼一声道:“往日里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今日倒说了句人话!我今日的话大房和五房都放到心里去,今日我也有些乏了,散了吧!”

众人再行了一个礼,见安夫人离开之后这才敢走出荣华堂,楚晶蓝看到这架式心里好笑,安夫人这谱摆的就像是皇太后一样,只是在这安府里,她还真是个皇太后。

安夫人才一退下,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二弟妹,你避劫化喜,恭喜你啊!”

楚晶蓝一时间不知道她们的恭喜之话从何而来,当下缓缓一笑道:“多谢两位嫂嫂,只是晶蓝实不知这喜从何来。”

三少夫人的眼睛微微转了一圈后道:“五二弟妹平素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又岂会不知这喜从何来?今日里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在暗示你了!”

“暗示我什么?”楚晶蓝此时已然猜到两人嘴里的喜是从何而来,却也继续装傻,她倒想知道在这两房少夫人的心里,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四少夫人见其它的几房少爷和少夫人离开后才道:“五弟对你的好,整个安家都知道,大嫂和大哥成亲十年了却还没有任何动静,母亲的话摆明了是向着你的!”

楚晶蓝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深沉,心里不禁多了一分怒气,终于明白安夫人为何要在众人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安夫人分明是想将她推向风口浪尖。楚家只有她一个唯一的继承人家里都不得安宁,之前是李氏一直想要除去她,之后是马氏一直想将她从家主之位上拖下来,将顾荣辉推上去。而安家有七个少爷,除了最小的七少爷没有成亲之外,其它六房都成了亲,这六房里又只有嫡系里一直无所出。安家当家之位虽然以前只有嫡系能继承,而偏偏两位嫡少爷都无所出,是以其它几房心里也都盯着那个家主之位。只要两位嫡少爷一直无所出,这些庶出的少爷们便都有机会。

楚晶蓝知道三少爷在安家算是比较出众的,他一直协助大少爷在打理安家,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被大少爷的风头压住,却也在安家里培植了不小的势力,若说他对安家的产业没有半点想法,她都有些不信。而四少爷就显得憨厚的多,平日里为人也比较淡定,在安府里和谁都不结怨,和几位兄弟的关系都极为不错,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是个烂好人,要么是个心机极深沉之人,若是后面一种的话,倒真是可怕的紧。六少爷和六少爷新婚只有两年有余,两人感情甚好,他平日里在喜欢舞文弄墨,倒似真的对那家主之位没有太多兴趣。七少爷年纪就小了,还在私塾里上学,不是这些哥哥们的对手。

她见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眼里的光华微闪,便知道今日里她们是在探的口风。

她身上有楚家的家业,也知安子迁对安家的事情不见得有多上心,当下缓缓的道:“两位嫂嫂说笑了,这对我而言倒也不是多大的喜事,我和五少爷感情好,自然想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只是母亲说的那件事情,我倒当真没有多大的兴趣。楚家的家业虽然及不上安家,可是在杭城也算是富庶之家了。我身上已压着楚家的重担,五少爷又对家中之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想将那些个重担压在身上。只想守着楚家的家业和五少爷幸福相守一生罢了,对安府日后由谁来继承当真是没有兴趣的。”

两位少夫人闻言面上都一松,三少夫人却又道:“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多和权多,五二弟妹又是整个杭城公认的女中豪杰,当真是有本事掌管整个安家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三嫂又在笑话我了,我就算是女中豪杰,也不过是女子罢了,当年掌管楚家是因为楚家人丁单薄,被逼无奈才扛下来。而如今安府上有七个少爷,五少爷又­性­子懒散,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何必再去逞这个强?”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一听有些道理,再一想楚家的家业,抬眸见她的眸子一片淡陌,又想起她以前的事情来,再加上楚家现在又值多事之秋,她还当真是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参与安府的事情了。当下两人心里在一宽,却又说了几句笑话。

楚晶蓝不愿和两人闲扯,当下便微笑道:“这安家嫡孙之事,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大哥和大嫂感情极好,指不定哪天就见喜讯了。”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抿­唇­一笑,楚晶蓝觉得有些古怪,便问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四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对视一眼后道:“对自是极对的,只是五二弟妹来到安府的时日还短,有些事情只怕是不太清楚。”说罢,她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府里一直传闻,是大哥那方面不行。”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七章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她早前也想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之间一直无所出只怕是另有隐情,没料到竟是这般。只是这种隐晦之事,在背后说若是被传出去了免不得会被冠上嚼舌根的骂名,日后传到安夫人的耳中,少不得又要被斥责。

她当下浅浅一笑道:“那些只是传闻罢了,又哪里能做得了数?只怕是府里那些没有见识的人,见大哥和大嫂多年无所出,故意编排出这样的话来诋毁大哥吧!两位嫂嫂又岂能当真?”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三少夫人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四少夫人却有些不悦的道:“五二弟妹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嚼舌根一般!原是为你好,却落了个不是!罢了,不说了,三嫂,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拉着三少夫人便欲走,三少夫人扭头浅笑道:“五二弟妹说的甚是,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这件事情,我们又岂能在这里瞎­操­心,没的让府里f卜役们听了去便不好了!只是在我们的心里,倒是发自内心的盼着五二弟妹和五弟早日为母亲生下嫡孙!”

楚晶蓝浅笑,四少夫人也回过神来了,微笑道:“可不是嘛!大哥的身子极好,又岂会有那样的隐疾,八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胡传的,我们险些都被骗了!”

楚晶蓝继续微笑,却不再接话,三少夫人便已拉着四少夫人走了出去。

安子迁扬了扬眉,再摸了摸鼻子,楚晶蓝只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也缓缓的回了悠然居,他轻轻摇了摇头便也跟了回去。

他见楚晶蓝心事重重的站在院子里,便浅浅的道:“平日里见你一片淡然,没料到这一次倒为大哥的事情和三嫂、四嫂较了真,依着她们的­性­子,你日后只怕是少不了一些口角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楚晶蓝淡淡的道:“大哥和大嫂如何本不关我的事情,我也对安府的产业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此时却因为嫡孙之事被她们编排和算计,心里却是有些不快的。”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伸手轻轻搂着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道:“怎么?当真想为我生孩子呢?”

楚晶蓝的面­色­微微一红,却淡淡的道:“不管想或者不想,那件事情迟早都得面对……”说到这里,她终是有了几分羞涩,话也说不下去了。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闪闪发光,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嗯,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我们什么时候试试?”

楚晶蓝听他说的没脸没皮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加之心里有事,一把将他推开道:“整日里尽在胡说八道,被人看去了笑话的却是我!”

安子迁见她真有几分恼了,便将脸上的笑意敛起,一本正经的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本是极正常的事情,谁敢笑话我,我就将谁的ρi股打扁!”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又低低的道:“你可是在担心若是我们真的有孩子了会被人算计?”

楚晶蓝抬眸,安子迁却又淡笑道:“我们到如今都还没有圆房,那件事情现在考虑还太早了一些。等你真的愿意之后,我们再来想这件事情也不迟。

楚晶蓝想起近日里万事缠身,再次叹了一口气。在安府,她有她的考量和顾虑,抬眸看到安子迁那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的心里不禁又有些堵。

她是曾想过要和他圆房,可是当时也是有着她的算计的,可是那一夜他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她再不能鼓起勇气和他做那亲密之事,每次他一靠近,她都会想起他对其它的女子温情一片的模样,心里的那丝情愫便又生生折断了。

只是安子迁说的也对,如今两人尚未圆房,那些事情现在想还甚是遥远,她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安子迁原本见她害羞,心里升起几分喜悦,此时见她又如往常一般然,心里也微微有些恼怒,又觉得无趣,便淡淡的道:“三嫂和四嫂所说之事,在府里多有传闻,母亲也暗地里请郎中替大哥看过,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依着母亲对大嫂的态度来看,那传闻只怕有几分是真的。”

楚晶蓝的眉毛微微一扬,安子迁朝她走近一步后道:“安府是杭城的大户,大哥的本事再大,若是无后,只怕也极难继承家主之位,而我又是个不长进的,纵然被父亲叫到米铺去帮忙,却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主之位无论如何也传不到我的头上。除非……”

安子迁的语气微微一顿,敛目道:“除非我比大哥先生下儿子。”

楚晶蓝直直的看着他,他却又笑了起来道:“不过这个可能­性­也很小,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夺权之事会将你卷进去,你只需守着你的楚家过便好了。”

楚晶蓝只出他话里的意思,眸光微微一闪,他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转身走进了内厅,圆荷和圆珠迎上来见她的面­色­不佳,原本有事也不敢多说,只在旁站着,她却已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当下浅浅问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圆珠微皱着眉头道:“小姐方才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大掌柜派人捎信来了,说是今日丝价暴涨,问小姐可有良策。”

楚晶蓝的眉头微蹙道:“前段日子绚彩坊的布匹的丝绸以极低的价钱卖了出去,整个市场趋于饱和,连同楚家在内的丝绸世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丝价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暴涨?”

圆荷在旁道:“大掌柜捎信来的时候,我也觉得甚是奇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思片刻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中间肯定有人捣鬼,而这个人是谁却是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

“小姐可是在说于三公子?”圆荷轻声问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圆荷不解的道:“上次小姐设计将绚彩坊里的丝绸和布匹以极低的价钱售出,已经伤了绚彩坊的根基,那于三公子又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出应对之策?”

“你不要忘了,那余文远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楚晶蓝缓缓的道:“再则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只想将楚家打垮,将我彻底毁了!”

圆荷问道:“可是如今丝价暴涨,于家又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了!”楚晶蓝咬着牙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他一定早早将丝屯了起来,而现在距新丝上市的时间还有半年,这半年内就算是之前绚彩坊抛布匹和丝绸已让市场饱和。可是那些高门大户里总会在需要置办丝绸和布料,而且再过两个多月就过年了,依着杭城百姓的习惯,过年都要穿新衣的,到那个阶段有钱人总会再做上几套新衣。要做新衣就少不了要用丝绸,可是要做丝绸就需要用丝,楚家之前由于和于家竟争,已将库存的布料和丝绸卖的七七八八,虽然以前也备下了几个月的用丝量,却也难保会在过年的前脱销……”

圆荷接话道:“只要楚家的丝一脱销,那么绚彩坊就会趁机取而代之!”

楚晶蓝的眸光微观微疑,她咬着牙道:“你去通知所有的织坊,将现在正在生产丝绸全部停产!然后将所有的丝全部存放到楚家的地下仓库里去!”

圆荷有些不解的道:“小姐,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现在生产出来刚好赶上过年,此时若是停产了了,不正是给绚彩坊机会吗?”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和疯子过招,就一定不能用正常的法子,他想用这一招动摇整个杭城的丝市,破坏楚家的根基,我偏不让他如愿!”丝价此时这般上涨,杭城的绸缎坊只怕都会被波及,而整个行业若是萧条了的话,那么楚家做为杭城绸缎坊的龙头老大必定也会受到牵连,弄不好还会倾家荡产。

于文远的这一招看起来有些像是损人不利已,却是绵绵密密的夹了好几个后招,那些个招数无论楚家中了哪一招,都会被打倒在地。而他的手上若是存了那么多的丝的话,杭城的丝绸业便会在他的手上进行一次洗牌,他将会成一家独大!

圆荷一时有些不太明白,楚晶蓝却已厉声吩咐道:“快去,再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圆荷知她行事素来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心里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再多问,忙匆匆去吩咐所有的织厂停工。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咬了咬牙转身便带着圆珠和红绫去了楚家的总店,去的路上刻意拐到西门大街的丝行去看了一眼,却见那里人头攒动,很多人在那里抢丝,她差圆珠下去下打探价格,圆珠回报道:“丝价已从原本的一两五一斤涨到了二两五一斤斤计了,看这架式只怕还会往上涨!”

楚晶蓝冷冷一笑,轻叹一口气便吩咐车夫去楚家的总店,不料一辆马车却挡在了她的马车之前,她微微一怔,正欲命车夫去询问情况,那马车的车帘便拉开了,余文远一身宝蓝­色­的云纹绵缎长袍坐在那里,冲她悠然浅笑道:“楚大小姐,好久不见!”

楚晶蓝见他笑的灿烂,那双浓眉大眼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得意,冬阳照在他的脸上,灼灼生华,却偏生让她想起了“衣冠禽兽”那个词语,她一脸淡然,只是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箕是打了招呼,连头都懒得为他动一下。

于文远似看不懂她的淡漠,浅笑道:“安兄今日怎的没有陪楚大小姐来逛街?莫非他又在给楚小姐找一个妹妹?”

楚晶蓝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家里姐妹多了,我也落个清闲。于三公子穿的这般妖娆招摇过市,就不怕将狂蜂浪蝶引回家?尊夫人就不见得有我这样的气度了。”

于文远依旧微笑道:“女人若是善妒就直接休了了事,取过不善妒的放在家里多好!就像楚大小姐这样的也不错!”

他这句话说的轻薄,这里人又多,两辆马车这般停在这里已引直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浪荡子们便发出了哄笑声。

楚晶蓝平素虽然抛头露面,却还没有人敢当众调戏她,她心里原本便看不起他,此时听到他这一席话便也有了三分怒气,她淡淡的道:“我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于三公子是在松鹤楼里挂牌,此时到大马路上来拉客虽然是你的活计,却是找错了对象!”

于文远的脸­色­微变,松鹤楼是杭城最大的伶人馆,里面的男子大多都是一些浪一荡子,他上次将楚晶蓝拉到那里本是欲毁她的名节,没料到反倒被她将了一军。被她将了一军倒也罢了,还让她记住了松鹤楼里做的是何勾当。

楚晶蓝见他脸­色­变了,心里畅快了不少,命圆珠将帘子放了下来,却又听得于文远道:“你一个女人又何必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只要你给我一句话,说你愿意嫁给我,立马让丝价回落!”

圆珠听到他那句话气的想跳下去砍人,楚晶蓝伸手拦住她后浅浅的道:“于三公子若是在地上学狗爬上三遍,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余家!”

于文远的脸登时便绿了,圆珠在旁道:“小姐,那于三公子品­性­低下,岂能爬三遍就放过?依我看,起码也得爬上三百遍!”

红绫上次见识过于文远的手段,心里也恼他,当下帮腔道:“狗才会爬的于三公子又不是狗,又岂能去爬!依我看,还在地上打滚吧,那样才是连狗都不如的人该做的事。”

楚晶蓝心里对余文远存了几分怒气,当下也不喝止两人,由得两人去说。

余文远听到主仆三人的漫骂,终是有些恼火,当下将帘子也放了下来,车夫会意,忙将马车拉到一侧,楚晶蓝的马车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一行人来到总店时,大掌柜已经在那里坐镇了,他一见到楚晶蓝便迎上来行礼道:“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他那一日重病缠身,将夹竹桃撤下之后,又请来了郭品超为他诊治,只短短数天的时间便已大好,昨日他在街市闲逛,听闻丝价暴涨,今日便赶到总店来了。一方面派人打探市场行情,另一方面派人去通知楚晶蓝。

楚晶蓝一把将他扶起来道:“大掌柜多礼了!你为了楚家­操­劳,那幕后之人根本就是冲着楚家来的,倒累了大掌柜跟着受苦,晶蓝心里还正过意不去!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就来做事,晶蓝心里存了十二分的感激,这个礼该是晶蓝行的!”说罢,她竟又对着大掌柜施了一个礼。

大掌柜又如何敢受,当下忙伏在地上道:“大小姐的礼我哪里受得起!”

楚晶蓝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当下忙将大掌柜扶起来道:“我自四年前掌管楚家以来,就多亏了大掌柜和其它的众位掌柜的倾力扶持,这个礼是大掌柜该受的!”说罢,她给圆珠使了一个眼­色­,圆珠会意,扶着大掌柜坐在了椅子上。

楚晶蓝再现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一次大掌柜没有再去扶她,眼里赞赏的味道就更浓了,他低低的道:“大小姐虽为女子,可是气度和心胸却是寻常的男子都赶不上!我当真是佩服至极!”

他这样的话说过许多次了,而这一次说的最是真诚,是用心窝子说出来的,楚晶蓝又岂会听不明白,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我没有大掌柜说的那么好,只是这一次楚家的危机需要所有楚家的掌柜和伙计同心协力一起度过。”

“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吧!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大掌柜起身半躬着身道,今日里楚晶蓝一来就冲他行礼,他便已经知道她已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将改变现在楚家的状况。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动,她的心里却又有了淡淡的犹豫,最终咬了咬牙道:“我并没有什么决定,只是想让大掌柜告诉其它的掌柜,楚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弃伙计于不顾!而即将面临的灾难,我也需要所有的伙计给我勇气和信心。”

大掌柜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的面上满是坚定,他满脸正­色­的道:“我的这条老命都是大小姐的,又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一次的事情一定和楚家共同进退!”

陈阿狗和王进立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却已有些忐忑不安。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多谢大掌柜的支持!”

大掌柜颔首,楚晶蓝又问道:“现在丝价如何?”

“方才伙计来报,已经涨到三两银子了。”大掌柜低声答道。

楚晶蓝心里有些好笑,那于文远当真是迫不及待啊!从今日的涨势来看,于文远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轻叹一口气道:“于文远为了对付我已经下了血本了,只是如此一来却要牵连到许多无辜之人,这样下去,整个杭城的丝市必当崩盘。丝市一崩盘必定影响整个丝绸业,到时候整个杭城的丝市和丝绸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大掌柜低骂道:“他这是在断自己的福荫!”

楚晶蓝又反问道:“整个杭城用丝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自然是我们楚家!”大掌柜答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坚定,当下缓缓道:“大掌柜说的很对,人都是跟风的,丝价暴涨不过是于文远在造势,真正用丝之人却并不甚多,人人都跟着屯丝,才会造成丝价暴涨。他这一出玩的不过是人的心理,楚家现在就陪他玩到底!”她的眸光微敛,低声吩咐道:“阿发,你现在就去商州跑一趟,将王家现在所有的丝全部买下,商州到杭城来回要两天,我估莫着那边的丝价还未暴涨。”

大掌柜有些担心的道:“大小姐,若是全部买下,库里的银子是否充足?”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坚定道:“不充足也得买,丝绸业若是乱了套,楚家过不了这一关,到头来等着我们的也是死路一条。”

大掌柜一想有道理,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当即吩咐阿发准备去商州。

楚晶蓝对圆珠道:“你去米铺找一下姑爷,请他到总店来一趟,就说是我有急事请他帮忙。”

圆珠扁了扁嘴道:“小姐,这事姑爷只怕是帮不上忙的……”

“让你去你就去!”楚晶蓝微愠的打断了圆珠的话,圆珠见她动怒,当下再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坐着马车便去了安家的米铺。

一个时辰之后,圆珠气闷闷的回来道:“我方才去米铺找姑爷了,大少爷说姑爷今日根本就没去米铺,这会不知又去哪里厮混去了!”其实安子轩的原话是“我没见着五弟来米铺帮忙,而是见着在他去了东湖边上的画舫!”她虽然不及圆荷行事稳重,却也知楚晶蓝此时心里只怕正烦着,不敢再给她添烦,于是脾气素来暴燥的也撒了一个谎。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八章

楚晶蓝见圆珠面­色­有异,心里了然,却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安子迁那混球天天在她的面前说她对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可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总是让她心寒。

她见阿发已经准备好了,又想起上次阿发去商州的事情,料想这一次于文远不敢再派人去劫货,当下银牙一咬后道:“罢了,出发吧!”

大掌柜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是因为安子迁之事心中烦恼,想起安子迁往日的行径,他也有些替楚晶蓝不值,觉得安子迁无论哪方面都配不上她。只是想起楚晶蓝这一生甚是坎珂,婚姻之路一直都极不顺畅,名节早已毁在苏连城的身上了,若是再和安子迁的和离只怕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他当即安慰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路之上应该不会有事。”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让阿发去一趟镇远镖局,请几个镖师跟着走一趟吧!”

阿发离开之后,楚晶蓝又带着圆珠、红绫去了杭城转了一圈,只见城里许多百姓的手上都抱着几斤丝,马车停下来时处处可以听到百姓们在讨论今天的丝价,她不禁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她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便命马车去了楚家的织坊,那里靠过东湖边上,时值黄昏,好些画舫都已开门迎客,大红的灯笼映在湖面上,看起来甚是娇媚,不时有莺声燕语传来,听得人的骨头都酥了。

她伸手将车帘拉开,却见附近的一艘画舫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身月白锦缎长袍将那人衬的风姿无双,一个身着雪­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隔得远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隐隐觉得那女子也有着绝代风华。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心底泛起一抹酸意,纤细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将车座抓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楚晶蓝早就知道安子迁纨绔之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想起他平日里对其它的女子都是温柔多情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凉了几分。那些才升起来的情愫堵在心里,让她觉得憋屈的紧。

安子迁原本站在画舫之上,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看到她常坐的那辆­精­致的金丝楠木的马车,见车帘还在晃悠,便知大事不好,当下附在他身边的女子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后画舫便放下了一艘小船,而等他的船划到岸边时,楚晶蓝的马车已经远去。

他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向她解释只怕也难以解释的清楚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还没有回来,他心里只觉得堵得紧,便一直在大门口候着,却一直等到三更还没有见她回来。连带着圆荷、圆珠、红绫都没有回来,大丫环只有秋韵一人在家。

秋韵见楚晶蓝这么晚还不回来心里也满是担心,便问道:“姑爷,你派人去找找小姐吧,她这么晚还未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道:“你家小姐她以前有过彻底不归的事情吗?”

秋韵想了想后道:“以前小姐去织坊和染坊赶工和查帐时,也曾在那里过夜,不过那是极少的事情,除非是楚家出了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闪,低声唤道:“安明,你去备辆马车。”吩咐完之后却不见任何动静,他微微皱起眉头,扭头一看却安明已倚在栏杆处睡着了,他抬起一脚将安明掀翻在地,安明吓了一大跳,忙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开骂却见到了安子迁微怒的脸,当下忙点头哈腰的道:“五少爷,有什么吩咐!”

安子迁正欲敲他,却听得前院传来马车的声音,安明挡住他的路了,他一把将安明拎起来扔到一旁,大步走出了悠然居,才走到门口,便见得楚晶蓝带着三个丫环回来了。

他有些心虚,露出讨好的笑容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织坊里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她这一笑没有疏离,只有浅陌淡笑,一双如墨的眼睛里满是浅浅淡淡的温柔。

安子迁极少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猜出不透她的想法,只关切的道:“日后别把自己整得那么辛苦,有什么事情交给大掌柜去处理就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伸手欲替她解开披风,她却已绕过他走进了内堂,秋韵替她接过了披风。她从他身边的走过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酒味顺着寒风传了过来。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眼底里有一抹淡淡的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径直跟着她回了房。

楚晶蓝去净房洗沫完毕之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安子迁怔仲的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她进进出出,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没有办法问得出口。

他见她躺下后,便在床畔坐了下来,他轻轻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喝酒呢?”

楚晶蓝闭着眼睛答道:“我没有喝酒。”说罢,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

安子迁朝她靠得近了几分,用鼻子在她的­唇­畔闻了闻,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女儿体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她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禁有些恼了,想起她上次只喝了几杯女儿红就醉的不醒人事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他微眯着眼睛道:“你今晚都和谁在一起呢?”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他当真有些恼了,想起她平日里总是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有来往,那些个朋友多半都是男的,而她还刻意瞒着他,他的怒气又重了几分,想要发火却又见她睡的香甜无比,那张娇俏的脸如同婴孩一样的纯真无邪,想起她往日的辛劳,又想起今夜时辰已不早了,他的怒气又散了些,却依旧憋在胸口让他觉得烦闷异常。

安子迁闷哼了一声,气闷闷的爬进了里床,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越是睡不着便越是有千般猜测,越是有千般猜测,便越是睡不着,如此恶­性­循环,到天大亮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瞪的老大,只是眼睛下已有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辰时不到,楚晶蓝却已醒来,一睁开眼睛见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冲他甜甜一笑道:“早啊!”

安子迁也咧嘴微笑,正欲说话,她却已翻身下床,他正欲问她昨晚喝酒的事情,圆荷和圆珠已进来伺候两人洗沫了,他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安子迁的黑眼圈楚晶蓝是早就看到了,却直接无视,当做没有看到一般。想起他昨天晚上站在画舫上的样子心里就又冷了三分,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一如往常的洗沫、用早膳,用完早膳之后就到了请安的时辰。

今日的请安的时候并无太过特别的事情,众人给安夫人请过安之后便散了,楚晶蓝一请完安就坐上马车直接去楚家的总店,安子迁欲跟上来,安老爷却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将他唤住道:“哪有男子汉大丈夫天天跟在女人ρi股后面跑的?今日里随我去米铺!再不好好管管你,只怕你连自己是姓安还是姓楚都分不清楚了!”

安子迁眼巴巴的看着楚晶蓝坐上马车离开,安老爷在那里,他也不敢追,又听安老爷说的难听,当下便嘻嘻哈哈的道:“我是爹的儿子,自然是姓安的,只是楚家近日里事情太多,我也是听从母亲的安排去给晶蓝帮忙。”

“你帮忙?”安老爷摸了摸胡子道:“你这副德­性­只怕是去帮倒忙吧!整日里只知道嘻皮笑脸,总是没个正形……”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只觉得有些头大,他知道安夫人念起来是没完没了,安老爷念起来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当下忙打断安老爷的话道:“爹,你这一次去西京收获很丰盛吧!刚回来的?”

一说起这一次的西京之行,安老爷心情就愉快了不少,他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少了不少,只淡淡的道:“你你这个不孝子明明看到我从门外回来,却还问这样的问题,是想显得你孝顺还是想显得你蠢到极致?”

安子迁扬眉,安老爷骂完之后却又道:“这一次西京之行,倒真是有不小的收获,这一次滨河大水,毁了不少的农田,我答应皇上捐米十万石,皇上龙颜大悦,赏了安家积善之家的称号,过些日子洛王爷会带着世子过来赐御米,这对安家而言,实在是无上的光荣!”

安子迁微微一愣后道:“爹这一次进京见到圣驾呢?”

安老爷面有得­色­道:“自然是见到了!安家的米业占了整个西凤国三成,皇上可是极重视我们安家,这一次更是直接将安家定为皇商了!从今往后,看谁还敢说我们安家满身铜臭!”

皇商是所有商人做到极致之后的光荣称号,自西凤国开国以来,只有能影响一国命脉的商人才会被冠与皇商的名头,那是商人的无上荣誉!通常只要被冠上那个称号,几乎每一家都会辉煌腾达,有数不尽的财富。

西凤国原本轻商重农,可是随着这些年来商业的掘起,商人的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但是再高社会地位的商人也常会被人说成是没有素养或者狗­肉­上不了正席。可是成为皇商就不太一样了,皇商由于能上达天听,较之一般的官员还要威风的多。虽然皇商们没有朝中官员那样的权力,可是手中握着大把的银子,就算是朝中官员也要让他们三分。

而西凤国自开国至今三百多年的历史里,只封过五个皇商,米业的龙头老大被封为皇商更是头一回。安老爷如此开心当真是极应该的!为了得到皇商的这个称号,安老爷早在很多年前就没少花心思。只是以前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虽然以前他也曾以草民的身份参加过皇帝的赐宴,可是却并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帝突然重视起安家来了,还破天荒的给了安家皇商这个无上的荣誉。

安子迁听到这个消息却怔在那里,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万千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里呈现,那些情绪里是担心大过喜悦。

安老爷见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只道他没什么出息,听闻他见到皇上后吓呆了,当下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骂声后终是回过神来了,眼里的担忧尽去,站在院子里大声唤道:“母亲,父亲回来了!我们安家从现在开始就是皇商了!”

他的嗓门很大,这般大声的叫唤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开心,而是为了转移安老爷的注意力,安夫人听到他的喊声忙从乐山居迎了出来,当她听清楚安家成为皇商的话之后,顿时喜上眉梢,她双手全十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今年晦气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佛祖啊佛祖,你果然是显灵了,明天我就去安佛寺还愿!帮你重塑金身!”

苏秀雅听到这个消息也甚是开心,在旁道:“姑母,明日里我陪你一起去!”

安夫人喜的嘴巴合不拢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因着安老爷带回来这个喜讯,整个安府都一片欢腾,家里的下人们因为主子们的心情好了,少挨几句骂也开心的紧,下人们心情一好,府里的猫啊狗啊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猫叫的更媚了,狗的尾巴也摇的更欢了。

安子迁含着笑看着安夫人将安老爷迎进了乐山居,各房的少夫和少夫人也聚到乐山居里来向安老爷道喜,他却趁乱溜出了安府。

他走到大门口时,扭头看了一眼满是欢声笑语的安府,眼底却有了一抹淡淡的苦涩,成为皇商对安府而言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只是不管是什么,这一刻都是喜悦的。

因着这一番折腾,他到楚家总店时,楚晶蓝已经离开了,店里的伙计们看到他一个个都横眉竖眼的,那模样倒像是他是讨债的,他问陈阿狗:“大小姐去哪里呢?”

“我只是一个伙计,大小姐去哪里又岂会知会于我?”陈阿狗的眼里满是不屑的道:“姑爷是大小姐的相公,大小姐难道没有告诉姑爷她去哪里了吗?”

安子迁讨了一个没趣,想起陈阿狗以前做下的事情,当下只是浅浅一笑,见大掌柜正在柜台边打着算盘,他便又走了过去,他还未开口,大掌柜便已淡淡的道:“姑爷怎么不去米铺里做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安老爷方才派了小厮这里来说了,日后姑爷只打理安家的产业,楚家的事情就不敢再劳烦姑爷大驾了!”

原来安老爷回城的时候,在城门口听到几个纨绔在议论安子迁最近总不和他们厮混,成日里都跟在楚晶蓝的ρi股后面转,他心里恨安子迁不长进,也忘记了原本同意将楚晶蓝娶进家门时曾有过让她管他的念头,只觉得安子迁丢了安家的脸!而如今安家已是皇商,再不是以前的安家了,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商家罢了,安子迁再不济也不能总跟在女人的ρi股后面转吧!所以他就命身边的小厮去楚家的总店里放了话,日后安子迁不再去楚家做事。

安老爷回到安府的时候刚好喝止安子迁跟着楚晶蓝,而楚晶蓝到达楚家总店时,那小厮刚好到,所以那小厮趾高气昂的话“安家如今已被皇上封为皇商了,我家老爷说了,日后五少爷只打理安府米铺的生意,不能再到楚家来帮忙!”也全被楚晶蓝听了去。

而楚家的那些伙计原本就不太看得上安子迁,那小厮的话倒把他们的火给激了起来,是以一看到安子迁便都没有好脸­色­。

安子迁听到大掌柜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知道安老爷平日里行事是有一些张扬的,却没有料到竟先派人到楚家来说事了,他只觉得有些头大,见众人都对他怒目相向,只得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趣的走了。

他离开之后楚晶蓝便从楼上走了下来,低声吩咐:“日后姑爷再来的话,就直接将他拦在门外吧!楚家的事情楚家人自能解决,皇商自去处理皇商自己的家事!”

她的声音低沉的紧,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生气了,大掌柜和一众伙计忙点头应承。

楚晶蓝淡淡的将所有的伙计看了一眼后道:“好了,大家都做事吧,别再傻站在这里了。”

众伙计忙又开始整理起店里的货品来,楚晶蓝看了陈阿狗一眼后将手中的一叠丝制的半成品递给他道:“你去一趟仓库,将这些货样交给货仓的管事刘老头,让他将货仓的货品按这些花样归类。”

楚晶蓝极少越过大掌柜指派下面的人做事,陈阿狗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大掌柜,大掌柜斥道:“大小姐直接委派事情让你去做,就表示对你绝对的信任,还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陈阿狗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愧疚和感动,忙道:“是是是,我这便去做事!”说罢,抱着那叠花样便大步奔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嘴角边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大掌柜扭头看着她,眸光里有了一抹探询,她只浅浅一笑,并未做任何回答便带着圆荷圆珠出去了,上得马车之后,她轻声问道:“那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按小姐吩咐的在做。”圆荷答道:“只是不知道那陈阿狗会不会上当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眯道:“他上不上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去仓库,只要去了仓库,他的使命便完成了,顾荣辉此时只怕正在那里等着他了。”

圆珠皱眉道:“表少……不对,是顾荣辉那个混球到底在玩什么?他难道觉得他玩得过于文远那只王八蛋?”

圆荷笑道:“一个是浑球,一个是王八蛋,两个都是圆的,滚啊滚啊就滚到一起了,小姐再在旁边踢一些脚自然就全滚远了!”

车厢里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她的这句话打破,三人都嘻嘻的笑了起来,楚晶蓝轻掩着嘴道:“我觉得圆荷的这个比喻是绝妙的,他们不过是从其它地方滚过来的圆球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一脚便踢飞了!”

圆荷和圆珠闻言都嘻嘻哈哈的笑的更欢了,三人笑罢后,楚晶蓝又问道:“约好杨昭了吗?”

“早约好了!”圆荷答道:“只是那小子自从上次被小姐诉斥后早已恨上了小姐,那天也不知姑爷和他说了些什么,他看到我也横眉竖眼的,那模样可清高的紧!”

楚晶蓝浅笑道:“你家姑爷行事素来是没个正形,他那样的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什么捉摸不透,依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纨绔,只是眼睛比一般的纨绔尖一点,嘴巴比一般的纨绔利一些,再会一点点武功,还有一点点小的计谋罢了。”圆珠在旁不满的道。

她原本就极不喜欢安子迁,楚晶蓝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她是一百二十个不痛快,只是她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对楚晶蓝而言是最好的法子,但是她也有表达她不满的权利。

楚晶蓝微微一笑,细细一想,觉得安子迁倒还真是像圆珠说的那般,只是还得加上一句他比寻常的纨绔子弟更多情三分。她想起他那天晚上拥着那个女子的情景,心底不禁一片暗然,他那样的人只怕聪明如她也是摸不透的。

圆荷见她笑容转淡,扭过头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无辜的伸了伸舌头。

车厢里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好在马车停了下来,已到杨昭家的门口了,楚晶蓝由圆珠扶着下了马车,见到眼前四壁空空的茅草房不由得呆了呆,想起那一日大掌柜对杨昭的描述,心里不禁有些暗然,再想起杨昭那一日含恨带怨的眼神,她不禁止轻轻摇了摇头。

她缓缓的走进了那间茅草屋,却见屋子里虽然只有一张破桌子,两条破凳子,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换洗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叠在墙角边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颤微微的就着冬日的暖阳在缝补着衣服,那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是补丁叠补丁。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愣,心里有些不是味道,也顿时明白楚家的那一份工作对于杨昭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了,也顿时理解他那一日为何会那般激动了。

老­妇­人听到脚步声便起身来迎,见三人衣饰华贵却从不相识,不由得问道:“三位是……”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是杨昭的朋友,来找杨昭的。”

老­妇­人的眼里有一丝狐疑道:“阿昭一早便去山上砍柴了,要到日落的时候才会回来。”

楚晶蓝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他吧!”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才老­妇­人的手上将那件已经破的不成形衣裳拿过来道:“这是阿昭的衣服?”

老­妇­人点了点头道:“正是阿昭的衣服,这些年来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因着我这把老骨头的拖累,他自小都没有享过福,原以为在楚家谋了一份好的差事,就能还清那些债,过上好日子了,不想那楚大小姐竟听信谗言,将他给辞退了。”

楚晶蓝摸了摸鼻子,接过针线开始缝起衣服来,那衣服上的针脚密密麻麻,却显得微微有些凌乱,想必是那老­妇­人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补的也就有些乱了,老­妇­人急道:“贵客来坊,我连茶水都不能倒,又哪里敢劳烦贵客替阿昭缝补衣服!”

圆珠和圆荷见她真的要替杨昭补衣服,不禁都急了,欲来替她做事,楚晶蓝微笑道:“只是缝补衣服罢了,不妨事!”

两人知道她的­性­子,听她这般一说,只得站在一旁看着,替她顺线和剪补丁。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我如今的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了,以前还能替人缝补衣物过活,如今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替阿昭补衣服都全凭感觉了。”

楚晶蓝心里一酸,过了片刻后淡笑着问道:“老人家可恨那楚大小姐?”

“这有什么好恨的。”老­妇­人叹了口气道:“那些有钱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穷人的苦,阿昭年纪还小被人陷害也是正常的事,这件事情就当做是给他一个教训。”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闪,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衣服才补好,门外便听到杨昭满是朝气的声音:“­奶­­奶­,我回来了!今日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我们今天可以大吃一顿了!”说话间,少年便如疾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手上拎着一只灰­色­的约莫有两斤重的大兔子。

他一看到楚晶蓝三人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一黑,怒道:“我家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圆珠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亲自来找你,是给你面子!”

圆荷也道:“那一日的事情原本只是一个误会罢了!你且莫要生气,我细细向你说清楚!”

杨昭怒道:“有什么好说的!因为那一件事情,我天天被人说成是小偷,以前还能找个活计做,现在好了,整个杭城都没有人敢雇我了!你们是存心将我将死路上逼!此时跑到这里来假腥腥的做什么好人!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们!”

楚晶蓝见他怒目圆睁,已经长开的小脸上满是是怒气,她浅浅一笑道:“那一日的事情我已让五少爷向你解释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杨昭怒吼道:“你们有钱人就是会假腥腥腻的做样子!反正那件事情的后果是我现在成了小愉!我这一生都被你这个恶女人给毁了!我……我要打死你!”说罢,他居然­操­起旁边的扫帚就朝楚晶蓝招呼了过来。

圆荷想起上次来的时候,他虽然生气却还淡定,这一次居然直接动起手来了,当下忙拦在楚晶蓝面前,没料到这一下拦的急了些,反而将楚晶蓝绊倒在地。

楚晶蓝没料到杨昭还动上了手,又被圆荷绊倒在地,当下也有些懊恼,却也并不怕杨昭,当即欲从地上站起来,杨昭的扫帚却已招呼了过来,她顿时大惊,忙伸手去拦那扫帚,没料到等了半天却并没有扫帚落下来,倒有一张纸条塞进了她去挡的那只手里。

她微微一愣,抬眸看向杨昭,却见少年脸上的怒火犹在,他大怒道:“给我滚出去!”

圆珠一边骂一边扶起楚晶蓝道:“不长眼的混帐,分不清好坏的糊涂蛋,活该你做一辈子的穷鬼!”

杨昭大怒,扬起扫帚又要朝三人招呼过来,楚晶蓝却道:“住手!”

杨昭的手扬在半空中,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我们自己走,不用你赶!”说罢,便带着圆荷和圆珠朝外走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过头道:“圆珠说的真没错,你才是那个是非不分的混帐!”

杨昭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正欲再度扬起扫帚,老­妇­人却一把将他拦住道:“阿昭,不要胡来!”

楚晶蓝这才轻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不远处的墙角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那人原本一直看着屋内的动静,见到三人出来忙隐退到一旁。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气呼呼的带着圆荷和圆珠上了马车,她上到马车之后将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姑爷已将事情说与我听,这几日家门口有人盯梢,大小姐若是有事就派人送纸条过来,若有得罪处还请见谅。”

楚晶蓝轻骂道:“小狐狸,还有些心机,演戏演的还真像!”

三人离开之后,老­妇­人拉着杨昭道:“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我平素都是怎么教你的!今日里竟是如此失礼!那楚大小姐是何等人物,你这样对她,就不怕她寻几个人来对付你!”

杨昭宽慰道:“­奶­­奶­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个屁!”老­妇­人怒道:“你整日里都说有分寸,可是你看看你最近做下的这些糊涂事!你是存心想断了我们的生计啊!”

杨昭由得老­妇­人去骂,也不怀嘴,老­妇­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后道:“你明日里便去楚家向楚大小姐道个歉,我们虽然不惧权贵,可是也不能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啊!”

杨昭低叹了一口气后道:“­奶­­奶­,这件事情要如何做,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

老­妇­人还想再说什么,杨昭又道:“­奶­­奶­,你放心好了,我会有出人投地的那一天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天天吃上白米饭的日子!”

老­妇­人呆了呆,杨昭的眸光又深了几分,少年的脸上满是坚毅道:“我也相信终有一天,我也能住进高门大院,睡在高床软枕之上!”

老­妇­人却骂道:“你这个不成才的,整日里尽会胡思乱想!我不要天天吃白饭,也不要你出人投地,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能攒些钱娶房媳­妇­,延续我们杨家的香火!”

杨昭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泪光,他以前也只如老­妇­人这般想,想平平凡几的过一辈子,日后不用为三餐发愁,可是那一日听完安子迁的一席话之后,他才知道生活原来不仅仅只是那样的过,他虽然出生贫寒,却也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门外的青衣人听到祖孙两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他推门而进道:“老人家想的不错,杨昭兄弟的想法更不错!”

杨昭扭头看向那个青衣人微皱着眉头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那个能给你带来荣华富贵的人!”

杨昭皱眉,那人微笑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包管你能从此咸鱼大翻身,过上富庶幸福快乐的日子,再不用为三餐发愁,还能娶上一房漂亮的媳­妇­!”

杨昭的脸上似有所动,却依旧淡淡的道:“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人淡笑道:“没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让你做一件事情,只要做好了,就能保你一世无忧!”

“你是什么人?”杨昭再次问道。

那人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你一样痛恨着楚晶蓝的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九章

楚晶蓝回到安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她一回来见安府里上下一片欢腾,就连那门房脸上的确笑容也比往常真了许多,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知道安府成为皇商的事情只怕已经在整个杭城传播开了。皇商,多么尊贵的称呼!只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安府成为皇商对她而言也是有些好处的,日后对付起苏连城来她或许也能借着皇商的名头,从而也不用那么被动了。

所以,谁说安府成为皇商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浅浅一笑,眸子里却看不到半点喜悦之情,她缓缓的走进了悠然居,却发现安子迁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半倚在门口,她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道:“这里风大的紧,怎么站在这里?”

安子迁见她的笑容浅淡从容,一时间只觉得她离他似隔了千山万水,心里又平添了几分堵,当下只缓缓的道:“等你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拉过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她微皱着眉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就算是等我也可以在屋子里等着,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吹风。”

她的话里听起来好似满是责备,可是安子迁眉眼却温和了不少,他轻叹一口气道:“我怕你躲着不愿见我。”说罢,他反手轻轻拉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一片温热柔软,可是那些温暖却让他觉得有些摇不可及,就算是这么拉着她的手也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第一次主动拉了他的手,第一次主动和他有了亲密一些的动作,可是却让他觉得她这样的亲密反而将他推的更遥远了。

楚晶蓝心头微怔,依旧笑的淡雅如菊的道:“又在说浑话了,我们是夫妻,我又岂会躲着你。再说了,就算是存心想要躲你,也总要回来的,这里也是我的家。”

安子迁只到她的话如琉璃一般眸子里有了一分怒气,她却又浅浅的道:“我从来都不会去做那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是远溪想多了。”

安子迁的长睫低垂,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回来,轻哼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进去。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眸光转深,脸上的笑意敛去,也缓缓的走了进去

圆荷和圆珠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秋韵和红绫见众人回来,忙去准备饭菜,楚晶蓝和安子迁进屋之后都没有再说话,饭菜布好之后,两人用膳时也不言不语,一顿饭两人吃的极为安静,居然没有半点声音。

用完膳之后,楚晶蓝洗漱完毕之后,让圆荷将油灯挑亮,再搬来一盏油灯半仵在软榻之上看起书来,安子迁却有些忍不住了,自己椎了一张春凳便坐在她的身边,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楚晶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后将书放下浅浅的道:“怎么呢?有话想对我说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眯道:“你在生我的气?”

楚晶蓝笑的温婉淡然道:“生气?你又没有做错事情,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安子迁的眉毛微低,苦着张脸道:“昨天晚上……”说了这一句话却见楚晶蓝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他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昨天我上画舫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想的哪般?”楚晶蓝含笑反问道。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倒真有些恼了,却又反问道:“你昨夜为何喝酒?是为我吗?”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喝酒?我何时喝酒呢?”

安子迁彻底恼了,他一把抓过她的手道:“还在骗我!”

他这一下抓的用了三分力,痛的楚晶蓝的眉头微皱,他咬着牙道:“我知道昨夜是我不对在先,可是你也不能骗我!你若是生我的气,就直截了当的说,我认罚!我最讨厌你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和我过不去,还是和你自己过不去!”

楚晶蓝的眉头皱的厉害,他的情绪一激动,拉的她手痛的要命,他又冷着声道:“就好比现在,你明明痛的厉害,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痛,我马上就会松手,而不是让你自己去忍着!”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直勾勾的看着他道:“你既然明知道我会痛,又为何非要我开口才松手?”

安子迁冷冷的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道:“就好比你明明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我,也知道我对你心里存了几分期盼,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就不会再有希望!那些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用明说!”

安子迁的眸光柔了三分,那紧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几分,她轻哼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他一脚将春凳踢开,坐在她的身畔道:“我只想你来问我一句为什么,这也有错吗?”

楚晶蓝也恼了,她咬着牙道:“你已经明明白白做下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了,还用我再来问吗?再说了,若是问了,被母亲知道了,又得说我善妒,你是觉得我在安家生活的太安逸了吗?”

安子迁的眸子里寒霜和怒气已然轻消,半拥着她道:“明明白白做下的事情?什么事情?”

楚晶蓝冷笑,只觉得和他说话和对牛弹琴一般,当下将头扭至一侧不愿看他,他却半眯着眼睛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道:“你吃醋呢?”

楚晶蓝的眸子低垂,就是不看他,他却抿­唇­浅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见她的眉心微蹙,当下含着笑伸手轻轻将她的眉心抹平,她轻哼了一声狠狠的瞪着他。

他笑的更欢了,头微微一低,已轻轻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她没有推开他,由得他去亲吻,却也没有配合他,只是直直的坐在那里,他的­唇­沿着她的红­唇­一路向下,直吻到她修长而优美的脖颈,麻痒感觉传来,她伸手推他,无奈两人的实力实在相差太多,这一推竟是没有将他推动分毫,反而引得他搂紧了她纤细的腰。

她低声喝止道:“安子迁,你要做什么!”

安子迁停下动作,看着她道:“你觉得呢?”

楚晶蓝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他的眸子深如大海,看着她道:“我们圆房吧!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楚晶蓝再次咬了咬­唇­,眸光里一片复杂,抓着锦被的手已成了拳,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安子迁的心里却一片寒凉,那轻搂在她腰迹的手也缩了回来,他冷笑道:“楚晶蓝,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和我圆房也是带着心机的?”

楚晶蓝微怔后却点了点头,安子迁又恼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道:“可是我只要真正的爱情,而不需要带着算计的爱情!”

楚晶蓝不语,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楚晶蓝,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对敝开心扉?”

楚晶蓝冷笑道:“你觉得你对我就很袒程吗?”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说过,我的事情,只要你问了,我都会告诉你!”

楚晶蓝微笑道:“为什么要我去问你你才告诉我?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

安子迁看着她道:“因为你曾经说过,只有爱上我之后才会问我的事情,你并没有开口来问我,就表示你根本就没有爱上我。既然没有爱上我,就没有资格知道我的事情!”

“既然你明知道如此,又为何要求与我圆房?我记得你以前也曾说过若是我没有接受你,你不会要求与我圆房。你现在要求了,又岂能奢求我对你不带一丝一毫的机会?”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顿时语塞,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浅笑着看着他,他只觉得他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再大的力气打下去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

楚晶蓝懒得再理他,抱着书又继续看了起来,他却站起身来转身便欲出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淡然无比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流淌着冷静淡陌的气息,他只觉得更堵的慌了。两人间这一次的沟通又以失败告终,他心里疑惑的问题却是半点都没有解答。

他把心一横,又走了回去,气闷闷站在她的身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楚晶蓝扬眉,正欲回答,他却又道:“别跟我说你没有喝酒的鬼话,骗谁咧!”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有些生气的脸,只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当下浅浅的道:“昨夜遇到一个故友,就喝了几杯。”

安子迁又在春凳前坐了下来,饶是楚晶蓝素来孤高清冷,看到他那哥样子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他却笑不出来了,长叹一口气道:“楚晶蓝,我安子迁英明一世,却自不量力的爱上了你,这一辈子算是折在你的手里了!”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着他那副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了三分暖意,只是听到他的话后她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爱上了她,可是她呢?她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将他那些所谓的爱她的话当了真,她的心也在沦陷。

她低头不语,他却又轻声解释道:“那个女子名唤玲珑,是我的线人,三天前,于文远去找过她,我昨夜去那里是去想问问她于文远又想玩什么把戏。”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的女人缘当真是极好的,和宝二少爷当真有得一拼!”

“谁是宝二少爷?”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道:“宝二少爷是指那一类对女人的博爱的男人的统称,就是无论看到哪个女人都能当成是宝的男子。”

安子迁失笑道:“乱七八糟的比喻!”

楚晶蓝也掩嘴失笑,她总不能告诉安子迁宝二少爷是《红楼梦》的男主吧,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什么宝二少爷,只是觉得在这个世上女子们大多都活的不易,那些名节什么的的,不知道害了多少的女子,我见她们可怜,所以常会出手相助,久而久之身边倒真有不少女子了!”

楚晶蓝见他说的袒程,心里反倒宽慰了些,他又低低的道:“可是我的心全在你这里了,你老是对我不冷不热的,开心了不见你开怀大笑,怒了也不能你发怒,我的心都替你苦。”

楚晶蓝微微一愣,他半拥着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里父亲回来了,他派人去了楚家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日后不要再去楚家了,我不想太难做。”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却长叹一口气道:“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安家成了皇商是至高的荣誉,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楚晶蓝的眸光一亮,安子迁又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件事情了,安家成为皇商,你日后在安府只怕过的会更加的不容易,你若是有什么谋划的话还是告诉我一声吧,整日里猜来猜去实在是累的慌!”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看着他道:“你不是最讨厌我耍心机吗?”

“为了自保有些心机是必须要耍的。”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原本心里还对他存着的一分怒气也散了,当下浅浅一笑,安子迁轻轻拉起她的手道:“真不知我何时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楚晶蓝想告诉他她的心里早已有他,只是一想起他那风流的­性­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下只淡笑不语。

他幽幽的道:“日后别再一个人跑去喝酒了,我不喜欢!若真是要喝的话,把我叫上,我陪你喝。”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浅浅一笑,一把将她手中的书夺下,将她打横抱起来道:“夜深了,别看了,小心伤了眼睛!”

楚晶蓝惊呼一声,手不自觉的勾上了他的脖子,他坏坏一笑已将她扔到那张大床之上,秋韵早将床铺好,床上一片柔软,倒也一点都不痛,她一个翻身便已钻进了锦被之中,他微微一笑,也脱衣上了床,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给安夫人请安,俞凤娇也由琼宛扶着去请安了,三人在荣华堂的门口相遇,楚晶蓝浅笑着道:“姐姐今日里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俞凤娇由于那一日她提醒药有问题的事情,再加上前些日子田甜的事情,对她虽然心里依旧不爽,这里又是在荣华堂前,也不愿再给其它几房少夫人看笑话,面上比以前要缓和的多,当下笑意浓浓的道:“都病了这么久了,再不好些,我只怕都要在病猫了!”

她这句不算太打趣的话却引得随后跟来的三少夫人的娇笑:“可不是嘛!这段日子大伙都在说自从五二弟妹进了安家,五大弟妹就成了病猫了!”

她这一句话里满是挑拔的味道,楚晶蓝的眸子微冷,俞凤娇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却笑道:“人总有生老病死,又哪里能怨妹妹?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才好一些又被人算计了。而如今总算是大好了,经过这一病,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啊就不能跟自己呕气的!三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三少爷大前日说要纳一房小妾,三少夫人正在为这事懊恼,此时听到俞凤娇的话便知那件事情已在安府里传播开来,当下脸­色­便有些难看,却依旧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五大弟妹这一病当真是病的通透了!若是再病上几日,只怕了然大师都赶不上五大弟妹的修为了!”

俞凤娇掩­唇­笑道:“三嫂就喜欢说笑话,了然大师是得道的高僧,我不过是有些自己的见解罢了!再说了,若是想看别人的笑话的话还是先管住自己别闹出笑话。”

三少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楚晶蓝心中了然,浅笑道:“时辰快到了,母亲只怕已在里面等着了,我们快些进去吧!”她微笑着对俞凤娇道:“姐姐,我扶你进去!”

俞凤娇笑的灿烂道:“如此便有劳妹妹了!”

楚晶蓝笑的淡然,俞凤娇却扭头看着三少夫人道:“三嫂,请!”

三少夫人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婉,也不客气,大步走在了前面。她才一进去,俞凤娇的目光却落在了楚晶蓝的身上,那里面的怒气和敌意依旧明显。

楚晶蓝笑容未变,眼底里却依旧冰冷,也不说话,只当做是没有看见她眸中的敌意,浅笑道:“姐姐身子才好,慢些走!可千万别再把自己弄病了!”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我这身子已经无事了,倒是妹妹要小心了,此时安家已是皇商,不会再在乎楚家的那些许财产,妹妹日后若是能经营得好楚家,倒能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一样,若是楚家再一倒,你这个平妻的地位不见得会比妾室高上多少!”

她的声音不大,却寒气逼人,楚晶蓝凑近到她的耳畔道:“多谢姐姐的好意提醒,楚家的事情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姐姐还是多多担心一下自己吧!田甜的事情只怕没有还没有结束。”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有些狐疑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浅笑道:“姐姐,请!”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其它几心房的少爷少夫人都已来齐了,按照长幼顺序站在那里。三人来得晚了些,忙对安夫人告了个罪,安夫人的心情似乎极好,那张已微微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

楚晶蓝见今日里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在,就连平日里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安老爷也端坐在主位之上,太夫人今日里居然也在,自楚晶蓝进门之后,除了她第一次的请安之外,还从未有一次人这么齐过!她的眸光深了些,知道今日里只怕是有事要发宣布了。

果然,只听得安夫人道:“相信大伙都已经知道安家成为皇商的事情了,这一次老爷进京,带来了如此大的荣誉,实在是佛祖显了灵!我早前在安佛寺里许了愿,今日里愿望成真,我打算带着所有的女眷去安佛寺里还愿。”

众位少夫人忙附和道:“这个愿自是要还的!”

大少夫人笑眯眯的道:“母亲,儿媳­妇­觉得光还愿是不够的,那安佛寺里大佛金身已许久没有人塑了,那些金漆有些都掉了,不如我们再替佛祖重塑金身吧!”

安夫人赞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四少夫人笑道:“母亲如此心诚,想必佛祖会更加保佑我们安家,让我们安家财源滚滚,百子千孙!”

三少夫人也笑道:“就是了,今年安家可算是喜事连连,先是娶了五弟娶了五二弟妹,现在安家又成了皇商,母亲的心愿怕是马上就要全部实现了”,

安夫人的闻言面­色­却暗了些,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进门也已两月有余,肚子怎的还不见动静?”

楚晶蓝最是讨厌提到这个话题,却又知道在这豪门大院里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备受关注的事情,她当下含娇带羞的道:“母亲,才两个月了,前面还有姐姐了……”

安夫人看她那副样子,再见她的体型未有变化,一时间也不太清楚她是否已与安子迁圆了房,只是想起安子迁素来风流的­性­子,想必是已经圆房了,当下便道:“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你也无需害羞,和远溪再加把劲,争取三年抱两!”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道:“母亲,三年抱两的事情就先放着吧!还是先把第一个孩子弄出来再说!”

他的荤不荤素不素的话引得满堂轻笑,俞凤娇却有些恼火,她只觉得自从她生病之后,安夫人对她的态度是一日冷过一日,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再不能在安家生活下去了!她咬了咬­唇­,一双眸子里满怒气,手也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也毫无所觉。

楚晶蓝的脸却红了,安子迁这浑球当真是常年厮混于那种场合,竟是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却笑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安夫人笑道:“远溪说的也对,先生下嫡孙再说!晶蓝,阿娇,你们可都得努力了!”

俞凤娇此时才听安夫人提到她,她的心里是极不悦的,只是想起因着这一病,她已经失去很多的东西了,此时绝不能再引起安夫人的不快了,当下忙将心底的不悦压下,抬起笑的温柔如花的脸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说的甚有道理,只是相公日日都守在妹妹那里,我就算是心急也没有用!”说罢,她又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妹妹不要误会,我决没有半分指责妹妹的意思。我这一段日子一直生病,伺候不了五少爷,这段日子当真是辛苦妹妹了!”

她前面那句话说的含娇带羞,虽是哀怨的话,却说的韵味十足,看起来是对安夫人说的却是对安子迁说的。后一句话虽然是对楚晶蓝说的,却是告诉所有在场的人她不是捏风吃醋,她有的是当家主母的风度。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我们是姐妹,原本伺候五少爷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又哪里来的辛苦之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心怀愧疚,由于楚家的事情太多,实在是不得空来照料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她心里冷笑连连,在她的面前装大肚,她也会装贤淑,再说了,要耍心机,她楚晶蓝可还没有怕过谁!

俞凤娇微笑道:“我知道妹妹最近忙的紧,又哪里会怪妹妹!”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一抹光华闪过,她浅笑道:“看到你们姐妹如此和睦相处,我当真是开心的紧!子迁,你当真是极为选媳­妇­,你的两个媳­妇­是一个比一个得我的心!”

安子迁心里却是苦笑连连,已经听明白安夫人的话里还藏着话的,他不禁有些无语,这些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就那么不消停!却也浅浅笑道:“母亲喜欢就好!”

果然,安夫人又道:“虽然这闺房之事我不方便过问,可是在我的心里,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一样的好,你也不能偏袒哪一方。现在凤娇的病已经大好了,你也不能总是呆在晶蓝那里!”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安子行回答的嘻皮笑脸,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道:“我保证让她们雨露均沾!”

他的话再次引得满屋子的哄笑,他的心里却满是苦意,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脸上在挂着得体的微笑,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举动没能逃过安老爷和俞凤娇的眼睛,因为这一眼,俞凤娇在心里又恨上了楚晶蓝,也正是这一眼让她全然忘了她的这一条命若不是楚晶蓝的提醒已经没了。

安老爷却觉得他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成器,整日里围着一个女人转又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虽然当初他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是别有目的,可是如今这个目的已经随着安家成为皇商之后不再明显,他也便越看楚晶蓝越不顺眼,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安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安老爷当下便沉着脸道:“男子汉志在四方,又哪里整日里只记得闺房之事,瞧瞧你方才说的那几句话,没有一句话是正形!现在我们安家已经是皇商了,凡事都得注意影响,说话行事绝不能给皇商丢脸!”

安子迁自小被安老爷骂到大,什么难听的话安老爷都骂过,此时安老爷当着所有的兄弟姐妹的面骂他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面上却也恭敬的道:“父亲教训的极是!”

安老爷看到他那勇样子,只觉得有些无力,偏偏他的态度又极好,想要再骂下去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安夫人虽然对安子迁恨事,但是他终究是自己生的,再不成器在她的眼里还是个宝,安老爷那样骂他她便有些不太舒服了,她在旁道:“这是在自己家里,说上几句笑话又打什么紧?”

安老爷怒道:“以前是不打紧,现在安家可是皇商了,凡事都得注意了!日后谁再敢说浑话做诨事,全部家法伺候,谁求情都没有用!”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往下说了,太夫人瞟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谁说远溪不成气候?我瞧着远溪是越来越乖巧了,也越来越懂事了!皇商是给外人的看的名头,在自个家里若是说句话还不能随意的话,那家还是家吗?”

安老爷微皱着眉头道:“娘,这些孩子平日里都娇纵惯了,说话行事很多都没谱,这圣恩浩荡,日后指不定要进京面圣,又哪里还能往以前一样那么放肆?”

太夫人恼了,一拍桌子道:“怎么?成了皇商就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呢?面圣了又怎么样?难道皇上还能吃人不成?你说他们往日里行事没个谱,那么你平日里是怎么教他们的?现在成了皇商就要面子了,要来教儿子了!”

安老爷被太夫人这一阵数落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几位少爷和少夫人忙闭上嘴,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安静。楚晶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在这个以孝为首的国度里,那个孝字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没有人敢触犯那个权威。

安夫人见太夫人数落安老爷心里满是不痛快,当下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只是这皇商原本就是极高的荣誉,老爷他紧张一些原本也正常。

太夫人扭头看着她,大少夫人忙打圆场道:“母亲,你不是约了了然大师今日要带全家去安佛寺还愿吗?马车我早已命人备好,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太夫人的面­色­微缓道:“你们都去祈福吧!佛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啊,都要懂得惜福!”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目光从俞凤娇脸上掠过,那里面居然有一丝警告的味道。

俞凤娇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却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太夫人是在维护着楚晶蓝,那些话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她心里不禁满是怒气。却又见太夫人方才诉斥安老爷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楚晶蓝自成亲之后,由于安府的事情太多,再加之楚家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直没有空去见了然大师,想起之前托附给了然大师的事情,又想她的添箱之礼上匆忙来去的神秘男子,她还有一大堆的疑问想问了然大师。

只是想起于文远最近正闹心闹的厉害,她的那些应对之策也该动起来了,当下便吩咐圆荷去处理相关事情,她带着圆珠和红绫跟着安夫人去安佛寺。

马车是早已准备好,只是今日里所有的少爷和夫人全部都去,马车还是显得有些紧张,楚晶蓝有专用的马车,她见安夫人已坐上了马车,便也上了车,安子迁欲跟她上去,俞凤娇却在旁道:“五少爷,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你坐我的马车可好?”

她的话里早已没有往日的悍气,只有温婉的表情,软语相求,安子迁愣了一下,想起昨夜里和楚晶蓝的谈话,正欲推拒,安夫人却掀开车帘道:“凤娇的身子还未大好,远溪在路上陪着她我也便放心了!”

安子迁无法只得上了俞凤娇的马车,楚晶蓝的车帘刚好掀开,俞凤娇满脸得意看了她一眼,她只淡然一笑。

圆珠看到俞凤娇那副得意的样子,却已有些不太痛快,在马车里不冷不热的道:“有本事就一直能留住五少爷!”

她的声音不大,俞凤娇的马车就楚晶蓝的马车旁边,这一句话俞凤娇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的眸光微转,却轻轻的偎在安子迁的胸口道:“五少爷,我头有些痛,你帮我揉揉可好?”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见楚晶蓝的车帘已经放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推开几分后道:“琼姿,大­奶­­奶­头痛了,还不快来替她揉揉!”说罢,他的人已闪到一侧。

他的声音楚晶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勾,再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圆珠在旁轻声道:“小姐,那女人实在是太过份了,日后寻到机会我一定要报她上次打我之仇!”

圆珠上次被俞凤娇打那一顿,足让她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她是发自内心里恨着俞凤娇。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厉声道:“你上次被打的事情我自会寻机会替你讨要回来,你万万不可擅自动作,这里是安府,不是楚家,由不得你胡来!”

圆珠点头称是,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太舒服,她既替楚晶蓝委屈,也替自己不平。

一行人到达安佛寺后,了然大师早已在大殿前相候,众人相互见过礼之后,了然大师慈眉善目的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楚施主,多日未见,可安好?”

楚晶蓝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她浅浅一笑道:“有劳大师挂心,一切安好!”

了然大师看了站在她身侧的安子迁一眼后笑道:“佛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楚施主与安施主是前世修来之缘,命定如此,当是喜事哉!”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大师说的甚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无法改变,缘份之事更是不能强求。”

安子迁的眸光流转,看着了然大师道:“大师这话似在劝晶蓝一般,怎的,觉得我配不上她吗?”

了然大师捋须而笑道:“在佛的眼里,天下万物皆是平等,又何来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安子迁闻言浅笑,轻轻执起楚晶蓝的手道:“大师说的甚妙!”

俞凤娇看到安子迁对楚晶蓝的新昵之态,心里恨的紧,只觉得方才强行将安子迁坐她的马车扳回来的面子又全部消失了,只是这里是佛门圣地,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发作,当下浅笑道:“我以前就在奇怪,五少爷为何对妹妹如此温柔体贴,今日里听到大师的话我才明白,原来五少爷和妹妹之间是有夫妻缘份的。”

了然大师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妒意,可是一张脸上却又是温婉的笑意,他的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浅浅的道:“缘份天注定,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共枕眠能枕多长时间却是难料之事,夫妻的情份很多时候也来自于前世的业报和今世的积福。与其争宠吃醋,倒不如心存善念,相敬如宾,这才是长久之计。”

了然大师原是一番好意,可是他的话听在俞凤娇的耳中就成了另一番味道了,她只觉得了然大师的话句句都是对她旁敲侧击,心里不禁有些恼怒,想要辩驳,安夫人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咬了咬牙,心里更加委屈了。只觉得在楚晶蓝没有进门之前,安夫人待她是极好的,可是自从楚晶蓝进门之后,安夫人就处处偏着楚晶蓝了,于是在心里只觉得这个安家是有她没楚晶蓝,有楚晶蓝就没她!

了然大师是世外高人,平日里虽然待人都极为有礼,但是能让他青眼有加的人却没有几个,有礼之外全是淡然。就算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前来安佛寺,他也只是如接待寻常的香客一般,从未有过出门相迎之说。

安老爷见了然大师对楚晶蓝有异于常人,他以前来寺里想要和了然大师说上几句话都极难,知道今日里了然大师出门相迎不过是因为楚晶蓝。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如果了然大师不是方外之人,不是得道高僧的话,他只怕已经发作了。

了然大师差小沙弥引着众人去大殿,十八个大和尚和众人见过礼之后便坐在蒲团上颂起经来,安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双手合十极为虔诚的跪在那尊巨大的佛像前开始祈福还愿。

一个时辰之后,祈福还愿结束时已到午时末,安府的众人到安佛寺的斋堂内用完斋饭后,一个小沙弥便过来道:“楚施主,方丈有请!”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章

楚晶蓝心里原本便存了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了然大师,当下起身行礼后走到安夫人和安老爷的面前告假,安老爷的眼里有一丝不悦,当下淡淡的道:“了然大师极少会和商人结交,没料到却对你青眼有加,你去便去吧!”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并不喜她,他又是长辈,她的眸光微沉,头微微低着,浅浅的道:“我出阁前,楚家便和了然大师相熟,之前他一直都说我的身上并无太重的铜臭味,平日里他喜欢做画,我刚好又略懂一二,四年前家严重病,我到安佛寺为家严祈福,与了然大师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这些年来多有往来,了然大师是得道高人,我也盼着沾上些许福气,祈祷安家从今往后财源滚滚,飞黄腾达!”

安老爷听她这么一说,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些,安夫人已经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快些去吧!让了然大师再替安家在菩萨面前多说说好话,让安家早日生下嫡孙!”

楚晶蓝浅浅一笑,点头答应后才缓缓走出了斋房,安子迁也欲跟出来,安老爷一把将他拦住道:“了然大师要见的是晶蓝,又不是你,你去凑什么热闹?”

安子迁的嘴­唇­微动,还未发出声音,安夫人也道:“虽然原本娶晶蓝进门是存了几分让她管着你的意思,可没让你整日里都跟在她的ρi股后面跑!”

安子迁的嘴微微一扁道:“我可没有跟在她的ρi股后面跑!前段日子去楚家里帮忙,那也是母亲的意思,怎的如今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就如此的难听,好似我当真是个妻管严,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一般!”有些话听的多了,就算他平日里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是烦得紧。

“又顶嘴了!”安夫人斥道:“你这个混帐真是没大没小了,父母说你几句,你就不服了!你的孝道哪里去呢?娶楚晶蓝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只觉得她当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却也知道自小到大,安夫人从来就没有讲过道理!而且越是辩驳越是没完没了的训斥,当下便将身子一躬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日后再不敢顶嘴了!”

俞凤娇在旁笑道:“妹妹是个极聪明的人,行事也是极有分寸的,她对相公也极好!断断不会强迫相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会让相公不守孝道。”

安子迁冷笑道:“我孝不孝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人言贤妻能治家,恶妻便会将家毁了,所以儿媳­妇­是否贤惠便有极大的影响。”俞凤娇娇柔的道:“我嫁到安府已经几年了,相公以前虽然行事有些荒唐,可是从未被母亲指责过不孝,所以方才听到母亲的斥责便想替妹妹说上几句话,怕父亲和母亲误会了妹妹。”

她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替楚晶蓝说话,可是里面的话语全部都是针对楚晶蓝的。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阿娇果然是贤惠的紧啊,我当日娶了你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母亲你也听到了吧,我以前常年不愿意回家可都是受阿娇的影响。”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安夫人和安老爷的看着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了,她心里微急忙又道:“五少爷的­性­子素来都极为散漫,不喜拘束,也不愿呆在家里,父亲母亲都不能将你留在家里,我又哪里来的本事将你栓在家中!”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后道:“阿娇的话说的极是,我自小便不是多规矩的人,在家里坐的时间长了,ρi股上还会长钉子,为这事自小就没少挨父亲和母亲的骂,可是天­性­如此,又哪里能改得掉!就好比我是孝还是不孝,也都只是我的天­性­罢了,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俞凤娇顿时语塞,安子迁又淡淡的道:“父亲和母亲不是一直都好奇我以前为何常年喜欢留连花街柳巷而不愿意回家,其实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家里没有太多让我觉得温暖的东西。父亲整日里只忙于打点生意,我对做生意却一直都兴趣缺缺,只喜舞文弄墨,还喜欢附庸一下文人的风雅,可是这些父亲的眼里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母亲是宁愿和知府夫人打几圈马吊,也不愿意看一眼我画的画作,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自然是不会呆在家里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的话脸上有一抹愧疚,他说的都是实情,在他还小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既聪明又乖巧的孩子,自从十岁那年,安老爷将他珍爱的文房四宝尽皆毁去时,他便­性­情大变,整个人也变得懒散而不求上进,平日里常跑的没个踪影。安老见教训了他几次之后都没有长进便不管他,安夫人嫌他太过淘气,最初还管管他,见他屡教不改后便也由得他去了。

安老爷瞪了他一眼后道:“是你自己不争气,还将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

“我是不争气。”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所以注定了要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了,只是在我的心里,我也有过期盼的,盼着家里能温暖一些,盼着家里能有一个值得我回家的人。我等了许多年,以前总觉得那个想法近乎天真,有些像是痴人说梦,可是在娶了晶蓝之后,我才知道,家里原来是有牵挂的。”

安夫人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当真喜欢楚晶蓝?”

安子迁点了点头后道:“母亲方才也说了,为了能娶到她,我是费了些心思的,为了她,我愿意修身养­性­,愿意去米铺做事,愿意为了她做一些改变。可是我也知道她的­性­子有些刚强,又因为楚家的缘故需要抛头露面,还因为表副的关系,被父亲和母亲嫌弃,可是你们再想想,我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今看已二十有五却一无所成,论名声,论才华,再论人品,我没有一样强过她。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们嫌弃过我吗?”

安老爷和安夫人愣了一下,安子迁又浅浅的道:“我不敢奢求父亲和母亲都能如我一般喜欢晶蓝,可是你们也知道她并非寻常的女子,所以我恳请你们不要用你们看待寻常女子的目光去看她!她已活的很辛苦,我想给她幸福,所以也想洗心革面做人,想为她撑起一片天。”

安子迁平素和安老爷、安夫人之间沟通的极少,平日里一年到头也难得说上几句体已话,就算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他的时候,他也是嘻嘻哈哈的打着马虎眼,能溜则溜,从来没有对他的未来表过一点态,今日里居然这般为楚晶蓝说话,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的脸上满是喜­色­,两人只觉得那个不成才的儿子又有救了,心里均想:楚晶蓝虽然并不太好,但是若是能将儿子教好,倒真是大功一件!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想看的讯息。

安老爷轻咳一声后道:“你当真愿意学好?”

“父亲问问母亲,自从和晶蓝成亲之后,我哪一日没有给母亲请安?”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远溪这段日子倒真是天天来给我请安。”她扭过头看着安老爷道:“自从晶蓝进门之后,远溪比以前乖多了!”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算计道:“你既然已经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从明日开始,就好好回到楚家来做事情,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

安子迁又如何不知道安老爷的算盘,却又觉得右侧­射­来一记极凌厉的眸光,他知道那记眸光来自大少爷安子轩,他深吸一口气后道:“父亲一个有七个儿子,其中大哥和三哥都极为聪慧,做起生意来是头头是道,而且已经经营了许多年,二哥、四哥和六弟也都在米铺里帮忙,说句实话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前段日子也在米铺里做了几个月的事情了,到发今也没有寻到适合我做的一事情。做帐房我不会打算盘,运米我的又手无搏­鸡­之力,看米仓我又坐不住,到店里去做小二我又拉不下那个脸!倒不如我去楚家去,那里经常需要画一些花样,我自小便会画画,看着自己画的花样穿在大家的身上,对我而言也是一件极快乐的事情。”

“浑小子,说来说去,你就想跟在楚晶蓝的ρi股后面跑!”安老爷有些恼怒的道。

俞凤娇听到安子迁的这些话,只觉得心凉了半截,楚晶蓝在他的心里千般是好,那么她在他的心里又是什么?一文不值吗?她有些后悔将那个话头说起来,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他道:“五少爷,不管怎样楚家都是妹妹的,你整日里去楚家做事会被人说的!”

“阿娇这句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古怪,什么叫楚家是晶蓝的?”安子迁冷冷的看着俞凤娇道:“楚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岳丈早已将楚家全部交给晶蓝在打理,说白了,楚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而她又是我的,我打理自己的家业谁敢笑话?”

俞凤娇抬眸看着他,只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清冷之华,那点点寒气自他的眼里散发出来,让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恨意。

安老爷一想安子迁的话也说的有几分道理,安家只有两个嫡子,现在整个安家都由安子轩在打理,卖米虽然是极普通的一件事情,可是细细一想,还真的没有安子迁能做的事情。而此时若是强行将安子迁安排到安家里做事,只怕他也是做不好的。而且这样做,日后分家还会有极大隐患,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面上却依旧满是不快。

他轻哼一声道:“你这样巴巴的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去楚家做事,虽然是她嫁给了你,可是你却和入赘差不多,这事我先考虑一下,不能答应你!”

安老爷在说话的时候,安子迁一直在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早已将他的心事泄露,安子迁心里了然,知道安老爷是在摆谱,却也拿他没有法子,当下微微躬身道:“父亲好生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这样做对我是极好的,对安家也是极好的!”

——

楚晶蓝缓缓走进了然大师的禅房,她进去的时候,了然大师正坐在蒲团之上打坐念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便将眼睛睁开,浅笑道:“来呢?”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许久没有来看大师了,还请大师降罪!”说罢,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

了然大师笑道:“早前一直担心着你,曾派小少弥到城里去打探过消息,知道你和苏大公子在新婚夜合离了,心里原本极为担心,后来听说你要嫁给远溪做平妻,老讷便放心了!至于这半年未到安佛寺来看老纳之事,就陪老讷下完这一局残棋吧!”

“是!”楚晶蓝含笑着答应,她缓缓走到东首的棋桌上看了一眼已下至一半的棋局后微惊道:“这一局棋白子行棋稳重,当是大师所执,这黑子的棋风就霸道的紧,不知是何人所下?”

了然大师浅笑道:“前段日子有个施主来寻老讷,被他纠缠不过便与他下了几局棋,他输了一局之后又和老讷下了一局,老讷想要化解他心中的戾气,无奈何他的­性­子便是那般,老讷就算是佛祖在世也度化不了他。”

楚晶蓝淡笑道:“此人棋艺极高,棋路之中处处能见到暗藏的机锋,他若是将心中戾气和暴躁收起,大师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了然大师点上头道:“施主的眼睛果然独到的紧,竟是连这些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施主能看透这棋局上的风云,又是否能看懂那宅内的风云?”

“请大师赐教!”楚晶蓝双手合十道。

了然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讷哪里能赐教得了你,只是如今安府已是皇商,凡是和皇字沾上些许关系的人和事,大多都会引来一些麻烦,再加上深宅内院里时常机锋遍藏,老讷着实有些替施主担心。”

楚晶蓝浅笑道:“让大师挂念了,是晶蓝的错!深宅内院之事虽然凶险程度不及商海沉浮,可是那些事情到如今我倒还能应会付的过来。女人之间的事情,也同样适用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小心三分,便也不会有大的变动。只是安府成为皇商本是极大的喜事,大师怎么会生出那些担忧来,莫非大师曾和皇族打过交道?”

了然大师叹了一口气后道:“何止打过交道,老纳未出家之前也曾是皇室一员,那些刀光剑影,利害关系,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老讷更宁愿你只做一个普通的商家。”

“皇室的一员?”楚晶蓝微惊道:“大师莫非是……”

“上次老讷托一位故人给施主送添箱之礼,施主想必也见过了。他是老纳的未出家前的胞弟,也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洛王。“了然大师浅浅的道。

楚晶蓝闻言大惊,她上次就已经猜想那个贵气十足的男子必定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洛王!更没有想到的是,了然大师的俗家身份居然是个皇子!她猛然想起坊间的传闻,说是四十年前大皇子夺谪失败后便身死杭城,在杭城的西郊,还有大皇子的墓园。

了然大师见她满脸惊讶的样子浅浅一笑道:“没错,老纳未出家前便是大皇子乐征明,只是那乐征明早已死去,在这世上的只有了然无牵挂的了然和尚。”

楚晶蓝闻言便知道她以前为何总能在了然大师的身上看到浓烈的贵气,她双手合十道:“大师勇气过人,晶蓝佩服的紧。”

了然大师淡淡的道:“其实和勇气并无任何关系,只是看穿了罢了。老讷和施主是忘年交,诸多事情并不想瞒你,只是那些凡尘俗事,多说也是无益。”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也顿时明白了然大师为何为钱财名利看得那般淡陌了,也顿时明白洛王送给她的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只怕真的是了然大师送给她的。而尘世间所有的名利都敌不过看穿两字,凡事一旦用到看穿这个词语时,一切也便全部都淡然了。

她的眸光低敛道:“晶蓝没有半点怪大师隐瞒身份想法,反倒听了大师这一席话,受教了不少。”

了然大师的嘴角微微一扬,慈眉善目的道:“寻常人听到老纳这个身份时,除了吃惊之外只怕还有不少的奉承,可是老纳在施主的眼里只看到吃惊和淡然。”

楚晶蓝微微一笑,了然大师又浅浅的道:“知道老讷为何要告诉施老讷的真实身份吗?”

楚晶蓝摇头,了然大师淡淡的道:“那是老纳担心后面话施主不会信,所以只能将以前的身份搬出来了。”

“请大师赐教!”楚晶蓝躬身道。

“老讷虽不知今上为何会将安府赐为皇商,可是老讷却知今上的­性­子素来多疑,而且行事极为狠厉,有雷霆手段,也有怀柔手段。米商不同于其它的商人,当一个米商能掌控到一个国家的三成米业之后,基本上就能撼动一国的根基了,安府的生意做大之后,自然也会引来当权者的猜疑和利用,如今滨河大水,安府捐了不少的米粮,这是今上所乐见的。可是伴君如伴虎,若是有一日做下了让君主猜疑之事,或许就不再是怀柔的手,而是杀伐的雷霆万手段了。”了然大师浅浅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师,这件事情我只怕没有半点能力更改分毫。”

了然大师浅笑道:“老讷告诉你这些,不能是让你去改变什么,而是让你日后多多为安府筹谋,不要让安府陷进那片沼泽里。若是你的筹谋也挡不住那些风浪的话,你就设法离开安府吧!”

楚晶蓝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一层无可奈何,了然大师又淡淡的道:“老讷只是替你设想而已,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楚晶蓝敛眸低叹道:“多谢大师提点。”

了然大师的眸光看向棋盘道:“你知道这下执黑子的何人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了然大师缓缓的道:“他便是洛王的嫡子乐辰景。”

楚晶蓝再次大惊,转念又想,这样霸道而凌厉的棋风,也只有像乐辰景那样的人才会有。洛王给她留下的印象是有几分神秘的,可是乐辰景留给她的印象却是差到极致,他在她的心里就和一个疯子无二,做起事情来是又狠又绝。而且对她还曾有过掳掠之心,这种人她当真是不愿意和他有哪怕一点,点的交集!

“你认识他?”了然大师见她的表情有异后问道。

“见到两次。“楚晶蓝缓缓的道:“乐世子的­性­子当真是不敢恭维。”

了然大师失笑道:“那一日放火烧他的马的女子便是你吧?”乐辰景那一日在楚晶蓝这里吃了亏又和安子迁打了一架之后,到达了然大师这里时曾狠狠的抱怨过,直说杭城的女子太过凶悍。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他若不是欺人太甚,我又岂会放火烧他的马?只是自那次事情之后,我便与他结仇了,安家成为皇商之后,只怕会和洛王有不少的交集,我日后当真是有大麻烦了。”

“安府赈灾有功,今上大喜,派了洛王和世子前来赐米,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了然大师问道。

安老爷回府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楚晶蓝在楚家的总店,回去又太晚,一早又出了门,是以并不知晓这件事情,此时听到了然大师的这个消息,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跑来安府来做什么?”

了然大师失笑道:“那是今上的意思,老讷又如何得知,只是施主好似并不喜欢乐世子?”

“他那样的人,我又哪里敢存一分好感。”楚晶蓝长叹道:“我现在只担心这一劫我是否能安然度过。”

了然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的本­性­不坏,施主不用过于担心他。之前施主托老讷办的事情也都着落在他的身上,那异域的莲花只有他才有。”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有些不太淡定的坐在蒲团之上道:“不是吧!老天爷不带这么玩我吧!”

她难得有如此失态和可爱的时候,了然大师捋须浅笑道:“他上次来找老讷的时候,老讷已经托他进京去取那异域的莲花,他这一次去送御米去安府的时候,会直接将那莲花送给你。”

楚晶蓝听到这里有了想死的冲动,她之前还一直在想当乐辰景到安府时,她寻个由头避一避,如今看来竟是连避都不能避了。那异域莲花是神医郭品超为楚老爷开的药方,郭品超说若是能寻到那种莲花,楚老爷至少会再活上三年,而前段日子由于马氏一直给楚老爷气受,郭品超也说楚老爷极难活过这个冬季了,就算是后来刘氏悉心照料,他最多也只能活到明年的春天。

她很早之前就托了然大师在找那莲花,没奈何那种莲花实在是太过稀少,在西凤国,几乎都没有人见过。所以之前虽然她用尽全力在找,却一直都没抱太大的希望,此时听了然大师说乐辰景有那莲花,她的的心里顿时是喜忧参半,却也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就算那乐辰景会吃人,她也要想办法从他的手里得到异域莲花。

楚晶蓝回到供香客休息的客房外时,见安子迁正站在那里,她浅浅的问道:“你怎么不回房休息一会。”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想早些看着你过来,便在这里等你了。”

楚晶蓝见他笑的温柔,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淡淡的珍惜,她的心里不禁一暖,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我好累!”

“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安子迁轻轻接着她道,她平日里­性­子冷淡,喜怒不形于­色­,和他极少会有亲密的举动,再加之她平日里极守规矩,唯恐被人拿住了错处,从不会做出任何出格之举。这里虽然四下无人,却必竟不在两人的闺房里,她这般有些亲近的举动当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晶蓝轻趴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后道:“此累非彼累,我睡不着的。”说罢,便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安子迁见她的清秀的眉眼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无奈,他柔声问道:“怎么呢?大师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烦恼?”

“大师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每次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四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心里便生了万千感慨,便会觉得有些疲惫。”楚晶蓝知道安夫人他们只怕还得体息一会,便微微一笑道:“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此时已值初冬,天气已冷,楚晶蓝的身上已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缎面小袄,上面用浅­色­丝线绣了几枝梅花,身上还披了一件白­色­的大麾,看起来整个人清雅脱俗。

鸣翠山上的碧绿的草地被寒霜侵袭,已经一片枯黄,山中的红枫已经一片鲜红,已有不少凋落,整个山坡已满是寒冬的味道。

林中不时有几和只麻雀飞过,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寺后,那里有一条石阶直通到山下,蜿蜒的小路在一片枯黄里露出一道雪亮的白,却又为整个山林平添了几分肃穆之气。

安子迁知她有心事,她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两人自成亲之后就没少猜对方的心事,只是猜来猜去都已有些累了,他心里也盼着她能对他敝开心扉,说出她的心里话,所以他在等。

楚晶蓝却在想乐辰景若是到达安府之后,铁定会认出她来,整个安府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可是他平日里行事总是太过平人意料,她也不知他会是什么态度。而且到时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安子迁一定会问她其中的具体事情,他若是知道乐辰景那一日去杜府里抢苏秀雅是因她而起,还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想她。

她有些后悔那一日去为何不告诉他乐辰景对她心存其它的目的,只是又觉得她和他之间总是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真的和他说了,指不定还要引起其它的什么误会!她原本以为乐辰景在京城,她在杭城,平日里小心一些应该就不会再遇到那尊瘟情,没料到他的手上居然有异域莲花。再则就算他的手上没有异域莲花,安家如今成为皇商,日后和皇族中人也会走的比较近,总有一日会和他相遇。

她只觉得老天爷都在玩她!她今年一定是犯太岁,否则今年怎么会倒霉至此!

而如今事已至此,她若是想得到安子迁的帮忙,实情是一定要告诉他的,否则日后只怕会有更大的误会。她轻轻咬了咬­唇­,望着满山的红叶道:“远溪,若是有一日有人要将夺走,你会怎么办?”

安子迁的眉头皱起来道:“问的什么诨话,谁敢那么大胆?”

楚晶蓝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会怎么办?”

“夺人ℚi妾者立斩之!”安子迁黑着脸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的主意,我就剁了他!”

“若那人不位高权重,横霸一方呢?”楚晶蓝又试探着问道。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妻室都保护不了,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老子管他是谁,若是动了这样的心思,我必取他的­性­命!”他的声音微低,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冷冽的杀气四处流溢。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一扬,那颗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了下来,她低低的道:“杀他是不妥当的,但是你有这样的心我便很开心了。”

“那人是谁?”安子迁沉着声问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而日后若是真的出现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记得你今日里说的话就好了。”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我的心里,也记住了你方才的话!”

安子迁的眉头微拧,心里存了一丝怒气,知道她心里还有事在瞒着他,只是想起她往日里是什么事情都不对他说,今日里至少是问了一些端倪,较往日已大有进步,他该知足才是。她那样的­性­子,是需要他花一些耐心去捂的。他暗暗咬了咬牙,就算她是千年寒冰,他也要将她捂热!

他将眉头微微舒展开后道:“如此甚好,我可不是那杜如海,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了也只是看着,我的女人谁若是敢动的话就是天皇老子我也敢扒了他的皮!”

楚晶蓝只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他的话也让她的心里一片温暖,只是他说到杜如海的事情时,她又有些发虚,杜如海便是苏秀雅相公的大名。她的头微微一低,静然不语。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这才回到厢房,安夫人和安老爷都已休息好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安夫人见两人一起走进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安老爷却已经黑了脸,只是想起之前安子迁说的话,这才没有发作。

冬日白天短,一行人回到安府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楚晶蓝还未走到悠然居,圆荷便急切的迎上来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急死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楚晶蓝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圆荷看了安子迁一眼,楚晶蓝淡淡的道:“姑爷不是外人。”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一阵舒坦,难得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上伸手敲了一下圆荷的脑门道:“不长进的丫头,整日里只知道说我的坏话,怎么,我是你家小姐的相公,有事还要瞒着我不成?”

他那一下敲的有些重,痛的她捂着头直揉,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轻哼一声也冷冷的回瞪着她。

楚晶蓝掩­唇­轻笑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才进到屋子里,圆荷便道:“小姐,你今日里刚走杨昭便送来消息,说是昨日里我们离开之后就有人去了杨昭家,花了重银收买他让他放火烧楚家的仓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他们倒真是沉不住气,竟是连这么无耻的法子也想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不急啊!”圆荷急道:“此时正值危难时刻,那仓库若是被火烧了,楚家只怕再难翻身了!”

楚晶蓝浅浅的道:“急什么,现在不是还没有去烧嘛!”她的眸光微敛,顿了顿后又缓缓的道:“余文远的卑鄙无耻倒真是让我也开了眼界。对了,昨日里陈阿狗去了仓库没有?”

“去了。“圆荷答道:“我按小姐的吩咐,今日一早就派人跟着陈阿狗,果然见他去找表……顾荣辉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些高深莫测的道:“看来顾荣辉和余文远也不是一条心,两人各有各的算盘。只是他们的算盘却都打错了,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必定让他们后悔一辈子!这一次,我定要让这两个混蛋再也翻不了身!

圆荷的眼里满是不解,安子迁皱着眉道:“你昨日里去找杨昭呢?”

“是啊!”楚晶蓝微笑道:“昨日里还差点吃杨昭几扫帚,那小子倒有意思的紧,是你教他假装和我为敌的吗?”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那小子是极聪明的,一点就透,我没有教他那样做,只是告诉他无论做什么事情要多用脑袋想想,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没料到他竟懂得将计就计,倒真是个可造之才。”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其实也没有什么。”安子迁有些得意的道:“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想要成功的话是必须付出努力的,而所有的失败都是在为成功做准备。”他的眼睛眨了眨后又笑眯眯的对楚晶蓝道:“我还告诉那一日他被陈阿狗诬陷之事你都清楚,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考验他,而他的表现让你很失望,却还是觉得可以免强用用。然后再告诉他,若是想要成功的话,楚家是他目前唯一的一条路,让他好好珍惜。”

楚晶蓝听到的他的话只觉得有些无语,仿佛看到一条狐狸尾巴从他的ρi股后面长了出来,她抿­唇­轻笑后道:“远溪,你这张嘴也是一把利器啊!”

安子迁浅笑道:“还好啦,我只是觉得杨昭不错,所以才会激一激他,他若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的话,这一次用完他之后给他一份安定的活计便好,而他现在的举动,你日后再对他多加调教,他必能当大用。”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眼底深处有一抹淡淡的感动,安子迁又微笑道:“那一日你将悠然居里的人赶走了不少,母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不痛快的,她平素最是喜欢掌控人,你此时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必会再想办法安Сhā眼线。好在你这一次掀出来的人和事有一些也不是她所乐见的,否则这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太平了。而悠然居里不能总是缺人手,所以你现在得好好想想把什么人调到身边来用了。”

这件事情楚晶蓝早就想到,只是一直不得空去处理,她的眸光微闪道:“我若是再从楚家调人过来,只怕母亲会在这件事情上说事,你在安府有可信任的人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你信我吗?”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一章

安子迁的那句“你信我吗?”,在楚晶蓝的心里却是回荡了好些天,信他吗?楚晶蓝想寻常的事情上自是信他的,比如说他安排的人,像红梅和绿叶,还有他对杨昭拾掇,所以他在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含笑点头了。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信他的,比如说他对女人的态度,再比如说他说他心里只爱她一人的那些甜言蜜语。

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悠然居里是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所有当安子迁提议从府里调派其它的人手过来时,她便全部交由他去处理,没有再多问一句,甚至于那些人曾在哪一房里当过差,又曾有怎样的过往,她全部都没有过问,也没有去查。

高门大户里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那些个奴才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事情需要一些极凌厉的手段,可是有些事情也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安子迁便已将的所有的人全部找齐,粗使丫环六个,二等丫环四个,杂役四个,这十四个人一进来,悠然居里所有的活计便都有人做了。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平素不常在家,又怎么知道这些人合用?”

安子迁浅浅一笑后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你一下子调集了这么多人到悠然居来,母亲不会说什么吧?”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当然会说上几句闲话,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便好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抽,他又笑道:“不过母亲也说了,安家已是皇商,做人做事要气派一些,仆役多一些也无所谓!”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便已大致猜到安子迁是如何说服安夫人的了,她嫁到安府已有两月有余,知道安夫人就是一个极度虚荣也好面子的人物,她和安夫人也算是交了几回手,安夫人在她这里也碰了几个软钉子,她却并没有让安夫人失了面子,所以安夫人虽然并不太喜欢她却也没有太为难她。她是不可能做那种应声筒的儿媳­妇­,更不会让任何人把她捏在手里,所以有些时候她必须要亮出她的剑。

而安子迁是安夫人的儿子,他比她更了解安夫人的­性­子,他这一次应该算是打着皇商的招牌为自己谋了些许福利。

她心中暗笑,没料到她这个对皇商那个名最不屑的人也沾了一些皇商的好处,虚名倒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马车早已备好,她准备出门去楚家,安子迁也跟了过来,她淡淡的阻止他道:“父亲和母亲不太喜欢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不想再惹他们生气。你有空就去姐姐那时坐坐吧,她大病初愈,心里只怕是闷得紧,你和她说说话,她应该会极开心的。”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她开心了我不开心怎么办?”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双手扶在她的肩上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免强的,比如说爱情?”

楚晶蓝浅笑道:“你不是自诩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吗?既然将姐姐娶了回来就得对她负责,不是吗?再说了,若是你对她没有情的话,当初又岂会娶她?”

安子迁顿时语塞,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楚家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无需担心,去陪姐姐吧!”她浅浅一笑,将他的手从她的肩上拉了下来,一双妙目温暖如春。

安子迁的心里却有些烦闷了,他低低的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将她娶回家来,就得对她负责。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让我过问楚家之事,你的考量也是对的,这中间错的就只有我。”他的话里已有一丝堵气的成份。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苦笑道:“我以前觉得我很聪明,可是现在才发现,我当年做下的蠢事不止一件,到如今,也得为自己做下的蠢事负责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只浅陌一笑,他却已从她的身畔走开了,缓缓的走出了悠然居的大门,却并没有向怡然居的方向走去,而是朝书楼的方向走去。

楚晶蓝的眸光一片幽深,想起那一日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的画像,她的嘴角微微一勾,眼底里已有了一抹寒意,纵然他待她再好,他只怕终其一生也改不了他多情的­性­子,而她拥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只怕是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容忍他这一点。所以就算是日后两人圆了房,在她的心里,只怕都会对他存有三分防备,就算是爱上了他,都会存有一丝理智,对他有所保留。

她带着圆荷和圆珠到达楚家的总店时,大掌柜一见她过来便迎上来道:“大小姐,阿发已经回来了,他这一次却连一斤丝都没有带回来!”

楚晶蓝微惊道:“怎么回事?商州那边也没有丝了吗?”

“没有了。”阿发在一旁答道:“我那一日奉大小姐之命到达商州时,王家仓库里的丝已经卖的只余下两成了,价钱也由原本的一两银子涨了三两银子。我又去商州其它的卖丝的商家去看了一遍,情况和王家一样。王家的大掌柜告诉我,我去的前一日已有人将市面上所有的丝全部都买了,因为他们考虑到楚家用丝量大,所以才留下了两成,但是价钱却要三两银子。”

楚晶蓝咬了咬牙道:“真没有料到余文远竟下了如此的手笔,看他这副架式,似不仅仅只想把楚家打倒那么简单了,他只怕是想整个杭城里其它的织户全部打倒!”

圆珠骂道:“小姐,那王家也真不是人,居然在这个关头也跟着余文远涨价,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商人逐利,王家那样做我倒是能理解。”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可是王家终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织坊若是全部都垮了,­唇­亡齿寒,他们明年的生意也全部捏在余文远的手里了,到时候整个杭城丝的价钱就由余文远在定了。”

“大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沉呤片刻后道:“现在杭城的丝价多少钱一斤呢?”

“已经涨到四两五了!”大掌柜的眉头皱成一团后道:“小姐,要不现在让阿发去将王家那三两银子一斤的丝全部买回来?”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现在去买丝,就是下下之策,那样做的话无异于是在帮余文远断了其它织坊的后路。”

“那该如何是好?”大掌柜经商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样的事情,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楚晶蓝悠悠的道:“其实楚家备下的丝尚能免强度过这一场子危机,可是我又岂能看着其它的织坊主倾家荡产,看着余文远那个疯子实现他的目的!”她的手已握成了拳,她的眉头深锁,扬起一掌便重重的拍在木桌之上。

这一下拍的甚重,直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正在此时,门外走来了十余个身着绵缎衣裳的男子,大掌柜一看见是杭城里其它的织坊的掌柜,在杭城里,除了楚家的锦缎坊和余家的绚彩坊外,还有十余家稍微上些规模的织坊,平日里由于大伙是同行,相见也只是打个招呼罢了,很少有过深的来往。像这般十几个当家的一起来到楚家还是第一回。

楚晶蓝一见众人前来,便已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她是女子,又是所有当家中年纪最少的一个,当下起身迎道:“是什么风将众位当家吹到楚定来了!”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大方。

她还记得她以前初掌楚家时,可没有少挨这些当家的嘲笑,她走在路上,被他们看到了,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众当家还礼道:“大小姐多礼了!”

为首的钱家的当家直言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这一次突然拔高的丝价而来的!我想问问,大小姐是否已经知道现在丝价已涨到五两银子的事情。”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道:“我自是知道的,方才还在和大掌柜商议应对之策,不想众位掌柜便来了。”

钱当家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可知这一次丝价涨价的原因是为什么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钱当家旁边的田当家气闷闷的道:“楚大小姐少在这里装糊涂了,谁不知道楚大小姐本事滔天,虽然没有未地卜先知的能力,但是若说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当真是说不过去了!”

楚晶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我听不太明白田当家的话。”

田当家怒道:“你少装了,这一次的事情任人都知道是余三公子为了对付楚家的手笔,楚大小姐那么聪慧又岂会不知?”

“我为何要知道?”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再说了,就算这一丝价上涨是余文远为了对付楚家做为,那也是他做下来的事情,楚家首当其冲,田当家又何必如此质问于我?”

田当家顿时语塞,却又憋了一肚子的怒气,钱当家将他挡在身后道:“田当家他的­性­子急燥,说话拿捏不好分寸,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楚晶蓝淡淡一笑,钱当家又道:“虽然田当家说话粗野直接了些,但是说的也是实情,这一次丝价暴涨,是余家所为,可是却和大小姐脱不了­干­系,还请大小姐给我们一个说法!”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便觉得有些好笑了,心里的寒气升了起来,她缓缓的道:“钱当家这话说的好奇怪,这就好比一个小偷偷了大家的东西,只因为我和那个小偷有仇,所以大家就找上门来让我来赔!这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又或者是众位当家觉得晶蓝是一介女流,所以就一个个欺上门来不成?若是如此,那你们可都找错对像了!”

她的声音里有了浓烈的寒气,那点点怒火已随着她的声音泄露而出。她极少动怒,却并不表示她没有脾气,她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平心静气的处理比发火更有效果,但是若是遇到发火比平心静气处理更有效果的事情时,她也不介意发火。

她的话一说完,总店里所有的伙计便都挺身而出,站在她的身前,大掌柜冷然道:“众位当家若是到楚家来商议对策,我们欢迎之至,但是若是想到楚家来生事,欺负我们的大小姐,那就得先问过我们三十六房掌柜!”

店里有十余个伙计,这般一站,当真是有几分气势的,大掌柜再将其它的三十五房掌柜搬出来,这些当家们的心里便也有些发虚了。

钱当家一见情形不对,忙打圆场道:“大小姐误会了,我们今日到楚家来并不是生事的,而是来问大小姐对于这一次的丝价上涨可有什么好的抑止的法子!”

他早就听闻楚晶蓝治家有术,身边的仆人大多对她忠心耿耿,此时见她只表了个态,那些伙计便不约而同的起身护着她,这样忠心的伙计他从未拥有过,心里不禁对楚晶蓝又升起了一抹好奇,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又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田当家却怒道:“怎么,想打架吗?想仗着楚家人多打我们吗?那来啊!我倒想看看是你们楚家的人还是我们这十几位当家的人多!”

钱当家喝止道:“田当家,楚大小姐有说要打架吗?你难道嫌现在的事情还不够乱吗?”

田当家轻哼一声后道:“什么乱不乱的,依我看,这一次楚晶蓝八成是和余文远勾结好的,否则这整个杭城的丝价还未涨之前,楚家为何就要备上那么多的丝!”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轻摆了摆手,那些伙计便全部站到了她的身后,钱当家沉呤片刻后道:“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很疑惑,还请楚在小姐释疑。”

楚晶蓝问道:“楚家每次进货并不需要知会任何人,有一些是战略上的调整,更不需要向诸位当家知会。只是我终是觉得有些奇怪,那进货之事是一月之前所为,为何众位掌柜这个时候来问这件事情,这其中可还有其它的周折在里面?”

钱掌柜的眼里有一抹欣赏,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楚晶蓝道:“这是前天晚上有人放到我家门口的,其它的几房当家也和我一样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将信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此次丝价上涨,是针对楚家而为,牵涉到各位当家深表歉意。众位若是觉得不太公平,就去找楚大小姐!”

楚晶蓝冷笑,钱掌柜又在旁道:“昨日里我们几房当家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却听到了有关楚家一个月前买了十几车丝的事情,所以我们就过来问问情况。”

圆荷冷笑道:“这有什么情况好问的!我家小姐何时买丝,买多少丝关你们什么事!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看我家小姐是个女子好欺负,打着这个招牌是想到楚家来抢丝吧!”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奴婢现在就去通知表舅爷,这些天楚家若是少了一根丝的话,就着落在这些个当家的身上!”

她嘴里的表舅爷指的是杭城的知府,许知府是马氏的表兄,以前和楚家来往甚密。楚晶蓝嫁给苏连城时他还到楚家喝过喜酒,只是她嫁给安子迁之后,楚晶蓝又给马氏禁了足,两家的关系便远了些。

众当家都是人­精­,对楚家的人脉关系也甚是清楚,在杭城里,知府便和土皇帝相差无二,天高皇帝远,许多事情都是知府一人说了算,此时圆荷一将许知府搬了出来,众人心里便有了三分担心。

田当家是个粗人,受不得一点委屈,心里虽怕面上却死撑着道:“怎么,有许知府做后台就能乱来吗?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说得好!”楚晶蓝赞道:“田当家说的对极了,万事说不过一个理字!”她的眸光一片幽深看着众位当家道:“众位当家先是收到那样一封信,紧接着又听到了我买丝的传言,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件事情发生的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钱当家早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巧合,只是敌不过众位当家的拾掇,所以才和众人一起到楚家来问罪,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只觉得甚有道理,当下便道:“楚大小姐有何见解?”

楚晶蓝冷笑道:“不消说这幕后定有人在­操­控的,其目的不过是想要借各位掌柜的人向我施加压力,让我首尾不能兼顾,从而彻底将楚家打倒!只是我想问问诸位当家,楚家倒了,谁真正受益?”

“余家!”钱掌柜想了想后答道。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道:“楚家都会倒了,众位当家觉和你们能躲得过这一劫吗?”

众当家顿时愣在那里,楚晶蓝又反问道:“在余三公子的心里,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要垄断丝市断了丝源,众位掌柜觉得他有可能先知会于我吗?”

“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田掌柜咬着牙道:“你只需要回答你一个月前有没有买回很多丝!”

“我是买了楚家六个月用量的丝。”楚晶蓝直言不讳道:“可是那也只是我之前担心余三公子会有所动作,做下的防备之举罢了,和这一次的丝价暴涨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丝价就一定会涨?”田掌柜问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不知道丝价会涨,只是素来做事喜欢未雨筹谋,所以就先留了一手,没料到这件事情反倒成了众位的话柄。”

“你既然已经料到了,为何不知会我们?”田当家怒气冲冲的道:“依我看,你和那余文远有仇是假,想要垄断丝市断了我们的货源是真,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保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已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巴掌,她冷冷>的道:“女子的名节又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田当家大怒,欲还手,被钱当家死死拉住道:“老田,你方才说的话当真是过份了,这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楚家和余家水火不容!你的那些话又置楚大小姐于何地!”

田当家挨了打倒清醒了几分,怒气也更旺了些,当下咬了咬牙道:“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有人曾看到他们一起游湖,也曾看到他们在松鹤楼前卿卿我我!”

圆珠早就恼了,她咬着牙道:“我前日里看到你家大娘子进了松鹤楼,昨日里又和对街的张三勾肩搭背,今日一早又一个人去了李四家的屋里……”

“你胡说八道!”田当家大怒道:“我娘子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情,敢坏我家娘子的名节,我要和你拼命!”

若不是钱当家和其它的几位当家死使命拖着他,他只怕已冲圆珠的身边了。

圆珠的眸子微微一斜道:“没错,我就是在胡说八道!可是你方才说的那些不也是在胡说八道吧?你亲眼看到了吗?我毁你家娘子的名节你跟我急,你毁我家小姐的名节,又为何不能和你急?依我看,我家小姐的那一巴掌是打的太轻了些,所以你分不清楚轻重,竟连那样的胡话也敢说!”她的­性­子又急又躁,只是每次和人一吵架偏偏就又冷静了下来,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久了,也是那种不能吃亏的主。

田当家当即便愣在那里,一张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圆珠又道:“你说的买丝之事,我真替我家小姐叫屈,她聪明无比,料事如神,这本是楚家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向你报备?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就像我家小姐一样处处能料敌于千里之外!若是不能,就不要怪我家小姐的生意做的比你田家好!也不要这里无中生有,毁我家小姐的名节!”

田当家想起田家的生意做的远远不及楚家,虽然楚家有先祖打下的根基,可是这短短几年楚晶蓝将楚家原本的生意扩大了不止一倍,他的心又妒又愧,挨了楚晶蓝的打,又挨了圆珠的骂,面子却又拉不下来,当下又说了几句粗话便骂骂咧咧的走出了楚家。

因着田当家骂的那几句粗话,其它的几房当家都对他起了鄙夷之心,当下众人纷纷向楚晶蓝告罪,一个个脸上也都没有光。

楚晶蓝淡淡的道:“田当家对我心存误会,我也不想说太多。只是这一件事情本是由楚家而起,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责任,既然众位当家也找上门来了,我也不妨给众位当家一个承诺,三天之内我必让杭城的丝价落到涨价前的价格,若是做不到的话,楚家之前备下的那些丝便按照之前买来的价钱卖给众位当家!”

众当家闻言微惊,方才众人见她和田当家吵架之事,已知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欺负的女子,在话锋上也是吃不得一点亏的,他们原本想凭着人多势众逼她将那些存下来的丝低价卖给他们,原本见她那锋芒毕露的样子,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料到她此时完全占了上风后居然主动说出这样的条件,这不禁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楚晶蓝淡淡的道:“怎么,众位当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钱当家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秀眉微敛,一双若秋水一般的妙目深邃无比,饶是方才已动了气,可是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淡雅如梅,坚毅又高洁无比。他已有四十余岁,历经风雨,商海沉浮多年,却从未见过气质如此卓然的女子,再想起她明明占了上风却依旧要为那件事情负责的话语,心里不禁有了三分钦佩。

他当下微微躬身道:“楚大小姐能将丝价降到涨价之前的价格固然是好,若是降不到,我们又哪里敢以那么低的价格买楚大小姐的丝!”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楚晶蓝说话素来算话,众位当家便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日后众位当家若是有事再来找我,就心平气和一些坐下来说话,若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就百般为难的话,就会如今日这般有伤和气了!”

众位当家的脸上都有一丝淡淡的尴尬,他们来楚家之前,虽然早就知道楚晶蓝是有些手段的,只是觉得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子,根本就不用怕她,觉得只要吓唬一下她她必定会怕的。没料到楚家的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就连一个小丫环也是牙尖嘴利!

钱当家轻叹一口气后道:“方才的失礼之处还请楚大小姐见谅,此次楚大小姐若能将这丝价的涨价风波平熄下来的话,我们定在醉香楼里摆上几桌向楚大小姐赔罪!”

楚晶蓝淡笑道:“赔罪就不必了,但是喝上几杯酒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钱当家微微一笑,和众位当家再施了一个礼后便走出楚家,走时的态度已远没有来时的嚣张拔扈了。

他们才一走出去,大掌柜便急道:“大小姐,你怎么能答应他们那件事情啊!这丝都屯在于三公子的手上,他不降价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管他们这些人!他们都是一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就是啊!”圆荷也在旁道:“以前小姐刚执掌楚家的时候,这些人就没少落井下石,今日里又一起欺上门来,让他们全部都破产算了,根本就不用管他们!”

圆珠气闷闷的道:“那些混帐还敢诋毁小­奶­的闺名,理他们做什么!那个姓田的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说一遍,包管把他说成是私生子!”

楚晶蓝听圆珠说的离谱,不禁掩­唇­轻笑道:“知道你的嘴巴不饶人!只是我今日里答应他们原本就不是因为他们找上门来被他们吓到了,而是原本就已有计划让这丝价下跌。他们来闹的这么厉害,我自然得做出一些事情给他们看,既给了他们几分面子,也让他们给那幕后­操­控这件事情的人传个信,省得他以为我当真就好欺负了!”

圆珠和大掌柜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的眸光清冷,浅浅的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做,我早有分寸的。答应他们三天内将丝价降下来也不仅仅只是我说的那些,楚家做为整个杭城最大的织坊,我做为楚家的当家,有些气度我是绝不能输的!”

众人还是没有太听明白好话里的意思,只是知道她行事素来是极为稳定妥,若没有十成的把所握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

圆荷在旁不语,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浅浅一笑,便让众人备车回安府。

圆荷在马车上轻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想要将计就计?”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家的圆荷最是聪明了,这件事情你只怕也已经猜到了一二,下一步要如何做,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圆荷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小姐素来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种法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有用的,所以到如今,我还是不知道小姐要怎么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就连你都猜不出来,余文远那个疯子只怕也猜不出来了。我的心里原本还有千般有犹豫,可是今日里见这些当家的闹上门来,我便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于家是绝不能做大的!这一段时间于文远当真是一天都没有闲着,竟已布下了这么多的局,他后面必定还有后招,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这一次不能彻底斩断他的根,日后必定还有极多的烦恼。而安家如今已是皇商,府里争斗不休,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陪他玩下去了,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对他痛下杀手了!不会再给他留下退路!”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圆珠和圆荷却听得心里直冒寒气,她的­性­子虽然清冷,可是平常做事都会给人留下一条退路,就算时顾荣辉那个不成器的一直打楚家的主意,就算李氏之前的事做的极为过份,她也都给他们留下了一条退路,盼着他们能改过自新。此次说要将于文远痛下杀手,那么于文远就必定会一无所有,再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她们心里却又满是疑惑,此时明明是于文远占上风,楚晶蓝要如何才能的反败为胜呢?两人都想不明白。

楚晶蓝让圆荷到她的身边,她轻轻附在圆荷的耳畔细细的吩咐了一通后,圆荷大惊道:“小姐,这万万不可啊,万一……”

“没有万一!”楚晶蓝浅浅的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特殊时期我自然要用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你回到安家之后,就着手去处理这件事情,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圆荷咽了一口口水,眼里满是担心,楚晶蓝却微微一笑,她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样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是唯一的法子!”

圆荷轻叹一口气后道:“我听小姐的!”

圆珠有些好奇的道:“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楚晶蓝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的心里藏不住事情,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这些天就好好呆在铺子里帮我看着陈阿狗和王进立,他们一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

圆珠撇了撇嘴道:“小姐偏心,有什么大事都交给圆荷去做,每次都只让我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楚晶蓝浅笑道:“你看好他们两个才是这件事情的关健,一点都不比我方才交待给圆荷去做的事情差!”

她见圆珠还扁着嘴,当下微笑道:“在我的心里,你们两人都是我的亲妹妹,只是因为你们的脾­性­不同,所以才会有不同的安排罢了。”

圆珠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她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楚晶蓝的眸光温柔却又深远。

三人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安子迁正坐在院子里看着书,今日的天气晴好,院子里阳光普照,暖和的紧,他随意坐在那里便透着一抹淡淡风流之姿,既文雅又潇洒,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微愣,没料到她的那个纨绔相公随意一坐竟有如此的神采。

他听到脚步声见三人回来,当即将书放下来道:“今日回来的可真早!”

“你怎么没去米铺做事?”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昨日里她已从安老爷的话里得知他并不喜欢安子迁跟在她的身后,更不喜欢他去楚家,她不愿再和安老爷闹僵,所以今日才让安子迁去俞凤娇那里,没料到他竟窝在这里看书。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父亲说米铺没有适合我做的事情,让我到楚家去帮你,可是你又对楚家的伙计们说日后我去楚家就乱­棒­赶出来,所以我怕被揍,就只能一个个在屋子里看书了,娘子,为夫好可怜啊!”他微微扁着嘴,看起来有了一抹撒娇的味道。

楚晶蓝抚额,她实在是受不了男人的这种表情,那句娘子喊的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轻咳了一声后道:“哪个嚼舌根的在胡说八道?谁说我吩咐伙计将你乱­棒­赶出来!”

安子迁的目光投向圆珠,圆珠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眼珠子乱转只当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楚晶蓝心里一片了然,她微皱着眉头道:“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我就把她的舌头拔了!再则那样的话我可没有说过,我顶多也就说日后不让你再进楚家的总店罢了。”

安子迁半边眉毛抖了一下,这句话和方才那句话有本质的差别吗?

楚晶蓝岔开话题道:“你是如何说服父亲的?”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举例证明大哥比我有用,三哥也比我适合管理安家,总不能真让我这个五少爷跑去扛米,父亲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觉得我的画技超群,以后就供娘子差遣画花样,没料到娘子也嫌我没用!”

今日里楚晶蓝走后,他去书楼看书恰好遇上了安老爷,他又拍了安老爷几个马屁,再把安子轩说的厉害无比,安子期­精­明无比,安家前途一片光明。而他就是个没用的货,也就只能画几副画了,安老爷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心里偏生又高兴的紧,就爽快的答应他日后不用再去安府的米铺做事,帮楚晶蓝画图样便好。

楚晶蓝摸了摸鼻子,他却又笑道:“我没有太多的特长,但是当个画师兼保镖还是极合格的,娘子要不要考虑撤销对楚家伙计们说的话?”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只觉得这家伙今日里八成是吃错药了,他又朝她靠近一分后道:“最重要的是,我不要工钱!娘子考虑一下吧!”

楚晶蓝的眉毛挑了挑,圆珠和圆荷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掩­唇­轻笑,两人原本便不怕他,笑起来也不避讳,只是碍着楚晶蓝的脸,不好太过放肆。

安子迁睁大一双眼睛满是期盼的看着她,她的嘴角微微抽搐,当下淡淡的道:“这天下间的商人都是逐利的,不要工钱的伙计大多数商人都是喜欢的,只是楚家从来都不苛刻伙计,不给伙计发薪金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楚家没钱发薪金了,所以远溪这样去楚家做事,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安子迁顿时无语,楚晶蓝却又笑道:“不过楚家画花样画师工钱是五两银子一个月,远溪若是接受这个工钱,我倒可以请远溪做楚家的画师。”

安子迁更无语了,他若是不拿楚晶蓝的工钱替她画画的话,那是夫妻间合作,他方才那样说是因为安老爷同意他去帮楚晶蓝,心情一好便和她开玩笑。她倒好,真把他当做画师了,还给他开工钱!一个男人真在自己的媳­妇­手下做事,无论怎么说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情,他不禁有些郁闷了!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二章

楚晶蓝见安子迁面­色­古怪,当下微微扬了扬眉毛,有些不解的道:“远溪是嫌工钱太少了吗?你是安家的少爷,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银子有多么的难赚,楚家给的工钱已经算是极为可观的了。其它的东主画师一个月也就三两银子的工钱,这样吧!我们的关系不错,你到楚家来,我给你六两银子的工钱吧!”

她说的似乎很大肚,安子迁却有一种想将她的嘴撕破的冲动,偏偏方才又是他自己主动要去帮她的,现在好了,她倒寻着机会来挖苦他了,而他竟是连反驳都不行。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重重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楚晶蓝吃痛,微微皱起了眉头,安子迁却已拉过她的走道:“从明天起,我就陪你去楚家,不准有意见,也不许给我工钱!老子还没有沦落到要找自己的媳­妇­要工钱的地步!”

楚晶蓝心里暗暗好笑,正欲开口说话,他却已抢在她的前面道:“就这么定了!”他的眼睛一横,眉毛一挑,一股淡淡的霸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往日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都是带着一抹淡淡的­阴­柔之气,方才他霸气外露的样子,倒真是让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样的感觉并不错。再则方才她也不过是和他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他那么在意,也好男子汉的面子,那么她也不能全驳了他的脸面。

她的头微微低下,貌似极为恭敬的道:“相公说怎样便是怎样,我听相公的。”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强忍住笑意的样子,知道方才不过是她在戏弄他罢了,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恼火,只是想起她往日的­性­情,他的怒气便又散了,脸上强装的严肃表情也淡了,失笑道:“真拿你没法子!”

楚晶蓝浅浅一笑,对圆荷和圆珠道:“你们两人吃过中饭之后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切忌要小心一些。”

两人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微笑着对安子迁道:“远溪,我想向你借红梅和绿叶用一下,可以吗?”

安子迁的眉毛微扬道:“你要她们两个做什么?”

“我让圆荷和圆珠做的事情恐有一些麻烦,怕于文远那条疯狗狗急跳墙,想让她们跟在圆荷和圆珠的身边,这样也便安全一些。”楚晶蓝缓缓答道,她见识过于文远的疯劲,觉得万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她们两人都不容些许闪失。

安子迁皱着眉道:“于文远那混球又在生事呢?”

楚晶蓝将今日里织坊当家的到楚家生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安子迁冷笑道:“这混帐是仗着有几个烂钱就得意非凡了,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起身拎起笔润上在墨汁后在白纸上写下“红梅、绿叶跟她们走”几个字后递给圆荷道:“你拿着这张纸条去雅室找她们,将这张纸条递给她们,她们便会跟在你们的身边。”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见安子行写字,却见他提笔如风,那些字一所呵成,比起苏连城的字更加潇洒几分,那些凌利的笔锋比起悠然居三个字更见笔力,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个人前不过是个浪一荡子的安子迁从哪里学会这一手漂亮的字,那一身卓然的画技和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圆荷和圆珠离开之后,两人在屋子里说着闲话,楚晶蓝的神情淡陌,并没有因为已布置了一堆的行动而显得有一分的不安和担心。

安子迁笑道:“你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如此淡定?”

“当然不是。”楚晶蓝微笑道:“你不也看到我好几次惊慌失措的样子了吗?”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说实话,我比较喜欢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样便有几分烟火的气息,你这样一副淡定自持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不定哪天身上就长出一对翅膀,然后飞天而去。”他说的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和楚晶蓝成亲的这段日子,她总是让他捉摸不透,就算是这般牵着她的手,也觉得她离他很远。

楚晶蓝失笑道:“我又不是妖怪,哪里长得出翅膀!”

安子迁的眸光却深了些,她又浅浅的道:“局早已布下,我已努力了,成不成功却还得看三分天意,就算是焦燥不安的坐在这里也改变不了分毫。”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他的眸子微微一眯,楚晶蓝奇道:“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夜枭?”

安子行淡淡一笑道:“当然是人学的。”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疑惑,安子迁却已将衣架上的玄­色­披风取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道:“是我的人来找我,我出去一趟。”

楚晶蓝见他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疑重,平日里常见的嘻哈之­色­竟已不见了,她微微皱眉道:“你身边的朋友鱼龙混杂,凡事小心一些!”

两人成亲两月有余,她从未对他说过关切的话语,平日里就算有一些问候和关心,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罢了,而此时她话里关心却是真情实意的。

安子迁何等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来,他的心头一暖,微微一笑道:“放心,只是一些小事罢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掌灯时分我应该就能回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和温暖,转身便已走了出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这个男子的身上实在是埋着太多的秘密,他整日里披着那件纨绔的外衣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呢?她是真的有些好奇,她想要问他,却又觉得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比知道好。

日暮时分,安子迁没有回来,圆珠却回来,她冲进悠然居后大声道:“小姐,小姐,不好了,陈阿狗和王进立下工之后就去找顾荣辉那个混蛋了!”

这一点楚晶蓝早已料到,她浅浅的问道:“你跟踪他们呢?”

圆珠伸了伸舌头道:“看来真的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姐。”

“是不是还被他们发现呢?”楚晶蓝眯着眼睛道。

圆珠的的眼里有一抹愧­色­道:“小姐怎么知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原本你跟踪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这样气冲冲的跑进来就表示你的心里有些发虚,因为那一份发虚所以你说话的嗓门就大了几分,而你的嗓门一大就必然会将事情说的比原本的严重一分。”

圆珠的头低了下来,却满脸敬佩的道:“小姐当真是厉害,竟连这个也能猜得出来!”

楚晶蓝冷哼一声道:“其实根本就不是我厉害,而是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了解你的­性­情!”

圆珠跪倒在地道:“我没有听从小姐的吩咐擅自跟在他们的身后,把事情做砸了,还请小姐责罚!”

楚晶蓝长叹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是老天爷要亡我楚家吧!”她的眸光清冷,却没有过多的责备之意,反而伸手去扶圆珠。

圆珠的眸子里满是悔意道:“小姐,你骂我吧!”

“有什么好骂的。”楚晶蓝低低的道:“骂你又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你的跟踪被发现,顾荣辉就必会知道我已对陈阿狗和王进立起了疑心,他们的计划只怕也会有所变,我们原本处于主动也因为你这一搅和而变成被动,这一下倒真是有些麻烦了!”

圆珠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你的大错已铸成,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弥补了,你去打听一下,于文远现在哪里,我要见他。”

圆珠咬着­唇­道:“我方才从顾荣辉的嘴里听说于文远今晚在东湖包下了一艘画舫,说是要彻夜游湖行乐,还赏人间的极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赏人间极乐,他倒是有好心情,你去把车备好,随我去找于文远。”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又如何去得画舫那种烟花之地?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责备于你!”圆珠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那就不让夫人知道不就好了!”

圆珠知道楚晶蓝做下的决定极难更改,当下却又问道:“姑爷不在家吗?若是有姑爷陪着就算是被夫人知道也有人好顶着。”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圆珠道:“你这丫头跟在我的身边这么久了,别的没有学到,那些个算计人的心思倒是学到了!只是姑爷是你能算计的吗?”

圆珠不知她为何动怒,当下低着头不敢说话,楚晶蓝黑着一张脸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圆荷的那些小心思,姑爷就算是个纨绔,就算没有本事,也是你们的姑爷,可不是由得你们去编排的!我之前不让姑爷去楚家的事情也不是你们欺负他的利器!”中午安子迁在这里,她没有训斥她们,面上甚至还有一抹淡然,可是如今这里只有主仆两人,圆珠又连着做下几件错事,若是再不加管教,被安府里其它的女人拿了错处,只怕她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圆珠原本以为她教训她是因为方才做下的错事,没料到却是为了她在安子迁的面前搬弄口舌之事,当下心里微微一惊,顿时明白在楚晶蓝的心里是极为维护安子迁的。她虽然不怕安子迁,却也和他并不亲近,而她心里怕楚晶蓝,却又和她甚是亲近。

楚晶蓝这一番责骂,便让圆珠的心里知道纵然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却依旧她的主子!她的心思较圆荷简单些,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犯了错,只是还是想不透其中的利害关系。

圆珠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当下又跪下来道:“小姐教训的甚是,我日后再不敢了!”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你和圆荷的­性­子完全不一样,交待给她的事情我从不担心,可是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自己说说,又做好了几件?”

圆珠的头低的更加厉害了,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时哪怕她是她的主子,她也会不服气,此时头低的这么厉害当是知错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罢了,你记住了便我,我们去找于文远吧!”

约莫一刻两刻钟后,楚晶蓝便到了东湖的边上,却见湖面上泊着好几艘画舫,画舫上彩灯点起,曼妙的歌声不时传来,那里四处都充满的暧昧的气息,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眉头也皱了起来。

圆珠问道:“小姐,这么多的画舫,我们要去找哪一艘?”

楚晶蓝的见岸边站着几个正在拉客的女子,不时有男子前去寻问,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对圆珠吩咐了几句,圆珠点了点并头后问其中的一位姑娘道:“请问于三公子在哪艘画舫上?”

那姑娘看了圆珠一眼后道:“能有哪艘画舫,当然是白玲珑的那一艘!你莫不是那于三公子娘子吧?”她说罢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得圆珠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圆珠咬着­唇­道:“我才不是于三公子娘子的大丫环,方才娘子高烧不起,差我来寻公子回去,还请姐姐行个方便!”画舫太多,就算是那姑娘说了于文远在白玲珑的画舫之上,她也找不到是哪一艘,而这些拉客的姑娘们在这里混迹的久了,是一定会知道的。

那姑娘吃吃笑道:“要去坏白玲珑的生意,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圆珠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塞到那姑娘的手里道:“我不会坏那白姑娘的生意,只是受夫人之命送一封信给人三少爷罢了,他走不走全由他自己拿主意,我保证绝对不敢去闹场子。”

那姑娘是个三等的妓子,平日里十个晚上也挣不到十两银子,此时一见得那银子便动了心,又见圆珠眉清目秀,看起来也有几分厮文之气,当下便道:“看在于夫人的面子上,我可以带你到白玲珑的画舫之上,但是你千万不要闹事!”

“姑娘放心,我只是送一封信罢了!”圆珠保证道:“绝对不会闹事!”

那姑娘划着船带着圆珠到了画舫之侧,上面满是莺歌燕舞,一片热闹之­色­,圆珠让那姑娘等她,好从船尾爬上了船。

圆珠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有几分惧意,见那些女子们虽然是大冷天,却依旧穿的极为暴露,她的脸便红了,却大着胆子朝里走去。

画舫的大厅里一个如画一般的女子坐在那里抚关琴,于文远半歪着身子在那里听着曲子,顾荣辉还没有到,她见里面有个中年半倚在一个女子的怀里,她隔着珠帘一看,居然是昨日里到楚家去闹场子的田当家,只是他的脸上已没有昨日里去楚家找麻烦时的凶悍之气,此时脸上处处可见­淫­邪之­色­,一双爪子不时的朝身边的姑娘胸前摸去。

圆珠一看到那田当家,便明白昨日的事情田当家不过是个拖罢了,好在小姐极有魄力镇住了场面,将其它的当家给吓住了,否则那些个当家若是一起闹起来的话,后果便不可收拾!

她咬了咬牙,一把掀开了珠帘,于文远一见是她便淡笑道:“楚大小姐想我了吗?差你来请我吗?”

圆珠冷哼一声,强抑止住心里骂脏话的冲动,低眉敛目的道:“我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请余三公子去醉香楼一聚!”

“真是难得啊,楚大小姐也会请我吃席!”于文远笑嘻嘻的道:“她想通了要跟我了吗?”

圆珠咬着牙道:“我家小姐说了,于三公子的手段卓然,她心里佩服的紧,所以才会备上酒席,向余三公子讨教生意经。其它的事情我就不知晓了,于三公子若是有问题的话,就请当面去问我家小姐!”

于文远哈哈大笑道:“都是我的手一败将了,还装清高!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若是真的认输的话,就让她到这画舫上来为我弹奏一曲,然后再说其它的事情!”

“于三公子是害怕我家小姐吗?”圆珠抬眸问道。

“笑话,我会怕她!”于文远不以为难的道。

圆珠冷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我见到于三公子后只需将这些话告诉于三公子,至于公子去不去,那是公子的事情,而我家小姐只等到酉时未,公子若是不去的话……”她的眸光微转,轻哼一声道:“那就是公子怕了我家小姐,不敢去见她!明日里丝价暴跌,可就怨不得我家小姐了!”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嘲弄道:“这楚晶蓝倒还真是有几分脾气的,明明是输了,却还敢对我用激将之法,我今日就不去,她又能将我怎的?我还真不信,明日里的丝价会跌!”

田当家冷笑道:“真是自大的女人!昨日里在那么多房的当家的面有前将牛皮吹破,今日里又跑到这里来吹牛,真是不自量力!”

圆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田当家道:“昨日里田当家欲毁我家小姐的名节,说我这家小姐和于三公子有染,我今日里才知田当家昨日说的话有一句是极对的,那狗男女原来说的是你自己!”

田当家怒极,站起身来便要来打圆珠,于文远一把将他拉住道:“田当家又何必和一个小丫环一般一计较?”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从不打女人。

圆珠冷哼一声,对着于文远轻轻一福后道:“我的话是带到了,余三公子去不去那便是公子的事情了,告辞!”说罢,她转身便欲下船。

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勾,眼里满是邪魅之­色­道:“楚大小姐有胆识,身边的丫环也是如此的有胆识,我今日里算是开眼了,说实话,我这人平日里从不吃这一套,更不会被别人的激将法所激,可是今日里我着实有些好奇,楚大小姐能用会什么法子将丝价降下来!”

圆珠站定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于三公子去了便知。”

于文远的眸子眯成一条线后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一会就去醉香楼!”

圆珠轻嗯了一声便跳到了小船之上,于文远站在那画航上往岸边看去地,借着湖边的五彩光华,他隐隐看到岸边停着一辆马车,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又见圆珠上得马车之后,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淡然脱俗的容颜,那张脸冲他浅浅一笑后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于文远的眸子一片幽深,白玲珑微笑道:“这楚大小姐做事当真是极有分寸的,就算是再担心再急也一点都不失那份气度。这个小丫环也是极有胆­色­的,我见过那么多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女子!”

于文远浅笑道:“有气度又如何,今日里还不是得跪在地上求我!”

白玲珑娇美的脸上满是笑容道:“那是自然,于三公子的才华冠绝杭城,经商之道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她那张娇美无比的脸上满是崇高之意。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虽然知道你是太拍我的马屁,不过我听着依旧很有舒服!”说罢,他一拂衣袖,已叫人放下备用的小船,让人驾着小舟便上了岸。

田当家见他一走,便过来拉着白玲珑的手道:“玲珑姑娘弹的一首好琴,才艺双绝,又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我着实喜欢的紧!”

白玲珑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淫­光,她的心里一阵恶寒,却也露声­色­的吃吃一笑道:“我哪有田当家说的那么好,田当家说喜欢我,不知道今夜备了多少银两?”

白玲珑的身价极高,在她这里留宿一夜常要到千金,而且纵然给到那么多的银子,也不见得就能成为有她的入幕之宾。像田当家这样的人,平日里想上到她的画舫都要难,更别提见她一面了。

田当家一听只要有银两就能留在船下,当下大喜忙把身上带着的五百两银子全拿出来道:“今日里出来的匆忙,没有备足银子,这里有五百两银子,若是不够的话明日里我再差人送来!”

白玲珑的眼里满是鄙夷,她冷冷一笑道:“没有银子也敢来打我的主意?你可听说过有人逛画舫里有欠过债的?”

田当家急道:“五百两银子够我包下其它的画舫了!你的身份到底有多高啊!”

白玲珑懒和理他,起身欲走进仓房,田当家心里一急,不管不顾直接朝她扑了过来,白玲珑早听得脚步声,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田当家的怀抱,田当家一时稳不住身形,身子直直的朝船舷边撞去,他眼见就要一脚踩到水里了,心里大惊,忙稳住身形,在心里暗呼好险。

白玲珑在旁道:“田当家站的可真稳啊,再往前走一步就掉进东湖了!”

田当家答道:“可不是嘛!这样天寒地冻的若是掉进东湖里,只怕会大病一场!”

“那田当家可得小心了!”白玲珑说罢,抬起一脚便朝田当家的ρi股上踢了过去,他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收住势头,此时她这一脚踢来,他的身子便重重的摔进了东湖里。

白玲珑在船在故做大惊的叫道:“田当家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来人啦,来人啦,田当家落水了!”她见田当家欲从旁边年爬上来,她拿起一块船桨做势要去拉田当家,就在田当家伸手来拉时,她却重重的敲了下去。

田当家顿时又沉进了湖里,如此折腾了几个回合之后,白玲珑见田当家已经支撑不住了,这才让旁边的水手将他拉上来,拉上来时田当家已冻的全身一片青紫,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白玲珑冷笑道:“老娘最是讨厌那些为虎做倡的浑球,今日的事情就当做是给你的教训,若是还不知道悔改的话,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旁边的一个侍女问道:“姑娘,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公子?”

“不用了。”白玲珑微眯着眼睛道:“公子今日在醉香楼里会客,夫人去了自有人接应,我们在这里等着看好戏便好。”

楚晶蓝将醉香楼里的一个包房包了下来,ρi股还未坐热,安子迁便走了进来,她微微一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安子迁浅笑道:“我约了朋友在这里吃饭,刚吃完就听得掌柜说你来了,我便过来看看。”

楚晶蓝问道:“你和这里的掌柜很熟?”她想起上次于文远的设计她时也在这里遇到了安子迁,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些疑问。

“还好。”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你平日里极少在外面吃饭吧,怎么今日里想起到这里来一吃饭?”

“我约了于文远。”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道。

“约他做什么?”安子迁皱着眉头道:“那混蛋若是和你吃一顿饭,指不定要造出多难听的谣来!”

“不是有你陪着我吗?”楚晶蓝微笑着道。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你若是在这里遇不到我呢?”

楚晶蓝语塞,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也是时候给那混蛋一点教训了,省得他一天到晚都不安生!”说罢,他又扭过头看着她道:“日后不准再独自一人和其它的男子吃饭,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就给我一个消息,我陪你!”

楚晶蓝含笑着点了点头,安子迁走到门口叫来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微微一笑后便应声而去,不一会桌子上便上满了醉香楼的招牌菜,她一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菜便忍不住房流口水,知道安五少爷是极懂得享受的,这些菜品都极好吃。

她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安子迁笑道:“你不是还约了于文远吗?怎么就自己吃起来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约他来又可不是请他吃饭的,而是请他看风景的,他已经吃饱了,我也要吃饱了才力气陪他看风景啊!”

“看什么风景?”安子迁有些不解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寒气道:“好看的风景,他一直想看的,而我现在也想看!”

安子迁见她的面­色­不佳,心里升起了一抹担心,她却又笑道:“我先吃饱了再说!”

安子迁见她虽然吃的很快,可是吃相却依旧极为优雅,他的嘴角微勾,再次叫了小二,这一次他轻附在小二的耳畔吩咐了一些话,小二愣了一下后便走了下去。

楚晶蓝吃的很快,每种菜都尝了一些,估莫着于文远也该到了,但欲命人将那些饭菜全收了,安子迁却又道:“吃完饭再喝些甜点吧,你太瘦了些,这么瘦日后如何生养孩子,该多吃些东西将自己养胖一些了!”

楚晶蓝听到那句“如何生养孩子”时脸微微一红,他这一句话倒真有些像是相公对妻子说的关切的话了。其实她也不算极瘦的那种女子,只是身上的骨架小,看起来一片娇弱,­肉­却不少。

安子迁见她微窘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小二已送上醉香楼的招牌银耳汤,楚晶蓝喝了一大碗,余文远却还没有来,她心里微微有些疑惑,他莫不是会爽约吧?

正在此时,小二敲推开房门后低低的道:“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安子迁轻轻摆了摆手后对楚晶蓝道:“走,我们去看看于文远那个疯子去!”

楚晶蓝正欲发问,他已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隔壁的包房,却见于文远已被人吊在房梁之上,眼睛微微闭着,似已昏迷,她扭头看着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不是想让他看风景吗?站得高就看得远啊!”

楚晶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是他动的手脚,她忍不住问道:“这醉香楼里有你的人?”

安子迁笑道:“这里不是有我的人,而是全是我的人。”他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便又浅笑道:“醉香楼是我的产业,不过和安家并无关系,父亲和母亲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楚晶蓝以前见他满身的江湖气,原本猜他定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一个头目罢了,没料到他竟然也有自己的产业,当即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别这样看着我,若是好奇就问吧!”

楚晶蓝淡笑道:“你给于文远下了药?”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我说过要给他一点教训的。”

“把他弄醒吧!”楚晶蓝缓缓的道:“好戏也该开场了!”说罢,她又吩咐圆珠将窗户打开。

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一股淡淡的粉末便洒入于文远的鼻子里,那边窗户一打开,寒气便渗了进来,于文远悠悠醒转,一见到眼前的情景大吃一惊后怒道:“楚晶蓝,你好卑鄙,斗不过我居然就对我下迷魂药!”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我家娘子品­性­高洁,又岂会做那样的事情!是方才我在这间屋子里熏蚊子,你自己撞进来中了毒,却怪起我家娘子来,当真是好没天理啊!”

楚晶蓝皱眉,熏蚊子?真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吗?

于文远冷笑道:“安兄还是和以前一样,撒个谎也漏洞百出!你怎么说是在熏老鼠呢?那样更贴切些!”

“熏老鼠?”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道:“嗯,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可是我却一直觉得你像蚊子多过于老鼠,老鼠虽然讨厌可是不咬人,可是蚊子却­阴­险的紧,总趁人不注意就咬人,咬人也就算了,还吸人的血。你整日里想着算计这算计那,屡次想坏我娘子的名节,那些做法不就和吸人血的蚊子一样吗?”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寒气,楚晶蓝这才明白安子迁嘴里蚊子的真实意思,她淡淡的道:“远溪形容的当真是恰当的紧,于三公子的做法还真和蚊子有些像,整日里嗡嗡的叫着实在是不太招人喜欢。”

于文远怒道:“快些放我下来!否则我定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我现在放你下来你也一样会去知府大人那里告我一状,你有功名在身,他自是向着你的,所以我就想啊,反正错事已经酿成,不如今天晚上先将你毒哑,然后再把你身上的­肉­剔下来做­肉­包子,把骨头拆了炖汤喝,如此一来便毁尸灭迹了。”

于文远闻言气的脸都白了,他自小和安子迁一起长大,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凶残之人,但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少不了要吃些苦头和奚落,当下冷哼一声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可是想着将我绑架在此,就能让丝价降下来吗?你若是存了这样的想法,就大错特错了,我来之前已经交待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将丝价降下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于三公子多虑了,我没有存那些想法,今日里请于三公子到这里来原本是想请你看风景的,但是想起往日里于三公子对我的百般设计,怕明日里经你的嘴里传出去又有什么难听的话,所以就只好请远溪将你绑在起来了。再说了,远溪说的也对,站得高看得远,你在那里看得更加的真切!”

她的心里原也恨于文远居心不良,次次算计于她,所以安子迁这般绑着他,她也懒得去劝他放下来,觉得那于文远也该受此惩罚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后嘴角微扬,他早知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主,而她也难得为他说句话,他听得也甚是舒坦。他笑眯眯的道:“于兄,兄弟我对你够意思吧,那么好看风景的位置给你了!”

“安兄想要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换换啊!”于文远的脸上挂着冷笑道,他这般被吊着,着实有些难受,心里恨透了两人,却又受制于人,发脾气反倒显得他没有气量。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自小我便让着在于兄,好东西自要先送给于兄享受的!”

于文远冷笑道:“这门外乌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一丝风景,倒是这窗户打开,寒风入骨,是想冻死我吧!”

楚晶蓝淡笑道:“醉香楼是杭城最高的楼,站在这里能看到全城的风景。楚家和于家的织坊都在这个方向,而且相隔也不算甚远,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在这里当是看的极清楚的。”

于文远的眸光转冷,有些狐疑的看着楚晶蓝,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她低低的道:“家门不幸,我有一个极不成器的表弟,我听闻他和余三公子最近走的极近,私底下也曾计划过要火烧楚家的仓库,是也不是?”

“你是在说顾荣辉吗?”于文远冷冷的道:“那不过是个蠢材罢了,他可入不了本公子的眼,只是他倒也有些用处,造假生事倒是一把好手。”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道:“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好在不姓楚,否则楚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于文远冷笑道:“楚大小姐将我绑在这里不会就是和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之后,觉得于三公子的法子甚好,若是这个杭城里没有楚家和余家的织布机的话,楚家和余家的恩怨也许都了结了。”

于文远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顾荣辉是极恨我的,可是他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喜欢你,你有你的打算,他也有他的算盘,你们相互利用,却是谁也不相信谁。”

一个念头在于文远的脑中形成,他大惊道:“楚晶蓝,你要做什么?”

楚晶蓝没有回答,扭过头看向窗外,正东的方向,火光四起,在这片暗夜里显得是那么明亮,直照亮了整片天空。

于文远终于明白楚晶蓝在做什么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大怒道:“楚晶蓝,你就是个疯子!”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三章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睛道:“我正常的紧,真正发疯的是于三公子。”她的眸子里迸出一抹凌厉看着于文远道:“于三公子三番五次使计坏我名节,若非我素来行事小心,更兼还有三分运气的话,只怕早已着了于三公子的道了。而且于三公子数次用了极为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楚家,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过虫子,派土匪劫过楚家的货物,更曾动过放火烧了楚家仓库的念头,这样做下来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够小人?哪一桩哪一件不形同疯子?”

她脸上往日的淡然已尽皆消失,脸上已是满满的疑重,冰冷的气息自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冷冽的有些怕人。

安子迁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义正严词的模样,他斜斜的倚在桌边站着,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趣味。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他才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相反,一旦发起脾气来杀伤力大的很。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却没有一丝悔意,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会倒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可是你怎得不说说你以前曾对于家做下什么事情!你曾加在于家身上的灾难,就算是把你强Jian了让你一无所有了也不为过!”

楚晶蓝见他的眼里在满是凶光,说的话也难听至极,她冷笑道:“真没有料到你的心里竟还有这样的想法!竟是比蓄生还不如!”她微微一顿咬了咬牙后又道:“我承认四年前我和于老爷交手的时候是用了一些手段,可是当时是于家有错在先!而且那些手段也是光明磊落的,比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要好的多!”

于文远冷笑道:“光明磊落?楚晶蓝,这个词语你竟也用得出来!当年因为你的步步紧逼,将于家逼上了绝路,将我爹生生逼死了!你的那些手段若是光明磊落的话,这世上也便没有­阴­暗之事了!”

楚晶蓝知道和他讲理根本就讲不通的,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且常把自己的过错全部加在别人的身上。只是于老爷的死她也确实需要付上一部分责任,她淡淡的道:“于老爷的事情我很报歉,但是死者已矣,于三公子又何必执意于此,让自己变得如此不痛快?”

于文远冷笑道:“你的话说的倒是极轻松的,那是因为死的那个是我爹而不是你爹!”

楚晶蓝微微一怔,眸子里光华微敛,她不禁问自己当年的那一场子竟争她若是失败的一方,楚老爷只怕也会气死。而楚老爷若是出事的话,她只怕也会恨死了那害死楚老爷之人,也一定会来报仇。虽然不会用于文远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法,但是也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对手逃脱。

一念及此,她的心里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于文远了。

于文远见她的眸光微敛,当即冷笑道:“怎么不说话呢?你不是牙尖嘴利的紧吗?”

“我只是觉得和于三公子话不投计半句多。”楚晶蓝淡淡的道:“虽然我极度讨厌于三公子,可是对于于三公子的经商的手段却是极为佩服的。”

“你不用佩服我!”于文远冷冷的道:“楚晶蓝,如果我和你没有存在那杀父之仇的话,我或许也会佩服你,必竟一个女人有你这样的手段真是个异数!”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于三公子也只看到我的光环,并没有看到我的难处。当年于老当家趁着家父重病的时候对楚家痛下杀手,你是没有看到那个时候我的无助。”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她又浅浅的道:“家父当年病重,楚家乱成一团,我临危受命,若是守住了楚家但好,若是守不住的话就是家破人亡。那些外忧内患的苦楚,我已经不想再提。我只想问问于三公子,一个经商多年的老当家欺负一个养在深闺的弱质女子时那个弱质女子除了反抗之外还能做什么?”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只是自保,从未想过想置于老爷于死地。我知道于三公子或许会恨我一生一世,我也由得你去恨,可是不要将那些无辜的人牵涉进来,这一场较量只是楚家和于家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抬眸看向已冲到天际的大火,他咬着牙骂道:“顾荣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这一点我是认同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个主意最初却是于三公子出的,他没有把握好机会,也怪不得他。”

“这中间只怕也有你在推波助澜吧!”于文远冷哼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却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推波助澜?我可不会!”她抬头看了一眼于文远道:“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家里的东西,于三公子,我说的对吗?”

“楚晶蓝,你当真是狠厉的紧!”于文远长叹一口气道:“我终是低估了你的魄力,你只是一个女子已经厉害至此,若是男子的话,只怕这世间没有几人会是你的对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承蒙于三公子看得起,只是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再则我也只是一个女子,我只需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过我的幸福快乐的日子便好。而若是有人要毁掉我的幸福的话,我自然不会手软。”

于文远轻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安子迁也早已猜到了楚晶蓝的做法,眸光微微闪了闪,眼里却有了一抹疑惑,有一些事事情他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

楚晶蓝扭过头对安子迁道:“远溪,将于三公子放下来吧,这一场风景他也看够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从袖子里掏了一把飞刀,手指轻轻一扬,飞刀便如长了眼睛一般将吊着于文远的绳子给割断了,于文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真摔的他全身骨头架子都散了,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安子行嘻嘻笑道:“话说这掷飞刀的技艺还是当年向于兄学的,当真是善有善报啊,于兄当年教会了我这一手,我今日里便用这一手将于兄救了下来!所以说嘛,这人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因果报应的,缺德的事情千万不要做!”

当年两人还在学堂里念书的时候,那是水火不容的,平日常斗的你死我活,于文远当年的成绩不如安子迁,可是力气却比安子迁大了不少。小的时候,安子迁没少被于文远欺负,于文远当成练就了飞刀技艺后曾用飞刀欺负过安子迁。所以安子迁方才那一席话都是反话,在嘲弄于文远。

于文远气的脸­色­发青,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极为受用,笑眯眯的道:“怎么?于兄想谢我吗?若是存了心想谢我,我随是奉陪!”

于文远咬着牙道:“安子迁,你千万虽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哟,脾气还挺大的嘛!我倒是想看看我们之间到底是谁落在谁的手上,谁又会生不如死!”

楚晶蓝从墙上将那把飞刀拔了下来,用飞刀将于文远身上的绳子挑断道:“今日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于三公子请!”

于文远重获自由,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道:“狠心的女人我喜欢的紧,楚晶蓝你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楚家和你都会是我的!”

他的话才一说完,安子迁就一记勾拳将他打倒在地道:“于文远你倒是长本事了,好的没学会,那些个歪门邪道、欺男霸女的事情倒全部学会了!今日里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是安子迁!”他听到于文远的话是动了真怒,下手也极狠,只那一拳,便将于文远的半边脸打肿了。

楚晶蓝第一次见到安子迁动手打人,不禁吓了一大跳,只是于文远的那些话也惹得她的心里动了怒,所以并不出言相劝。

于文远挨了打,顿时大怒,拎起一把凳子便朝安子迁的头上招呼过来,安子迁又岂会惧他,他知道于文远不会武功,他­干­脆也不用武功,­操­起另一把凳子就朝于文远的身上砸了过去,这一下砸的有狠了些,于文远吃痛摔倒在地。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多年没有和于兄动手了,这一次动起手来当真是爽的紧!来来来,于兄,快些站起来,我们再好好比划比划!”

于文远身上痛的紧,知道今日已失了先机,当下咬了咬牙道:“安子迁,你给我等着!”说罢,居然将门拉开灰溜溜的就跑了。

安子迁哈哈大笑道:“你安爷爷我一直等着了,你小子若不是孬种的话今日里就和你安爷爷分个高低来!”

于文远不再接话,灰头土脸的便跑出了醉香楼。

楚晶蓝掩­唇­失笑,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果真是个孬种,竟是连这样的胆子也没有!”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今日里已经吃了一个大亏,原本就心绪不宁,又被我们气了一番,就算是不揍他他的心里也必不好过,而余家和楚家的恩怨也便更深了。不过经此一件事情之后,他已经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一堆火是怎么回事。”安子迁满脸不解的道。

“不明白就过去看看吧,看了就会明白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再说了,竟然是唱一出戏,那自然要唱一出完整的戏,此时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安子迁越听越糊涂,她却已含笑走出了醉香楼,他忙跟了出去,两人坐马车赶到火场时,只见那里火光滔天。

安子迁认得那个地方是楚家的织坊和仓库,他大惊道:“我原以为你放火烧了于家的仓库,怎么却是楚家的织坊和仓库地烧了起来?”

楚晶蓝不语,那些在救的伙计一见楚晶蓝来了忙迎过来道:“小姐,这火太大,根本就控制不住!现在可如何是好!”

楚晶蓝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伙计受伤?”

“那倒没有。”一个伙计回答道:“只是那些织布机全部都烧毁了!”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伙计受伤便好,织布机毁了日后再买就是!”

那伙计一听到她的话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寻常的东家,若是遇到这样的火势,首先问的一定是财物,可是她问的却是众伙计的安危!那伙计转过身对身后的那些伙计们道:“大伙加把劲灭火啊!”说罢,拎起水桶便去打水灭火。

伙计们一见楚晶蓝来了,当即都用尽全力去去灭火,只是那火势实在太大,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下来。

楚晶蓝想去制止他们,只是转念一想,便又站住不动了,安子迁看到了她的表情后道:“火是你派人放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的产业,不是吗?”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她又缓缓的道:“若是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话,那也必定是迫于无奈。”

安子迁看着她的眸光有了更深一成的探究,他想起于文远方才说的话来,原本还有几点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便都想明白了,他轻叹道:“难怪连于文远那个疯子都说你是个疯子,看来还真不假。”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我正常的紧,不是疯子,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不贪,也没想过要害人,所做的一切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晶蓝,你的心机当真是重的可怕!”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她淡淡的道:“我对我的心机从不避讳,可是远溪也无需在我的面前扮清高,你的心机也不见得有多浅。这些年来,你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只怕也没少做。”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光流转后叹道:“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何会受你的吸引,为何会爱上你,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那份淡然的气质,还有藏在那片淡然后的聪慧。”

楚晶蓝闻言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那火极大,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是那片火光却照得两人的脸­色­一片通红,那股热浪也让这个冬天有了三分暖意。

两人看着那片火光,不再说话,眸光都变得有些深邃,却都有各自的考量。

很多年后,杭城的百姓在提起那场火时都心有余悸,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将楚家现有的织布机尽皆烧毁!坐在火场旁边的住房彻夜未睡,唯恐那场火将那他们的房子烧毁,可是奇怪的是,那一场火没有波及一个寻常百姓的住房。

一群伙计匆匆的走过来道:“大小姐,我们的火场外发现了表少爷,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个火折子,这场火只怕是他放的!”伙计们平日里都不太喜欢顾荣辉,也听说了顾荣辉想做家当家的事情,所以一看到他躺在那里,一个个便火冒三丈。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道:“我过去看看。”

一个伙计拦住她道:“大小姐还是别过去看了,他身上的衣服全被烧毁了,身上的毛发全部烧的一根不剩,看那情景,似乎是放了火之后一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然后被烟给熏晕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这世上有这么的笨的纵火贼吗?不过这种行为倒真有几分他处事毛燥的样子,他真是让我失望的紧!”她想起之前吩咐圆荷去做的事情,一时间也有些弄不明白顾荣辉怎么会在这里。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似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别样地的光华,她低低的问道:“是你做的?”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又哪里有空去做那些事情。”

楚晶蓝皱眉,他却又笑眯眯的道:“不过有些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自有人去做。”

楚晶蓝瞪了他一眼道:“可是你这么一安排,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不要告诉我你心里在担心顾荣辉吧!”安子迁看着她道:“他可是一心在打楚家的主意,楚家也险些就因为他倾家荡产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我很讨厌他,可是我母亲很喜欢他,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和我母亲的母女之情只怕会彻底破灭,她纵然再不慈,却也终是我的母亲。”

安子迁微微一怔,眸光微转道:“不好,我们快些过去!”

楚晶蓝微微怔了一下,安子迁已拉着她朝顾荣辉晕倒的地方走了过去,只是还未走近,便见得几个官差拉着顾荣辉朝前走去。众伙计已给顾荣辉随意穿了几件衣服,而他头上的头发却已被烧的­干­­干­净净,人还未醒,看起来有些好笑。

“等一下!”楚晶蓝大声喊道。

官差停下脚步,因为楚家和许知府是亲戚关系,所以这些官差大多都认识楚晶蓝,见她过来,均对她行了个礼道:“楚大小姐!”

楚晶蓝回了一个礼后道:“张大哥,曲大哥,你们怎么来呢?”

“是这样的,今夜我们在府衙里看到大火,知府大人便差我们过来查看究竟,一过来便听到众伙计说抓到了纵火贼。”曲捕快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道:“两人所抓之人是我的表弟顾荣辉,他断断不会是纵火贼,这中间只怕有什么误会,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说罢,她从怀里递了一个人荷包给曲捕快。

曲捕快面露为难之­色­,没有接她荷包,低低的道:“这一场大火烧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顾少爷又是在火场所抓,旁边还有其它百姓也看到了。我们若是将他放了,知府大人那里只怕不好交待。再则顾少爷爷若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相信知府大人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后定还他清白!而这一次的事情楚家又是苦主,楚大小姐就不要让我们难做了。”

楚晶蓝见他们不收银子,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当下只得看着曲捕快将顾荣辉带走。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烦乱,安子迁轻轻拍了拍人她的肩膀道:“这件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远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这一次可当真是好心办了一件坏事。如此一来,于文远便也能找到替罪羊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旋即明白过来,他微眯着眼睛道:“你想嫁祸给于文远?”

楚晶蓝不答,安子迁知道他猜中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晶蓝,你下次再有什么计划还是先知会我一声吧!”

“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楚晶蓝闷声闷气的道:“每次有事情想要找你的时候找不到,不需要你的时候却整日里都在那里晃悠!”她心里是有些生气了,这本是楚家的事情,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这下可好了,他一Сhā手,整件事情便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安子迁原本是一片好意,此时听到她的抱怨也不禁有些恼了,他冷哼一声道:“那顾荣辉若是没有动其它的歪心思又岂会被我的人收拾?再则像他这种人渣根本就不需要手下留情,让他到大牢里蹲上几年,好好反思反思他以前做下的事情!”

楚晶蓝闻言彻底恼了,她咬着牙道:“这是我楚家的家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安子迁微眯着眼睛道:“楚家的家事,你可别忘了,你早已是我安家的媳­妇­!楚家的事情就是安家的事情!你平日里行事不是极为狠绝吗?对对手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吗?怎么今日里在倒想当起菩萨来了!”

楚晶蓝冷笑道:“远溪有些事情只怕还没有弄清楚,我虽然是安家的媳­妇­,却是楚家的当家,我虽然嫁给了你,可是楚家所有的一切还是姓楚,纵然你是我的相公,也无权过问楚家之事,更无权染指!”

“染指?”安子迁扭过头看着她道:“难道在你的心里一直认为我对你好是为了楚家的家财吗?”

楚晶蓝心里原本是有过这一方面的顾虑,可是在听说醉香楼是安子迁的产业时便彻底没了这个想法,此时心里原本已有三分怒气,再被安子迁这么一说,便冷哼道:“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是清楚,无须在意我如何认为!”

安子迁听到她这句话只气的脸­色­发青,他冷冷的道:“没料到在你的心里竟是这般想我!楚晶蓝,这一次就算是我安子迁多管闲事!我发誓,我再不会过问楚家之事!”说罢,他转过身气呼呼的便走了。

楚晶蓝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话说有些重,也有一些过份,见他气闷闷的走了,心里也有些后悔,一时间却也拉不下脸去喊他。

圆珠在旁道:“小姐,以前我觉和姑爷说话没个正形,行事颇为离谱,可是今天的事情我却觉和他没有做错,顾荣辉那浑蛋原本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楚晶蓝瞪了圆珠一眼,圆珠赶紧闭嘴,她轻叹一口气后道:“你说的这些我又如何不知,若是顾荣辉并不得母亲的宠爱的话,我自是不会管他的事情,可是他这一次真的出了事情的话,母亲只怕会恨死我!再则我原本计划将这事算在于文远的头上,现在顾荣辉出现在这里,依着于文远的手段,定然会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在顾荣辉的身上,他这一生也翻不了身了。”

圆珠想不透那些连带关系,只觉得顾荣辉这一次就是活该!只是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时也觉得多有不妙,而事已至此,想要补救已经极难。

楚晶蓝想了想后,决定连夜去找许知府,没料到官差们将她拦在门外道:“楚大小姐,知府大人已经睡下,有事明日一早再来吧!”

她见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知道许知府并未睡下,却也不好点破,便在门外候着,不想许知府没有等到,倒等到被安子迁打的鼻青脸肿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到楚晶蓝冷泠一笑道:“楚大小姐,我们今夜可真是有缘份的紧啊!”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淡淡一笑道:“我和于三公子从来都没有过缘份,此时相见倒不如不见!”一看到于文远,她便已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不再说话,带着圆珠便走出了知府府。

于文远冷笑,也跟着她走了出来,楚晶蓝转身欲上马车,他伸手拦在她的身前道:“楚大小姐不愿见我,我倒是想见楚大小姐的紧!不如我们今夜就暂且将恩怨放下,你随我回于府如何?”

楚晶蓝的浅浅一笑道:“我早知道于三公子不要脸,却没有想过于三公子这么不要脸,竟敢在衙门前强抢民女!”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于三公子下次若是再起­色­心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先看清楚地方,然后再撒泡尿照照镜子,确定自己还披着一张人皮!”

于文远眼里的怒气更浓了些,冷冷的看着她,她眸子里的寒气却比他更重三分,他冷哼一声道:“你是想来找知府大人给我栽上莫须有的罪名吧!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我帮你除了顾荣辉那个浑球,你的心里只怕也是极开心的。而这件事情会如何发展,还是一个未知数,楚晶蓝,我们走着瞧!”说罢,再次轻哼一声便走向了旁边的马车。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们走着瞧吧!我也把话扔在这里,不出三日,我定让你倾家荡产!”

于文远没有说话,只又怨又恨又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便跳上了马车。

楚晶蓝也坐上了马车,圆珠有些担心的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回楚家!”

圆珠奇道:“现在回楚家做什么?”

“去找我娘!”楚晶蓝咬着­唇­道:“许知府不给我面子,我娘和他是表兄妹,这个面子想必他还是会卖的。纵然顾荣辉有百般不是,我也不能不管他。”

圆珠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在姑爷面前说的那么凶狠,却还是生了菩萨心肠。”

楚晶蓝不语,心里一时间却也觉得甚是委屈,两人到达楚家之后,门房见她半夜回家甚是奇怪,想要询问,又见她脸­色­甚是难看,忙将话全咽了下去,然后将点上灯笼在前面为她引路。

马氏早已睡下,楚晶蓝让门房在外候着,让圆珠提着灯笼去了马氏的房间。

楚晶蓝将马氏唤醒,马氏睁开眼睛一看是她以为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后见她还在那里便冷冷的道:“你平日里连见都不愿见我,今日里半夜前来寻我又是为的哪般?”

楚晶蓝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和她说清楚那些事情,只浅浅的道:“楚家的织坊被人烧了,表弟刚好在旁,知府大人认为那把火是表弟放的,现已抓进了大牢,若是罪名坐实了,表弟只怕会被关上好几载,我方才已去求见知府大人,可是有人已许了知府大人一些好处,他不愿见我,这件事情只能劳烦母亲跑一趟了。”

马氏大惊道:“什么?荣辉被关进牢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她顿时急匆匆起身穿衣,一边穿衣一边骂道:“这事八成又是你惹出来的,他好好的又岂会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

楚晶蓝淡淡的道:“原来表弟在母亲的心里比楚家的产业还要重要,我以前遇到麻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母亲如此焦急过。”

马氏恨恨的道:“你这个不孝女除了会关我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会做,我恨不得从未生过你!又岂会再为你焦急!”

楚晶蓝心里一寒,眉头微敛,不再说话。

马氏却又道:“还不快送我去知府府!”

楚晶蓝不愿再和她争论,命圆珠将灯笼打好便走出了楚府,众人到达知府府后,那大门紧锁,众人拍门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

楚晶蓝一见那架式,便知道许知府今日里是存心一个都不见了,她心里一片暗然,该做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见那门一直不开,便在旁道:“知府大人今夜想必是不会见我们了,不如守在这里等明日门一开便进去找他说事吧!”

马氏心里原本就极为不快,听到她这一句话后怒火中烧,扬起一掌便朝楚晶蓝打去,她一边打一边骂道:“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狠毒的东西!在你的心里只怕是巴不得荣辉死吧!早知道你这么恶毒,我当年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

圆珠刚好在旁,一见马氏的手挥了过来,忙替楚晶蓝去挡,这一掌便扇到圆珠的脸上了,只片刻的功夫,圆珠的脸便高高肿了起来,可见马氏方才那一巴掌打的有多狠了。

圆珠忍着痛道:“小姐知道表少爷被官差抓走,想尽了法子来救他,夫人又岂能这样说小姐!”

楚晶蓝看着圆珠高高肿起来的脸,心里更冷了三分,当下眼睛微微一眯道:“看来无论我做什么,在母亲的心里只怕都是错的!”说罢,她一把拉起圆珠的手便欲上马车。

马氏冷喝道:“你要走可以,把马车留下!”

楚晶蓝的眸光更冷了三分,扭过头看了一眼马氏,却见马氏的眼里满是怨毒,她握着绣帕的手已成了拳头,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她此时若是将马车留下的话,就意味着她将要摸黑走回安府。她心里一时间想不明白她们的母女从什么时候起会变得如同敌人一般,她咬了咬牙正欲说话,耳畔却传来安子迁的声音:“晶蓝,长者命不可违,你便将马车留给岳母大人坐我这辆吧!”

楚晶蓝微微一怔,安子迁已含笑拉关着她的手上了马车,然后对着马氏施了一个礼,然后便也跳上马车走了。

马氏见到两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心里一时间竟有些不是滋味,她望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咬了咬­唇­,直接爬了楚晶蓝的马车。

那车夫长期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方才的闹剧他全看在眼里,心里极度为楚晶蓝不平,马氏还没有坐稳他便已一鞭抽在马ρi股上,马便飞快的朝前奔去,马氏一个不稳,便重重的摔在了车厢之上,全身一片刺痛,她大骂道:“死奴才,你怎么赶车的!”

车夫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我平日里就是这么赶车的,夫人若是觉得我的车赶的不好,大可以下来自己走回楚府去。”

马氏大怒道:“楚晶蓝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下人的吗?你信不信我回去后就将你卖了!”

车夫不紧不慢的道:“这事夫人可能得先通知大小姐了,我现在是安府的人了,若是她不同意,只怕也由不得夫人!”说罢,他又一鞭子挥在马ρi股上,马又突然快速奔跑起来,马氏的身体再次撞到了车厢之上,她气的不轻,却又拿那车夫一点法子都没有。

当一个人不尊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个奴才也由不得人去欺负!

楚晶蓝和安子迁到达悠然居之后,圆荷已经回来了,她见圆珠脸高高肿起,当下大惊道:“圆珠,你怎么这副模样了,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珠看了楚晶蓝一眼心里虽然把马氏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说话,因为她知道楚晶蓝的心里比她更加难过,她心里替楚晶蓝不值,可是生母如天,根本没有办法更改那个事实。

楚晶蓝不答反问道:“交待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呢?”

“都已经办好了。”圆荷答道:“老爷在听到小姐的计划后也甚是支持小姐,他说楚家既然已经交给小姐,就全部由小姐去处理,他相信小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楚晶蓝闻言泪光微闪,拳头握的死紧,半晌之后才缓缓的道:“我知道了,你去煮个­鸡­蛋替圆珠敷敷脸,仔细别留下伤痕。”

“是!”圆荷说罢便和圆珠下去了。

秋韵和红绫服侍楚晶蓝洗涑,她洗完之后直接上了床,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不起,我好心做了坏事。”两人吵完架后他直接回了安府,等了两个时辰后仍不见她回来,于是便来寻她,却在知府府前看到了那一幕。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我也做的有些不妥,当时语气太重了些。其实今日里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

安子迁伸手轻轻捂着她的嘴道:“是我先发火的,我虽然早知你的和岳母的关系不是太好,却没有料到竟成了那般!”

“别说了!”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她是我母亲。”

安子迁微微一怔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欲将她抱进怀里,她却躲开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她却低着头道:“不要抱我,你这个时候抱我只会让我觉得更加的想哭,我不想在你的面前流泪。”

安子迁的手伸在半空中,又轻轻缩了回去,只是才一缩回去,她却已扑倒在他的怀里低泣道:“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想痛哭一场!”

安子迁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道:“傻丫头,想哭就哭吧!我是你的相公,你在我的面前哭一点都不丢人……别把自己撑的那么累,若是真的觉和累了,我便是你的避风港……”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哭的更加的厉害了,这一段日子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倾泄而出,安子迁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没有再出言安慰她,只是他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已满是温柔和怜惜,这个心地善良又惹人疼惜的女子!

她这般一哭,往日的那些淡定和坚强都已烟消云散,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女子。他的怀抱很温暖,胸膛也很厚实,她突然觉得累的紧,泪水缓缓流出,眼睛却已微微闭上,一闭上便觉得更加的疲惫,倚在他的胸口便已沉沉睡去。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只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无助而又乖巧的猫咪,柔弱的紧。半晌后,已听不到她的抽泣声,他低头一看,她已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轻覆如蝴蝶的翅膀,白净的脸上泪痕已­干­,却又透着一分楚楚可怜。

他低低的道:“她若不是你的母亲,我今日定已出手教训她了!而她就算是你的母亲,日后若是敢再欺负你,我也必不饶她!”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四章

第二日一大早,楚家和于家的织坊被大火烧尽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杭城。之前疯抢的丝也由于这两家织布机的毁坏而彻底告终,已涨到七两银子一斤的丝价也迅速暴跌。

于文远看了一眼清冷的门庭,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心里又恨又无助,他恨楚晶蓝的心狠,他以前以为他的手段已经很狠了,可是比起楚晶蓝的疯狂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楚晶蓝只是一个弱质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量,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魄力!她居然真的敢一把火将楚家和于家所有的织布机全给烧了!

他曾想过到官府去告她烧了于家织坊,可是她却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火场的周围是抓到个纵火犯,顾荣辉,是在楚家的火场边抓到的,他矢口否认是他纵的火,却在知府的面前告发他,说这一切都是余文远预谋的,他昨夜里去找许知府便是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塞给了许知府一千两银子,许知府将这件事情抹平,而于家那边的纵火犯他还没有找到,昨夜里他在火场边看到那滔天的火光时只觉得有些无力。

纵然他将所有丝都屯了起来又如何?在这一场争斗中他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

他昨夜从许知府那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椅子里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晶蓝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那把火他知道十之八九和楚晶蓝脱不了­干­系,却又找不到一点和她有关的证据,而且就算是找到了证据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必竟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放火烧自己的产业。

天刚放亮,于家的大门便被人拍的震天响,门房才将门打开,一群人便涌了进来,有人大声吼道:“于文远,你赔我们的银子!”

门房想要拦下众人,却被人一把推开了。

于文远缓缓的站起身来,问站在一旁的小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那么吵?”

小厮才一走出去,便见得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他忙奔进来道:“少爷,不好了,以前那些被你怂恿买丝的掌柜们都来找你了,看那架式只怕是想来退丝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小厮见那些人来势汹汹,忙又道:“少爷,你快去避一避吧!他们只怕是来者不善!”

于文远冷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前段日子天天在本公子的面前拍马屁,说帮他们赚了一大笔钱,今日里却欺上门来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说罢,他不但不退,反而走了出去。

小厮见到的他的举动,顿时大急,怕于文远又所闪失,忙奔出去叫护院去了。

于文远才一走出房门,那些掌柜们便已到达他的门前,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各位掌柜早啊!今日里不约而同来看于某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说罢,他轻轻一辑,那模样倒是有礼的紧,可是怒火中烧的众位掌柜却并不卖他的帐。

一个个怒气冲冲的道:“于三公子,你上次让我们卖的丝现在楚家和余家的织布机都已经毁了,放眼整个杭城也没有人能得了那么多的丝了!你之前说买丝屯着能大赚,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大亏啊!”

于文远淡淡的道:“做生意原本就有亏有赚,正常的紧,我之前只说能大赚,可并没有说能百分百的赚啊!”他的眸光微微一冷后又道:“当初可是你们天天追在我的ρi股后面说让我指点一条生意经,我觉得屯丝能赚钱,你们就跟着来买,如今见这门生意黄了,就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为的又是哪般?”

众位掌柜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众位掌柜一大早来找于某若是为这件事情而来,我也给要给众位掌柜一个说法,原本这屯丝是大赚钱的,可是由于楚晶蓝这么一搅和就将大家的财路全断了,要说到亏损,我可比众位掌柜亏的更多!于家仓库里的丝已经将仓库都挤暴了,这一次于家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从位掌柜今日里来找于某是找错人了,要算帐还是去找楚大小姐吧!”

他的眸子里恨意浓重,对于楚晶蓝他有敬佩,但更多的却是恨!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恨!他自小聪明无比,极少失败,更别说栽跟头了,可是在楚晶蓝的手里,他却已工栽了数个跟头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女子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为首的一个牛掌柜道:“于三公子的话我倒不能认同,原本屯丝之事就是于三公子发起的,此时却将所有的事情全推到楚大小姐的身上,是不是太过偏激了些!今日里一早,楚大小姐就派人到我们的府上说了,这一切都是于三公子的手笔,于三公子屯那么多的丝,又发动了杭城里所有的大户都去买丝,根本就是预谋好要对付楚家!原本楚家和于家的争斗,我们都无心介入,只想多赚一些银子而已,可是于三公子却为了一已之私,将我们全部拖下水,又将责任推给楚大小姐,似乎太过份了些!”

于文远闻言微微一怔,他微眯着眼睛道:“楚大小姐今日里一早便派人去找了各房掌柜?”

“是的!”牛掌柜道:“她一早便派人过来说让我们趁早将手中的丝全部卖掉,否则只怕会亏的血本无归!我们细细一想,觉得甚有道理,所以便来找于三公子商议对策!”

于文远的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他低低的道:“楚晶蓝,你的手段果然是狠啊!”他不用想,便已经明白了楚晶蓝的用意,她那样做,是想彻底将于家打垮,那丝价原本就是他一手抬起来的,现在楚家和于家的织坊被烧,只要有一处低价卖丝,那么全城的丝价就会暴跌!而且一定会远远低于他原本购进的价格,如此一来,于家当真会亏的血本无归!

他咬了咬牙后道:“众位掌柜切莫被那楚晶蓝给骗了,这一切不过是她布下的局罢了!于家和楚家的大火,根本就是楚晶蓝放的!”

“楚大小姐放的?”牛掌柜冷笑道:“于三公子可当真是会说笑话!今日整个杭城都在传,楚家和于家的大火根本就是于三公子放的!”

于文远冷哼道:“胡说八道!贼喊捉贼!”

牛掌柜轻哼一声道:“整个杭城谁不知道你于三公子行事不拘一格,所做下的事情没有哪一件不是出人意料的!楚大小姐虽然有些手段,可是纵观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失凌厉,但是一直都中规中矩,从未有过任何过激的行为,可是反观于三公子就不一样了!”

于文远往日里做下的事情,时常有疯狂之举,在杭城不说人尽皆知,却也不是秘密。

于文远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已深深的嵌入­肉­里,鲜血从他的掌心流了出来,他却毫无所觉。他冷冷的道:“这一切根本就是楚晶蓝的计策,到如今我无论说什么,众位掌柜只怕都不会信了!”

牛掌柜冷着声道:“于三公子的­性­情,我们都知道,全杭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楚家有仇,因着那一分仇恨将楚家一把火烧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于三公子身有功名,纵火也不是太大的罪,用于三公子的功名差不多都可以抵消掉了,只是我们却生生被于三公子脱累了!事已至此,于三公子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于文远冷冷的道:“说法?众位掌柜要于某给众位怎样的说法?”

“我们不求挣钱了,只求于三公子把我们手中的丝全部按我们买进来的价钱买走就好!”牛掌柜大声道,他的话才一出口,立刻就赢得了其它各位掌柜的附和。

于文远冷笑道:“众位掌柜也是做了许多年生意的老人了,应该都知道做生意原本就有赔有赚,这一次就算是赔了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牛掌柜大怒道:“于三公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做生意有赔有赚!这一门生意当初若不是你大力怂恿我们去做又岂会有亏本!我以前以为于三公子饱读私书,怎么着也是个讲理之人,没料到撒起泼来竟是这般不讲道理!今日里你若是不把银子赔给我们,我们就跟你没完!”说罢,他伸手就欲去拎于文远的衣裳。

于文远忙往后退了一大步,险险躲开了牛掌柜的那一抓,而其它掌柜的怒火都升了起来,一个个挥动着拳头就欲来揍他,他心里终是有了一分惧意,他是文人出身,身子骨原本就有些柔弱,牛掌柜却生的牛高马大,力气和动作都比他快了不少,见他一退后,便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

好在那个小厮刚好带着护院赶了过来,大声制止道:“放开我家少爷!”

牛掌柜又岂会听那个小厮的话,大声问道:“赔不赔我们银子!”

于文远还未回答,那小厮已飞快奔了过来,伸手就去扯牛掌柜的衣裳,身后的护院一见情形不对,全部都涌上来帮忙,那小厮的力气用得大了些,一把将牛掌柜掀翻在地,他一时不备,脑袋便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牛掌柜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当即大怒道:“杀人了!于三公子杀人了!众位掌柜还在等什么!”

众位掌柜来之前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见牛掌柜又受了伤,一个个顿时火冒三丈,­操­起园子里的棍子就朝护院们冲了过去,护院一急,也纷纷­操­起家伙朝众位掌柜的身上招呼过去。

一时间,于家里乱成一团,打杀声四起。

于文远一看到这种情景,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眼见得那些护院和众掌柜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损伤,他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厮急道:“少爷,我看这情景实在是太乱了,我们报官吧!”

于文件远仰天长叹道:“楚晶蓝,你他妈的真是狠啊!”

小厮劝道:“少爷,你就别发感叹了!现在家里乱成这般,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说罢,他也不管于文远同不同意,拉起他就朝门外奔去。

于文远平日里极为镇定,就算是四年前于家被楚晶蓝打落花流水时,他心时有恨也依旧一片淡然,可是今日里却觉和有些六神无主,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了。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乱成了一团,他原本备下的后着也因类这一连串的打击而在显得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任由小厮将他拖到了于家的后门,却见那里已赫然站着两个官差,他一看到官差,心里陡然间便又清醒了三分,他忙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输,我绝不能输!”

他看到官差后满脸堆笑道:“两位差大哥好,我正有事要去找你们,今日一早楚晶蓝便扇动了很多掌柜到于家来捣乱,还请两位差大哥帮忙处理一下!”

两位官差看了他一眼后道:“那里自有其它的官差去处理,我们两人是奉了命在后门等于三公子的。”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两位差大哥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今日一早有人前来投案,说于三公子唆使他有纵火烧了楚家的织坊,知府大人差我们到于家来请于三公子!”一个官差答道。

另一个官差道:“于三公子请!”原本官差来捉犯人是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可是于文远有功名在身,西凤国,凡有功名在身的见到官不用跪拜,犯了事也不能用大枷拿下,要以礼相待。

于文远咬了咬牙道:“昨夜里不是已经拿到那纵火犯了吗?怎么今日里又跑出来一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个官差答道:“我们只是奉命来请于三公子,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对知府大人说吧!”

于文远的眸子微微一眯,恨恨的咬了咬牙,只得跟着两个官差走了。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一坐便是一整夜,他一直倚在床畔回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着他和楚晶蓝从相识到成亲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心里一时间又觉得有些矛盾。

他以前最是讨厌心机深沉的女人,可是却也知道若是想要在安府生存下来,没有一点心机是绝对活不了的。她聪明无比,引得他倾心,明明知道她一个人掌管整个楚家是需要一些心机和手段的,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些手段时心里虽然认同却还是不喜欢。他也曾想过要将他的妻子照顾好了,不让好受一丁点委屈,可是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他才又知道有时候一些好意对她而言却不见得就是好事。

她有她的想法,她有她的智谋,她强大的紧,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她又柔弱的紧,在骨子里终是一个需要人疼惜的弱女子。

她有她的弱点,她有她的顾忌,她也无奈的紧,身边很多事情也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他想将她像现在这般抱在怀里给她温柔,给她保护,只是那些只怕也不是她想要的。

他想起昨夜里马氏对她的那种方式,他的心里又满是疼惜,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在她自己的光环下虽然看起来风光无比,在内心里只怕也承受了极多的事情。

他发自内心的怜惜她!而她似乎却不喜欢他的怜惜!

她昨夜里虽然在他的面前展现了她柔弱的一面,只怕骨子里依旧是无比的坚强!

等她醒了,她只怕又回到了往日里那个清冷而又淡定的楚晶蓝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她却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微微有些迷蒙的眸子,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见他正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她朝他微微一笑道:“你醒呢?”

“没醒,是一夜未睡!”安子迁如实回答,还伸手揉了揉已有些发酸的胳膊和腿。

楚晶蓝的脸微微红,柔声道:“你睡一会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安子迁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是习武之人,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都能撑得住,只是想起你的事情,我的心里乱的紧,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昨夜里我已让圆荷将所有的局布下并将以前早就部下的连锁反应全部都发动了起来,那一件件事情,已够于文远喝上一大壶了,所以远溪不用担心我的事情!只是楚家现在织纺已毁,再重建还需一些时日,可是我记得远溪曾经答应过我,就算是楚家败了,一无所有了,你也会养我。”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养自己的妻子原本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些乱,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想问就问吧!”楚晶蓝浅浅的道:“我没有什么秘密,也没有想过要瞒你。”

安子迁微微一笑,眼里多了一分温柔,他低低的道:“为了打垮于文远,就将楚家所的织布机全烧了,值吗?”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件事情上面没有值不值的说法,只有胜于败。楚家的织布机全烧了,看起来似乎很惨,也很悲壮,可是事实上楚家的那些织布机都用了几十年,早已旧了,也该换了,那一场火便给它们最后的使命。而对楚家而言,如今丝价暴涨,纵然楚家能挺过这一劫,可是整个丝业却不见能躲过这一劫,­唇­亡齿寒,整个行业都毁了,楚家也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候强自支撑也只会痛苦不矣,倒不如用这一把火来了结的­干­脆。而且于文远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平日里做事根本就没有规则可循,而且整日里都在想着法子算计于我,与其一直受他的牵制,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他彻底打跨!”

安子迁知道她考量的都是对的,只是这样的事情放到他的身上,他也不见得就有这般的魄力。

楚晶蓝又浅浅的道:“我原本最是担心我父亲会受不了这件事情,而这件一事情根本也就包裹不住,他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早早的告诉他。没料到他竟也是支持我的,所以我真的很开心。”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你是岳父的骄傲,他敢将楚家交付于你,便是信你的!”

楚晶蓝的嘴角也微微一扬,只是却依旧难掩她的心里苦涩,安子迁知道她又想起了马氏的事情,便又轻声安慰道:“岳母大人那边你也不用发愁了,顾荣辉的事情是我做下来的,自然应该由我去解决。”

“于文远一定已到许知府那里打点过了,这一次顾荣辉这个替罪羊是做定了。他连我都不见,又岂会见你?”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安子迁的眸光闪了闪,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既然说我能解决,就自有我的法子。你只管把心放下,定不会让你在岳母的面前难做。”

楚晶蓝微惊,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正含笑看着她,那抹笑容里满是淡淡的温柔的关心,她的心里不禁一暖,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除了楚老爷曾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外,也就只有安子迁是真正在关心她了。她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不要说那些客套的话了。”安子迁低低的道。

楚晶蓝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里突然有些茫然起来,只觉得他若是能这样让她一直依靠下去那该多好!可惜的是,她所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只怕永远都不能给她了。

安子迁似想起了什么,低低的道:“今日里去给母亲请安时,你千万不要说这一次的损失有多严重,母亲有时候有些虚荣和势利,若是听到织坊全部都毁了,只怕会不高兴,日后少不了会为难于你。”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远溪,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当真会养我吗?”

“整日里尽说些没边没际的话!”安子迁微愠道:“我早说过了,你是我的妻子,除非你哪一日真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与我和离,否则在没有和离之前,你都是我这一生的珍宝!又岂会不养你!”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光华转动,却并不是太信他的话。

很快又到给安夫人请安的时辰了,安子迁带着她早早的就直奔乐山居,两人到那里时,安夫人正在用早膳,安老爷却已经出门处理事情去了。她见两人到来微微皱眉道:“你们不去荣华堂等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安子迁微有忧­色­道:“回母亲的话,昨夜楚家的织坊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今日里晶蓝要到衙门那边去处理相关的事情,就不能再向往日那般聆听母亲的教诲了。”

楚家被烧之事,昨日里已传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了,安夫人早有所闻,当下淡淡的道:“晶蓝去处理那些事情便好,你跟关凑什么热闹?”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父亲昨日里已允了我去楚家帮晶蓝,再说了,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晶蓝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有些场合身边有个人也会好一些。”

安夫人的眉头微皱道:“老爷真的答应了吗?”

“这还能有假!”安子迁浅浅的道:“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父亲。”

安夫人有些不耐的道:“你往日里说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这件事情迟些我自然会问你父亲。晶蓝,这一次楚家的大火损失大吗?”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是在打探消息了,她也很想知道楚家若是破败了安夫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当下缓缓的道:“损失自然是不小的,楚家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织坊,一个是染坊,还有一个是绣坊,而后面染坊和绣坊都是建立在织坊的基础上的,所以织坊一旦被毁,染坊和绣坊也便没有办法正常运作了。”

安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楚家是毁呢?”

楚晶蓝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心里满是冷意,面上却依旧如往日般淡然,只低低的道:“也不是完全毁了,日后再花些银子买一些织布机回来便又能重新生产了。只是昨夜的大火将楚家仓库里的丝也烧毁了不少,一时间只怕是极难恢复到是以往的水平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暗暗着急,连对她使了几个眼­色­,她只当做是没有看到。

安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向楚晶蓝的眸光里已有了三分鄙夷,她有些责备的道:“你当真是太不小心了!平日里织坊没人看管吗?怎么会让人一把火给全烧了呢?”

“看自是有人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再尽责的伙计,也有疲惫的时候,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都在想着法子找着机会对付楚家,就算他们再尽责只怕了躲不过这一劫!”

安夫人的眉头微皱道:“真不知你平日里是怎么在管那些伙计的!”

楚晶蓝低头不语,安夫人又道:“罢了,事情已经这般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此时说你也没有用了!你就快些去衙门处理那些事情吧!一定要将那纵火之人绳之于法!等这一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你就去向子轩学一学如何管理伙计!女人就是女人,平日里总是会少一些魄力!”

“母亲教训的是!”楚晶蓝温驯的点了点头,并不和她争论,仿佛她说的真的有道理一般。

两人告了退,坐上马车之后,安子迁有些报怨的道:“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你看母亲方才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就算是这一次能瞒得过她,日后她总有知道的一天,等到她那个时候知道了,只怕会加倍的给我难堪,既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又何必要瞒她?”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总有你的主意,也总觉得你的便是对的,全然不知道我夹在你们两人中间有多难做!”

“难做表示母亲的心里是在乎你的,你已比我幸福太多!”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见她在笑,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苦楚,当即轻轻摇了摇头后大声道:“停车!”

楚晶蓝微愣道:“怎么?你生气呢?不陪我去衙门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是男子汉,又岂会那么小气?你平日里总去衙门,那些事情你去处理就极为合适。而我这个纨绔子弟此时就应该去纨绔应该做的事情去!”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他却已浅浅一笑道:“事情会如何发展,虽然有三分天意,可是更多的却是人为,我相信这一点你的体会不会比我的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可是我现在真的猜不到你要去做什么!”

“猜不到很正常。”安子迁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其实我很想看着于文远跪地求饶的样子!”

楚晶蓝更加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他却已一个纵身就跳下了马车,她拉开车帘去看他,他却已走到十丈开外,他没有回头,只给了她一个清爽而又磊落的背影,可是那走路的样子却又带了一分纨绔的气息,她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嘴角微微一扬道:“你说你看不透我,可是我又何曾看透过你!或许我们之间,这样有些许想像空间的相处方式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马车到达府衙时,她缓缓的走下了马车,圆荷和圆珠守在她的身边,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便大步走了进去,衙门里的官差大多都认识她,均向她行了注目礼,只是众人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同情。

就在今天的早上,整个杭城都知道楚家和余家的织坊全部被烧了,众人都在猜测,那个素来极为强大的女子能不能撑得过去。

楚晶蓝走进那高高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大堂,衙役都已经分例两班,地上跪着头发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顾荣辉,顾荣辉的身旁居然还跪着杨昭,她一看到杨昭不禁眸光微敛,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杨昭见她进来,眸光微微一闪,却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

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她微微一想整件事情,便已大致知道他的想法,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柔和。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陈师爷走到她的身边道:“楚大小姐,大人要一会才能来,夫人想和你聊聊天。”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烦请师爷转告夫人,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再去给夫人请安!”

陈师爷对于她的回答微微有些吃惊,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她却又淡淡一笑解释道:“此时门外已站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我此时若是进去和夫人说话,若是传到有心有的耳里,只怕会毁了大人一世的英名!”

“还是楚大小姐想得周到!”陈师爷低低的道,眸子里却已有了三分怒气。

楚晶蓝微笑答礼,陈师爷又走了回去,顾荣辉扭头看着她道:“表姐,这把火真的不是我放的,你要救我啊!”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顾荣辉又道:“这一切都是杨昭做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杨昭听到他的话后道:“顾少爷,你这话说的当真是太过份了,当日里你给我银子让我去楚家放火的事情我可是有证人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你恨楚晶蓝入骨,说要烧了楚家,这会倒把责任全往我的身上推!”顾荣辉冷冷的看着杨昭道。

杨昭懒得理会他,冷哼一声别过头道:“和你说话好生无趣,迟些大人来了我和他讲理去!”

顾荣辉听他这一说心里倒有些急了,忙跪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表姐,迟些你一定要替我向知府大人说几句好话!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这一次的罪名若是坐实了的话,我这一辈子便完了!”

楚晶蓝低头看了他一眼,顾荣辉见她看他只道是有几分希望,忙又道:“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姑母一定会极为担心,表姐也定不想看到姑母难过吧!”

他不提马氏还好,一提马氏她的眸子里又冷了几分,她低低的道:“你求我不如求你自己,你若是不存歪心思的话,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顾荣辉看到她眸子里的冷茫后道:“楚晶蓝,你不要这么冷血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表弟!你难道真的想学古人大义灭亲不成?”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自私到极致的模样,眸子里又冷了三分,她低低的道:“你还真说对了,你若是真的放火烧了我楚家的产业,我自然会大义灭亲!而你若是没有做过的话,你自然就不会有事!”

顾荣辉听她说的清冷,心里已自怕上三分,杨昭在旁冷冷的道:“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那次的火怎的没将你烧死!”

顾荣辉怒目圆瞪的看着杨昭,杨昭轻哼了一声便扭过头不去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对他是一种侮辱。

三人不再说话,大堂里便一片安静,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官差将满身狼狈的于文远给带了过来,于文远一看到楚晶蓝眸子里顿时满是幽冷的光华,他冷哼道:“楚晶蓝,你当真是好手段!”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怎的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昨夜里见你穿的是这身衣裳,你这副狼狈的模样我险些都认出来了!”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你还有什么后着就一次全说出来吧!”

楚晶蓝淡笑道:“我没有什么后着,只是想为楚家讨个说法罢了!倒是于三公子这一次为了屯积大批的丝,向各个钱庄借了不少的银子,将绚彩坊所有的铺面和祖宅全拿去抵押,而这一次丝价暴跌是必然的事情,那些本金加上利息,不知道于三公子打算怎么还?”

于文远闻言脸­色­一片刷白,他咬着牙道:“楚晶蓝,你好­阴­险!”

楚晶蓝浅浅的道:“论­阴­险的话于三公子可是我的老师,在没有和于三公子交手之前那些个手段我从未用过,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因为我怕用了有朝一日会像于三公子这般被自己的那些手段反噬!”

于文远脸­色­一片灰败,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这个人是有些记仇的,谁对我做了什么,我必定会加倍回报的,我的这种­性­格早在我和于三公子初次过招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你,只是你从未放在心上过!今日里我也不妨再告诉于三公子一件事情,在这个世上,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于文远咬着牙道:“楚晶蓝,你不要得意,这件事情知府大人还未定案!我还有机会!”

“于三公子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我今日站在这公堂之上时,你就已经知道你没有半点机会了。不管这一次的官司知府大人会如何判,那丝价是不可能再涨上去的,而且一定会跌到你原本购进的价钱之下,钱庄借下的那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于三公子的手里应该是没有多余的钱了。”楚晶蓝缓缓的道。

于文远的眸光微敛道:“楚晶蓝,你果然是狠的紧!第一次败在你的手里时我心里是不服的,觉得你凭的不过是运气,可是这一次败在你的手里,我却有些服了,只是这一次我纵然败了,也一定要将你拖下水!”

楚晶蓝淡笑道:“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正在此时,只听得衙差大声道:“知府大人到!”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十五章

随着许知府走进公堂,衙羞们低沉的声音响起:“威武!”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也认命的跪了下去,她实在是有些讨厌古代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身在其中,却又不得不遵循。于文远有功名在身,无需下跪,他见到许知府进来只是轻轻一辑便算是行过礼了。

许知府的脸­色­并不好看,一袭浅绯­色­的官袍衬的他原本已板成一团的脸更加的板了,他今年的已近五十,做杭城知府已有数年,这些年来他不求有大功,但求无大过,所以杭城在他的治理下还算一片升平。这些年来并没有太大的案子在杭城发生,是以当他知道楚家和于家失火的事情之后,心里是有些怒气的。既恨于文远生事,也恨楚晶蓝太过难缠。

今日天才亮,他才将房门打开,他的表妹--楚晶蓝的母亲马氏便来求他了,他原以为昨夜避而不见是极佳的处理方法,而马氏一早的求情却又让他有些心烦。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做了这些年的知府虽然不算清廉,却也不是那极贪婪之辈,知道有些银子可以收有些银子不能收。

而他和马氏又是表亲,楚家真正掌权的是楚晶蓝,楚晶蓝又嫁给了安家的五少爷,而安家前段日子才被皇上封为皇商,纵然那安子迁再不成器也是安家的子孙,他需要顾忌。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上堂之前有一个脸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来找他,手里握着他这些年来收受贿赂的名册,上面不但有时间时点,还有牵涉的人员,而且还附有其它的佐证,这样的一份资料若是被他的上司看到了,他官位不保是小事,只怕连小命都会送掉。

他一时间弄不明白那男子是何方神圣,那些资料都是从何而来,只能开口求饶!那男子却只淡淡的道:“这一次纵火之事顾荣辉虽然在现场,但是火却不是他纵的,许大人为官多年,深谙为官之道,该如何替顾荣辉脱罪就不消我教你了吧!”

许知府问道:“阁下和顾荣辉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替他脱罪?”

“少打你娘的如意算盘!”那男子满身匪气的道:“想套老子的话,门都没有。今日你除了帮顾荣辉脱罪之外,也不许违背楚大小姐的意思,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我包管你什么事都没有,而你若是不按我说的去做,明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巡府大人的案台上!”

许知府当即便吸了一口凉气,忙道:“我定会按阁下吩咐的去做,只是这些资料何时可以给我?”

面具男有些不屑的道:“你就好生按我吩咐的去做,做的好了我自然会将这些东西给你!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样!”

许知府只得点头,而他就只是点头的那一刻,那面具男便从他的面前消息了,来无影也无去踪,他惊慌的四处张望,却只看到窗边帘子子在轻晃。他当即大惊,问守在门外的衙差是否看到有人进他的房间,衙差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更加的怕了,料想那男子必定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这种人行事素来凭一已喜恶,是极为难缠的主。

许知府想起这件事情,只觉得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却又没有办法,心里更加的难受,却又没有半点法子。不禁在心里寻思那人到底是谁,和楚晶蓝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他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知道她虽然极为聪明,但是从来都不和江湖上的人来往,便欲让他的夫人去套楚晶蓝的话,没料到那楚晶蓝竟直接拒绝了!如此一来,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此时站在那熟悉的案台之上时,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往日的威风和镇定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楚晶蓝,再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据傲的于文远,心里只觉得更加的烦燥,当下重重一拍惊堂木道:“台下所跪者何人!”

楚晶蓝朗声道:“楚家家主楚晶蓝!”她其实极为讨厌这些过场的礼节,她是谁许知府自是认识的,可是她也知道每次升堂的时候,这些话是必问的,在西凤国这种过场也称之为“认人”。

许知府微眯着眼睛道:“楚晶蓝站起来说话吧!”

楚晶蓝想起往日里许知府官威甚重,昨夜里又对她避而不见,原本以为他会伺机为难于她,没料到一开始竟就不让她跪,心里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于文远一见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只是又想起昨日里许知府收他银子时的爽快,心中又微微一安。

陈师爷将早早就写好的案情概述以及楚晶蓝和于文远早就写好的状词递到许知府的面前,许知府粗粗看了一眼后道:“台下站者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于文远朗声道:“我是今科新榜进士于文远,因为有功名在身所以无需向大人下跪。”

许知府轻轻点了点头后看着楚晶蓝道:“楚晶蓝你状告于文远火烧楚家,积货屯奇破坏整个丝市,可有证据?”

楚晶蓝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四年前民­妇­新接手楚家时,曾和绚彩坊于家有过过劫,绚彩坊因为楚家的掘起而没落,于老当家也因此病重而亡。于三公子文远认为于老当家之死,是因民­妇­而起,所有以一直对民­妇­怀恨在心,今年中进士归乡之后便一直在打楚家的主意,欲将楚家置于死地,更曾数次设计欲坏民­妇­的名节,均被民­妇­识破。他怀恨在心,将于家的铺面和祖宅抵押给钱庄后筹得大笔银子将杭城附近的丝全部买尽,然后再煽动城中的当家掌柜一直买丝,从而引得丝价暴涨,他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楚家倾家荡产,昨夜里着人纵火,欲将楚家付之一炬!牛掌柜、张掌柜、李掌柜都可以为我证明于文远屯丝之事,台下跪着的顾荣辉昨夜里在火场发现,他说昨夜的火是于文远指使放的!”

她口齿伶俐,原本极复杂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极为清楚。

顾荣辉听她这一边一说,便知道她在为他脱罪,当下心中甚喜,忙道:“大人,早在一月之前于文远就许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纵火烧了楚家,我在楚家已有数年,姑母于有育之恩,表姐素来待我宽厚。我不愿助纣为虐,所以一直没有答应,而昨日里于文远逼我纵火,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去了楚家的织纺,却想起楚大小姐往日里待我极好,我一时下不了手,没料到于文远他狼子野心,见我不敢下手,就将我打晕在地,然后又收买了杨昭前去纵火!大人,我冤枉啊!”

楚晶蓝早知他平日里是个没品­性­的,撒谎成­性­,做事极喜欢推责任,此时听到他这一席话心里不禁冷笑连连,昨夜里他明明是去纵火的,若不是安子迁的人收拾了他,那把火他只怕是早就放了!只是听到他抹黑于文远的话,便也只是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她想看看于文远要如何接招。

于文远冷笑道:“顾少爷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我何时唆使你去火烧楚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日我一回到杭城你便来找我,说楚日蓝为为人狠毒,明明楚夫人要将楚家交付于你,可是却被她生生夺去,所有以你恨她入骨,恨不得马上将楚家占为已有!”

楚晶蓝闻言眸光一冷,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于文远回到杭城之后找到顾荣辉,唆使顾荣辉来对付她,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怒意,当真是恨不得让顾荣辉认罪伏法,关上他几年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顾荣辉见楚晶蓝眸光如刀一般看着他,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忙道:“表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是他给银子收买于我,让我去做那些坏事的,我虽然对你是有些意见,但是那样的事情我又怎么做的出来!”

楚晶蓝不语,他又扭过头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我有人证能证明于三公子曾用银子收买我,让我去楚家纵火!”

许知府的眸子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道:“知府大人在上,还请大人看过我的状词之后再决定宣不宣顾荣辉的证人!”

许知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微微一惊,想起昨夜已将一切说好,心里又微微一宽。

许知府威严的道:“于文远你状告楚晶蓝纵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可有证据?你对楚晶蓝指控你纵火之事可有话说?”

于文远忙道:“父仇不共戴天,在我的心里,的确是恨极了楚大小姐!但是就如方才楚晶蓝所言,我想尽了办法要整垮楚家,所以的确将于家的店铺和祖宅都拿到钱庄去抵押,换成银子购丝,欲彻底断了楚家的后路。如今大事将成,我又如何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这和丝价相关联最大的就是织布机,我又岂会蠢到去烧了楚家的织布机,殊知那些织布机一毁,丝价必然暴跌!而昨日里杭城的织户当家都去找楚晶蓝询问应对之策,楚大小姐亲口对那些当家说,她三日之内必将那丝价压下来!而要将丝价压下来,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将织布机毁掉!所以昨夜的大火,根本就是楚晶蓝自己放的!楚家和于家的织布机全部都是她烧的!”说罢,他的手指轻轻直直的指着楚晶蓝。

此言一出,满堂­色­变,苦主一下成了罪犯,在门外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许知府的眸光微眯道:“于文远,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昨日里去楚家说事的当家们都是证人,大人将众位当家传来一问便知楚晶蓝有没有说过三日内将丝价降的事情。”于文远气定神闲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的听起来当真是好笑的紧,我是说过要将丝价降下来,若是因为那样的一句话就认定我是纵火的凶手就当真是极为可笑了!”她扭过头对许知府道:“我说那样的话那是因为我已派人去蜀南购丝!只要杭城市场上有足够的丝,丝价就必然会降!大人可曾见过有人蠢到放火烧自己的家业?说句难听的话,楚家仓库里早就备好了六个月的用丝量,足以撑到明年的新丝下来,此时丝价上涨,对楚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发疯把织布机烧了,又岂会再放火烧自己仓库!”

许知府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她说的话,然后又看着于文远道:“于文远,你可有证人证明亲眼看到楚晶蓝纵火或者派人纵火?”

于文远顿时语塞,不甘愿的摇了一下头后道:“那倒也没有!”

“于三公子没有证人就信口开河说我纵火!”楚晶蓝冷笑道:“这也当真是太可笑了些!难道于三公子饱读诗书就是为了编造谎言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女子吗?”

于文远的冷冷的看着她,她也看了他一眼后道:“大人何不宣顾荣辉所说的证人到堂上来对质,看看于三公子到底有没有动过纵火的念头!”

许知府一想也极有道理,当下扔下一支签命捕快前去将顾荣辉的证人带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捕快带着两个人前来,楚晶蓝一看,只见那两人一个是陈阿狗,另一个是何进立,两人一看到楚晶蓝忙将头低了一下去,然后跪在地上给许知府行礼。

许知府在问过两人名号后,陈阿狗道:“我叫陈阿狗,是楚家总店的伙计,平日里有一个极不好的爱好,那就是赌钱,我旁边的王进立是我的赌友,他也是楚家总店的伙计。表少爷以前在管理店铺时,也时常和我们一起去赌钱,人言十赌九输,我以前不信,后来地却在那赌坊里输了不少的银子,后来又输了一年的薪饷,回家怕被娘子知道了责罚,就向表少爷借了三百两银子去还债,不想表少爷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之后,就找到了我们,说只要我们按他吩咐的去做,就免了我们的债。他先是让我们楚家所有的花样偷走,他再交给于三公子的绚彩坊去染,然后又让我们在楚家做细作,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于他。起初我们不肯,他就逼我们还钱,后来就不得不为他做事了!后来事败被楚大小姐发现了异常,我们就将责任全推给了杨昭……”

杨昭在旁大怒道:“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做下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污陷于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罢,他站起来就欲朝两人扑过去,旁边的官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抓住,他心里委屈的紧,还是抬脚路踢了陈阿狗一脚

许知府重重的一拍惊堂木道:“公堂之上岂由你放肆!再放肆本官就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杨昭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再有过激的举动,只是睁大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陈阿狗,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许知府看着陈阿狗道:“后来你们又做了什么事情?”

杨昭那一脚踢的甚重,踢的他胸口隐隐做痛,只是他的心里终是心虚,当下不敢看杨昭的眼睛,低着头道:“我们常和表少爷约在城中的一处民宅里碰面,在那里我们也曾见过于三公子,曾听于三公子吩咐让表少爷放火烧了楚家,其中具体细节我们却并不知晓。”

于文远冷笑道:“你们两人可曾亲耳听到我吩咐顾荣辉火烧楚家?”

“那倒未曾。”陈阿狗答道:“只是表少爷说这是于三公子教他的法子,而且放火烧了楚家之后,表少爷就能借此机会向楚老爷要求将大不姐替换下来,他就能当上楚家的当家,然后就免了我们的赌债。”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在心里大骂顾荣辉就是一个蠢货,楚家的一切又岂是他想要就能要的!真不知马氏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如此异想天开的觉得楚家就是他的!她心里着实恨的紧,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

顾荣辉听到了陈阿狗的话大急道:“表姐,我当时有那样的想法全是于文远怂恿的!”

楚晶蓝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对马氏有所顾忌的话,她此时当真想把他曾做下的那些蠢事全部罗例出来!

于文远冷笑道:“原来那纵火贼是你啊!”他知道楚晶蓝的­性­格是有仇必报,而顾荣辉做下那么多的蠢事楚晶蓝都没有对付他,于文远顿时明白顾荣辉在楚晶蓝的心里只怕也有着特殊的位置,今日里他若是不能将楚晶蓝拖下水,也要自保,只要他还好好的,于家就一定还有翻身的时候!而自保最佳的方式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赖在顾荣辉的身上。

顾荣辉大急,还未说话,陈阿狗却又道:“昨日里表少爷给我们消息,让我们酉时未趁着楚家的伙计吃饭之际去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我和王进立虽然都是浑人,却也知道楚家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楚大小姐对我们两人又有大恩,那样的事情我们断断做不出来,当下宁愿被表爷逼债也不愿意去放火烧楚家。双方争论的时候刚好被大小姐的丫环圆珠撞破,表少爷说我们的身份已经泄露,依着大小姐的­性­子定不会轻饶我们,我们心里后悔的紧,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好答应表少爷去楚家放火!”

楚晶蓝怒骂道:“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脸上虽怒,心里却暗自叹气,没料到昨日让圆珠去盯着陈阿狗,没料到竟会促使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顾荣辉的脸­色­大变,没料到这两个蠢货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招认了,他心里恨的紧,只觉得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文远冷笑的看着顾荣辉,蠢货就是蠢货,从来都做不出多高明的事情来!只是这样一个蠢到极致笨蛋,居然还想和楚晶蓝争家产!如果不是楚晶蓝让着他的话,他只怕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许知府心里暗暗生惊,若是按照陈阿狗的说法,他今日里是无论如v何也不能替地顾荣辉脱罪了,想起那个面具男带来东西,他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却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后来怎样呢?你们放火了吗?”

陈阿狗低低的道:“我们三人到达楚家的织坊时,果然那些伙计们都在吃饭,我们拿着火油和火折子绕到地后门准备放火,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头上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当下便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里以后的草丛里,而楚家的织坊已经被人烧了!”

“如此说来,楚家的火不是你们放的?可有看到打晕你们的是何人?”许知府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却在寻思是何人将三人打晕,那打晕三人的是纵火之人还是方才来找到他的面具男?

陈阿狗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后道:“那人来的极快,我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晃过,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已经晕了过去。楚家的火不是我们放的,可是我和王进立起来的时候见楚家被烧,身边又不见表少爷,心里知道已经闯下大祸,又想起大小姐往日里待我们不薄,于是就绕到于家的织坊里,一把火将于家的织坊给烧了。我们折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杨昭从火场回来,这一场火只怕是杨昭放的!”

楚晶蓝原本是想设计让这两个混蛋将楚家烧了,然后再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到于文远的身上去,没料到先是安子迁Сhā了一脚,将她的计划打乱,紧接着这两个混球居然也放火烧了于家的织坊。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一切都会有变动。

顾荣辉闻言忙道:“大人,你也都听到了,我根本就没有放火!真正放火的是杨昭!”

楚晶蓝眸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昭,旁边的一个人捕快道:“昨日里将顾荣辉送交归案之后,我们又发现了杨昭,他对这一次放火烧了楚家的事情供认不讳。”

许知府闻言大喜,却满脸怒容的道:“杨昭,你可有话要说!”

杨昭冷哼一声道:“没错,楚家的织坊和仓库是我放火烧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人授意的!”

“是谁授意于你的?”许知府忙问道。

杨昭答道:“是于三公子!”

楚晶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杨昭当真是极聪明的。

顾荣辉却在心里奇道:“那一日明明是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去放火烧了楚家,怎么他这会又说是于文远?难道于文远也曾收买过他?”就算他再蠢,他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将王进立和陈阿狗找来做证人他已经有些后悔。

于文远怒道:“混帐,我何时指使你放火烧楚家的织坊?”

杨昭答道:“我被楚大小姐赶出楚府之后,因为担上了贼名,再也没有请我做事,所以我恨楚大小姐恨之放骨,今日里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被人陷害!一切只是误会罢了!我做下的错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裳!”

“那些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于文远咬着牙道。

杨昭答道:“关系很大!就是因为我当时蒙在鼓起,发自内心里恨着楚大小姐,楚大小姐可能后来知道误会我了,所以就亲自上门来向我道歉,我当时心里恨她恨的紧,又岂会接受她的道歉!当时直接拿扫帚将她赶走了,才将她赶走,于三公子便找到了我,说我和他有着共同的仇人,那人就是楚大小姐!他有一个法子能让楚大小姐倾家荡产,但是那个法有些冒险,只要事成就给我一千两银子,问我做不做。我自小家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当时又恨极了楚大小姐,想着有那样一得笔我银子,我和­奶­­奶­都能住进瓦房,过上好日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混蛋!”于文远怒道:“我何进去找过你呢?”

杨昭低低的道:“就是今年的十月初十,你那一日身穿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

于文远怒道:“过去那么多天了,谁记得那天穿什么衣服,你就是胡说也行!”他的确有一件青­色­的锦缎袄子,心里不禁更加恼上了三分,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形成,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当下一双满是怒气的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冷冷的回敬于他。

“于文远,不要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许知府制止道。

于文远恨的牙痒痒,一时间不太明白许知府到底要做什么!

杨昭又接着道:“于三公子告诉我,他已经提高了丝价来对会楚大小姐,可是楚大小姐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备下了丝足以撑到明年新丝下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是没有办法扳倒楚大小姐。而现在楚家所有的丝都放在离织坊极近的仓库里,只要我去放一把火将那些丝全部都烧了,楚家也就完蛋了!所以,他昨夜让我去放火烧丝,并且告诉我并没有任何危险,他已经想好退路,将这纵火罪责全部推到楚大小姐自己身上。却没有料到恶有恶报,陈阿狗和王进立居然去于家放火将于家的的织坊也给烧了!”

说罢,他却又大笑道:“只可怜我做下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眯,见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好生怜惜他,这个杨昭有勇有谋,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考虑的却甚是周全。他方才说的话已将于文远的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住,而且还能记得于文远那一日所穿衣服的特征,而且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于文远方才提的疑点尽数全消,完全符合他们方才说话的内容。只是他这样做,却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这份勇气和魄力当真是让人赞叹。

而他最后的那一席话,却又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希望她能将他救出来。她有仇必报,有恩也一定报,当下心里已有了计较,今日里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

于文远听到杨昭的话只恨的牙痒痒,怒道:“大人,他根本就是在陷害于我,还请大人明查!”

“所有的事情本官自会查明!”许知府冷冷的道:“杨昭一个人说的话虽然不能成为供词,但是本官却觉得他说的极为合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案台上道:“于文远,你昨夜里来半夜来找本官,塞给本官一千两银子,让本官今日审判时将罪则推到别人的身上!事成之后再奉上五千两银子。本官本欲推拒,你却强行将银子塞给本官,本官见推拒不掉,便将计就将银票收下。你这种行为已经说明了你心虚,依本官看,楚家织纺根本就是你烧的!”

于文远顿时愣在那里,没料到昨夜里许给许知府银子居然被他拿出来做为他犯罪的证据,他只觉得自己和顾荣辉一样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咬着牙道:“知府大人你……”

许知府重重的敲响了惊堂木,冷着声道:“昨夜里本官将计就计的收下你的银两,心里已有百般猜测,不想那火竟真是你放的!你心术不正,想要强占楚家的家产,你可有话说!”

于文远也恼了,恨恨的看着许知府道:“知府大人和楚夫人是表兄妹,今日里这般污陷于我,莫非是在循私枉法?”

许知府大怒,再次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对着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四个字拱起手道:“本官为官多年,一直以来以清廉自持,自问对得起这‘明镜高悬’四个字!你犯了事,竟敢说本官循私枉法!本官原本想着你有功名在身,想全你几分颜面,可是你竟连本官都敢污陷!本官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

他的话才一落,便有两个官差走上前来朗声道:“卑职昨夜里奉大人之命去查案件,洽好行经楚家的织坊之侧,见于三公子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我们出声询问,于三公子语里满是遮掩,我们心里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他有功名在身,我们没有大人的通谍不能拿人,正在此时,便已听到楚家那边起了大火,这火只怕是和于三公子脱不了­干­系!”

于文远心里大恨,他虽然熟读诗书,却并不是那迂腐之人,官场上黑暗他也曾见识过,只是没有料到今日里竟这样撞上了,他咬着牙眯着眼睛看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昨夜里许了多少好处给知府大人,以至于他今日里这般帮你!”

楚晶蓝心里也在好奇许知府的态度为何前后相差那么大,他昨夜里连见她都不愿,今日里竟这般帮她,而于文远这般问她时她便正­色­道:“这世上自有公理在,许大人不过是奉公执法、伸张正义罢了,我可没有于三公子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许知府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于文远,你谋夺楚家的财产在先,预谋烧掉楚家的产业在后,此时还敢质疑本官的官节!你的种种行径卑鄙无耻到极至,实在是有辱斯文!来人啦,将于文远押下去,待本官通报巡府大人之后,革其功名,再行问罪!”

“是!”两上官差忙应声将于文远拉了下去。

于文远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大怒的道:“许世荣,你个昏官,收了楚晶蓝的好处竟如此陷害于我!楚晶蓝,你小心天打五雷轰!”许世荣是许知府的名讳,他怒极,便少了那一分尊敬,连名带姓一起喊了。

楚晶蓝微微皱眉,纵然她一早就想过要将所有的一事情全部赖给于文远,此时见他被人拉下去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她低低的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许知府又道:“顾荣辉心存不轨,处心积虑时谋夺他人的财产,好在­阴­差阳错的被人阻止了,虽然那火不是你亲自放的,可是于家的火却因你而起,所有以活罪难免,来人啦,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顾荣辉从未受过那等皮­肉­之苦,心里害怕,大声求饶,许知府并不理他,官差已如狼似虎一般将他给拖了下去,未及片刻,门外已传来了他和惨叫声。

许知府看了一眼陈阿狗和和王进立道:“陈阿狗、王进立,你们两个迷上赌钱已是不该,背主弃义更是不仁,放火烧毁于家的织坊更是错上加错,本官现宣判,将你们两人关进府衙的大牢十年!服是不服?”

两人闻言放声大哭,均称自己罪孽深重,虽然心里害怕,却也嘴里称服。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们两人当真是一步走错就步步走错!”

两人哭道:“楚大小姐,我们犯下这等错事早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老中尚有老母王母妻小,我们两人一进去,他们便再也没有人照料,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说罢,眸子里满是哀求。

楚晶蓝见两人是真心悔过,想起两人在楚家做事也算是尽职尽责,今日里又是主动供认自己做下的错事,当下缓缓的道:“你们的家人自有我照料,你们就好生在牢里悔过吧!等十年期满之后,可要好好做人!”

两人原本心里已满是悔恨,此时听到她的话后心里的悔恨更重,当下对着她连磕了三个响头道:“楚大小姐的大恩,我们铭记于心!日后若是还能为楚大小姐效劳,必当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子微合,不愿再看两人,那边早有衙差将两人拖了下去。

许知府的目光朝杨昭看去,正欲说话,楚晶蓝跪在地上求情道:“大人,杨昭之事,其错在民­妇­,当日若非民­妇­误会于他,他就不会被­奸­人得唆使利用,也断断做不下这样的错事!他年岁尚小,行事不太稳重,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他放火烧了楚家的织坊,你为何还要替他求情?”许知府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看了杨昭一眼后道:“那一日民­妇­误会了他之后,大掌柜说杨昭品德高尚,极有家教,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民­妇­就派人去查访了杨昭,才知他平日里的年近八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家里就算穷的揭不开锅,也从来都不拿邻居一针一线,平日里待人也甚是有礼,虽然家贫,却甚得邻里的喜爱。民­妇­生平最是敬佩那些有骨气的人,这件事情又是因民­妇­而起,所以民­妇­并不追究他的责任,民­妇­也相信他日后断断不敢再做下这样的荒唐之事!”

杨昭闻言当即泪流满面,低低的道:“我知道这一次错了,却没有料到大小姐竟这般为我求情!杨昭若是连避过这一劫,定当用命来谢楚大小姐!”

衙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个个都满脸惊讶,他们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女子,这等胸襟只怕整个杭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许知府面露难­色­,楚晶蓝又道:“根据我西凤国的律法,犯人犯了事若是得苦主的原谅,就可以减轻责罚,杨昭的罪责只是从犯,根据律法,最多也就一年的刑期,而一年以内的刑期,若是能交一千两罚金就可以免罪。民­妇­愿意替他交这笔罚金,还请大人从轻责罚!”

许知府听楚晶蓝讲那些律法,条条都符合西凤国的律法,心里不由得微惊,没有料到她一个女子竟是连律法都懂,再想起那面具男对他说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低低的道:“杨昭所犯之事,虽然是被人诱导,可是错事已经做下,虽然楚晶蓝所说符合我西凤国的律法,可是这件事情影响极大,纵然楚晶蓝愿意替他交罚金,活罪却也也难逃!来人啦,将杨昭拉下去生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楚晶蓝知道许知府判的已是极轻的,当上轻轻躬身道:“多谢大人!”

杨昭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微微颔首,他苦着一张脸任由官差将他拉了下去,不一会便听得门外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少年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案子已经判决,许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说罢,却又忍不住看了楚晶蓝一眼这才走进里间。

楚晶蓝依着律法跪下行了礼之后,便缓缓走出了公堂,圆荷和圆珠早已在公堂外等着她,她轻声在圆荷的耳畔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处理。”

楚晶蓝只觉得一记如箭一般的目光朝她­射­来,她扭头一看,便见得一马氏站在那里看着她,昨夜之事,已是她心中的巨大芥蒂,只是礼法在前,她依旧朝马氏施了一个礼后道:“母亲。”

马氏冷哼了一声,便已招呼下人将已打的一片血­肉­模糊的顾荣辉带走,竟是一句话也未和她说。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知道马氏是在怪她为何替杨昭求情而不替顾荣辉求情,她紧紧的握紧了绣帕,眸光里暗影浮动,今日里知道的那些真相,让她恨不得剁了顾荣辉,要求情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依着马氏的­性­子,此时救下顾荣辉一定会带到楚家养伤,她心里有了一分恨意。

她轻轻唤过圆珠道:“你现在去楚家有一趟,吩咐门房不要让夫人将顾荣辉带进楚家,夫人一回去就请她回房,没有我的吩咐,断断不要再放她出来!”

圆珠方才一直在外听着,早就见不得顾荣辉那副样子,此时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忙去门外雇了一辆马车,飞快的就朝楚家奔去。

楚晶蓝自己缓缓的走出了府衙,却见安子迁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便将苹果一扔忙迎上来道:“我们回家吧!”

楚晶蓝微笑道:“远溪早已到此,怎么不进去?”

安子迁笑道:“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我是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

“你就不担心我会败给于文远?”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笑的更加开朗了:“这些我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娘子出马,不要说一个于文远,就是十个于文远也要被打的屁滚尿流!”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一章

楚晶蓝坐在悠然居大厅的窗棂下泡茶,她先将茶具洗净,再用白鹤点头的手法轻轻将开水倒入已经放好茶叶的水紫砂壶里,水倒至八成满时,她再极快的将茶壶盖上。

片刻之后将那壶中之水倒了出来,她轻轻将盖子揭开,再将开水倒入,这一次泡了约莫片刻之后,就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在如白玉般的小杯之中,刹那间,屋子里茶香悠悠,清雅怡人。

安子迁含笑坐在她的对面,缓缓拿起一杯茶,先观了观茶­色­,再轻轻闻了闻,然后才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眼睛微微合起,品了片刻后赞道:“好茶!”

楚晶蓝微笑道:“晓玉说这茶是极品云雾茶,以前一直都极忙,心中也极为不静,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坐在这里泡茶喝,今日里于文远的事情已经了结。纵然楚家的织坊被火烧尽,心里却莫名静了下来,这才起了品茶之心。不想远溪竟也懂茶,倒当真是有些难得了!”

“你我成亲已有数月,却还是第一次为我泡茶!”安子迁笑道:“我当真是开心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道:“坐听风吹竹,闲来看云散,若得一朝空,得饮半杯茶。这是我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只是生活忙碌的时候居多,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掀了掀眉毛却也没有多说话,他只是含着浅笑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悠悠的道:“如今一生繁杂事,难得有半日悠然之心,今日能这般安静的坐在这里,我得好生谢谢远溪。”

“我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安子迁淡笑道:“再则夫妻间又何需言谢?”

楚晶蓝微微抿­唇­后又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远溪是如何说服许知府的,他是我的表舅,我知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昨夜里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今日里的态度却大变,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远溪许了他重金?”

安子迁笑的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昨日里坏了你的事情,今日里自要补上,我有我的法子,晶蓝就莫要再问了。”他行事自是有他的手段,而那些手段他自是不会告诉她。只是想起许知府吓的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又不禁有些好笑。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他浅笑道:“莫非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楚晶蓝失笑道:“脏东西倒是没有,只是对远溪有些许好奇罢了,我以前觉得我是有些手段的,今日里才知远溪也是有手段的。”

安子迁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却也并不解释,伸手欲去倒茶,楚晶蓝却将茶壶抢了过来放至一侧,他微微皱眉,看着她道:“晶蓝这是怎么呢?”

楚晶蓝微微扁了扁嘴道:“远溪也是懂茶之人,知道那茶品完之后是需时间慢慢回味的,又哪里能如你这般牛饮?”她面颊被热水微熏,透出一抹粉­嫩­的红­色­,一双妙目里光华流转,­唇­边又有些许嗔怪之意,比起往日来多了几分顽皮之感。

安子迁见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女儿态,一时间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原来晶蓝请我喝茶是别有用意,此时竟拿这样的理由来不让我喝茶!”

楚晶蓝扬眉道:“远溪以前常说我心机深沉,又是个无利不图的商人,既然是商人,那就得有几分商人的样子,没有利的事情我又岂会做!”

“可是茶已经泡了,如果不喝掉的话也是浪费!”安子迁说罢又欲去夺壶。

楚晶蓝却早已将那茶壶放到身后,他便再次夺了个空,她掀了掀眉毛有些不讲理的道:“我愿意!”

安子迁再次失笑,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喜­色­,他近乎撒娇的道:“我要喝茶!”然后极快的朝她扑了过去,她早知他的­性­子,忙将茶壶的位置轻轻调整,他的手摸了过来,然后又极快的缩了回去。

那茶壶里的水是新沏的,楚晶蓝拿着那茶壶的柄倒不觉得什么,可是安子迁的却摸在那茶壶身上,顿时烫了他一下。

他轻轻吹了吹手指手道:“晶蓝,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得去了!”楚晶蓝微笑道,只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脸此时已近在眼前,他那双含着三分戏弄七分温柔的眸子正深深的望着她,她的心不由得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脸上笑容淡去,脸上已满是认真。

楚晶蓝只觉得他那双眸子似要看进她灵魂的深处,心里莫明的一慌,手一抖,茶壶便再也拿不稳,重重的掉在地上,刑那间,茶壶破碎,茶香四溢。她的心也似随着那茶壶猝倒在地一般,脸莫名的就一片通红,扭地身欲去捡那茶壶,他却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呼吸有些凌乱,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她的眸光里有一分闪躲,斜眼前透过微启的窗棂,看到那片墨绿的竹林,阳光照在竹叶上,墨绿的叶子又透着一抹粉­嫩­的娇黄之­色­,那片片苹光里竟也似有了三分温柔一般。

她的心再次狂乱,安子迁却透过窗棂外照进来的阳光,看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她雪白的肌肤上极细的泛白的汗毛,那浅浅的汗毛上也似写着温柔和淡然,他的心再次动了动。她粉­嫩­如花一般的红­唇­近在他的眼前,透着十二分的诱惑,他的心在沉沦。

他缓缓朝她靠近,她心里更加的乱了,却不知为何轻轻的闭上眸子,他的­唇­轻轻的印上了她的­唇­,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抱在她腰迹的手却又紧了一分,将她娇弱的身子朝他的身子贴近了一分。

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将他推开,而他的力气却明显大出她许多。这一推竟是丝毫未动……

安子迁只觉得她的­唇­极为柔软,还似透着淡淡的清香,他不知不觉的欲加深这个吻发,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推门声,圆珠大嗓门的声音响起:“小姐,夫人太过份了,她居然打了门房,强行将顾混蛋给带进楚家了……小……”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却已见到两人的举动,顿时愣在那里,她平日里虽然有大大咧咧,却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刷的就红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而另一扇门那边秋韵听到茶壶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赶了过来,此时两人早已分开,见到圆珠傻愣愣的样子正只觉得好生奇怪。

楚晶蓝此时只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安子迁只恨不得一把将圆珠拎起来扔出去,在见到秋韵进来后只得抚了抚额,这些个丫环需要那么尽责吗?

楚晶蓝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来道:“圆珠,怎么呢?出什么事情呢?”

圆珠红着脸道:“夫人说顾混蛋也是楚家的亲戚,楚家素来以礼待人,他此时受了重伤,在杭城里没有其它的亲戚,所以夫人要将顾混蛋带进楚家养伤,门房去拦她的反侧被她打了,根本就拦不住她,所以让她将顾混蛋带进去了。”她这些话是低着头说的,一时间竟是不敢看两人。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料到你们拦不住她的,罢了,你去备马车,我去楚家走一趟。”说罢,她便伸手取下架子上放着的白狐狸毛的大麾,匆匆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也跟了过来,楚晶蓝没有回头,只低低的道:“这是楚家的家事,远溪还是莫要去的好。”

安子迁想起那昨夜里马氏对楚晶蓝的态度,心里有些不放心,便低低的道:“我是楚家的女婿,便也是楚家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去的?”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吃亏,心里微微一暖,便也由得他跟来。

三人到达楚家之后,门房便迎上来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回来后就去的老爷评理去了,这会那边只怕是吵的有些凶了。”

楚晶蓝见门房的脸上肿了一大块,五指印极为明显,她心里怒气重重,坐上了青油马车便快速朝府里走去,还未靠近,便听得楚老爷的房里传来了吵闹声。

马车还未停稳,楚晶蓝便跳下了马车,不想这一下走的急了些,身子险些便要栽倒在地,安子迁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扶起。

她低低的道:“谢谢!”说罢便飞快的朝屋子里走去。

她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极为淡定,像这般惊慌失措的举动实在是极少,他的眸光微深,知道她是在为楚老爷担忧,当下忙跟了进去。

走在门口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道:“我不管,反正你今日里若是不将荣辉收为义子,我就不会走!”

紧接着又传来刘氏的声音:“夫人,老爷正病着,你先出去!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滚开!”马氏大喝了一声,紧接着又传来了“啪”的一声,听那声音,只怕是刘氏也挨了打,紧接着又传来马氏的声音:“你个贱人,我和老爷在说话,你Сhā什么嘴!”

楚晶蓝一把将帘子掀开,怒气腾腾的走了进去,却见里面乱成了一团,地上满是碎裂的瓷器,楚老爷半躺在床上,面如金纸,一双眼睛已经开始翻车白,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刘氏死死的护在楚老爷的床前,脸上是鲜红的掌印。

她一见到这种情况,忙伸手拔下头上的珍珠发簪,然后再极快的将那颗珍珠捏破,那里面居然有一颗药丸,她飞快的将那药丸塞进楚老爷的嘴里,府里的丫环早已被这一场争斗吓傻,一个个都缩在角落里,安子迁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她将那杯水喂进楚老爷的嘴里,楚老爷将药喝下后她才微微放心。只是心里却终是又担心又难过,生怕楚老爷这一次真有个三长两短。

楚晶蓝怒吼道:“二姨娘如今已掌管整个楚家的中馈,我不在家时,家中所有的一切便都由她做主,自然有资格和母亲说话!”

刘氏一见楚晶蓝回来,忙大哭道:“小姐,不好了,老爷的病只怕是又复发了!”

楚晶蓝恨恨的看了马氏一眼,对跟在身后的圆珠道:“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郭大夫!”

圆珠一见这种情景,早吓了一大跳,飞快的就奔了出去。

马氏这才看到楚老爷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却又指着刘氏地骂道:“都怪你这个贱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照顾老爷你竟照顾成这般模样!”说罢,扬起一掌又朝刘氏扇了过去。

楚晶蓝一把抓住马氏的手道:“父亲成这事模样,都拜母亲所赐,母亲不急着替父亲医治,却在这里对付二姨娘,是否觉得这楚家我若是不在,就由得你在这里颠倒黑白不成!”

马氏咬着牙道:“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楚晶蓝双眼通红的看着她,欲说“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又岂是我的母亲!”只是她这一句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口,只是想到别人的母亲大多是极为慈爱的,而她的母亲竟生了这样一副恶毒的心肠,心里不禁又难过的紧,当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马氏见她不语,只道是她心虚,当下气焰又嚣张了几分,怒气冲冲的看着楚晶蓝道:“以前我在照顾老爷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让刘氏这个贱人一照顾便成了这副模样,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做的!竟让这么一个恶毒又不负责的女人来照顾老爷!”

楚晶蓝若是之前没有回府来,只怕信了她这句话了,可是她上次回楚家的时候,分明看到楚老爷的病情好转,她当即咬了咬牙道:“我到今日才知母亲是怎样的人!”说罢,她不再去理会马氏,却伸手却扶倒在地上的刘氏。

她知道刘氏是没落的官家小姐,自进楚家之后身子骨一直都不是甚好,此时受了气又挨了打,一时间竟也承受不住,刘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道:“小姐,老爷不会有事吧!”

“父亲他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楚晶蓝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刘氏,倒不说如说在安慰她自己。

刘氏却极为信她,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竟安定了几分,重复她的话道:“小姐说的极是,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断断不会有事的!”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却想哭,谁是真心关心楚老爷,谁是假意关心楚老爷,这一句话里便已全部泄露出来。

马氏却在那里有还有不平的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岂容你这个晚辈去评价!你不要为你成了楚家的家主就了不起!你楚家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家!”

楚晶蓝冷笑道:“我适不适合做家主不用母亲来评说,父亲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再说了,就算我适合,表弟他也是不适合的!楚家的家主可不是由那种想尽法子、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到后来还意图烧了楚家的织坊的人来做!”

马氏听到她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着牙道:“荣辉还小,做下一两件错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那件事情也不是他的错,根本就是于文远唆使的!”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马氏道:“母亲今日也去了公堂,应该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话,表弟想要谋夺楚家的家产,根本就不是于文远唆使的,而是他去找的于文远!”

马氏满脸不屑的道:“于文远就是一个厮文败类,他的话能信吗?”

“他就算时厮文败类,却也是有几分智谋的,他可不像表弟那么蠢!”楚晶蓝一字一句的道:“表弟做下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母亲若是执意认为那个蠢货能够撑起整个楚家的话,那么我也就无需再对那蠢货心慈手软!”

马氏怒道:“你要做什么?”说罢,她又大哭道:“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来!”

楚晶蓝懒得理会她近乎夸张的表演,缓缓的道:“我以前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在母亲的眼里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可是今日里再见到母亲对父亲的态度,我便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了。我今日里救了顾荣辉那个蠢货,日后那蠢货若是再做下出格的事情,我定不会再管他!”说罢,她又朝马氏走进一步道:“他那样的人,当真是死不足惜!”

马氏怒道:“你怎么能如此恶毒!你说你今日里救了他,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分明就是想害他!你花银替一个烧了楚家织坊的人赎罪,却不愿意向知府大人求情替荣辉赎罪!你真是胳膊­射­往外拐,没有半点人­性­!”

楚晶蓝怒极反笑,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马氏道:“人­性­?母亲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说这句话吗?父亲今日的病发,根本就是被你气的!而我见过无数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母亲像你这样的,硬生生的想把原本属于自己女儿的东西千万百计的送给另一个只有些许血缘关系的人!若不是我自小在你的怀里长大,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我的亲生母亲!”

马氏闻言微微一怔,站在一旁的刘氏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边伸手抹泪,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马氏半晌之后终是反应过来了,嘴里骂道:“混帐!你先是不听我的话,接着又将我禁足,你可曾见过有女儿给母亲禁足的吗?你如此不孝,又岂能让我好好待你!我只恨不得当初将你生下来的时候,为何不将你直接掐死!”说罢,她又竟扬掌就朝楚晶蓝打了过来。

安子迁的眸子早已眯起,里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把抓住马氏的手,再伸手轻轻一扭,只听得“咔吱”一声轻响,马氏杀猪般的叫声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他淡淡的的道:“岳母大人这两日已打了不少的人了,手只怕也打累了,好生歇会吧!先不说晶蓝是楚家的家主,楚家没有人能打她,就说她是你的女儿,可是她现在是我安子迁的娘子,我的娘子可由不得别人去打,哪位是岳母大人你也不行!”

他的话说的淡然,可是眸子里却冒着邪气也痞气,那张脸上也是寒气直冒,马氏平日里纵然极为嚣张,也一直都看不起安子迁,而此时看到他这勇样子时,心里不自觉得便升起了一抹惧意。

她的手骨已被安子迁折断,此时见他靠得这么近时,她竟是连哭都不敢哭。

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楚晶蓝原本有千万种法子可以对付马氏,却因为那一个“孝”字,所以才千般忍让,而楚晶蓝若是拿出对付于文远的一分狠劲去对付马氏,此时马氏只怕早已哭丧着脸了!

马氏在楚家能横着家,凭的也不过就是那个主母之位,还有楚晶蓝对她的尊重,楚晶蓝若是不再尊重于她,那她就连屁都不是!

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却朝她浅浅一笑道:“你全你的孝道,我保护我的女人,两不相­干­!”

楚晶蓝听到他近乎无赖的话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她。她是楚家的当家,撇去她和马氏的母女关系,她所做的每一次事情都得顾忌对全盘的影响。而他是个纨绔子弟,他要做什么事情,那就都随着他的­性­子去,说白了,别人在指责他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说:“安子迁那纨绔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事情”罢了。

马氏从来没有见过像安子迁那样的人,以前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个纨绔罢了,今日见到他那副样子之后,她隐隐的觉得,这个纨绔只怕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咬着牙道:“你们两个不孝的畜生!”

安子迁的面­色­更冷了三分,眸子里的邪气更重了一些,他却又笑道:“岳母大人说笑,我们若时畜生的话,晶蓝是你的女儿,你又是什么?畜生的母亲?”

马氏又痛又气又恨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岳母的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我不过是在说几句实话罢了!再说了,方才那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马氏恨不得打死他,却也知道他不是楚晶蓝,由不得她去揉搓,她冷笑道:“安子迁,你这样对我会得报应的,小心老天爷劈死你!”

安子迁微笑道:“不怕,不怕!我做下的错事虽然很多,可是和表弟做下的错事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老天爷也是长眼的,要劈也是先劈死表弟,然后才会来劈我。倒是有劳岳母大人为我费心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嘴角微微一扬,第一次觉得安子迁耍无赖的时候还挺可爱。

刘氏站在一旁,见安子迁处处护着楚晶蓝,眸子里也满是柔和。

马氏却气的想要吐血,要说到吵架的话,马氏虽然厉害的紧,却终是大家闺秀,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可是安子迁长年混迹于市井,平日里在不得罪他还好,一得罪他,他的那张嘴绝不输给利刀。

安子迁见马氏的身子气的发抖,又好意提醒她道:“岳母莫非是身体不适?若是不适的话就回房休息吧!岳父大人现在躺在病床之上,岳母若是也病了的话,晶蓝会很难过。她一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

马氏原本就痛的厉害,再被他这么一气,顿时一口气上不来,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楚晶蓝终是顾念母女之情,一把将她扶住,有些责怪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他扬了扬眉毛,满眼都是无辜,她只得道:“帮我把母亲扶到小榻之上。”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只得起身来帮她,刘氏看到两人的互动满心里都是欢喜,却在旁边道:“老爷醒来定是不愿看到夫人的,不如我差两个强健的仆­妇­将她抬回她的房间吧!”

楚晶蓝觉得极为合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顾荣辉母亲安排在哪里?”

“在他以前住房风情阁里。”刘氏低声答道:“夫人必竟做了那么多年的主母,这府里还是有不少人向着她,所以婢妾一时拦不住她。”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恨恨的道:“二姨娘做的并没有错,只是表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呆在楚家了。你去找四个力气大一些,脚力也好一些的家丁将表弟抬回舅舅家吧!再告诉舅舅,楚家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表弟了!”

刘氏会意,轻轻点了点头便去处理相关事情。

楚晶蓝坐在床前守着楚老爷,安子迁见她满脸担心,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岳父大人定不会有事的。”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父亲若是保养得宜也就能度过今年冬天,我原本以为他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再寻到那异域莲花,定能让父样再陪我几年,而今日里母亲竟又来气他!”说罢,她的泪水便又流了下来,心里升起万般无奈。

安子迁微惊,没有料到事情竟已如此严重,他低声问道:“异域莲花?什么东西?哪里能找到?”

楚晶蓝想起那乐辰景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只怕他一来又能掀起滔天大浪,而这一场风浪,也只有安子迁能为她挡住了,她咬了咬牙后决定将那件事情告诉他,于是便道:“异域莲花是给父亲治病的一剂药材,生长南疆,极为罕见,就算是皇宫之中也不常备这种药材。我很久以前就在寻找这一味药,却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上一次去拜见了然大师时,他告诉我洛王世子乐辰景的手中有那一味药材,这一次来安家赐御米时会带过来,可是我和那乐辰景曾有过过劫,我担心他就算是将那药材带来了,也不会给我。”

安子迁微微一愣道:“他不是救了你的命吗?又怎么会有过劫?”

“那一日和乐辰景初遇时放火烧了他的马尾,累他被人笑话,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恨我恨的紧,那一次救我也是被我施了计策他才离开的。”楚晶蓝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乐辰景曾打她主意,她随口说出苏秀雅的名字之事。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道:“原来他那一次没了马是因你而起!”

“你知道这件事情?”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惊讶。

安子迁缓缓的道:“那一日我刚好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撞见他了,他欲抢我的马,我和他还大打出手了。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和洛王爷一起来的,有洛王爷在,他定是不敢乱来的。再说了,现在安家也皇商,他行事也会有所顾忌,你无需怕他。他只要半那什么异域莲花带过来,我就有法子拿到手。算算时间,他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才到,这段日子我会先行安排一些事情,就算他再难人缠,我也会替你拿到那异域莲花。”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喜道:“如此甚好!”

两人说话间大夫郭品超已经过来了,他替楚老爷把完脉之后脸­色­微变,忙拔出银针为安老爷施针,楚晶蓝知道他在给病人诊治时不喜欢旁边有人问东问西,她便一直担心至极的站在那里候着。

过了大半晌之后,郭品超终于施完了针,大冷天他的额前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楚晶蓝递给他一个绣帕后才问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郭品超的大名,见他虽有神医之名,年纪却甚青,看起来也过二十多岁,楚晶蓝将她的帕子递给他的擦汗,他的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了,只是此时见她在问楚老爷的病情,便也只有强自忍着,却已对那郭品超的印象大打折扣。

郭品超也不客气接过她的绣帕将汗擦尽后道:“好在你喂楚老爷吃下了那颗特制的药丸,否则这一次只怕是没有救了。”

“那现在如何?”楚晶蓝忙又问道。

郭品超淡淡的道:“保住命了,若是保养得宜还能再活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内若是再寻不到异域莲花,你便可以替楚老爷准备后事了。”他擦汗时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看着他,他扭头一看,看到安子迁时便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的相公。”楚晶蓝低声回答。

郭品超有些不屑的将安子迁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原来是杭城第一纨绔啊!久仰久仰!”

他的话里满是嘲弄的味道,楚晶蓝一时间也微微觉得有些尴尬,却也知道他的­性­子甚是怪异,平日里说话行事都不按牌理出牌,若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安子迁听到郭品超的嘲弄,心里已有了三分怒气,再看他眉目间满是清秀,虽然没有太多的阳刚之气,却也有一抹­阴­柔的美。他的身着一件青­色­的棉袄,那棉袄上还沾了不少药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名动天下的神医,倒有些像是落魄的书生,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没错,我就是杭城的第一纨绔。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先生竟如此瘦弱,嘴上的毛也没有长出来几根,也不知做事牢不牢靠?”

但凡有几分本事的人都会有些怪脾气,郭品超也不例外,他冷哼一声道:“再不牢靠也比起要安五少爷要牢靠一点!”说罢,他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当日是怎么回事,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没有亨瞰的浑球?”

安子迁皱眉,楚晶蓝正欲说话,郭品超又道:“当日里早就对你说了,那苏连城根本就是一个混球,让你不要嫁给他你不听!若是不嫁给苏连城那洋珠的话,也便没有安子迁这个纨绔的事情了,他这样的人渣,连你的一根头发也配不上!早知道那天是晚上爬进你的洞房就能能娶你的话,当日里我爬进去你便也是我的人了!又岂有这个纨绔什么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的话只觉得头痛,郭品超的­性­子极怪,平日里说话行事不能用常理度之,他以前来楚家给楚老爷冶病的时候,虽然也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是因为有求于他,所以她对他说的话一直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只当他在放屁。没料到他今日一见到安子迁,居然两人互看对方不对眼,他居然连这种浑话也说的出来了。

她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她前面道:“没料到郭神医竟是这等品德败坏之人,以前不知道借行医之便占过多少闺阁千金的便宜!我纵然是个纨绔又如何,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去勾引别人的妻子。我和晶蓝之间,情深意重,虽然是我们缘起表哥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两情相悦。郭神医这一生一世都休想不再打晶蓝的主意!”

郭品超冷笑道:“纨绔就是纨绔,说瞎话也不长眼睛!两情相悦?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若是两情相悦的话,晶蓝现在就不会再是处子之身。”他看着楚晶蓝的眸光又温柔了三分,微笑道:“晶蓝,你不愿和这个纨绔同房,是不是在等我?”

楚晶蓝听到郭某人的话有了想吐血的冲动,扭头看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已快要喷出火来,睁大一一双眼睛看着她,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含笑拉过安子迁的手道:“郭神医最是喜欢开玩笑,他的话远溪不用放在心上。”

说罢,她又看着郭品超道:“郭神医,晶蓝已是有夫之­妇­,有些玩笑实在是不好笑,好在今日里只有我们几人听到,若是被其它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的话,我的名节只怕都毁了!”

郭品超过冷笑道:“谁有心思开玩笑,名节又值几个钱?”

楚晶蓝怒道:“郭神医若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日后就算是累得父亲病情加重,也断断不敢再清郭神医来给父亲看病了!”她心里只觉得有些奇怪,郭品超平日里做事都是极有分寸的,今日怎么就说出那么出格的话来?

郭品超见她动了真怒,当下眉头微皱道:“不说就不说,为了一个纨绔有什么气好生的!”说罢,他又提笔开了一张药方,瞪了安子迁一眼后就离开了楚家。

安子迁自从郭品超说了那些话后,脸便一直板着,往日里那嘻嘻哈哈的神­色­竟全不见了。

楚晶蓝知道他是生气了,只是想起他的一妻三妾,便也懒得去劝他,心里反倒还有一抹淡淡的快感。

两人一直等到楚老爷醒来,楚晶蓝又和楚老爷说了一些话后才离开楚家,而马氏那边也早已请来大夫替她治伤。楚晶蓝再次下了严令,不准马氏走出房门一步,她还派了好几个家丁严加看管,唯恐她一出来再惹恼楚老爷。

两人坐在马车之后,安子迁闷声闷气的道:“晶蓝,换个大夫吧!那郭品超来楚家给岳父治病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楚晶蓝浅笑道:“郭品超是整个江南最好的大夫了,一直都由他给父亲治病,此时换大夫的话,只怕对父亲的病情不好。他说那些话远溪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就是那副­性­子,嘴上喜欢占些便宜罢了!”

安子迁冷着声道:“可是我看他就是不顺眼。”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看着他道:“远溪是对他不放心吧,可是我若是真的对他有意思的话,早就与你和离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对远溪提过这件事情,就表示对他只有尊重,并无其它感情,远溪原是个通透之人,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想不开呢?”

安子迁微微一愣,虽然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心里却还是不太痛快。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章

两人回到安府之后,安子迁看起来又和往日一样了,脸上满是吊儿郎当的笑意,楚晶蓝却知道他生气了。她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若是就因为郭品超那几句话就生气的话,那么她是不是更该生他的气?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却听得门外传来秋韵的声音:“大­奶­­奶­,您怎么来呢?”

俞凤娇微微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怎么?这悠然居我就不能来吗?”

秋韵语塞,圆荷在旁笑道:“大­奶­­奶­说哪里的话?这悠然居里自然是欢迎大­奶­­奶­的,只是大­奶­­奶­前段日子病了,病好后就从来没来过,奴婢心里欢喜就随口问上一句,若是惹得大­奶­­奶­不愉快,还请见谅!”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嘲弄,她知道俞凤娇一直看她不顺眼,楚家才一出事,她就上门,这中间若是没有存其它的心思她自是不信。

她在屋里笑道:“丫环们不太会说话,姐姐切莫生气!妹妹这里可是一直都欢迎姐姐的!”

说话间俞凤娇身边的丫环琼宛已替她打起帘子,她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楚晶蓝起身来迎,心里暗自有几分得意,却又见楚晶蓝虽然楚家出了事情,可是看起来­精­神却不错,那双眼睛里依旧淡定,浑身上下也满是淡然的气息。

再见楚晶蓝身着蓝­色­的缎面棉袄,上面的花纹是绣工­精­致的黄的梅花,棉袄上挂着一串透亮的黄宝石串链,那链子有些长,直坠到胸口,却为她整个增了三分光采,她的头上Сhā着一只足金的凤簪,凤簪的嘴里吐出一串樱络,樱格的下方坠着几颗圆润莹泽的珍珠的,淡雅又不失高贵。

她的眸光微暗,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暗道:“再过些时日,只怕你得把你全身的行头全部典当出去!”

她面上却也笑着道:“妹妹欢迎就好,今日一早就听说昨夜里楚家的织坊被火烧了,心里担心的紧,原本想早早就来看妹妹的,可是妹妹一早又去了公堂,我估莫着这会也该回来了,便过来看看妹妹!”

“有劳姐姐费心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那些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并不妨事,姐姐不用担心。”俞凤娇会为她担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抬眸一看俞凤娇,却见她身着一袭大红的牡丹花样的棉袄,领口围了一条雪白的白狐围脖,衬得她那张因为久病而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的柔弱,看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却又因为脸上没有好的气­色­,又显得那张脸有些死扳。她的头上戴着一只红宝石的项链,那红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倒也贵气十足。

楚晶蓝以前从未见俞凤娇戴过那只项链,心里便明白她今日里来找她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只是她的笑话有那么容易看吗?

俞凤娇看起来极亲热的拉过她的手道:“昨夜的那场火我也见了,直烧的半边天都是红的,楚家的损失大不大?”

“还好。”楚晶蓝不动声­色­的道:“只是烧了一些没用的织布机罢了,那些织布机还是五年前购买的,我正想换一批新织布机,却又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一次被人一把火全部烧了,倒将我以前的不舍也烧了,有了那些新的织布机,楚家就能织出更好看的绵缎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俞凤娇心道:“你就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面上却笑亲切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曾听人说楚家向钱庄也借了不少银子,那些银子能准时还上吗?若是还不上,我便帮你去母亲面前说说,不管怎么样,楚家和安家已是一家,楚家若是有难,安家也断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楚晶蓝浅笑道:“这一次真是让姐姐费心了,罪过罪过!”她告了几句罪后又道:“姐姐不用担心,楚家烧了那些织布机并不妨事,楚家在杭城经营多年,不说家财万惯,只是烧掉几百台织布机还是动不了楚家的根基的,之前向钱庄借银子,其实是做给于三公子看的,让他以为楚家已难以支撑,其实楚家的银钱丰厚的很!”就算是要找这安府借银子,也用不着她俞凤娇去找安夫人!

俞凤娇抬眸看着楚晶蓝,却见她那一双妙目里满是淡淡的笑意,笑的淡然而又自在,根本不见一丝惊慌和担心,她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恨意,却也淡淡的道:“原来这一切都在妹妹的掌控之中,我这会来倒像是显得多事了。”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们姐妹两人原本就该守望相助,姐姐的关心让我开心的紧,又哪里敢嫌姐姐多事?”

安子迁见两人在那里打机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里都在较着劲,偏偏两人又都说的极为委婉,看起来似乎极为和睦,他扬了扬眉毛,这女人之间的争斗倒也有趣的紧。

他双手环在胸前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在那里说客套话了,都是一家人,客气的话全都可以省下来了。不过看到你们如此相亲相爱,为夫开心的紧。”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前段日子因为那下毒之事,我和姐姐有些误会,原本担心姐姐会生气,从今往后都不再理我了,今日姐姐这般关心我,我才知我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嫁给相公原本是极为幸运之事,如今又有这样一个好姐姐,当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姐姐今日就在这时用晚膳吧,我让圆荷吩咐厨房多做一些饭菜!”

说罢,她将圆荷唤过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可口的好菜。

俞凤娇虚推了几句后便笑道:“妹妹客气了,上次的事情虽然是有些误会,甚至全安府的人都以为是我想要害妹妹,妹妹却一直在母亲面前为我说话,我心里也是极开心的。以前相公说要娶妹妹的时候,我还暗自捏了一把汗,以为妹妹真的是传闻中那种狠毒的女子,不想妹妹竟如此贤淑,以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妹妹见谅!”

“姐姐说哪里话!”楚晶蓝浅笑道:“这杭城之人多对我心存误会,姐姐以前不了解我会那么想再正常不过!”

俞凤娇叹了一口气后又骂道:“都是田甜那个贱蹄子,平日里见她好似很单纯一般,不想竟有那么狠毒的心思,我如今想来,身上都会生出冷汗来!”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楚晶蓝接过她话道:“所以以后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内在,表面上的事情,很多都是做给人看的,可是大家又都不是傻子,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吧!”

她的眸子含着淡笑看着俞凤娇,俞凤娇只觉得她的那双眼睛似能将她的灵魂看穿一般,自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另有所指,当下笑道:“可不是吗?表面上的那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光彩,可是是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日子久了,便什么都能看出来了,妹妹是个女子,有些事情就不要太过逞强。今日里我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母亲说日后五少爷就去楚家帮妹妹做事了,不知是真是假?”

楚晶蓝淡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做五少爷帮我做事?我嫁给五少爷之后,五少爷便也是楚家的半个主子,分明是在替自己做事,又岂是以帮我做事?”说罢,她抬头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我说的对不对?”

安子迁知道她这一边说是在顾全他的面子,他微笑道:“那是自然,我一个大老爷们又岂能在女子的手下做事?与其说我是去楚家帮晶蓝打理楚家的家业,倒不如说我是在打理自己的家业。”

俞凤娇微嗔道:“五少爷当真是偏心的紧,以前我父亲给五少爷安排了一些事情,五少爷都不去做,这会妹妹一求五少爷,五少爷就去帮妹妹了!莫非是因为妹妹那里有难处,五少爷心疼呢?”

楚晶蓝暗骂这个女人无耻,绕了一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当真是不死心的紧。

安子迁皱着眉道:“阿娇又在胡说八道了!方才晶蓝都说了,楚家那边好的很,今日里我陪晶蓝去楚家,顺便看了一眼帐册,楚家虽然织布机被烧了不少,却并不缺银子。我去楚家做事不过是父亲认为安家这边并没有合适我做的事情罢了!”

俞凤娇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明显有着一分不悦,她心里不禁觉得委屈的紧,他用得着这么护着楚晶蓝吗?

她的面­色­微微一滞,却又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彻底放心了。对了,上次田甜给妹妹下毒之后,母亲原本要将她送到官府,可是却被她逃走了,妹妹在外人脉甚广,可曾有她的消息?”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寒气,却叹了口气道:“官府都找不到她,我又去哪时找她?再说她这一次虽然做下了错事,却也受到了教训,我又何必将她赶尽杀绝?而她也服侍了五少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直觉得,她设计于我,只怕也是有人设下的圈套,让她看我不顺眼,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我又何须为难于她?”

俞凤娇看着她的眼睛道:“妹妹这话说的甚是古怪,那一夜母亲都已经将整件事情审清楚了,人证物主俱在,又岂会有错?再则妹妹的话,我听着这怎么如此别扭?”

楚晶蓝缓缓的道:“姐姐不用多心,我知道田甜原本是姐姐的丫环,那些个不长眼睛的人才会觉得姐姐和这件事情有关,可是我觉得依姐姐高洁的品­性­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姐姐又何必往日的身上揽这一摊子浑水?”

俞凤娇冷冷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敛起,又淡淡的道:“出事之时,姐姐的病还未大好,根本就不可能做下那件事情。我有一次去看姐姐时,见到田甜身边的一个丫环在姐姐的门外偷听,这一切也许都是那个丫环搞的鬼也说不定,姐姐你说是吧?”

俞凤娇皱眉道:“田甜的丫环?谁?”

“说来惭愧,我嫁进安府已有两月有余,可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楚家的事情极多,我一直都不得和空和府里的几位少­奶­­奶­还有五少爷的妾室们走动,都没有去过田甜的小院子,所以那丫环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楚晶蓝看起来有几分懊恼的道:“只记得她梳着小丫环髻,眉清目秀,也就十三四岁,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俞凤娇闻言眉头微皱,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她道:“我相信姐姐也一定觉得田甜的事情极为奇怪,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圆套,想要离间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俞凤娇原本假装淡定的脸上已有了波澜,她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怒气,楚晶蓝见她已伸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衣角,那衣角上已满是皱褶,她见俞凤娇这副模样,心里一片了然,却低声问道:“姐姐,你怎么呢?”

俞凤娇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安府里谁这么恶毒!”

“姐姐进府时间已经有五年了,这府里各房的少夫人、姨太太的­性­子姐姐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楚晶蓝低低的道:“姐姐都想不出来,我更是不知道了。”

安子迁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眸子里一片幽深,楚晶蓝这一步棋走的可当真是极高明,轻而易举的就拆了俞凤娇的招,还给俞凤娇找了不小的烦恼。楚晶蓝说的那个小丫环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俞凤娇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五房这里,原本因为五少爷整日里不回家,妹妹未进门前又尽做一些不太长进的事情,我进门这么多年虽然受了不少的白眼,可是其它的几房少­奶­­奶­们却从来都没有为难过我。妹妹一进门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妹妹可还得小心一些才是。”

楚晶蓝知道那件事情俞凤娇已放进了心里,响鼓不用重敲,她悠悠的道:“那倒不尽其然,也许那人想要对付的是姐姐也说不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出事,所有的茅头便全部指向姐姐,这也太怪些吧!”

俞凤娇的脸­色­再度有了变化,那张苍白削瘦的脸上更没了血­色­,却强挤出一抹淡笑道:“这些事情不过是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

楚晶蓝也微笑道:“姐姐说的甚是!”

正在此时,圆荷走进来道:“大­奶­­奶­,二­奶­­奶­,五少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用膳吗?”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就现在吧!今日里忙了一整日,我倒真有些饿了!”

安子迁也道:“我也饿了,你们两人有话等吃过饭后再说。以前别人说女人说话男人Сhā不进嘴,我还不信,今日却是全信了。”

俞凤娇心里有事,却也笑道:“五少爷就不要笑话我和妹妹了,我还从来没有在妹妹这里用过膳,往后我们两姐妹可得多多走动才是,妹妹有空也常去我的怡然居里坐坐!”

“姐姐相邀,又岂敢不从!”楚晶蓝微笑着道。

这顿饭吃的甚是安静,三人这般相处倒也显得有几分和睦,吃完饭后,圆荷和红绫过来收拾餐具,俞凤娇温婉的笑道:“我前段日子在屋子时养了几盆昙花,虽然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可是这几日却奇怪的结了几个花苞,看那情形,今夜里应该会开,妹妹和五少爷要不要过去赏花?”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相邀,不敢不从!只是昨夜里为了楚家的事情折腾到大半夜,今日里又在处理那官司之事,初时不太觉得,此时用完膳之后只觉得累得紧,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赏花了,只得辜负姐姐的美意了!”俞凤娇打什么算盘,她又会不清楚,这个皮球她踢给了安子迁,看他如何处理。

俞凤娇笑着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你已经许久没有去怡然居了,今日里母亲还在责罚我没有好好侍奉五少爷了!刚好趁着今日里赏花之时,让我好生伺候五少爷,妹妹你说可好?”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浅浅一笑道:“我自然没有意见,五少爷的腿可是长在他的身上,我从未绑过他,常催他去姐姐那里走动,他却一直赖在这悠然居里,累得我担上了妒­妇­之名,让母亲都对我生了几分误会。姐姐今日里来的正好,将五少爷带走,明日里母亲问起来时我也好给母亲一个交待!”

安子迁如眸光转动,心里有了三分怒意,好个楚晶蓝,竟将所有的事情全往他的身上推!只是他也知道,在这豪门大院里,女人争斗不休,也极不好做人,安夫人和安老爷又都看她不顺眼,她若是真的担上悍名的话,日后只怕有大麻烦。

只是此时让他去俞凤娇那里,心中也多有不愿,当下轻叹一口气道:“我也很想去看昙花,只是昨夜里陪着晶蓝,今日里也忙了一整天,这会还真有些乏了,可是你们这么一说,好似我不去阿娇那里,便是十恶不赦一般。这样好了,阿娇,我送你回去,看一眼花之后就去书楼里休息,如此可好?

俞凤娇暗咐,今夜只要你去了我那里,我就不会再让你走!她的眸光微转道:“五少爷说的什么话,我和妹妹可都没有半点想要怪罪你的意思!”

三人又说了一会笑话,安子迁便送俞凤娇回怡然居了。

两人才走,圆珠便走进来道:“小姐,那女人摆明了是来生事,事没生成,又将姑爷给拐走了!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姑爷跟她走!她那边指不定又在玩什么花样,姑爷去了,今夜只怕就是走不了了!”

圆荷也在旁道:“就是啊,小姐,我看那俞凤娇就是不怀好意的!”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幽深,冷冷的道:“这件事情你们能看得出来,我又岂会看不出来?姑爷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前日夫人曾说过,让姑爷常去大­奶­­奶­那里,今日里我若是阻止,只怕又会被人拿着去说事。”

“那现在可怎么办?”圆珠有些着急道:“决不能让那女人得逞!”因为她曾挨俞凤娇的打,所以她比悠然居里其它的丫环更恨俞凤娇。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完全得看姑爷的想法了,我改变不了什么。”说罢,她让红绫多点一盏油灯,她要看书。

圆珠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楚晶蓝这个时候还看得进书当真是不可思议。

圆荷就要比圆珠淡定的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也不时的朝门外看去。

如此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圆荷终是忍不住道:“小姐,你还是想想法子吧,昨夜里楚家才被烧,今夜里姑爷就宿在大­奶­­奶­那里,只怕我们日后在安家都不太好过!”

圆荷说的这些,楚晶蓝又岂会不知,俞凤娇也不是个傻子,定是早已看透了这一层,所以今夜里才会来悠然居里和她演这一出戏。又因为有安夫人的话在前,她不能出言拦着安子迁。而安子迁这一去,却又将她置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安夫人是个极为势力的人,今日一早露出来的不悦,她已经知道楚家若是这一次真的破败了的话,她在安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安子迁的种种行动,对安夫人也是一种暗示,若是连他都不再对她好的话,安夫人明日一早只怕就会给她脸­色­看。

而安子迁聪明无比,也极为了解安夫人,自然知道他的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

楚晶蓝轻轻抚了抚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她自小在这个朝代长大,自然明白在这里对一个女人而言,嫁个好人家,有个好相公,再生几个乖巧的孩子,这一生便也圆满了。可是她偏偏又不是那种认命之人,手里掌握着三十六房店铺,以及织坊、染坊和绣坊,就注定了她这一生不可能和寻常女人一样。

安子迁在别人的眼里算不得好相公,在她的眼里也不算是个好相公,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是真的很好,可是这种好又能延续多久?三个月?一年?抑或是三年?不管这种好能延续多久,她都知道对那个有着宝二爷心­性­的安子迁而言,是不可能永远对一个女人好的。

所以就算是他对她极好,她也动了心,却一直都管控好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深陷下去。而这一次他会如何做,也直接影响了后续所有事情的发展。她以前曾怀疑过他娶她的动机,可是这一段日子,两人也经历了极多的事情,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到如今,她却依旧拿不准在这个多情的男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这一次将他推到俞凤娇那边去,与其说是逼不得已,倒不如说是在试探他。试她在他的心目中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她曾算计过她,也曾想过要利用他,可是却又觉得一个女人或是靠手段才能留住男人的心,那实在是一件极累的事情,而且对她而言也是极不公平的事情。她也有着小女儿的心­性­,也盼着能有个胸膛让她依靠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的路太长……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炮声和惊叫声,那方向还像是从怡然居那边传来的。

她还没有出声寻问,圆珠已将后窗打开朝外看去,那窗户一打开,炮声和惊叫声便更清楚了几分,她甚至还听到了女子的骂声和哭泣声。

楚晶蓝皱着眉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圆珠有些兴灾乐祸的答道:“听声音像是从怡然居那边传来的,我刚才打开窗户的时候还看到了火光!小姐,该不会怡然居也着火了吧!”

楚晶蓝皱眉道:“哪来那么多的火,若是真的着火了,只怕早有人喊救火,而不是只是在哭闹!”

“小姐,我们去看热闹吧!大­奶­­奶­那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小姐你做为她妹妹,怎么着也得去关心关心吧!”圆珠满脸喜­色­的道。

圆荷也在旁附和道:“小姐,圆珠说的有道理,楚家昨夜里出事,大­奶­­奶­今日就跑来安慰你,现在她那里出了事,你自然也要去安慰她,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楚晶蓝笑骂道:“你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你们说的也对,做为姐妹,我自然要去关心关心她!”

说罢,她缓缓起身,将书放下,然后整了整衣裳便带着圆珠和圆荷走了出去。

只是三人还未走到大门口,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微微一怔,便见安子迁匆匆跑了进来,大声道:“晶蓝,救命啊,快帮我挡一下!”

楚晶蓝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正在此时,又听到安夫人大怒道:“你这个逆子!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安子迁朝楚晶蓝会眨了眨眼睛道:“拜托了,救命啊!”说罢,就匆匆跑了进去。

楚晶蓝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安夫人已带着两个贴身丫环气乎乎的大步走了过来,见楚晶蓝站在门口,便问道:“那个逆子哪里去呢?”

楚晶蓝见安夫人满脸怒气的跑了进来,只见她的衣裳有些凌乱,头发被烧掉一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不由得暗自奇怪,安子迁去俞凤娇那里赏花,怎么安夫人却追了过来,当下便问道:“母亲,发生什么事情呢?远溪又做下了什么错事?”

安夫人怒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罢,居然一把将她推开,直直的就朝悠然居里冲了进去,其速度之外,行动之迅速,让楚晶蓝有些咋舌,那动作又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稳重,完全就是一个悍­妇­。

虽然楚晶蓝以前就听说过安夫人发怒是件极可怕的事情,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常,她不禁有些好奇,安子迁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

楚晶蓝怕真出什么事情,便也跟了进去,圆珠和圆荷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惊异。

安夫人在悠然居里怒吼道:“混帐,你给我出来!”

四周一片安静,丫环和仆­妇­们都被安夫人的气势吓的不轻,一个个都站在一旁看着。

楚晶蓝走到她的身边又道:“相公做了什么事情让母亲气成这般?”

“我真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混帐!”安夫人气鼓鼓的道:“这天下间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楚晶蓝满眼都是不解,安夫人见抓不到安子迁,便气鼓鼓的对楚晶蓝道:“平日里见你本事大的紧,说话做事井井有条,可是远溪娶了你那么长的时间,竟是一点好的都没有学到,倒把你的尖牙利嘴学了个十足十!”

楚晶蓝被骂的莫名其妙,只低低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相公自小是这副­性­子,母亲教了他二十几年他还是这副样子,我只是他的平妻,女子以夫为天,又哪里真敢教训他!”

安夫人被她的话堵的厉害,心里原本就满是怒气,此时更怒了,她咬着牙道:“长辈说话,你居然还敢顶嘴,楚夫人是这样教你的吗?”

“母亲恕罪!”楚晶蓝低着在头道,她索­性­不再解释,知道安夫人在气头上,此时和她讲道理就是火上加油。

安夫人见她站在那里恭敬的说话,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满身的怒气却找不到着力点,心里更加火了,想要骂她又觉得她也没有错,错都错在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她第一次觉得若是安子迁有晶蓝一半的稳重和聪明的话,她不知道要省多少心!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楚晶蓝,拎起墙边的一把扫帚便冲进了房间,她大声道:“安子迁,我知道你躲在床底下,你给我出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躲在床底下?不是吧!安子迁这么有才吗?惧母竟惧成这般?她斜眼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安夫人,扬了扬眉毛,却又觉得他躲在床底下避其锋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去阻止安夫人拿着扫帚往床底下打去,果然,她听到了安子迁的惨叫声:“娘,我不敢了,别打了!”

楚晶蓝扬了扬毛,安夫人大怒:“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我有很多不敢的事情!”安子迁求饶道:“母亲大人,你知道我胆子小的紧!今夜的事情,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情!”

“你还敢说!”安夫人咬着牙道:“你今日里给我出来,我要打死你!”

“若是真将我打死了,母亲只怕也会很伤心!”安子迁在床底下嗡声嗡气的道。

安夫人恨恨的道:“我真恨不得当年生下你的时候,没有将你扔到便池里淹死,那样我也能少生多少年的气!”

安子迁道:“这句话母亲已经说了很多年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可淹不死我了,再说了,若是真的把我淹死了的话,又有谁替你生嫡孙?”

安子迁这一句话正中安夫人的痛处,她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站在那里静然不语。

安子迁又在床底下道:“所以母亲千万不要把我打坏了!”

安夫人咬着牙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些年来做下的糊涂事我不知道,我只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罢了!你整日里流边花街柳巷都不回来抱着自家的妻妾,那些女人能替你生孩子吗?你快气死我了!”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这两个多月来远溪日日宿在你这里,怎么还不见你的肚子有动静?你是存心想让那些个姨娘看我的笑话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母亲也是过来人,知道这生子之事也是要讲究机缘巧合,不是想生就有的。”

安夫人虽然觉得有道理,心里却也觉得憋屈,想起这些年来各位姨娘在她的面前冷嘲热讽,受尽了委屈,安子轩身上有疾,安子迁又不成器,一时间竟觉得苦到极致,当下将扫帚一扔,坐在床前的那张大椅上哭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楚晶蓝没料到她说哭就哭,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柔声劝道:“母亲不要难过,我让五少爷给你道歉!”说罢,她的声音大了几分道:“五少爷,你看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出来!”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便也乖乖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楚晶蓝见他的头上沾了不少的蜘蛛网,看起来有些滑稽,听到安夫人在哭,只得强行忍住笑意,低斥道:“也不知你做下了什么错事,还不快向母亲陪不是!”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走到安夫人的面前替捶着肩道:“母亲,我错了,我不该贪玩在花里面藏鞭炮,在花里藏了鞭炮也不打紧,不该毁了母亲赏花的心情,更不该一脚踩死了母亲最爱的阿真,踩死阿真也不打紧,千不该万不该顶母亲的嘴,更不该说浑话!”

安夫人一把将他的手拂开,重重的抹了一把泪后道:“滚开,老娘不要你来捶!”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又去替安夫人揉腿,安夫人抬起一脚便朝他踢了过去,安子迁顺着她那一踢便倒在了地上,楚晶蓝微惊道:“五少爷,你怎么呢?”

安子迁不语,安夫人心里关心却冷着声道:“这浑小子八成在装的!无需理他!”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眼里满是关切,便知她是口是心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忙又去扶安子迁,这一扶她故意装做没有扶起,然后大惊道:“五少爷,五少爷,你怎么呢!你不要吓我啊!”

安夫人听她哭的真切,口是心非的道:“他八成是在装的!”话是这样说,人却站起来看。

楚晶蓝低泣道:“母亲,五少爷没有呼吸了!”

安夫人一听大急,再顾不得装了,忙伸手来扶安子迁,一摸还真没有呼吸,心里不禁大急,对着身后的丫环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的话才一落,安子迁的眼睛便睁了开来,笑嘻嘻的道:“母亲还说不关心我,你看你方才急的样子!”

安夫人顿时明白他方才是装的,当即怒道:“你这浑小子又敢戏弄老娘!”说罢,又伸手去揍他,只是这一次她下手却甚轻,打了几下自己却又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安子迁便知道她的怒气消了,忙又扶她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又替她捏肩揉腿,安夫人又教训了他几句后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是极为乖巧的,可是长大之后却一直不让我省心,我真想你再回到童年,让我少了许多烦恼。”

安子迁笑道:“我若是一直不长大,母亲只怕也会发愁。”

安夫人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倒更宁愿你不要长大,我这一生是对你失望了,只盼着你早日生下一个儿子来,我心中的大石便也放下了。”她看了一眼楚晶蓝道:“昨日的大火只怕已将楚家烧的七七八八了,你日后就安心在家里呆着,早些替我生下嫡孙来!我以前说的话,可都是算数的,谁先生下嫡孙,这安家的家业便由谁来继承!而你若是也和凤娇一样进府多年无所出,就别怪我安家对你不客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没有说话。

安夫人又懊恼至极的抓了抓头发道:“你这浑小子今日将我的头发烧成这样,十日后洛王和世子来了,我要如何见人?”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章

安夫人又骂骂咧咧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楚晶蓝只当她在放屁,低着头由着她去说,还吩咐圆荷给安夫人上茶,好似生怕她说的口渴一般。安子迁­干­脆低着头任由安夫人去骂,并且时不时的瞟一眼楚晶蓝。

两人心里都极默契,一语不发。

安夫人约莫骂了约莫一刻钟之后,终于骂的有些累了,门外传来苏秀雅的声音:“姑母在这里吗?”她极得安夫人的欢心,在安府已住了一段日子,今日里原本已经睡下,安子迁的小厮安明前去向她求救,她穿好衣服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红绫答道:“夫人在里面和五少爷五二­奶­­奶­说着话了,表小姐请进!”

安夫人听到苏秀雅的声音便也停止了骂声,秋韵替苏秀雅打帘子,她含着笑走进来道:“姑母,时辰不早了,该回房休息,大夫说你近日里身子不适是因为晚上睡得太少。”

安夫人看到苏秀雅后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我见姑母这个时辰还未回房休息,便问书语姑母去哪里了,她说姑母到楚大小姐这里来坐坐,我怕姑母和楚大小姐聊的忘了时辰,于是便过来看看。”苏秀雅说的温婉,让人听起来好似安夫人真的只是来悠然居小坐一般,而她只是出于关心来请安夫人回房休息。

安夫人见苏秀雅身后跟着安明,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怒气经由这一番发泄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当家主母样子,当下微微一笑道:“就你最乖巧最孝顺了,你的这些个表嫂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

苏秀雅笑道:“姑母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这几个表嫂一个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贤慧,我还得向各位表嫂学习了!姑母现在这么说,众位表嫂日后看到我还不得寻我的错?”

楚晶蓝微笑道:“表妹说笑了,你的贤惠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我好生佩服了!一直想寻个机会和你说说话,却一直不得空,现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表妹若是得空就到这悠然居里来坐坐,我也好向你学学!”

苏秀雅知道她说的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在她的心里只怕是恨着苏连城,因为那分恨,不定连她也恨上了,只是在她的心里,却因为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糊涂事有着三分歉意,所以浅笑道:“表嫂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又哪里有什么东西教得了表嫂的!只是表嫂若是有空的话,我自然要常到表嫂这里来坐坐的!只是今日我得送姑母回房休息了!”

楚晶蓝笑的温婉,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又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我听着都舒服着了!”

苏秀雅嘴角含着笑,替安夫人将衣裳整好,又替她将头梳好,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而这边秋韵也早就打来了热水,服侍安子迁将脸洗尽,将头上的蜘蛛网扯下。

她们一走,楚晶蓝和安子迁都松了一大口气,圆荷、圆珠忙过来收拾东西,圆珠一边收拾一边好奇的问道:“姑爷,你今夜里都做了什么?怎么会引得夫人发那么大的火?”

这是全屋子人的疑惑,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安子迁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情,阿娇今晚喊我去赏花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

“然后呢?”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扭头看着楚晶蓝道:“然后母亲也在那里,她让我今夜宿在阿娇那里。”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当下浅浅一笑,安子迁却拉着她手道:“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我今夜真宿在阿娇那里,明日里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你只怕会有些难做。”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扭头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便浅浅的道:“你们收拾好就回房休息吧!”

圆珠自是不愿,正欲说话,圆荷却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痛的顿时便跳了起来,圆荷扬了扬眉毛道:“我去帮你煮个­鸡­蛋再敷敷脸,你看看你的脸又肿成什么样子了!”

圆珠扁着嘴道:“你整日里光知道欺负我,我日后定要你好看!”她的脸原本就还肿着,此时这般一说话,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圆荷有些想笑,拉着她便走出了房间,然后再将房门带上。

两人离开后,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这两个丫环倒都是极有趣的,一个稳重,另一个调皮又不失灵动,也不知你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楚晶蓝浅笑道:“她们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在我的心里,已将她们当成是我妹妹了,虽然现在还不算成熟,却也都能独挡一面了,有她们陪着我,以前的那些岁月便也多了几分­色­彩。你现在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你是怕我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们小看我,所以才将她们支走的吗?”安子迁轻轻揽着她的腰问。

楚晶蓝的眸光微闪,缓缓的道:“不管你以前做下了什么,又或者做过多出格的事情,你现在都是她们的姑爷,她们和我再亲近,也得为你全三分面子。”

安子迁笑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不过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又接着道:“我当时听到母亲的话时,我便想这下可麻烦了,当即便想找个理由开溜,不料被母亲看穿了,于是我只能乖乖的呆在那里听她们两人说话。我见安明跟来,就偷偷的吩咐安明去将我放在拒子里一鞭炮取来。原本我只是想吓吓她们然后趁乱溜走的,没料到安明那个笨蛋来的时候撞到了琼宛,他怕被母亲责骂,就将炮藏到花盆里。刚好母亲说要看看那盆昙花,琼宛就掌起了灯,然后一不小心就点着了炮的引线,引线将炮点着了,炮一下子就将花盆全部炸开了,阿娇离的最近,被炸了一身的泥,母亲被炮吓到了,心里一慌乱,不小心次为油灯推倒,油灯点着了窗帘,好在琼宛机灵,打来了水将火扑灭。否则那把火只怕真的会将怡然居给烧了。”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真有那么巧合吗?”

“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安子迁也笑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炮的确是安明放进去的,只是那引线却是我点燃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安子迁又笑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都能猜得到了,母亲被我气的不轻,将我大骂了一顿,我自己会回嘴的,母亲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越说越气,然后我又一不小心将她将的那条叫做阿真的小狗一脚踩死了,然后她就彻底怒了,拿起­棒­子就要打我,我当然要逃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楚晶蓝扬眉道:“是都知道了,然后今天也见识了你躲进床底下的风姿。”

安子迁苦着脸道:“在你的面前我是没有半点形像了,只是你不知道母亲发起狠来有多凶,所有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凡事不能和女子争,否则吃亏的绝对是自己,避其锋芒这个词语你的体会只会比我更深。”

楚晶蓝的眸子里光流转,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道:“只是你今夜里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那么以后,难道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你都这样应对?”

“不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母亲其实也是一个随­性­的人,做起事也就有几分热度罢了,等她的热度一过,便万事皆消。”

他说的轻巧乐观,楚晶蓝却远没有他那么乐观,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道:“也许……也许……也许……”她连说了三个也许也没有说出个也许什么来。

安子迁皱眉问道:“也许什么?”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我们圆了房,有了孩子会好一些吧!”

安子迁的脸上先是一喜,再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担心,他心里的那些喜悦便了淡去了,他浅浅的道:“你说的那个也许是成立的,但是在你的心里却并不愿意。我知道你事事未雨筹谋,可是这是爱情,爱情里不需要那样的算计。我也不愿意你心里带着其它的目的和我圆房,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我要等你爱上我之后我才会碰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的眸子都有些无可奈何。

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楚晶蓝轻轻的道:“我讨厌在自己的家里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道:“或者你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却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你我都知道那是可能的事情,对其它的女子而言或许是依附男人而生,可是我却不是。”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他低低的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楚晶蓝笑道:“你不是女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女人之间的争斗意味着什么。”

安子迁脸­色­发黑的轻哼了一声,她又缓缓的道:“纵然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想法,可是整个安府里却有不少人有其它的想法。姐姐和你的那些小妾人怕我夺了你的宠爱,父亲和母亲却在算计这样和楚家联姻带来的好处大过于你是否真的想娶我。”

安子迁不语,面­色­却又缓和了一些。

楚晶蓝看着他道:“而我嫁给你从始至终都是存了一分目的……”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却都明白。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岔开话题道:“楚家那边怎么样?”

“我早有准备,虽然织布机被烧了不少,但是丝和布匹什么的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楚晶蓝低声答道:“而且在这之前我已向木工坊定了一百条织布机,这边我已让大掌柜去重建织坊,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的三月份的便可以重新开工了。”

安子迁看向她的目光更深了几分后道:“你果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把火是你让杨昭放的吧?”

楚晶蓝笑了笑,反问道:“我若是不将一切准备好,这一次只怕已被于文远整死了。你是想看着我被他整死还是愿意看我耍心机?”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的心里微冷,却又浅浅的道:“心里矛盾是吗?”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一双眸子深如大海,楚晶蓝幽幽的道:“我也很矛盾,若是可以,我也想像普通的女孩子们一样,过着快乐而又简单的生活。你说你能保护我,可是又能保护得了多少?今夜你用了近乎于无赖的法子替自己脱了身,而类似于这样的法子只有你能用,我若是用了,等待我的就不是钻进床底下那么简单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睡吧!”

楚晶蓝淡笑,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今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和安子迁的相处方式。他不喜欢她玩心机,可是如果不用些心机的话,她只怕早已不能在安家呆下去了,而安家的这些个女人哪一个不是心机深沉?

她心里在莫名的此烦燥,虽然昨夜没睡好,今日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却因为心里在事实在是难以成眠,而和她一样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

俞凤娇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些个炮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也知道那些炮一定是安子迁的手笔。

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气苦,不明白为何楚晶蓝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安子迁的关心和宠爱,而她费尽心机却都不能留他在她这里住上一晚!

论姿­色­,她并不输给楚晶蓝,论手段,她也并不比楚晶蓝差,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他都看不见吗?

她心里怒的紧,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都掀倒在地,琼宛和琼姿两人都极为识趣的站在一旁,却一直都一言不发。

她气的胸口直起伏,完全不管脚上方才被炸碎的花盆砸到的伤口,任由那股鲜血缓缓的往下流,仿佛那鲜血流得越多,她心里便会越舒服一样。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后琼宛道:“大­奶­­奶­,你就别生气了,也许今夜的事情不过是意外罢了,五少爷也许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

俞凤娇不语,琼姿却道:“大­奶­­奶­就不要再伤心了,五少爷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值得你伤心,想想你嫁给五少爷的这五年来,你对他再好,他都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还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依我看,你只需想办法生一个儿子,夫人有话在先,我们在安府的地位便也全保住了!”

俞凤娇扭头看着琼姿,琼姿心里微微一惊后又道:“我若是说错了什么大­奶­­奶­尽管责罚!”

俞凤娇咬着­唇­道:“你说的很对,像五少爷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为他伤心!自从楚晶蓝进到安府之后,夫人对我是一日差过一日,再这样下去,这安府只怕都没有我呆的地方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琼宛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敢到她的身边来帮她包扎伤口,琼宛一将她的裤脚掀开,却见她的腿脚上有一道约莫一寸来长的口子,当上忙替她取过药来先将血止了,然后再寻了块­干­净的布替她将伤口包起来。

琼宛在替俞凤娇包扎之时,琼姿在旁低低的道:“大­奶­­奶­,奴婢觉得只要有二­奶­­奶­在,五少爷只怕永远都不会对你上心,而你若是想怀上嫡孙的话,只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俞凤娇的眸子里满是怨毒,她咬着牙道:“楚晶蓝这个贱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五少爷如此向着她!”

“二­奶­­奶­久在商场上厮混,手段和计谋都是极强的,五少爷平日里接触的女子大多都是柔柔弱弱的,二­奶­­奶­这样的,在他看来总是有些新鲜罢了。”琼宛也在旁道。

琼姿的眸光转了转道:“我听闻这一次二­奶­­奶­和于家三少爷之间的争斗,二­奶­­奶­可是用了不少的法子,那于三公子原本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可是这一次却被二­奶­­奶­算计的死死的,不但于家的织坊被烧了,众钱庄的掌柜都上门逼,于家店铺和祖宅也尽数没了,他人也被关进了大牢,好不容易求来的功名只怕也会全毁了!于家这一下是全完了,二­奶­­奶­如此厉害,手段又狠又毒,大­奶­­奶­若是明着和她斗,只怕不是她的对手。”

俞凤娇的手握成了拳头道:“我自然是知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厉害的紧,可是若是就这样认输,我又如何能甘心?”

琼姿低低的道:“其实大­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二­奶­­奶­做手虽然厉害,手段也狠,可是这是在安府,由不得她放肆,这上面不还有夫人和老爷吗?依我看,夫人这段日子看起来是对她不错,可是在心底深处还是向着大­奶­­奶­你的,否则夫人昨夜里不会来怡然居帮夫人了。”

俞凤娇一听有几分道理,当下轻轻咬了咬­唇­道:“可是时间一长,五少爷那般向着她,夫人又极疼五少爷,到时候少不得爱屋极乌!”

“大­奶­­奶­过于担心了。”琼姿轻声道:“我素来听闻这世间的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夫人一直对大­奶­­奶­疼爱有加,是因为大­奶­­奶­自嫁入安府之后,五少爷对大­奶­­奶­一直极为冷淡。而夫人不喜欢二­奶­­奶­,一则是因为二­奶­­奶­在嫁给五少爷的时候,名节就已毁了,二则是五少爷太疼二­奶­­奶­了,这让夫人心里很不舒服。”

俞凤娇的眸子眯了眯道:“我不太明白为何五少爷太疼二­奶­­奶­,夫人心里就不人舒服呢?”

琼姿的眸光转深,低声道:“大­奶­­奶­想啊,你最疼的一个人被人抢走了,你又会怎么想?”

“我自然是极讨厌那个人。”俞凤娇恨恨的道。

琼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夫人为何不喜欢二­奶­­奶­的原因了,也是普天之下婆媳关系不和的根本原因,最疼爱的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了,她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大­奶­­奶­别看夫人最近看起来对二­奶­­奶­不错,其实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现在刚好楚家的被火一烧,大­奶­­奶­只需着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楚家快要倒了,然后再寻个机会彻底毁了二­奶­­奶­的名节,奴婢敢保证,日后这安府再没有二­奶­­奶­的容身之所!”

俞凤娇心中一喜,忙道:“琼姿,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主意?这些个事情你又是如何看透的?”

琼姿知道俞凤娇素来是善妒又狠心的,她若是答不好,少不了要被她修理,当下浅笑道:“奴婢愚蠢无比,又怎么能看透这些个事情,只是以前还小的时候见我母亲和­奶­­奶­之间斗个不休,这些道理还是奴婢的­奶­­奶­告诉奴婢的,后来跟了小姐之后,又见夫人和太夫人斗的厉害,才彻底明白这些道理。

俞凤娇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倒也是个机灵聪明的,难怪当年母亲让我把你带进安府。”

“那是夫人对奴婢的信任。”琼姿忙躬身答道,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俞凤娇看到她这雷样子,心里有些受用,伸手轻轻扣了扣椅子的扶手道:“你说的倒也是极有道理的,现在这种情况,让五少爷进我的房间只怕是极难,只有将楚晶蓝除去,我才有机会怀上嫡孙,只要有了嫡孙,在这安家我的地位便保无人可以憾动了!”

“大­奶­­奶­说的甚是!”琼姿和琼宛两人齐声答道。

俞凤娇又叹了口气道:“可是楚晶蓝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以散播谣言不是难事,可是要毁她名节就不容易了。”

琼姿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大­奶­­奶­不用担心,她再聪明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有弱点我们日后总能寻到机会,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斩断楚家对她的支撑,让她再也嚣张不起来,夫人和老爷当初同意让五少爷娶她,不过是因为看上了楚家的家财,只要楚家一倒,夫人和老爷只怕连明面上对她和颜悦­色­都不会了,而府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见老爷和夫人的态度转变,依着她们往常的­性­子,十之八九会落井下石,也许到时候不用大­奶­­奶­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

这一层俞凤娇早就想到,此时经由琼姿的嘴里说出来,她的眼里便有了几分高深测,她看着琼姿道:“你倒真是个极机灵的丫环,散播谣言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处理好了。”

琼姿微笑道:“奴婢的机灵全是这些年跟在大­奶­­奶­身边学的,明日一早奴婢便去处理相关事情,大­奶­­奶­尽管放心,保证不出一日,必定传得整个安府人尽皆知,不出三日,定会传遍整个杭城!”

“为何要传遍整个杭城?”俞凤娇眯着眼睛道。

琼姿的眸子微微转动,眸子里有一丝狠厉道:“现在楚家那边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二­奶­­奶­说楚家的状况好的很,奴婢却并不觉得,这些年来二­奶­­奶­虽然对楚家经营有道,可是楚家每年的花销并不小的,这一次织坊全部被烧,奴婢却不信楚家的根基一点都没有动摇,我曾听人说,楚家曾向钱庄了不少银子,钱庄的那些个人全部都是唯利是图之人,这一次楚家被烧,他们只怕已是百般猜疑,若是再听到街头巷尾的那些传言的话,必定会去楚家要钱。安府也是做生意的,大­奶­­奶­应该早就知道但凡商人做生意,就没有不向钱庄借银子,就算现在安家已是皇商,据奴婢所知,也是向钱庄借了不少银子的,便何况是楚家?”

俞凤娇是官家之女,对生意上的事情懂得并不是很多的,但是她嫁进安府已有五载,这些年来虽然她并不管家,可是耳濡目染的多了,也知晓一二,前段日子和大少­奶­­奶­闲聊的时候,刚好大少爷进来,她就有听到有关向钱庄借银子之事。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琼姿,只觉得这个丫环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仿佛一下子便聪明了许多,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琼姿忙道:“奴婢平日里陪着大­奶­­奶­去夫人那里小坐,有时候老爷和夫人都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便知晓一二。”

俞凤娇轻轻点了点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下去吧!明日里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是!”琼姿和琼宛双双施了个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才进偏房,琼宛便小声道:“琼姿,你今日对大­奶­­奶­说的话,就不怕她起疑吗?”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琼姿咬着牙道:“反正大­奶­­奶­恨二­奶­­奶­入骨,我这也是在帮她!她心里只会谢我,不会怪我!”

琼宛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做值不值啊!”

琼姿的眸光里满是坚定道:“自然是值的!大­奶­­奶­的­性­子我们都再清楚不过,这般跟着她,也不知何日才是个头,倒不如自己寻个好的机会,然后过自己的日子去。”

琼宛的眼里也满是烦恼,琼姿又道:“我们两人今年都已经二十岁了,若是跟着其它的主子,早放我们嫁人了,可是大­奶­­奶­一直将我们留在身边,名义上说是离不开我们,好像很情深意重,可是你我心里都明白的紧,她不让我们嫁人,不过是因为五少爷这五年来除了她对他下药的那一次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她是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才将我们一直留在身边。依我看,五少爷根本就不喜欢她,这一辈子都极难碰她第二次。”

琼宛叹了口气道:“大­奶­­奶­就是这副­性­子!”

琼姿咬了咬牙道:“所以我们要为自己谋条生路,总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守活寡,等这次的事情一成,五少爷真和她同了房,说不定她心里一高兴,就将我们许人了也说不定!”

琼宛的眼里也有一丝向往,她看着琼姿道:“于三公子现在被关进了大牢,于家没有了,他的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你还要跟着他吗?”

琼姿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道:“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你,于三公子之前就曾应承过我要纳我为妾,他此次落了难了,我自然要想办法替他报仇!”

琼宛吓了一大跳后道:“方才你对大­奶­­奶­说的那些话都是他教你的?”

“当然。”琼姿咬了咬­唇­道:“否则我又岂会懂那些东西?”

琼宛顿时吓得脸­色­一片苍白,她咬着­唇­道:“你做下的这些事情若是让大­奶­­奶­知道了,只怕扒了你的皮!”

“我不怕!”琼姿的眼里满是向往道:“于三公子说了,他有功名在身,这一次火并不是他放的,巡府那边判下来也就是草了他的功名,只要他能安然出来,就会向安府求亲。”

琼宛却急了:“你往日里也是个极聪明的,怎么就不知道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你看五少爷每日里都在胡说八道,撩拔了这个又撩拔那个,二­奶­­奶­没来之前,他又对谁上过心?再说你我都知道在这些大户人家里,做人的小妾根本就不是出路,还不如做贫贱人家的妻子,夫妻和睦,倒还能幸福一生……”

“得了!”琼姿有些不奈烦的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曾想过勾引五少爷的事情!”

琼宛顿时吓的面­色­惨白,琼姿却又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大­奶­­奶­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也得帮帮我!”

琼宛长叹一口气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由于楚家的织布机被烧毁,楚晶蓝便将铺子里的事情交由各房掌柜去打理,她去给安夫人请完安后,便让圆荷将那些帐册全部椎来,再将悠然居里的一间小房间收拾了出来,权当她的书房。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完安后,告诉她他有事要处理,今日一天都不在家,她知道他的手头上只怕也是有极多的事情的,便由得他去,也没人有问具体细节。

她去查帐册的时候,又想起她出嫁之时带过来的嫁妆还未清理,便将圆荷圆珠唤来说明了她的意思,圆荷却笑道:“小姐带来的那些嫁妆我早就整理好了,清单是在楚家的时候就列好的,现在那些东西会放在西首的房间里面,小姐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楚晶蓝笑道:“刚嫁过来那几日我想偷懒,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想你竟已替我想到了。”

圆荷笑道:“小姐平日里都极忙,难得有空休息一下,我们自是体谅的,所以我也没有拿这事去烦你。”

楚晶蓝的心里一片舒服,她微笑道:“有你这个丫头在我身边,我当真是省心了不少!”

圆荷笑嘻嘻的道:“还不是小姐教导的好!”

楚晶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马屁­精­!”

圆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后又问道:“小姐今日里怎么想起嫁妆的事情来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这笔嫁妆还能派得上用场。”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

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多年,对楚家的事情也极为熟悉,当下收起笑容后微微有些担心的问道:“难道是这一次织布机被烧掉,楚家那边银子不够用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一些紧张,原本还能应付的过来,可是昨夜里俞凤娇来了一趟,再加上姑爷闹了这一场子事之后,我所有人从中使坏,便有了三分担心,所以便想到了嫁妆。对了,上次我和苏连城成亲之前的添箱礼上,有一个贵气老爷曾送了我一块玉佩,你可记得放在哪里?”

圆荷皱着眉道:“小姐不用担心,于文远都被关进了大牢,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没有任何和楚家抗衡的能力了,我听说昨日里他一被关进去,那些钱庄的掌柜就去于家收铺子和祖屋了。那块玉佩放在小姐的首饰盒里,迟些我便找来小姐。”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那于文远也是个人物,就是心术不正,他若是正大光明的和我来竟争,或许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差点害的小姐一无所有,小姐居然还替他说话!”圆荷扁着嘴道:“我看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我现在需要好好理一理帐册了,看看若是有突发的状况,又该如何应付。”

圆荷依言将东西准备好,楚晶蓝在那里一坐便是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她小睡了一会,才一醒来,便听得秋韵笑道:“二少­奶­­奶­,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五二­奶­­奶­才睡醒!里面请!”说罢,她替二少夫人将帘子打开。

二少­奶­­奶­笑道:“看来我真会挑时间,你这丫头嘴可真甜,五二弟妹可真会调教人!”

秋韵笑道:“二少­奶­­奶­就别打趣奴婢了!”

楚晶蓝听到两人对话便迎上来道:“二嫂来了,圆荷,还不快去搬凳子!”自从上次二少­奶­­奶­向她示警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三分。只是她也知道二少­奶­­奶­虽然看起来似没有心计,可是却也是有些手段的,她日后都要在这安府里生活,自也需要和各房的少­奶­­奶­多加走动,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需要人帮忙。

二少­奶­­奶­见悠然居里布置的甚是整齐,里面的丫环一个个都极为机敏,当下赞道:“五二弟妹可真是会管教人,若是得空了就才教教我,我院子里的那些个丫环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丫环!”

楚晶蓝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当下微笑道:“二嫂切莫表扬她们,迟些她们一得意,只怕都要将我的悠然居给掀了!”

圆荷将凳子搬过来道:“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下那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就算有那个胆子,也万万不能做那样的事情,悠然居若是掀了,我们又住哪里?”安府里的一等丫环都是住在主人的偏房以便于伺候,二等丫环及以下和粗使的婆子们都住在主子屋后的小屋里。

楚晶蓝笑道:“二嫂,你可看到了,这些丫环们可都是没半点规矩的!”

二少­奶­­奶­也笑了,她早前曾听说过圆珠被俞凤娇教训时楚晶蓝不顾一切的去教她,现在一看到她和这些丫环们相处的方式,便知道她们当真是主仆情深。这样的丫环,主子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丫环们只怕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救。而今日的悠然居里,已全是楚晶蓝自己的人,这里已和铜墙铁壁一般,她的心里当真是极为羡慕的。

众人又说了一会笑之后,二少夫人才道:“今日里安府里有一个传闻,不知道五二弟妹听说到了没有?”

“什么传闻?”楚晶蓝请完安后就回到悠然居,又一直在看账册,圆珠、圆荷、秋韵和红绫也都在旁伺候,是以并不知晓外面的传闻。

二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五二弟妹是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今日给母亲请完安后,我便去给二少爷煎药,去药房赶时听到那里的丫环小厮们都在说楚家要倒了,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听到丫环小厮们在说这件事情。”

楚晶蓝眸光转深道:“楚家前日里被大火的烧了织坊,这件事情不是秘密,下人们这么传也是正常。”

二少夫看着她道:“若是一个两个这么传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丫环们都这样传就不正常了,依我看,这幕后只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五二弟妹你可得当心了!”

楚晶蓝叹了一口气道:“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又岂是我能管得住的?”

二少夫人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她道:“所以我帮五二弟妹也打听了一下,这件事情是从大厨房里传出来的,有人一早看到五大弟妹的丫环琼姿去过大厨房。”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章

二少夫人和俞凤娇不和的事情楚晶蓝是早就知晓的,此时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她低叹道:“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是姐姐做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楚家的织坊被烧是事实,她有千般猜想原也没有错。”

二少夫人却极为不满的道:“五二弟妹,你平日里是极聪明的人,怎的这个时候犯傻呢?楚家的织坊被烧是事实,可是俞凤娇看你不顺眼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你也是事实!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心思,楚家这次真出了什么事情,日后指不定如何编排你!”

“二嫂说的有理。”楚晶蓝幽幽的道:“只是事情已经至此,无论我再做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行动告诉母亲楚家好好的,那样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二少夫人想了想后道:“你说的有道理。”她的眸光转深,定定看着楚晶蓝满是试探的问道:“楚家真的没事吧?”

“有劳二嫂独心了。”楚晶蓝微笑道:“楚家好好的,只是烧了几十台织布机罢工了,楚家虽然不是皇商,也没有安府这么雄厚的财力,但是只是烧了那些东西,是动不了根本的。”

“我听闻仓库也遇到了大火,丝和布匹也都烧掉了不少,这些也不打紧吧?”二少夫人满眼关切的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的眼里满是关心,便淡笑道:“二嫂不用担心,在楚家被人放火之前,我就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有人想放火烧掉楚家,所以我早有所备,早早就将丝和绸缎都放到其它的地方去了,那天仓库里并无贵重的东西,说到底,只是烧了一个空壳子罢了,并不打紧。”

二夫人的眼里满是敬佩之­色­道:“我早前就听闻五二弟妹十分了得,做起生意来就是男子都不及,这一次见到你对于家做下的事情,再看你此时的应对之策,我当真佩服的紧!”

“二嫂说笑了,我其实并无什么手段,只是在生意上打滚的久了,所以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有了自己的法子罢了。”楚晶蓝笑的谦虚而又淡然。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问道:“大哥也是在生意场上滚爬了多年,五二弟妹觉是大哥厉害还是于文远厉害?”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心里升起了一抹警觉后淡笑道:“二嫂这话问的就有些不妥了,那于家哪能和安家比?不说别的,就说两家的资产也是相差甚多,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安家能成为皇商,于家却已破败。

“那么五二弟妹是觉得大哥厉害还是你自己比较厉害?”二少夫人的眸灼灼的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一抹冷意,只觉得二少夫人这话问的当真是极为不妥,一时间心里有些烦燥,她也抬眸看着二少夫人,她低低的道:“二嫂问这个问题时便是在取笑于我了,我的那些个做生间的手段哪里能和大哥相提并论?不说别的,光说是皇商这一条,我就是穷及一生之力,也没有办法将楚家做成皇商。可是安家却在大哥的努力下成皇商,我又是安府的媳­妇­,我以安府成为皇商而自豪。”

二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轻哼一声道:“我嫁入安府已七年了,也算是认识到了大哥做生意的本事,而这一次我也见识到了你做生意的本事,我虽然对做生意之事并不太懂,可是却觉得你比大哥厉害多了!”

楚晶蓝抚额,这个二少夫人有时候真的是缺根筋,她想给她找麻烦吗?还是觉得她在这安府里生存太过容易了些?安子轩是安家的长子,纵然安夫人曾说谁先生下嫡孙便由谁来继承安家的家业,可是在她看来,安夫人和安老爷早已准备将安府交给大少爷打理,而此时二夫人的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说安子轩的能力并不及她,后面隐含的意思便是她若是有心想要打理安府的话,纵然安子迁不成才,她也可以帮助安子迁夺得这安家的当家之位。

她淡淡的笑道:“二嫂太看得起我了,先不说我的能力远不及大哥,再说我是个女子,而且肩上还挑着楚家的重任,又哪里还有那分心情?更何况我并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子,对安府的财产从来都没有过半分兴趣。”

“你没有这样想,可是若是其他的人这样想你又怎么办?”二少夫人一本正经的看着楚晶蓝道:“更何况这一次全安府的人都见识到你的手段了,而且现在母亲的眼里,楚家已经破败了!”

楚晶蓝的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一双眸子里已有了三分寒气。

二少夫人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在这安府里一直都没有半点地位,天天由得他们欺负,我都不能还手,可是我却不是也傻子,有很多事情我也都能看得清楚,再说我在安府里呆的时间比你长多了,所以也比你更加了解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方才说的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害你,而是想给你提个醒,纵然你再聪明,也得担心那些小人别有用心。”

楚晶蓝缓缓的道:“让二嫂费心了。”

二少夫人笑道:“只你这句话,便知道你对我只怕都有些生所了,可是我对你却了掏心窝子了。”

楚晶蓝浅笑道:“二嫂想多了,我是真心谢你的。”

二少夫人见她笑的淡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道:“我听闻五少爷小时候甚得老爷和夫人的欢心,两人都极为喜欢他,反而不是太喜欢大少爷。”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经听出二夫人话里面暗藏的意思了,她无非就是暗示楚晶蓝,在大少爷的心里,对安子迁一直都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纵然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大少爷还是不放心。就算是大少爷以前对安子迁放过心,也随着她嫁给安子迁后,大少爷又开始不放心起来。又或者说,经过这一次楚晶蓝和于家的事情之后,大少爷才对安子迁不放心。

楚晶蓝低低的道:“五少爷的心思,整个杭城都知道,他对做生意没有兴趣,对美人才有兴趣,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大少爷会明白的。”

二少夫人微笑道:“但愿吧!”

楚晶蓝一字一句的道:“不是但愿,是一定!”

二少夫人脸上的笑意也便全敛去了,她轻轻的道:“如果五二弟妹真的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的话,那么短期内千万不要有孕,否则的话,只怕上次下毒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晶蓝却笑了,反手将二少夫人的手拉得更紧了几分后道:“多谢二嫂!”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的妯娌,又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五二弟妹了!”

楚晶蓝的笑意转深道:“二嫂当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

“我可没有晶蓝通透。”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二少爷对我没有五少爷对五二弟妹这么好,我当年一意想嫁入豪门,却不料反倒让自己过的不快活。五二弟妹就不一样了,你的身边有疼你的人,我看得出来,五弟对你是真心的。二少爷若是对我有五弟对你一半好,我这些年来就不用受那样的苦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这个二少夫人原来是大智若愚,那个没有礼法没有城府的背后,竟是藏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她微笑道:“二嫂如此聪慧,身边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做的游刃有余,若是要得到二哥的心应该不会是难事!

二少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轻轻的道:“这世上最难捉摸的就是男人的心了,我自认没有办法能掳获得了二少爷的心。而对一个女人而言,在这个大宅院里,除了相公是自己的天之外,还有孩子,还得处理那一大堆从暗处飞来的箭。”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却淡笑道:“二少爷现在身子如何?”她早前就知道二少爷自从那一次被关祠堂之后,就大病了一声,到现在身子还未大好。

“他不妨事。”二少夫人面上一片淡漠道:“病了这些日子,倒老老实实的呆在安府里了,以前我也和五大弟妹一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相公今夜睡在那里。这段日子他天天和几个孩子呆在一起,看起来反倒有几分做父亲的样子了。只是可笑的紧,他看到自己的孩子,竟是连孩子几岁了都不知道。”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苦意,这种房内之事,她就算是想劝二少夫人也无从劝起,二少夫人又道:“你也不用想词来劝我了,这么多年来我是全看透了,反倒没有觉得太过难过。以前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想找个人诉苦都找不到,天可怜见,让五少爷把你给娶进了安家,日后我也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夫人又道:“其实你进安府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事上的事情只怕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而你又有一颗善良的心,所以我很喜欢你。而在这安府里,你可以信不过别人,但是你绝对可以信得过我,我不会生害你的心思,因为我巴不得你变得很强大,这样我也好有个人帮到我,让我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过日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二少夫人道:“多谢二嫂的信任。”

二少夫人笑了笑,又和楚晶蓝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开悠然居。

二少夫人才一走,圆荷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小姐,这二不夫人当真是有些古怪,她怎么就和你说那些事情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一个人在安府里过的并不容易,想让我帮她罢了,而若是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的话,自然需要说真话,二少夫人聪明的紧,这些事怀她全部都看透了。”

“小姐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圆荷有些担心的问道。

“是真是假你们去打探一下便知。”楚晶蓝的眸子里寒气加重道:“若是真的有人在煽风点火想要害我的话,我必不会地饶她!”她的手在袖子下已握成了拳头,心里怒气重了不少,她想起昨夜里俞凤娇来找她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恼怒。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将红绫和秋韵唤来,让她们去安府里打探消息。

她们出去之后,圆荷又问道:“小姐,我方才想了想,觉得大少爷对你有所猜疑的假设只怕是成立的。如此一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楚晶蓝淡笑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只是一个猜想罢了,我们心里有个数,日后做起事来便也有个谱,不用处处被动。这个二少夫人也是极有意思的,之前向我示过警,然后地又暗地里影­射­要害我之人是大少夫人,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姐并不信二少夫人?”圆荷轻声问道。

楚晶蓝悠悠的道:“安府里的水极深,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凡事小心一些终是不会错的。再则我和二少夫人往日里并无太深的交情,她这般用心的帮我,原本就是一件怪事。”

圆荷叹道:“还是小姐你比较聪明,方才我在旁听二少夫的那些话,我倒差不多全信了。”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却只是悠悠一笑,她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又道:“早上让你找的那块玉佩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圆荷从怀里将那块玉佩递给楚晶蓝道:“原本早就想给你的,又见你一直在忙,不敢打断你。”

楚晶蓝伸手接过那枚玉佩,自从收下那个乐老爷的赠礼之后,她便将这块玉佩收了起来,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上次从了然大师那里知道那送礼之人竟是堂堂的洛王之后,心里便觉得有些古怪,想起那一日洛王临走时那高深莫测的样子,直觉这块玉佩是有着某种含义的,只是她也想不明白她和洛王只是初识,他又为何会送东西给她?

此时她伸手拿起那块玉佩,细细的将玉佩看了看后,却只觉得那玉佩并没有太过特别之处,只是玉的质地是上乘的罢了,上面雕刻着的花样虽然细致漂亮,却也只是细致漂亮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拿起这块玉佩,却猛然想起乐辰景的那枚玉,佩来,当日里乐辰景救她时,她也见到他的身上有一块和这块差不多的玉佩,只是他身上的那一块的下首是刻着三爪祥龙,而她的这一块下却是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一想到那三爪祥龙时,她不由得暗骂自己太过蠢钝,在西凤国寻常百姓是不允许佩带龙纹的,只有皇族中人才可以佩带,天子是五爪龙,王爷和皇子是四爪龙,皇族的世子们带的便是三爪龙,他身上的玉佩早已将他的身份泄露,只是她从二十一世纪而来,那里龙纹四处可见,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初次见面时并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她一想起乐辰景那副自大而又狂妄的样子,只觉得他有几分欠抽,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混蛋来的时候,虽然会带来楚老爷必须的药材,可是却也会给她带来无上的灾难。安子迁说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可是她又如何放心的下!不是她怀疑安子迁的能力,而是害怕那个自大成狂的乐辰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到时候只怕她就欲哭无泪了。

一束阳光从窗棂上洒了下来,照在玉佩的身上,她隐隐见蔷薇的花心上刻着个印迹,像是一个字一般,她拿起来细细一看,却见那赫然便是一个洛字。

她的眉头微皱,顿时明白这块玉佩是洛王府的象征,只是她一时间弄不明白,洛王为何要送这样一块玉佩给她。她想起那一日洛王送这块玉佩给她时他身边那个侍卫有些惊讶的表情,她不由得猜测这块玉佩是否有其它的意思。

她做了几个设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她想不透,便索­性­不再去想,她将那块玉佩放进了怀里,只隐隐觉得也许日后真的会有什么用处也说不定。

楚晶蓝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红绫和秋韵便都回来了,有些气闷闷的道:“小姐不好了,还真像二夫人说的那样,现在个整个安府都在传楚家已经破败了,我们方才出去,其它的房的那些丫环们都在笑话我们。”

楚晶蓝的眉头微蹙道:“这安府里的下人倒真有几分个­性­,一听到那些风吹草动竟是全信了。”

“小姐不用去管她们,楚家现在好好的,她们就算是再传也传不出什么风浪来的!”秋韵有些气闷闷的道,以前她们出去做事时遇到其它的房的丫头,一个个都对她极有礼貌,今日里就全变成冷言冷语了,这安府的下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势利!

秋韵哪里知道,以前那些下人对她有礼,是因为都知道楚家有的是钱,楚晶蓝也不是小气的主,平日里打赏人都是极阔气的,她们是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才会对她客气。而如今知道楚家破败了,也就没有银子了,又岂会再对她客气。

楚晶蓝缓缓的道:“一人说的是假,两人说的也有可能是假,可是若是全部人都这样说的话,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圆荷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很简单的应对,用事实来说话吧!”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圆荷,你去通知大掌柜,让他将染坊里新染出来的花样全部摆上柜台,然后再将上次低价买来的布匹和绸缎全部搬出来,然后挑出那些素净的料子送到绣庄去,通知那里的绣娘连夜绣三十六套时最时新的衣裳出来,我要最漂亮的。再吩咐下去,做好了,我重重有赏!”

“小姐,我们哪里来的的那些料子?”圆荷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说有自然就有,你去通知大掌柜,他会去安排的。”

“小姐这些布署下去可是要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楚家还是极有实力的?”圆荷轻声问道。

“不是!”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里面满是浓郁的自信道:“此时安府里传成这样,只怕不用到明日,整个杭城都会有这样的传闻。安府里这些个女人的争斗,对我而言,不过是小事罢了,而若是那些钱庄的掌柜都听信这些话到楚家来取催银子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她昨夜里对俞凤娇的话自然全部都是假的,而对安子迁说的话也有几分保留,楚家现在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她的确向各大钱庄借了不少的银子。虽然前夜楚家大火,但是她也同时放出了消息说楚家一切安好来稳固钱庄掌柜们的心,而此时若是全城都在讨论楚家的事情,那么她就必人须拿出证据来证胆楚家一切无忧,这才能让众掌柜放下心来。

圆荷一时不太明白楚家哪里来的那么的绸缎,想了一通后终于想到一件事情,当下大声问道:“小姐,于家上次极便宜卖出的那些布匹和绸缎,是不是全部都是你买下的?”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看了一眼圆荷道:“小丫头,很聪明嘛,竟是连这一成都被你猜到了,没错,于家的那些布料和绸缎全是我派人买下的。”

圆荷扁了扁嘴道:“小姐你好可恶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交给我去做,换做是我,我一定将于家所有的东西全扫荡光,不给其它的人留一匹!”

楚晶蓝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没有让你去,若是一个人全部都买走的话,一则于文远的伙计不会同意,二则他一定会认为那事是我做的!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身上有伤。”

圆荷满眼都是佩服的道:“小姐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在那之前就已将所有的事情全部算好了!于文远那个不长眼的惹上小姐,是他倒了十八辈子大霉!还有现在安府里那些个不长眼的女人,日后也等着倒大霉吧!”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交不接她的话,她又问道:“小姐,你到底是派谁做的这件事情,我听说当时的情况极为混乱,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圆珠呢?这么多的问题!还不快去做事,迟些只怕天都快黑了!”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小姐,你日后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先去做事了!”说罢,小丫头有条不紊的退了下去。

楚晶蓝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又笑了笑,她和于文远的这一场较量虽然最后以她胜出告结,却也将楚家有陷入了险境,她现在也只盼着她的这个举动能让楚家安然度过这一劫,至于安府里那些躲在暗处的女人,她的眸光一冷,最好是别真的惹到了她,否则休怪她不客气!

她将帐册翻了翻,又觉得有些头痛。

现如今,她所要做的就是承受起所有的压力,向整个杭城的百姓营造出楚家一切都好的景像,至于这景像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楚晶蓝缓缓走进了房间,打开了她的珍宝盒,里面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极为有­精­致,她自己本身并不太的喜欢这些极为有张扬的东西,却又知道,这些东西在这个朝代,便是她的武器!对付那些女人的武器!

安子迁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来了,见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在看什么书呢?”

楚晶蓝淡笑道:“好看的书啊!”

她笑的有三分温柔三分天真,和往日里淡然一片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区别,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后又道:“我不太适应你这副样子,说吧,是不是又有事想找我帮忙?”

楚晶蓝也笑道:“我这副样子怎么呢?”

“总之不正常,但是你让我说我却又说不清楚。”安子迁一边笑一边将她手中的书拿过来看,不禁愣在那里道:“《女训》!”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一直都说我有时候过于失礼,所以我便让圆珠找了这么一本书过来看看,不料看了一下午,竟是一页都没有看进去。不过倒是对那女子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哦?”安子迁将书放下看着她道:“说来听听,看看你都有什么认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道:“女子当以夫为天,然后遵从三从四德……”

她还未说完,安子迁却又笑了起来:“算了吧,你还是别看这些个破东西了,若是真的遵从三从四德,第一个疯的一定是我!”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怎么,我就那么没有规矩吗?”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倒也不是你没有规矩,相反你已将规矩记得够多的了,再把这些个条条框框加上,我不要闷死才怪!”

这一次楚晶蓝也笑了,安子迁又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们是夫妻,就算是知道你会算计于我,我也认了!”

楚晶蓝含着笑抬眸看着他,却见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笑意,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和,油灯淡淡的光华照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丰神玉朗,她的心微微一动,掩嘴轻笑道:“你总是把我说的那么可怕,好似我一天到晚都在算计人般,可是你又见我真害过谁?”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看着她,她身着一件米白­色­的的棉袄,整个人看起来淡雅脱俗,他的心里一暖,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晶蓝却又笑道:“你之前说要到楚家做画师的话可还有效?”

“自然有效!”安子迁笑着答道。

楚晶蓝眨了眨眼道:“那好,你今夜就画出十种花样来,然后让我来挑选。”

安子迁有些奇怪的道:“楚家的织坊都已经烧了,你哪来的布料去染?”

“不是染,是绣的花样。”楚晶蓝微笑道:“织坊烧了织不出合适的锦缎来,但是我的仓库里还有不少的布料和锦缎,卖上三个月等到新织布机到来时,都还来得及!”

安子迁前段日子也去过楚家,知道楚家并没有备下那么多的货,但问道:“你哪来那么多的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不喜欢听到你说我的心机深沉之类的话。”

安子迁浅笑着点了点头,楚晶蓝这才道:“上次于家贱价卖那些布料和锦缎时,我派人将于家的东西买下了六成。”

安子迁的眸光陡然转深,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扬了扬眉毛看着他,他终是笑道:“于文远找你做对手,是他自不量力。”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安子迁却似又想什么道:“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有那一日纵火的打算?”

“你把我当成神仙吗?”楚晶蓝微笑道:“我又岂会知道后续的这些变化,只是觉得这样的便宜不占那就是白痴,我平日里织一匹绵缎除去工钱也得好几两银子!”

安子迁笑道:“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当下便坐在桌前道:“说吧,想要什么样的花样?”

楚晶蓝想了想道:“贵气但不俗气,花纹分男式和女式,别致一些的就好。”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当年我学画的时候先生可没有教我什么叫做贵气而不俗气!”

楚晶蓝微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否则你的妻妾不会一个个都貌美如仙,而且都美的各有千秋!”

安子迁皱了皱眉道:“你这话我没有听到醋意,倒听出了不少嘲弄的味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他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认了,权当你是在夸我!”说罢,他提笔便画了副缠枝水芙蓉的图样,水芙蓉又名莲花,寓意出污泥而不染,品­性­高雅。

他的画风极为特别,有一丝飘逸之感,却又将水芙蓉的神韵勾勒于纸上,竟是比上一次那牡丹图画的更加巧妙三分。

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赞道:“只怕西凤国第一流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的图来,我只怕那绣娘们绣不出这分神韵来!”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那是你的事情了,我当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楚晶蓝失笑道:“的确,你只管画你的,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安徘!”

安子迁淡然一笑,提笔又画一副翠竹图,楚晶蓝一看便又赞道:“世人都画翠竹,可是能画出远溪这番神韵的只怕没有几人!”

安子迁不语,又提笔画了兰花图、牡丹图、蔷薇目,每一种花他又画了几各花形,当真是形态各异,看起来美伦美奂,每一副都极得其神韵。

若是说上一次那副牡丹图让她见识到了他的画功的话,那么这一次她便是彻底见识了他的画技还有他微微有些不羁的­性­格,人说字如其人,他倒是画如其人了。

她原本是想让他画几副之后挑行选其中出­色­的两副去绣花样,此时看到的这些图样,竟是每一副都喜欢的紧,她也是学画画出生的,自然知道这些图样若是绣上去都是极美的。

她忍不住赞道:“远溪,我真没有料到你竟还有这一手!我日日守着你这个宝库而不自知!”

安子迁将笔放下,轻搂着她的腰道:“我又何尝不是也守着你这个宝库!你几乎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楚晶蓝浅笑,眸光微微转深道:“按你的话来说,我们似乎更应该珍惜对方?”

安子迁点了点头,楚晶蓝的眸光一片深远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也盼着能有一个知我懂我疼我惜我的人与我些共度一生。”

安子迁扬了扬眉,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他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又不禁有了一分烦闷。

楚晶蓝却已抽出其中三副她最喜欢的花样,大声唤道:“圆珠!”

圆珠走了进来,楚晶蓝轻声吩咐道:“你将这些花样送到绣坊那边去,让她们按这种花样去绣。”

圆珠一见那花样便大声赞道:“真好看的花样!小姐,是你画的吗?”

“是姑爷画的!”楚晶蓝含笑回答。

圆珠的眼里有一抹惊讶道:“姑爷,真没有料到你竟还有这一手!”小丫头的眼睛珠子转了转道:“以前是不是常画画去讨姑娘们欢心?”

安子迁皱眉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家姑爷我魅力无穷,无需那些手段也娶到你家小姐了,难道你觉得这杭城里还有哪家小姐的本事会大过你家小姐?”

圆珠见楚晶蓝的面­色­微变,便知道自己今日又说错话了,当下伸了伸舌头道:“自然没有人的本事能大过我家小姐!小姐,我去送花样了!”

她的话一说完,连礼都忘了施,逃一般的跑了。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那边秋韵和红绫已经准备好饭菜,两人一同用膳,一夜无话。

第二日辰时中刻,楚晶蓝已经装扮好,便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安子迁见她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麾,白狐原本就数量稀少,像这般能凑成一整大麾的狐皮就更不容易了,这样一件大麾就是万金也难以买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套蓝宝石的头面,那蓝宝石比鸽子蛋还原大上几分,她的皮肤原本就极为白净,用那大麾和宝石一衬,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俗,却又贵不可言。

两人半路与三少夫人、三少爷不期而遇,四人便一路同行。

三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弟妹,我听闻楚家这一次被烧的极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看到楚晶蓝那一套装扮,不禁又起了几分妒意,她也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她身上的这一套行头值不少银子,虽然在问楚晶蓝,心里却知道她只需要将身上的这一套行头卖掉,只怕就能抵那被烧的织坊了。

楚晶蓝微微皱眉道:“是哪个嚼舌根的在胡说八道?楚家这次虽然被烧掉了不少织布机,可是却断断不能用极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倒是想要好好谢谢那纵火之人,否则我也下了决心去买新的织布机。”

三少夫人笑道:“五二弟妹果然胸襟宽广,气度不凡,别人若是被烧了那么多织布机,只怕早已急的不行,而五二弟妹却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楚晶蓝微笑道:“那是因为真的没有事!”

安子迁到此时已经明白楚晶蓝今日为何要穿成这副样子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只隐隐觉得楚家的状况或许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巧。

说话间,四人已到了荣华堂前,安夫人还未到,众位少夫人一看到楚晶蓝的装束,一个个都向她投来了艳羡之光,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今日里真正要过的是安夫人那一关!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五章

安夫人在乐山居里缓缓的用着早膳,安老爷昨夜里宿在钱姨娘那里了,她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连带着用早膳的样子也多了三分戾气。

大丫环书静走进来道:“夫人,各房姨太太、少爷、少夫人都到齐了。”

安夫人轻轻轻的嗯了一声,书静知趣的退了出去,每次老爷只要一宿到其它的姨太太那里,夫人都是这勇样子,她知道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避其锋忙。

苏秀雅住在安府的每个早上都会来陪安夫人用早膳,此时见她面­色­不佳也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浅浅一笑道:“姑母可昨日里可听到了关于楚家的传言?”

“能不到听到吗?整个安府全传了个遍!”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安府里这些个儿媳­妇­,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苏秀雅微微一笑道:“姑母可信那个传言?”

“无风不起浪!”安夫人缓缓的道:“再说了,楚家的织坊被烧那是杭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苏秀雅的眸光微微转动,微笑道:“如此说来姑母是信那个传言呢?”

安夫人的目光落在苏秀雅的身上道:“秀雅不信这件事情?”

“自然不信。”苏秀雅淡笑道:“苏家和楚家是世交,两家的关系不错,姑母未出阁的时候,应该也听说过关于楚家的事情。”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苏秀雅坐到安夫的身侧道:“楚家虽然在四年前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可是这几年来楚大小姐治理楚家的手段却是整个杭城有目共睹的,谁家娶了楚大小姐那是谁家的福气。也是哥哥他不珍惜这段缘份,倒让小表哥沾了这分福气!”

安夫人淡淡的道:“也是你小表哥混帐,否则只怕也没有这段日子的这些烦心事了,自从她嫁到安家来之后,安家就没有一天太平过!”她的眼里满是愠怒,她极喜欢苏秀雅,所以有什么事情也并不隐瞒于她,再则苏秀雅也在安府住了一段日子了,有些事情苏秀雅自己也能看得到。

苏秀雅微笑道:“姑母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这府里的事情哪一件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与其说是楚大小姐嫁进安家搅混了这一池水,倒不如说安府里一直以来都暗滔涌动,只是以前没有着力点,所以就看不出来罢,姑母可不能将这些事情的过错都安在楚大小姐的身上!”她微微有些撒娇的靠在安夫人的身上。

安夫人的眸光转声,低声问道:“楚晶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她说话?”

苏秀雅的眸光微暗,轻轻的道:“她没有给我任何好处,只是一直以来都觉得苏家对不起她,哥哥在大婚夜里对她做下的事情,若是换做我,只怕已一死了之了,而她却坚强的挺了过来,还寻了小表哥这样的好夫婿。”

安夫人的面­色­微变,定定的看着她道:“秀雅,她又岂能和你相提并论!”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沉重,她低着头道:“那是姑母心疼我,所以才会这么说。以前我也觉得楚大小姐没有什么好的,一个女人强成那副样子又如何让男人自处,所以最初我还觉得哥哥做的是对的。可是这一次洛王世子来抢人之后,我才知道女人有多不容易,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自愿的,却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推到自己不想去的位置!”

安夫人的眸光温柔了几分,伸手轻轻摸了摸苏秀雅的头道:“我可怜的秀雅,你和如海之间现在怎么样呢?”

苏秀雅的眸光更暗几分,有些哽咽的道:“姑母,别提他了好吗?自从我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我住到安府这么长时间竟是从来没有来接我!前段日子我的丫环月明捎来消息,说父亲已经为他务­色­其它的女子做儿媳­妇­,他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安夫人怒道:“杜如海那个混帐!”

“我以前觉得不小表哥是个极不负责的男子,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像小表哥那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实在是太难寻了!”苏秀雅幽幽的道:“如海他若是小表哥一半的气量和包容,我也断断不会如此!”

安夫人咬着牙道:“洛王世子真是个混球,若不是他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怪洛王世子。”苏秀雅的头低下来道:“他虽然霸道了些,可是若不是他,我又岂能知道如海是那样的人!”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安夫人忍不住咒骂,想起安老爷这些年来娶的那些妾室,她心里也有几分窝火。

苏秀雅轻轻叹息了一声后道:“所以姑母就不要为难楚大小姐了,她也着实不容易!”

安夫人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她若是懂得做儿媳­妇­道理,我自然不会为难于她,再说了,我现在还盼着她替安家生下一个嫡孙了!”

苏秀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楚大小姐聪明无比,那些个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安夫人的眸却深了不少,轻哼一声后道:“但愿吧!”说罢,她起身便去了荣华堂。

众人一见安夫人走了进来,便都齐齐的向她行了一个礼,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不禁暗暗好笑,安夫人这架式让她想起了传说中慈禧太后。

安夫人看到众人的表现,心里又舒服了三分,她坐定后,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那一袭白狐的披风衬得她冰肌玉肤,身上其它的饰物也是贵气袭人,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她的心里没来由得有了三分不悦。当看她年青的时候,在杭城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可是和楚晶蓝一比,便显得有了一分寒碜,一分世俗。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接问道:“晶蓝,我昨日听到传闻,说楚家被那大火烧的动了根基,可有此事?”

楚晶蓝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安夫人一来就问她这件事情,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试探。她微微一笑后道:“楚家失火之事,整个杭城人尽皆知,那些个不太聪明的,又或者对楚家有敌意的,自然是巴不得楚家就引没落,自然就会生出那样的谣言来。母亲不用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楚家好着了!”

俞凤娇的眸子微眯,眼底深处生出一分­阴­冷,她却笑道:“我前日里担心妹妹出事,也曾去问过她,她也是这样说,最初还存了三分怀疑,可是现在见到妹妹身上穿的这件狐皮大麾,再看到妹妹的这一套头面,就知道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楚家好着了,妹妹,我说的对吧!”

楚晶蓝听出俞凤娇话里讽刺,微笑道:“姐姐说的甚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家就算是这一次被烧掉了织坊,可是还有绣坊和染坊,还有三十六家铺面,现在可都还好好的了!”

安夫人问道:“织坊被烧了,仓库也被烧了,楚家的绣坊和染坊里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做?”

“罪过,让母亲担心了!”楚晶蓝微笑道:“早在两个月前,于三公子暗地里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那件事情虽然被的拆穿了,楚家也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可是我却又怕于三公子再做出格的事情来,所有早早就将大仓库里的货物打散,分别放到三十六家铺面后面的小仓库里去了,所以仓库里烧掉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俞凤娇见安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许,心里不禁又恨得紧,当下便又道:“妹妹果然是聪明无比!让人佩服的紧!只是妹妹将成品放到铺子里去了,那么那些丝呢?”

“哪些丝?”楚晶蓝明知顾问道。

俞凤娇微笑道:“我听闻妹妹在一个多月前从商州购进了一大批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原来姐姐说的那批丝啊!”楚晶蓝浅笑道:“真没有料到姐姐平日里看起来从不关心我的事情,这一次竟是连我购了这批丝都知道啊,真是有劳姐姐费心了!”

她这句话一出,安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俞凤娇知道她这句话是暗示安夫人这一次造谣生事的人是她,她心里清楚安夫人虽然并不喜欢楚晶蓝,可是安夫人对于地楚家的产业却是有兴趣的。而这一次若是因为她造谣而让楚家受损的话,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只怕也不会轻饶于她!

于是她暗自捏了一把汗,却不动声­色­的道:“我原本并不知道,只是前几日和妹妹和于三公子对簿公堂的时候说到这件事了,我心里关心妹妹,所以就让琼姿去堂听,所以也就知晓这件事情了。”

她这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安夫人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微笑道:“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我从不知道姐姐如此关心我,晶蓝在此谢过了!”说罢,她轻轻朝俞凤娇施了一个礼。

俞凤娇忙将她扶起来道:“都是自家姐妹,原本就应该互相关心,再则前日里相公也说了,日后让我们姐妹两多多走动,所以从今往后我会更关心妹妹的事情!”

楚晶蓝笑道:“如此甚好!”

“那么那些丝都烧毁了吗?”俞凤娇又含着笑问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自然是毫发无损!”

安夫人也有些好奇的道:“毫发无损,难道你买来的那些丝也没有放在仓库里?”

“那是自然!”楚晶蓝浅笑道:“楚家的仓库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地上仓库,另一个是地下仓库,以前楚家的地下仓库是用来存放贵重的物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父亲在楚家建了一个小仓库,将那些贵重的东西全放到家里,所以那地下仓库就空了出来。我寻思着近日里丝价暴涨,怕有不耻之徒前来偷丝,所以就命伙计将丝放在地下仓库里了。所以那一次大火虽然烧掉了仓库里的东西,可是地下仓库的丝却是完好无损。”

“就算那些丝放在地下仓库里,大火一时烧不到,可是上面那么大的火,就算是在地下只怕温度也极高,众所周之丝都是极度怕火的,那么高的温度只怕也会被烧毁吧!”俞凤娇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如此关心楚家,当真是让我感动,只是姐姐还是想错了,谁说那地下仓库就一定在设下大仓库的下面?”

俞凤娇顿时愣在那里,楚晶蓝又浅浅的道:“楚家做事,从来都是极为小心的,仓库自从楚家做生意以来,就没定了好几个,所有以并不存在姐姐说的那些事情,倒是让姐姐白白替我担惊受怕了一声,我当真是抱歉的紧!也是我知道姐姐对我一直都极为关心,母亲也知道我们姐妹情深,否则就凭姐姐这一席话母亲只怕都要认为这一次造谣生事的人就是姐姐了!”

二少夫人在旁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见俞凤娇面­色­难看,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得意,当下在旁缓缓的道:“五二弟妹宅心仁厚,母亲也宅心仁厚,可是某些人却不见得是宅心仁厚了,还恶毒的紧了,昨日一早我去给二少爷煎药的时候,刚好看到五大弟妹房里的丫环琼姿去大厨房里说起楚家失火之事,那神情之恳切就算是我都有些动容,险些就怀疑楚家真的就被烧的­干­­干­净净了!”

俞凤娇怒道:“二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恶毒来着?”

二少夫人扬了扬眉毛道:“五大弟妹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有说你,你何必自己招认自己恶毒?”

俞凤娇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她的怒气一般,轻轻摆了摆头道:“咦,你不说我还没有太觉得,可是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昨日去大厨房的时候还甚早,那时整个的安府还没有在说楚家要倒台这件事情,莫非……莫非这件事情是姐姐让琼姿去大厨房里造谣的?”

六少夫人也跟着附和道:“二嫂不提这事我险也忘了,我昨日里去厨房经给青哥儿拿排骨汤的时候,也曾听到琼姿在和大厨房厨娘在说这事。”

二少夫一个人说也许是假的,再加上六少夫人这事就更多了几分可信度。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这个二少夫人可当真是深谙宅斗的­精­髓,所说的话看似直接却又宛转,看似宛转偏偏又极为直接,偏偏还拿不住她半点错处。她顿时明白二少夫人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安家这样的豪门大院里能安然生存,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她自然是知道二少夫人的目的,除了二少夫人和俞凤娇极度不和之外,只怕是还想娶得她的信任,她的心里也极为清楚,日后若是有了二少夫人的帮忙,她在安家的日子会过得更加的容易。

她不知道六少夫人说这话是实话,还是在偏帮了于她,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谢谢六少夫人。只是此时不是言谢的时候。

而二少夫人如此帮她了,她这个原本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自然也该表示一下了,于是她满脸关切的道:“二嫂,姐姐平日里宅心仁厚,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件事情只怕是个误会罢了!应该是那个琼姿在听到楚家被火烧了之后,才会将这件事情当做事来说吧!”

二少夫人马上会过意来,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五二弟妹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你来安府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情是不太了解。母亲以前有过严令,下人们不能随意说主子的错处,更不能随意讨论主子的事情。五大弟妹对这件事情了解的最清楚不过,所以对下人的管教也是极严的,你说那琼姿的胆子也真大,五大弟妹那么严加管教,她居然还敢说主子的事,这不是明摆着找罚吗?五大弟妹,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她的目光一般,只微笑道:“五大弟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安夫人看到二少夫人和楚晶蓝的互动,眸光不禁深了些,她皱着眉道:“你当真听到琼姿在说这件事情吗?”

二少夫人一本正经的道:“母亲说的话,我素来铭记于心,所以昨日里听到琼姿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觉得好生奇怪。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查这件事情!”

嘴巴上说的事情,大多都是无据可察的,二少夫人极为清楚这一点,再说了琼姿昨日里的确去过大厨房,不管昨日的谣言是谁散播的,琼姿都脱不了­干­系的!

安夫人看着俞凤娇问道:“凤娇,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俞凤娇忙道:“母亲,冤枉啊!我知道母亲最是讨厌下人说主子事情,所以一直严禁这类事情,而我和妹妹感情深厚,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这几日一直都极为关心妹妹的事情,所有就在她们的面前多说了几句,她们听到后,心里也对妹妹极为关心,所以就随口说了几句!”说罢,她又扭头看着二少夫人道:“楚家失火之事整个杭城都人尽皆知,谁不会随口说上几句?二嫂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呢?”

二少夫人有些不屑的道:“大家都讨论楚家的大火原本是不奇怪,怪就怪在那琼姿一个劲的说楚家烧了所有的织坊,织坊是楚家的根本,所以织坊一烧,染坊和绣坊那边也完了,楚家的三十六房店铺很快就没有东西卖了!我实在是很奇怪,这些事情一个小丫环又怎么会那么了解,让人不起疑都难啊!”

俞凤娇的袖袍里的手已握成了拳,指甲都抓进­肉­里,她一点都不知道痛,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一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二少夫人扬了扬眉毛,不再说话。

楚晶蓝缓缓的道:“姐姐也不用难过,我虽然相信二嫂说的是真的,可是却觉得那些话断断不会是姐姐教的,一定是那丫头上次被我替姐姐教训了之后,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所以这次见到楚家出事,然后才编出这样的话来。”

她知道安夫人的心里只怕还是向着俞凤娇的,只这样一个传闻根本是不足矣扳倒俞凤娇,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一定要给俞凤娇一个教训,那个叫琼姿的丫环上次那样欺负她的圆珠,又岂能就此放过!

安夫人听到这一席话后怒道:“凤娇,你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丫环的!”

俞凤娇听安夫人的话里已满是责备的意思,心里暗暗叫遭,她咬着牙道:“这件事情下去后我自然会彻查,若真的是那小贱蹄子做下的,我必定不会轻饶于她,一定会给妹妹一个交待的!”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有劳姐姐费心了!近日里楚家的事情原本就极多,若是因为这一个谣言,而害得楚家的受到损失的话,就有些不妙了!”

俞凤娇在心里更恨楚晶蓝三分了,她知道楚晶蓝这样的做是在断她的左膀右臂,而她在这个时候又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她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恨!

安夫人却又问道:“现在那些传言必定已传的整个杭城人尽皆知了,你可有应对之策?”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根本就不是在问她的应对之册,而是对那所谓的传闻存了将信将疑的态度,她这一句话是在考她了。她知道安夫人虽然一直只近宅内之事,可是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也由于整日里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比起俞凤娇来要难以应付的多。

她的眸光微转便极为沉稳的答道:“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用事实证实那些事情不过是谣言罢了!”

“哦,你要如何证实?”安夫人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只要楚家店铺里一直有货可卖,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道:“就算你现在就去订了新的机器,从制做到运到楚家,怎么着也得四个多月的时间,楚家有那么多的货物可卖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今年见市场良好,所以早早就有准备要扩建楚家的机房,然后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向木工坊订了一百台织布机,所以只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些织布机就会被运到楚家来。而楚家的货物原本就储藏量丰富,两个多月的时间足以支撑,而昨日里我也让绣娘们绣了一些漂亮的花样,这会应该已经送到了,母亲想不想看一眼?”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道:“在晶蓝未嫁到安府之前我就一直在楚家买锦缎,因为楚家的绵缎和其它家的完全不一样,今日里晶蓝既然说有新鲜的花样,我自然要看一看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去看看到了没有,请母亲稍等!”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她缓缓的走出了荣华堂,见圆荷候在门外,忙问道:“怎么样呢?”

“一切顺利!”圆荷答道:“只是昨夜里绣的太赶了些,这些花样有些粗糙。”

楚晶蓝看了一下那些花样,见上面颜­色­层次递近的并不是太好,但是由于安子迁画的极好,倒也有几分神韵,当下眸光微定,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去找大掌柜,让他吩咐绣坊那边好生将那些花样绣好了,若是再绣成这副样子,就让绣坊的管事来见我!”

圆荷愣了一下,见她神­色­严肃,当下忙道:“我知道了!”

绣坊那边一直是大掌柜在管,她平日里交待事情都只是通过大掌柜,此时说要做不好就要见管事,就意味着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管事真要来见她的话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楚晶蓝从圆荷的手里将那些新绣品拿过来,然后再次走进了荣华堂,圆荷也转身去找大掌柜去了,将楚晶蓝的话一定不露的告诉了大掌柜。大掌柜听到圆荷的话大冷天额头上惊出了一身冷汗,顿时知道这些绣口对楚家而言极为重要,当下便和圆荷匆匆的去了绣坊,再次说明了这批绣品的重要­性­,绣坊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绣坊的管事闻言忙挑出几个绣工极好的绣娘开始绣花,其它的人开始剪裁衣服。

楚晶蓝将绣好的那几件衣裳打开,安夫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中间那蓝­色­缎面上绣的虽然也是牡丹图案,可是那图案却极为动,她一看就极为喜欢,当下便道:“这花样可真是好看!”

几位少夫人却较喜欢那蔷薇和兰花的图案,她们平日里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可是这么漂亮而又不失雅致的图形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个一时间爱不释手。

楚晶蓝见这些少夫人们都甚是喜欢那些花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冲她淡淡一笑。

二少夫人问道:“五二弟妹,这件兰花图案的衣裳真好看,卖给我好不好?”

楚晶蓝微笑道:“这些只是新做出来的样子,这件衣裳的尺寸还不知道合不合二嫂的身材了!”

“合的,合的!”二少夫人赞道:“我很久以前就想要一件兰花花纹的衣服的,可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找人去绣,也一直没有人能绣出我想要的那种花样,可是今日里一看到五二弟妹的这件衣服,我就喜欢的紧!我方才比过大小,能穿的,就算是不能穿,我找人改改就好!”

三少夫人也道:“我喜欢这件蔷薇图案的,五二弟妹若是卖的话,这一件我要了!”

楚晶蓝微笑道:“这些只是花样而已……”她扭头见安夫人一直看着那件牡丹花样的衣裳后道:“我素来认为母亲穿牡丹花样最是好看,所以这件衣裳是按照母亲的尺寸做的,不知道这个花样合不合母亲的心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素了一点!”安夫人缓缓的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尺寸的?”

楚晶蓝微笑道:“我问五少爷的。”

安夫人大奇道:“远溪,你平日里对府里的事情从不上心,也从来都不曾关心过我,又如何知道我的衣裳尺寸?”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很快就要到母亲的生辰了,我早前一直想着送什么礼物给母亲好,想着母亲貌美如仙,平日里那些个衣服都衬不出母亲的风姿来,所以就想给母亲送件好看的衣服,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就问了书静。不想今日里晶蓝就将我供了出来,我想要给你惊喜都给不成了!”

书静一直在旁伺候,闻言抿­唇­一笑道:“夫人,五少爷的孝心可嘉,虽然没有给你惊喜,可是你也不能责罚奴婢!”

安夫人闻言也不再觉和那件衣裳素净了,她微笑道:“好你个书静,竟敢连同五少爷一起来瞒我,回头看我怎么罚你!”她嘴里说着罚,脸上却一片欢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会罚书静。

书静却也苦了一张脸,恨恨的看着安子迁道:“五少爷,都怨你,累我受罚!”

安子迁走上前拉着安夫人的手道:“母亲,你就别罚书静了,你真罚了她我,我日后想尽几分孝道都没有人敢给我消息了!”

安夫人似拧不过他的意思,含着笑道:“罢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件事情了!”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母亲,既然我已给不了你惊喜,方才晶蓝又说这衣服是按你的尺寸去做的,不如你先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你若是嫌蓝­色­太过素净,回头让晶蓝给你用大红­色­料子再绣上一件如何?”

安夫人心里开心,却推脱道:“这是晶蓝的样品,我哪能随便穿上?”

楚晶蓝早已看穿了安夫人的心思,微笑道:“母亲就算心穿吧,这件衣服能穿上在母亲的身上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了!”

安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巧笑盈盈,这才进去换衣衫。

楚晶蓝见安夫人进去后,便笑着对众位少夫人道:“几位嫂嫂若是觉得衣服不错的话,也可以去试试,谁穿的合适,这衣服便是谁的了!”

众位少夫人闻言便全跑到另一则的耳房里去换衣衫了。

见众人离开,俞凤娇冷冷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微笑道:“多谢姐姐,若不是姐姐,我此时不一定能想到这个法子!”

俞凤娇咬着牙道:“我们姐妹之间,又何需言谢!”

正在此时,安夫人已将衣服换好走了出来,安子迁大声赞道:“真是好看,母亲,这一件衣裳可比你以前的那些衣裳还要好看的多!”

安子迁平日里说话不着调,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胡说,安夫人穿上这件宝蓝­色­绣牡丹花纹的罩衫,比起往日那些大红的衣裳要庄重的多,气质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

楚晶蓝将她身上的那套头面取下来戴在安夫人的身上道:“这样一来,母亲就更加贵气逼人了!”

那边书静早已将铜镜取来,安夫人对着镜子看了一后,见到镜子中的自己果真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了,她顿时明白就算是不穿大红­色­,她也依旧可以有这样的风采!

她见楚晶蓝在浅笑,她也明白这件衣服只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样品,而是楚晶蓝为她量身打造的,今日里俞凤娇整出来的这一场子闹剧,根本就在楚晶蓝的一手掌控之中,论心机和智谋,俞凤娇只怕还不是楚晶蓝的对手。

安夫人当即缓缓的道:“还是觉得这件衣服素净了些。”

安夫人眼里的变化楚晶蓝都看在眼里,她笑的淡然道:“母亲若是嫌素净了些,就如五少爷所言,再用大红­色­替母亲做一件如何?”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她伸手摸了摸那一套头面后道:“这一套头面……”

楚晶蓝早就知道安夫人是个贪财的主,平日里势利也喜欢占些便宜,只是传出去婆婆戴儿媳­妇­的东西就有所不妥,她当即微笑着打断安夫人的话道:“这一套头面我是第一次戴,母亲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便将它做为母亲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母亲。”

安夫人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一下后道:“难得你有这分孝心!”这套头面价值不扉,如果是做为生日礼物的话,那也太贵重了些,她心中欢喜。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她是收下她的东西了,她浅浅笑道:“孝道是做晚辈必须有的。”

而此时那些在试衣服的各位少­奶­­奶­也也已衣服穿好走了出来,从少­奶­­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俱都赞美道:“母亲,这件衣服你穿上去当真是好看的紧!”

“比你以往的那些衣服都好看!”

安夫人最是喜欢别人说好听的话,此时听到这她们的赞美,心里便有了几分欢喜,再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只觉得她们身上的衣服也甚是合体,当上也赞道:“你们身上的衣服也很好看,尤其是老二媳­妇­的,平日里见你咋咋乎乎的,今日将这件兰花花样的衣服一穿上,倒也沾了几分晶蓝的淡然之气!老三媳­妇­那件蔷薇花目案的也不错,这般一穿,倒显得你比平日里更娇­嫩­了三分!”

哪个女人不爱美,几房少夫人都笑嘻嘻的向楚晶蓝道谢,于是原本对她像是三堂会审的请安也变成了对她的赞美了。

俞凤娇想起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对付楚晶蓝的法子只经她短短几句话和几件衣服,一切便全变了样,还将她的琼姿也拖累了进去,而且她还被安夫人看不起了。而安夫人的心只怕也被楚晶蓝收买了不少,心里不禁恨到极致,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发作,还得向楚晶蓝表现的友好发,当下心里不禁抠得半死。

楚晶蓝见几房少夫人都穿上了她的新衣,却独独俞凤娇没有穿上,便含笑问道:“姐姐,可是这些衣服里没有你合你心意的?”

俞凤娇微笑道:“的确没有。”

“无妨!”楚晶蓝淡笑道:“等日后楚家再有更多花样时,姐姐再来选选,指不定就有合心意的!”

俞凤娇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道:“妹妹有心了!”

安夫人笑道:“今日里心情好,险些误了时辰,我约了知府夫人打马吊,你们都退下吧!老大家的,你陪我去吧!”

大少夫人忙答道:“是,母亲!”

楚晶蓝和安子迁躬身送走安夫人后便回到了悠然居,安子迁笑道:“晶蓝,你可真是大方啊!那样一套头面只怕得好几千两银子吧!”

楚晶蓝淡笑道:“送出去几千两银子,却能赚回几万两,还是划算的!”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摇了摇头道:“你还当真是个商人,母亲平日里最是喜欢和那些个贵­妇­人们攀比了,她这样穿出去,便是你的活招牌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你今日里也真是大胆,没和我沟通就在那里大赞我的孝道,若不是我反应快,又有书静帮着圆谎,看你今日里如何解释如何得知母亲衣服尺寸的!”

楚晶蓝微笑道:“所以就还得劳烦五少爷帮我谢谢书静了!”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有些心思的,我算是服你了!”说罢,便将那荷包接了过来。

安夫人穿着楚晶蓝做的衣服去打马吊时,其它的夫人见她衣服上的花样别致,极为好看,纷纷问那些衣服是在哪里绣的,花样怎的如此新奇?

安夫人的眸光里有一抹自豪道:“普天之下除了楚家的绣坊还有谁家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

大少­奶­­奶­听到安夫人的话后眸光转深,微笑道:“这是楚家新出的花样,自然是极美的,各位夫人若是喜欢,得空到楚家的店铺去看看,应该能有意想不到的的收获。”

安夫人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嘴角微微一扬。

知府夫人问道:“算起来楚家和我还是表亲了,这次出了新花样居然都没有告诉我!”

安夫人的眼睛微微一斜后道:“许夫人是楚家的表亲,可是现在晶蓝是我安家的儿媳­妇­,那远近亲疏自不言而喻!所以许夫人也就不要太计较了!”

许夫人闻言心里有一丝不悦,想起几日前楚晶蓝和于文远对簿公堂时她要见楚晶蓝,楚晶蓝竟都不见她!此时再看到以前打扮的俗气的安夫人今日里竟有了一分高贵之气,心里不禁更有了几分怒气。

城东钱庄的万夫人问道:“不是有传言说楚家被火烧的差不多呢?楚家又哪里还有这样的能力?”

安夫人眉毛一扬道:“那些个说楚家被火烧的差不多的流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晶蓝说了,楚家虽然烧了那些个织布机,可是根基还在库房里还存了很多布料了,要什么有什么!”

她虽然不喜欢楚晶蓝,可是楚晶蓝嫁进了安家,在她的心里便觉得楚家的产业便也是安家的了,再加上心里实在是喜欢那件衣裳,楚晶蓝又送了她那一套珍贵的头面,在外人的面前,她和楚家是一家,她自然要为楚家说话。

万夫人的眸光微转道:“真的吗?我今日出来的时候怎么看到安府的一个丫环和人在说楚家已被烧的差不多了的事情?那丫环些我曾见过,好像是你家老五大老婆的丫环。”因为安家常向钱庄借钱存钱,所以万夫人也时常去安府走动,俞凤娇时常伺奉于安夫人的身前,所以便也认识俞凤娇贴身的丫环。

安夫人原本只对俞凤娇有三分怀疑,此时听到万夫人的话便完全坐实了,她心里恨的紧,面上却笑道:“万夫人只怕是看错了吧!我安府的下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万夫人皱了皱眉,做漕运生意的乌夫人笑道:“安夫人说的对,万夫人铁定是认错人了,安夫人管教下人有道,又哪里有人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过安夫人身上的衣服着实漂亮,我要去楚家买上几套!”

众夫人先是一笑,紧接着便都跟着道:“迟些我也去楚家看看,有合意的我也要买!”

安夫人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却把俞凤娇骂个半死,打完马吊之后,她直奔俞凤娇的怡然居,将她狠狠的收拾了一通,再命人将琼姿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若不是俞凤娇苦苦求情,安夫人险些就将琼姿给卖了。

那些个夫人打完马吊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纷纷去楚家转了转,却见那里还有不少其它漂亮的花样,当即便欢喜的各订了不少套,因着众豪门大户之间的宣传,关于楚家被大火烧毁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一时间楚家的生意盛况空前,把楚晶蓝和一众掌柜忙的团团转。

转眼已是七日之后,送御米的洛王和世子第二日就要到了,楚晶蓝心里不禁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素来淡定,极少会有这样的心情,只觉得隐隐有事会发生。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六章

楚晶蓝因为乐辰景就要到来心中不安,而楚家现在又一片形式大好,她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打理那些生意,今日便索­性­将一切交由各房掌柜去处理,她想起十三掌柜之前给大掌柜送夹竹桃的事情,便又细细的吩咐大掌柜好生留意十三掌柜。

大掌柜知道楚晶蓝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就自然有她的道理,但轻声答道:“小姐大可放心,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只是不知道大小姐何时才揭破十三掌柜的事情?”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着实有些蹊跷,也许只是一个误会也说不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盯着他便好!”

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便带着秋韵和红绫走了出来,因为楚家太忙,圆珠和圆荷都懂得处理楚家的生意,她便将两人都留在楚家帮忙,这几日便由秋韵和红绫在旁伺候。

安子迁也被楚晶蓝支到楚家的绣坊里去画图样了,他原本就是和人自然熟的­性­子,才到绣坊几日,便和那里的绣娘和管事熟识了起来,绣娘和管事也因为他没有架子,很快和他打成一片,见他的花样画的甚是好看,原本以为他是个纨绔而看轻他的心也收了,便对他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绣坊里的绣娘们都在夸楚晶蓝有眼光,都忘了他之前的纨绔之名。

楚晶蓝对绣娘们的那些夸赞只淡然一笑,暗自觉得安子迁就是一个沾染桃花的主,总有办法讨女人欢心。却也知道他虽素来多情却也不是胡来之人,而那些绣娘虽然都有几分姿­色­,却又远远及不上他现在娶的那些小妾,便也没有将这事放心里去。

今日一早安子迁便去绣坊画花样了,楚晶蓝只带着秋韵和红绫在杭城里四处走走,她这几日一直在总店这边看着,不知道安子迁在画花样时是怎样一副样子,便让车夫去楚家的绣坊。

楚家的绣坊和染坊都在东湖畔,她想起上次看到安子迁在画舫里的情景,便伸手将帘子打开,一抬眼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白玲珑站在岸畔,她虽然上次看见白玲珑时隔的甚远,看不清模样,此时这般近距离的看到白玲珑,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又想起安子迁曾对她说过的话,眸光转深,便让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白玲珑见楚晶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端庄而又大方,看起来颇有出尘之姿,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躬身行礼道:“见过楚大小姐!”

楚晶蓝见白玲珑身着白­色­的缎面绣墨蓝的到水袖交叉棉袄,手中拿着一件玄­色­披风,头上没有Сhā珠花,却用白狐狸毛串成一个花样别在前面的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雅致,浑身上下却不见一丝风尘之­色­。她心里暗暗赞叹,微笑道:“白姑娘不用多礼,上次于三公子的事情还未谢你了!”

她知道那一日于文远能从画舫上下来白玲珑是使了些力气的,事后听说了白玲珑将田当家踢下画舫的事情,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是以她才有些道谢之说。

白玲珑微笑道:“楚大小姐客气了,那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一直爷仰慕楚大小姐的风采,只是我出身风尘,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想能和楚大小姐说句话,今日里见到楚大小姐,已是三生有幸!”

楚晶蓝见她笑起来娇美如花,声音如金玲般悦耳动听,再见她话虽说的恭敬,可是整个人却没有半点奉承之­色­,只觉得她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一般,整个人气度不俗。楚晶蓝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虽然在这个世界已生活了近二十年,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却还在,心里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她微笑道:“白姑娘说的太过客气了!那些不过是传言罢,我可没有半点小瞧白姑娘的心思!”

白玲珑见她浅笑盈盈,整个人淡雅无比,眼眸深处笑意浓浓,她的心里不禁也有几分欢喜。早前她听说过楚晶蓝的悍名,以前她也如那些大家闺秀一般高高在上,没料到竟是如此平意近人,心里暗赞安子迁眼光不俗,竟能寻得如此佳人。

她也浅笑道:“楚大小姐气度不凡,公子好福气!”

楚晶蓝知道她嘴里的公子指的就是安子迁了,她浅笑道:“说出来不怕白姑娘笑话,我上次见远溪和白姑娘在一起,心里还对他存了几分不屑,今日见到白姑娘,才知我错了!”

白玲珑伸手轻轻掩了掩­唇­笑道:“楚大小姐还是想多了,我和公子之间只是主仆之谊,并非楚大小姐想的那般。公子是人中之龙,我这种流落风尘之人是万万配不上的,也只有像楚大小姐这样的出­色­的女子才能伴他左右。”

她一句话将楚晶蓝心中的疑虑尽皆打消,楚晶蓝只觉得这白玲珑当真个人物,当下便道:“白姑娘身上没有半点风尘之­色­,又怎能委身于这种场合?我帮你赎身如何?”

白玲珑眸光微转,眼底深处有一抹无奈之­色­,悠悠的道:“多谢楚大小姐美意!只是这人间之事,有太多的无常,我流落风尘本是有苦衷的,却也是心甘情愿的,不敢再因为我而坏了楚大小姐的名声。楚大小姐有这份心,玲珑感激不尽!”

楚晶蓝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身上,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隐忍,那眸子深处的痛苦隐隐可见,她直觉这女子只怕也是有些故事的,她心念微动,升起了一抹怜惜,淡然一笑道:“白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女人之间的事情男人永远也无法明白!”

白玲珑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敬重,她微笑道:“久闻楚大小姐不是个俗人,今日一见才知果然不俗,只是那些个传闻将楚大小姐说成那般,也太可恶了些!”

楚晶蓝微微一笑,白玲珑却又看着她道:“我也在这里给楚大小姐一个承诺,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尽管差人给我一个消息,这事不归公子管,只属于我们之间。”

楚晶蓝扬了扬眉,白玲珑又笑着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她道:“昨日里公子到画舫上说事,不小心将披风落在这里了,楚大小姐若是去绣坊的话,就带给公子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他这­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白玲珑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淡笑道:“公子常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就算公子有些许不太好的毛病,楚大小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这世上的男人又谁不存那样一分心思?”

楚晶蓝笑道:“白姑娘果真有一颗玲珑心!”她自是知道白玲珑嘴里的那样一分心思指的是什么。

白玲珑微微一笑,楚晶蓝伸手将那披风取了过来后道:“我日后便唤白姑娘为玲珑,玲珑也直接唤我为晶蓝便好。”

白玲珑并不推辞,含笑点了点头,躬身轻轻施了个礼道:“晶蓝慢走!”

楚晶蓝浅笑,回了一个礼后便缓缓坐上了马车,她坐上马车之后,看着那件披风轻轻叹了口气。看到白玲珑之后,她有些明白安子迁为何对这些女子这么好,心里却又有了几分惆怅,一时间竟不想去绣坊看安子迁了。

她想起楚老爷的药也快用完了,这里有一家药店的药材不错,当下便让车夫驾着马车去了药铺。

那边的白玲珑看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之后,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喜欢那个气质不俗的女子。她欲转身,却在地上看到了一方绣帕,她寻思那必定是楚晶蓝掉下的,当即将绣帕捡起来欲还给楚晶蓝,却见那马车已经走远。

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觉得亲自上门将绣帕送还于她,只怕会引人误会,当即将绣帕放了起来,打算等安子迁来找她时让他给楚晶蓝带回去。

楚晶蓝走下马车的时候,发现绣帕不见了,便让秋韵去马车上帮她找,她带着红绫便下了马车,这间药铺有些偏,但是所卖的药材却是极好,还能买到一些其它的药铺里买不到的药材。是郭品超介绍她到这里来买药材的,而这家药店平日里也只做一些熟人的生意。

她带着红绫走进了药铺,将平日里楚老爷常用的药材买了一些后便走了出来,她走到马车前问道:“秋韵,绣帕找到了吗?”

里面一片安静,她心里觉得有引奇怪,她扭头一看却见赶车的车夫居然也不见了,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警觉,她再次唤道:“秋韵!”

红绫有些不耐伸手将车帘拉开道:“秋韵,大小姐叫你了,你听不到吗……”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马车上爬,只是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一掌袭来,她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

楚晶蓝站在红绫的身边,已经看到那只伸出来的手,顿时吓了一大跳,当下忙转身往药铺的方向跑,正欲大喊“救命”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救她的人也只有她自己了。

当那只手捂到她的嘴上时,她原本慌乱的心倒平静了下来,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狠狠咬了咬牙,抬起脚来狠狠的就踩了那人的脚上,那人吃痛,手微微一松,她趁着那松的那一刻,极快的转过身去,抬起脚来狠狠的就往那人的下腹处撞去。

一击得中!

那人痛的当即缩在地上,楚晶蓝趁机摆脱那人的魔掌,却见那人脸上蒙了一层布,看不清长相,她当即大声唤道:“救命……”

她的话还未喊完,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陡然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

药铺的老板和伙计听到那一声救命声后忙跑出来看个究竟,却见楚晶蓝的马车已经快速朝城外奔去,红绫和秋韵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药铺老板当即大惊,忙命伙计将秋韵和红绫救起,药铺的老板也是懂医的,替两人诊完脉后知道两人只是晕倒,忙替两人施针,两人醒来之后不见了楚晶蓝,当即大惊。

药铺老板道:“我估莫了那伙绑匪是冲着你家小姐而来的,你们赶紧去报官,也许还来得及!”

秋韵和红绫两人虽然极为机敏,但是毕竟年岁还小,远没有圆荷和圆珠镇定,此时一遇到这种事情顿时便有些六神无主,还是药铺老板替两人找了辆马车让两人回去报信。

这里离绣坊最近,两人先去绣坊找安子迁,不料他竟已回了安府,恰好大掌柜到绣坊里来验货,一听说楚晶蓝被人绑走,当即大惊,一边让两人快速跑回安家报信,一边派人去官府报案,再招呼众伙计停下手中事情四处找人。

秋韵和红绫在离安府还有两条街的距离时,见路上横着两辆马车,两车似撞在了一起,正在那里吵架,看那情形,一时半会都不会让道。

两人无法,只得跳下马车便朝安府跑去。

安子迁原本在绣坊里画花样画的好好的,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当即趴倒在小桌之上,只觉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楚晶蓝。

正在此时,小厮安明来找他道:“少爷,老爷方才派人捎来了消息,说是明日里洛王爷和世子就要到了,要商议一下如何迎接的具体事宜,让你回安府一趟。”

安子迁抚额道:“安府早在十几天前就开始修辑房屋,父亲早早就开始演练着具体细节,不是早就说过没我的事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来找我?”因着这般一打断,他也没有心思去想楚晶蓝是不是有事,又觉得她在楚家呆的好好的,一个是他多心了。只是心里依旧觉得这番心痛的有些古怪,却又想不明白为何心痛,或许他也该去找个大夫看看了。

安明摇了摇头道:“那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少爷你也知道老爷的­性­子,既然已经差人来找你了,你就赶快回去吧!否则只怕又有机会教训你了!到时候只怕连二­奶­­奶­都难做!”

安子迁伸手敲了安明一记暴栗道:“你说的有道理!”

安明委屈万分的道:“少爷,有道理你还打我!”

安子迁懒得理他,跳上马车便回了安府,只是到达安府之后,却只见那些地下人正在打扫,整个安府的地上竟是连一片落叶都不见,所有的房屋早已修辑好了,外墙也全部着人粉刷了一遍,整个安府看起来新的紧。他却觉得这样的安府让他觉得有几分陌生,还有一分虚华,心里不自觉得了三分反感。

他见安老爷从乐山居里走了出来,忙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问道:“父亲,你找我?”

安老爷见他懒洋洋的站在那里,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道:“你明明知道明日里洛王和世子就要来了,你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忙的紧,你倒好,整日里跟在楚晶蓝的后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姓楚了!”

安子迁被安老爷数落灰头土脸,却也不敢顶嘴,低着头乖乖的站在那里,安老爷却又道:“平日里不是很能胡说八道吗?现在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我觉得父亲教训的极有道理!”安子迁拍马屁道:“父亲圣明无比,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若是有什么过错,还请父亲大人见谅!”

安老爷一见他那副痞痞的样子,心里便又火了几分,他咬着牙道:“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生下了你这么一个混蛋!”

安子迁依旧淡笑,却在心里道:“我若是混蛋的话,你便是老混蛋了!”

安老爷见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心知他的心里指不定又在想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当即又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是,我是没有出息!”安子迁顺竿爬的应道。

安老爷见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洛王的世子十五岁就带兵上了战场,你大哥十岁就能用双手打算盘,十八岁便能打理整个安府。我不指望你有世子和你大哥那样的出息,可是你也有几分男人的样子好不好,整日里就是一副痞像!”

安子迁低眉顺眼的道:“洛王的世子前段时间还上门抢表妹了,我再不济,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安老爷怒目圆瞪的看着他,他又极为识趣的道:“儿子不成材,明日里世子便到安府了,我自去向世子讨教几招征战之法,指不定我在生意场上没有出息,在战场上就有大出息了。我再打几次胜战回来,便也能光宗耀祖了。”

安老爷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上战场?只怕一看到敌人过来撒腿就跑了吧!光宗耀祖,我看你当逃兵还差不多!”

安子迁笑道:“还是父亲了解我!”

安老爷冷冷一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就是跟在楚晶蓝ρi股后面混的料,也不知道楚晶蓝那样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得了你这样一个混球!”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微笑道:“情之所钟,所有不好的也便成好的了!”

安老爷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他又问道:“父亲叫我回来只是这样教训我,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吗?”

安老爷恨恨的道:“你这个不成材我现在连教训也懒得教训你了,又岂会派人去楚家找你!”说罢,竟扬长而去。

安子迁愣了一下,安老爷若是没有叫他回来,那么又是谁假传消息?他的心里又乱了起来,正在此时,听到秋韵带哭腔的声音响起:“五少爷,不好了,小姐她被人绑走了!”

安子迁大惊道:“你说什么?”

“我和小姐去抓药,她被人抓走了!”秋韵早已吓得面­色­苍白,这番跑回来,脸上已一片潮红,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

红绫比秋韵稍微镇定一些,当上粗粗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道:“姑爷,现在可怎么办啊!”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方才还满是纨绔之­色­的脸顿时一片­阴­沉,那分冷静和寒气已和方才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低低的道:“这人当真是不要命了,竟是连我的女人也敢绑!还真把我安子迁当成是纨绔子弟了吧!”

红绫和秋韵两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当下都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你们两个先别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细细对我说一遍!”

于是红绫又将在药铺旁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还将去绣坊找安子迁以及回来的路上马车拦路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安子迁听到详细情况之后,手便握成了拳,指关节“咔咔”做响,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寒霜的道:“很好!这幕后之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是早就设好了圈套!这个局倒当真是布的极为巧妙!只是再巧妙,敢碰我的女人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他见红绫和秋韵的眼里满是担心,又缓缓的道:“你们好生在悠然居里呆着,我这便去找你家小姐!”

他的话说的比往日快了三分,可是却让两人觉得他比往晶更加稳重了几分,两人再次抬眸看他,却见他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往日里那些懒散的气息竟全散了,他全身下下都散发着凌利的气息,那些气息让她们觉得,只要有他在,楚晶蓝就不会有事,两人的心不禁安定了不少。

红绫见他抬脚离开,忍不住问道:“姑爷,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有我在!她就不会有事!”安子迁缓缓的道。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们都相信姑爷!”

安子迁轻轻颔首,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安府,他看起来似乎走的很慢,可是一转眼人已走出了安府。

红绫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对秋韵道:“我怎么觉得今日的姑爷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秋韵望着门口发呆的道。

安子迁一走出安府,便轻轻吹响了哨声,片刻之后,一个男子便走到他的身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安子迁的眼睛一眯后道:“去发五湖四海令,将整个杭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夫人!”

那男子微微一惊道:“五湖四海令?”

安子迁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有何不妥吗?”

“公子说妥当自然就是妥当的,只是明日里洛王和世子就要进城了,朝庭对我们一直心存忌惮,这个时候露出锋芒,恐怕会惹来一些麻烦!”那黑衣男子有些担忧的道。

安子迁冷冷的道:“朝庭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法子应对,就算是这一次会惹天惊天大浪来,这件事情我也要做。你可能曾看到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有危险而置之不理的?”

黑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道:“公子竟然已下了决定,属下这便去处理。那个有胆子敢绑架夫人的人,只怕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安子迁轻轻摆了摆手,那黑衣人便极快的消失于人群之中,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杭城四处都是寻找楚晶蓝的人。

楚晶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痛的厉害,她欲伸手轻轻却揉,却发现手被绑住,根本就不能动弹,而她身子在轻轻摇晃,她猛然想起晕倒前的事情,陡然一个激灵,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

她这坐起,才发现身上被绑成了一团,夕阳的光辉自车厢外照了进来,她才发现她所坐的马车已不是她出门坐的那辆了。她欲站起身来去看一下她在哪里,谁知道还未站起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一时不备,身子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车帘被人拉开,一个大汉一把将她拎了下来,她见四处都是一片荒草,心里微微一紧。那大汉却道:“醒得还挺快的嘛!”

楚晶蓝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给你第二次生命的人!”那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蒙着面,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你们绑架我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劝你们趁早放了我,这件事情我便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们若是敢伤害我的话,等待你们的也便只有死路一条!”

“好大的口气!”那人冷笑道:“我们动手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我们样子,在这有荒郊野外的,人迹沓无,你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想做什么?”楚晶蓝咬着牙问道。

那人­淫­笑一声道:“我们的雇主说你有几分姿­色­,我起初还觉得不过是个凶婆娘罢了,又哪里有什么姿­色­可言,可是此时这般看着你,倒还真觉得你美的紧!”说罢,他伸手就来摸楚晶蓝的脸。

楚晶蓝看到他眼里的­淫­邪之光,又见他伸过来的爪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她只觉得一阵恶心,扭头避开他的手。

旁边另一个蒙面人道:“大哥,你小心一些,这女人凶的紧,抓她的时候她顶我的那一下可痛的紧!”

另外一个蒙面人笑道:“老三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凶狠的女人在做那事的时候便越爽吗?”

他的话一说完,三个大汉便都­淫­笑了起来。楚晶蓝听得一阵恶心,只这几句话,她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她素来极为淡定,此时却也生出了三分惧意。她不禁在心里思考到底是谁这么无耻,竟对她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她想起来方才那人说的那一句“我们的雇主说你有几分姿­色­”,她猛的想起于文远曾对她说的话来,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只是转念又想地于文远此时只怕还在大牢里,又怎么可能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只是除了于文远,她实在是想不出谁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大汉­淫­笑道:“二弟说的没错,越是凶的女人做起那事来便越有味道,尤其是这各姿­色­出众的凶婆娘!”说罢,他的手又朝楚晶蓝摸了过来。

她这一次没有再避开,而是一字一句的问道:“于文远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这种事情?”

三个大汉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子道:“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有江湖上的道义,你无需用这种话来打听我们雇主是谁!”

楚晶蓝久在商场,一双眼睛看人早已入骨三分,三人的那一怔已将所有的消息全部传递给她,她的心里一片了然,心里大骂于文远卑鄙无耻至极!

她冷笑道:“于家已败,我想他定是给不了我给的价钱,你们在江湖上混,也无非是为了求财,你们此时若是放了我,我便给你们一万两银子!”

三人微怔,老三想了想后道:“大哥,这个雇主雇我们做事的时候只给了一千两银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老二已伸手一掌打在他的头上道:“你个笨蛋,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于家那么大的产业,于三公子那么厉害的人,都被她几个回合就全毁了!她现在在我们的手上,自然会说一些软话,可是只要我们将她一放,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倒不如拿着手里的银子,先好好爽上一把比较实在!”

说罢,他居然伸手就来扯楚晶蓝的衣裳,她顿时大惊道:“所有杭城的人百姓都知道我楚晶晓一诺千金,从来都不说大话!我对付于文远是因为他欺上门来,可是三位此时若是放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重谢!”

“谁信你的话!”老二手中不停,一把便将她的外衫扯了下来。

楚晶蓝心里升起浓烈的畏惧和恶心,她无法挣扎,只得强自镇定道:“你们应该知道楚家的能力,你们今日这样对我,日后楚家必百倍报之!若是此时放了我,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老大微微动了容,一把拉住老二道:“我觉得这个凶婆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老二看着老大道:“大哥你好生糊涂,楚家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女儿,楚老爷重病不起,楚夫人又不喜欢她,根本就不用担心楚家那边的事情。而安家那边虽然是皇商,可是安子迁就是个不成器的,也不用担心,我们­奸­了她安家定然为了保全面子,半点都不敢声张!而这个女人若是太凶的话,迟些我们爽完了后就将她杀了,保管什么事情都没有!”

楚晶蓝闻言心里一片冰冷,竟没有料到那个老二竟无耻至此!

一时间,她也没有应对之策了,老二的爪子再次向她抓来,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救命啊!”

老二笑道:“你就喊吧,这荒郊野外的,你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不过你迟些这样叫倒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说罢,他的爪子便朝她的胸口摸去。

楚晶蓝怒极,当下想也不想一弯腰张嘴便朝双手咬了下去。

老二吃痛,大怒,扬掌便朝楚晶蓝的脸上扇来,眼见得这一掌就要打得楚晶蓝头晕眼花,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预期的疼痛,反而听到了大汉的惨叫声。

她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大汉的手已被人砍断,鲜血流了一地,一个身着黑­色­绵袍头束金环的男子冷冷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一片冷厉,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长相,却觉得他的背影极为眼熟。

那男子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笨蛋,就算是荒郊野外,也会有人的!”说罢,他手中的剑锋一扬,老二的脖子处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还来得及出声,便也气绝而亡,鲜血洒了楚晶蓝一身。

那男子一开口说话,楚晶蓝的心里便一冷,她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那样狂妄而又有些嚣张的声音除了乐辰景又还能有谁会有!

再见到乐辰景一剑杀了老二时,她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见过杀人,此时一看到鲜血从老二的喉咙里迸出时,她吓得忙闭上了眼睛。

老大和老三一见到乐辰景杀了老二,顿时大叫道:“老二!”说罢,抽出刀就朝乐辰景砍去。

乐辰景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说罢,他懒洋洋的将手中剑轻轻一扬,两人还未靠近他,已被他一剑将两人的喉咙割断,两人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乐辰景将手中的剑往两人的衣裳上擦了擦后见楚晶蓝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的眸光一片­阴­森,却含着一抹淡笑走到她的身边道:“我的美人,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楚晶蓝听到他微微有些轻挑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却见他眯着眼睛半蹲在她的面前,那双原本已满是­阴­冷的目光此时这般看着她,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扭头一看那三个大汉,竟已全倒在了地上,鲜血正从他们的喉咙里喷涌而出,她不由得一阵恶心,侧到一旁便吐了起来。

乐辰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说话,也不替她解开绳索。

楚晶蓝好不容易止住吐后道:“你真狠!”

“狠吗?”乐辰景冷笑道:“我还嫌这几个品­性­极差的小贼污了我的剑!”

楚晶蓝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有些轻挑的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我的美人,你骗的我好苦啊!只是老天爷也是长眼的,又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呸!”楚晶蓝轻啐了道:“你这个杀人魔王!”

乐辰景的眸子里寒气更重了三分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否杀人魔王,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你以前得罪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杀你!”

楚晶蓝看向他的眸光又冷了几分,他却又扭头看了那三个大汉一眼后道:“而这些个不长眼睛的毛贼,碰了我的女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否则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也会毁了我的女人的名节!”

楚晶蓝怒道:“谁是你的女人!”

“你现在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乐辰景微微一笑道:“难道你觉得你这一次落进我的手里,我还会再放你离开不成?”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一分寒意,看到他那样的笑容之后,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平日里极为淡定,也有谋略,可是却知道在遇到被她戏耍了两次的乐辰景后是没有半点效果的。

她咬着牙道:“替我解开绳子!”

乐辰景冷冷一笑,看着她的眼睛道:“求我啊!”

楚晶蓝冷笑道:“求求世子大人高抬贵手,替小­妇­人将绳子解开!”

那一句小­妇­人分明是提醒着乐辰景她已出嫁,乐辰景闻言不但不替她解开绳子,反而再次勾起她下巴,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红­唇­,她毫不犹豫的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的眸子里登时迸出危险的光茫,却也将­唇­移了开来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倒是挺聪明的!怎么,你一个普通百姓嫁给王府的世子做妾室不合理吗?”

楚晶蓝冷冷的道:“世子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宁做穷人ℚi也不做富人妾吗?我是一个平头百姓,可是我宁愿和我的那个没有半点功名的相公过一生,也不愿意和你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在一起!”

乐辰景闻言却笑了,他扬了扬眉毛道:“我初次见你里觉得你气质不凡,所以就出了戏言,再见你倒真存了三分想纳你为妾之心。可是上次发现你再次骗了我之后,我倒有几分想娶你的心思了,这样吧,只要你点个头,我就立你为侧妃,怎么样?”

楚晶蓝冷笑道:“不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我不稀罕你的尊贵身份!”

乐辰景的眸子又冷了几分后道:“好像我的救过你两次了,你难道就不该以身相许吗?”说罢,他的手轻轻一扬,她身上的绳子便被他尽数割断,她刚想站起来,他却已一把捞进了怀里,邪邪一笑道:“好吧,正妃的位置是你的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七章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那自大而又狂妄的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他当真以为这世上的女子全是攀龙附凤之辈吗?他当真以为他就是那又香又甜的香馍馍吗?

世子妃?呸!别人在乎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楚晶蓝可是半点都不在乎!不说别的,就说他那副自以为是又嚣张拔扈的­性­格,她看到他都敬而远之,嫁给他?做他清秋大梦去!

楚晶蓝知道和乐辰景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而且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她的挣扎和抗拒反而越是会激起他的­性­子,倒不如淡然处之,由得他去抱。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倒有些不太高兴了,他伸手再次挑起她的下巴道:“你不说话我就权当你同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抬眸看着他那双邪魅而又嚣张的眼睛淡淡的道:“世子大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早前在杭城里连抢亲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此时在这荒郊野外,我一个弱质女子早已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心里有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逆你的意思。你说我是你的正妃我心里是万万不会认同的,但是嘴上还是会回答,‘好,我就是世了大人的正妃’。”她的眸子扫了一眼倒地地上的三人后道:“我还真有些害怕若将世子大人惹恼了,一剑便割破我的喉咙。”

乐辰景见她的眸光清冷,里面满是不屑,又哪里有半点畏惧之­色­,他的眸子更冷了三分,他轻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个有个­性­的!”

楚晶蓝敛眸不语,却是连看他都不屑了。

乐辰景没来由得生了三分怒气,恨不得一把撕破她那张淡然的脸,手才一抬起起来又想起她的话,心里更恼了,他闷声闷气的道:“你的男人有那么好吗?竟让你如此爱着他,竟是连世子妃的位置都入不了你的眼?”

他的想法是极简单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于他,戏弄他,无非是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

楚晶蓝知道他误会了,只是一想在这个世界里的女子,又哪一个不是以夫为天的?只是他也着实好笑,难道他以为她拒绝他是因为其它的男人,对她而言,她就是嫁猪嫁狗也比嫁给他这个暴戾又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好!

她的眸光微微转,知道他明日就要去安府,只怕很快就会知道她的身份,当下也不隐瞒,只缓缓的道:“他在世人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好男人,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却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因为他懂得尊重我!”

乐辰景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冷笑道:“在我的眼里,这个世上没有尊重与不尊重,只有我看得上的和看不上的,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我看上了你,在这个世上,被我看上的女人可没有几个,我不嫌弃你曾嫁过人,你倒还敢指责我不尊重你!”

楚晶蓝轻轻一哼,扭过头不理他。

乐辰景眯着眼睛道:“好吧,尊重你是吧!来来来,我现在放开你,我倒想看看你一个人怎么回城!”

说罢,他竟真的将手松了开来,楚晶蓝一时不备,身体朝后倒去,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扬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看了一眼马车后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世子请便,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回城。”

乐辰景的嘴角边满是嘲弄道:“自己想办法回城?”他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后似觉得她的话极好笑一般,哈哈大笑几声后道:“怎么想办法?若是再碰到毛贼也如方才那般和他们讲道理吗?毛贼们可都不会去听你的道理,再则你若是真的很厉害的话,方才就不会喊救命了!再说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通情达理!对不对啊,楚大小姐!”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猛的回过头看着他,顿时明白在那三个蒙面人将她围住时他就在旁看着了,方才她和他们说的话他只怕是一字不差的全部听了去。她想起方才的恐惧和无助,心里对他更加恼火了几分。

她咬着牙狠狠的打量着他,却见他一袭黑衣站在太阳下,却让她觉得冰冷异常,他环在胸前的双手傲慢而又嚣张,一股戾气和不屑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个世上只怕没有比他更可恶的人了,纵然他已救了她两次,却让她觉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她轻哼一声道:“世子果真是通情达理!”

乐辰景似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一般,反倒笑起来道:“本世子素来是通情达理的,比起你这个小骗子来是要厚道的多!”

楚晶蓝冷笑,他却又朝她走进两步后道:“我在西京的时候就曾听过你的故事,父王说你是女中豪杰,气度不凡。苏连城说你是有个凶到极致的悍­妇­,根本就不可理喻。初见你时我就怀疑过你的身份,可是又觉得你长的如此秀气,无论是父王嘴里的夸赞还是苏连城嘴里的低毁,好像都和你的人不太相符。如今我才知道,那些传言当真是害死人!”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每次只要一见到这个乐辰景,她便觉得她就要破功,想要抓狂!她实在是想狠狠的将他暴打一顿!

她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头,再见到他那张满是杀气的脸,她知道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她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了下来,她低低的道:“你认识苏连城?”

她今年一定命犯太岁,否则不会在遇到苏连城那个渣男后又遇到乐辰景这个极品人渣!而苏连城也太过无耻了些,竟是跑到西京去说她的不是,原来她的名声不仅仅在杭城坏了,竟还坏到西京去了!

乐辰景有些不屑的道:“今科的探花郎,自然会认识,但是并不太熟。”

苏连城高中之后,向洛王府送过拜贴,当时洛王不在,是他接见了苏连城,他当时已听说过苏连城和红颜的风流韵事,心里对苏连城满是鄙薄,于是便出言相戏,他的话问的尖酸刻薄,激起了苏连城的怒气,于是便将楚晶蓝说的一文不值了。

“果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晶蓝冷笑道:“世子和他还真是一流的货­色­。”

乐辰景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道:“你不是素来极为清高吗?怎么,一提到苏连城就像一个深闺怨­妇­呢?不过就是合离罢了,长公主就曾做过,你又不是第一个,不用那么介怀的!”在他的眼里,规矩是不存在的,女子的名节也是不存在的。

楚晶蓝被他气到极致,她反倒冷静了下来,知道和他多说无益,当下便淡淡道:“对于这件事情我从未介怀过,只是觉得和世子说话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

乐辰景听她的话说的刻薄,可是声音却极其平淡,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她越是这样淡陌的口吻,他知道她便越是看不起他。

他冷哼一声道:“是嘛,可是本世子觉得和你说话甚是有趣!”

楚晶蓝淡淡一笑,不再理他,整了整衣裳便缓缓朝前走去。

乐辰景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心里不禁又有几分恼怒,他跟在她的身后道:“安子迁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罢了,配不上你的,你不用对他那么用心!”

楚晶蓝头也不回的淡淡的道:“他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他从来不会去抢别人的妻子,更不会强迫别人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乐辰景扬了扬眉道:“我也没有强迫过你啊!”

“如果那一日我告诉你我就是楚晶蓝,只怕那一夜我已经逃不过去了!”楚晶蓝缓缓的道。

乐辰景想起那件事情还微微有些恼怒的道:“我从未被人骗过!”

楚晶蓝的眸光里满是嘲弄,懒得理他,大步朝前走去,他却加快了脚步,走在她的身侧道:“我方才不是和你开玩笑,你这一次就随我回西京做我的世子妃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方才也没有和世子开玩笑,我有自己相爱的相公,只怕是要辜负世子的美意了!”

“我是堂堂的世子,洛王府未来的继承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纨绔?”乐辰景冷哼一声道。

“世子哪怕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西方的如来佛祖,那也是世子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我的相公是不是纨绔有什么关系?”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看也不看他一眼,极为淡漠的朝前走去。

“我看上你了就和我有关系了。”乐辰景轻哼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世子大人还会如此胡搅蛮缠?”

乐辰景的眸光悠悠,缓缓的道:“胡搅蛮缠?楚大小姐只怕是说错了,我若是想要一个女人根本就不用吹灰之力。之所以对你好言好劝,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尊重你,但是你若是一直这副模样的话,我也不介意用强。”

楚晶蓝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这一次和父王来杭城就是来带你回西京的,你同意我自然很开心的带你回去,你若是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不是很开心的带你回去。”

楚晶蓝恨的牙痒痒,什么叫做“大不了我不是很开心的带你回去”!她冷笑道:“那我就天天咒世子不开心吧!”

乐辰景扬了扬眉毛,双手环在胸前冷笑。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觉得他笑的有些­阴­阳怪气,他明明长的是极好看,可是却让她觉得他满身的邪气!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很难让她对他存有半分好感。在这个时候,再把安子迁拉出来和他一比,她便真真切切的觉得安子迁的好了。他虽然多情了些,但是至少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一想到安子迁,她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和方才那副冷清淡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乐辰景见到她嘴有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觉得云也轻,风也柔了,就连那片青山绿水也似带了三分温柔,他不由得愣了在那里,只里陡然升起一分渴望,盼着日日能见到她这般清雅如菊的微笑。

他知道她的那抹微笑,并不是给他的,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涌起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他的心里又变得有些不太痛快了,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我来之前只有五分这样的打算,但是现在已有了八分。罢了,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也不去安府了,你直接随我回西京好了!”

楚晶蓝闻言吓了一大跳,她以前以为于文远是个疯子,可是此时在见到他副样子后,她才知道于文远的疯和他的疯比起来实在是小儿科!她用力甩了一下他的手却没有甩开,登时怒道:“世子,你当真是疯了不成?我是安府的儿媳­妇­,现在安府已是皇商,你做下如此出格的事情就不怕安家告到皇上面前吗?”

乐辰景淡淡的道:“原来你不愿意跟我走是为我担心啊!你放心好了,安府就算是皇商却也只是一介商人罢了,就算是他们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必定是袒护我的,你无需担心!”

楚晶蓝只觉得再和他说下去,她只怕会被他给气死,她皱着眉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

乐辰景的脸­色­微变,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你方才说什么?”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里满是寒气,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把心一横,­干­脆直截了当的道:“我不喜欢你,所以绝不会为你担心,而且你这样的­性­子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做你的女人!你现在­干­脆就给我一剑,也好省去那些烦恼!”

乐辰景见她由于生气,腮帮气的鼓鼓的,娇美的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粉红,显得她更加的可爱了,他不便不生气,心底原本升上来的怒气反而消散了不少,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真美!”

他那轻挑的动作反倒把楚晶蓝彻底惹恼了,她当下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他的手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竟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更没有伸手拂开她,她知道这一下咬的极重,而他却似一点都没有觉察到痛意,她不由得微惊,斜眼瞟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她心里更恼了,当下再加大了力气,她的嘴里已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她心里一阵恶心,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怒道:“疯子!”

乐辰景却淡淡的道:“我曾经在战场上被人砍下三寸多长的口子都没有哼一声,你这样咬我一口反倒让我觉得亲切,你知道吗?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有一个道士来王府来,他替我算过命,说我一切都好,只有姻缘不好,西京里的女人一个个都柔柔弱弱,一阵风来就能吹跑,我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可是你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懒得理会他,欲挣开他的手,他却将她抱的紧紧的,­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的道:“她们一看到我那么怕我怕的要死,要么就是看中我的地位而来,只有你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没有半点其它的意思。”

“世子难道没有在我的眼睛里看到讨厌吗?”楚晶蓝反问道。

乐辰景微笑道:“看到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早说过了,我喜欢你就好,至于你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讲并不重要!”

楚晶蓝气的想跳脚,她强自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只是恨恨的站在那里,乐辰景却又道:“那道士还说,只有那种敢让我见红的女人才能真正配得上我!”

楚晶蓝低声骂道:“原来还有一个老疯子!”

乐辰景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去,楚晶蓝不愿被他牵着,狠狠的挣扎,只觉得他的那双手就如同一双钳子,手掌心一片冰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那双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她早知他是战功显赫的世子,久经沙场,他手上的茧子只怕是常年摸兵器磨出来的吧!她想到他方才杀人的样子,心里又不禁有三分惧意,他的那双手只怕是染上了不少的鲜血吧!

她见自己挣脱不掉,便不再挣扎,安子迁也曾拉过她的手,他的手上虽然也有因为习武留下来的印迹,可是和他这样一双手起来,却多了七分温柔,比他更养尊处优。

他见她不再挣扎,心底涌起一分喜悦,一直以来,他都想牵着一个另他心动的女子的手,他也曾想过那个女子的模样。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不情愿,那张清秀的脸也­阴­沉的可怕。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有些不悦,拉着她的手走的更快了些,她一时不备,险些就要被绊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却听到他的闷笑声,她的心里气苦不已。将那几个绑架她的小毛贼的祖宗十八代挨着问候了好几遍,若不是他们,她今日又岂会碰到他!

她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她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平时出门都是坐马车,从未这样走过山路,一时间只觉得腿痛的紧,想起他恶劣的­性­子,却也并不出言相求,由得他拉着自己在荒山野岭里行走。

乐辰景走的并不算慢,只是他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只怕是没走过这样的山路,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脚步虚浮,脸上满是隐忍,却并不求他放慢速度,他的心里倒软了下来,松开她的手后指着自己的背道:“上来!”

楚晶蓝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大步。

乐辰景皱着眉道:“你总是这样不听话,我不喜欢的!”

楚晶蓝心道:“谁稀罕你的喜欢?被你喜欢是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面上依旧淡然,然后朝后又退了一大步。

乐辰景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冷着声道:“太阳快落山了,你难道想今晚宿在这山林之中吗?”

楚晶蓝咬着牙道:“这不是你原本的意图吗?否则又岂会不用那马车,反而跟着我步行!”

那三个大汉绑架她时是用马车将她掳走的,他救她的时候马车就在她的身边,她不会驾车也不会骑马,自然没法子用那些东西了,可是他却完全不一样!而他不用马车和马也就只有一个原因,根本就是别有意图,想让两人这宿在这山林之间,毁她名节,看她笑话!

乐辰景微微一怔,嘴角微勾,眼睛里满是邪气的光茫,双手环在胸道:“没错,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背一背你了!”说罢,他朝前走了一大步。

楚晶蓝又往后退了两大步道:“我自己会走!”

“我偏要背!”乐辰景有些不讲理的道,说罢,便伸手去拉她的手,楚晶蓝条件反­射­的就躲,只是他的速度是何等的快,又岂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的,眼见得他就要拉住她的手了,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声,他微微一惊,避闪不及,一颗石子打在他的手上。

他的眸子一寒,冷声问道:“什么人?”

一个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淡淡的道:“真没料到堂堂的乐王世子,竟是这种­鸡­鸣狗盗之辈!”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她微微,扭头一看,却见那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脸上却戴着一个银制面具,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三分寒气,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乐辰景见到那个男子淡笑道:“原来是你!”

那男子冷笑一声,便已走到楚晶蓝的身侧,有些关切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没事吧!”

楚晶蓝抬眸看向那男子,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关切,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担心,她见他的眼睛细长,是她极熟悉的一双眼睛,纵然他的声音已有变化,她却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安子迁。她心如明镜,一双眸子明如春水,看到他便似看到至亲一般,心里又觉得委屈的紧,只是她的­性­子素来冷静,当下只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微点了点头。

乐辰景一见两人举止熟悉亲密,似相熟一般,当下便冷笑道:“楚大小姐果真是人脉宽广,竟是连江湖人物都认识。”

楚晶蓝淡淡的道:“楚家做生意多年,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像世子这般喜欢用强的人,自然需要几个熟识的江湖朋友。今日里多谢世子救命之恩,现在我的朋友已经找过来了,就不敢再劳烦世子了!”

她知道安子迁蒙面来救她必定有他的苦衷,而她之前和安子迁并未对过口风,也知道他曾和乐辰景相识,却不知道两人是否通报过姓名,所以没有直接称乎安子迁。而她虽然恨极了乐辰景,巴不得安子迁出手狠狠的教训他一通,只是又顾忌他的高贵出身,怕给安子迁带来麻烦,也怕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一出口就告诉了安子迁是乐辰景救的她。

安子迁闻言后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若是乐辰景劫走楚晶蓝的话,只怕是有些麻烦,而如今楚晶蓝说不是他劫的人,礼数上不能缺,当下拱了拱手道:“多谢世子救了楚大小姐!”

楚晶蓝平日里见安子迁虽然满身纨绔之气,可是整个人还算温文尔雅,可是此时他这般一行礼,便让她觉得他的身上充满了江湖之气。

乐辰景见到他那副样子便有些不太舒服了,他冷笑道:“你不过是楚大小姐的朋友,又有什么好谢我的?她从现在开始是我的女人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我更是不需要你的道谢!”

安子迁有些吃惊的朝楚晶蓝看了一眼,楚晶蓝在心里暗骂乐辰景满嘴的胡话,再看到安子迁满眼惊讶之­色­,她便知道他只怕是有所误会,当下咬着牙道:“还请世子放尊重些,虽然世子救了我两次,我心存感激,但是我和世子之间清清白白,我是安家的五少­奶­­奶­,可不是你的什么女人!”

安子迁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怒气暗暗上涌,楚晶蓝虽然撇清了和乐辰景的关系,却依旧让他觉得极为不快。

乐辰景冷笑道:“安家的五少­奶­­奶­?楚大小姐可真是会自欺欺人!那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不说,他在你之前还曾有一房正室,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平妻罢了!你方才不是跟我说要宁做穷人ℚi也不做富人妾,安子迁给了你一个平妻之名,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在安府的女人堆里,又比妾室好上几分?你若是此时选择跟我离开,我便能许你这一世都不纳妾室和侧妃!”

他自小见多了府里女人的争斗,虽然不屑,却也能猜到几分。而他之前若是没有和安子迁交过手,知道他武艺高强,此时早已懒得和他说这些,直接抢人了事!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他冷笑道:“世子说的当真是好笑,你对安府之事又知道多少?在我的眼里看来,安子迁对楚大小姐那是一心一意,又哪里来的小妾之说?再说了,世子说许楚大小姐一生一世的爱情,只怕王府里是非太多,这娶妻纳妾之事只怕很多都不是世子能做得了主的!我听闻王爷几年前就为世子选了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为世子妃,只是因为世子长年征战,所以才一直没有完婚,怎么,世子也想学苏连城那样婚前换一妻吗?你不想好好做人,楚大小姐可还想好好做人!”

因为这一次洛王来赐御米之事,他早前就将乐辰景和乐王的事情调查的七七八八,此时听到乐辰景这么一说,他心里怒气上涌,便也毫不客气的说出了乐辰景的事情。

乐辰景的婚事,在西京原本就是家喻户晓之事,安子迁知道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当下扬了扬眉毛道:“我早就对父王说过,我娶亲自是要娶我喜欢的,那个女人我并不喜欢!”

楚晶蓝冷笑道:“世子这一句话当真是极不负责!你一句不喜欢只怕就毁了那女子一生的幸福!我生平最是恨那些停妻娶妻的耻之徒,再说了,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我一点都喜欢你。而且我方才早已告诉过你了,我不稀罕你的世子妃之位!更不稀罕你的爱情!”

乐辰景的眸光冷了三分,安子迁却笑道:“说到底,原来是世子想强抢民女啊!苏秀雅那一次的事情世子是得逞了,可是今日里遇上我,只怕是不能让世子得偿所愿了!”

他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传闻中的乐辰景是个极稳重的人,而楚晶蓝只和那乐辰景见过两次,怎么乐辰景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他又想起他和楚晶蓝也只见过数面,心便系在了她的身上,这乐辰景只怕也是被她的气质打动了吧!如此一想,他心里对楚晶蓝更多了几分珍惜,寻思着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就将她藏起来,不再让其它的男子看她一眼!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原本敬阁下是个人物,将那些个事情经营到那般也不是件易事,所以一直劝父王手下留情,上次还给了你一块腰牌,本意是为了保你,没料到你竟是连我的私事也敢管!”

安子迁笑意:“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今日所做之事管的可不是世子的私事,而是我与楚大小姐的事情。实不相瞒,我仰慕楚大小姐已久,对她甚是敬佩,也曾想娶她为妻,不料竟是被她直接拒绝了!我若是存了和世子一样的心思,看到自己喜欢的就动手抢的话,今日只怕没世子什么事了!世子,这种事情也该讲究一下先来后到吧!”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暗自好笑,当下扬了扬眉毛却并不说话。

乐辰景闻言微怒,冷哼一声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江湖宵小罢了,又岂配与本世子抢女人!”他这一句话说的冷咧异常,已带了三分戾气。

楚晶蓝见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极为无赖,眸子里也时常暗潮涌动,可是总的来说,对她还算是和颜乐­色­,又何曾如此森冷过?她心里暗暗为安子迁担心,一双妙目不自觉的朝安子迁望去。

安子迁笑道:“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和世子抢女人,不如你现在问楚大小姐,她是愿意跟你走还是愿意跟我走!”

乐辰景一看到楚晶蓝那双关心的眸子,心里便更加恼火了,她对他一直冷淡无比,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许笑意也不是因为他,更别提得到她的些许关心了。而楚晶蓝的那一个眼神便已表露,他和安子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当下大怒道:“看来本世子就不该对你这样的人手下留情!”说罢,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宝剑便已出鞘,直直便向安子迁刺了过来。

楚晶蓝虽然知道安子迁身怀武功,却从未见他真正用过,而她之前已见到乐辰景杀人的手段,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担心,当下忙道:“他的剑极快,你要小心!”

安子迁朝她淡然一笑道:“楚大小姐你让开!”说罢,他将她的身体往后一推,他的手轻轻在腰间一抽,一根如同银龙一般的鞭子便弹了出来,她不由得微惊,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竟是连他腰间的腰带是鞭子都从未发现过!

长剑如虹,长鞭疾如闪电,两人一动上手,下手竟都没有留半点情面!

楚晶蓝不懂武艺,看也看不懂,却也知道两人一交上手都极为狠厉,心里只暗暗担心。不管是乐辰景伤了安子迁还是安子迁伤乐辰景,都是她所不乐见的,自己的私心里却还是盼着安子迁能够胜出。再见到安子迁出招时的样子,她心里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见两人交了几招,便知道安子迁的武功和乐辰景只怕是在伯仲之间。

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安子迁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心里更加好奇了,他的武功都是跟谁学的?在他的身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乐辰景的剑法轻盈灵动,他长年征战沙场,出手满是暴戾的杀气,那把剑下,已不知有多少亡魂,连带着挥动的光华,也是一片冰冷。安子迁的长鞭也极为灵动,抽、卷、拉、刺竟如灵蛇出洞一般,那样的鞭法普天之吓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使的出来,他没有乐辰景的狠厉,却多了一分沉稳和淡然,是以两人缠斗了良久,竟是没有分出半点胜负来。

楚晶蓝见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两人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头,她当即大声道:“今日天­色­已晚,再打下只怕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改日你们再选个时间地点,好生的打上一打!”

安子迁知道她的顾虑,当即便道:“世子明日还要去安府送御米,今日先回去歇着,等安府的事情一了结,我们再大战几个回合如何?”说罢,他便欲撤鞭。

乐辰景冷笑道:“不用等到以后了,我现在便了结了你!”说罢,他轻啸一声,人剑合一,直直的便朝安子迁攻了过来。

安子迁没料到他竟是这副­性­子,原本打算撤招的姿势已用老,此时要自救已以来不及了,他的眯子微眯,身子猛的向后疾退也一丈,饶是如此,乐辰景的剑已刺伤了他的右肩,“当”的一声,他的软鞭已经掉在了地上。而乐辰景的剑势如虹,竟又朝他攻了过来。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心里大惊,忙不顾一切的欲挡在安子迁的面前,安子迁手指轻弹,一把将她推开,他的左手一不知从哪里一探,一把短剑已被他握在手中,手指轻轻一弹,那短剑便如飞快的刺入了乐辰景的右肩。

“哐当”一声,乐辰景的宝剑也掉在了地上。

这一回合,两人都受了伤,平局。

楚晶蓝却冲到安子迁的面前道:“你没事吧!”

安子迁不答,却冷冷的看着乐辰景道:“小人!”说罢,他轻轻吹响了哨子,片刻间,十余个劲装大汉便从林子里跃了出来,一个个身手都极为敏捷。

乐辰景上次和其中的一个大汉过过招,知道那大汉的武功不弱,再看眼前的这些大汉,一个个武功都不低。而他因为今日里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并没有带贴身近侍,心里知道今日里只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他冷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抬眼见楚晶蓝满是关切的看着安子迁,对于他身上所受的伤,竟是半点都不关心,心里不禁又觉得堵得慌,只觉得今日里他输了!而他今日里原本将她强行带走只怕是不可能了,心里又对安子迁恨上了几分。

安子迁冷冷一笑道:“你只怕也早已看穿了我的身份,我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今日里我是不能再留你了!”他的话一落,那些劲装打扮的大汉便齐刷刷的朝乐辰景攻了过去。

乐辰景冷笑道:“今日里算你狠,日后我再找你算帐!”说罢,他从怀里掷出一枚烟弹,烟雾散去,他也消失了。

楚晶蓝见到两人此时已是你死我活之态,心里不禁有些替安子迁担心,有些责备的道:“他那样的人又岂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这样对他,他日后只怕会百倍报于你!”

安子迁冷笑道:“哪个男人看到其它的男人抢自己的妻还能无动无衷!今日里算那小子走运,他这一次去安府,不把他弄死我就不是安子迁!”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八章

楚晶蓝从未听安子迁说过狠话,此时听到他满是杀气的话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觉得似未认识过他一般,再见他的脸上戴着银制面具,声音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眼前的他实在是让她觉得有生。

她眸光微敛,轻轻咬了咬­唇­道:“你不要胡来,他是堂堂的世子,若是在安府里出了事情,安府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安子迁冷冷的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就不用担心了!”他见她的脸上满是担心,声音便放柔了几分后道:“没事了,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在!”

他的手轻轻一扬,那些大汉们便飞快的消失于丛林深处,似从未出现过一般,速度之快,让楚晶蓝咋舌,只觉得那些人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楚晶蓝虽然不是那种深闺的大家闺秀,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今日里所见之事,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她原本以为二十一世纪里那些武侠片里情节,不过是胡编乱造的罢了,今日里见到安子迁和乐辰景交手,她才知那些胡编乱造也是有一些事情根据的。

她看了一眼寂静的山林,再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伸手将脸上的银制面具取了下来,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又重复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乐辰景他算老几?敢打你的主意,我让他竖着进杭城横着出去!”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已变成了她所熟悉的声音。

楚晶蓝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变了声音,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出声询问。他胸膛的气息清雅而又温暖,和乐辰景的冰冷如铁有着本质的差别。她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低低的道:“他是洛王世子,手中又握有重权,凡事不要和他硬碰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深处满是危险,却淡淡的道:“他走到我的地盘,要抢我的女人,若是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了他!”

楚晶蓝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却见他浑身上下一片优雅,不见方才的江湖气息,也没有往日的纨绔之­色­,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可是她却又喜欢他这副样子,堂堂正正的满是男子汉的气息。

她抿­唇­浅笑道:“他是权倾天下的世子,日后还要继承洛王之位,与他为敌,怎么算都是我们吃亏。”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满是聪慧之­色­,眼底深处隐隐可见一丝狡黠,他扬了扬眉毛道:“难道你已经想到法子对付他呢?”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他那副­性­子很让人讨厌,要对付他,只怕得用些法子,而且还不能伤害到我们。”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不说话,楚晶蓝皱着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在想我到底守了一个什么样的宝,以至于让那些个男人都在打你的主意。”

楚晶蓝敛眉道:“你觉得是怎样的宝就是怎样的宝吧!”她想起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道:“远溪,不管怎么说,今日里若不是乐辰景赶来,我只怕都……”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没有再说下去,安子迁却已有几分明了,他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都过去了,不要害怕,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楚晶蓝悠悠的道:“所有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乐辰景虽然对我有不良目的,可是他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也极度不喜欢他,但是真的不要和他为敌。”

“可是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已经和他结怨了。”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只怕已经猜到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日后少不得有一些麻烦。”

楚晶蓝想起他方才和乐辰景交手时的样子,乐辰景伤了他,他也伤了乐辰景,依着乐辰景那嚣张拔扈的­性­子,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轻易了结,只是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于是她轻轻的道:“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吧!你的伤口打不打紧?”

安子迁的心里一暖,淡淡的道:“不妨事,他那一剑虽然来势极凶,但是我退的也快,虽然受了伤,却只伤了表皮,休息几日便好了。倒是他被我那把刀刺到,伤的比我重的多。”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道:“乐世子那­性­子真是让人受不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好啊!”说罢,他将衣裳扯开,肩膀便半露在外面。

楚晶蓝见那个伤口约有一寸来长,正在流血,但是也真如他所言,伤的并不算严重,她低低的道:“和他打架,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受伤的那个位置,并不好包扎,她从未替人包扎过伤口,此时细细的看了看,却无法下手,而因为今日见到了杀戮,此时看到那个伤口,反倒觉有些不适,险些便又要吐了起来。

安子迁见她那副样子,轻轻一笑道:“别包扎了,你替我上药便好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将瓶塞拔下,见里面是白­色­的药沫,她闻了闻,觉得有几分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云南白药,他笑道:“你懂药?”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懂,只是经常给父亲煎药,所以看到药习惯­性­的闻一闻,时间长了,倒也能闻得出一些味道来了!”说罢,她将药沫倒在他的身上,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她看到他的表情不禁想起她咬乐辰景那一口时,乐辰景没有半点动容的脸,她的眸光顿时转深。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见她发怔便问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回过神来后缓缓的道:“你的伤口若是不痛的话,我们便回去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伸手来扶他,他却笑道:“我没有那么弱!”

楚晶蓝浅笑,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她的身子却晃了一下,他眉道:“怎么呢?”

“很久没有走过山路了,估计方才和世子走的急了些,脚上应该起泡了。”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她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整个人娇贵了不少,前世的她体格比这一世强不少,走这一点路根本就不会有事。

“我来背你!”安子迁半躬着身道。

楚晶蓝看到他结实而又宽厚的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乐辰景方才说要背她时那副嚣张的模样,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走就好。”

安子迁微笑着看着她道:“这点伤不妨事,倒是你的脚上起了水泡,这样走回去只怕会受不了!”

她见他笑的温雅,和方才拿着鞭子跟乐辰景打斗时判若两人,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乐辰景有着天壤之别,同样都是要背她,却给她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浅笑道:“我自己能走回去!”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微微一拉后便放在他的肩上,他的手再稍稍用力一拉,他的身子同时一矮,她的身子便伏到了他的背上。

她低声惊呼,安子迁却微微有些霸道的道:“在我的面前有什么强好逞的!”

楚晶蓝的头伏在他的肩头,低声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对女人用强吗?”

“那倒不是!”安子迁笑道:“我素来尊重女人,从不对女人用强。”

楚晶蓝也笑了,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背不算很宽,却结实有力,她这般伏在他的背上,一分厚重的安全感向她袭来,她喜欢他身上温暖而又清新的味道。

她低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人遍布整个杭城,他们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后就严查整个杭城的出入情况,然后有人看到你的马车在一个时辰之前驶出了杭城,一路往西而去,于是我便顺着车轮印一路追了过来。”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后道:“可是在城西十里处看到你的马车停在路边,我掀开帘子没有看到你,心里急的紧,见旁边还有一道车轮印,便带着人循着那条印迹追去。见那车轮印朝那山上奔去,心里更加怕了,沿着山路追到人迹罕至处时看到了那三个大汉的尸体时,我便知道你遇到乐辰景了,于是便派人四处寻找人的踪影,然后就找到你了。”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绑架我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于文远。”

安子迁微微一怔后道:“于文远不是在大牢里吗?又怎么可能有本事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咬着­唇­道:“不知道,只是那三个绑架我的大汉曾暗示过我是他做下的,而我得罪的人中,也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疯狂。”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如果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话,我也不介意要他的命!”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安子迁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山脚下时,那里已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两人坐上马车之后很快就回到了杭城,由于近年杭城内极为太平,所以这年来入夜后并不关城门,只派了士兵把守,两人都是杭城的名人,士兵们也早就知道今日里发生之事,轻易就让两人进了城。

走进杭城之后,安子迁低声道:“你被绑架的事情只怕已传遍了整个杭城,安府里必定有人守在门口,我这副样子若是给父亲母亲看到了,只怕会不开心,我想去雅室换件衣裳。”他的话其实已隐去半句,安老爷和安夫人不喜欢楚晶蓝,而他若是因为她而受了伤的话,她日后在他们面前只怕是更难做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马车带着两人便直接带着两人去了雅室,她第一次来雅室,见到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不禁直皱眉头,安子迁却在将红梅等人叫出来之后就去换衣服去了。

红梅等人看到他受伤并没有太吃惊,珍珠去替他包扎伤口,其它三女便走出来见楚晶蓝。

红梅有些嗔怪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都说了日后出门的时候将我们带上,你偏生不听,这下可好了!被人欺负了吧!”

楚晶蓝微笑,海棠瞪了一眼红梅道:“你怎么说话的?夫人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居然还敢责备她,你是皮痒了不成?再说了,夫人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每日里去安府外守着?”

红梅被海棠那一番抢白红了脸,可是一想也觉得海棠说的有几分道理,当下扁着嘴道:“好了,我日后天天去安府门口守着,见夫人出来就跟着!若是再让我遇到那些居心不良的王八蛋,我就打暴他的头!”

楚晶蓝微笑道:“我是觉得于三公子已经关在牢里,杭城里素来平安,从不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所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绿叶皱着眉头道:“这个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说不准的,凡事小心为上!日后我和红梅便都在安府门口守着,你去哪里,我们便跟着去哪里!”

楚晶蓝听到她们的话心里一片温暖,她微笑道:“有劳你们了!”

“夫人不用跟她们客气!”海棠在旁笑道:“这两个女人一段时间不和人打架,全身上下都痒痒,你就当做是给她们挠痒痒的机会!”

她这么一说,楚晶蓝也笑了,屋子满是愉快的气氛,安子迁的伤口已包好,换了一件宝蓝­色­的棉袄,腰间系一根同­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甚是­精­神,仿似从未受过伤一般,他淡笑道:“海棠说的很对,红梅和绿叶两人就是那种不动动全身就痒的人,你无需跟她们客气。”

珍珠是第一次见到楚晶蓝,见她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也不算绝美,可是就那样站在那那里,生生将原本姿­色­不俗的海棠等女子给比了下去,她轻轻朝楚晶蓝施了一个礼便算是打招呼了。

楚晶蓝见珍珠气质不俗,那模样实在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里却觉得好生奇怪,安子迁从哪里找来了如此多气质出众的女子,先是白玲珑,现在又是珍珠,还有安府里那几个貌美妻妾,这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

安子迁淡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你们日后再怎么做不消我再吩咐了吧!”

红梅也笑道:“我们自然是知道怎么做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是谁那么大本事连公子也敢伤?”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然后扬的了扬眉毛道:“自然是那咱不长眼的人,珍珠、海棠,你们在乐王进城之后,就好生替我盯着世子,那小子有任何举动,不管是正常的还是异常的,都一一向我汇报!”

珍珠和海棠见他一脸凝重,忙齐声答应,红梅忍不住问道:“公子,他不是要去安府吗?你盯着他,岂不是更方便?”

安子迁的眸子里寒气迸露道:“他也有不在安府的时候,我今日里已和他结怨,有些事情必然要小心一些。”

红梅惊道:“不要告诉我是他劫走的夫人!我听说他的的­性­子怪的要死,又冷血又暴戾,夫人,你是否怎么招惹上那样一个太岁的?”

楚晶蓝浅笑道:“你误会了,今日里是他救了我,只是远溪今日里和他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红梅的眼睛眨了眨,似已猜到了些许,安子迁却又冷着声道:“别瞎猜!好生做好你们应该做的事情!”

红梅撇了撇嘴,海棠伸手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吃痛欲破口大骂,却见绿叶和珍珠都齐刷刷的瞪着她,她扬了扬眉毛,轻哼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

楚晶蓝见到四个女子的举动后,嘴角却微微一扬,这几个人女子倒当真是有几分可爱的。

两人回到安府后,却见今日的安府一片灯火通明,楚晶蓝见到那片灯火心里不禁微暖,不管安府里这些女人算计的有多凶,这里已是她的家了。

两人才一踏进去,圆珠便迎上来哭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楚晶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哭什么?我好着了!”她今日里已算是九死一生,此时已有累了,看到圆珠这副样子,心里还是开心的紧。

圆荷在旁道:“别拉着五二­奶­­奶­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楚晶蓝浅浅一笑,一抬眼却见俞凤娇站在那里,她的眸光微转,俞凤娇却迎上来道:“今日里听闻妹妹被人绑架了,我听到后担心不已,此时见妹妹平安归来,我也放心了!”

楚晶蓝微笑道:“让姐姐为我担心了,罪过,罪过!”

安子迁见俞凤娇披着一件杂­色­的狐皮大麾站在那里,琼宛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看那情景,似乎已在大门口候了不短的时候。她的那双眸子里分明写着一抹失望,嘴里却说着关切的话语,他想起今日里安明去绣坊里将他支开之事,心里便升起了一抹狐疑,此时再看到她那张含笑的脸,顿时便觉得有些面目可憎。

他当上寒着声道:“阿娇身子不好,这寒冰腊月的冷的紧,你小心再染上风寒。”

他的声音里似有一丝责备的味道,俞凤娇心里却满是温暖,只道他是在关心她,当即便微笑道:“我心里担心妹妹,原本是让琼宛在这里候着,可是妹妹不平安归来,我便无法安睡,于是便亲自来这里候着。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把妹妹盼回来了!”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席话,心里倒升起了三分寒意,这俞凤娇真不是一般的会装,她方才走进来时可没有忽视俞凤娇眼里的失望。只怕在俞凤娇的心里,是巴不得她日后再也回不来吧!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如此待我,我心里感激的紧!若是因为我再累得姐姐生病,就真是不该了,姐姐快些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也在旁不冷不热的道:“你有那份心就够了,可千万别把真心变成了假意。”

俞凤娇闻言似有些委屈,她低声道:“五少爷……”

“罢了,我今日也乏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安子迁缓缓的道。

俞凤娇有些不太甘心,却又扬起笑脸道:“五少爷今日里奔波了一整日,妹妹今日里又受了惊吓,只怕是没有办法来伺候五少爷了。我近日新学了一套按压的手法,最能解乏,五少爷要不要试试?”

她这句话一出,圆珠直恨不得暴打她一顿,这个用心狠恶的女人,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勾引五少爷的法子,脸皮真是厚到极致。她心里又不禁有些担心,不禁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同时在心里祈祷:姑爷啊姑爷,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千万别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来啊!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转,淡淡的道:“阿娇真是有心了,晶蓝,你不是说你累的紧吗?不如就让阿娇替你按按吧!”

他的话一说出口,俞凤娇便急了,圆珠和圆荷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怎么能让姐姐为我按呢?”

圆珠忙在旁道:“二­奶­­奶­,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大­奶­­奶­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晚上了,你就体恤一下她的良苦用心吧!”

圆荷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啊,二­奶­­奶­,你怎么能能让大­奶­­奶­白等呢?再说了,你们两人姐妹情深,大­奶­­奶­想必也是极乐意的!”

安子迁心里想笑,暗骂这两个丫环古灵­精­怪,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圆珠和圆荷说的甚有道理,你们两人平日里姐妹情深,为夫我甚是欣慰,阿娇,你不会不同意吧?”

四人你一言我语生生将俞凤娇所有的退路全部都挡住了,她只气的两手发抖,可是今日里她偏偏又将所有的话全部说了,竟是连半点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心里气的再厉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那挂在­唇­边的笑容已有些僵硬,她装做很高兴的笑道:“我心里正担心着妹妹了,心里自然是极乐意的……”

“如此甚好!”安子迁不待她将后面的话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道:“那就随我们一直去悠然居好了!”

俞凤娇原本后面还找了一堆的理由,而安子迁竟将她的理由全部都堵死了,让她给楚晶蓝按捏,她心里又如何愿意,当上假装轻咳了几声,琼宛会意,忙问道:“大­奶­­奶­,你怎么呢?”

俞凤娇低低的道:“许是今夜在这里站得久了,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不太舒服。”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当下忙道:“姐姐,你不打紧吧?若是不太舒服,就快回房休息!”

“可是我还未替妹妹按捏了!”俞凤娇又轻咳了一声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淡淡的道:“不妨事,知道你关心晶蓝便好了,这一次的按捏先欠着,等你的身子大好之后再说吧!”

“姐姐身子不适,今夜自然不能再伺候五少爷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虽然累的紧,但身子尚好,就不敢再劳烦姐姐了。”

俞凤娇顿时语塞,想起她今夜来的目的,心里不禁恨的紧,却也只能假装大度的道:“如此便辛苦妹妹了!”

楚晶蓝微笑道:“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姐姐好生歇着!”说罢,又扭过头对琼宛道:“大­奶­­奶­身子不适,你今夜好生伺候了!明日一早可别忘记给大­奶­­奶­请大夫!”

“是,二­奶­­奶­!”琼宛轻声答应。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阿娇,好生歇着便是,有些事情就别多想了。人的心里存着一分善念,老天爷是看得到的,而若是总想着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迟早会有报应的。”说罢,他带着楚晶蓝便朝悠然居走去,圆荷和圆珠忙跟了上来,圆珠走到俞凤娇的面前时,还不忘做了一个鬼脸。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话时,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安子迁的话里似乎是另有所指。

俞凤娇气的半死,恨不得赏圆珠一记大大耳光,偏偏安子迁在这里,而她方才又在和楚晶蓝扮演姐妹情深,那一巴掌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扇的出去。只是一想到安子迁如引偏帮楚晶蓝,心里又恨的要死,她想起之前琼姿对她说的话,当即咬了咬牙,在心里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会将一切都讨要回来的!”

四人回到悠然居后,圆珠便忍不住笑道:“方才当真是痛快,看到俞凤娇那副样子直是太舒服了!”

圆荷瞪了她一眼,示意安子迁在这里,要注意一下用词。

不料安子迁却淡淡一笑道:“她是你们的大­奶­­奶­,万事不要胡来!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那个小动作,方才若不是我在这里,依着大­奶­­奶­的­性­子,只怕是又要收拾你了!”

圆珠伸了伸舌头笑道:“姑爷,我觉得你越来越配得上我家小姐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说的什么混帐话,我原本就配得上你家小姐!”

楚晶蓝是当真累了,脚也痛的要命,没有心情和他们闲扯,便吩咐红绫和秋韵去替她准备洗涑用品。

安子迁见她神­色­疲惫,便让安明到乐山居给安老爷安夫人报平安,只说楚晶蓝受了惊吓不能来给他们请安,让他们放宽心,已平安归来。

红绫和秋韵一看到楚晶蓝,心里满是后悔,先向她告了罪,再抹了一把泪,然后才欢欢喜喜的去准备一应用具。

红绫在替楚晶蓝洗脚时,看到她脚上的水泡,顿时心疼的直掉眼泪,一个劲的向楚晶蓝陪不是,她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这件事情是别人早就设好的套,总归会遇上的,日后机敏一些便好。你帮我把水泡挑破,否则只怕明白都没法走路了。”

红绫抹完泪后便去寻针,才找到针走进净房,安子迁便走过来,从她的手里将针拿过来对她挥了挥手,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安子迁的眼里有一丝不奈,她这才退了出去。

楚晶蓝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安子迁轻轻将她的脚托起,用­干­净的毛巾替她擦­干­,见她的脚上果然长了不少的水泡,他不禁有些心疼,小心翼翼的挨个挨个挑破,挑完一只脚时她终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睁开眼睛一看是安子迁,顿时吓了一大跳道:“远溪,这可使不得,若是被人看见……”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男子给女子洗脚,会被人看不起的。

安子迁淡淡的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做事是天经地义的。这里没有外人,父亲和母亲不会知道的。”

“可是……”楚晶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在她童年的时候,马氏替她洗过脚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为她洗脚,她的身边虽然有很多丫环,但是在家里这些力所能及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做。

安子迁看着她道:“有什么可是的!今日里让你受到惊吓,是我这个做相公的没做好,你权当是我在补偿你就好。”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反对,明亮的眸子在油灯下散发着灼灼之华,她低低的道:“远溪,你方才为何和姐姐说那些话?”

安子迁觉得他想的那些事情终究只是猜测,而她和俞凤娇的关系原本就极不好,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当下缓缓的道:“我只是觉得她没有诚意就不要说那些话,那样装来装去我看着累。再则她今日明知道你受了惊吓身边需要人陪,却想将我拖到她的怡然居,我心里不高兴,所以就那样说了。”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淡然,她心中明了,便也没有再问,只淡淡的道:“其实姐姐也不容易。”

“你又何偿容易呢?”安子迁反问。

楚晶蓝敛眉,他又缓缓的道:“以前我曾说你的心机深的紧,这段日子才知原来阿娇的心机也极深。”他看着她的纤足浅笑道:“真美!”

楚晶蓝的脸上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安子迁此时已替她将水泡挑尽,又替她上了药,她正欲起身自己走回房,他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她顿时大惊,手不自觉得勾住他的脖子,他坏坏一笑道:“我还未这样抱过娘子!”

“你身上还有伤!”楚晶蓝有些担心的道。

安子迁微笑道:“小伤,不妨事!”

红绫原本站在门外候着,见两人这般走出来顿时便红脸,当下忙走进净房,将洗脚水倒了,再将房间整理­干­净,估莫着两人回房后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安子迁轻轻将楚晶蓝放在床上,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被他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扭过头不看他,他轻轻拉着她的手道:“我现在在想一件事情,乐辰景他看上了你,我是不是该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楚晶蓝知道他所谓的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指的是圆房之事,她的脸微微一红,却低声道:“你的身上还有伤口,再伤好了再说吧!”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说到底,你的心里还是不愿,那不过是个小伤口罢了。”

楚晶蓝不语,她想起乐辰景那嚣张拔扈的­性­子,心里还有余悸,她轻轻敛眉。

安子迁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何时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楚晶蓝在心里道:“你早已走进了我的心里,只是我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那多情的­性­子。”她的头微微低着,不去看他,怕被他看穿她的心事。

她的低头在安子迁看来便是直接的拒绝了,他的眸光微微一闪,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是更恨乐辰景了,心里也因为乐辰景的到来而升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前他总觉得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打开她的心门,可是这段日子,先有郭品超的事情,再有乐辰景的霸气卷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他咬了咬­唇­,再咽了咽口水,有些霸气的道:“乐辰景休想打你的主意!”

楚晶蓝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乐辰景,想起他和洛王明日就要来安府,心里又不禁升起几分担心。乐辰景的疯劲她是见识过了,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他武功高强,手握重权,就算安府现在已是皇商,却也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如他所言,事情真的闹大了,闹到皇帝那里去的时候,皇帝只怕也是向着他的。

她的心里又不禁有几分苦恼,想起这一次来的还有洛王,有洛王在人,他应该不会有太过份的举动。她想起这一次若不是安子迁及时出现,她只怕已被乐辰景掳走,心里还有几分后怕。再想起乐辰景那副自大成狂的­性­子,明日里若是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她日后只怕更难做人了!还有之前他对苏秀雅做下的事情,现在苏秀雅还住在安府里,若是他再说破她的那个谎言,依着安夫人对苏秀雅的疼爱,只怕都不会轻饶于她!

因为她的心里有事,也顾不到安子迁的想法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她这一口气叹的却让安子迁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别样的不安,他再次看了看她,眸光再次转深。却又伸手将油灯弹灭,低声道:“你好生休息!”

由于今日里又惊又累,已挑战了楚晶蓝的极限,她原本以为很难入睡,没料到头一挨到枕头睡意便涌了过来,她轻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乐辰景被安子迁刺伤之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咬着牙将那把小刀拔了下来,再从怀里掏出药瓶来给自己上好药,一切弄好之后,天已擦黑。

他想起今日里发生的事情,眸子里便满是寒冰,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把小刀,轻哼了一声,脚轻轻一踢,那把小刀便直直的没入旁边的一棵树里。

他咬着牙道:“楚晶蓝,本世子还真是要你要定了!什么狗屁皇商,本世子可没放在眼里!”

他那双冷厉的眸子微微一眯:“那多管闲事的的王八蛋,敢伤本世了,本世子定要你的狗命!”

乐辰景咬了咬,伸手轻轻一击那把小刀,小刀的柄便生生折断,他走上大路,听到身后有马车的声音,他眼睛一眯,待马车靠近时,身子一跃,宝剑出鞘砍断缰绳,他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车夫大惊道:“你是什么人!”

乐辰景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车夫那般一吼,当下想也不想,抬起一脚便将车夫踢飞,那车夫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又哪里承受的住,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见便没了气息。

车厢里的人由于那巨大惯­性­,也直直的朝外摔去,他听到后面的惨叫声,竟是连头都没有回。

乐辰景回到驿站已是酉时未,洛王听到动静后便让怀素看看是怎么回事,怀素见他满身是血,当即大惊道:“世子,你这是怎么呢?”

乐辰景瞟了他一眼后道:“如你所见,受了一点轻伤。”

洛王走出房门后道:“怎么回事?谁这么有本事能伤到你?”

乐辰景看了一眼洛王后懒洋洋的道:“一个武艺高超的人,真没有料到杭城还有如此的高手!”

“你去哪里呢?”洛王有些不悦的问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可是你也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身为洛王府的世子又岂能四处乱走?”

乐辰景的嘴角微微一勾,邪魅一笑道:“让父王失望了,我还活的好好的,并没有死在父王嘴里那人外有人的人手里!”

洛王的眉头皱了起来,怒道:“又在说什么胡话!”

乐辰景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也希望我说的是胡话!”说罢,他转身便走进了房间。

洛王轻轻摇了摇头,怀素在旁劝道:“世子就是这副­性­子,王爷不用放在心上!”

已走进房间里的乐辰景又走出来道:“怀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副­性­子,父王不用放在心上。我原本明日不打算陪父王去安府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明日一早便随父王去安府!”

他的话一说完,就又走了回去,还将房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洛王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怀素见洛王面­色­不佳,知道他在生乐辰景的气,便在旁劝道:“世子以前上战场都没有向人服过输,今日里却在杭城里被人打伤,只怕是憋了一口闷气,王爷就原谅他的冲撞之罪吧!”

洛王缓缓的道:“我这个儿子的­性­子我自是极清楚的,又岂会真的和他生气。只是觉得他这次来杭城的举动有些怪异。”

“世子素来不喜欢类似于施御米这样施恩之事,这一次却主动要求前来,也的确有些不太正常。”怀素的眸光微深道:“奴才上次和他的近侍闲聊时,好像听说世子差他在杭城寻一个女子,说不定世子这一次随王爷来杭城是为那女子而来。”

“哦?还有这事?”洛王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他有些感兴趣的道:“辰景他平日里对女子从不上心,本王替他订下的亲事他更是百般推拒,这些年来本王为他的亲事一直都担心的紧,没料到他竟有看上的姑娘了。那侍卫有没有说那姑娘是谁?”

“奴才听那侍卫说世子见过那姑娘两面,却并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只猜是杭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怀素的眸光转深,小心的看了洛王一眼后道:“奴才还听说世子为了找那位姑娘曾到杭城的一户人家去抢过人,只是那女子并不是世子中意的女子,然后又放了。”

“荒唐!”洛王扬掌拍了拍桌子道:“他竟是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王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他做下的这事若是传到西京,少不得又得被御史参上一本!他到如今竟还如此分不清轻重!”

“王爷切莫生气,其实世子行事素来是极有分寸的,这一次做下这件事情只怕是因为他心里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怀素在旁劝道。

洛王的眸光微转,沉思了片刻后道:“你这段日子派人跟在世子身边,看看他看中的那位姑娘到底是谁,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本王。难得有他喜欢的姑娘,本王也想看看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真的不错的话,这一次就带回西京好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九章

楚晶蓝一早醒来,一摸身边的被窝,已一片冰凉,她微微一惊,想起昨夜的事情,忙坐起身来,轻唤道:“圆荷!”

圆荷走进来应道:“小姐怎么呢?怎么不多睡一会?”

“现在是什么时辰呢?姑爷呢?”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圆荷只道她心里在想安子迁,当下抿­唇­笑道:“姑爷今日卯时不到便起来了,说是昨日老爷吩咐,让各房少爷夫人早起,准备迎接洛王爷。”说到这里,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小姐莫不是舍不得姑爷?”

楚晶蓝轻啐道:“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都敢编排起来了!”

圆荷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楚晶蓝又瞪了她一眼道:“别笑了,快伺候我起床,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爷和夫人有这样的吩咐,也不将我叫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现在刚到辰时,姑父起床的时候刻意吩咐了,说小姐昨日里受了惊,又受了累,今早让你多休息一会,老爷和夫人那边他会去向他们解释!”

楚晶蓝微愠道:“姑爷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若是往日我睡的昨一些也无关紧要,可是今日里洛王前来赐御米,我若是晚起,只怕是要被人拿来说事的!难不成你当真觉得这安府的人极好相处?”

圆荷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慌了神,忙替她打来水洗涑,她的脚一落地,只觉得一股刺痛传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她脚上的水泡虽然全被挑破了,却还是痛的紧。

圆荷知道她脚上起泡的事情,见她的眉头皱起,忙道:“小姐,今日里洛王前来,少不得行礼挨站,你脚上这么痛,可如何是好啊!”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后轻轻的道:“痛也得忍着!这些只是小伤,并不妨事,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去帮我将那双塞了不少棉花绣着白梅的鞋子拿来!”今日里乐辰景要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圆荷面露欣喜道:“对啊,我怎么就忘了那双鞋子!”说罢,她忙走到库房拿出了一双做工­精­美却质地柔软的棉鞋,那原本是她平日里准备在家里过冬穿的鞋子,鞋子因为鞋底塞满了棉花,鞋面也塞满了棉花,所以比普通的绣花鞋要大的多。

圆荷服伺楚晶蓝穿好那双鞋子后便犯了愁,她的脚穿上那双鞋子之后显得有些慵肿,在这个以三寸金莲为美的世界里,实在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去把我那条繁花百折裙取来!”

圆荷赞道:“还是小姐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条裙子呢?那条裙子及地,便能将脚全部遮下了!”说罢,她欢欢喜喜的去将那条裙子找了过来,帮楚晶蓝穿上之后,便将脚尽数遮下。

楚晶蓝再让她取来她那另一件素净的月白­色­滚金嵌花边的棉袄寻来,一身搭配完之后,长裙及地,素­色­地袄子显得素净淡雅,纤腰不盈一握。

“好看是好看,可是今日里要见洛王,小姐这样穿会不会素净了些?”圆荷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便将珠宝盒打开,取出里面一套以磊嵌方式打造的红宝石加珍珠打造的头面,那一套头面不同于她以往的那些款型,项链是用红宝石为镶着珍珠做出来的花形,每侧三朵梅花,红宝石为花瓣,珍珠为花心,最中间嵌的是一颗比鸽子蛋还要大几分的红宝石。头上的发钗是用细碎的宝石做的步摇,因为碎,所以抛光面多,戴上在头上有几分宝石闪烁的感觉。手上的戒指也是红宝石嵌的,是用极为细致的花样托着一颗不算很大的红宝石,虽然没有项链和步摇那么招摇,工艺上却要胜几分,甚是难得。

这一套头面楚晶蓝自打造好之后,就很少配戴,因为她觉得太过夸张了些,此时戴上,她站在那块玻璃镜面前却不禁怔住了。

因为她身上衣裳穿的素雅,和这套头面一配,便出乎意料的中和了不少,衣裳依旧素净,可是宝石却让她整个人都有了生机,纵然那一套头面再招摇,戴在她的身上却别有一番贵气的味道。

圆荷替她梳妆好后直直的看着她道:“小姐,你真美!”

楚晶蓝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镜中的女子也展颜而笑,那一笑峨眉弯弯,明眸如月,琼鼻如玉,粉­唇­如花,有了倾城倾国的味道,她自己却微微一惊,她何时成了这副祸水的模样?她想起乐辰景那副霸道嚣张的样子,心里便多了三分担心,今日里若是细细打扮也不知他又会做何扫算。

她轻轻咬了咬牙,伸手将那套头面取了下来,换了另一套内敛的多的头面,圆荷有些奇怪的道:“小姐,方才那一套漂亮的紧,你怎么换下来呢?”

楚晶蓝微眯着眼睛道:“这一套头面不适合今日的场合,人言女为悦已者容,他不是我的悦已者,我这副样子不想被他看到。”

圆荷一时间不知道她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只是觉得她这样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她在旁低声道:“小姐怎么打扮都是极美的!别的女子美只是美在表面,可是小姐却是自里美到外。”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倒更愿意做一个没有半点容颜的女子,那样会少许多烦恼。”她不禁在想,如果她只是一个无盐女,纵然身上气质再卓然,只怕乐辰景也不会纠缠于她。

圆荷顿时便有些不太理解了,她只淡然一笑,正在此时,安子迁却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起床便微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他看到她那身装扮时,眸子里有一分淡淡的惊艳,每次只要她微微一打扮,总能给他惊喜。

楚晶蓝微嗔道:“你明知道今日里洛王到安府来,居然也不叫醒我!是存心想让我被父样母亲骂不成?”

安子迁淡笑道:“我见你睡的甚香,实在是不忍心叫醒你,再则昨日傍晚,洛王已派人送消息过来,说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到下午才能到安府。”

楚晶蓝轻轻点头,却又问道:“那你一大早爬起来做什么?”

“自然是去准备一些东西。”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此时已到辰时三刻了,又到我们给母亲请安的时辰了,你昨日里被人绑架,父亲母亲都甚是担心,虽然昨夜里报了平安,今日的礼却不能少。”

楚晶蓝颔首,安子迁却又看着那面镜子道:“这倒是个好物件,平日时很少见你用。”

楚晶蓝看了那镜子一眼后道:“这是三十六房掌柜合起来送我的,东西不重要,难得的是他们那片心。”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想起这面镜子还是她和苏连城的添箱礼上三十六房掌柜送的,虽然这件事情只过去了几个月,却让她觉得仿佛已过去了几辈子一样久。那面镜子她放在梳妆台上,却一直都用块布蒙着,今日里才揭开来用。

她想起那枚玉佩也是在那个添箱礼洛王所送,便缓缓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安子迁一见那枚玉佩不由得微惊道:“你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我和苏连城的添箱礼上洛王送的。”楚晶蓝微笑道:“只是那一次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失礼,却也终是明白乐辰景的嚣张和霸道是从何而来了。”

安子迁伸手从她的手中将玉佩取了过来,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问道:“你是说这块玉佩是洛王在你的和表哥的添箱礼上送给你的?”

“怎么呢?有何不妥吗?”楚晶蓝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转了一圈后终是笑了起来,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止住笑后道:“表哥聪明无比,一世算计,不料这一次却是做下了天大的傻事。”

楚晶蓝闻言更是不解,有些奇怪的道:“这块玉佩又关苏连城何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便想起了乐辰景身上的那块玉佩,两块玉佩的质地完全一样,只是花纹不同罢了。而这种玉佩是用极品的冰种上和玉所制,这世上没有多少块的,而做工如此­精­细的更没有几块。据我所知,只有洛王府的公子们才有这种玉佩。”

楚晶蓝何等聪明,闻言已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吓了一大跳,安子迁的眼睛却又微微眯了起来,缓缓的道:“传闻洛王有九子,个个都极为厉害,可是在洛王的心里却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没有女儿。有传闻说洛王当年请天下第一巧匠为他打造那些玉佩的时候,打造的大部分都是龙纹图案,只有一枚是蔷薇花的图案,他说那块玉佩要留给他的女儿。可是这些年来洛王却在生下九子之后,再也没有妻妾为他生下女儿,而如今这玉佩却在你的手上…”

楚晶蓝轻轻咽了咽口水,再次细细回想那一日洛王将玉佩送给她时的情景,心里便愈加觉得这块玉佩的重要­性­了。她缓缓的道:“若一切如你所言,岂不是……岂不是……”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两人的心里却一片透亮,脸上都不自觉的有了一分笑意。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不管洛王送你这块玉佩时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反正玉佩现在在你的手上,我们现在只需将洛王曾有过的想法坐实,这样就算那乐辰景对你有百般想法,也必定不敢再有所行动。”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透亮,嘴角微微一扬,她浅笑道:“这倒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两人心里一片欢喜,安子迁却又道:“只是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并不知道那洛王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们只需淡然就对。而对于这一块玉佩的另一层含义,我们装做不知是最稳妥的法子。”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远溪,原来这安府里真正主意最多的人是你啊!”

“过奖了!”安子迁原本还有些担忧心情也好了不少,便打趣道:“我只是因为洛王要来安府,所以就刻意去调查过洛王府里的一些事情,所以才知道这些,而你在听到我说出玉佩的含意之后,只怕也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了,所以我们两人的主意是一样多!”

楚晶蓝掩嘴轻笑,安子迁却拉着她的手道:“走,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去,省得又要被人拿来说事!”

楚晶蓝颔首,和他缓缓的朝荣华堂走去,安子迁原本还有担心的心却终是平静了下来,虽然他早就布好了局对付乐辰景,可是那些法子大多是机智里透着杀招。他虽然有自己的势力,也有着一些隐藏在深处的关系,可是若是真的和乐辰景对着­干­,他心里的胜算却并不算太大。乐辰景虽然还未继承洛王之位,可是却和当今皇上的关系甚好,而且手握重兵,他勇猛善战,是这一辈所有皇子和世子中最能征善战的一个。

而且他行事素来张狂的紧,从来都不讲任何规矩,安府又不可能真的为了楚晶蓝和他翻脸的,所有对付他这样的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智取!用四两拔千斤的法子将他踢回西京!

安子迁在见到这块玉佩之前其实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法子,只在心里隐隐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楚晶蓝,若是乐辰景实在是不讲理,那么他也只能采用某些极端的法子了。而他也知道,这一次洛在此,就算是乐辰景再嚣张,也必然会有所收敛,有些事情也不敢做得太过离谱。

楚晶蓝和安子迁想的有三分相似,可是却又想起安子迁那一句“表哥聪明无比,一世算计,不料这一次却是做下了天大的傻事!”

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不安,她并不知道当今朝堂的局势,却从二十一世纪看到的电视里知道,像洛王这种权倾天下的王爷必定是需要网罗门生,而苏连城是今年科举的探花,又一表人才,只怕也是洛王拉拢的对像。她一时间拿不准备洛王将这枚玉佩送给她是真心喜欢她还是想拉拢苏连城。

她想起在那次见洛王之前,并未见过他,就算他和了然大师那里知道一些有关于她的信息,只怕也断断不至于让洛王就生出送她玉佩的心思。这般想来,洛王送她玉佩便和苏连城有脱不了的关系了。可是她却在新婚夜就和苏连城合离了,如此一来,她对洛王而言是否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楚晶蓝的心情不禁复杂的紧,却也和安子迁一样,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先打探好洛王的心意,然后再见机行事比较妥当。

她是那种极为大气的­性­子,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在她的把握之中,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便索­性­将心放宽,不再去为那件事情烦心。

两人来到荣华堂时,各位少爷和少­奶­­奶­已经到了,楚晶蓝忙告罪道:“今日里有事耽搁了一下,请父亲母亲见谅!”

她抬眸看了各位少爷和少­奶­­奶­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穿的极为贵气,脸上也满是喜气,她心里暗暗好笑:“等你们看到乐辰景时若是还能保持这副丛容不迫的样子就好了!”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安夫人却有些关切的道:“昨日里听说你被人绑走了,我担心了大半天,后来听到安明来报说你平安归来,我才松了一大口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谁那么大胆?”

楚晶蓝正欲答话,安子迁却抢在她的前面道:“只是遇到了一些不长眼的毛贼,他们嫉妒楚家的生意做的好,所以就打晶蓝的主意!想向楚家索要钱财!”

安夫人皱着眉道:“怎么如今杭城里如此不安全呢?竟让小贼猖狂如此?”说罢,她又扭头吩咐其它的几房少爷少夫人道:“最近杭城的治安如此的差,你们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大少爷在旁Сhā话道:“五二弟妹这事还当真是有些蹊跷,往日里说杭城的治安不太好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洛王就要进城,许知府怕出意外,早已派人全部戒严,那毛贼可当真是不要命了!”

“这世上不要命的人多的去了!”安子迁撇了撇嘴道:“说不定那人被关在牢里,自己觉得自己很冤,却又无处伸冤,以为做下这样的事情就能引起洛王的注意,然后为他做主。”

他的话说的吊儿郎当,却是意有所指,这些个少爷和少夫人个个都是人­精­,他只是这么一说众人便已开始在猜是不是于文远所为。

大少爷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满是鄙夷,当即冷冷的道:“依五弟所言这件事情是被人暗中指使的,不关那些小毛贼的事情呢?”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查案的事情是许知府的事情,我又哪里会知道,他今天也要来安府,大哥若是有兴趣,可以亲自去问他!”

大少爷被他这句话一堵,心里便有了三分怒气,正欲发作好生责骂安子迁,大少夫人忙在旁打圆场道:“不管怎么说,五二弟妹平安归来就是好事,其它的那些事情便交由许知府去办就好。我们都听母亲的话,日后出门小心一些,以免会遇到那些不长眼的人。”

大少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安夫人在旁看到两兄弟如此不和,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低斥道:“只是讨论一下晶蓝被绑架一事罢了,你们两个在那瞎说什么?”

大少爷和安子迁忙躬身道:“儿子谨遵母亲教放诲。”

安夫人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后,又问道:“晶蓝人,你被那些毛贼抓到,又是如何脱险的?”

楚晶蓝正要回答,安子迁又抢过她的话道:“当然是我助晶蓝脱险的!”

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道:“你一个人又如何能助晶蓝脱险,那些毛贼只怕都是有几下的!”

安子迁吹牛道:“母亲是知道我曾和人学过几年,要对付那几个毛贼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昨日里我找到晶蓝之后,一抬黑虎掏心,再一招羚羊挂角,紧接着一招豹打边环,便将那几个毛贼尽数打退!”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比划着,楚晶蓝见他说的滑稽,心里好笑,当下忍不住掩嘴偷笑,其它的几房少爷都知道安子迁的本事,此时听到他那般一比划,一个个眼里满是鄙薄,三少爷笑道:“五弟,你这一掌过去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小贼应该都有带刀吧,可不会那么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给你打,只怕是你的手还没有到,人家的刀早把你给砍了!”

最小的七少爷也笑道:“五哥,你就吹牛皮吧!”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楚晶蓝在旁笑道:“这一次五少爷我可不帮你吹牛皮了,其实是洛王世子救了我,他还有其它的一事情要处理,将我送上官道之后就离开了,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五少爷。”

一屋子的人俱都大惊,也顾不得嘲笑安子迁吹牛了,忙七嘴八舌的道:“什么,是洛王世子救了你?”

“五二弟妹,我听闻那洛王世子一表人才,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救的你?”

俞凤娇原本一直站在那里看笑话,此时听说救楚晶蓝的人竟是洛王世子,一时间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心里却有些气闷,楚晶蓝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绑个架都会遇上那样的贵人!为何她就要这安府里受那些永无止境的气!

楚晶蓝只淡淡的站在那里,对各位少爷少夫人的问题不予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安夫人和安老爷,两人的眼里也满是惊讶,安夫人忍不住问道:“晶蓝,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王世子又是如何救得你?”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惊惧,她缓缓的道:“那几个毛贼将我劫走之后,欲害我­性­命,恰好世子在那个时候赶来,将那三个毛贼全给杀了!”知道乐辰景一来,救她的事情自然就会人尽皆知,与其让他们去猜东猜西,倒不如她主动说出来。只是那几个毛贼打她让意的片段,她自动省去,否则这个视女子名节为珍宝的朝代,指不定又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杀了?”安夫人愣了一下,然后再喘了一口气。

楚晶蓝想起昨日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当下缓缓的道:“世子武功高强,手段也极为高强,他手里拿着剑,一剑便了结一个……”她不是故意要吓安夫人,而是告诉他们实情,而这一次所谓的赐御米之事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她必须告诉安府的人他有多少的危险,这样他们才会和她站在一个阵营里,一起对付乐辰景。

因着她的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顿时都变了脸,原本一片欢喜的荣华堂里,便多了几分畏惧的气息。

楚晶蓝看到他们脸­色­的转变,心底升起一抹冷意,这些人平日里在算计人的时候丝毫不见惧­色­,此时一听说乐辰景会杀人,便都人人自危了起来。

安夫人变了脸­色­,她是大家闺秀出身,虽然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却并未见过杀人之事,此时听到楚晶蓝说起,心里也不禁有了三分惧意。

安老爷和安夫人就不一样了,他之前常去西京,早就听说了乐辰景的事情,知道他­性­子冷淡,在战场上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主,而且他也知道对乐辰景而言,杀个把人实在不是件多少了不得的事情。

他当下冷着声道:“有什么好怕的?世子杀的是那些穷凶恶极杀贼人!他这一次救了晶蓝,便是我安家的恩人!”

“老爷,世子是那样的­性­子,我们若是得罪了他,他会不会动手就杀人?”安夫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安老爷怒道:“你在那里说什么胡话!你方才没有听到晶蓝说他是为了救晶蓝才杀人吗?这就说明他是一个爱民如子、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人又岂会做下你想的那些事情!”

安夫人一想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心里终是没有方才那么轻松了。

楚晶蓝轻轻敛眉,安老爷却又道:“既然世子救了晶蓝,那么我们安府自然要好生谢谢世子,迟些王爷和世子来了之后,你们可不能露怯,免得让王爷认为我们安家上不了台面,知道吗?”

“是,爹!”下面的少爷和少夫人齐声答应。

正在此时,书静走进来道:“老爷,夫人,知府大人到了!”

安老爷忙道:“你请知府大人去客厅,我马上就过去!”

“是,老爷!”书静低声答应后便缓缓走了出去。

安老爷又道:“这一次安府赈灾,皇上赐下御米,再由洛王亲自送来,是杭城从未有过的事情,更是安府祖上积德才有的幸事!所以你们这一次可要打起十二­精­神好生招待王爷和世子!子轩,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早已准备妥当!”大少爷朗声答道。

安老爷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安府的每个少爷都如你这般,我也省了不少的心!子轩,陪我去见知府大人!”说罢,他的眸光轻轻的扫了安子迁一眼,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安子迁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看到安老爷那别有用心的目光一般。

安夫人见安老爷带着大少爷离开,便又道:“都散了吧,记住老爷说的话,可别让人看轻了!”

众少爷和少夫人忙齐声答应,大少夫人忙来扶安夫人走了下去。

二少夫人见安夫人一离开,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你没事吧?”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昨日里受了一些惊吓,让二嫂挂心了!”

“昨日里妹妹没回来的时候没见人四处找妹妹,这会倒在这里假情假意了!”俞凤娇满是嘲弄的声音传来。

二少夫人当即回敬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五二弟妹聪明的紧,自是分的出来,不像某些人嘴里说着关心,骨子里却巴不得真发生什么事情。昨夜里假猩猩的在门口守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真的多关心五二弟妹,知情的却都知道那是在门口等着看笑话了!好在五二弟妹素来丛容淡定,又被世子所救,否则的话,某人的尾巴指不定又翘到天上去了!”

俞凤娇怒道:“你在说谁呢?”

二少夫人笑道:“谁认我就说谁!”她的眸光微转,看着俞凤娇道:“五大弟妹,那别有用心的人该不是你吧!对了,我昨日里不知道听谁说和那个丫环说,就算她本事再大也包管她再也回不来。五大弟妹,你听到这句话了吗?”

楚晶蓝闻言眸光陡然转深,安子迁的眸子已如刀一般般俞凤娇看了过去。

俞凤娇闻言却吓了一大跳,她怒道:“二嫂,你这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不打紧,却是想害陷害谁呢?我和妹妹感情深厚的很,她可不会受你的挑拔,妹妹,我说的对不对?”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姐姐和二嫂一见面就少不得磨磨牙,我们都是一家人,偶尔绊绊嘴是一种情趣,可是今日里世洛王和世子就要到了,这磨嘴皮子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做吧!”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片淡定,二少夫人嘴角微勾道:“我听五二弟妹的话,不和你一般计较!”说罢,轻哼了一声一扭一扭的便走了出去。

俞凤娇恨恨的看着她,只巴不得她再扭下去,直接将腰扭断!

楚晶蓝却含笑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姐姐昨夜里感染了风寒,怎的今日还来给母亲请安?”

俞凤娇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见楚晶蓝一双如温柔的眸子正在看着她,那眸子深如大海,似能将她看穿孔一般,她的心里微微一惊,却微笑着道:“有劳妹妹挂心了,我昨夜回去之后,让琼宛煮了一碗姜水喝了,发了一身汗后,今早起来便全身上下都一片爽利了。”

楚晶蓝微笑道:“姐姐身子好便再好不过了,我就怕姐姐像上次上那样一病一个月,那样我便于心不安!唯恐姐姐因我而在疾。”

俞凤娇听出她话里另有所指,当下只微微一笑道:“二嫂素来都喜欢胡说八道,她的话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晶蓝微笑道:“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怕别有用心的人放在心上了。”

俞凤娇的面­色­一僵,楚晶蓝又朝她靠近一分后道:“我和姐姐也做了几个月的姐妹了,我的­性­子姐姐想必也是极清楚的,我对人素来都以礼相待,若是有人欺上门来,想要害我的话,我必定十倍还之。就如同之前对付于文远一样,绝不手下留情。”

俞凤娇的眼睛微微一眯,楚晶蓝又笑道:“不过我相信姐姐是个善良的人,断断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那些曾经想过害我的,或者正在想要害我的,还有那些预谋想要害我的,我都不会放过。”

俞凤娇的眼底深处有了一抹怯意,楚晶蓝又对她淡然一笑,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她的身边道:“阿娇,希望你不是我想的那般!”然后也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恨恨的咬了咬牙,怒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却又极快的走了出去。

安府里盛况空前,所有在杭城里能排得上名号的掌柜和当家都纷纷前来祝贺,那情景比安老爷五十大寿还要热闹的多。

因为洛王要来,许知府早已将杭城全城戒严,四处都可以看到巡逻的士兵,安府外更是围的是铁桶一般,唯恐出什么事情。

许知府在客厅里和安老爷一起用茶,他随口问起昨日里楚晶蓝被绑架的事情,安老爷看了许知府一眼后道:“昨日里晶蓝是被世子所救,不知道这件事情世子有没有告诉王爷,知府大人小心为上!”

许知府闻言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管豁杭城这几年,虽然没有大功却也没有大过,此时洛王前来是他表功的最佳时机,谁都知道洛王不但身份尊贵,而且还手握重权,只要能得到洛王的赏识,那就是前途无量。他这些年来已花了不少的银子打点,一直能盼着再升一级,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表现机会,没料到竟被这几个个毛贼给搅黄了,最重要的是,那救楚晶蓝之人竟还是世子!

安老爷看到许知府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往日里许知府在安府的面前没有少狐假虎威,而自从安家成为皇商之后,许知府的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到他就喊世兄,他心里对地许知府是极为不屑。他淡淡的道:“知府大人人不用担心,晶蓝说世子已亲自出手料理了那几个毛贼!”

许知府闻言心里更怕了,忙对安老爷拱了拱手道:“世兄,迟些洛王和世子来了,可千万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那城东那一百亩地的事情……”

“自然如世兄所愿!”许知府忙答道。

安老爷的嘴角微扬,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却也更看轻许知府了。

未时刚到,安府所有的人便都在城门口候着了,远远就听到小厮喊道:“王爷和世子来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在队伍的最未端,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后都淡然一笑。

洛王坐在一顶八台的软轿之中缓缓而来,乐辰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轿子后面。不知为何,楚晶蓝看到这种情形,便想起了苏连城高中那一日,她躲在酒楼里偷看的情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见今日的乐辰景有依旧身着一袭黑衣,剑眉微拧,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寒冷,而那双眸子里不时露出来的些许寒气,却让她心里升起一抹惧意。

乐辰景似感受到了她的打量,眸光如剑一般­射­来,她忙半头低了下去,扭头见安子迁还抬眸在看,她心里微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安子迁撇了撇嘴,有些无可奈何的将头低了下去。

乐辰景看到楚晶蓝的身畔站着个男子,他心知那便是纨绔安子迁了,见安子迁看向他,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在看清安子迁的长相之后,从牙齿缝里逸出三个字:“娘娘腔!”

安老爷和许知府站在人群的前面,见两人过来,便带着众人跪倒在地道:“参见王爷、世子!”

两人的礼行的恭敬而又标准,可是身后一应人等就只是跪在地上,因着那一分威严和惧意,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洛王身穿降紫­色­王爷正装从软轿里缓缓走出来慈眉善目的道:“都起来吧!本王这一次来是为了表彰安家的善举,不用如此多礼!”他的话说的很和气,可是那一双威严的眸子朝众人看去时,众人心里一阵紧张。

众人依言而起,当他看到楚晶蓝时嘴角微微一扬,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冲他微微一笑便算是打招呼了。他见楚晶蓝的眼里没有半点吃惊,也没有半点惧意,心里便更加欣赏她了,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便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便道:“御赐的牌匾何在?”

两个小厮便将牌匾搬了出来,洛王微笑着一把地揭开那块牌匾,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积善之家,御赐皇商”八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安老爷满脸都是喜­色­,招呼着安府所有人再次拜谢,洛王满脸威严的道:“圣上赐下这块牌匾,又赐安府为皇商,就是希望各位能像安府这样积善行德,为我西凤国尽一分力!”

皇帝御赐牌匾,王爷亲自上门赐匾,在这杭城是从未有过的盛事,也是从未有的虚荣。围观的人眼里满是艳羡之­色­,安老爷少不得感恩戴德一番,又说了不少的场面话,这才将洛王和乐辰景迎向安府。

楚晶蓝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早已传遍了杭城,但是看着这万人空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站在人群之中欲走回安府,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住,她登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是乐辰景,她忙定下心来轻轻施了个礼后道:“见过世子!”

乐辰景一双邪气的眸子斜斜的看着她,里面有些冰冷,有些霸道,再被他那一袭黑衣衬着,虽然有着霸气天成的味道,在楚晶蓝的眼里却和索命的黑无常没有两样。

她被他那样盯着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淡淡的道:“昨日里多谢世子相救,民­妇­在此谢过!”说罢,她再轻轻施了一个礼,欲避开他的手,不料他竟握的死紧,一时间竟避不开,她心里不禁微急。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眼睛却已越过她看向她身侧的安子迁。

安子迁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眸子里已有了一分火光,正在发作,楚晶蓝已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相公,昨日里是世子救了我,我们好生谢谢他吧!”

安子迁闻言,强忍着怒气缓缓的道:“多谢世子救了贱内!”说罢,他依着礼节,对乐辰景轻轻施了一个礼,这个礼施的便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了,却又在施完礼之后微眯着那双细长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的嘴角微勾,眼里的寒意却更浓,一双满是邪茫的眸子满是不屑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原也不惧他,纵然此时顶着纨绔的身份,却也眼眸含冰,嘴角含笑的回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看到他的眸光,眼里多了一分打量,直觉觉得这个纨绔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只是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中打了一个转,便又有了一分寒意,就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又如何?纨绔就是纨绔,就如同那狗­肉­上不了正席一般。

安子迁平日里就没有挨别人的白眼,虽然他对乐辰景极度不爽,却也没有觉得太过不悦,却在心里道:“你个浑球最好把老子再看轻一点,老子总有一天让你好看!”

楚晶蓝见到两人对视的眸子,只觉得剑拔弩张的气息在身边轻荡,她心里不禁暗暗着急,见这里被人人群围着,已有不少人朝三人投来异样的眸光,她心里不禁微急,欲想办法化解,却又觉得安子迁身上隐隐呈现的冷然气息陡然消息的­干­­干­净净。

她的眸光微敛,心里一松,又轻轻的挣了挣,乐辰景的眸子微眯,轻哼了一声便松开了她的手,轻附在她的身畔道:“你迟早是我的!”说罢,竟是再不看安子迁一眼,大步就朝安府走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章

安子迁看着乐辰景那冷然而又嚣张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抿,狭长的眼里满是不屑。楚晶蓝的眸子却一片幽深,这个乐辰景当真像个不定时炸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来拉她的手,指不定日后还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才放松下来的心情竟又变得有几分沉重和担心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低声道:“远溪,在洛王的心意未明之前,我们要暂时忍耐,千万不要和乐世子有明面上的冲突,否则……”

安子迁扭头朝她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分得清轻重。”说罢,他还有几分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楚晶蓝微微皱眉,看到他那副样子她当真是一点都放心不下,只是想起他平日里做事虽然不着调却也不失稳重,当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微笑着拉过她的手,缓缓的朝前而行,他看着洛王的软轿华盖眸光转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

洛王的马车后装着六车御米,寓意六六大顺,国泰民安。装御米的车上上放着几个大木箱,上面都贴着封字,看起来甚是威严和庄重。

此时的安府里已一片热闹,杭城名流全部集聚在那里,谈笑声不时溢出。

杭城数百年来都没有被赐地御米,更没有人能获得如此殊荣。

而安老爷在数天之前已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天的事宜,他也为能享受这样的殊荣而自豪,那一双眼睛里是满满的得意。他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少,早早就派人出去散播消息,更给杭城的名流全部都送上了贴子,那些收到贴子的名流几乎个个都到齐了。

他们除了想一尝御米的味道外,还想儋仰一下洛王的风采。更听说洛王的世子也到了杭城,世子一表人才,而且尚未婚娶,所以便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也带了过来,以期能见上世子,若是能被世子看上,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了!

安府的会客厅也甚是有趣,两边都是房间,层层递进,男客安排在左边有房间,女客在右边的房间,中间是一道狭长的走廊,安子迁和楚晶蓝都便从中间那条走廊里穿过,两边房门并没有关上,只是女客呆在女客处,男客呆在男客处,从走廊里可以看到两边厅内的情景,而从厅内也可以看到走廊的情况。

而安府里虽然人很多,可是一切都井然有序,四处可见巡逻的官兵,所有的宾客都按照身份的高低的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最外层是杭城里生意做的不算太好的商人,再往里走一层是生意做的还不错的商人,最里一层是杭城里的政要和商业巨贾。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那有些势力的分成手法,心里并不认同,只是也知道今日里人多事多,难保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这样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安子迁的嘴角一直挂着淡笑,带着楚晶蓝朝大厅里走去。苏府和乌府今日也在邀请之便,乌有极看到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而行,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在静业寺前坏了他的好事,再见悉心打扮后的楚晶蓝风姿卓然,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

乌有极脸上的变化没能逃得过站在他身边的苏家二公子苏壁城的目光,苏壁城也是一个纨绔,只是苏家是书香世家,苏老爷对他的管教要严一些,所以他虽然游手好闲,却并没有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所以苏壁城的名声较乌有极和安子迁要好上许多,可是他的骨子里却是个生事的主。

他早前因为和乌有极的马车撞到一起,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倒被乌有极骂了一通,心里一直怀恨在心,又知乌有极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便存了心想要挑拔一通。

于是苏壁城看了乌有极一眼后道:“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姿­色­,虽不是绝代佳人,但在杭城的闺秀里倒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她虽然配不上我大哥,但是配我这个表哥倒是绰绰有余。只可惜一朵鲜花Сhā在牛粪上了!乌三公子看了也是白看!”

乌有极心痒难耐,想起那一日里安子迁先是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被安子迁打了一顿,心里便更加不悦,只是这里人多,又有洛王在场,当即冷哼道:“什么绝代佳人,不过是个悍­妇­而已!又有什么好值得夸奖的!”

他的话虽然这样说,心却早已动了,见她的笑容里满是清雅脱俗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心痒难奈,只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安子迁。脚随心动,他见两人朝里走去,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往里走去,只是话已出口,碍着苏壁城的面不好有好行动。

苏壁城看到乌有极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便在旁边道:“乌兄请自便,我去喝口茶!”说罢,便假意离开,乌有极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他也忙道:“苏兄请自便,我去更衣。”

苏壁城才一转身,乌有极便已尾随着楚晶蓝而去,他扬了扬眉毛,低声骂道:“猪脑袋!”

乌有极­色­迷心窍,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杭城里嚣张过日子,虽然洛王在此,可是在他的心里洛王也不过是个比许知府大一点的官罢了,而许知府平日里对乌家也是礼遇有加,没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不以为的跟了进去。

这边安府已将安排好了宴席,只是时辰还未到,安老爷便和洛王在说着话。他见识过皇威,也在西京里见到文武大臣们对洛王的敬重,此时又见了洛王贵气逼人,乐辰景遍身寒气,心里便也有些犯怵,说起话来当真是小心翼翼。

那块御赐的牌匾早已挂在了大堂之上,引得前来吃御米宴的众宾客又是夸又是赞又是羡,个个都说安家祖上积了福,也有人赞当今圣上的字写的好。

楚晶蓝走到最里层时,见一众宾客都围在洛王的身边说着话,她有脚上原本就有伤,此时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觉得疲累不堪。知道今日里她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又听得安老爷一直在夸赞大少爷安子轩,她心里觉得有些无聊,心道安子轩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做生意的罢了,洛王久经朝堂,朝中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才年才俊没有见过,不说别的,安子轩的能力和乐辰景就有着天壤之别。安老爷这样的夸赞只怕反而会让洛王看轻了去。

楚晶蓝最是讨厌这种无聊的应酬,知道今日里向洛王行过礼之后便也没有她的事情了,当下轻声对安子迁道:“我脚上痛的厉害,先回房去了,我是女眷,无须守在这里,你在这里候着,爹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安子迁见乐辰景一脸冷然的坐在那里,心知只要他好生坐在这里,楚晶蓝就必然不会有事,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好生歇着便是,别累着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见他的脸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当下取出绣帕后替他擦脸,她还未擦完,便觉得有一道极为凌厉的眼刀刺来,她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虽然坐在人群之中,眼睛却是在看着她。

她对安子迁那温柔而又略带亲密一点的举动生生刺进了他的心头,他低下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身侧,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眸子如寒冰一般的看着在安子迁那张被擦净的脸,恨不得将那层皮给揭下来!

安子迁自是知道他因何而怒,当下却笑意浓浓的道:“世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的脸上有脏东西?”他满脸淡然,一双眸子里并没有因为乐辰景是世子而有一分惧意,他似想了想后又道:“不对啊,脏东西晶蓝都替我擦净了,现在我的脸上可­干­净的很!”

“你就是安子迁?”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方才我们在城门口已经见过了,贱内也向世子介绍过我的了。怎么,世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乐辰景见他笑的淡然,浑身上下的气度竟有几分不俗,和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满身都是纨绔气息的男子有了些许差别,他的心里升起一抹错觉,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似和昨日里拦他的那个面具男子甚是相似,他的眼睛一眯,细细一看,又觉得两人似乎又完全不一样,那面具男身上的霸气和杀气又岂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就能有的!

他冷冷的道:“你的大娘子呢?”

安子迁被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他问的是俞凤娇,当下浅笑道:“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娶了两妻三妾,按照我西凤国的规矩,只有三口以上官员才可以娶这么多的妻妾。”乐辰景的声音清冷,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朝中是有那样的规矩,可是是那只是对朝中官员的一个约束,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不想升官发财,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罢了。”

乐辰景冷笑道:“好一句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生,既然有心爱的人,为何要娶那么多的妻妾,若是如此,你也太过博爱了一些。”

楚晶蓝见他此时上来找麻烦,心里也不禁有些恼火,只是乐辰景问的问题也是她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阻止,只是微皱着眉头在旁听着。

安子迁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晶蓝,他有些好笑的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有趣,只是这是我的私事,纵然世子的身份再娇贵,皇权再大,似乎也不能过问普通百姓的私事吧!昨日里世子救了贱内,我心里感激的紧,可是若是因为世子那般出手相救,就对我百般为难的的话,那么请絮我失礼了!”说罢,他拉着楚晶蓝的手欲往侧门走去。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后身子微微一移,便又拦在了两人的身前。

安子迁的眸子微眯,微皱着眉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乐辰景双手环在胸头,气势逼人的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安府若是一直是个普通的商人,本世子自然懒得管你的那些破事,可是现在安府已是皇商,在西凤国的律法上,皇商也相当于一一个五品的官员,你是五品皇商的儿子,你说会怎么样?”

安子迁冷笑道:“我不明白世子的意思。”

“不明白?”乐辰景冷笑道:“果然是个蠢货,我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居然还不明白本世子的意思,安老爷那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才的蠢货!”

他这些话若是骂其它的男子,只怕是极大的耻辱,恨不得找他拼命,可是对象变成安子迁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听得安子迁不怒反笑道:“世子大人说的太对了,我父亲也是天天都骂我不成才,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是杭城中人见人厌的纨绔子弟,只是这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她早知道安子迁口才了的,说起话来颇有几分四两拔千斤的感觉。乐辰景可以把她气的不轻,是因为她受制于他,可是若是论起吵架这件事情来,乐辰景只怕不是安子迁的对手。安子迁有纨绔之名,又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什么样的话他没有听过?而乐辰景虽然常年征战,混迹于士兵里,也常会听到一些粗话,可是军人大多都有一分男子汉的傲然之气,是容不得任何人出言侮蔑的。

乐辰景一时间不太适应安子迁那种全然没有骨气的说活方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只是又一想,安子迁是不是个蠢货和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心里好生恼怒,当下冷冷的道:“安府里出了你这样的子孙,当真是安府的耻辱!”

“我父亲也这么说!”安子迁微笑道:“只是世子和我是同辈,这样说就有一点点不妥了。这个人世上原本就有千百万种人,有争气,也有不争气,再加上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性­格不同,于是便有了芸芸众生。世子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是整个西凤国的模范,也是整个洛王府的骄傲,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不凡。再说了,若是每个人都到前线去打仗,那么地由谁来种?若是人人都像世子这般­性­子,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这世道只怕也乱了!”

他笑的一片灿烂,话也说的极为温和,却将乐辰景堵的不轻,楚晶蓝在心里暗呼痛快,安子迁这些话说下来把她昨日里在乐辰景那里受的窝囊之气化了不少。

她便在旁边轻声帮腔道:“世子大人切莫生气,我相公平日里说话素来是口无遮拦,只是他今日里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这世上人人都如世子这般英武善战,便也无人耕种了。”

乐辰景一双眸子冷若寒霜,他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倒是夫唱­妇­随了!”

楚晶蓝微笑道:“­妇­德里有云,夫君如天!”她的话点到即止,却留给了乐辰景巨大的想像空间。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眯着,楚晶蓝笑的更加淡然了,安子迁乐滋滋的道:“在未成亲之前,世人都道我家娘子是那种极为凶悍的女子,却不知她熟读女书,是个极为贤惠的妻子,能娶到她是我前世的福气。”他心里气乐辰景说话难听,便也拿话来恶心乐辰景,那话里的意思甚是明了,那就是她是我的妻子,心也在我的身上,不管谁对她打什么主意,她也只是我的人。

乐辰景心里怒气高胀,一股杀气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安子迁不信乐辰景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当下只如普通人一般毫无所察的站在那里,嘻嘻哈哈看着乐辰景笑。

乐辰景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恨得紧,暗暗在心里劝自己,不过是一个长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罢了,用不着他费那么多的心思。而且今日里洛王也在,这里四周都是人,真将这个纨绔子弟杀了,只怕还有些麻烦,先不说皇帝那边会不会问罪,单说洛王那一关都不好过。

怀素原本一直守在洛王的身侧,见乐辰景离开里便多留了分心,此时见到他浑身杀气直冒,心里暗暗紧张,这个小祖宗就是一个惹祸的主,今日里又岂能由他胡来!他怕出事,忙走到乐辰景的身侧道:“世子,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却又凑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娘娘腔,可别怪本世子没有提醒你,依你的身份是断断不能娶一妻三妾的!依着西凤国的律法,要么将你流放,要么将你所有多娶的妻妾全部遣散回娘家,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合适?”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甚重,楚晶蓝在旁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因为经商的缘故,所以对朝中的律法甚是清楚,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不禁微微一愣,西凤国的律法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可是这个朝代的男子但凡有些钱有权的,很多都有三妻四妾,这事官府也一直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的眼睛,只要没有太离谱的事情,只要那些妻妾不是抢来的,就都没有人去管。

可是此时乐辰景一提出来,倒当真是给她提了个醒,若是乐辰景咬着这一条不放,再给许知府施加一些压力,依着许知府贪财又怕事的­性­子,难保会做出一些出格的判词,到时候只怕安子迁不得不将她休弃出门!而她一旦被休弃等待她的是什么一猜便知。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恼怒,这乐辰景当真不是一般的过份,竟在律法上做文章!她抬眸冷冷的看着他,他却已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扬了一下眉毛,便转身朝洛王走去。

怀素的耳力极好,也将乐辰景的话尽数听去,他最是了解乐辰景的­性­子,此时听到这些话不禁有些吃惊。寻思乐辰景何时也会管起这样的事情来?他再想起这一次乐辰景的异常举动,再想起那个侍卫说的话,不禁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楚晶蓝。

楚晶蓝之前见过一次怀素,此时见他略微有些吃惊的目光­射­来,她给他一个无可奈的笑容。

怀素一看到她那个笑容,心里更加了然,当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安子迁听到乐辰景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恼火,这小子仗着他是堂堂的世子就能如此狂妄吗?他的眼睛一眯,然后大声对着乐辰景的背影道:“世子,请你道歉!”

他的声音极大,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听到了,有些好奇的朝他看了过来,乐辰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安子迁又大声道:“你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出言侮辱了我,就得向我道歉!”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替他捏了一把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有了一抹有无可要奈何。

安老爷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顿时大急,忙喝道:“远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我退下!”

洛王知道乐辰景的­性­子,心里也微微有些恼怒,扭头一看安子迁,却见他长的一表人才,眼里没有一丝惧意。他知道普通的百姓能看到乐辰景大多都会心生畏惧,不要说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正视一眼也没有几人。

他的心里倒有几分欣赏安子迁了,于是伸手对着安老爷轻轻一摆,和颜悦­色­的道:“这位是?”

安老爷不知道洛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得在旁答道:“这是犬子子迁,字远溪,家中排行第五。”

洛王微微颔首,微笑道:“怎么呢?世子得罪你了吗?”

安子迁对着洛王施了一个礼后道:“回王爷的话,世子方才出言不逊,其中太多不雅之词,临未了,居然还说我这个堂堂男子汉是娘娘腔!”

他这句话一出,旁边便有人轻笑。

安老爷嫌他丢人现眼,当下轻斥道:“世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十之八九是听错了!还呆站在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向世子陪个不是,然后退下!”

洛王也微微一笑,却见安子迁虽然长的一表人才,但是脸上却有一抹­阴­柔之­色­,但是离娘娘腔这个词语却是甚远。他想起方才在城门口里在乐辰景也去找过两人,此时又去找两人,这其中只怕是些蹊跷在里面。再则乐辰景平日里行事虽然张狂,却也极有气度的,断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口伤人。

他的手再次轻轻一抬,扭头看着乐辰景道:“辰景,你若是说了这样的话,就向他道个歉,男子汉又岂能受那样侮辱!”他的话虽然有责备的意思在里面,话里却依旧一片温和,那分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围在四周的百姓,纷纷发出赞美之声,暗赞洛王气度不凡,就算是世子犯了错也不包庇,一时间对他更加敬重。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没错,我是说他娘娘腔了,大伙看看他哪里不像娘娘腔?吃女人的软饭,却又贪花好­色­,这样的男人当真是所有男人的耻辱!”

安子迁的纨绔大名整个杭城人人知晓,此时被乐辰景这么一说,那此宾客倒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安老爷却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他原本想只让安子迁露个头便退下,不想安子迁竟又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只恨不得从未生过安子迁!

安子迁在叫住乐辰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说这些话的准备,此时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自然没有世子你那样的男子汉气概!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世子你嘲笑我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论武功只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难道他们就个个都是娘娘腔了不成?再则你说我贪花好­色­,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这男人活在地世上,喜欢女子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有谁去喜欢大男人?在坐的各位极哪个没有几位妻妾?若是这样都算是贪花好­色­,那么这里个个都是贪花好­色­之徒了!”

他口齿伶俐,话说的极有条理,还将这里所有的男子都引起了共鸣,一时间众人不再笑他,反而有些怪异的看着乐辰景,众人想起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却还未娶亲,实在是太不正常,莫非真有那方面的爱好?此念头在很多人的心里冒了出来,想起他们原本的打算,心里不经有些失望,若世子真是好男风的话,他们的女儿只怕是没有希望了!

也有人看这情况不对,忙在中间调和道:“世子只是在说笑话罢了,安五公子别往心里去。”

大少爷一把拉住安子迁道:“五弟,别在这里发疯了,快些随我下去!”

乐辰景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所熟识的朋友里,大多数人都有三妻四妾,而且洛王也有一正妃,两侧妃,王府里还有七八个小妾,若是细算的话,还真是将洛王也绕了进去了。他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安子迁,只觉得这个纨绔的口才还真是不错。只是口才再不错,也是个纨绔,成不了大器!

安子迁轻轻一挥,便将大少爷挥到一侧,他有些固执的道:“我今日里定要世子给我一个说法!”说罢,他又看着乐辰景道:“我喜欢女子但是素来都对她们极为敬重,从未做过半点免强他们的事情来,可是世几个月前…”

“够了!”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来人啦,五少爷在这里胡言乱语,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他怕安子迁嘴里不牢,说出乐辰景几个月前抢苏秀雅之事。若是此时说出来,洛王的面子上一定拉不下来,若是因此得罪了洛王后果难料!弄不好整个安府也会倒大霉。

洛王听到地安子迁的话,隐隐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对于上次乐辰景做下的混帐事,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也颇为恼怒,只是此时若是堵住了他的嘴巴,这城中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猜测,到时候他也会被冠上纵子的骂名,若是传到京城,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听话。

他当即沉声道:“慢着,让他说完!”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此时也已大概猜到洛王的想法,他见乐辰景冷冷的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几个月前我在弯月楼前看到世子,当时那姑娘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世子不快了,世子强行便将她拉进了房间!”

弯月楼是杭城最大的青楼,这里所有的人权贵都知道它的大名,就连洛王因为时常来杭城,也知道弯月楼的存在,此时听安子迁这般一说,那双原本已甚是幽深的眸子也变得更加的幽深了,看着安子迁的目光里别有一番味道。青楼里的女子,就算是用强也顶多就是顶个风流之名,无伤大雅,只是一个趣题罢了。

屋里众人心里想笑,只是碍于洛王的虎威,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心里却又升起一抹希望,只要乐辰景喜欢女人,那么他们的女儿就都还有希望

洛王冷冷的看着乐辰景道:“真是荒唐!”纵然这是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乐辰景做出来还是丢了洛王府的面子,心里对安子迁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一丝不屑,他知道以前做下的事情是有些不妥,此时安子迁全了他的面子他自也是知道的,当下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安子迁却又大声道:“在坐的各位大家都有妻妾吧?”

因着方才的气愤一松,众人的以防也被撤下了大半,屋子里倒有一半人低声应道:“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轻笑道:“各位叔伯可都有三品以上的官职?”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满屋子再次寂静了下来,众人都是人­精­,也都懂些律法,大多都知道西凤国的律法里有一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娶三妻四妾的条文。

安子迁又一本正经的道:“我记得好像是没有吧!那么各位叔伯可得小心了,方才世子也说了,我有两妻三妾,已经触犯到了我西凤国的律法,按照律法要么将我流放,要么就将多余的妻妾遣散回家!”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惊叹之声,已有半数人变了脸­色­,有些害怕的瞟了乐辰景和洛王一眼。

许知府闻言忙站在洛王的身侧,只要洛王一声命下人,他就要动手拿人。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微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到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安子迁的用意了,他无非是想当着洛王的面,再将在坐的半数人全拖下水。若是真的追究的话,今日里御米的欢宴就会变成问罪宴,今日所到之人,都是巨商大贾,这些人因为不用考虑升迁之事,家中银钱又多,大多都有三妻四妾,只怕半数都会被捉走。

而这一次的赐御米之事,他临走前皇帝还曾细细吩咐过,不能有什么差错,此次的事情若是闹大,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待。而且事情因乐辰景而起,到时候免不了成为朝中官员的话柄。

他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朝他微微一笑,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却没有得意,只有一抹淡淡的无辜。

洛王闻言眸光转深,看着安子迁的眸光里打量的意味更重,却见他长的骨骼清奇,虽然微微有些­阴­柔之气却难掩他的潇洒之姿。再观他今日所做之事,几乎是步步为营,只怕是心机极为深沉之辈,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

他已从安子迁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所以然来,他的眸光微微转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楚晶蓝,又想起昨日怀素对他说的话,他的心里登时如同明镜一般,他浅浅笑道:“大家不必忧心,方才不过是世子和远溪开了一个玩笑,这世间的男婚女嫁之事,只要和抢掳没有关系,朝庭便不会去追究。”

里面所有的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问道:“依王爷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再追究呢?”

“男婚女嫁之事,又有什么好追究的?”洛王淡淡的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还是王爷英明!”说罢,他又扭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方才开的那个玩笑当真是把我吓死了!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进官门!”

乐辰景的眸子已眯成了一条缝,危险的气息息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今日里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安子迁,不想安子迁竟先是让他难堪,紧接着又在不动声­色­间将这件事情的危机解除,这样的心机和胆­色­又岂是纨绔就能有的?他心里对安子迁的轻视也因为这一件事情而尽数打消,洛王在此,终是不敢太过胡来,在心里寻思着要如何才能将楚晶蓝带走。心里不禁又恨上了那个面具男,若不是他,他此时已带着楚晶蓝回西京了!

安子迁的嘴角边满是淡淡的笑意,又半打趣的道:“既然是误会,那便是我的错了,方才我若是有冲撞世子的地方还请世子见谅!”他不但不再让乐辰景向他道歉,反而给乐辰景道歉,前后的差别之大让人咋舌。

他躬着给乐辰景长长的一揖,那态甚是诚恳,可是却险些把乐辰景的肺给气炸了。

楚晶蓝在旁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方才她是真的替安子迁捏了一把汗,没料到他竟是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而他所做的事情,已将藏匿在暗处的危机也一并解决了。有了洛王的这句话,乐辰景只怕再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说事了。

洛王听到安子迁的话时,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嘻皮笑脸已和寻常的纨绔子弟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的眸光转深,心里便有了几分爱才之心,当下给怀素使了一个眼­色­,怀素会意,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安子迁听到劲风袭来,知道是试探,他不敢去躲,只得装做没事人一般,觉得脚腕处传来一股剧痛,他在心里暗暗骂娘,却惊叫一声便倒在地上大声道:“哎哟,腿怎么这么痛啊!”

楚晶蓝知道他武功极高,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小病痛,只怕是他要退下所以装痛,当下忙道:“是不是腿抽筋呢?”

安子迁苦着脸道:“八成是的!”

楚晶蓝忙向洛王等人告了个退,安老爷巴不得他早有些退下,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当上忙唤来两个小厮将他给扶了下去,楚晶蓝也忙趁机退了下去。安子迁再不提那道歉之事,仿佛已忘的­干­­干­净净一般。

怀素对洛王轻轻摇了摇头,洛王的眸光微转,扭过头对安老爷道:“贵公子当真是个人物,你教导有方啊!”

安老爷闻言只道洛王说的是反话,当即吓的不轻,忙道:“犬子不成器,整日里没个正形,今日里冲撞了王爷和世子,是王爷和世子大度没有责罚于他,草民在这里替他向王爷和世子陪个不是!”说罢,忙又行了个礼。

“为何要责罚他?”洛王微笑道:“他气度不凡,心思敏捷,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晚宴之后让他单独来见本王,本王有话想要问他。”他话是这样说,却也不去扶安老爷。

安老爷微惊,又不敢抬头看洛王的脸,只昨低声道:“他的­性­子跳脱,整日里胡说八道,我怕他尽些又会冲撞王爷……”

“本王说不会就不会!”洛王似有一些不悦道:“怎么,你怕本王吃了他不成?”

“不敢!”安老爷低着头道。

洛王微笑道:“如此便好了!”

“是!”安老爷只得躬身答应,心里却担心的紧,他既恨安子迁不成材,却又担心安子迁一会见到洛王时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洛王看了安老爷一眼,眼睛微微一眯,眸光里光华转动,只觉得这安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于是又缓缓的道:“本王见安府修建的极为大气,景致也甚好,这几日本王想在贵府住下,不知道方便否?”

洛王原本的行程是住在驿站,施完御米之后再在杭城呆上几日,然后便直接回西京,并没有打算要住在安府,只是方才看到安子迁后,又见乐辰景失常,心里有些好奇,便想在安府住下一探究竟。

洛王说出来的话,安老爷又哪里敢拒绝,只道:“就怕屋子简陋,怠慢了王爷!”

“无妨!”洛王淡淡的道。

安老爷原本以为他不可能在安府里住下,所以并没有安排住处,此时听到洛王的吩咐,心里便又惊又喜又怕,忙吩咐人去准备。好在安府的房间甚多,只是那些简单的客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洛王住,当上直接让人将他住的乐山居腾了出来,做为洛王临时的住处。

乐辰景听到洛王的吩咐后,心里知道洛王已对他的事情起了疑心,他的­性­子素来张狂,由得洛王去吩咐,他反倒觉得住在安府里,日后他行事也更加方便,更能想办法将楚晶蓝掳走。于是素来喜欢和洛王唱几曲反调的他也没有出言反对。

楚晶蓝扶着安子迁走出大厅之后,便将扶他的两个小厮喝开,让他们自己去玩,两个小厮见他已经没事,知道他往日的­性­子,都猜他是在装模作样,他们也乐得偷懒,当上便各自散了。

楚晶蓝问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脚上被人弹了一下,有些痛罢了。”

楚晶蓝这才知道他不是装的,当即眸光转深,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方才那么一闹,洛王必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好在把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而要让洛王将他以前对你的那个想法坐实,我必定是要出些风头的,否则只会这被他看轻。只盼着我能让他觉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纵然是个纨绔却在安府也能说得上话吧!”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加猜不透洛王的心思了,她的眉头微皱,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追究过来道:“五少爷,迟些宴会散了,洛王爷想要见你,老爷让我叮嘱你,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安子迁微惊,忙道:“洛王要见我?”

小厮答道:“是的,他这几日会住在安府,我先去告诉夫人准备房间。”

楚晶蓝和安子迁闻言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在心里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一章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微微合了合,看着楚晶蓝道:“看来我是真的引起洛王的注意了,只怕安家的祖先定然在天上使了不小的力气,否则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情是断断不会降落在我的身上的!”说罢,他有些调皮的冲楚晶蓝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幽深,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洛王南下,素来都只住在行馆,从未在谁的家里住过,安府经洛王这一住只怕是要名扬西京了,只是不知道传到皇上的耳中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楚晶蓝轻轻挥开他的手道:“你有应对之策吗?”

“如你所言,他是王爷,权倾天下,他要住在安府谁也拦不住。”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他住在这里是无谓,可怕的是乐辰景那个浑球也住在这里。”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尽说一些浑话!”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说的是实话!”说罢,他将脸上笑意敛起,定定的看着她。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住在安府里心中也极不踏实,见安子迁这样看着她,她微微有些地恼怒的道:“看着我做什么!我还不想见他了!他纵然救了我的命,却累的我的脚现在还痛的紧!”

安子迁闻言面露些许喜­色­,他低低的道:“那浑蛋出现的确是惹人恨,我心里只是有些担心他以权压人,也担心晶蓝会看上他的盖世狗熊!”

“盖世狗熊?”楚晶蓝微皱着眉道。

安子迁轻轻扬了扬眉毛道:“原本想说盖世英雄的,可是又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侮辱了英雄那个词。”

楚晶蓝失笑,缓缓摇了摇头道:“远溪,你想太多了!”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守着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娘子,不可能不想太多。晶蓝,等这次将乐辰景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省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也省得我整日里一看到你出门就心里不安,然后就跟在你的身后引得父亲大人唾弃。”

楚晶蓝淡淡一笑,知道他的顾虑,却不答反问道:“若是有人用莫须有的猜测让你彻底放弃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你会答应吗?”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双手轻拢,一双若秋水一般的眸子里透着如丝一般的温柔看着他道:“你心中想必也是有答案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于我?”

安子迁低声道:“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楚晶蓝看着他道:“我的身上一样背负了重任,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家几辈累积下来的产业毁在我的手里!”

安子迁凝眸,楚晶蓝又悠悠的道:“毕竟像乐世子那样的人是极少数,远溪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想太多。”安子迁闷闷的道:“只是自家的媳­妇­整日里被别的男人惦记没有哪个男人能开心的起来,这事已快成我的心病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除了乐辰景外,不是还有个郭品超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澄清,却又想起那一日郭品超的话也甚是出格,纵然安子迁是个不守任何规矩的主,可是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一时间只怕也说不清楚,她想了想后道:“郭神医不是世子……”

“在我看来,两人都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有些气闷的道。

楚晶蓝无语,细细一想从本质上来讲,还真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她只觉得有些头痛,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额。

安子迁朝她走更近了一些后道:“晶蓝,我知道让你放弃楚家很难,可是你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我早就答应过你,就算你一无所有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父亲和母亲那边我会好好打点,他们必定不会为难你的。”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真诚和担心,她的心不禁一软,终是低低的道:“你说的这件事情等世子走后我会好好的考虑一下,也许不一定需要放弃,可以用其它的法子应对。”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里松动了不少,心里不禁止有些开心,当即浅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不会为难你。”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也浅笑,正在此时,只听得一声男音唤道:“表弟!”

安子迁扭头一看见是安壁城站在不远处假山边唤他,他的眸光微深,回头看着楚晶蓝道:“二表哥叫我,我过去一趟。”

楚晶蓝在小的时候因为苏楚两家相交甚密的缘故见过苏壁城,只是在她的心里,对苏壁城的印象并不太好,此时安子迁要去见她也不好阻拦,她抬眸见安壁城笑着站在那里,五官身形和苏连城有五分相似,只是身上比苏连城还要多一会痞气。

她心里一阵厌恶,面上却依旧淡然,她见苏壁城对她点头致意,她也轻轻一福算是回礼。

苏壁城拉着安子迁说了几名什么话后,安子迁笑了起来,然后扭头对楚晶蓝道:“晶蓝,你自己先回悠然居,我和二表哥说会话。”

楚晶蓝轻轻点头,扭过身来缓缓朝悠然居走去,心里却在见到苏壁城之后有了三分恼怒,她又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心里原本就恼忧,此时又多了三分怒气,连带着对安子迁也恼了起来。

她闷闷的独自走着,安府里下人今日大多都到前厅去帮忙了,后院里一片冷清。不知道为何,她非常讨厌安子迁和苏府的人在一起,可是他们却又都是表兄弟,她若是强行要求,便显得有些不太讲道理。可是心里终是极不舒服!

她只觉得她今年也不知是走桃花远还是犯太岁,自从被苏连城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先是遇到了安子迁,紧接着是郭品超,然后又遇到了乐辰景。而偏偏两个人都不是她能躲得开的,一个要给楚老爷治病,另一个手里还握着楚老爷救命的异域莲花,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急。想起乐辰景的那副态度,她只觉得有些头痛。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听到身边花丛里一声轻响,她微惊,正欲循声看去,却见那花丛之中窜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只觉得腰上一紧,被似被人抱住一般,有些­淫­邪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楚大小姐,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楚晶蓝听那声音有一分熟悉,心里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扭头一看居然是乌有极,她眯着眼睛斥道:“乌三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她心里原本就极为讨厌乌有极,自上次敬业寺的事情之后,她便更讨厌了他三分,没料到他今日里竟­色­胆包天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安府对她不轨!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却见下人全部在前院帮忙,侍卫也全在前院,这内院深处竟是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人,她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着急。

乌有极­淫­笑道:“上次因为楚大小姐,我被许知府关了六个月,这一次一出来便急着来谢楚大小姐了!”说罢,他张嘴就往楚晶蓝的脸上亲上。

上次楚晶蓝戴着头纱,他并未看清她的长相,心里原本是极恨她,一出监牢便想着要报复她,只是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对付余文远的事情,心里有三心顾忌,原本只是想暗中使坏对付她,不料今日一见她,只觉得她美的紧,心里的­色­一欲被勾了起来,再加上原本的怒,使得他­色­胆包天,又见安楚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纵然有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一起,那女子的名节也定是毁了!他也有对付她的法子,所以一见她走到那僻静处,便­色­心大起,不顾一切的抱住她,欲将她拖到花丛深处行那不轨之事。

楚晶蓝侧身避过,大怒道:“乌三公子莫不是还想蹲大牢!”

乌有极这般抱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一片柔软,他的心里一片酥酥麻麻,再则他原本心里就不惧怕坐牢,对他而言,在牢里虽然没有外面自由,却由于乌家买通了狱卒,他在里面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他当即嘻嘻笑道:“有美人在怀,坐牢也甘愿!再说了,今日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除非你不要你的名节了!若是有人来,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

楚晶蓝听到那痞到极致的话,顿时怒到极致,她恨不得将这个混蛋一刀砍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既然如乌三公子所言,我今日是逃不出乌三公子的手掌心了不成?”

“那是自然!”乌有极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她的胸口摸去,她咬了咬牙顾不得脚上的刺痛,狠狠的剁上了乌有极的脚,再极快的将身子一弯,一把抓住他碌山之爪,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他摔了出去。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曾跟人学过几手简单的女子防狼术,没料到今日里竟是派上了用场。

她一摔倒他便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的头上狠狠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怒骂道:“你这­色­胆包天的­淫­贼,当真是不知道天空地厚,竟是连这等龌鹾事也做得出来,今日里姑­奶­­奶­就替乌老爷教教你这混帐!”

乌有极没料到她还有两手,再见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惧意,他胆子再大也知道这是在安府,楚晶蓝不被他制约惊动了其它的人不说坐牢,他老子的那套家伙只怕也够他喝一壶了。只是又觉得被女人打实在是丢脸,再见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色­心又升了起来!

他忍不住怒道:“别人说你是悍­妇­,我以前不太信,现在可是信了!只是老子今日里不收拾你老子就不是乌有极!”

说罢,他竟不顾楚晶蓝砸来的那些石子,快步朝她冲了过去,她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又不要脸的人,不禁大怒,知道若是论打斗的话她的那几招上不得台面的防狼之术只怕不是乌有极的对手,她当即大声唤道:“快来人啦!救命啊!府里闯进贼人啦!”

她心里恨大过于怕,她素来冷静,此时纵然怒气高胀却依旧不失冷静,知道今日里纵然后院没有什么人,但是必竟后院和前院隔得不远,只要弄出大一点的动静来,就一定能惊动其它的人,只要惊动了人,她也便有救了。

于是手拼命的去捡石头反击,然后再欲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只是她的脚上原本就有伤,走路尚痛的紧,更别提跑了,再则她今日身上穿的棉鞋虽软并不好走路,繁花百折裙虽然能遮住鞋子,可是裙摆太大太长,她往后一退,便踩到裙子,身子便重重的往后摔去。

她心里暗叫倒霉,见乌有极靠近,她想不想便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乌有极见她倒在地上,心里大喜,猛的就朝她扑了过来,只是还未扑到她的身边,一条腿却在他扑倒楚晶蓝之前朝他踢了过去,那一脚踢的极为有力,“砰”一声,先在空中划了一条不雅的弧线,然后重重的落在两丈开外的花丛之中。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楚晶蓝扔出去的石头却刚好偏了,直直的砸在来人的额角之上,那石子虽然不大,却有些尖,她虽然没有太大的力气,可是这一下却是用了全力,鲜血在石子落下之后便流了下来。

来人­阴­着一张脸朝她看了过去,她一看到那身黑­色­的衣裳,挺拔而又高大的身材,心里便暗叫倒霉。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后道:“楚大小姐,看来打你主意的人还真不少啊!人美果然是非多!”

楚晶蓝见一抹鲜血自他的额角流了下来,知道今日里闯祸了,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见他那抹鲜血顺着额角流到脸畔,使得他那张原本俊朗却­阴­郁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她心中忍便怯怯的将手中的丝帕递了出去。

乐辰景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原本有些怒气的脸也散了不少,伸手一把接过她的丝帕,却抓住她的手不放,楚晶蓝咬了咬牙欲抽回她的手,却没有抽一动分毫。

她敛眉看着他,他冷眼回看她。

安子迁原本在二门处和苏壁城说着话,隐隐听到楚晶蓝的惊呼声,当上再也顾不得和苏壁城说话,大步便朝内院里奔去。

苏壁城看到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轻轻的哼了一声,嘴角边的那抹笑意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当安子迁赶到时,没有看到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倒看到了楚晶蓝向乐辰景递丝帕,他心里顿时恼怒的紧,当下将眼睛一眯,怒吼一声:“放开晶蓝!”说罢,扬起一拳就朝乐辰景挥了过去。

乐辰景早就看着他过来了,斜眼间见他一拳打来,握着楚晶蓝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一伸,就一把抓住了安子迁的手,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

安子迁的心里也涌起浓烈的怒气,心底升起一股冲动,不想再去掩饰他的另一层身份,如琉璃般的眸子刹那间升起一股杀气,凌厉的气息隐忍待发。

楚晶蓝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大惊道:“住手!”

乐辰景原本想要痛下杀手的手在听到她那一声后来微微顿了一下,只觉得她那双眸子里透着三分哀求,他如钢似铁的心也顿时一软,当下轻哼一声,一把将安子迁的手甩开。

安子迁原本已运到手腕处的劲力在感觉到乐辰景杀气敛起时又缩了回来,他想起此时若是真的要动手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当下咬了咬牙,顺着乐辰景那一摔之力轻轻摔在地上。

乐辰景有些鄙薄的道:“就你这副德­性­,还不承认自己是娘娘腔?楚大小姐都能将那混帐摔倒在地,你却连我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安子迁听到他的话才看到不远处的花丛里躺着一个人,顿时明白这件事情和他想的只怕有些不太一样,只是想起方才楚晶蓝向乐辰景递丝帕的样子心里又极度不快,他的眸子看向乐辰景。

楚晶蓝死命的挣脱了他的钳制将安子迁扶起来道:“你怎么样呢?”

安子迁没有回答,乐辰景却在旁边笑道:“我方才只用了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你觉得他能怎么样?”

楚晶蓝咬着­唇­道:“多谢世子相救!”

乐辰景轻声一声,有些不屑的道:“你仔细看看你嫁的人吧!这样一个男人屁本事都没有,你出事了他根本就保护不了你!你平日里在外抛头露面的养家糊口,他却在家里吃软饭,还不如趁早将他踢了,随本世子回西京,我保证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他原本呆在大厅里听那些人鬼扯,见楚晶蓝离开后心里烦燥,又对那些应酬兴趣抽缺缺,于是便一个人在安府里走走,却又撞见了这一幕。

楚晶蓝不接他的话,他却又缓缓的凑到她的耳畔道:“我还是好好想想我对你说的话吧,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的!”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世子救了我,却不能侮辱我的相公,他虽然没有世子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可是却懂得疼我惜我。我在外抛头露面是因为我是楚家的当家,我有我的责任,他也不是那种吃软饭的男子,在我的心里,他顶天地立,能为我遮风挡雨!所以世子和我说的这件事情,无论世子什么时候问起我,我都是一样的答复,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也请世子自重,不要见到女子就说出如此轻挑的话来!”

乐辰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已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子迁,他的眸子里又露出一抹杀机,安子迁冷冷一笑,将楚晶蓝护在身后道:“要是比武艺的话,我自知绝不是世子的对手,可是就算是拼死,我也不会让世子动晶蓝一分!”

“不自量力的东西!”乐辰景冷哼了一声道:“你除了那张嘴之外就一无是处!楚大小姐,你聪明一世,可千万别被这种小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多谢世子好意提醒,只是如何识人我还是知道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招惹了乐辰景这一尊瘟神,这般缠着她迟早会出事情,而她偏偏又有求于他。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安子迁的脸道:“小纨绔,好生看着你家娘子,若是下次再让我出手教她的话,我不介意救她救到底!”

楚晶蓝和安子迁自是知道他所谓的救人救救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晶蓝满是无可奈何,安子迁却是怒气高胀,他冷冷的道:“我敢保证,世子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乐辰景不以为然的掀了掀眉毛,却又对楚晶蓝道:“算起来我也救了你三次了,让你以身相许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他的眸光又落在安子迁的身上道:“娘娘腔,你就是这样守着你的娘子的?”

安子迁就算平日里再以纨绔的身份遮掩身份,也受不了他这样几近侮辱的言辞,当下再也忍不住想要扬掌去劈乐辰景,楚晶蓝早有所觉,一把将他抱住道:“相公,世子打趣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你在我的心里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安子迁只觉得一个细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他的满腔怒火登时消散了大半,乐辰景见到楚晶蓝那样的举动心里满是不悦,只恨不得一掌将安子迁拍死了事!

他正欲动手,只听得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世子,发生什么事情呢?”

乐辰景的手又缩了回,当下冷泠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再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安府里来了一个小毛贼,被我收拾了!也不知你们的知府大人,平日里是怎么治理杭城的!”

那些侍卫闻言吓了一大跳,又见他受了伤,一边替他找大夫一边去花丛里去抬人,乌有极也算是杭城大牢里的常客了,他们都认识,只是当着乐辰景的面却什么都不敢说。

乐辰景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冷着声道:“这毛贼胆大包天,竟敢进到内府偷窍,实不能饶!”

“是!还请世子保重身子,先到乐山居休息,大夫很快就来了!”众侍卫忙齐声答应,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叹乌有极谁不好惹,竟敢惹乐辰景,那不是找死吗?好在他们平日里也极烦乌有极,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可怜,当下便将他给抬了出去!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原本想说这点小伤根本就不需要看大夫,却觉得有一抹哀怨的目光朝他看来,他心里有些奇怪,扭头一看却是苏秀雅,他微微一怔,想起苏府和安府之间的关系。那个误会在他的脑中浮现,见到苏秀雅时也有一分不太自在,当下轻哼了一声默许了侍卫的建议,拿着楚晶蓝的绣帕转身离开了。

乐辰景受了伤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府,乌有极早早就被人抬了出去,出去时已面如金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也没有一个人敢给他叫大夫。因为出了这一件事情,安府的内院里也有了不少的侍卫。

而许知府心里暗叫倒霉,平日里乌有极行事极为混帐就算了,这一次将他拖下水真是可恨!乌老爷今日里也来吃御米宴,听到乌有极出事的消息后忙求许知府去乐辰景的面前说几句好话,欲给乌有极找个大夫,结果却被许知府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里一急,又去求安老爷。

安老爷虽然一直和乌府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是两家的关系却并不算太好,这一次安府又有了皇商的名头,安老爷更没将乌老爷放在眼里,再则因为方才安子迁闹了那一出,他的心里也怕着洛王和乐辰景,又哪里敢去说情。当下说了一堆场面上的话却愣是不去开口,只是推脱,而那边却已传来了消息说“小毛贼已经死了,世子英明无比”。

乌老爷虽然平日里对乌有极是恨的紧,可是必竟是自己的儿子,此时一闻恶讯,当即便晕倒在地,好在旁边站着相熟的当家,一把将他扶住,他才没有摔倒在地。众人掐人中的掐人中,轻声唤的轻唤,弄了好一会才将乌老爷唤醒。

乌老爷心里难过,想恨洛辰景却又不敢,而乌有极又是因为在安家而亡,所有便将安家给恨了上来,在心里骂安老爷凉薄无情!安家无情无义,更在心里开始规划如何报得安家。

楚晶蓝见乐辰景离开之后,心里恨乌有极无耻,也不去理会他的的生死,当即和安子迁一起走回了悠然居。只是一回到悠然居,她便将他的手甩开。安子迁的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说话。

悠然居里除了圆珠、圆荷、红绫、秋韵四人之外,全部都到前厅去帮忙了。

四人见两人神­色­不佳的回来,又听到一些动静,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心情不好,当下只缓缓的道:“我有些乏了,想小睡一会。”

“小姐不去吃御米了吗?”圆荷低声问道:“老爷只怕会生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老爷只怕也巴不得我不要再去前厅露面,至于那御米的话。”她冷笑道:“不过就是米罢了,又有什么好吃的?”她在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再好吃好吃不过泰国香米。

圆荷见她面­色­难看,便也不敢再问,却让秋韵去煮了一碗宁神的茶,让她睡之前先喝下。

安子迁走到她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她再度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他闷声闷气的道:“我还没有生你的气,你倒生起我的气来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有些恼怒的道:“生我的气?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五少爷生气呢?”

安子迁听她的话里满是嘲弄之意,他微皱着眉头道:“你不要每次都摆出这副样子好不好?一说事你就像个圣人一般,好似从来都没有错一样!是人都会犯错!你明明知道那乐辰景对你有其它的心思,却还将手帕送于他,你是觉得我对你做的不够多吗?又或者是觉得他比我好?”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责备的话顿时有些恼火,她咬着牙道:“我倒觉得那乐辰景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平日里我出事的时候从不见你在我的身侧,等到事情一了结,你就巴巴的来说我的不是!你就看到了我送帕子给他,你可曾看到乌有极是如何对我的?”

安子迁心里也恼,心里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那乌有极根本就是一个浑蛋!又能做得出什么样的好事来!可是你也不用表现的那么明显吧!他救了你,你就要送订情信物于他吗?”

楚晶蓝闻言更加委屈了,她怒极反笑,一双清冷无比的眸子更冷了三分,她冷笑道:“是啊,我送订情信物给他了!可是五少爷你在我出事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苏壁城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吧!他虽然是你的表哥,可是你们平素并不太亲厚。他什么时候不好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五少爷你那么聪明,难道就不觉得有些稀奇吗?”

这一层安子迁早已想到,只是想起方才楚晶蓝递帕子给乐辰景时,就气的想抓狂。他素来对女子都是甚是关心,是以身边的女子总是不断,而他对她们也素来是极为尊重的,而她们的身边若是出现其它的男子,又或者是寻到命定之人,他都会欢欢喜喜的替她们备上一份厚礼,祝她们寻到属于她们自己的幸福。

因为没有感情的付出,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吃醋,甚至一直以来都认为吃醋那件事情只有在那些没有品­性­的男子身上才会出现。

可是这一次楚晶蓝将帕子送给乐辰景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心底深处的酸意,只是那份酸意涌上来的时候,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难受,扯着他的心肝,让他几欲抓狂。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淡定自持也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只恨不得一刀宰了乐辰景那个天杀的!

他上次见到乐辰景和楚晶蓝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虽然有千般不快,可是总觉得楚晶蓝是个极识大体的的女子,也极为聪慧,当不会对乐辰景动心。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担心着,乐辰景有着皇族的高贵血统,又有着极高的地位,还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乐辰景从未有过任何风流韵事,家中没有一妻一妾,虽然有几个通房丫头,可是他长年在外,那些个通房丫头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乐辰景的条件,完全符合楚晶蓝曾对他说起的条件,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安。

他暗中拿自己去和乐辰景比较,发现自己在明面上无论和乐辰景比什么,都比不上乐辰景,于是心里的焦虑是一日大过一日。

只是楚晶蓝一直都对乐辰景甚是清冷,而今日里她对乐辰景做下的事情却和他往日的认知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心里才有了百般不快,乐辰景又让他难堪,一时间被醋意蒙了头,说的话也便有了三分偏激。

而此时楚晶蓝的话一说出口,他心里已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做的有些过火,不禁就有了三分歉意,他抿着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她,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悔意。

她心里恼他,见他那样看着她,想起近日里所受的委屈,只觉得和他这般相处的日子,除了猜疑和表面上的温柔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更深一层的关心了。

她低低的道:“我想我们都该好好想想要如何相处了!”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楚晶蓝低低的道:“远溪,在这安家的日子我真是觉得累了。”

安子迁见她那张娇柔而又清冷的脸上是淡淡的无可奈何,只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似乎有些重,她却又低低的道:“其实我也可以不让自己活的如此辛苦,乐辰景打我的主意我就随了他的心意好,这样便什么情都没有了,安府安然无事,我也能找他拿到异域莲花去救我父亲!”

“楚晶蓝你想都别想!”安子迁只差没有暴跳如雷了,他瞪着她道:“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不理他,又近乎自言自语的道:“王爷里虽然也有无尽的算计,可是对我来讲也不过是如在安府里一般小心翼翼的过日子罢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只觉得怒到极致,虽然知道对她而言又确实如此,可是他的心里却难受至极!他以前曾说过,她若是寻到合适的男子就欢欢喜喜的送她离开,可是的此时才发现,他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

他顿时明白他以前之所以说的那么潇洒,一则是因为当时感情并没有如今这么深厚,这一段日子以来,两人一起经历了极多的事情,纵然并未圆房,可是他心里对她的感觉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若是将她拱手送给乐辰景,便如割了他­肉­一样难受!

他强忍着即将暴发的怒气,冷冷的看着她道:“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也觉得我远不如乐辰景?”

楚晶蓝想起乐辰景那霸道而又嚣张的­性­子,心里不禁满是寒气,再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她的心里又不禁满是失望,她不愿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她只浅浅的道:“在你的心里,只怕你的那些个表哥都远远比我重要吧!五少爷,你身边美女环绕,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安子迁如琥珀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浓烈的怒气,他冷冷的道:“真没有料到你竟也是如此俗气的女子!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都走不进你的心里,没料到竟是这种原因。罢了,你若是真的喜贪慕荣华富贵,我迟些就给你一纸合离书!”说罢,一拂衣袖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失望,却也并不拦他,和离?她心里冷笑连连,若是她再和安子迁合离的话,她只怕都成了整个风迎国的传奇人物了。

安子迁走到门口处却停了下来,似下定决心一般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单手支着头有些疲惫的半躺在那里,却并不看他,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极没骨气的折了回来,恨恨的站在她的身边。

她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猛的一把将她的抱住,近乎疯狂的吻上了她的­唇­,她被他吻的快要窒息了,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灼人的光华,整张脸上的表情却又如一头负伤的猛兽,他看着她低低的道:“若是你当真喜欢那霸道而又手握重权的男子,我也一样可以做到!”说完这句话,他一扭头又往外走去。

楚晶蓝大惊道:“安子迁,你要做什么?”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安子迁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今日便要向他们证明,我不是纨绔子弟!”安子迁的脚步微微一停后道。

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已隐隐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她当即大急道:“安子迁,你不要胡来!给我回来!”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大步便走了出去,楚晶蓝知道他此时出去怕会闯下大祸,当即起身来追,只是她的脚原本就有伤,这般一急脚上一痛,再一绊上裙子,便重重的朝地上摔去。

安子迁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见她摔倒在地,忙折回来扶她,只是才一靠近她,她扬手便给了他一记巴掌,他虽然是个纨绔,为人却极为机敏,安老爷和安夫人再恨他想要教训他都被他躲了过去,被人这样打一巴掌倒还是第一次。

他愣愣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咬着牙道:“我若是真的对乐辰景动心的话,我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去躲他!当明白他的心意之后,我直接和他一起走便罢了,又何必如此折腾!他虽然是堂堂世子,可是对我而言,就是个世子罢了!你说你始终走不进我的心,可是这一段日子我们也算相依为命在过,对我而言,你已是我的亲人,而他终是外人!”

安子迁原本呆愣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温柔的欣喜,原本因为吃醋被冲昏的头的脑袋也清醒了三分,当下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一双眸子却深如大海般看着她。她心里却还有些气苦,这般躺在床上倒有三分娇弱之态。

许是她的力气不大,又许是他的脸皮实在太厚,她那一巴掌打下去竟是连一个红印都没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她今日里对他说的话远不如往日冷静,连着几日来受了惊吓和委屈,让她只觉得累的紧,纵然坚强如她,心底深处也觉得脆弱的紧,她只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

他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到她那张坚强而清冷的脸上依有一抹无奈与脆弱的裂痕,心里不禁满是疼惜。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觉得有些过份。

两人就这般对视坐了约莫一刻钟后,安子迁终是缓缓的道:“晶蓝,就算再辛苦也不要轻言放弃,我会比乐辰景更疼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低低的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乌有极和二表哥来找我有没有关联的事情也会查清楚。”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依旧不语。

门外圆荷等四个丫环听到两人吵架都不敢来劝,只是守在门外,那边安明却已在门外唤道:“五少爷,御米宴已有结束了,王爷要在书房见你。”

安子迁轻哼一声,狭长的眸子微眯,他淡淡的道:“知道了,我这便去!”说罢,他转身离去,楚晶蓝终是忍不住低声道:“远溪,不要胡来!”

安子迁浅笑道:“我有分寸。”

安明在前面带路,安子迁却问道:“昨日里是谁让你传消息给我?”

安明额前的冷汗冒了出来道:“五少爷,我当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若是知道的话昨日里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撒那个谎。”昨日楚晶蓝被掳走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躲着安子迁,此时被问起,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安子迁冷哼一声道:“到此时你若再不说实话的话,迟些定要剥了你的皮!”

安明吓的半死,他知道安子迁平日里虽然极好说话,也没个脾气,但是发起怒来却甚是可怕,当下忙如实招认:“是琼宛,她给了我一串冰一糖葫芦……”

安子迁怒极,抬起一脚便踢上他的ρi股,将他掀翻在地,然后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串冰一糖葫芦就能收买你!”

安明趴在地上不敢说话,安子迁见前面已是书房了,瞪了一眼安明道:“迟些再收拾你!”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二章

尝过御米之后,因为安府里发生了乌有极的事情,众宾客已见识到了洛王和乐辰景的虎威,再有什么闪失,一尝过御米之后便起身告退,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人便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洛王站在安府的书房里,看着书房里满是慵俗的气息微微皱起了眉头,书房的东面的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西面的墙上都又挂着几副美人图,北面的墙上挂着的是花草树木。

这些画若是几挂其中几副有雅致之意,而全部挂满就有了几分暴发户附慵风雅的味道了,看起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最夸张的是那些画都是先朝的大师之做,而花全是用镀了金的大框裱起来的。

洛王心里有些好笑,安老爷和安子轩站在他的身边侍候,微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洛王含笑道:“安老爷也懂书法字画?”

安老爷忙躬身答道:“草民对这些并不太懂,只是觉得好看就裱在这里了。”

洛王笑意更浓,打趣道:“安老爷倒当真是厉害的紧了,觉得好看的东西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人言皇商富可敌国,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倒是信了个十足十。”

“王爷过奖了。”安老爷的心里有些犯怵道:“草民不知道这些字画多值钱,都是犬子远溪带回家来的,只道是一些好看的字画罢了。”别人若是夸他富可敌国,他心里自是欢喜的,可是他久在商场打混,也常在皇宫里走动,对于权术之事,也是略懂一二,再则商人原本就极会察颜观­色­,对于洛王眼底流露出来的些许不快,他的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洛王的笑意更浓了三分后道:“远溪?可是今日里的世子说话的那个?”

“正是!”安老爷低声答应道。

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道:“他倒是个极有胆­色­的人,本王原打算晚上和他聊一聊,可是此时听到安老爷的话后,倒想立刻就见他,不知道安老爷方便否?”

“王爷想要见他,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安老爷忙答应道。

洛王微微一笑,安老爷已打发人去叫安子迁了,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安子迁便到书房前了,他先向洛王行了一个礼,然后再向安老爷行了一个父子之礼。

洛王笑道:“听闻远溪对字画甚有研究,本王甚是好奇,又听闻这些字画全是远溪找回来的,本王觉得甚是有趣。本王以前素来喜画,却对于鉴定古代字画却并不在行,今日里想向远溪讨教一二。”

他的话说的甚是客气,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慈眉善目,但是却也机锋暗藏。

安子迁回答的也甚是得体:“讨教草民哪里敢当!只是草民素来喜欢字画罢了,所以曾收集过一些。”

他一进书房看到那些字画就觉得有些头在痛,这些字画他原本一直都放在书楼之中,那一日安老爷说要在书房里挂上几副画,向他讨要,他当时为了让安老爷同意他去楚府帮楚晶蓝,所以就拿出了一堆的字画给安老爷挑选,事后由于楚家那边一直有事,他也极忙,没有再向安老爷问这些画的去向。没料到安老爷竟将那些画全部给裱了起来,全部裱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全部挂到书房里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洛王眼里的鄙薄之­色­,知道如此一来,在洛王的心里只怕会看清安家。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本王也曾收集过一些字画,却知道字画不如其它的东西,最是难分真假,可是看远溪选来的这些画似全部都是真的,你是依哪些判断的?”

安子迁恭敬的答道:“每一个画师做画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草民在买这些画的时候便是通过他们各自的风格来挑选。比如说米宴的画,最是狂放,所以他极喜欢画一些山水画,而这些山水画大都用泼墨的手法在画,均大气的紧。而端于连的画就比较细致,他常用很细微的笔触去表达一些很微笑却又关健的东西,所以他擅画仕女图,女子眸中喜笑嗔怒在他的笔下就活灵活现了。父亲大人平日里喜赏画,所以就将这些画全部裱在这里了,让王爷见笑了了”

洛王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和安老爷那有些虚浮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再见他举止文雅,便知道他是真的懂画的。而他的话里又全了安老爷的脸面,还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思。

洛王微笑道:“听起来远溪似极为懂画,还极有自己的见解,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会做画?”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还未说话,安老爷却Сhā话道:“远溪幼时曾和人学过画,只是画做粗浅,恐污了王爷的眼睛。”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后眼睛微微一眯,浅浅的道:“我只会识画,做画就并不­精­通了。”

洛王见他站在那里,态度虽然极为恭敬,但是并没有惧怕的味道,再见他的样子已和今日里在大厅里耍赖的样子完全不同,那身上似隐隐可见几分文人的傲骨。他的心里倒升出了一分欣赏,他浅笑道:“远溪不必过谦,只是远溪不愿做画,本王也不免强,只是方才听远溪对画的见解甚是有趣,本王来的路上刚好买了几副画,一直分不清真假,想请远溪代为鉴定一下,不知可否?”

“自当遵命!”安子迁躬身应道。

洛王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下人去取画,片刻之后,画被取了过来,安子迁展开第一副,却见上面画的是一只展翅的飞鹰,那鹰的的翅膀正在扑动,看起来甚是有力,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戾气,下首有一个淡淡的印迹。

安子迁看了一眼后笑道:“这副画是假的。”

“哦,为何?”洛王反问道。

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这画上署名是张棋的,画作也是张棋的风格,可是张棋生活的前秦,那个朝代可没有这么好宣纸,这个印迹应该是被人不小心弄上去的。王爷请看,这纸质纤薄,印迹明显,只有在改良造纸工艺之后的后汉才能生产的出来。所以这画是假的!”

洛王的眸子里多了一分赞赏,扭头看了怀素一眼,怀素便又递给了他另一副画作,他打开来一看,却见上面画的是一副山水画,画纸已经发黄,上面的画却显得极为古仆大气,低下盖了几枚私章,其中有一枚私章盖的是米宴的印章。

安子迁笑道:“米宴平日里极少用私宴,他号称平安居士,素来求平也求安,所以在他的字画盖的都是平安居士的印章,这个上面却用花体刻了他的名字,显然是不对的。”

“你的意思是这副画也是假的呢?”洛王微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非也,这副画是真的,不过并不是米宴所画,而在先秦的秦之喜所作,秦之喜是画山水画的鼻祖,可是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画完之后从不留名,所以也有人称他为不留名。而这副画应该是他为当时的皇帝画的私作,后世的人得到他的画之后,只道是个不出名的画师所画,为了卖个好价钱就自作聪明的盖上了米宴的私章。所以这一副画虽然不是米宴所作,却比他所作还要值钱的多,只怕是价值连城,恭喜王爷喜得佳作!”

洛王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行家,怀素,你可服呢?”

“奴才服!”怀素微笑道:“安五公子果然是个大行家!其实奴才也略微懂画,在王爷得到这几副画时就已细细看过,只是一直都不太敢确定,今日里听到公子的一席话之后,奴才豁然开朗!”

安子迁朝他微微一揖道:“不敢,不敢!”

洛王对安子迁的态度极为温和,已有赞赏了他好几次了,一直站在洛王身侧伺候的安子轩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了,当下冷着眼看了一眼安子迁,实在是弄不明白那洛王怎么会夸奖这个纨绔!

洛王对他的进度有礼的态度极为满意,怀愫虽然是洛王的贴身侍卫,可是一直甚得洛王的欢心,安子迁对他尊重也便是对洛王尊重。

洛王微微一笑,又命人展开另一副画后问道:“远溪再来看看这副画。”

安子迁轻轻颔首,看了那副画一眼后心头大震,左看右看一直微微皱着眉头,安子轩见他不语,恐失了礼数,那副画上不过是整个杭城的水域图,当下便道:“这不是杭城的水域图吗?”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还是看着安子迁道:“远溪可认得这副图?”

安子迁的手心已微微沁出了汗,却依旧一片淡然的道:“如大哥所言,是一副水域图,只是这一副图上却和平日里我们见的地图不同,这副地图上明确的标明了各个航-道里的暗礁,这不是古玩字画,而是当朝人所画,却不知道王爷的这副图又是从何而来?”

洛王浅浅一笑道:“这一副图是本王送给远溪的。”

安子迁皱眉道:“草民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

安老爷却在旁道:“王爷送你东西,你还不快收下!”

安子迁敛眉,头微微低下来道:“多谢王爷!”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安老爷和安子轩听不太懂洛王嘴里的不错是什么意思,可是安子迁却听懂了,他的眸光更加的深了些,却只是装傻站在那里不动,睁着一双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着洛王。

洛王看到安子迁的模样,微笑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远溪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本王便是!”

“多谢王爷!”安子迁躬身行礼。

安老爷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洛王会对安子迁如此青眼有加,而且还莫明其妙的送给了安子迁一副杭城的水域图。安子轩却觉得有些恼火,他百般讨好洛王,却只听到洛王礼貌­性­的夸奖,却从未赏给他任何东西,而安子迁在大厅里生出那么多的事情来,洛王却不一点去都不怪罪于他,反而一直都夸奖他,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安老爷亲自去送洛王,洛王离开之后,安子轩便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王爷好像很喜欢五弟!”

安子迁心中有事,不愿和他磨嘴皮子,当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懒得理会安子轩,拿着画便大步走出了书房。

安子轩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在他的身后冷哼道:“不过是王爷多和你说几句话而已,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安子迁走在门口,还是听到了安子轩的话,心里也不禁有些恼怒,只是那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他没有直接回悠然居,而是走出了安府。

楚晶蓝原本觉得累得紧,可是躺在床上却又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想要如何才能从乐辰景那里拿到异域莲花。

她喝了宁神汤后,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宁,恰好又听得从前院回来的小丫环在说:“没料到那乌三公子竟是如此下作之人,居然敢跑到安府里来偷东西!”

“我看他是胆大包天,洛王和世子在这里,他居然还敢下手,那不是存了心的寻死吗?”

那一个死字敲在楚晶蓝的心头,她便将红绫唤进来让她去问问情况,红绫出去后一会就回来道:“小丫环们说世子今日里安府里抓了一个贼,然后被他一脚踢死了。”

红绫说到死字时也有了三分惧意,她没有见过乐辰景,却从圆荷的嘴里听到有关于他的描述,心里早已将乐辰景当成是十恶不赦之人,此时再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他当真是凶的紧。

楚晶蓝虽然也很讨厌乌有极,却没有料到乐辰景竟真的将他踢死了,他的死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心里终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昨日里那三个毛贼欺负她被乐辰景踢死,因为素不相识,所以只是当时觉得恶心和害怕,事后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乌有极她却是相识,此是因她而就觉得心里更加不宁了。

她知道乐辰景下手素来是极狠的,可是他也用不着动不就要人的命吧!因着这一件事情,乐辰景虽然又救了她一次,她心里对他的厌恶反而更深了一层。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怎样的环境能造就他那样一副冷血而又自以为是的­性­子。

她想起安家和乌家素来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次乌有极有死在安府,虽然是被乐辰景打死的,可是依着乌老爷的­性­子只怕会算到安家的头上。

她轻轻抚了抚额,近日里当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她以前可以不为安家担心,可是现在她已是安府的儿媳­妇­,安家的事情却已和她有了些许关系了。

楚晶蓝睡不着,便­干­脆不再睡,让圆荷伺候她起床,再扶她坐到软椅之上。

此时已值隆冬,屋子里的火虽然生的很旺,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圆荷恰在此时递给她一个暖炉。

她的心里微微一暖,浅笑道:“你倒当真是极了解我的,等你日后出嫁了,我可要怎么办?”

圆荷的脸微微一红道:“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认没有小姐的本事,真要嫁人了日后只怕会被人欺负,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守着小姐过一生为妙!”

“笨丫头,整日里尽胡说八道!女孩子大了又岂能不嫁人!”楚晶蓝轻啐道,她的心里陡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又眨了眨眼道:“杨昭那小子最近如何?”

圆荷此时听到楚晶蓝提起杨昭,心里一紧,忙道:“我前几日按小姐的吩咐去看他,这大冷的天他的屋子四处透气,里面冷的紧,因着天气寒冷,他身上的伤便好的慢了些。大夫说他年青,好的倒是挺快。”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打趣道:“他倒是个极机敏的,虽然家境穷了些,人品却是不错,又重孝道,我日后是要重用于他的,就是不知道我的圆荷是否能看得上他了!”

圆荷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轻抿着­唇­道:“小姐就不要寻我的开心了!倒不是我嫌贫爱富,而是圆珠这丫头整日里打着小姐的名头往杨家跑,只怕是那丫头对杨昭上了心!”

“哦?真有此事?”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嘛!”圆荷小声凑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前几日里楚家忙得紧,那家伙一得空就往杨家跑,看那情形,小姐快要替她准备嫁妆了!”

楚晶蓝想起最近的确是有时候想找圆珠的时候找不到人,不想还有这一成的事情在里面,她原本一片烦郁的心情在听到这件事情后却好了一少,她微笑道:“是吗?得空我可得问问她。”

圆荷嘻嘻一笑后又道:“小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那小蹄子若是知道我跟你说这个,只怕得找我拼命!”

楚晶蓝失笑,那边却听到圆珠的声音:“表小姐,您来了!”

苏秀雅娇柔的声音传来:“我听说表嫂今日里受了惊,我这里炖了一碗宁神的茶,现在方便吗?”

楚晶蓝不知道苏秀雅来找她做什么,只是人家有心,总不能拂了人家的意,当下忙在屋里道:“圆珠,外面风大,还不快请表小姐进屋!”

“是!”圆珠应完后便引着苏秀雅走了进来,苏秀雅笑的温柔,楚晶蓝正欲起身相迎,她忙道:“我听说表嫂的脚上有伤,都是自家人,那些虚礼就不用了!快些坐下。”

那边秋韵早已搬来了软凳,红绫送来了一个手炉,微笑着递给苏秀雅道:“这天冷的紧,这个手炉给表小姐暖暖手。”

苏秀雅含笑接过,然后赞道:“我早闻表嫂房里的丫环们都训练有术,今日里总算见识到了,只是她们不但训练有术,而且还温柔体贴,细心无比。”

楚晶蓝笑道:“表妹别夸她们了,一夸她们准出错。”说话间,秋韵不小心将茶叶洒在了地上,她便又笑道:“表妹看到了吧!这些个丫头可粗心的紧!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表小姐上茶!”

她抬眸见苏秀雅穿了一件紫­色­的绣花棉袄,那袄子微微有些发白,只怕是去年的旧衣。她头上只Сhā着一支极为简单的步摇,虽然雅致,却微微有些塞酸。她的眼窝微微下陷,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比之前所见轻减了些。

楚晶蓝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只觉得微微有些堵,知道乐辰景给苏秀雅造成的伤害只怕远比她预期的要大的多。而当日里她若不撒了那个谎,依着乐辰景的­性­子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事情来,心里不禁又有些乱。

秋韵告了个罪,忙去倒茶。

苏秀雅的眸子微微转深,却只是浅浅一笑,将手中一个食盒揭开,拿出其中的茶盏道:“这是我亲手为表嫂炖的宁神茶,以前我们受惊的时候喝了甚是见效。”

楚晶蓝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将盖子揭开后一股淡淡的香气扑来,没有药味的刺鼻,反倒像是久炖的醇汤,那浅汗微微泛着白­色­,一看就知道是花了些心思煎的,她低声谢道:“好香的宁神汤,表妹有心了!”

苏秀雅微笑道:“这里面是用猪筒子骨为底料,再放了十几余种药材,表嫂若是喜欢喝,我迟些再让丫环送一碗来。”

楚晶蓝浅笑道:“若是喝了有效的话,就不敢再劳烦表妹了。”

苏秀雅笑的淡然,眸光却微转看着楚晶蓝道:“我听说昨日是世子救了表嫂?”

“是。”楚晶蓝淡淡的道:“昨日里若不是遇到世子,我昨日只怕已回不了安府了。而今日里又劳烦了世子,我心里对他感激的紧。”

苏秀雅的眸光转深,楚晶蓝想起她那一次发生的事情,便又道:“世子那一日对表妹所做之事甚是过份,表妹的心里可恨过他?”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一抹痛苦,头微微低下来道:“说不恨他是假的,我在安府住的这一段日子,总以为我心里已经静了来,不想今日看到他时,又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便又有了百般无奈……”她的话说的甚轻,可是放在腿上的手已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裳。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痛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想起她之所以沦落到今日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当下伸手轻轻握上苏秀雅的手。

苏秀雅的头轻轻抬了起来,里面已隐隐可见一丝泪痕。

楚晶蓝见她模样秀丽,此时这般含着泪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想要出言安慰,却又觉得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安慰,因为她的名节苏连城毁过,所以她最是能体会到苏秀雅的苦楚,当下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苏秀雅伸手抹了抹泪后道:“对不起!”

楚晶蓝愣了一下,是她害了苏秀雅,她却向她说道歉!她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苏秀雅却又接着道:“我替大哥向你说对不起,大哥被美­色­蒙了心,做出了那样伤害你的事情……”

“都过去了。”楚晶蓝语气十分来淡的道:“再说,现在五少爷待我甚好,以往的那些事情他从不计较,我在安府的日子也过的安宁平静。过去的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苏秀雅见她笑容浅浅淡淡,却又高洁的紧,那副模样让她想起了枝头上初绽的梅花,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而我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想表嫂,有时候真的想和表嫂说说话,却因为哥哥的事情怕表嫂生气,所以一直不敢来打扰表嫂。”

楚晶蓝听她说的诚恳,她心里的负罪感更浓了些,当下微笑道:“表妹是表妹。”

她的言下之意甚是清楚,苏秀雅又岂会听不出来,她淡笑道:“表嫂当真是豁达紧!”

楚晶蓝淡然一笑,苏秀雅又道:“我今日里见表嫂和世子似乎相熟,以前曾见过面吗?”

楚晶蓝知道她是在打探口风,她浅笑道:“实不相瞒,在昨日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曾见过世子,只是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尊贵,所以多有冒犯,好在他不是那小气之人,并未与我计较。”

苏秀雅的眸子微沉,嘴­唇­微启,似要说话,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淡淡的道:“表妹方才也说了,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苏秀雅想了想,抬眸看着她道:“我是想世子竟然和表嫂相熟,可否以谢恩的方式带我去见他,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楚晶蓝闻言心头微怔,顿时明白苏秀雅的真正来意了,苏秀雅一直住在苏府只怕是为了等乐辰景过来,而乐辰景的­性­子暴戾嚣张,苏秀雅是已婚女子,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年代,加之乐辰景曾对她做下的事情,她若是单独去见他,少不得又要引人猜疑,说一些难听的话。

而乐辰景对楚晶蓝有救命之恩,她带苏秀雅去见乐辰景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一则见他名正言顺,二则两人在一起,也能撇去那些流言。

只是楚晶蓝实在是不愿意见到乐辰景,她巴不得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而且苏秀雅的事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她带苏秀雅去见乐辰景,还不知道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又要猜成什么样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不是我不愿意和表妹一起去谢世子,而是我们两人终是女眷,若是就这般去了,若是给另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少不得又得说七说八。她们不会说表妹,而是说我。而我在安府的境况,表妹心里也是极为清楚的。若是表妹真的想要见世子的话,依我看,还是将五少爷一起叫上,这样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苏秀雅轻轻咬了咬­唇­,眼里有一抹淡淡的难过,楚晶蓝又劝慰道:“世子那样的人,不是表妹能想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再想也是徒增烦恼。”

苏秀雅轻轻摇了摇头道:“表嫂误会了,我对世子并无半点肖想,只是他那一次去杜家抢我的时候说过认错人,又轻骂了一句小骗子,我只是想知道他把我认错了谁,又是谁骗了他?”说到这里,她的话语里有一抹淡淡的凌厉道:“我不知道那骗他之人是存了什么心思,但是我一定要将那人给找出来!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抬不起头来!”

楚晶蓝的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淡然,只低低的道:“听表妹的话似是别人有意陷害,可是我想问问表妹,就算是真的将那人找出来,你的表妹夫之间就能破镜重圆了吗?你那些已坏掉的名节就能捡起来了吗?”

苏秀雅闻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秀气的眼睛里顿时满是泪水,她却倔强的没有让泪水落下来,她低低的道:“我只是恨,只是气!”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轻声道:“这件事情表妹想想就好,我见过世子几次,大致知道他的­性­子,他行事完全就没有半点章法,也从不受任何的挑唆,纵然那件事情是个意外,也是他做下的。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和你说那些事情吗?表妹若是执意问他那事,将他惹恼了,指不定还要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苏秀雅闻言微微一怔,将眼里的泪王抹尽,然后轻咬着­唇­道:“表嫂说的甚有道理,我以前想的太过简单了,没有再想更深一层的东西。”她想起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恐惧,只是当时她跑乐辰景有些远,没有听清他对楚晶蓝说的话,否则只怕也会有其它的想法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苏秀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这一生都毁在世子的手上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更乱了一分,苏秀雅却又轻轻的道:“表嫂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楚晶蓝欲起身相送,她忙制止道:“今日里和表嫂说了这些话后,我心情已大好,表嫂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吧!在这个世上,我的这些话或许只能和表嫂说,因为只有表嫂能体会到我的苦处。”

楚晶蓝便让秋韵和红绫将她送了出去,她走出悠然居的大门时,看了一眼明亮的天空,泪水就流了下来,万般情绪全涌了出来,一时间她竟觉得万般委屈,听到转角处传来脚步声,又怕给人看了去,忙伸手将泪水拭净。

楚晶蓝在苏秀雅离开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禁又有些怨自己,只是一想起当日的情景,无论她说出谁的名字,只怕都会害人一生。

圆荷见她面­色­不佳,只道是她的身子不舒服,忙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晶蓝将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却一直没有答案。”她的眸光微转后道:“你和圆珠明日便去楚家帮忙,让红绫和秋韵伺候我便好。咱们总不能因为王爷和世子的到来,就不做自己的生意了,钱总归是要赚的。”

圆荷见她嘴角含笑,眼底却依旧是不安,知道她是怕她担心,她微笑道:“小姐说的是!”

楚晶蓝淡笑,圆荷走出去后气闷闷对几个丫环道:“表小姐来看小姐便好,偏生说那些陈年旧谷子的破事,引得小姐不开心,也真是的!日后表小姐若是再找理由来看小姐,就说小姐身子不适,睡下了。知道吗?”

小丫环们忙叠声答应,圆荷这才放心了一些,又自言自语的道:“只盼着小姐能早日开怀!”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他见楚晶蓝坐在窗棂边看竹,便轻声道:“怎么呢?有心事?”

楚晶蓝回过神来淡淡的道:“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对了,远溪,王爷找你做什么?”

安子迁从怀里拿出洛王给他的那副水域图道:“王爷将这副图给了我,我却猜不透他的意思。”

楚晶蓝见那副图画的甚是­精­细,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微皱着眉头道:“你且说说你猜的是什么。”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后反问道:“晶蓝,你可曾听说过万知楼?”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听说万知楼是近几年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具体做什么的我并不清楚。远溪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安子迁淡淡的道:“这副图是万知楼的人所画,可是图却在王爷的手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安家的米大多都是通过漕运在运,而乌家是杭城最大的漕运商,米价里最大的成本便是在漕运上。而乌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万知楼的一个小小分舵罢了。”

楚晶蓝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道道,她微惊道:“你的意思是王爷和万知楼有关系?”

安子迁长叹一口气道:“王爷送这副图给我,只怕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他已权倾朝野,万知楼纵然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却也不过是个帮派罢了,王爷想要将万知楼收归已有并非难事。而这不副图本身说明的也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想告诉我,让我来做安府的当家。”

楚晶蓝微惊道:“这怎么可能!”

安子迁悠悠的道:“我今日里在他的面前是出了风头了,大哥虽然会打理好安府的产业,但是必竟没有太多的魄力和远见,在王爷的心里只怕对大哥是有着三分不屑吧!漕运是米的命脉,就如同一个当家是一家的命脉一样。而有了这副图,就可以不再依托乌家的漕运,安府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漕运队。”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轻叹一口气后又抚了抚额,她幽幽的道:“这只是你的猜测,王爷不见得就是这个意思。”

“我也希望他不是这个意思。”安子迁缓缓的道:“可是再想想安府这一次被封为皇商的事情,再想一想他送给你的那块玉佩的事情,就又觉得他只怕就是这个意思。”

楚晶蓝看向安子迁,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不知道他在你的添箱礼上送给你那块玉佩和苏连城多大的关系,但是我们却不能不想他送那块玉佩的动机。必竟,王爷这一次到安府还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对你的特别,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其它的意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看着安子迁道:“我知道你今日里在王爷的面前让世子下不台是因为我,想告诉他你配得上我,而对安府而言,你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败家子。远溪,你若是真的如王爷的愿的话,只怕还有无数的明刀暗箭,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纨绔子弟形象只怕会毁于一旦。”

安子迁浅浅一笑,却又看着楚晶蓝道:“若是真的如了王爷的愿,能彻底让乐辰景对你打消念头也未偿不可。”

楚晶蓝微微一怔道:“大哥和父亲知道王爷的意思吗?”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们应该能猜到一分,却吃不太准。”

“你又是怎么想的?”楚晶蓝低声问道。

安子迁看着她道:“我想要配得上你。你今日里不是说我未为你做过任何事情吗?那么现在我想为你做些事情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三章

楚晶蓝一双眸子浅浅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光温柔如水,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坚定。她的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一扬,低低的道:“在父亲的心里,只怕还是盼着大哥来继承安家,你此时若是锋芒毕露,只怕会惹来一些祸端。”

安子迁闷声闷气的道:“那也好过连自己的媳­妇­都守不住,被人笑话。再则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就算是我露了锋芒也会包容,或许……或许父亲大人应该会开心吧!”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他又低低的道:“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别人叫他娘娘腔。”

楚晶蓝的眸子里又多了三分柔和,她只是淡淡的道:“凡事不要太过免强,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再说现在王爷的意思也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到底是怎么样,还不太清楚。所以这几日我们先看看,弄清王爷的的心意之后再做详细打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如水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如花一般的娇容,心里升起了百般念想,伸手轻轻朝她升去,轻轻摸了一下她如绸缎一般的秀发,轻声唤道:“晶蓝……”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轻轻应了一声。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在想……”

楚晶蓝知他心意,只是浅浅一笑,并不答话,脸上却已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的念想更浓郁了三分,他咽了口口水后又道:“你真美……”半晌后又低低的道:“那乐辰景也真是可恶的紧,天下间那么多的女子,偏生看上了你……”

楚晶蓝微笑道:“你就别说那些个浑话了,他其实也不是看上我,而是觉得我和其它养在深入闺中的女子有些不太一样,有些新鲜,所以就有了那些想法。等到那股新鲜劲一过,便不再稀奇了。”

安子迁淡然一笑,眼里却有了一抹无可奈何。

门外传来圆珠的声音:“大­奶­­奶­,二­奶­­奶­身子不适,方才睡下了,您迟些再过来吧!”

“好像我每次到悠然居来,二­奶­­奶­的身子都不适。”俞凤娇微微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是不是你这丫环见我们姐妹情深,所以就三番五次的阻拦我吧!”

楚晶蓝听到这里眉头微皱,知道依着俞凤娇骄纵的­性­子,此时圆荷若是拦她,只怕会被她教训,她正欲出声,安子迁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扬了扬眉毛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一见他走了出来,心里有些欢喜,顾不得再去斥责圆荷,忙微笑道:“五少爷也在啊!”

安子迁想起安明说的那句话,看到俞凤娇便多了三分清冷,往日里那张满是纨绔气息的脸也没有了一丝笑意,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晶蓝在屋子里休息,你跑到悠然居里来闹腾什么?”

俞凤娇见他脸­色­不佳,再见他那副样子像是极为清冷一般,她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她自认对他甚好,可是他最近每次看到她都是冷嘲热讽,心底深处的那抹痴恋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的­干­­干­净净,在她的心里虽然不曾对他再有念想,可是心里却还是一片寒冷。

她想起安夫人的­性­子,只觉得若是再如此下去的话,这安府便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地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怀上嫡孙!

这般一想,她又将心里的不快尽数压了下去,忙陪着笑脸道:“五少爷又在说笑了,我心里惦念着妹妹,听说今日里又被乌有极吓到了,所以就来看看妹妹。可是这丫环竟百般阻拦……”

“胡说八道!”安子迁轻斥道:“我在里面都听到了,圆荷说晶蓝在里间休息,你竟就出声骂人,亏你还是大家闺秀的出身!”

俞凤娇听他出言斥责,心里的怒气险些便要暴发而出,只是一想到她的念头,只能强自忍着。

圆珠早前就和俞凤娇结了仇,若不是有楚晶蓝的吩咐,她只怕早就设计砸破俞凤娇的头了,今日里俞凤娇被安子迁给拿了错处,她又岂会放过这个奚落俞凤娇的机会。当上便道:“五少爷你误会大­奶­­奶­,大­奶­­奶­只是想要见到二­奶­­奶­罢了,可是二­奶­­奶­的身子又实在是不适,我们这些做丫环的自然要先护着自己的主子,又哪里怕敢吵到她。”

说罢,圆珠又瞪了圆荷一眼后道:“早前就跟你说了,大­奶­­奶­的­性­子直,我们再心疼二­奶­­奶­也不能拦大­奶­­奶­,指不定大­奶­­奶­今日里来找二­奶­­奶­是想来给二­奶­­奶­按捏的,二­奶­­奶­手法高超,指不定按完之后二­奶­­奶­的身子就大好了!”

圆荷会意,忙道:“倒是我想岔了这一成,只想着二­奶­­奶­身体不适。可是二­奶­­奶­是真的睡下了,我当真是不敢打扰,端的白白费了大­奶­­奶­的一番美意了!不如这样吧,大­奶­­奶­若真的有心的话,等二­奶­­奶­睡醒之后,我派人去通知大­奶­­奶­,大­奶­­奶­再过来也不迟。”

圆珠喜滋滋的道:“五少爷,你看这样的安排合适吗?”

安子迁心里好笑,见俞凤娇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阴­沉了几分,他淡淡的道:“早前听到阿娇出声严厉,我只道阿娇的­性­子上来了,没料到却是心疼晶蓝给急的,听圆珠这么一说,我还当真是误会阿娇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将俞凤娇堵的无话可话,她心里却窝了一肚子火,暗叹自己昨夜里说那句话做什么!竟是给楚晶蓝拿了这么个话柄,她只觉得若真是给楚晶蓝按了,她日后只怕以安府里都抬不起头来了!而安子迁竟先当着丫环的面训斥她,而后又顺着丫环的话说她,在他的心里,她到底又算什么?

她心里升起一抹委屈,却知道今日里若是发了怒,只怕又会给楚晶蓝留下一个话柄,而且她在安子迁面前和楚晶蓝假扮姐妹情深的事情也就完全揭破了。她知道在这安府里,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撕破脸皮又是另一回事,而在这个人以夫为尊的时代,她在娘家的事情再风光,也已是往事,在这安府里,纵然安子迁再是个纨绔,她也得以他为尊,若是在他的面前撕破了脸,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苦痛。

她脸上又荡起了一抹浅浅笑意,她低低的道:“怪不得妹妹那么疼圆珠,上次那个误会妹妹可没少为圆珠花心思,圆珠竟是如此玲珑,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圆珠知道安子迁在这里,俞凤娇是不可能拿她怎么样的,此时只当做是只不出她话里讽刺一般,她轻声笑道:“多谢大­奶­­奶­赞赏,若是论到玲珑的话,我可及不上圆荷。”

俞凤娇的眼里有了一分恶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直接回敬了俞凤娇一记白眼。

俞凤娇心里气的不轻,只恨不得踩烂圆珠的脸,安子迁却又在旁问道:“阿娇觉得这样合适吗?”

“五少爷说的自然是极为合适的!”俞凤娇含着笑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阿娇是个识大体的,你和晶蓝若是一直这样和睦的相处下去,我也便放心了。好了,我们就别吵到晶蓝休息了,你先回怡然居吧!”

“妹妹既然已经睡下来,那我就不打扰她了。而妹妹睡下了,也没有人伺候五少爷了,我今日里做了五少爷最爱吃的红烧和蹄膀,不如五少爷就先到我的怡然居,让我好生伺候五少爷。”俞凤娇笑的温婉而又大肚,那模样仿佛真的是个贤妻良母一般。

安子迁那双狭长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一时间不明白安子迁为何要这样看着她,她最初觉得他那样看她是有一些其它的暗示,心里暗暗欢喜,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太对劲,他的眸子里满是寒气,那样的一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是往日的安子迁能有的,她只觉得她似乎要被他看穿一般,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惧意,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却还是觉得无处可躲一般。

她低低的道:“五少爷……”

安子迁见她的眼里满是慌乱,心里不禁有了一分鄙夷,他轻哼了一声后道:“阿娇的美意我心领了,可是上一次去你那里发生的事情我可都还记得,可不想再被母亲责骂!你就回去吧,若是有事我自会找你!”说罢,他竟不再理她,折身便回了房。

俞凤娇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是: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我上次挨骂全因你而起,若是哪一日我真的想要见你了,自然会来找你。她心里微急,顾不得方才的慌乱,忙又唤道:“五少爷……”说罢,便欲追进房间。

圆珠却将她拦在屋外道:“方才五少爷说了,不要吵醒二­奶­­奶­,还请二­奶­­奶­不要让我们难做!”

若是依着俞凤娇往日的­性­子,圆珠是少不了要挨一巴掌的,可是因为安子迁在房里,她还要扮演贤淑的样子,只能生生将怒气往肚子里咽。她当下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了她一眼。

她咬了咬牙轻声对圆珠道:“死丫头,我们走着瞧!”

圆珠微笑道:“好咧!大­奶­­奶­慢走,二­奶­­奶­不舒服,我就不送你了。”

俞凤娇大怒,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在安府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竟是连一个丫环也敢欺到地她的头上来!

俞凤娇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悠然居,走到门口时见安明在门口和琼宛聊着天,两人说些有的没有的,她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安明是安子迁的小厮,她是不敢拿他怎么样,当上却直直的走到琼宛的身侧轻哼了一声,琼宛一看她心情不好,忙跟在她的身后回了怡然居。

两人才一走进怡然居,俞凤娇扬起一掌便扇到琼宛的脸上,怒骂道:“小贱蹄子动春心了不成?看着我被人欺负,却还在那里勾汉子!你真想要男人了,明日便将嫁给马六!”

琼宛一听吓了一跳,知道她在楚晶蓝那里受了气,此时在拿她撒气,她当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由得俞凤娇去教训,只明趴在地方上陪罪求饶。

俞凤娇看到琼宛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当下又骂道:“别人的丫环对主子忠心不二,又聪明又机警,平日里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拼死相护,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那里,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琼宛听她骂的难听,心里更加委屈,当下连求饶都不敢了。再想起楚晶蓝平日里待悠然居里的那些个丫环都极好,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恨意,只恨自己不是做楚晶蓝的丫环。

俞凤娇见她不语,又骂了几句难听的,心里的怒气这才散了些,又想起今日里洛王在安府里住着,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来,于是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怡然居里的其它丫环听到她的骂声,知道她是受气而回,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眼见得日头已晚了,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厨房那边问要不要传饭,琼宛这才鼓起勇气对来问她。

俞凤娇冷着声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今天晚上谁敢吃饭就休怪我不客气!”

于是,又是一屋子静然。

楚晶蓝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暗暗好笑,见安子迁走回来便叹道:“姐姐今日受了一肚子气,日后我只怕会更难做人了。”

“怕什么,她翻不出太大的风浪的。”安子迁微愠道:“她若是再生事的话,我也介意休了她,还我自己一副清静。”

楚晶蓝闻言微怒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姐姐有什么不好,她也是你的妻子,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当初还不如不娶她!你难道不知道将一个女子休弃,就等于毁了她一生,她纵然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很讨厌俞凤娇,可是在她的心里却也同情着俞凤娇,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个女子若是被休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因为她和苏连城的事情,她更能体会得到做为一个女子有多么的不容易。而她和俞凤娇斗的再厉害,也是女人之间的争斗,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她抢走了安子迁。

最重要的是,安子迁若是真的休了俞凤娇的话,这整个安府的人只怕都得说她凶悍无比,心机深沉,为她原本就不算甚好的名声再冠上更恶劣的一条--善妒,那样她日后将更加难以做人,也更难以在安府里生存。

她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人的爱情,可是她现在面临的却是安子迁在她之前且妻三妾的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她曾恼过、无措过、暗暗接受过,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纵然是有本事将俞凤娇赶出安府,那也不是现在。

她需要等待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水到渠成的时机,只是她的心里又终是有些不忍,同样是女人,又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而为难女人。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眸子里一片清澈,他低低的道:“若是阿娇也有你这样胸襟便好了,这家里只怕也没有那许多事情。”

楚晶蓝心底暗然,安子迁又轻声道:“我当日里娶的阿娇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她虽然有些娇憨横蛮,却也不失可爱之处。短短五年时间,竟是让她变一个人了,她的样子,我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记得初嫁你时,你曾对我说过,她们都很好……”

“是很好。”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因为我是她们的相公,所以她们都变着法子对我好,再加之我以前都甚少在家里住,只知道她们的好处,却不知她们竟都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恶毒的心思?”楚晶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安子迁似想起了什么后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安府里太不太平罢了。现在洛王和乐辰景又都住在安府里,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直觉他的话里有话,却没有再问,只是淡然一笑,那边圆荷早已布好饭菜,喊两人过去吃饭,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提那件事情。

第二日辰时一到,众人便都到荣华堂去给安夫人请安,谁知楚晶蓝才走到半路,便撞上了二少夫人,她低声道:“父亲和母亲这会正在跟洛王说话,书静传来话说,今日的安便不用请了。”

楚晶蓝扬了扬眉,三少夫人从旁边路上过来,听到两人的话后道:“那洛王爷在这里的这几日,是不是都不用请安呢?”

二少夫人撇了撇嘴道:“我哪里知道,三弟妹还是去问母亲吧!这事母亲说了算,我说了可不算!”

三少夫人早已习惯了二少夫人这副­性­子,当下只轻哼了一声,也未放在心上,楚晶蓝见气氛有些不对,便淡笑着问道:“三少爷今日里怎么没和三嫂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三少夫人斜着眼睛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三少爷就没有五少爷这么好命了,今日里大少爷要在府里陪王爷和世子,三少爷一早就被老爷差人叫起来到铺子里做事去了。”

楚晶蓝见她的话里听起来满是抱怨,可是那话里又分明透着一分炫耀,她淡笑道:“能者多劳,三少爷本事大的,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了。五少爷平素懒散惯了,自也就落得一分清闲了。”

三少夫人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我听说昨日里王爷给五少爷送了一份礼物,好似王爷甚是喜欢五少爷了!”

楚晶蓝觉得和她说话着实没有意思,当下浅浅一笑道:“那是王爷的错爱,只是这喜不喜欢之事,我们可不敢擅自揣测王爷的心意,王爷送礼物了,那就只有收下,难道还能推拒了不成?”说罢,便拉着安子迁往回走。

谁知道才走到悠然居,就听到小丫环们前来通报道:“老爷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去一趟悠然居!”

楚晶蓝微惊道:“为什么事情,你知道吗?”说罢,她给站在一旁的秋韵使了个眼­色­,秋韵会意,忙塞给了那个小丫环一个荷巴。

小丫环早听说楚晶蓝大方,再一掂那荷包的重量,便觉得不轻,当下心里甚是欢喜,忙答道:“听说是王爷说想要见见各房的少爷和少­奶­­奶­,于是便让我们来通传了。”

楚晶蓝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原来如此,你去回老爷的话,我们马上过去!”

小丫环离开之后,楚晶蓝扭头问安子迁:“你觉得王爷今日要见安府里所有的人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也许只是礼节上的事情吧!”

楚晶蓝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一分烦闷,对安子迁道:“或许我们也可以顺便探探王爷的心意,也许可以借王爷之力让世子将异域莲花送给我。”

安子迁的眼睛一亮,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等不了太久了!”昨夜里刘氏差人到悠然居里来报信,说楚老爷最近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最近这几日身子已到了崩塌的边缘,若不是郭品超最近一直守在楚府,楚老爷只怕已经……

安子迁知道她和楚老爷的感情甚好,当下宽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岳父大人,会有法子的。”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朝他勉力一笑,她在听到刘氏派人送来的消息后,心里越发的不平静,而乐辰景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异域莲花的用途,只怕会以此相挟,她素来淡定而聪慧的心,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主意。此时听到洛王要见府里的众人,心里便又生了一分希望。

两人稍微准备了一番后便又去了荣华堂,荣华堂里早已站满了人,各房少房少夫人都到齐了,就连在米铺做事的三少爷也被请了回来。而安老爷、安夫人和洛王却还没有到。

几房少爷少夫人的脸上都有几分紧张,虽然说昨日里都已有见过洛王了,可是昨日里人多,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此时在这荣华堂前这段候着,倒比往日里给安夫人请安时更多了三分忐忑。二房、三房、四房、六房的孩子有的能在地上跑了,许是感受到了这一分异样的气氛,就连孩子们也比往日里安生了不少,都由各房的少夫人牵着,乖巧的站在那里。

如此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是听得帘后传来了安老爷的声音:“王爷请!”

紧接着便见一袭藏青­色­锦袍,腰束白玉蟒带、头束如意金环的洛王走了出来,他今日里虽然没有穿王爷的正装,少了那一分威严,可是身上的贵气犹在,依旧引得一众人心中生敬。

洛王才一坐定,众人便依着安老爷教的大礼开始行礼,虽然之前各房少爷和少夫人曾练习过,可是此时一见到洛王,心里生了几分慌乱,便有先有后,有些参差不齐。

纵然如此,洛王却依旧笑道:“都起身吧!此时不在朝堂,本王又只是个客,那些虚礼便都免了吧!”

安老爷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将礼行完之后这才缓缓站起,只是那几个孩子却觉得这样行礼甚是好玩,嘻嘻哈哈的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几位少夫人心里一急,欲将孩子们拉起来,谁知道二少夫人去拉秋哥儿的力气稍微用大了一些,不小心碰到了三房的定哥儿,定哥儿今年才四岁,也不省得那些个道理,身上一痛也不顾不得三少夫人是怎么教他的了,“哇”的一声张大嘴巴便哭了起来。

三少夫人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听到那一声哭心里也烦,忙哄道:“定哥儿别哭,迟些二娘给你买冰一糖葫芦!”

定哥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道:“二娘总是骗人,总说给我买冰一糖葫芦,却从没有兑现过!”

二少夫人面­色­微红,低声道:“这一次一定兑现,把以前所有没有兑现的一次全补回来!”

定哥儿依旧哭道:“一次全补回来得有十来串了,娘指定不让我吃那么多!”

三少夫人也急了,只得应声:“让你二娘全给你补回来,然后定哥儿每天吃一串,够吃上好些天了!”

定哥儿这才破涕为笑道:“好!我不哭了!”只是被二少夫人撞到的地方又着实痛的紧,却又强忍着痛意,小小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滑稽的紧。

一屋子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想笑,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洛王坐在首位上笑道:“这孩子可爱的紧,长大后定然是有出息的。”

三少爷和三夫少夫人忙道:“多谢王爷夸奖!只是一个顽童罢了。”

安老爷见洛王慈眉善目的样子,心里也不禁一松,便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然后再依着长幼之序一一给洛王见礼,洛王每见一房少爷都轻轻轻点了点头,或赞聪明机敏,或赞大度守礼,或赞善于经营,只是那些个赞美之词都是客套的明面上的话,倒也不见得就有多实诚,他每见一房时都送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虽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但是因着是西京带来的,倒也比杭城的匠人们所做的­精­致了不少。

前四个少爷见完之后,轮到安子迁时,他的身边站着俞凤娇和楚晶蓝,洛王笑道:“昨日里世子说你有齐人之福,虽然只是一个不太成才的少爷却有两妻三妾,本王本想着你能娶到楚家的小姐已属有福,不想你身边的竟还有这么一个端庄佳人。”

原本洛王并该过问这些私事,只是昨日里安子迁在大厅里和乐辰景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他现在这么说便带了三分打趣的意思了,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安子迁微笑着道:“我当年年少不懂事,惹下了一堆的风流债,又不忍心看她们无家可归,便都娶回家来了,如今后悔已是晚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洛王也笑道:“世子若是有你这一分手段,本王也不用为他的婚事发愁了。”

安子迁一本正经的道:“那是世子品­性­高雅,草民现在极羡慕着世子,若是只单身一人,便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到老,也省去了那一堆的烦忧之事。”

“听远溪这么说好似并不稀罕这齐人之福呢?日后还要再娶妻纳妾吗?”洛王含着笑问道。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是,因为有了挚爱,所以早就断了那分念想,才知以前行事荒唐,那娶妻纳妾之事,又如何再敢做他想!”

洛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微微笑道:“远溪所谓的挚爱指的可是楚家的小姐?”

安子迁点头道:“正是!”

洛王的眸光微转,看着楚晶蓝道:“你还记得本王吗?”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时,满屋子的人都微微一惊,其中最惊的当属安老爷和安夫人,众人都知道乐辰景救楚晶蓝之事,却不知她竟和洛王也早就相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王爷贵气外露,寻常人只消见你一眼便难以忘记,更何况王爷当日到楚家还送了那样厚礼,晶蓝又哪里敢忘!”

洛王的嘴角微扬道:“昨日里见你看到本王时满是淡然之情,本王还以为你将本王给忘记了!”

楚晶蓝浅笑道:“王爷的身份尊贵无比,昨日里宾客当前,晶蓝若是貌然上前相认,只怕会让人误会,也会让王爷难做。所以晶蓝只敢远远看着,并不敢上前相认。而王爷之前所送的重礼,却让晶蓝感叹至今!”

她这一席话说的大方而又得礼,不骄不躁,不媚不俗,并没有因为洛王以前曾去给她送添箱礼而有任何骄纵之­色­。

因着她的这一分态度,洛王对她更喜了三分,他昨日里先是和她的目光相遇,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一直对她不理不踩,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她昨日里巴巴的上前相认的话,他虽然也会和她相认,但是心里却看轻了她。而今日里他当着安府所有的人的面和她说话,她也依旧淡定自持,不说别的,就是她这一分气质,就是许多官家的大家闺秀也没有。

他当即微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本王的身份的?”

“之前对王爷的身份虽然有所猜测,可是却始终觉得不可能,所以心里一直有些犹疑,而那一日见到了然大师时,是他告诉了我王爷的身份的。”楚晶蓝微笑着回答,她知道洛王厉害的紧,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自然是要说实话的。

洛王听到她的话眸光微微深了些,心里有了些感叹,便又道:“了然大师是得道高人,本王佩服的紧,他的那身气度和远见本王自叹不如!”

“王爷和大师两人看问题的着方式不同,再则身份也不同,做事情自然也就是不尽相同了。”楚晶蓝含笑道:“我上次见到大师时,他告诉我他甚是挂念王爷。”

她的话说的甚是隐晦,在坐的人只也有洛王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惊,顿时明白洛王和了然大师关系不浅,而那一日楚晶蓝去见了然大师时只怕说的便是这件事情。他的心里原本极不喜楚晶蓝,可是在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心里便又生出了一些想法,当下眸子里一片幽深,看着楚晶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楚晶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安老爷会有一些猜疑,所以当安老爷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只是浅浅一笑,依旧淡然的站在那里,似对他的目光毫无所察一般。

洛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里人多,有些话是不好问的,当下微微沉呤片刻后又道:“上次本王送给你的礼物可还带着?”

“自然带在身边!”楚晶蓝浅浅一笑,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后轻轻放在手上。她的举止极为淡然,心里却有三分紧张,自从她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之后,便知道这块玉佩甚是宝贵。此时洛王提起,只怕是认她为义女了,只是这种事情只能洛王来认,她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只怕会被洛王给看轻。

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心里也微微紧张,昨日里洛王送给他那张地图之后,他就知道洛王后续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原以为他得再用实际行动做下一两件事情给洛王看之后,他才会认楚晶蓝,没料到今日里他就问起了这枚玉佩,他的心里不禁有三分欢喜。若是洛王在此就认了楚晶蓝的话,那么他后续的事情也便好安排了。

只是他知道当权者的心都是高深莫测的,最是讨厌别人猜出他们的心思,是以他的心里纵然再紧张,面­色­却一直如常,只是面含浅笑站在那里。

俞凤娇站在那里却觉得极为不自在,从始至终,洛王就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一直在夸楚晶蓝更让她觉得是对她而言是个耻辱。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官家的小姐,可是楚晶蓝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商家的闺秀,楚晶蓝拿什么跟她比!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夸楚晶蓝,却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她心里越想越是委屈,若不是泪王在此,她的泪水只怕都要流了下来,一时间眼睛微微泛红,又怕被人看到了落个笑柄,是以一直强自忍着。

洛王的眸光微深,嘴­唇­微启,正欲说话,怀素知他心意,又想起乐辰景昨日里对楚晶蓝的态度,当下心里微微有些担心,若是王爷真的做认了楚晶蓝做了义女的话,世子还不知道怎么想王爷。而王爷和世子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有些紧张,若是再加上这一件事情,指不定世子会怎么想王爷。

怀素便在洛王出言之前道:“五少夫人当真是有心了,竟是一直都戴着王爷送的玉佩,王爷心里开心的紧!世子若是看到了,只怕也甚是开心。”

他的话说的很淡然,也满是艳羡之意,却又提到了乐辰景,便是在给洛王提了个醒。

洛王原本就要出口的话,因为怀素这样一说,他心里顿时也有三分了然,昨日里乐辰景对楚晶蓝的态度他是全部都看到了,他虽然很喜欢楚晶蓝,但是她必竟已经嫁人了,王府里的世子工若是娶了一个已嫁过的­妇­人,只怕会被人笑话,因着他的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才想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楚晶蓝的念头,只是怀素的话也提醒了他,乐辰景行事素来是有些嚣张狂妄的,两父子之间也由于之前的一个误会,一直隔骇至今,今日里他若是冒然就认了楚晶蓝的话,只怕反而会激起他那嚣张的­性­子,毁了父子之情不说,若是乐辰景再做下一些异常的事情来,那可就当真是麻烦了。

洛王的眸光微敛,然后缓缓的道:“你带在身上便好,好生收着便是!”

楚晶蓝心里升起一抹失望,面上却不露半分,微笑道:“是!”

安子迁的心里却有了三分不悦,心里暗恨怀素坏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笑容却已敛去,眼底深处有了一抹淡淡的担忧。

屋子里的人正在说着话,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怒吼道:“乐辰景你这个混帐,我和你拼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四章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一声怒吼,不禁吓了一大跳,谁那么大的担子敢找乐辰景拼命?那不是寻死么?

安子迁听到那记声音时眸子微微一转,对洛王道:“只怕是发生事情了,王爷,我们出去看看吧!”他的话才一说完,便又听得到屋外女子的轻泣声,声音不大,却又充满了哀怨。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恨洛辰景太会生事,昨日里先是和安子迁闹了一场,紧接着又在安府里打死一个人,好在被打死的那个人好是个纨绔子弟,否则不知道在杭城百姓的眼里,会如何看待他!昨夜里洛王曾好生叮嘱过他不要再横生事端,所以今日里都没有将他带到荣华堂来,没料到他一个人在外面居然还生了事端。

众人走出去的时候,只见离荣华堂不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两男一女,男的是乐辰景和杜如海,女的是苏秀雅,此时苏秀雅正死命抱着杜如海,乐辰景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着眼睛看着杜如海,那模样似极度看不起他一般。

四周还围了几个小厮和丫环,小厮和丫环一见众人走了出来,忙四下里散开了。

安老爷见到那些个下人的举动,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在洛王来之前,他就细细的嘱咐过府里的下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围观,没料到今日里居然还是围观在此。世子的笑话又岂是什么人都好看的?若是惹恼了洛王和世子,到时候只怕整个安府都要倒大霉。

安子迁一见到这种情景,就已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个人杜如海也太过无知了些,安夫人将苏秀雅接到安府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来根本就不见杜如海的踪影,这么倒跑上门来闹事了,他是嫌他的命太长了还是觉得乐辰景好欺负?

只听得苏秀雅怒道:“如海,你不要胡来!”

杜如海怒道:“我没有胡来,我忍这个混蛋已经很久了,以前他在西京,我没有办法找他理论,今日里我无论如何也得找他要个说法!秀雅,你快些将我松开!”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争吵人才知道那个男子竟是苏秀雅的夫婿杜如海,她的眸子微微一凝,心里冷笑连连,那杜如海早前­干­什么去呢?这会在这里乱吼呢?若不是乐辰景的心里对于苏秀雅有一分愧意,只怕早已抬起一脚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乐辰景一袭墨黑的衣服站在那里,冰冷的脸如万年不化的寒冰,那模样,摆明了是浓重的不屑。他的手指头轻轻勾了勾道:“苏秀雅,你将这混蛋放了,爷倒想看看他能到爷怎么样?拼命?好啊!来啊!爷奉陪到底!”

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三分邪气,那副样子虽然霸气外露,却也张狂的紧。

苏秀雅听到乐辰景的话更急了,将杜如海抱得更加紧了些,杜如海没有见识过乐辰景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杜家也是书香世家,那身子骨比起乌有极来还要弱上三分,乌有极尚且禁不起那一踢,他又如何禁得起!

安老爷见到这一幕,心里也开始有些恼了,怕再闹出人命来,当下低斥道:“如海,这里可是安府,由不得你胡来!”说罢,又扭过头吩咐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如海给拉过来!”

安老爷的话一落,旁在他身后的那些护院便欲出去拉杜如海。

乐辰景冷着声道:“拉什么拉?这是本世子的私事,谁要是敢拦他,就休怪本世子不客气!”他的眼睛里满是看不起,仿佛那杜如海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也仿佛吃准了杜如海根本就没有胆子动他分毫一般。

乐辰景一说话,那些个护院又哪里敢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一个个呆愣在那里,看了看乐辰景,又看了看安老爷,脸上满是为难。

洛王听乐辰景的话说的离谱,当上冷哼道:“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回去呆着!”

乐辰景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父王这一次可当真是说错了,今日里可不是我要生事,而是这个混帐来找我的麻烦。”说罢,他朝杜如海走近一步后道:“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啊!让爷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若是只是叫叫嚷嚷,不敢有所行动的话,爷就更看不起你了!”

那杜如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愣在那里了,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后道:“你口口声声说本世子抢走了你的娘子,苏秀雅现在可正抱着你了!又何来的本世子抢苏秀雅之说?再则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就不是现在在这里发疯,那一夜就该展现自己男人的一面,而不是像个脓包一样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出来,然后这会见我父王在这里,就冲着我来发疯!”

楚晶蓝虽然极不喜欢乐辰景的­性­子,可是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甚是赞同,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当真是没有半点撒野的权力,再则他什么时候不好撒野,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撒野,就是有些问题的。

她抬眸见杜如海身着一件深紫­色­的鲛面襦衫,虽然长的一表人材,只是身材偏瘦,是典型的书生模样,此时由于太过激动,一张脸微微泛着红,神情也微微有些狼狈。

苏秀雅原本拉死拉着杜如海的手,在听到乐辰景的话后也轻轻松了开来,那件事情原本就是她的心病,这段日天天盼着杜如海来接他,却每每都是失望,此时听到乐辰景这么一说,只觉得心里也有了几分寒气,当下再也忍不住哭道:“如海,你当真让我失望的紧,我到安府住了这么长的日子都没有见你来看过我,更别说要来接我回家,今日世子一来你便来接我,你这又是为何?”

原来今日一早,洛王去和安老爷说话,乐辰景在安府里四处转了转,大概清楚了府内各个住所之间的位置,听下人说众人都在荣华堂这里,便信步走了过来,却还未走到荣华堂就遇到了苏秀雅,他原本不想见她的,她却叫住了他。

而杜如海今日一早便命人备着轿子到安府来接苏秀雅,原本让下人通报的,不料安府里的主子们都在和洛王说话,一时间也找不到人,门房见他也不是外人,便将他放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朝乐山居的方向走去,谁知道才走到半路就看到苏秀雅和洛辰景抱在一起,他心里顿时大怒,想起那天晚上乐辰景对他的侮辱,当下竟不顾两人身份悬殊,实力也悬殊,就冲上来欲和乐辰景拼命。

乐辰景原本对他也有些理亏,只是他的­性­子原本就张扬,说的话当真是极不好听的,于是两人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大打出手,苏秀雅此时看到杜如海前来,心里原本就是喜怒参半,但必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不愿他就此丧命,所以才会拼死拉着他。

杜如海听到乐辰景的话后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何时来接我的娘子又关世子什么事情!可是世子也太嚣张了些,光明正大的去抢秀雅……”苏秀雅的手松开之后,他却已经失去和乐辰景拼命的勇气,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让他心惊,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好似矮了不少,只是心中终是憋着一口怨气,所以才强自支撑着。

“抢她?”乐辰景冷笑道:“我抢走了她吗?有碰了她一眼手指头了吗?”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他那一夜在杜家的事情虽然动静闹得挺大,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苏秀雅一根毫毛,那一夜他一看到不是楚晶蓝,便知道自己被楚晶蓝骗了,于是便带着人马离开,今日不过是苏秀雅脚下一滑,朝他摔去,他随手扶了她一下罢了。

杜如海微微一愣,知道自己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乐辰景的对手,而这一堆人之中,也只有洛王可以制衡乐辰景了,他旋即跪倒在洛王面前道:“王爷,求求你替小的做主!”

洛王对这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太清楚,再说了乐辰景又是他的儿子,只是此时当着安府人的面,又有些拉不下脸来,当下轻哼一声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若是真的是世子不对的话,本王自当替你做主。”

杜如海红着眼睛瞪了乐辰景一眼后道:“草民名唤杜如海,十月初三的那天是晚上,世子莫名其妙的带了一群人冲进杜家,说要见秀雅,秀雅一个有深闺之­妇­又岂能随意见到外男,所以草民拒绝了。不承想世子竟派人直接闯进内院,问清秀雅的房间之后竟差人将她扶了出来,而出来之后世子又道‘不是她’,然后竟扬长而去,我当时报了官,知府大人派人前来查探,不料在听说是世子之后竟就直接离开了。因为这一件事情,秀雅被府里的人百般嘲弄,当时还做下了轻生之事,安夫人心疼秀雅,所以将她接到安府来住,家父因为秀雅之事,也甚是生气,因为科考在即,家父又恐草民因为秀雅之事而分心,便让草民到草屋里读书,草民问家父可曾派人来接秀雅,家父一直都说秀雅安好,让草民用心读书,昨日里因为王爷来到杭城,我心里想儋仰一下王爷的气度,又挂心秀雅,所以就带着仆从回到家中,不想家父竟说秀雅还在安府,我心里挂念,今日一早便来接秀雅,不想世子竟又在调戏于她!”

乐辰景冷笑道:“你前面说的基本属实,我当日去杜府确实是认错你了,但是你说本世子调戏苏秀雅就当真有些好笑了,本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犯得着对这样一个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出言调戏吗?”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明明见你抱着秀雅!你还敢抵赖吗?”杜如海气的额前青筋都快要暴出来了。

乐辰景不冷不热的道:“本世子做下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否认,你进来的时候是看到苏秀雅在我的怀里,可是却不是我出言调戏她,而是她对本世子投怀送抱!”

“怎么可能!”杜如海怒道:“秀雅知书达礼,熟背女训­妇­戒,又岂会做出这样不知羞耻之事!”

“信不信由你!”乐辰景有些恼怒的道:“我觉得我对你已有解释的够多了,本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岂会对她那种没品没­性­的女子上心!”

苏秀雅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当下怒道:“世子,你岂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我……我今日不活了!”说罢,她的身子一转,奋力就朝旁边的假山上撞去。

杜如海大惊,一把将她拉住道:“秀雅,我信你!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的名节已毁,世子又如此指证于我,又哪里还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苏秀雅哭道,眼泪鼻涕顿时流了满脸,说罢又欲去寻死,杜如海死死的抱着她不放。

安府的人见这种情况,忙去好言相劝,苏秀雅只怕哭泣,满脸都是恨不得立刻去死之态。

楚晶蓝听到杜如海的话,便知道众人都误会杜如海了,他不来接苏秀雅只怕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使的绊子。而乐辰景的话,她是不太信的,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从来都不知道错为何物,很多时候做下的事情根本就是让人不齿至极!

而她又因为心中对苏秀雅存了一分歉意,再见苏秀雅平日里行事甚是懂得拿捏分寸,那么夸张而又不拘礼法的事情她必然是做不出来的,而若是今日里乐辰景对苏秀雅的指证属实的话,日后苏秀雅还真的是没法做人了。

她决定帮苏秀雅一把,当下便缓缓的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管今日里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件事情都因世子而起!世子自己可能不觉得那一夜的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做为一个女子却知道世子那样的举动可以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若不是那件事情,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走到楚晶蓝的面前扬了扬眉毛道:“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都是我错呢?”

楚晶蓝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心里微微一乱,却犹自镇定的道:“世子的对错,民­妇­不敢评断。只是今日里见到表妹的事情,便想起了曾经的一件往事,世子可能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的后果,可是对一个女子而言,你方才的这一席话就足以让她这一生都抬不起头来!我知道世子是个做大事的,并不拘这小节,也不乎一个人的生死。世子身份高贵自体会不到女子的苦处,而我恰好又曾见过世子几面,自认也算是见识过世子的­性­子,有时候一些轻浮的话语对世子而言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世子说的时候无心,只当做自己在讲笑话,可是在旁人听来就有了一些伤风败俗了!世人通常称那种行为为调戏。”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面­色­微变,她的话虽然说的极为委婉,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乐辰景虽然救过她,却也出言轻薄过她。再加之方才杜如海和苏秀雅的话语,便能证实他就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的不对,而不是苏秀雅对他投怀送抱。

洛王的眸子微微转深,扫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乐辰景,只觉得心里堵得紧。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只差点没把肺气炸,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冷笑道:“调戏?讲笑话?楚晶蓝,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我自然知道!”楚晶蓝依旧一片淡定,微微一笑道:“你是堂堂的世子,正是因为是和你在说话,所以我才不敢有半点隐瞒,今日里王爷在此,还请王爷还苏小姐一个清白!”她知道自己站出来为苏秀雅指证乐辰景的时候,同时也将自己拖下了水。

她的话一说完,便也如杜如海一般跪在洛王的面前。

而安老爷和安夫人如刀一般的目光朝楚晶蓝­射­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微微有些发虚,只是她的名声拜苏连城所赐,早已毁的七七八八,他们再看低她一分她也无所谓了。只是今日里她原本想借洛王之命从乐辰景的手里拿到异域莲花的事情,只怕是做不成了。有时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安子迁知道她心里恨着乐辰景,却知道她今日里这样的做法只怕会惹得洛王不快,到时候会横生其它的枝节。只是见她的眸子里透着冷咧,他便知道今日里苏秀雅的事情已引起了她的共鸣,揭开了她往日的伤疤。

他又见安老爷和安夫人看她的目光有异,当下将心一横,也跪倒在地道:“王爷,贱内说的话全部属实,草民也可以做证,昨日里安府里进来了一个小偷,虽然承蒙世子出手将小偷收拾了,可是世子也曾对贱内说下了一些轻轻浮的话语。这世间的玩笑话有许多,但是这一类的话当真是不太好听的!还请王爷明察!”

安夫人和安老爷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不禁都有几分恼怒,楚晶蓝不知轻重冲撞了洛王也便罢了,这混帐居然也去掺一脚,当下两人急的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

安老爷忙道:“王爷请勿怪罪,远溪的­性­子素来跳脱的紧,说的话大多都口无遮拦!”他只记得帮安子迁脱罪,却完全忘了楚晶蓝,好似楚晶蓝不是安府的人一般。

洛王的眸子变得一片幽深,冷冷的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乐辰景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他心里不禁有几分恼怒。他想起乐辰景以往在西京的时候,几乎对所有的女子都不上心,从未闹出半点绯闻,没料到今日里竟连着闹出两件这样的丑闻!就连楚晶蓝都来指证乐辰景,他见楚晶蓝的模样,似乎只钟情于安子迁,对乐辰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怒气丛生,暗骂乐辰景没有出息,欲尽早断了乐辰景的念头,恐他再惹来什么祸端,却又想起乐辰景的­性­子,心里一时间有些踌躇,而今日之事却得给安府的人一个交待。

他缓缓的走到乐辰景的面前,扬掌便给了乐辰景一巴掌,然后怒骂道:“蓄生,平日里你做事都是极有分寸的,没料到来到杭城之后竟做下了这么些混帐事!”

洛王的那一巴掌打的有些重,乐辰景虽然会武脸上也微微肿了起来,他不但不怒,反而微笑的看着洛王道:“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动手,可是今日里却动了手,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就再不相欠了!”

洛王闻言顿时脸­色­微白,用气的有些发抖的手指着他道:“混帐,你在说什么?”

乐辰景冷笑道:“没说什么,只是在和你说一些事实罢了,你要做廉洁的洛王你就接着做去,现在我的罪名已经坐实了,洛王爷要不要再亲自将我绑起来送到大牢里去啊?若是有个这个念头的话,那么现在就动手吧!迟些想要抓我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洛王冷冷的看着洛辰景,洛辰景也冷冷的看着他,父子之间的眼神极为冰冷,让这个原本就已甚冷的天气里又多了三分寒意。

安老爷知道这涉及到洛王府的家事了,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听的,当下忙对那些个少爷和少夫人道:“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做事!”

安老爷的话一说出口,那些个少爷少夫人便对着洛王行了个礼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只留下了还在低泣的苏秀雅,一脸愤怒和茫然的杜如海,还有跪在地上的安子迁和楚晶蓝。

洛王和乐辰景对视了片刻后他的眼里一片挫败,而乐辰景却已冷笑一声,别过头去看着苏秀雅道:“这种姿­色­的女子我可看不上!”

他的话一说完,苏秀雅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乐辰景不理苏秀雅,又走到地楚晶蓝的面前道:“楚晶蓝,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我吗?那么我偏生就不让你如愿,今日里我也不妨当着父王和你相公、公公的面直说了,你!我要定了!”说罢,他居然伸手就去勾楚晶蓝的下巴。

安子迁在旁大怒,当下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却又知道真的动手的话,他的身份也便完全泄露了。当下把牙一咬,一把抓住乐辰景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楚晶蓝原本想伸手拂开乐辰景的手,没料到安子迁竟比她还要早动手,居然还张嘴咬了乐辰景,当下惊的一双妙目瞪的极大,怕乐辰景又要发疯,当下忙拉着安子迁道:“远溪,快些松手!”

乐辰景上次被楚晶蓝咬并不生气,可是此时被安子迁这么一咬,怒气登时便涌了上来,他只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当下手才一扬起,楚晶蓝便看穿了他的打算,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身体挡在安子迁的身前,他心里怒气上涌,恨楚晶蓝如此维护安子迁,恨不得连她也一并打死,手再次扬了起来,却又舍不得打下去。

那边安老爷和安夫人早就急了,忙跪在地上求饶,洛王也大怒道:“不得胡来!”

安子迁咬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时,终是要松了口,乐辰景一把将安子迁推倒在地,看着地上的几个人,高傲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有委屈,他一拂衣袖,再一跺脚便大步走开了。

他一走开,这一场闹剧也便算是正式收场了,洛王看着在乐辰景那副样子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苏老爷道:“让大伙看笑话了!”

安老爷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远溪和晶蓝生事惹得王爷不快,还请王爷责罚!”

洛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径直回了乐山居,那边怀素早已得到授意,大步去追乐辰景去了。

因着这一闹,安府里已显得有些凌乱,只是洛王在此,众人心里对这一对父子之情有了百般猜疑,却也不敢说上半句,安老爷早已吩咐了下去,谁若是敢提高起今日之事的话就家伙伺候。

苏秀雅又住回了客房,杜如海提出要带她杜府,她竟是百般不从,素来温柔秀气的她竟开口骂起了杜如海,而杜如海心中有愧,由得她去骂,竟是连还嘴都没有。最后还是安夫人看不过眼,直接将杜如海给劝走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还未走到悠然居的时候,远远便见到有人守悠然居的门前,她一看到那身形便知是俞凤娇,心里不禁又烦了几分,知道因着今日里帮苏秀雅出头之事,这俞凤娇也不过是打头阵的,迟些安老爷和安夫人少不得还会问她一堆的问题。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烦郁,抬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扬眉,眸子里也有一分厌恶。

她欲折身而出,可是转念一想,那悠然居是她的地盘,俞凤娇上门来叫阵她又岂能退缩,当下眼睛一眯,银牙一咬,脸上挂着浅陌的笑意道:“姐姐怎么在这里?”说罢,又扭过头去斥责守门的婆子道:“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能让大­奶­­奶­在门外候着,也不请她进去坐坐?”

那婆子也是个极机敏的,忙回答道:“前几日二­奶­­奶­说屋子里有股怪味,奴才今日一早屋子里在点了熏香,方才屋子里烟雾缭绕,怕熏到了大­奶­­奶­,所以才请大­奶­­奶­在门外候着。奴才估莫着这会应该已经好了,大­奶­­奶­,里面请!”

俞凤娇斜眼瞪了那婆子一眼,面上却也挂着三分笑意道:“我是在这里等妹妹的,说完要说的话就走,妹妹今日里也受了惊,就不敢多打扰妹妹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不知道姐姐想和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妹妹,那世子真的对妹妹说过不轨的话没有?”俞凤娇满脸关心的道。

楚晶蓝知道她不过是来探口风的,而她的事情又岂需要向俞凤娇报告,而且俞凤这样问摆明了还存有其它的心思,后面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她浅浅一笑反问道:“姐姐这样问我是想我说的是真的还是盼着是真的?”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不应该由姐姐来问我,而是由我来问姐姐!”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意道:“这件事情到底如何我已细细告诉了五少爷,姐姐虽然是姐姐,但是这种问题由姐姐来问实在是极不合适。我是知道姐姐和我姐妹情深,无论做什么事情自然是盼着我好,可是姐姐问的这话若是给其它几位嫂嫂或者母亲听到了,还以为姐姐心中生妒,意图坏我名节,想要争宠了!”

俞凤娇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楚晶蓝却笑的如花一般娇柔秀美,反而轻轻伸手拉住她的手道:“姐姐想必是知道母亲最是痛恨府中的女眷有嫉妒之心,姐姐一向得到母亲宠爱,不会看不透这一层吧!”

俞凤娇来这里候着,原本是存了取笑她的心思,然后再打算用些手段将安子迁拐到她的怡然居里去,不想她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事情遮的­干­­干­净净,反而还以嫉妒为由,拿住了她的错处,而她方才问的那个问题,也确实有着三分蠢意。所以在楚晶蓝说出那句话之前,她的心里便有了几分紧张,楚晶蓝摸到她的手时,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此时听到楚晶蓝将话说完,再看到楚晶蓝那一双比冰还要寒上三分的眸子里,骄傲嚣张如她,也忍不住心生惧意,只觉得楚晶蓝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可怕,比起往日来似有几分不同。

她轻喘了一口气,忙道:“我自是没有那分心思,那事妹妹跟五少爷说清楚便好了,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她的话已没有见面时的气势逼人了,告了个退,便已匆匆走了。

俞凤娇回到怡然居时心神已经稳了下来,再想起楚晶蓝说的话,心里的惧意便也散了,她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恨意,又恨自己没用,竟被她那一双凌厉的眼神给吓到了。只是再想起楚晶蓝看她的那记眼神,心里还不禁有些不甘,一时间竟有些想不明白楚晶蓝怎么会有那样眼神。

她不知道的是,楚晶蓝身上所的藏的凌厉远不及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些,只是以前一直不屑于用,而这一次楚晶蓝心中有事,不愿和她周旋,这才将身上的锋芒露了些,不想这样就将她吓退了。

乐辰景离开安府之后,心里一直觉得憋屈的紧,一想起楚晶蓝方才死死护着安子迁的样子,他又有了三分怒气,独自立在城外的一坐山前发着呆。

怀素见他神情落魄,知道他的­性­子偏执,此时又在气头上,指不定会做下什么令人咋舌之事,当下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出言相劝。

过了半晌,乐辰景突然问道:“怀素,你有喜欢过女人吗?”

怀素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问,微微一怔后,眼前浮现出一个清丽的身影,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曾经有过。”

“她人呢?”乐辰景突然转过身问道。

怀素的眸子微微一冷,淡淡的道:“不知道,或许已经殁了吧!”

乐辰景微怔,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怀素,怀素却又笑道:“儿女之情,虽然在某些时候让人牵肠挂肚,但是再过一段日子回首去看,却又觉得当时不过是梦一场。”

乐辰景的鼻了里逸出一声轻哼,怀素看着乐辰景道:“王爷也有王爷的难处,还请世子莫要生王爷的气。今日之事,先不说对错,王爷身为王爷,自然是要给安府一个交待的,还忘世子能够体谅,在王爷的心里,必是不愿打世子的。”

“我哪有资格生他的气。”乐辰景的声音冷如寒冰:“我知道你是父王的说客,那些个话你就留着给你自己听吧!我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更改!”

怀素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寒风从乐辰景的头顶吹过,却让他觉得心底都在发凉,自小到大,他吃过无数的苦,也砍过无数人的头颅,他也极为聪慧,虽然­性­子不算顶好,凭着赫赫战功却也能在西京混得风生水起,朝堂上下的官员莫不对他敬重有加,就连当今皇上对他都是礼遇有加。可是他在她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她不惧他,不怕他,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有些想不通那个有着一妻两妾又­性­格懦弱的男子哪里比他强呢?她竟对他心心念念,今日里竟还帮着那个不知羞耻的苏秀雅来对付他!

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却也已知道他素来用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是一点用都没有,她若只是寻常人的妻室,他自是直接将她抢走了事。可是安府毕竟是皇商,他行事自然是需要顾忌些许,毕竟对皇上而言,现在的安府还是有用的。

安府?他的眸光微冷,紧接着眸光里便又有了一分不屑,顿时为自己想到问题的症结点而暗自开心,只是安府而已,若安府什么都不是了,他便再无任何顾忌。

怀素在旁看到他的那抹笑容时,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每次他看到乐辰景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总会有人倒大霉。他在旁低声道:“世子,你是天子骄子,楚大小姐虽然是个人物,王爷也对她百般赞赏,可是她必竟是个有夫之­妇­,世子身份高贵……”

“闭嘴!”乐辰景有冷声道:“本世子的事情由不得你来评判!”

怀素轻叹了一口气,乐辰景又眯着眼睛道:“回去告诉我父王,他不要再去想其它的法子,这事我自己会去处理。若是他想治我强抢民女的罪的话,那么我就真的抢一次给他看!”

怀素听得他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嘴里所谓的再抢一次,那就是要抢走楚晶蓝了!依着他对乐辰景的了解,知道乐辰景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再说了,以前在西京乐辰景还做过更加可怕的事情。罢了,这劝还不如不劝!他回去之后这话还是一定得传给王爷了。

对付乐辰景只能以柔克刚,若是硬碰硬,总有一方会折断。

乐辰景回到安府时,天已经擦黑,他不愿和洛王住在一起,便挑中了离悠然居较近飞燕楼,一个人回到安府之后就直接去那里休息。

怀素见他进去了,便去向洛王禀报去了,而他一听到怀素的脚步声远去,便一个飞身从楼上跳了下来,再几个起落,便已到达悠然居前。

他见悠然居外只有竹林和几株新栽的梅树,看起来有些孤傲和清冷,他轻哼了一声,这样的一座院子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情。

他轻声窜入竹林之中,从那里可以看到屋子里的动静,他隐隐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正在吃饭,几个丫环正伺候着两人吃饭,楚晶蓝笑意浅浅,在那屋子就如一朵初绽的梅花,清雅高洁,而她的孤傲只是对他的,她对着安子迁却是十二分的温柔,见到这等情景,他的心里更加堵的慌了,只恨不得破窗而入,然后一掌劈死安子迁,直接将她抢走。

只是他也知这事此时是断断不能做的,当下咬了咬牙,生着闷气又直接回了飞燕楼。

他回到屋子里看着桌子上放的一个盒子,当下嘴角微微一掀道:“怎得将这件事给忘了。”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正在用早膳,安夫人那边的丫环就又传来了消息:今日不必请安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这个消息原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便也宁神静气吃着早膳,那边飞燕楼里临时调派的丫环春分送来消息道:“世子请五二­奶­­奶­过去一趟。”

“世子有没有说什么事情?”安子迁在旁先问道。

春分答道:“世子说他手里有一份故人所托之物要送给五二­奶­­奶­,让五二­奶­­奶­亲自过去拿!”

楚晶蓝闻言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眸光微转之后便知道乐辰景嘴里的东西是什么了,当下心里大喜,忙道:“我这便过去!”

只是转念又想昨日里她才让乐辰景难堪,他又对她别有用心,今日里又岂会如此轻易就将东西送给她?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三分担忧,只是那异域莲花她是志在必得,就算乐辰景那里是龙潭龙|­茓­她得去闯一闯!

安子迁一把拉住她道:“我和你一起过去,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楚晶蓝却听得明白。

春分怯怯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世子说了,只能五二­奶­­奶­一个人去,五少爷若是去了的话,世子只怕会责罚奴婢……”

“一边去!”安子迁懒得理会她,拉着楚晶蓝便去了飞燕楼,没料到两人去的时候乐辰景靠在椅子上晒太阳,只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又看了眼手上的伤口道:“咬人的狗竟也跟了过来,倒还有几分人的模样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眯,乐辰景却又看着楚晶蓝道:“我早就说过我只见你一人,你带了条狗过来,我手中的东西自是不能给你。”说罢,他将那盒子斜斜一扔,便扔到旁边的枯井里去了。

楚晶蓝顿时大急,极快的跑到枯井边去,欲纵身跳下去捞东西,乐辰景见她神情紧张,知道那异域莲花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当下伸手拦在她的面前道:“是想要异域莲花吧?方才那盒子里放的不过一盒掬花花罢了。”

楚晶蓝闻言知道被他甩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若世子能赐我异域莲花,我必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如何感激?”乐辰景的眸子里冒着三分邪气道:“我只对以身相许的感激感兴趣,其它一切感激方式都免谈!”

安子迁怒喝道:“世子又何必趁人之危,这般欺人又岂是大丈夫之所为?”

“哼,娘娘腔跟本世子来谈大丈夫的所为,倒真是有几分意思!”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不屑,看着安子迁道:“娘娘腔,求人的时候最好把你的态度先端正一下,你那副样子本世子可不喜欢的紧。我方才扔进枯井里的是一盒掬花,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异域莲花了,那东西虽然对某些人而言很宝贵,可是在本世子的眼里不过是一朵破花罢了!你最好趁早消失在本世子的面前,省得我看了你的样子恶心而直接将异域莲化花毁了!”

他邪邪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至于你倒可以好生想想,答应两个字,不答应三个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的这个时候来给我答复,过了这个时间本世子可以保证,你这一生也休想见到那异域莲花!”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五章

楚晶蓝做生意多年,没少被人威胁,那些威胁在她的眼里看来都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将别人的威胁放在心上。当日和于文远斗的你死我活时,她对于文远也是除了鄙夷还是鄙夷,早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甚至因为战略的缘故还对于文远示过弱,而她也最终实现了她的目的,让于文远一无所有,只身陷进了大牢,除非他有通天本事,否则此生当再无翻身之机。

可是这个乐辰景却和其它的所有威胁过她的人完全不一样,他的嚣张和狂妄让她发指!他和她之间细细算来更是没有半点利益关系,他高高在上,武艺高强,手段狠厉。她要对付他,竟是连个着力点都没有!

她纵然聪慧绝伦,却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安府纵然是皇帝亲赐的皇商,却也只是皇商罢了,这样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乐辰景抗衡。

而安府里唯一能制约乐辰景的只有洛王,可是昨日里她看到乐辰景对洛王的态度,她便知道只怕是洛王也没有办法能够制约乐辰景。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骇似乎极大,两人间不说水火不容至少也是两看相厌。若是由洛王去劝说的,她一则担心洛王不理会于她,就算理会她了,帮她去劝乐辰景了,若是再惹恼了乐辰景直接将异域莲花给毁了,那她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楚晶蓝面对着这样的乐辰景,只觉得有些无力,她以往的那些手段没有一样能用得上。乐辰景只怕是打定主意让她难堪了,他有多喜欢她?她可不信,他不过是因为一直得不到她所以就愈想得到罢了,等得到之后只怕就要将她弃如敝帚。人都有一些犯贱的心理,总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现在对乐辰景而言只怕就是这样的心理。

而她偏偏又没有办法不去理会他的危胁,他的手里握着替楚老爷治病的良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楚老爷是唯一真正用心去疼她的人,在她的心里,他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那浓烈的骨­肉­亲情早已深深的植入了她的骨髓,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得到异域莲花。

只是一想起乐辰景那副高高在上的­性­子,她的心里又觉得委屈的紧,她当真是倒霉的紧,竟是招惹上了他这么一尊瘟神!若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初见他时就由得他去欺负,也好省去这无穷无尽的苦恼。

楚晶蓝站在院子里,往日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此时已没了生气,她还记得她走出飞燕楼时乐辰景那微微有些得意的笑容,她恨不得撕了他的脸!

安子迁见她那般站在那里,替她披上一件披风,见她粉­嫩­雪白的脖颈微微露出了一截,在这冬日的薄阳里看得到雪白茸毛,而她此时,却如同那茸毛一般柔弱无比。他心里便又生了三分怜惜,对乐辰景也更恼了几分,他轻声宽慰道:“晶蓝,不用担心,那异域莲花的事情就交由我去处理。”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低低的道:“乐辰景那副­性­子,又哪里会听人的劝?他本就看你不顺眼,你再去招惹他只怕会适得其反。”

安子迁微愠道:“这个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乐辰景那混蛋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心知肚明!”乐辰景今日里出言为难他,他当时险些就忍耐不住,若不是楚晶蓝一直拦着他,他只怕已和乐辰景大打出手了。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知道他虽然披着纨绔子弟的外衣,内心却并不是纨绔,乐辰景今日里对他所说的话只怕是真的刺激到他了。而做为一个男人,乐辰景说出来的话当真是红果果的侮辱。

只是她的心情也极度不好,实在是难以顾及到他的情绪,当下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拿到的那异域莲花?”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和那种人渣也没有半点道理可讲,也没有任何规矩可言,我自有我的法子,明日一早定将那异域莲花送给你。”

楚晶蓝微微一惊,微一沉呤,便已知道他所谓的法子不过是偷罢了,她低低的道:“远溪,你可千万不要胡来,洛王现在在安府里,这府中上下布满了侍卫,府外更是被围了好几层,乐辰景的身边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侍卫,一旦惊动那些侍卫,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对他投怀送抱吗?他现在就已经对我百般棱辱,若是你真的向他妥协的话,我不如也学学表妹,直接一头撞死了事!”

楚晶蓝微愠道:“你在说什么浑话!我岂会对他投怀送抱!这件事情我自会想办法!”

“你若是想得到办法的话,此时就不会这么无措的站在这里了!晶蓝,我们是夫妻,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又岂能真的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安子迁微恼道。

楚晶蓝见他往日里那双满是温和的眸子里已满是怒气,她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个侮辱。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才发现虽然他的脸形有三分­阴­柔之气,可是鼻子却高挺,嘴­唇­也是棱角分明,一双带了怒气的眸子里也满是男子汉坚毅,又哪里还有乐辰景嘴里所说的娘娘腔之感。

她咧嘴朝他微笑的道:“我辰景那混蛋又在胡说八道了,我的远溪哪里是娘娘腔,分明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安子迁闻言面­色­稍缓,他轻轻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道:“让我们一直面对这件事情吧!你心里为我担心,你可知我更为你担心?”

楚晶蓝的眼底有了一抹温暖,安子迁用脸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道:“你都说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么现在就该由我来为你撑起一片天了。”

楚晶蓝闻言眸子更温和了些,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温柔。

怡然居里,俞凤娇坐有那张檀木做的雕花大方椅上,看着站在眼前的春分道:“今日一早世子找二­奶­­奶­做什么?”

“世子只说有他的手里有一样东西是二­奶­­奶­想要的,然后让我去通知二­奶­­奶­,然后五少爷也跟了过去。”春分低声回答。

她原本就是俞凤娇的人,之前俞凤娇曾把她安排到悠然居里去过,那一次楚晶蓝清理悠然居时也一并将她清理了出来。后为安夫人见她还算机敏,便将她留在乐山居做了二等丫环,这一次乐辰景住进安府,安夫人还是觉得她机敏所以就让她临时来伺候乐辰景。

俞凤娇闻言来了兴趣,从椅子里坐直了些,定定的看着春分道:“世子将东西给了二­奶­­奶­呢?”

“没有。”春分答道:“世子见五少爷跟过去了,心里就恼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说让二­奶­­奶­明日辰时之前考虑好,若是以身相许的话就将东西给到二­奶­­奶­,若是二­奶­­奶­不答应的话他就直接将那东西给毁了。”

俞凤娇闻言眼前一亮,腾的一下坐正后有些得意的笑道:“楚晶蓝,你也有今天!”说罢,她以扭过头看着春分道:“你没有听错吧?世子真的让二­奶­­奶­以身相许?”

“绝对不会听错!”春分肯定的道:“我记得当时世子说完这句话后二­奶­­奶­脸­色­都变了,五少爷都险些去找世子拼命。”

俞凤娇轻哼一声道:“当真是天助我也!世子来安府当真是来的太及时了!只是世子的眼光也真是的,居然看上了她!我原本以为世子救了她是和王府攀上了关系,日后我要对付她就更加不易了,没料到竟是这样,当真是天助我也!”说罢,她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那一张原本就甚是娇美的脸也却笑得有些狰狞。

春分知道俞凤娇和楚晶蓝斗的正凶,此时见到俞凤娇这副样子心中升起了一分怯意,只是想起她有把柄在俞凤娇的身上,又只得任由她利用。

俞凤娇赞道:“春分,你这一次做的极好!”说罢,她拔下头上的一根凤簪别在春分的头上道:“这根簪子春分戴着可真好看。!”

春分见那簪子是足金所制,甚是珍贵,因为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欲推辞不肯收,俞凤娇微皱着眉道:“莫不是春分觉得到这根簪子配不上你?”

春分忙道:“不敢,只是觉得太珍贵了。”

俞凤娇的心情大好,微笑道:“女孩子手边得有一两人傍手的东西,你若是觉得这簪子不好戴就收着,或者典当了给你娘看病都成。”

春分一想起她娘身上的病,又看了一眼俞凤娇,见她轻轻点点头,这才向俞凤娇道了谢将簪子收下。

俞凤娇又问道:“对了,世子是拿什么东西要挟二­奶­­奶­的?”

“说是什么异域莲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春分实话实说。

俞凤娇的眸子微微一眯,重复道:“异域莲花?”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沉呤片刻后见春分还站在那里,便道:“你先回去吧!在世子那边好好当差,可别让人看出什么马脚来,知道吗?”

“奴婢知道!”春分应了一声,再施了个礼,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见春分退下,面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三分,只是那抹笑意里夹杂着得意和浓重的算计,看起来便有了三分可怖之­色­,她那只戴镂空繁花点翠足金镯子手重重一拳击在她身前的梨木小几上,雪白纤细的手掌顿时便红了起来,她却似完全不知道痛一般,竟还“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已有了三分张狂之意。

琼宛原本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这一声声响,只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忙掀开帘子左了进来,进来后又只见俞凤娇一人坐在那里,她脸上的表情又太过可怕,便支支唔唔的问道:“大­奶­­奶­,发生什么事情呢?”

“没事!”俞凤娇笑的畅快,那一双原本就甚是­精­致的脸孔满是愉悦之­色­。

自从楚晶蓝嫁入安府之后,俞凤娇就再也没有笑得如些畅快过,琼宛看在眼里,心里却不知是开心还是担心好,她在心里很快就做了决定,忙含笑问道:“有什么喜事,能让大­奶­­奶­如此开心?”

俞凤娇微笑道:“自然是大喜的事情,这一次可不是我要算计楚晶蓝,而是她自己行为不检,撞到我的手里来了!”

琼宛的眼里满是不解,俞凤娇又“咯咯”一笑,泛着粉­嫩­红气的手指头轻轻勾了勾,琼宛缓缓朝她走近了些,俞凤娇笑眯眯的道:“你不知道原本也极为正常,只是这么妙的事情我若是不帮楚晶蓝再点上一把火,就当真是对不起她了!”

琼宛想起上一次琼姿和俞凤娇设计害楚晶蓝的事情,俞凤娇事后将所有的一切过错全推到了琼姿的身上,虽然俞凤娇也出言保了琼姿,却还是累得琼姿打了三十大板,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此时听到俞凤娇的话,便知道俞凤娇又在想法子对付楚晶蓝了。

琼宛的心里有三分惧意,她见楚晶蓝出了几次手,知道俞凤娇和楚晶蓝斗,是极难讨得到便宜的,此时琼姿还躺在床上,俞凤娇自然会让她去处理那件事情,心里不禁有些犯怵,唯恐也落得和琼姿一样的下场,到时候ρi股只怕又要受罪了。

俞凤娇看到了她眼底的怯意,怒斥道:“你怕个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琼宛听到她这么一骂,便知道她是真的恼了,当下忙压下心底深处的惧意,脸上展露笑颜道:“我的胆­色­自是不能和大­奶­­奶­相提并论的,只是不知道大­奶­­奶­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对付二­奶­­奶­?”

俞凤娇见她面上笑的有几分谄媚,心里便也有几分欢喜,她扬了扬眉毛道:“这一次的事情做好了,楚晶蓝那个贱人就再也别想在安府里呆下去!若是她真的有造化的话,还能给世子做个小妾,只是就算她能跃进洛王府,名节也会全毁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破鞋罢了!”

琼宛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她定定的看着俞凤娇,俞凤娇的手指头再轻轻一勾,她忙朝俞凤娇靠近了些,俞凤娇轻轻附在她的身畔说了几句话,她的眼睛顿时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这样做只怕不妥,我听闻世子的­性­子极为不好,我们此番这样利用他,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做下的这件事情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的!”俞凤娇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其实说到底我们可是在帮他了,他那么想要楚晶蓝,我们替他如了愿,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

琼宛的眼睛里满是惧意,昨日里俞凤娇是没有看到乐辰景一脚将乌有极踢飞的样子,她当时听到楚晶蓝的叫声跑出来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再则又听说了昨日里他对苏秀雅做下的事情,他竟是连洛王的话都不听的,这样的一个人着实太过可怕了些,她当真是不敢招惹!

她心里太过害怕,于是低声劝道:“大­奶­­奶­,依我看这事先缓一缓,将世子的心意探明之后再做决定……”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俞凤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俞凤娇冷哼道:“真是个没有出息的丫环,楚晶蓝那个贱蹄子在安府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若是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日后只怕再难以将她扳倒了!她身边的那些个丫环是一个比一个得力,一个比一个为她着想,我的身边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蠢货!”

琼宛被俞凤娇骂的灰头土脸,当下一句话不敢多说。

俞凤娇瞧着她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又狠狠的调教了她一番后才又缓缓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放,琼宛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却又觉得俞凤娇的计谋也算是天衣无缝,心里虽然觉得她的计谋狠毒,却也觉得俞凤娇的心机当真是深沉的可怕。

楚晶蓝因着那异域莲花之事,心里百般不得安宁,一整日了,竟是茶饭不思。

圆荷见她那副样子,心疼的紧,想要宽慰她却又无比宽慰起,只在她的身边低低的道:“小姐,你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发愁,心里不禁将那乐辰景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替楚晶蓝委屈,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的命运就如此捉弄于她。

先是被苏连城那个混球欺,逼不得已嫁给了安子迁那个纨绔,好不容易最近两人的关系好了一点,在安家的日子过得顺了一点,乐辰景又横Сhā了一手,当真是可恶的紧!

楚晶蓝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瞒圆荷,她和安子迁吵架的话屋子里的四个大丫环只怕都已听了去,好在如今的悠然居里已都是信得过的人,否则若是传出去的话她只怕更难做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想了一天了,想过无数种法子,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用得上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她也会有被人逼到如此境地的一天。若是实在不行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安子迁的法子。

她轻声问道:“姑爷哪去呢?”

“下午说有事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圆荷轻声回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那边圆珠见她满是烦闷的样子,闷声闷气的道:“姑爷对小姐是不错,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虽然已经好了许多,可是我还是不喜欢他,小姐你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

楚晶蓝皱眉,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寒意,圆珠却是个不怕死的,她鼓起勇气道:“世子的脾气虽然不是很好,可是他终究是一堂堂的世子,先不说他的身份高出姑爷多少,光说他那满身的男子汉气概就是姑爷比不了的。而且他的手上还有给老爷治病的圣药,虽然他的手段可恶了些,可是若是答应了他的话……”

她见楚晶蓝的目光如刀,心里不禁升起了三分惧意,却还是壮着胆子把余下的话说完:“小姐可以一跃成为世子妃,摆脱那些个鸟人的指指点点,也省去了安府里这一大堆女人的争斗,我瞧着还不错……”她后面原本还有几句话,只是说到这里已经没了声音,不敢再往后胡说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她如今连指责圆珠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冷着声道:“没见识的笨丫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入候门深似深的话吗?先不说世子是不是个图新鲜的,单说那洛王府的门第之高,又岂是我这样商女所能肖想的?世子妃之位,只怕王爷早就已经内定了下来,又岂会因为世子的意愿而做任何更改?就算王爷并不计较我出身卑微,只怕府里面那些个妯娌们都会看不起我,到时候只怕在王府里的日子过的比安府还要难上百倍。你们只想着鲤鱼跃龙门,却不知就算鲤鱼跃过龙门之后,在龙族的眼里,那鲤鱼终究不过是条鱼,而不是龙!”

就算是她愿意和乐辰景在一起,也必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不是这般被胁迫的从了他!他这样逼她,她总有一日会让他后悔的!他那么嚣张霸道,总有一天她要将他的牙齿全部拔光,让他再在她的面前再也嚣张不起来!只是……只是那又谈何容易……

圆珠和圆荷两人都怔在那里,两人虽然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只是这一层两人还是想不到,此时听楚晶蓝那么一说,只觉得若是真跟了世子的话,日后只怕还有数不尽的苦难。

楚晶蓝见两人发怔,她又低低的道:“门第之见终是存在的,不要去想着有什么巧力能化解。我一直觉得宁愿找个门第比自己低一些的男子也好过找那些门第高的男人,自己没有存看不起人的心思,却难保别人没有。”

两个丫环顿时都禁了言,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终是再没有办法劝得出口,又想起她素来是个稳重的,这婚姻之事对女子而言尤为重要,行差踏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覆!

圆珠虽然­性­子直了些,口无遮拦了些,此时听到这些个厉害关系自也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心里终是替楚晶蓝着急,她­性­子最是不能忍耐,当下泪水就要往下滴,却又怕被楚晶蓝看到引得她更加烦闷,忙寻了个由头就奔上了二楼的暖阁里去了。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的­性­子,也由得她去,一时间往日里满是欢声笑语的悠然居里也变得满是愁云惨雾。

圆珠坐在暖阁里觉得心里闷的紧,便将那窗户打开,悠然居虽然和怡然居并不顺路,可是相隔的并不太远,站在悠然居的暖阁里刚好能将怡然居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原本还在揉眼睛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却见得春分鬼鬼崇崇的从怡然居里走了出来,走出来时,还将手里的发簪给拔了下来,那发簪被太阳一照,竟泛起了光华。

纵然圆珠离春分离的极远,却还是见到那分光华便知道那根簪子价值不扉,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春分不过是个二等丫环罢了,又哪里能有那么值钱的簪子?看她那副样子,倒又不像是偷的,既然不是偷的,那就是俞凤娇送的了。

圆珠想起今日一早春分到悠然居里来说事的情景,顿时连哭也忘了,一把抹净脸上的泪水,如旋风一般冲到了楼下对着楚晶蓝道:“小姐,那春分是俞凤娇的人!”

楚晶蓝微微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方才看着她拿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从怡然居里出来了,就算是她不是俞凤娇的人只怕也被她收买了!”圆珠微微有些着急的道:“我看那情景,八成是春分给俞凤娇说了什么,否则俞凤娇又怎么可能给那么厚的赏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忙走到靠南边的窗户,果见春分从不远处的花丛中穿了过去,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如墨玉一般的眼珠子陡然便有了光华,她浅浅一笑道:“这俞凤娇当真是不死心紧,不知道这一次又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一对付我了!”

圆荷微微一惊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若是春分将今日里世子对你说的话告诉了俞凤娇,她只怕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不说别的,就说在安府里再散播一些谣言,到时候都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情。”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动,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她吃了上次的亏之后,必然不会再做下散播谣言这样的蠢事了,而依着她往日里对我的­性­子,必定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必竟她是恨我入骨的!只是她要做什么事情我们却并不知道。所以,这件事情让我好好想想!”

圆荷和圆珠两人的目光便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在屋子里来回缓缓的踱了两圈之后,眼里有了一抹狠厉道:“若是春分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俞凤娇的话,依着俞凤娇的­性­子,必然会认为这一次是将我赶出安府的最佳时机,若你们是她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圆珠想也不想的道:“自然是要想办法揭穿小姐和世子的­奸­情!”

楚晶蓝反问道:“如何揭穿?”

圆珠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后道:“这个问圆荷,我是想不出来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讨厌女人之间的争斗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没出息的丫头!”

圆珠原本觉得心情郁闷,此时见她再展笑颜,这般被她弹了一下,反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圆荷在旁道:“我若是俞凤娇的话,我必定会设下一个局,然后将小姐和世子引过去,紧接着再张罗一群人去捉­奸­!”

“你倒是得到俞凤娇的真传了!”楚晶蓝伸手敲了一下圆荷的脑门。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我只是顺着俞凤娇的思路往下想罢了,小姐就莫要打我了!再说了,这事也是小姐你问我的嘛!”

楚晶蓝的眼睛里一抹狠厉,圆珠闻言却急了:“小姐,若是那狗屎俞凤娇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楚晶蓝还未回答,圆荷又有些担心的道:“明日的辰时就是世子给小姐的最后期限,俞凤娇若是在明日之后再来算计只怕会晚,而世子的­性­子,只怕明日里得不到小姐的答复,只怕真的会毁了异域莲花。”

楚晶蓝低低的道:“俞凤娇一定会在明日辰时之前就会动手。”

“为什么?”圆荷有些不解的道:“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楚晶蓝缓缓的道:“因为她不知道异域莲花的功用,也不知道异域莲花对我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所以她觉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在布署整个计划了,迟一些我们就能看到她的行动了。”

“好在我们已经猜到了她的行为,所以小心防范就好。”圆珠有些气闷闷的道:“那女人真会搞事,真的是一刻都不得安宁,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让她好看!”

“圆珠错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小心防范,而是将计就计!借力打力!”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冷着声道:“治俞凤娇也不用等到以后了,而是这一次就要将她连根拔起,就算不将她赶出安府,也要让她再安府里生存不下去!”

圆珠和圆荷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惊,各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好似自从我进到安府以来,一直都处处受制,已经受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气,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要还出去一些!圆珠,你继续去楼上看着怡然居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

圆珠平日里最是喜欢生事,这一段时间在安里里她也觉得过得憋屈,难得楚晶蓝决定主动出击,她自然是兴奋的紧,再想起在以前被俞凤娇打的那一顿,她的心里就来气,只恨不得现在就将俞凤娇打趴在地,然后她再上去狠狠的扇俞凤娇几记耳光。

相较于圆珠的激动,圆荷就淡定许多,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楚晶蓝道:“小姐,这样做合适吗?老爷最是好面子的,此是洛王和世子都在这安府里,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责罚你!”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将世子一并拉下水,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从洛王那里得一道金牌,从今往后,老爷都不敢再对我存其它看轻的心思!”

圆荷的眼里有一丝不解,依旧担心的问道:“小姐,那俞凤娇打了世子的主意,原本就是极蠢的,你此时也敢打他的主意,就不怕他那副­性­子发作起来无法收拾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和俞凤娇的出发点不同,自然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你不用担心了,只需按我吩咐的去做,这其中的各个关节,我自有法子全部理顺。现在就看那俞凤娇的法子高不高明了,若是高明一些的话,那就更加有趣了。”

圆荷忍不住又问道:“那异域莲花的事情怎么办?”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异域莲花的事情也就解决了。”她想起楚老爷的病,心里不禁又多了三分担心,只盼着一切还来得及。

圆荷见她面有忧­色­,知道她极不容易,心里只怕也烦着,所以便不再去问,只是替她准备一应东西。

安子迁这一日傍晚都还没有回来,楚晶蓝知道他是在准备今夜去乐辰景的手里偷异域莲花,她的心里又升起一抹淡淡的暖意,纵然他有千般不是,到如今看来对她却是真心的。这个世上只怕也不会再有几个男人能像他对她那样好了,若是两人相识的更早一些,在他还没有娶那些妻妾之前,那该多好!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没有伸手去擦,心底却有一分恍惚,她伸手缓缓的打梳妆台,再打开她的百宝箱,里面放着一包药粉,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将那药粉又放了起来。再从箱子的底部拿出了一把打造的极为­精­致小刀,她缓缓抽出了那把小刀,一双聪慧的眼睛里有光茫滑过,她轻轻咬了咬­唇­,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事情,也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踏错一步,她只怕日后都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她的心里远没有在圆珠圆荷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

她看着那把小刀低低的道:“我当真不愿意用你,只是这一次真的被逼到万不得已了!佛祖,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你就保佑我这一回吧!”

她微一沉呤,又让秋韵将朱婆子唤进来,对她细细嘱咐了几句,朱婆子闻言微微一惊,却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尽管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那边圆珠已经打探到了消息,说今天下午一共有好几波人去了怡然居,其中有安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书瑶,内院的周管事,还有大厨房那边牛婆子。

楚晶蓝听到这些个人名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料到那俞凤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这安府里经营了五年倒也不是白经营的,竟是到处都有她的人。她微微一想,便已经猜到俞凤娇找来这些人的用途,她心里冷笑连连,这一次俞凤娇看来是卯着劲来对付她了!只是她拿乐辰景没有法子,但是对付俞凤娇她倒是有一大堆的法子,俞凤娇想要整死她,只怕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因着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怡然居透满了算计味道,因为俞凤娇的­性­子,整个怡然居里居然也有了一分急迫而又紧张的气息,透着一丝张狂,一丝­阴­沉。

悠然居里的一切倒还是井然有序的,只是因为楚晶蓝心中有事,整个悠然居没有往日的欢愉之气,倒有了三分深沉。

天刚擦黑,悠然居的大门便被敲响了,守门的婆子将大门打开后一见是春分,便将她领进来见楚晶蓝,楚晶蓝正在净房里洗涑,春分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淡淡的道:“春分又是奉了世子之命来的吗?若是的话,你现在就去回世子,明日辰时我自会过去,此时不用来摧!”

春分见她心情不佳,心里暗暗担心,却依旧沉着淡定的道:“世子让我带信来给二­奶­­奶­,说是他改变了主意,让二­奶­­奶­今夜三更之前给他消息。”

楚晶蓝微怒道:“今夜三更之前?世子何时变得如此多变呢?”

春分见她眸子里的怒气浓浓,心里已生了三分惧意,忙道:“世子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等下人所能揣测的?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楚晶蓝见她的眸光微微闪烁,心里暗自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当下冷着声道:“圆荷,你随春分一起到飞燕楼里去回世子的话,就说是我已经知道了。”

圆荷还未答应,春分便急着打断的道:“五二­奶­­奶­是知道世子的­性­子的,他最不喜被人打扰,此时五二­奶­­奶­若是让圆荷跟过去回话,少不得又得训斥奴婢!还请五二­奶­­奶­见谅!”

楚晶蓝并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春分,小丫环心里原本就有些心虚,再加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看似清澈却暗藏机锋的目光,她只觉得那双眼睛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楚晶蓝见春分的额角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这才缓缓的道:“春分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你直接去回世子便好,圆荷就不去了。”

春分不自觉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忙轻声嘱咐道:“五二­奶­­奶­可得记好了,是在今夜三更之前,否则世子只怕毁了五二­奶­­奶­要的东西。”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春分有心了,圆荷,去将上次我买的莲子糕拿过来给春分尝尝。”

圆荷还未答应,春分便道:“五二­奶­­奶­有心了,只是我出来已经好大一会了,世子那边只怕有事要吩咐,若是再耽搁,恐怕世子会责骂,还请五二­奶­­奶­见谅!”

“不妨事!”楚晶蓝微笑道:“那莲子糕的味道甚好,春分不方便在这里吃,便带回去吃吧!”

说话间,圆荷已将莲子糕拿了出来,春分还欲推辞,圆珠在旁有些不屑的道:“怎么,五二­奶­­奶­给的吃食没有五大­奶­­奶­给的金贵,所以不想要吗?”

春分闻言微怔,有些诧异的看了圆珠一眼,只道她知道了什么,却见圆珠的脸上挂着笑意,那模样倒更像是在打趣。她的心里微松,圆荷却又在旁笑道:“春分妹妹别理会圆珠,这丫头整日里尽胡说八道!就是嘴里不饶人。这莲子糕是五二­奶­­奶­在西塘那边买的,甚是难得,平日里我们想吃五二­奶­­奶­都不赏一块了,春分妹妹就莫要再推迟了!”

春分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多谢五二­奶­­奶­了!”当下伸手接过,道了个谢又施了个礼这才形­色­匆匆匆的走出了悠然居。

圆珠啐道:“没骨气的丫环,小心噎死你!”

楚晶蓝只看了春分的背影一眼,只是淡淡一笑,却扭过头去瞪了圆珠一眼,她自知方才失言,当下讪讪一笑,便躲到圆荷身后去了。

谁知圆荷竟也不饶她,狠狠的拧了她一下道:“你这个不长记­性­的!”

圆珠顿时哭丧着脸,却也不敢出声,楚晶蓝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圆珠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边红绫却已来回道:“小姐,一切如您所料,春分拿着莲子糕出去的时候,就直直绕到了假山后,琼宛在那里等着她,见小姐赐了春分地莲子糕,说了几句话,春分便将莲子糕全给了琼宛。”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圆荷轻啐道:“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夜深人静,整个安府里一片安静,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飞燕楼。

那边悠然居里灯已经亮起来,楚晶蓝站在悠然居前,圆荷替她打着灯笼,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牙后道:“走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六章

乐辰景靠在飞燕楼前凭栏上,看着暮­色­深沉,任凭夜­色­将他的一袭黑衣吞噬,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眸光深沉­阴­冷,没有半点温度,整张如刀刻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无悲无喜,只是在那眸子的深处,隐隐透着一分期盼,有一束火苗在眼底深处跳动。

她会如他的愿吗?他的心里有了一丝苦意,若是依着她往日的­性­子,是定然不会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又想什么样的法子?

身后传来一丝火光,他的眼里满是不悦,冷着眼头也不回的道:“怎的这么没有规矩?本世子已经说过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春分只觉得他身上的寒气逼人,那凌厉而又森冷的气息顺着夜­色­直钻入她的毛孔,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当下被吓得打了一个寒战,然后鼓起勇气道:“回世子的话,不是奴婢要来打扰世子,而是方才五二­奶­­奶­着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今夜三更到飞燕楼来。”

乐辰景闻言眼里有一抹难以置,猛得回过头来看着春分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这一下来的又快又急,春分原本和他隔了有三尺以上的距离,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人便已欺到了她的面前,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有一团火苗在跳动,那一张帅气却又满是寒意的俊颜刹那间在她的眼前放大,她心里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心却已剧烈的跳了起来。

她有些喘息的道:“五二­奶­­奶­说了,她今夜三更会过来。”

乐辰景眸子里火苗刹那间燃烧了起来,映得他的眼睛也晶亮晶亮的,他脸上的寒意瞬间褪了七八成,一抹淡笑染上了他的脸,他的嘴角一直往上扯,直扯到耳根,一抬眼却又见春分满是诧异的看着他,他又将脸上的笑意敛去,冷着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只是他此时的刻竟装的冰冷,竟再也没有方才他的冰冷之气,那浑身上下一片沉重的味道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府的主子一个个虽然都不太好伺候,但是­性­子还算是正常的,就算是俞凤娇有时候会喜怒不定,也断断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变一个人的感觉。她方才走进来看到乐辰景时,心里因着他身上的那分寒气,只差没吓掉半个魂,而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险些没有让她再惊掉半个魂。

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的道:“傻了吗?让你退下都不会了吗?”

他的语气很不好,春分又吓了一大跳,却知道已惹得他不开心了,当下忙施了一个礼,然后逃也似的逃了出去。她只觉得若是真让她伺候个这样的主子,她只怕小命都会被吓掉,再想起今天晚上的设计,她的心里又不禁有些发毛,好在这些个事情都是由着他的心意去的,否则明日里只怕会被他披了皮!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勾,心里却又因为她带来的那个消息而开怀,见四周再没有人了,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他这般一笑,便有了三分纯真的味道。

他大步走回房间,让另一个丫环夏谷将油灯挑亮,看着那套素净的套被,金丝楠木镶边的衣橱,大床上雕着喜上眉梢的图案,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丝喜悦。他将夏谷叫了进来,将屋子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夏谷虽然觉得半夜打扫屋子有些古怪,却因着他的身份高贵,­性­子喜怒无常,竟是半句话也不敢多句,规规矩矩的打扫着房间。

飞燕楼本是安府的客房,只是寻常人到安府来,都是住在安府东首的厢房里,只有尊贵的客人才会安排住在这里,所以安老爷虽然不知道洛王会在安府里住,却担心赐御米的那一天会有其它的宾客来住,所以早早就命人将屋了收拾妥当。

是以这飞燕楼里原本就极为­干­净整洁,夏谷打扫起来倒也简单。只小半个时辰,屋子里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打扫完毕之后,乐辰景让夏谷退下了。

而经这么一番清理和等待之后,他最初心里的那些喜悦便散了不少,心里暗暗在奇怪楚晶蓝为何这一次这么快就向他妥协,依着她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认输。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只怕是那些异域莲花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了些,而她除此了妥协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吧!

只是她为何要选在半夜来见他?他扬了扬眉毛,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她不会听不懂他那句以身相许是要带她回西京,误会成真的来和他私会吧!罢了,私会就私会,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只要她答应了,成了他的人,他就有理由将她光明正大的带回去了,就算父王不同意也不要紧。

他想起那一日拥着她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悠悠女儿香,那双原本满是寒冰的眸子里便有了一抹期待与温柔。他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木箱,再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盒子做的甚是­精­细,上面用极­精­巧的手法地雕着一支清雅的梅花,他见她几次,她身上的衣饰都有梅花的图案,在她的心里,想必是也是喜欢着梅花的吧!

他再轻轻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用累金丝层层镶嵌的用黄宝石为花瓣、白水晶为花心、绿宝石为叶的发簪。寻常一根簪子上若是有这么多的颜­色­,再加之是这复杂的图案,一定会显昨俗气的紧,可是这只发簪却一点都没有俗气的感觉,那层层递进手法,将那簪子做的­精­妙绝伦,清雅高贵。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他自己不在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女子的东西,也从来都没有送过任何女人任何东西,此时想着要将这支发簪送给楚晶蓝,嚣张狂妄如他,也不禁有了三分忐忑不安。那模样,当真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只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他还记得在他儿时,他有母妃曾打趣的问他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他当时回答:“我要娶一个和母妃一样端庄大方、美丽无比的女子为妻!”当时母妃还曾笑话过他,而如今想来,那一段岁月已是他这一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了。

而他当年一本正经回答的话语,在此时看来已有了三分打趣之­色­,怪不得母妃会笑!他想起楚晶蓝淡然而又微微有些清高却又不失端庄大方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禁又微微一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和母妃是同一类型的女子。

他将发簪放到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在那张四周镶了金边的繁花梨大桌上。他的手碰到那金边时,眼里却有一抹淡淡的不屑,嘴里逸出两个字“俗气!”

他似又想起一件事情,将木箱里的另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两朵已经枯成有些透明的花朵,那花朵极大,他用手轻轻一折,花朵竟被他折的只有一尺见方,他再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发簪取了出来,然后将那盒子拆开,里面竟还有一层,他将那花朵塞到里层去。然后再将里层盖上,将发簪放在上面。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原本放着花朵的大一点的木盒,眼里有了一分嘲弄,从旁边拿起一包其它的­干­花放在里面,然后再将那个木盒放进他的那个大木箱里。

他一入夜之后,就喜黑,就算如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也伸手将灯弹灭了。

他靠在床上想了一些事情,想起他和楚晶蓝初次见面的情景,他的嘴角微扬,再想起第二次见面的情景,他忍不住低骂“小骗子!”,而第三次见面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又想起了那个脸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神秘男子,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气,轻哼了一声后便闭上那双灼灼的黑眸。

夜­色­渐深,他估莫着快要三更了,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尤其是这个夜­色­深重一片宁静的夜里,四周有任何动静都逃不开他的耳朵。

那极轻的脚步声让他的眼里嘲弄深重,他躺在那里不动,似已经熟睡,均匀呼吸声在黑夜里响起。

乐辰景已听得那极轻的脚步声已落在了他的窗外,他的心里升起来一寒意,手已握住了他的剑把,正在此时,他却又听得另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虽然细碎,却比屋外的脚步声重了许多,一听便知道来人不会武功,而且是女子。

他的眸子微微眯成了一条缝,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升起一分怒意,只觉得心里堵的慌,他低敛着眉毛在心里对自己道:“原来真是她设计的,原来她终究是不甘愿的,原来在她的心里,我竟什么都不是!”他越想越气,而那握着剑把的手又不禁紧了一分。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轻柔的声音:“开门!”

那声音不大,在这个午夜里却充满了极为奇妙的味道,微微有些低的啜音如同幽莲一般充满了诱惑,乐辰景听到那记的声音心跳漏了一拍,却又多了一分期待。

紧接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那声音也不大,却又了一抹鬼鬼崇崇的味道。

楚晶蓝看着那扇被轻轻打开的房门,心跳骤然间便快了三分,她咬了咬­唇­,只觉得今夜的这出戏码当真像是在偷­情­。

她的眸子深沉而又明亮,见春分将那本大开,却又站在门口不动,圆荷一手打着灯笼,另一手抱着一叠东西,夜­色­深沉,看不清那是什么。

因着三人的靠近,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人影轻轻晃了晃,她斜眼间瞟到了,嘴角边满是不屑和嘲弄,眸子更深了些。

春分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又轻声问道:“二­奶­­奶­不进来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深,轻声问道:“世子睡下了吗?”

“世子正在屋子里等二­奶­­奶­。”春分轻声回答。

楚晶蓝的眸光更深了些,望着那一片幽黑的屋子,只觉得那屋子里似藏着什么猛兽一般,仿佛要将她吞噬掉,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一旦踏进这间屋子,所有潜藏在暗处的机关便会全部被触动,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若是赌赢了,那么她就可以得到她现在所想要的一切,那个预谋害她的人也会一无所有。相反,她若是败了的话,那么她也将一无所有。

虽然所有的一切她都已准备好,可是世间的事情,终是变数太多,一个人在预谋某件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这些个环节里最关键人物的­性­格她自认了解的还不是很清楚,她只有六成的把握。

只是一想到楚老爷卧在病床上的情景,她的眸光微黑,心中的主意更加的紧定了,于是她低低的对春分道:“嗯,总不能让世子等太久的。”说罢,她抬脚走了进去,圆荷也要跟进去。

春分却拦住圆荷道:“圆荷姐姐请回吧,世子说了,他只见二­奶­­奶­一人,姐姐这般跟去,实在是让我难做。”

楚晶蓝冷冷的道:“我自认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能变通一点的,圆荷自小在我的身边长大,迟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说半个字。再说了,世子说只见我一人,你不也跟在旁边吗?”

春分闻言微怔,见她的眸子里透着十二分的冷意,那些寒气虽然没有之前乐辰景身上散发出来的重,可是却也冷的紧,而她的眼里比乐辰景的眼里更多了一分通透,反而让她心里的惧意上升。

她咬了咬­唇­后不敢再拦圆荷,圆荷跟着楚晶蓝走了进去,飞燕楼因是客房,所以装修的比较富贵,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镶了金边的,却又因为那分富贵之气而显得有些俗气。

入门处是一块猛虎下山图样的大理石屏风,大厅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显得有些黑影绰绰。墙上虽然挂着几盏壁灯,但是那些灯盏并没有点亮,反倒因为那些装饰,让屋子里有了一股迫人的气息。

楚晶蓝站在大厅里不动,春分又道:“五二­奶­­奶­,世子在房间里等你!”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冷笑道:“春分,世子在安府里才住了两日,你倒真将他当成是主子了,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这里终究是安府。世子虽然是安府的贵客,我此时到飞燕楼来,都已经是有违礼数的,他终究是个外男,你还将我往他的屋子里引,又打的什么算盘?”

春分闻言吓了一大跳,她因为听到过楚晶蓝和乐辰景的交谈,所以知道乐辰景对楚晶蓝是别有目的,此时楚晶蓝敢前来,想必是已经看透了那些个事情的。再加又有俞凤娇的交待,所以她才将楚晶蓝往乐辰景的房间里引,却已经将那些礼数抛到脑后。此时听到楚晶蓝这样问起来,心里不禁止有些发怵。

好在她也是个极机敏的女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此时听到这一句话后忙道:“五二­奶­­奶­误会奴婢了,奴婢是想着世子身份尊贵,让他来见你似乎有些不妥,一时情急便忘了礼数。”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淡然道:“罢了,人都会犯错,所以这也怨不得你。只是今夜是世子想要见我,这飞燕楼也是他的住所,他现在便是这楼里的主人,他邀了客人来自当自己出来迎接了。”说罢,她竟一片淡然的在大厅里一张方椅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那副丛容人不迫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受邀而来的贵客一般。

春分见到她那副样子,一时间竟是连堵她的话都找不到,楚晶蓝看了圆荷一眼,圆荷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春分的手里道:“劳烦春分妹妹了!”

春分看到那个荷包愣了一下,一时间推拒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乐辰景就在楼上,她若是再和楚晶蓝争执下去,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揭穿,当下只得强自一笑,将那荷包收下,然后浅笑道:“是奴婢糊涂了,五二­奶­­奶­请稍等,我这便去通报世子!”

楚晶蓝轻轻点头,春分便执着灯盏缓缓的走上二楼。

她才一上二楼,圆荷便将身上拿来的东西打开,那里面竟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居然是和那一日在俞凤娇那里闻到一模一样的香。圆荷就着灯火将香点燃,然后再将那盒香连同木盒放到神盒下面,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拿在手上。

一切才布置好,便听得乐辰景有些森冷的声音传来:“你的架子倒是不小,竟敢让本世子亲自来见你!”说罢,他微微有些凝重的脚步声踏着楼板而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梅刻着镂空梅花的图案盒子走了下来,他才一离开,一个黑影便窜进了他的房间,黑影打开那个大木盒子,原本欲打开来看一眼,却又听得楚晶蓝轻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任何人在世子的面前,都不敢摆一点架子,我也不例外,只是男女之间原有大防,若是让世子的心里觉得不太痛快,晶蓝给世子道歉!”

那个黑影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眼里满是焦急,当下抱起那个盒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到楚晶蓝的话说完,乐辰景的人已到了楼下,他眯着有些邪魅的眼睛看着楚晶蓝道:“真是难得,你居然会给本世子道歉!”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眸子里一个清冷,任凭他朝她走近,给她造成极大压力,却也始终淡然相对。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含着浅陌的笑意道:“送给你的!”

楚晶蓝见那盒子­精­美的紧,知道里面只怕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一时间又哪里敢收,再则此时她若是收下那个盒子,迟些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便会落下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只是心里又有一个念想,便问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乐辰景缓缓的道。

楚晶蓝有些狐疑的看着那个盒子,然后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没有接盒子。

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将盒子打开,登时屋子里便多了几分绚丽的光华,楚晶蓝见那发簪­精­巧而名贵,并不是她想要的异域莲花,心里有些失望,微敛着眉道:“多谢世子厚爱,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实不敢收。”

乐辰景满是邪气的眸子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圆荷,心里有些不悦,却已将盒子盖了起来,放到身后道:“怎么?今夜里不带你那个娘娘腔的相公,改带丫环呢?”她的拒绝生生破坏了他内心深处的骄傲,那颗原本有三分温柔的心也顿时被暴戾所替代。

楚晶蓝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寒气道:“原本世子半夜里约我来就是不合理法的,若是身边不带着个人,若是给别的有心人看去,我只怕也不用活了。”她的话说到这里,话锋里多了一抹凌厉后道:“再则远溪他也不是世子嘴里说的娘娘腔,而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他的眼睛里已满是不快,他瞪了圆荷一眼后道:“滚出去!”

圆荷愣了一下,有些着急的看着圆荷道:“你在门口守着吧,世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相信他断断做不也那等品­性­不雅的事情来!”

圆荷闻言眼里终是担心,她知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楚晶蓝有后着,也不是多明智的选择。

她当下忤在那里不动,楚晶蓝知道她若是在这里的呆着的话,先不说惹恼乐辰景,她后续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继续安排下去。

于是她给了圆荷一记极为淡定而又放心的目不,圆荷知道她行事素来稳妥,就算是冒险,也是有极大的把握,当下只得给两人各施了一个礼,然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圆荷若是知道楚晶蓝对这一次事情的把握只有六成的话,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去了。

楚晶蓝看着圆荷走了出,再看乐辰景一双满是邪气的眸子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我让圆荷出去不是惧怕世子,而是敬世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了汉,我想那些个出格的事情依着世子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的,世子也断断不会让我失望。我今夜里前来也只是来回复世子,我哪怕是名声再不好,也断断不会做出那种有违礼法的事情,还请世子见谅。世子觉得我们两人谈话不想有人听着,我为了那异域莲花,便也随了世子的愿,暂时将那些个礼法抛在脑后。只是世子原是人中之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无论是论家世还是样貌,都远远配不上世子,还请世子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为难我!”

乐辰景听她这么一说,眸子里的寒气重了三分,他冷笑道:“你半夜来我这里,我原本以为你想通了,没料到竟是还没有想通!”

楚晶蓝装做有些惊讶的道:“不是世子改变主意说三更前我不来习飞燕楼就要毁了那异域莲花吗?我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在世子的手上,又岂敢不来?”那香已经点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道:“我给你的是明天辰时,又岂是今夜三更?”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凝,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眸光微转后却又笑道:“真没料到这安府里的丫环也是有些意思的,竟然如此猜想本世子的心思,迟些我要重赏!”

春分原本在偏房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已提到嗓子眼了,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心中的石头倒又松了下来,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心中微微一定,见两人并未有任何没有礼数的动作,便静心在旁候着。

楚晶蓝原本以为依着乐辰景嚣张狂妄的­性­子,知道被人算计之后,只怕是要发发火的,没料到竟是如此淡然就接受了,她的心微微一沉。

乐辰景朝她欺近一步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在某些事情上我是君子,可是在某些事情上我却从不是君子。”

楚晶蓝眸光转深,幽深而又嘲弄的目光落在乐辰景身上道:“我知道世子素来喜欢强人所难,但是如此这般欺负我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只怕比起世子嘴里的娘娘腔还要不如。”她说的是责骂的话,语调却平淡的出齐,仿佛在说别人事情一般。

乐辰景冷笑道:“不要拿这种话来激我,我可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娘腔!”说罢,他将她的下巴挑得更高了些,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便全部呈现在他的面前,粉­嫩­­嫩­的娇­唇­在灯光下泛起淡淡的光华,一如待采的花朵,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依旧平静无波,只是不屑的看着他。

她只是看着他,不喜不怒,也不说话。

乐辰景却被她这般看着有些恼了,他的身材高大,楚晶蓝身材姣小,两人这般站着,他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虽然他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是她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却让他觉得她比高了不少,他心中的怒气越积越旺,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春分在偏房看到这一幕,登时便惊在那里,小脸顿时一片通红,忙扭过头去。小丫环一时太过惊讶,竟是连给门外的人发信号的事情都忘了!而屋子里香气也飘到了偏房,她暗暗奇怪,哪里来的香?

乐辰景这样具有侵犯­性­的动作原也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那油灯的光华幽幽黄黄,清冷的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森冷,他背着光,这般这弯下腰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

她的眸子没有合上,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没有怒,没有挣扎,平静的就像千年不动的古井水一般,就好像他的吻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她只是在旁看戏而已。

他的眼睛也没有合上,刚好迎着她的目光,他看到她的目光时,那一双原本就有了三分戾气的眼睛里顿时就有了怒火在跳动,与他方才在屋子里那股希望之火相比,这一团怒火就显得有些嚣张了。

她若是推拒,若是打骂,若是生气,他都会觉得再正常不过,而她此时完全就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有了抓狂的还情绪,就连那一直渴望的香甜的红­唇­也仿似一片冰冷,往日里的清香之气似也尽数消失,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

乐辰景眸子里的怒火越积越旺,他的脾气虽然不是太好,看起来好似一天到晚在生气一般,可是真正令他动气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就算是洛王妃的死,南疆战场上的失利,都没有让他如此的抓狂过,他只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有把他逼疯的本事!

他伸手一把将她推开,低着嗓子怒吼道:“楚晶蓝,你若是个弱质女子的话这世上只怕就再也没有弱女子了!”他的鼻子里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心神微微有些恍惚。他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哪里来的香?”

他那一推用了三分力,楚晶蓝的身子往后退了四五步才扶着那张雕花大椅站稳,她的眸光微深了三分,淡淡的道:“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相信世子是个正人君子,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有太多的变数,在某些情况下君子也可以变成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乐辰景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浓烈的怒气似火一样喷薄而出,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她不语。

两人对视,一冰一火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咬了咬牙,乐辰景心里的怒火已烧到极致,他冷哼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求人还摆出这么高的姿态,楚晶蓝,你不用激我,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今日没来之前,我便想着只要你软语相求,再从了我,那么我也便如了你的愿,将异域莲花给你,然后带着你去求父王成全。可是你现在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心情跟你玩下去。现在给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给我滚出去,从事今往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你,只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那异域莲花你就休想要了。另一个是现在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乖乖的爬上我的床,我一高兴,应该会将那异域莲花给你。只是你休想再做我的王妃,我倒想看看你还有多少骄傲!”

楚晶蓝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她的眸子微一合,头微微一低,然后在他的面前跪下来道:“我求世子将异域莲花给我,全了我一片孝心!我知道我愚钝的紧,配不上世子,而这世上的女子众多,却也终是大同小异,我求世子放我一马!”说罢,她伏在地上朝他磕了三个头后又道:“我知道世子甚是讨厌我那副­性­子,可是我的­性­子就是这样了,要改已没有变法。我平素从来都没有求过人,更没有向任何人磕过头,对我而言,这已是我放下自己尊严和骄傲的最底线了,还请世子成全!”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求人,却并不仅仅是求人,她有她的算计在里面,却也有一抹属于她自己的无可奈何。乐辰景此时若是将异域莲花给她,那么一切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她也能从整件事情里脱身,而他若是不给她的话,那么后续的那些杀着就必须得用上了。而她心里却也甚是清楚,像乐辰景那样的人,求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只怕反而会激起他的­性­子。

而安子迁那边不知道得手了没有,两人都从未见过异域莲花,他想要偷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她的心里不禁有三分担心,心底深处却又更加的坚定,今夜的事情只能成功,绝不能失望。

她心里却暗暗吃惊,为何春分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动作,难道是她估错呢?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三分不安,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更加深沉了起来。

乐辰景看着她的目光一片森冷,却见她虽然跪在地上求他,可是却依旧高雅紧,她的背还挺的笔直,她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看到那一双方才还淡定如古井水的眼睛已是满满的乞求之­色­。

乐辰景冷笑,那握着木盒的手又紧了三分,他轻哼了一声,竟不再理她,转身便离开。只是他还没有走上三步,楚晶蓝已从地上跃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心里顿时一喜,一扭过头却对上了她已满是水气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已经没有方才的哀求之­色­,那晶莹的泪珠儿眼见就要滚落了下来,她却倔强的忍住,硬生生不让泪珠掉下来。

乐辰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升起了三分怜惜,却是更加的恼火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唯恐那泪珠落下,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她的手却已松了开来,他冷笑道:“你早些有这样的觉悟多好!”说罢,他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却没有将手伸过去,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转身就朝楼上走去,只是走到楼梯中间转弯处,他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有些不耐,他便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手里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此时小刀已经高高举起,直直的就朝她的胸口刺了过去。

乐辰景大惊,一个侧翻便从楼梯上跃了下来,一扬掌便将她手中的小刀给夺了下来,“哐当”一声,小刀掉在地上,他大怒道:“楚晶蓝,你在做什么?”

楚晶蓝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强迫自己去做那件事情,可是当我方才抱住世子的时候,心里只有恨和厌恶,我知道我自己的若是真的和世子做下那等事情,还不如一死了之。而我若是死了,我父亲一旦知道,就算是得了异域莲花只怕也活不下去了。既然已经明知是这样的后果,倒不如省去那段烦恼,我死了,世子也便断了那分念想!父亲虽然也没有办法再活下去,却也不会知道失去女儿的痛!”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只气的想要吐血,他怒吼道:“你是死也不愿意跟我?”

楚晶蓝不语,他却再次恼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拎着她就要去楼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有人敲门唤道:“世子,你怎么呢?”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冷,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这些人也是你找来的?”

“我是­妇­道人家,此时半夜和世子在一起,又岂会蠢得在这个时候自毁名节!”楚晶蓝冷笑道:“世子不是要表扬那施计半夜将我弄到这里来的人吗?现在这么好认识他们的机会也要错过吗?”

乐辰景的眸子里已如凌厉的刀,他直勾勾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子里也满是怒气,他便知道这事定然不是她做的,他虽然方才说感谢有人将楚晶蓝送来,却也恨被人利用。

他冷着声道:“他们是要对付你的?”

“应该是吧!”楚晶蓝苦笑道:“这个世上断然没有人胆子大到敢算计世子,只是这一次他们为了对付我,却也将世子拖下了水,世子这一次只怕是要做我的­奸­夫了!只是我日后要浸猪笼,世子却只是被人说上几句便没事了。这世上的事情,对女子当真是极不公平!”

乐辰景眸子里怒气散了,寒意却更重了,他冷笑道:“楚晶蓝,你倒真是冷静的紧!”

“连死都不怕了,又哪里还怕这些事情!”楚晶蓝悠然而笑,却又伸手抚上头道:“我的头好晕……”

她这一说,乐辰景便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从未流连过花街柳巷,江湖上的经验却是有不少,他见有那案上分明还烧着几支香,他顿时大怒道:“这些个胆大包天的浑帐,竟是连本世子也敢算计!都活得不耐烦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眨了眨,一抹淡淡算计在眼底泛开,当下忙道:“世子,你快些放开我,要不然只怕真的会拖你下水!”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松手。那边春分还没来得及将门打开,门外的人却已破门而入,楚晶蓝见那些进来的人居然有安夫人房里的书谣,内院的周管事,还有几个值夜的小厮。

周管事将门打开后见两人在一起,忍不住说了句:“五二­奶­­奶­,你怎么在这……”他的话还未说完,乐辰景已抬起一脚便将他给踢飞了出去,一头撞在院子前的小树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其它来看热闹的人见到这副情景,一时间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那一天他对付乌有极的手段安府里没几人看到,昨日里杜如海来闹事,他也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众人都认为世子纵然­性­子不好,但是也做不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在得到消息后全部都涌了过来,没料到乐辰景一抬脚就直接将周管事给踢飞了。

他微眯着眼睛冷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是连本世子也敢算计!”

圆荷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守在门外,却一下涌来这么多人便退到一边,心里更加的不安,此时见他们破门而入,也顾不得乐辰景会不会怒,上前便去扶楚晶蓝。

书谣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张狂的人,只觉得心神俱乱,却又知道依着世子此时的举动,他们此时这样围过来,必定会被安老爷知道,依着安老爷好面子的­性­子,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只怕小命也难保,她当即大声尖叫道:“杀人了!世子杀人了!”

书谣的声音如尖哨一般在安府里响起,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只片刻间俞凤娇便带着丫环小厮们赶了过来,她看到周管事的躺在地上先是一惊,眼里有了一抹惧意,只是那抹惧意很快就被恨意所替代,她一扭头,见乐辰景还半搂着楚晶蓝,顿时心里大喜,却又满是惊讶的道:“妹妹,你怎么深更半夜跑到世子的屋子里来呢?”

楚晶蓝面­色­深沉,她敛眉不语,正主儿都未登场,这一出戏还只是开了幕,没有观众,她也没有必要有解释什么,再说了,这本是俞凤娇设下的圈套,她又何需解释。

乐辰景不谙宅斗,对女人的这些小把戏素来是不屑一顾的,只是洛王府里有不少姬妾,他自小便看到那一群女人在斗来斗去,他本身聪明无比,只一眼已看穿了这一幕戏的真正用意。他的眸子眯着了一条缝,泛着森冷的寒气看了一眼俞凤娇,又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淡然却已全身绵软无力的楚晶蓝,他的眸子又陡然睁开,如利刃一般朝俞凤娇看了过去。

若不是他有个不打女人的原则,俞凤娇此时只怕已早和周管事一样被踢飞了。

俞凤娇见她不语,又似恨铁不成钢的道:“妹妹,世子虽然英武不凡,可是又岂是你能肖想的,你快些过来,我们快些离开!”说罢,又厉声对围在身边的那些丫环和小厮道:“今夜的事情谁敢透露半个字,我决不轻饶!”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只觉得有些好笑,终于明白那一句“当了裱子还要立贞洁牌坊”的境界,这俞凤娇倒也不是个傻的,只怕是见到乐辰景踢飞了周管事生了惧意,所以才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吧!只是这里围了这么多的下人,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五少夫人,又有谁会听她的?她自己只怕是深谙这一点,所以才会这般说,日后就算有人说起这件事情,她楚晶蓝是一个荡一­妇­,而俞凤娇还能落得一个贤惠通达的美名。

楚晶蓝低低的道:“姐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妹妹感激不尽!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明,这飞燕楼离姐姐的怡然居虽然不算甚远,依着姐姐的脚程怎么着也得走上半盏茶的时间,此时已是三更,冬日里天气又冷,姐姐居然穿着棉衣睡觉,妹妹佩服的紧。而这边才破门而入,那边姐姐就走到了,姐姐走的倒真是快啊!”

俞凤娇闻言微惊,她心里急迫盼着楚晶蓝出事,所以一直在怡然居里候着,听琼宛说楚晶蓝进了飞燕楼,便巴巴的带人赶了过来。只是才一过来,这边却已出了事情。

俞凤娇面­色­不变的道:“妹妹就莫要再说胡话了,趁父亲、母亲还有五少爷没有到来之前,我们赶紧走吧!”说罢,她走上前来便欲来扶楚晶蓝。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不是来捉­奸­的吗?怎么又改成了来救我?聪明如姐姐,知道周总管已经被世子打死了,这事还可能遮得住吗?再说了,我此时若是真的走了,只怕真的会被人认为和世子有私了!倒真是要白白浪费姐姐的一下心意了!”她刻意将心意两个字加重,那语气里的嘲弄之气极为深重。

乐辰景的眸子里满是寒气的看着俞凤娇,她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只是脸上依旧一片关切的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只要此时走了,就一切都来得及,再则这事也关于洛王府的名声,我相信世子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推开扶着她的乐辰景和圆荷,猛得一下朝俞凤娇扑了过去,俞凤娇吓了一大跳,她却已趴在俞凤娇的肩膀上有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道:“俞凤娇,你害人害已,这一次你只怕是要吃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俞凤娇一时反应不过来,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楚晶蓝却已大哭道:“姐姐,我自问平日里对你甚是敬重,你怎么能如此待我!这合欢香只有你才有!那春分是不是姐姐的人!”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七章

楚晶蓝的那句话虽然问的是俞凤娇,却是说给乐辰景听的,乐辰景本就不是个傻子,他原本就最恨被人利用,在方才和楚晶蓝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概猜想得到今夜里的事情是怎样一个情况。只是他的­性­子素来就张狂,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看进眼里,在西京他尚且顾忌一下影响和皇帝对他的看法,此时在杭城算是天高皇帝远了,他才不会管别人如何看他。

他虽然早知道今日里设计了这一出闹剧的人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搞不好还会生出一些事情来。可是他却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楚晶蓝在他的怀里,天皇老子来他都不怕。抓­奸­?他更不放在眼里!他还巴不得事情再闹大几分,最好再坐实了他和楚晶蓝所谓的­奸­情,那样他便可以明正言顺的把她带走了。

只是眼前的这些人也当真太过无耻了些,竟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敢闯进他的地盘,要知道就算是在洛王府,也没有人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闯他的住处,这些个没有教养的奴才当真认为他好欺负吗?

乐辰景的眸子已冷的像寒冰,他轻哼了一声,如利刀一般的眼神朝俞凤娇看了一眼,俞凤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的眸光里不自觉得有了一分畏缩。他的眼里满是鄙夷,竟是连看她一眼都有些不屑了。他的头微微一扭,看了一眼那已缩在门后的春分,春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看着乐辰景将周管事踢出去的,她心里原本怕的要死,此时再看到地乐辰景的目光,只怕的差点没魂飞魄散。

春分原本想要反对楚晶蓝说出来的那句话,竟是连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将她那娇小的身子尽数躲在后,只盼着乐辰景不要再看她。

俞凤娇心里虽然惧怕乐辰景,却又觉得纵然他再过蛮横,她是安府的五少­奶­­奶­,安府可是堂堂的皇商,他可以将周管事打死,却是断然不敢碰她一分的,她想要对付的只是楚晶蓝又不是乐辰景。而今日的事情虽然不是“捉­奸­在床”,但是今日里已经有这么多的人证在此,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再能狡辩也敌不过事实!

她这么一想,心里的那一点惧意便也消失了,她也凑在楚晶蓝的耳边冷声道:“楚晶蓝,你这次死定了!”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大声道:“妹妹在胡说什么啊!什么合欢香?什么春分是我的人,我听不太懂!”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俞凤娇的眸子又微微一眯道:“看来妹妹是对我有所误会了!在我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妹妹当成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我只会想着要救妹妹,从未有过半点要伤害妹妹的心思!妹妹,我们快些走吧!”说罢,她对身边的琼宛使了个眼­色­。

琼宛会意,走上前来道:“二­奶­­奶­,大­奶­­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让奴婢来扶你吧!”

圆荷自然是知道俞凤娇打的是什么主意,琼宛还没有上前,她已大步走到地楚晶蓝的身边,她正欲扶着楚晶蓝,却有人比她更快,她扭头一看,却见乐辰景已将楚晶蓝捞进了怀里,然后他的手指头也不知怎的一扬,琼宛惨叫一声便倒了地上。

乐辰景冷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学着你那别有用心的主子来生事!你这一次没要你的狗命,日后可得以给爷学乖一点!”

站在俞凤娇身后的那些个丫环和婆子见到这等情况,心里微微一惊,原本想要强行将楚晶蓝架走的手也不敢再伸出来了,唯恐落得和琼宛一样的下场。

俞凤娇原本打算将楚晶蓝强行从飞燕楼里带出,而依着计划只要将楚晶蓝带出去走上几十步,就会和闻讯赶来的安夫人和安老爷撞上。她将楚晶蓝带走好再对乐辰景说上几句体面话,却没有料到他竟出手打人了!这个世上哪有­奸­情被人逮了个现形还如此嚣张的人?

这一件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已经和她的预期偏离了,她有些惊诧的看着乐辰景道:“世子,你就让我把妹妹带走吧,否则这个事情传出去了只怕会有损你的声誉!”

她说完,心里微微一急,又见乐辰景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只道是他默认了她的话,她的心中升起一抹喜悦,忙伸手来扶楚晶蓝,只是她的手还没有靠近,乐辰景的手指头轻轻动了动,便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她只觉得一股刺痛袭来,顿时惨叫出声。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用满是不屑的声音低吼道:“给爷闭嘴!”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仪,俞凤娇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惊恐自心底升起,那惊恐大过于刺痛,她登时吓的连哭都忘记了,只睁大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冷笑道:“你以为你蠢,爷就跟你一样蠢吗?该怎么做,爷自有分寸,要你这个­妇­道人家来指指点点?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谁了!”

俞凤娇到此时才知道她今日里是惹上了一个她根本就惹不起的人,乐辰景的脾气比起传闻中的要可怕的多!她手上的责痛刺激着她心神,心里的那些惧怕之意竟又散了不少。她知道事情在此之前,一切都还在她的计划之中,而此时,已经和她原本计划的有些偏差了,心里不禁止又有了三分担心。

只是她转念一想,就算是不将楚晶蓝带走,这里有这么多的下人也看到他们在一起了,一对男女深更半夜更处一室,原本就有极大的问题!总而言之楚晶蓝这一生是毁了!只是她的鼻子里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心里又隐隐又不妙的感觉,难不成春分那个笨丫头自作主张在这里点上了合欢香?若是如此的话,她只怕会有一些小麻烦,可是春分有把柄在她的手上,就算是真的出事了,她那谅春分也不敢说她半点不是!

楚晶蓝看到乐辰景的举动只微微一惊,想起他那样张狂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这俞凤娇倒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连乐辰景也敢设计,她就等着尝她自己种下的苦果吧!

圆荷看到那副场景,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世子的­性­子也当真是可怕的紧,难怪小姐那么忌惮于他。

而安府里其它的下人,看到这等情景,原本想来抓­奸­看笑话的心全部都淡了,一个个只恨不得想脚底抹油,只是见乐辰景又邪又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身上时,一个个竟都吓得不敢动了。就连那方才出声示警的书谣也站在那里不敢动了,原本还准备了一些其它的话,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乐辰景对于眼前这些人的反应还算满意,他冷哼:“安老爷平日里没有教你们如何处事吗?还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那些个丫环小厮正欲往后退,那边却已有了一抹亮光,几个护院拥着安老爷和安夫人过来了,他们此时却是连滚都不行了,又突然想起俞凤娇竟教他们的事情,当下一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此时也根本就逃不掉了,当下将心一横,竟又都生生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乐辰景看到他们那副样子,心里又有些不悦了,正欲再次发作,却又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走来,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冰冷,看来还真的是不能小看了女人啊!这一个女人竟就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真是有些可恨。

在这瞬间,他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他儿时在王府里发生的一件事情来,他的眸子里便多了一分寒意,又想起楚晶蓝之前曾对他说的话,他又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妻妾之间的争斗当真是可怕至极。

俞凤娇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她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差不多快到院子边的时候,陡然大声叫道:“妹妹,你怎么能如此不听劝啊!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啊!你误解我的好意也便罢了,又何必让世子折断我的手!五少爷纵然不如世子好,可是也是你的相公啊!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哭的惨烈,仿佛一切都是为楚晶蓝着想的一般。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危险,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是深沉,也深谙宅斗之道,此时竟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先将她的罪名坐的死死的,安夫人和安老爷他们一来,看到这样的情况只怕一定会认定了她和乐辰景私通。

楚晶蓝斜眼间看到安夫人和安老爷已经走过了院子,她的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杀气,俞凤娇有她的张良计,她有她过墙梯,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做任何争辩,甚至就连眼角眉梢里也有了一抹看戏的表情。

俞凤娇哭的惨烈,乐辰景却有些不耐烦了,以前在王府里他就没少听到王府里的那些姬妾们哭闹。今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心里不禁满是不屑,原来那些哭闹也不过就是武器罢了。

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把俞凤娇踢出去的冲动,楚晶蓝却已经料到他的想法一般,低低的道:“世子,今日的事情已经如此了,求求你了不要再害我了!”

乐辰景冷笑道:“安府里的女人狠成这般,你还想要在安府里呆着吗?”

楚晶蓝反问道:“我记得我以前早就对你说过,我活着已属不易,你从未放在心上。只是你也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王府里的情况就比安府里好?若是好的话,王妃又岂会早逝?”

“闭嘴!”乐辰景额前的青筋暴起。

楚晶蓝又如何会听他的话,又低声道:“我在世子的眼里不过是一样玩意罢了,可是在我的自己心里,我却是我自己的宝,我求世子放我一条生路。世子若是再逼我的话,你这一次阻止了我,下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对我而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世子而言,一具尸体却再成不了一个玩具。”

乐辰景的眸光转深,斜眼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刀,再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张清秀、镇定却又倔强的脸,他的心微微一痛,她到如今竟也没有一丝慌乱,寻常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只怕早已吓的六神无主,而她眼底深处的沉静和决然,却让他的心头莫名的一怔,一股从未有过的敬意竟从心底升了起来。

他冷着声道:“算你狠!”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寒气的话却松了一大口气,她和他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只是几乎每一次见面都有些惊天动地,她知道他的­性­子张狂到极致,可是一般这样的人­性­子里都有三分倔强,而她对他而言是一个极为­精­彩的玩具,这样一个玩具他是断断不会就这样轻易毁掉的,所以他此时选择帮她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想起此时还半倚在他的怀里,安老爷和安夫人进来看来可不好,便欲挣扎着站起来,他轻哼了一声,竟将她抱的死死的,竟是半分都没有挣动。

安夫人和安老爷在门外听到俞凤娇的话大吃一惊,此时一进来看到楚晶蓝半倚在乐辰景的身上,不由得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的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却又闭上了眼睛,仿佛眼前的事情不过是个虚像罢了,等他再睁开眼睛里,一切就消失了。可是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两人却又都还在他的面前。

楚晶蓝见两人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身上都披着大麾,看这情景,只怕是被人半夜从床上叫起来的。她原本还担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夫人或者安老爷授意的,那么就有些麻烦,此时见到两人的打扮,心中的石头反倒放了下来。

安夫人惊道:“晶蓝,世子,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只怕是要上前暴打楚晶蓝一顿,然后再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可是乐辰景在那里,她就有了百般顾忌,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楚晶蓝还没有回答,俞凤娇却已哭着道:“都怪儿媳­妇­不好,明明知道妹妹对世子有意,却想着妹妹是个极聪明的人,断然做不出来如此出格的事情,所有就没有防备,才让妹妹铸成大错,还请母亲责罚!”说罢,她又看着楚晶蓝道:“妹妹,还不快向母亲跪下认错!”

楚晶蓝看了一眼俞凤娇,眼里的寒意转重,安夫人闻言已厉声喝道:“晶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凤娇又Сhā话道:“母亲,你千万不要让妹妹浸猪笼,她这一次不过因为对世子太过仰慕,所以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

楚晶蓝冷笑,这样的求情方式倒也让她开了眼界,安夫人还没有说要如何责罚她,俞凤娇就在旁说要将她浸猪笼了,看来俞凤娇今日里不但想毁她的名节,还要她的­性­命,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她原本还存着的三分善念也因为俞凤娇的这一句话而消失的­干­­干­净净。俞凤娇想要她的命?很好!

安夫人恨的牙痒痒,却还是扭头看着乐辰景道:“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辰景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这会知道我是世子呢?我还以为安府里从上到下都和这个贱女人一样,没有半点规矩!”他的话说是影­射­俞凤娇方才安夫人明明不是问她的话,她却一直在旁Сhā话。

安夫人和安老爷自是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忙狠狠的瞪了俞凤娇一眼,又想起方才进来时因为太过惊讶,没有向乐辰景施礼,此时忙又依着规矩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乐辰景冷笑道:“我以为你们的眼里只有父王,根本就没有将我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又以为这商贾之家就是比不得官家,完全没有规矩!半夜里先是这些个混帐擅自闯到我的屋子里,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哭丧的女人,这们安府还真是晦气的紧!我没有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倒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什么事情?安老爷,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他说话素来就有些刻薄,行事也甚是嚣张,说的话从来都不按套路,此时这番夹枪带­棒­的一阵乱骂,倒把安老爷和安夫人吓得不轻,两人忙告罪说不敢。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安夫人和乐辰景的相处方式,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人平日里在她的面前总摆着一张自以为是的脸,那谱摆的极大,此时遇到地乐辰景却都成了哈巴狗了!

乐辰景冷笑道:“不敢?见到我不行礼,此时还由着这个女人在哭丧,是觉得我太好说话吗?我告诉你们,父王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好像本世子也可以!”

这一句话当一下就将安老爷吓得不轻,他对西京官场上的事情甚是熟悉,自然知道乐辰景近年来是皇帝的新宠,什么事情都会考虑乐辰景的意见,此次乐辰景若是回京告他的御状,只怕整个安家都完了!此时又哪里还有心管这些个家事,当即跪倒地道:“草民失了礼数,请世子絮罪!”说罢,忙扭头吩咐身边的护院道:“还不快将她给拉下去,别污了世子的耳朵!”

楚晶蓝一见这阵式,心里的冷意更重了些,说到底,这安老爷倒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此时安老爷这般跪乐辰景,她又在乐辰景的怀里,倒也有三分是在跪她了。而她听到安老爷和乐辰景的话,似乎安老爷也存心想要揭过这一章了。

只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此时揭过了这一章,今日的事情也定然在安府里传播开了,俞凤娇日后一定会拿这件事情来说事,日后乐辰景一离开安府,她就少不得会被人拿这件事情来说道。

而此事若是就此揭过的话,岂不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再说了,最大的看客还没有来,这事哪里能如此了结!

俞凤娇早前就听人说起过乐辰景战功累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却没有料到安老爷竟如此怕他!此时竟生出了揭过此事的打算!她心里不禁大急,忙又道:“父亲,母亲,你们一定不要责罚妹妹啊!”

楚晶蓝见她到此时还不死心,心里的杀气更重了一些,她低声阻止道:“慢着!”那护院又哪里会听她的话,依旧伸手去拖俞凤娇。

乐辰景却有些不快了,在旁厉声喝道:“没听到让你们住手吗?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当的,竟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

那些护院一听到他发话,看了安老爷一眼,竟没有一个人敢再动手了。

安老爷愣了一下,没料到乐辰景居然听楚晶蓝的话!他昨日里听到楚晶蓝说乐辰景对她说过一些不雅的话时,心里原本极为不悦,却也并不信她说的话,此时听到她一说话,乐辰景竟附合起来,心里又对她的话不禁信了几分,原本以为两人此时深夜私会,只怕是有些蹊跷,此时听到乐辰景的话时,顿时又猜两人之间只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的话有些无语,他是存心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吗?

她缓缓的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见安老爷和安夫人都跪在地上,便看了乐辰景一眼,乐辰景轻哼一声道:“都起来说话吧!”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才敢站起身来,圆荷扶着楚晶蓝向他们行了一个礼后,楚晶蓝这才低低的道:“方才母亲不是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今日里我当着姐姐和世子的面就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安夫人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隐含着一抹怒气,楚晶蓝却微微笑道:“父亲和母亲只看到方才世子将我拥在怀里,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而今日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冤枉!”

俞凤娇又如何会让她说话,当下又Сhā话道:“我今日里最早赶过来,整件事情自问是看得清楚的。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妹妹对世子有意,原本也是人之常情,而这种事情,对妹妹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妹妹之前和大表少爷的大婚之礼上,就曾和五少爷暗通款曲,所以才嫁进了安府,妹妹今日里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想一跃龙门嫁进王府,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我想问问妹妹,你这样做对得起一直都疼你至极的五少爷吗?”

楚晶蓝闻言顿时变了脸,她冷笑道:“我素来以为姐姐是个知进退的,不想今日里姐姐竟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来!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我早就向父亲的母亲禀报过,重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而且姐姐的话说起来也是前后矛盾,说句难听的,苏大公子是今科的探花郎,而五少爷只是杭城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我相信这世上只要稍微有点脑袋的女人都知道这样的两个人该如何选择!”

俞凤娇的面­色­微变,楚晶蓝又冷笑道:“我知道我和五少爷的感情极好,让姐姐的心里一直有些不太舒服。可是姐姐今日里若是因为这一分嫉妒竟学苏大公子的宠姬红颜那般对我设下这样的圈套要坏我名节,取我­性­命的话,那么姐姐就大错特错了!”

乐辰景在西京也曾听过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楚晶蓝这般和人说起那件事,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跳动的怒气,也莫名其妙的感受了她曾说她活着极为不易的话,他虽然是个男人,对女子之间的事情并不关心,但是在西京也隔三差五的就听到一些女子因为名节被毁,所以选择自杀的事情,他此时已隐隐觉得事情比他预期的要严重的多。

俞凤娇微皱着眉头道:“我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什么存了红颜那样的心思?红颜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姐姐现在的做法和那个风尘女子做下的事情没有两样!”楚晶蓝厉声喝道:“今日里我也不妨当着父亲和母亲的面直说好了,那一日我和苏大公子的大婚之夜就是红颜点下了和今日屋子里这样的香,若非今日有世子在此,房门又大开,只怕是重蹈那一夜的事还事情了。那一次我没有今日这么幸运,当时就已晕迷不醒,红颜便欲毁我的名节,好在五少爷及时赶到,才免去了那一场祸事,因为感念五少爷的恩情,所以我才决定以生相许。而嫁给五少爷之后,我才知他是这个世上最有担当的男人!”

她的话与其是说给安老爷和安夫人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乐辰景听的。

俞凤娇怒道:“妹妹休在这里含血喷人了!我根本就听不懂妹妹的话!”

“姐姐现在听不懂不打紧,但是一定闻过这种香味吧!”楚晶蓝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对安老爷和安夫人道:“父亲和母亲方才进来的时候,想必也闻到香味了吧!”

两人进来的时候,由于太过惊讶,倒并没有留意那股香味,此时楚晶蓝一说,两人心中一静,再轻轻一闻,便都闻了出来。两人的脸­色­均微微一变,安老爷也曾去过花街柳巷,那里面的女子为了让客人做那事时更加的欢愉,所以常会在屋子里点上这种香,所以一闻便各。而安夫人则曾给过俞凤娇一些这样的香,让她能留住安子迁的心,早日为安府生下嫡孙,自也对这香极为有熟悉。

只是这香又和合欢香有些不太一样,里面的味道更浓一点,里面只怕还加了其它的东西。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和安老爷的表情之后,眸光更深了些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日姐姐留五少爷在那里过夜,也曾燃过这种香。”

俞凤娇怒道:“妹妹当真是含血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合着妹妹的意思,好似今日里是我要设计陷害妹妹一样!”

“没错,就是你要陷害我!”楚晶蓝的眸光更深了些道:“我只是没有想姐姐如此下作,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香味极为特别,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在这安府里,我只在姐姐的房间里闻过,而那一日晓玉、洛冰都也曾在姐姐的房里闻到过,父亲和母亲若是不信我的话,差人将她们请来一问便知我是否在撒谎!”

俞凤娇咬着牙道:“楚晶蓝,你今日里和世子私会也便罢了,竟还想将这事赖到我的头上来!没错,我是对五少爷用过那种香,可是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了,和今夜里这赶里烧的香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她道:“因为你早已收买了春分,先让她假传消息,说世子今年三更有事找我,让我到飞燕楼一聚,我又岂会知道这竟是你布下的局!”

“笑话!春分去通知妹妹前来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俞凤娇大怒道:“再说了,妹妹平日里那么通透,明明知道半夜里和外男私会是极不合规矩的事情,又岂会半夜前来?你自己不知羞耻,为了脱罪竟将脏水往我的身上泼,妹妹,你怎么如此狠毒啊!”

说罢,她又满脸委屈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我一心为妹妹着想,不想她今日里竟如此污陷于我,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安夫人脸­色­未变,看着楚晶蓝的脸­色­已更加的难看,她还未说话,楚晶蓝却又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很有道理,若是正常情况的话,就算是世子拿他身份来压我,我也断然不敢半夜里来找到。可是他的手上有替我父亲治病的良药,我昨日里惹恼了世子,世子便拿那药来到威胁我说,说是到明天日一早我不来回他的话,他便将那药毁了。可是今日黄昏,春分竟又替世子传来消息,说我若今夜三更之前不到飞燕楼来的话,他就将药毁了,我心里记挂父亲,明明知道这不太合礼,却也不能至孝道于不顾,所以才会带着丫环圆荷前来取药!不承想,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来了之后才知道世子根本就没有更改那个约定的时间,而是有人刻意陷害于我!这一点,世子可以替我做证!”

乐辰景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没错,事情的确如此,本世子一言九鼎,从来都不会更改任何时间!”

安夫人在安府里已斗了几十年了,又如何会听不明白楚晶蓝的话,而平日里像乐辰景这样所谓的­奸­夫的证词是不做数的,可是乐辰景是世子,没有一个人敢怀疑他的话,她的眸光便冷冷的朝俞凤娇看去。

俞凤娇之前早就料想若是事败她又该如何脱身,此时见到安夫人的这一记目光时,便知道安夫人只怕是已对她起疑了,她的泪水又如雨一般滴了下来,低泣道:“母亲竟也不信我吗?”

安夫人和俞凤娇做了五年的婆媳,自是了然俞凤娇的为人,她的­性­子虽然不算太好,但是如此恶毒的事情只怕是做不出来,又见俞凤娇哭的委屈,不禁又有几分不忍,当下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

俞凤娇却又低低的道:“就算妹妹今日里和世子的事情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设计的,可是又关我什么事情?那春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也许妹妹近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楚晶蓝不待她说完,便直接打断她的话道:“这个简单,问一问春分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的话一落,早有人将春分从门后拎了出来,春分早已吓到,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

楚晶蓝看着春分道:“春分,老爷、夫人都在这里,你就实话实说好了,自有人为你做主!”

春分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到一眼俞凤娇,却又将头低了下去,并不说话。

乐辰景显然没有什么好的耐心,他冷着地声道:“说话,晚上来骗我的时候还口若悬河,这会却成了哑巴了吗?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说话,我就直接让你变成哑巴!”

春分吓的伏倒在地,楚晶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乐辰景真是让人无语,他难道嫌事情还不够乱吗?

春分正欲说话,俞凤娇却在旁边不冷不热的道:“春分,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千万不要骗世子,你娘亲只有你一人个女儿,你若是有个的什么事情,到时候可没有人去养她了!”

春分闻言身体又陡了一下,楚晶蓝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却见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阴­毒,楚晶蓝的眸光顿时深了不少,眸子里已有一分寒意。

春分咬着牙:“回世子的话,没有任何人指使奴婢,是我见世子对五二­奶­­奶­动了心思,夫人将奴婢派来服侍世子之前,就前嘱咐过奴婢,一定要伺候好世子,所以奴婢一见世子不开心,便想着五二­奶­­奶­迟早都要来的,倒不如早来一些,所有没有经过夫人的允许,就擅自做主对五二­奶­­奶­说世子改变了主意,让她三更前往。”

她的话早在楚晶蓝的预料之中,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俞凤娇闻言心中石头顿时放了下来,却怒斥道:“春分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竟背着主子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春分只是低着头不语,俞凤娇又道:“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吗?这件事情根本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春分自作主张!”

安夫人和安老爷的眸光转深,又看向楚晶蓝,楚晶蓝缓缓的道:“春分,我下午来向我报信完之后,又去了哪里?见过哪些人?”

春分知道今日罪责难逃,心里虽然又恨又怨,却也知事已至此,只能一人全部扛下,当下答道:“我直接回的飞燕楼,哪里都没有去,更没有再见任何人?”

楚晶蓝的眼里一片了然,却有了抹算计,淡淡的问道:“下午我赏你的莲子糕在哪里?”

春分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不明所以,只缓缓的道:“我吃了!”

楚晶蓝冷笑道:“你在撒谎!”

春分愣了一下后忙道:“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将那莲子糕全吃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因为我很喜欢吃莲子糕,所以每次在买莲子糕时,都会买很多,可是因为买的太多了,所以我一直都吃不完,放的时间长了就会长虫子,而长了虫子的莲子糕大多都扔掉了,前段日子悠然居时里闹老鼠,朱婆子见那莲子糕扔了可惜,所以就撒了一些老鼠药在里面欲去药老鼠,而圆珠调皮,说什么就算是老鼠吃莲子糕也要吃整块的,所以她闲来无事就将寻了个模子将那已散了莲子糕再做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我唤她有事,她就随手将那糕点放在柜子上面了。圆荷不明就里,我今日里赏你吃莲子糕时她就拿了最上面的一盒。你若是全部吃完的话,此时肚子应该痛了!对了,那老鼠药甚是特别,寻常的解毒剂是解不了的,老鼠吃了会死,而人若是误食的话会肚子痛上三天三夜才会死!我当时就是怕被人误食,所以拿了一份解药。”

春分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又问道:“说,为何要撒谎!那些莲子糕到底哪里去呢?”

春分还没有说话,那边琼宛已捂着肚子大叫道:“莲子糕是我吃了,五二­奶­­奶­饶命啊!”

楚晶蓝冷笑道:“我给春分的莲子糕又怎么到你的肚子里去呢?春分不是说她从我那里出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任何人吗?”

琼宛求生心切,当下急切的道:“我嘴馋,看到春分手里拿着莲子糕,就全夺了过来!”

楚晶蓝不理她,又问春分道:“你方才为何要替她隐瞒?为何要撒谎?”

春分愣了一下后道:“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琼宛腹痛难忍,忍不住在旁哭道:“五二­奶­­奶­救命啊!”

俞凤娇闻言微惊,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好狠毒的女人!”心里已有了三分不安,开始在想要如何自救。

楚晶蓝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她,乐辰景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切当真就是如此巧合吗?他的心里有了三分烦燥,当下轻哼了一声。

琼宛一听到乐辰景那声轻哼,只道他又恼了,腹中又痛的紧,心里又怕的紧,再想起俞凤娇平日里对她的态度,当下将牙一咬,忍住哭意后道:“是五大­奶­­奶­,这一切都是五大­奶­­奶­指使我们做的!是她收买了春分,春分告诉她世子对五二­奶­­奶­有所乞图,所以设下圈套欲坏五二­奶­­奶­的名节!”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俞凤娇的身上,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睛里已满是怒火,安夫人想起今日里到她的房间里来通传消息的的确是俞凤娇的小厮,心里不禁就有了三分疑虑。

俞凤娇心头大惊,暗骂琼宛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她当即大怒指着琼宛道:“琼宛,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不薄,没料到你竟做下这样的事情来!难怪我屋子里的香没有了,你今日里又一直鬼鬼崇崇的在做一些事情,还将春分也叫到了怡然居里,我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不想你的胆子竟是如此之大,竟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对五少爷收了田甜的事情有所不满,对五少爷也存了一分心思,却没料到你竟恶毒至此!”

琼宛闻言大急,只是腹中痛的厉害,这一急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睁着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看着俞凤娇。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合,这俞凤娇当真是无耻的紧,一出了事情竟将所有的事情全往丫环的身上推,她冷-着声道:“她们都是姐姐的丫环,这事若没有姐姐的授意她们又哪里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俞凤娇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楚晶蓝,她轻哼一声后道:“人都会一叶障目,琼宛一心想做五少爷的妾室,而妹妹又一直霸占着五少爷,所以她心里一急,自然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就好比妹妹明知道今夜世子对你别有所图,却为了替楚老爷治病,也不顾名节是否有损就半夜前来私会一样

楚晶蓝的眸子里暗潮涌动,她知道今夜里就算她真的将俞凤娇扳倒,日后只怕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俞凤娇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她冷笑道:“就像妹妹那样聪而又冷静的人都做出和世子半夜私会的事情,更何况琼宛那样愚昧的丫环!”

楚晶蓝正欲说话,忽听得一记声如洪钟的男音传来:“什么私会?不过是兄妹之间半夜里说几句体已话而已,何来私会之说!”

话音才落,一袭黑­色­锦袍的洛王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圆珠和怀素,众人一见他出现,除了乐辰景之外全跪下来行礼,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再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小刀,眼里的怒气更重了一些,狠狠的瞪了一眼乐辰景后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世子是本王的儿子,只是夜里说几句话,本王倒觉得怪了,这怎么就成私会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老爷今日里可得给本王说道说道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八章

洛王身上的气息没有乐辰景那么嚣张和狂妄,却更多了一分稳重和贵气,自他缓缓走进屋子里来,一众人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而他的话一说出口,一个个心里虽然惧怕他的虎威,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中最吃惊的当数安夫人和俞凤娇了,两人的眼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嘴巴大的足以塞下­鸡­蛋了,安老爷也吃惊的紧,见到安夫人失态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她,她这才将张大的嘴巴合了起来,忙低下头去。

怀素早已搬来了大椅,伺候洛王坐下,然后静站在他的身边,只是一双眸子有些担心的看了乐辰景一眼。他原本是支持洛王认楚晶蓝为义女的,毕竟像她那样出­色­的女子并不多,有她那样出众气质的女子普天之下更没有几人,只是洛王和乐辰景父子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此时洛王认下楚晶蓝做义女,对乐辰景而言只怕是个巨大的伤害,日后父子间的隔骇只怕会更大了,而今日里乐辰景做下的事情原本就极为离谱,已有伤整个王府的面子了,洛王已不得不出手。

洛王坐定之后,他那双满是威严的眸子里透着三分寒意三分怒气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原本就已惊惧交加的众人心里更加害怕了几分。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时,心里满是不解,一时间想不明白洛王嘴里的女儿是谁,他微微一想,这件事情是因楚晶蓝和乐辰景所起,他嘴里所说的女儿只怕是楚晶蓝了。可是楚晶蓝明明明是楚老爷的女儿,他又何时成了洛王的女儿呢?

他还未说话,俞凤娇却在旁边忍不住Сhā嘴道:“絮民­妇­愚钝,楚晶蓝是杭城楚老爷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王爷的女儿呢?”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洛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替楚晶蓝出头!只是洛王找的这个借口也实在是太烂了一些,楚晶蓝的身份在杭城可谓人尽皆知,洛王无女之事在西凤王朝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一想起另一种可能,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洛王的话让乐辰景大惊,他难得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不动。他知道洛王甚是欣赏楚晶蓝,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为了帮楚晶蓝撒这样一个大谎!而楚晶蓝若是成为洛王的女儿的话,就也成了他的妹妹了,这世间哪有哥哥娶妹妹之说?如此一来,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也就成了泡影,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他那一双满是邪气的眸子也定定的看着洛王,似要从洛王的眼里看出一些端倪。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声音心里一松,再听到他话里的内容也微微一喜,她今夜里布下的局到现在,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上场。出乎她意料的是,洛王居然一来就表明了要认她为义女之事,这件事情倒一件好事。

她知道洛王的金口一开,从今往后她再也无需惧怕乐辰景了!这个­性­子张狂而又让人恨之不及的男子,她终是彻底摆脱了,一念至此,心里不禁暗暗欣喜。

圆珠一进到屋子里时,便给了楚晶蓝一记放心的目光,主仆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什么事情便都心知肚明。

原来今夜楚晶蓝早已料到事情只怕会闹得极大,而乐辰景又是一个半疯的­性­子,就算揭穿了俞凤娇她也必定有后着,而安老爷和安夫人又一直都站在俞凤娇那一边,到时候就算她是将证据全部拿出来,只怕事情还会对她不利。所以她就命圆珠在她离开悠然居之后就去请洛王,不管乐辰景的­性­子怎么张扬,又会如何破坏她的事情,他就算再不尊重洛王也必然有所收敛,只是她没有想到,出事之后乐辰景竟是护着她比伤害她多,也算是站在她这一边。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他冷哼道:“哪里来的刁­妇­,竟是连本王的话也敢怀疑!本王做什么事情难道还需向你汇报不成?安老爷,安夫人,你们平素是怎么治家的?”

安老爷大惊道:“是草民管教不严,请王爷絮罪!”然后又冷喝道:“闭嘴,王爷的话又岂是你能怀疑的?”

洛王正欲说话,乐辰景却抢在他的面前不冷不热的道:“父王,这个刁­妇­虽然可恶的紧,也很没有规矩,可是儿子也不太明白,我何时多出了一个妹妹?还请父王代为解答!”

寻常人说这样的话,大多都是客气的,可是他的眸子清冷里又透着三分寒气,那模样倒不像是让洛王解答什么,倒像是在质问。

洛王的眸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具尸体,想起圆珠哭着敲开他房门后对他说的话,再看到放在地上的小刀,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圆珠说的话是对的,乐辰景只怕是真的想要对楚晶蓝用强,这把小刀只怕是她拼死抵抗的东西。

他顿时便气不打处来,这乐辰景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也越来越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了!他纵然心里对乐辰景再有愧疚,此时也觉得该好好教训他了!又在心里觉得楚晶蓝真是一个人识大体的女子,若是寻常的­妇­人遇到像乐辰景这样地位超然的世子,只怕早已从了。因为这一分欣赏,他也更加笃定他这么做是对的。乐辰景真要恨他的话,那就恨吧!这一次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洛王虽然也极为欣赏楚晶蓝,她若是没有出嫁的话,乐辰景真喜欢她,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会让乐辰景娶她进门。可是现在楚晶蓝已经是安家的媳­妇­了,而安家是皇上才御赐的皇商,这个皇商的名头之中,隐藏着什么样的意思,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今夜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乐辰景若是再一意孤行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洛王这些年来由于权利的太过集中,已经是处于风尖浪口的人物,这一次皇帝派他来亲赐御米便有了一分试探的意思,这里虽然离西京很远,但是他知道随行的人中一定有皇帝的耳目,这件事情若是传到西京,只怕整个洛王府都会成为笑柄!堂堂的洛王世子和一个有夫之­妇­私通,这……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看来今夜本王若是不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个疑问。晶蓝,你且起来,日后见到本王只要行父女之礼就好,这样的大礼就不用再行了!”说罢,他竟亲自将楚晶蓝扶了起来。

楚晶蓝对于他表现出来的亲呢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当她的头抬起来看着洛王的时候就带了一分惊讶,一双明亮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他。

洛王看到她的眼睛里,心里有了一分欣喜,他最是欣赏她的这一分镇定,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初次见她时心里就满是喜欢,此时却陡然明白,她身上的气度和逝去的王妃极为相似,而王妃的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低低的道:“本王上次送你的玉佩可还带在身上?”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从怀里将那玉佩拿了出来,那块玉佩在昨日楚晶蓝就曾拿出来过一次,这里的所有的人除了乐辰景之外都曾见过,而除了怀素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明就理。

乐辰景一看到那块玉佩当即大惊道:“她怎么会有这块玉佩?”他自然清楚这样一块玉佩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洛王。

洛王淡淡的道:“这块玉佩是本王在晶蓝的添箱之礼上送给她的,当时便想认她做义女,只是那一日有要事缠身,来不及办认义女的仪式便匆匆离开了,原本打算第二日再去楚府交这事处理妥当,不想当天晚上就接到圣上的手谕,让本王即刻回京,所以这事才一拖再拖。前段日子听闻晶蓝嫁给了远溪,然后圣上有御米要赐到安府,因着本王心里记挂着晶蓝,所以就向圣上请诣由本王来赐御米,然后全了本王的心事。本王到达安府之后,原本想着要立刻认她,只是想着她嫁给远溪,不知道远溪是如何待她的,本王若是真认了她,恐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一直迟迟没有认她。因为世子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那异域莲花又得在夜间相送,所以便曾吩咐让世子在明日天亮之前将那异域莲花送给晶蓝,没料到竟给了安府里这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的可乘之机,竟敢拿本王的子女来说事!”

他的话说到最后,已带了三分怒气,而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若不是因为楚晶蓝,他才不屑来安府。

安老爷心里微惊,微微抬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淡然而立,气质卓然,他心念如电转。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只惊的呆了,心里的恨意深重,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好的运气,竟能得到洛王的垂青,认做义女!这只怕是她天天求佛都求不来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便知道圆珠那丫头只怕这一路上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洛王了,而乐辰景手中有异域莲花的事情他只怕也是知道的。而此时洛王为她撒了这么一个大谎,只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她了,在洛王的心里,只怕更多的是为了全整个洛王府的名声,也是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她的念头。

她轻声道:“当日里王爷送我这块玉佩为添箱之礼时,我当真是不知道王府还有这一层的意思。”

洛王的眉并微微一皱道:“傻丫头,日后就叫本王为父王了,不要再叫的那么生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弯,眸子没有那种一跃进龙门的狂喜,反而是眼睛里是浓浓的感激。洛王见到她这副表情,心里便又多了一层安慰,虽然他早知她是一个知进退的女子,却没有料到她如此的识大体。他今日里认她原本还有一丝权宜之计,可是此时却又觉得有她这样一个女儿当真不是一件坏事。

乐辰景听到洛王的话,袖袍里的手已握成了拳头,他的指关节在咯咯做响,他当真是没有料到洛王为了断绝他的念头,居然会撒下那样的谎!他更没有料到,洛王会将象征洛王府子女的玉佩早早就送给了楚晶蓝!

他的心里倾刻间满是怒气,他瞪着洛王道:“父王是不是觉得将我最在意的东西夺走是一件让你觉得很快乐的事情?”

怀素知道他的­性­子,此时怕他再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情,当下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在那里,细细的观察着乐辰景的一举一动。

洛王对于他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他的眸子微微一冷,当即怒斥道:“你又在说什么浑话,早前本王就已细细的对你说过,任何事情都不能任­性­而为,你竟……”

乐辰景冷笑了一声道:“任­性­而为?我知道我所有的举动在父王的眼里都是任­性­而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竟然如此,父王又何必立我为世子?”

洛王顿时气的又想打人,只恨他太不争气,竟是连这样的混帐话都说的出来,怀素知道两父子间原本就有积怨,此时洛王若是再出手的话乐辰景只怕会更恨他,他忙在旁道:“王爷,世子,有话好好说!”

洛王听到怀素的提醒,轻哼了一声,乐辰景却已懒得理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王妹!”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当王妹那两个字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了泣血的味道,当下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冷哼了一声,然后不再看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怀素见状,怕他出事,忙跟了出去。

洛王看到乐辰景负气而出,心里满是无可奈何,做下这个决定,他的心里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乐辰景这样的­性­子,又岂能让他再放纵下去?他见怀素追了出去,心中微微一安,怀素是个极聪明又识大体的,有怀素跟在乐辰景的身边,想必是不会出事。

安老爷原本心里满是惊恐,此时听到乐辰景和洛王的话,心里不禁又松了一口气。他做生意多年,原本就是一只极为狡猾的老狐狸,最擅长查颜观­色­,而乐辰景和洛王的话里已经明显的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洛王今日里是要替楚晶蓝出头了,在他看来,洛王这一次出头只怕是另有原委。

他见乐辰景和怀素走了出去,忙道:“请王爷絮罪,因为晶蓝众对草民提起王爷送她那块玉佩的事情,所以草民并不知道王爷已将晶蓝收为义女!晶蓝惠质兰心,草民恭喜王爷!”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冷笑连连,她平日里在安老爷的眼里那里粗野不堪,今日里洛王一认她为义女,她就变成惠质兰心了,这个级别升的可不是一般的快!

只是她转念一想,又很快就明白安老爷为何为这样说了,安府如今虽然是皇商,可是毕竟是寻常百姓的出身,和朝中的大臣虽然有些是相熟的,可是这个朝代,也如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朝代一样,是轻商的。商人就算口袋里捂着大把的银子,在朝庭那些高官的眼里却也不过是沾满铜臭的人而已,朝庭中的那些商员虽然在见面的时候会有三分礼遇,可是一转过身却是漫骂。而安老爷一心想要朝中寻一个靠山,可是那些个官员哪一个不是牛气冲天的,就算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对他礼遇的官员,在骨子深处依旧是看不起他的,更不要说做安府的靠山了。

而洛王的势力整个西凤国人尽皆知,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和他攀上关系是安老爷一直以来的愿望,所以这一次洛王前来,安老爷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可是安府终究只是一介商人,安老爷平日里又不读诗书,那些个礼节就差了不少,再加之这几日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安老爷原本以为这一次洛王来安府小住,只怕是已让他极为不快,正在发愁要如何才能攀上洛王这根高枝,没有料到洛王竟认楚晶蓝为义女!这个消息初时让安老爷极为吃惊,可是紧接着却是满满的开心!

洛王又如何不明白安老爷的心思,当下淡淡的道:“本王没有女儿,一直想有一个像晶蓝这样的女儿,所幸老天爷开了眼,真让本王遇到了。在普天之下父母的心中,只盼着自己的子女出众一些,多得到一些尊重和关心,只是今夜里发生的事情让本王极度不快!竟有人胆子大至此,敢算计本王的儿女!是安府的下人都欠缺管教,还是安府的主子觉得晶蓝楚家那边只有她一根独苗,楚老爷又重病在床,所以觉得她好欺负吗?”

“不敢!”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额前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心里已经怕到极致,恨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什么人不好招惹,竟去招惹楚晶蓝。他这般在想的时候,全然已经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对待楚晶蓝的了。

洛王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晶蓝,你也别怕,在本王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就算本王日后不了,你还有九个哥哥替你撑腰。”

安老爷闻言打了一个寒战,楚晶蓝却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女儿让父王担心了!只是今日里的事情,女儿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还请父王不要Сhā手,让女儿自己把这事查清楚,否则那些别有人用心的人只怕会说女儿今日里仗着父王的势……”

“就仗本王的势又如何?”洛王淡淡的道:“本王不介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若是介意就直接站出来跟本王说,本王和他理论!”

洛王话里满是宠溺的味道,楚晶蓝却听得有些头皮发麻,终于明白洛辰景那副­性­子从遗传了谁的了!只是今日里的事情她一定要让俞凤娇心服口服!而她也不愿让洛王认为她就是那种会借着王府的势去生事之人,所以她轻声道:“父王对女儿的关心,女儿心里开心的紧,只是这本是内院之争,父王就在旁看着,若是女儿做的有什么不对,还请父王指证!”

洛王那句话原本就是试探的成分居多,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识大体,此时听到她进退有度的话,心里满是欢喜,只觉得乐辰景若是有晶蓝一分乖巧,他也不用那么为难。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你了,本王现在就在这里听着,谁若是对你存了坏的心思,本王才不管那人是谁,定是不会轻饶的!”

“多谢父王!”楚晶蓝躬身答应。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虎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俞凤娇听到洛王的话,心里已经变得一片忐忑不安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她原本以为洛王不过是为了替乐辰景遮丑,所以才出面的阻止这件事情,才认下楚晶蓝这个义女,却没有料到洛王竟然如此的袒护楚晶蓝!

她是官家小姐,知道是知道洛王有着怎样的权势,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惧怕。

她又恨又怕,知道楚晶蓝并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主,她和楚晶蓝之间的关系如何她自己心里再清楚过,而今日里楚晶蓝看起来似已识破了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心里虽然怕得紧,却已经打定主意一口咬定这事是琼宛所为,她毫不知情。

楚晶蓝轻轻的瞟了俞凤娇一眼,她一看到俞凤娇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然后眼底深处就是满满的杀气。

她在看俞凤娇的同时,俞凤娇也在看她,俞凤娇看到她眼里的那抹光华时,心尖也不禁颤抖了起来,只觉得那被乐辰景折断的手也更加痛了,眼睛骨碌碌的转动。

楚晶蓝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当下走到琼宛的面前道:“琼宛,你把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琼宛原本是因为腹痛难忍,想要求生,所以才将俞凤娇供了出来,没料到俞凤娇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她的身上,而此时又见洛王楚晶蓝撑腰,心里顿时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她还未说话,俞凤娇已在旁边轻声细语的道:“琼宛,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是清楚,你今日里若是敢昧着良心说的话,只怕老天爷都不会容你!”

琼宛打了一个寒战,却扭过头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若是敢说半句谎话,我愿意被五雷轰顶!”

俞凤娇听到她的话心里微微一惊,再看到琼宛那双和往常有异的眼神时,心里莫名的有了一分惧意,只觉得这个丫环和往日里不太一样了。

琼宛因为腹中太痛,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忍着剧痛缓缓的道:“我方才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春分是五大­奶­­奶­的人,她今日一早见到世子将五二­奶­­奶­唤去之后,听世子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到五二­奶­­奶­,而那样东西五二­奶­­奶­也甚是在意,五大­奶­­奶­觉得这是对付五二­奶­­奶­最好的时机,所以就让春分假传世子的话,让五二­奶­­奶­半夜里来飞燕楼,然后让周总管和书谣前来捉­奸­!她再出来扮好人,让我强行将五二­奶­­奶­带走,然后将五二­奶­­奶­和世子通­奸­的事情坐实。然后再假装和老爷夫人遇上,将五二­奶­­奶­家法伺候!”

“放屁!”俞凤娇咬着牙道:“你方才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晓,琼宛,我素来待你不错,你竟然连这样栽脏的话都说的出来!和春分勾搭在一起的人根本就是你!我毫不知情!”

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虽然有狡赖之光,但是言辞间似极为恳切一般,她想起之前被人下毒时安夫人审问众人的那个晚上,俞凤娇也是这一副表情,她当时还以为俞凤娇一定是冤枉的,而田甜也是冤枉的,这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另有其人,可是此时看来,她却有了另一番的见解。那些个事情只怕都是俞凤娇做的!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怒气,握着绣帕的手不禁又紧了一分。

琼宛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你可以去问春分!”她见楚晶蓝眯着眼睛,心里莫名的就有了三分惧意,怕楚晶蓝不信,又忙拉着春分做证。

春分却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琼宛便急了,忍不住又道:“春分,你倒是说话啊!”

春分的心里满是犹豫不决,她抬眸看了楚晶蓝和俞凤娇一眼后打了一个寒战道:“五大­奶­­奶­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我和琼宛谋划的。”

琼宛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春分,春分又接着道:“奴婢之前在怡然居里当差时,和琼宛姐姐感情极好,知道她喜欢五少爷,这一次世子找五二­奶­­奶­的事情奴婢说给琼宛听了之后,琼宛觉得这是除去五二­奶­­奶­的最佳时机,也许因为这一件事情,五少爷会将她收房。奴婢原本觉得她那个主意太过恶毒,奴婢不愿为她传话,她却以死想逼,说没有五少爷她也活不下去了,求奴婢一定要帮她。奴婢禁不住她再三乞求,只能答应替她做下这件事情!方才之所以隐瞒那莲子糕的事情,就是想一人将事情担下来,不想再牵连其它的姐妹!”

“你胡说!”琼宛气的直发抖。

春分不敢看琼宛的眼睛,跪倒在楚晶蓝的面前道:“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奢求五二­奶­­奶­原谅,还请五二­奶­­奶­看在奴婢家有老母卧病在床,留奴婢一条命!奴婢求五二­奶­­奶­了!”说罢,她便伏倒在楚晶蓝的面前磕起头来,这几个下磕的“狰狰”做响,只几下,她的额头就已冒出了鲜血。

那边琼宛却已气的差点没有吐血,她咬着牙道:“春分,你岂能如此害我!我知道你母亲是五大­奶­­奶­在养,她手里又有你的卖身契,可是你样害我,小心老天爷收你!”

春分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俞凤娇听到两人的话心里难掩得意,只要她和春分的口供一致,将所有的事情都往琼宛的身上推,那么今夜里她就安然无漾了,她走到琼宛的面前,伸手就给了琼宛一巴掌,然后大怒道:“我自认待你不薄,没料到你竟瞒着我做下了这样的事情!琼宛,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门外还站在那里前来捉­奸­的下人们,原本心里满是忐忑不安,此时见到这种情况,都忙道:“没错,就是琼宛叫奴婢(才)们过来的!”

琼宛一见到这种情景,反倒冷静了下来,心里对俞凤娇恨之入骨。她自小和俞凤娇一起长大,小时候的俞凤娇­性­子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心地倒不坏,平日里她犯下什么错俞凤娇都会替她担着。可是自从俞凤娇嫁入安府之后,­性­情便大变,那­性­子是越来越残忍,什么样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只是她没有料到,俞凤娇为了自保,竟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一时间竟觉得肚子不再那么痛了,她不理会任何人,咬着牙缓缓的道:“春分原本是五大­奶­­奶­买回来的丫环,先是在怡然居里在当差,五大­奶­­奶­觉得她甚是聪明,家中又有负担,又不是陪嫁的丫环,所以在春分进到怡然居里一年之后,趁着府里人手调动的原的因就将她拔到二少夫人的房里去了,二少夫人心里原本就对五大­奶­­奶­心存偏见,所以就又寻了个机会将春分赶到桨洗房去了。后来又几经调动,五二­奶­­奶­进到安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觉得这是用得着春分的时候了,所以就将春分拔到五大­奶­­奶­的悠然居里去了,没料到五二­奶­­奶­机敏的紧,早已察觉到了异象,就又将春分赶了出来,夫人见春分机敏,所以就留在房里做了二等丫头,这一次王爷和世子至安府来,夫人又将春分拔去伺候世子。”

楚晶蓝没料到琼宛突然间又冷静了下来,竟又说了这么些话出来,她的眸光微微转了转,已有一抹淡淡的了然,知道此时的琼宛已对俞凤娇失望至极。只是她心里也有些无奈,她没有料到春分竟是顺着俞凤娇将所有的一切全推到琼宛的身上,而那些个丫环小厮竟也附和着她的话。

圆珠和圆荷见到眼前的情景,两人只惊的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俞凤娇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她们心里不禁感到应幸,好在她们跟着楚晶蓝,若是有俞凤娇这样的主子的话,只怕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心里一时间对琼宛又满是同情,而看向春分的眼睛却有了几分不屑,这个笨的要死的丫环,这样将罪名扛下来,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楚晶蓝扭过头冷冷看着俞凤娇,俞凤娇却极为亲呢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妹妹也都听到了吧,这些事情都是琼宛做下的,我毫不知情!只是这事情我也有错,都怪我没有管好身边的丫头,以至于让她生出这样的邪念来!还请妹妹手下留情!”

她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得意,话却说好听的紧,那模样与其说是在替琼宛求情,倒不如说是她在楚晶蓝的面前炫耀,那神情更像是在对楚晶蓝说:“你本事再大也没有证据了吧!我倒想看看你今日里能拿我怎么样!除非你今日里借着洛王的威风来对付我,给我强行安上一些罪名,只是如此一来,你日后的悍名是挨定了,日后相公也不会再要你!你这样做洛王就算是再宠你也会看轻你!”

楚晶蓝又如何会看不懂她眼里的那些意思,心里着实恼的紧,只恨不得一掌将俞凤娇放倒,然后再狠狠的踩上她几脚,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那些个事情是断断不能做的!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袖帕,脸上却露出了一分淡然的笑容道:“姐姐当真是有心了,我原以为姐姐之所以那么快就能赶过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没料到姐姐竟挂念我至此!半夜里都派人盯着悠然居的门,一见我出来就巴巴的跟了过来!”

楚晶蓝说罢又看了一眼琼宛道:“不要指教这个世上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却依旧微笑道:“谁叫我们姐妹情深了!我最是关心妹妹了!”

她又缓缓的走到安夫人的面前道:“母亲,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环,才让她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险些就坏了妹妹的名节,还请母亲责罚于我!”说罢,她竟又朝安夫人跪了下去。

安夫人­性­子虽然暴燥,但是却深谙宅斗之事,之前她还认为俞凤娇虽然­性­子骄纵,但是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此时已有了一丝犹豫,若是以往,她自是要出面帮俞凤娇一把的,可是此时楚晶蓝已是洛王的义女,洛王坐在那里,就算楚晶蓝是她的儿媳­妇­,她也不敢当着洛王的面偏坦俞凤娇。

她的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俞凤娇,里面透着一分凌厉,今夜里俞凤娇见识过了乐辰景的张狂,洛王的威仪,此时看到安夫人的眸光只觉得往日里惧怕的眼神已再无半点威摄之感了,只是俞凤娇也知道日后在安府的一切她还得靠着安夫人,所以眸子里满是后悔之­色­。

安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倒又软上了三分,她淡淡的道:“罚自是要罚你的。”

俞凤娇听她这一么一说,心里便有底了,当下又缓缓的道:“多谢母亲!”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眸光更深了些,暗暗咬了咬牙。

琼宛听到的楚晶蓝的话,便知道她并不相信春分和那一众奴才的话,当下心里又升起一分求生的念头,努力回想着今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盼着能找一个突破口,只是想了一圈,却没有一件合适的事情。她顿时明白俞凤娇做事对她也是留了一手的,只怕早就想着若是失败了就拿她当替死鬼。

她心里的恨意加重,她咬了咬牙,心里又是满满的不甘心,她看了一眼春分,有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然后突然大声道:“春分,你当真是傻的紧,你当真以为五大­奶­­奶­是全心全意的对你吗?你母亲的病根本就没有药可救了,而你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如五大­奶­­奶­说的那样送进学堂里念书,而是送到东郊的煤矿里挖煤!你母亲治病的钱,根本就不是五大­奶­­奶­出的,而是你弟弟挖煤挣来的,三天前,东山煤矿里塌方,你弟弟已经被压死了!”

“你胡说!不可能!”春分大声道:“不可能会这样,大­奶­­奶­不会骗我的!”

琼宛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把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而且我敢地方发誓,今日里无论我方才对五二­奶­­奶­说的话,还是刚刚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俞凤娇没有料到的她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不禁有些不安,她当即大声道:“这么多的证词都一样,你以为有人会信你的话吗?枉我平素待你不薄,你自己做下的错事,竟全都往我的身上推,琼宛,你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她扭过头对楚晶蓝道:“妹妹,这丫环实在是没救了,我是不保她,她今日里对你做下如此不敬之事,你还不将她拖下去打死吗?”

楚晶蓝的眸子里透着寒气看着她,她的眼里一片­阴­沉,楚晶蓝冷笑,正欲说话,却听得一记男音道:“那个该拖下去打死的人是你吧!”

俞凤娇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见安子迁身着一套月白­色­的棉袄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寒霜,在见到洛王时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向安老爷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见他一来,心里一松,安子迁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后,然后将手中的一把香扔到俞凤娇的面前道:“我可以做证,琼宛今日里说的都是事实,这个计谋根本就不是琼宛想的出来的,就算这些事情都是琼宛在做,却也是得到阿娇的授意。而阿娇为了能让晶蓝上当,竟设计将我也诱到了怡然居,先是在卧室里点上了这种香,然后又哄我喝了下迷魂药。阿娇,你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居然如此恶毒,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大惊道:“五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安子迁的冷冷一笑道:“听不懂吗?好啊,我现在就当着王爷和父亲母亲的面再细细说上一遍,他们应该都能听得懂。”

俞凤娇的心里满是恨意,没有料到他竟偏帮楚晶蓝至此,竟……竟出面指证于她!

洛王虽然从不管王府的内院之事,但是洛王妃殁后,他曾彻查过王府里的事情,才知道王府里的那些女人斗的有多凶,今夜见到俞凤娇那副样子,心里已讨厌了三分,再见到俞凤娇行事­阴­毒,他知今夜这事十之八九是她做下的,可是安老爷和安夫人明显是有些偏帮俞凤娇,他顿时知道楚晶蓝在安府里只怕过的并不好。只是他现在虽然认了楚晶蓝做他的义女,但是这事毕竟是安府的家事,他实不好多管。

洛王原本另有处置俞凤娇的法子,此时见到安子迁出来,眸光微深,一双虎目来回的看了安子迁好几眼,那眸光里打量,有猜疑,还有一抹淡淡的赞赏。

安子迁看着俞凤娇道:“今夜酉时,你让琼宛来寻我,说你又病了,让我去看你,结果才一走进你的屋子里,就闻到了这股香味,我当时原想着夫妻之间就不要弄这些东西,却又觉得近日里待你太过冷清,便在屋子里坐了下来,琼宛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几口之后便不醒人事。我原本一直弄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待我,醒来之后听说晶蓝出了事情,才知道你将我留在怡然居不过是为了不让我阻止日晶蓝来飞燕楼,阿娇,我真没有料到你平日的那些温雅娴静竟全是装的,你的心思竟恶毒至此!”

俞凤娇大惊道:“五少爷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有让琼宛去寻你!更没有对你做那些事情!”

琼宛的眼珠子一转,当下把心一横,大声道:“五少爷说的是对的,是五大­奶­­奶­让我去请五少爷的!她制度了那个毒计之后,说只要五少爷在悠然居里就断然不会让五二­奶­­奶­去飞燕楼,所以要先将他请到怡然居里来!”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十九章

楚晶蓝听到琼宛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俞凤娇是聪明的紧,这一次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方才欲置琼宛于死,这一次琼宛便直接还给她了,让她也好好尝尝有口难言是什么滋味。只是今日里安子迁亲自来指证俞凤娇只怕是下了不小的决心,他的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楚晶蓝一双清冷而又沉静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俞凤娇道:“真没有料到姐姐竟是如此­阴­险!我自问自嫁入安府之后,一直对姐姐敬重有加,没料到姐姐竟对我起了如此恶毒的心思!”

“五少爷在撒谎,我没有做下那些事情!”俞凤娇大声道。

楚晶蓝冷笑道:“姐姐方才说琼宛撒谎,我是信的,因为这丫环若是真的对我存恶毒的心思,要调动姐姐在安府里经营那么多年的人还是有法子的,可是要将五少爷请到怡然居里去,没有姐姐的授意是断然不行了!这也正是能解释姐姐为何能在我出事的时候那么快就能赶过来的真不在此列原因了!”

俞凤娇的面­色­一片苍白,她大怒道:“五少爷,我与你夫妻多年,你怎能如此害我?”

安子迁往日里满是温和的眸光里一片森冷,他冷笑道:“我有没有陷害于你,将怡然居里的丫环小厮们唤来一问便知。”

俞凤娇闻言微微一惊,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恐,眼眸里有了一丝绝望,她还未说话,安老爷已吩咐道:“来人,将怡然居里的下人全部都带过来!”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那声吩咐微微一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俞凤娇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将安子迁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又细细的看了楚晶蓝几眼,然后又敛眉站在那里。她和安老爷多年夫妻,自是能猜得到安老爷此时的想法。

怡然居里的下人全部都被带了过来,众人被问之后,除了几个粗使婆子说在忙活,没有留意到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其它的人都招认了今日里安子迁确实去了怡然居,大丫环们都指证他到那里之后就一直昏睡,一个二等丫环还招认了是俞凤娇让她去请春分的,这一句话更加证明了今日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俞凤娇做下的事情,琼宛不过是替她做事的罢了。

那些跪在门外前来捉­奸­的丫环小厮一见情况不对,全部跪倒在地道:“王爷,老爷,夫人,饶命啊!我们方才那样说都是五大­奶­­奶­授意的!”

书谣还道:“五大­奶­­奶­对五二­奶­­奶­早存了恶毒的心思,一心想要将五二­奶­­奶­扳倒,初时琼宛来找奴婢时,奴婢也是不愿的,只是去年奴婢打破了夫人的一个花瓶被五大­奶­­奶­撞到了,奴婢害怕被夫人责罚,五大­奶­­奶­却劝慰奴婢不用担心,她施′计将二少夫人骗进了房间,由二少夫人替奴婢顶了罪,而后五大­奶­­奶­便以此事相胁,让奴婢为她做事,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

安夫人闻言,怒骂道:“真没有料到那花瓶竟是被你打碎的,你这个恶婢!”

书谣由得安夫人去骂,头低在地上,知道那事已过去许久,安夫人是不会再追究的,此时话说的凶了些,却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而今日里俞凤娇失了势,她若是再不表明立场的话,依着现在楚晶蓝的地位,她纵然是在安夫人的面前当差,只怕在安府的日子都极不好过。

余下那些个丫环和奴才见事已至此,也全成了墙头草,原本一个个都替俞凤娇脱罪的全部都指证起她来,将她如何收养他们的事情也一一例举了出来。

有的人还将事情夸大了不少,说的那俞凤娇就是那十恶不赦、心肠恶毒、无恶不做的江洋大盗一般。

俞凤娇听到众的说词,心里那叫一个恨!往日里这些个人哪个不是对她巴结有交,在她的面前都信誓旦旦,没料到今日里了出了事情,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反而全部都落井下石!她以前在俞家,见到后院里的争斗,这样的事情也没少见过,只是此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竟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大怒道:“我平素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如此待我!”

安子迁在旁冷着声道:“你平素如何待他们,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你若不存恶毒的心思,又岂会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俞凤娇此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她知道自己纵然将事情计划的再完美,这么多张嘴指证于已是铁证如山了,她再也逃不了,她只觉得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只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自然是知道她眼里的意思,他轻哼一声道:“阿娇,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你以往做下了那么多的错事,我曾多次为你隐瞒,替你遮掩,可是却没有料到你竟狠毒如此!你恨晶蓝我能理解,那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我疼惜着她,所以你心生嫉妒,可是再恨也不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啊!琼宛是你的陪嫁丫环,这些年来对你可谓是忠心耿耿,你一出了事情竟就将一切全推到她的身上。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事你做下的,只是被休罢了,还能保全一条命,可是这事若是她做下的,她是要送命的!最可笑的是,你……你为了何全你自己,竟说我和琼宛有私!你竟是连我也自计了进去!”

琼宛听到安子迁的话后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却对着安子迁磕了三个响头。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反而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五少爷,你说我狠毒,可是你对我做下的事情只怕更加的狠毒。当年你毁了我的名节,我不得不嫁给你,可是嫁给你的这五年来你是如何待我的?这五年来你一共到怡然居宿了几夜,却是数得出来的!我这样和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日子你让我如何过下去!”

安子迁闻言眉头微皱,却低低的道:“我承认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很冷淡,那是因为我并不爱你,你说我毁了你的名节将你娶回家,可是你的名节是如何被毁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两人成亲之事原本就另有隐情,他虽然恨俞凤娇太过恶毒,可是他终是个君子,往日里那些陈年旧事也不愿再提,那些对错此时再说已是无益。

俞凤娇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绝望,她依稀记得和安子迁相识的情景,那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那一年他刚及冠,头上束着一个玉环站在花树下淡然浅笑,那抹笑容端端只有谪仙才有,只那一眼,她那颗心便遗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女方到男方家提亲,是一件太失体面的事情,而安子迁又久有纨绔之名,俞老爷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设计,种种巧合。

她那时曾单纯的认为,她是官宦之家的千金,而安府只是一寻常的商贾之家,她嫁到安府是下嫁了,而她自小又是俞老爷的掌上明珠,在家里爹娘和哥哥们都宠着她,素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又长的如花似玉,纵然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少女那颗单纯而又热切的心一直认为只要他娶了她,就一定会为她修身养­性­,他在她的调教下一定会对她死心榻地。可是新婚夜他就不在洞房,两人唯一的一次圆房还是在安夫人的授意下她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而婚后他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点改变,而她却变了,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算计一切,可是他依旧是那副样子,见到谁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着,对谁都温柔的紧,却从不见他对哪个女人真的上心。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对哪个女人都是一样,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在他认识了楚晶蓝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对楚晶蓝不但温柔体贴,还关心备至,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心的!只是他的温柔并不属于她,她又如何能不恨?

纵然千百次她对自己说她已对他死了心,这一生再不对他存任何指望,今日里见他这样对自己依旧觉得心痛的紧,而自己以前对他所做的一切,竟全是错的!

她看着安子迁冷笑道:“安子迁,我俞凤娇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嫁给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人,我恨你!恨你!恨你!”说罢,她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陡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狠厉的朝他扑了过去。

安子迁站在那里不动,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担心,安老爷怒喝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拖下去!”

那些护院伸手就来拉俞凤娇,而俞凤娇已扑到安子迁的怀里,死死的拉着他的衣领道:“安子迁,我一心为你,可是没料到你竟如此待我!今日里为了楚晶蓝那个贱人竟如此陷害于我!”

俞凤娇拉得太紧,两个护院来拉竟都没有拉开。

安子迁任凭她死死拉着,也不去阻拦,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俞凤娇,那双眸子里已没有半点温度,眼光里却有一抹深重的失望。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心里只怕也不好过,不管他和俞凤娇之间的感情如何,可是两人必竟已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站在一旁厉声道:“姐姐又何苦如此执迷不悟,这些苦果全是你自己种下的,你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俞凤娇闻言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这一切一定都是你安排的!你故意装做很可怜的样子,想引起别人的同情,然后置我于死地,楚晶蓝,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说罢,她居然松开了抓着安子迁的手,狠狠就朝楚晶蓝扑了过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俞凤娇还未靠近,她已陡然伸出了手,扬起一掌便扇到俞凤娇的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四周荡开,众人都微微一惊,似没有料到那个素来冷静的女子竟会出手打人。

俞凤娇原本是要找楚晶蓝拼命的,只是她的一支手已有被乐辰景给折断了,另一支手显然不是楚晶蓝的对手,才一伸过去,就已被楚晶蓝抓住了。

而楚晶蓝这一巴掌打的有些重,直打的她有些发晕,而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只听得楚晶蓝冷着道:“这一巴掌是替俞老爷打的,他平时教女无方,竟让你生出了如此恶毒的念头!”

她说罢,又扬起手来,反手又给了俞凤娇一巴掌,咬着牙道:“这一掌是替五少爷打的,他平日里待你不薄,在我的面前处处维护你,可是你却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

俞凤娇直被打的晕头转向,一时间竟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楚晶蓝又扬起手来狠狠的打了她一掌道:“这一掌是为我自己打的,你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的­性­命,又欲毁我名节,嫉妒心如此之重,当真让人发指!”

安子迁就在她的身边的也没有拦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平日里甚是清冷,说话都鲜少大声,更不用说这般打人了,他见俞凤娇的脸已高高肿起,那模样已是惨不忍睹,想起他自将俞凤娇娶进家门之后,虽然对俞凤娇并不差,但是那些也只是明面上的事情,对她倒也真不算好。

他的心底一片暗然,当下低低的道:“安府五房俞氏,心肠恶毒,七出之条先占妒之条,凶悍嫉妒,无事生非,令家不和,其心恶毒,实不能留,我安子迁今日休妻,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再无相­干­!”

此言一出,俞凤娇的眸子一翻,登时便晕了过去,她倒在地上,竟无一人相扶。

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咬了咬牙道:“来人啦,先将五大夫人拖下去!”

两个粗壮一些的婆婆子闻言便来拖俞凤娇,她被扶起来的时候刚好对上了楚晶蓝的脸,她的眼睛陡然睁开,里面满是狰狞之­色­,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她的眼睛却已再次合上,已由两个婆子架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俞凤娇的眼神微微一愣,那双眸子里的恶毒之­色­让她的心里也生出了一分寒意,她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口气,那俞凤娇只怕事到如今还没有完全人弄清楚她为何会有此下场,竟是至此都无一丝悔意!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留了俞凤娇一条­性­命,俞凤娇竟是一点都不领情。

她现在已经是洛王的义女了,俞凤娇这般害她远不是被休这么简单了,只要她一句话,俞凤娇就得被送去官府,依着许知府的­性­子,只怕俞凤娇连命都会没有。她方才打俞凤娇那几巴掌,便存了留俞凤娇­性­命之心,她留下俞凤娇的­性­命,却也是存了些许想法的,也不想让安子迁太过为难,再则这种家丑真要传出去了,只怕安府也会失了体面。

洛王的眸光落在楚晶蓝的身上,原本他见楚晶蓝打俞凤娇的举动觉得她做的不是太妥当,而听到安子迁的休弃之语之后,他便明白楚晶蓝的善意了,他的心里更加的欣赏楚晶蓝了。她不但进步有度,举止大方,而且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他心里也不禁有了些感叹,只觉得那安子迁当真是好福气!

洛王这样想,安老爷和安夫人却交不这么想,都只觉得这楚晶蓝当真是恶毒的紧,明明已经将俞凤娇扳倒了,竟是还下毒手!她当真不是一般的凶悍,安府娶了这样的媳­妇­,当真是安府的祸事,而如今她又有洛王撑腰,日后若是在安府里横着来可如何是好!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般想,府里的那些个下人更会如此去想了,都在心里暗暗担心,他们今日里做下的事情,不知道楚晶蓝会如何对付他们了,有些胆小的,已吓得两腿发抖。

楚晶蓝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的眼里满是害怕和担心,心里便知道他们只怕是误会她了,她已担了好些年的悍名,此时的悍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担了,当下回过头缓缓的道:“父王,姐姐行事虽然嚣张了些,做下的事情也实属过份,可是方才女儿也教训过她了,如今她也被相公休了,还请父王就不要再追究了!”

洛王听到她的话,虎目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见众人的眼里满是担心之­色­,他顿时明白她方才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男子做下,便无关紧要,可是整个社会对于女子的要求要远远高于男子,她方才做下的事情只怕已足以产生误会了。

他当即淡淡的道:“蓝儿知书达理,胸襟过人,为父开心的紧,一切便依了你!也是蓝儿为那悍­妇­求情,否则本王才不管她是什么人,这般设计我的蓝儿,就断断不能轻饶!”

楚晶蓝听到洛王亲呢而又关切的话语,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又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暖意,她微微笑道:“多谢父王!”

众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聪明一点的已经明白过来她方才打俞凤娇的举动不过是在保她一命,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微微点了点头,见洛王如此宠楚晶蓝,心里又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安府从今往后是有靠山了,忧的是日后楚晶蓝在安府只怕是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了。

洛王微微一笑道:“父女之间无需那些虚礼,只是那俞凤娇那样处理,蓝儿又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犯了事的奴才?”

楚晶蓝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现在是安府的媳­妇­,这安府的家是母亲在当,自然该由母亲来处置他们。”

安夫人原本担心洛王宠着她,她只怕会由此生骄,日后在安府里胡作非为,没料到她竟还是如以往一样进退有度,而此时俞凤娇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她就算是站在俞凤娇那一边也没有用了。当下微微一笑道:“他们今日是对晶蓝做下的错事,要如何责罚就由晶蓝来定吧!”

“这怎么行!”楚晶蓝恭敬的道:“他们虽然得罪了我,可是终是母亲在当家,这些纲常是断断不能乱的!所以还是由母亲来责罚吧!”

安夫人闻言却有些犯了难,若是往日是,奴才们欺主,她自然是要重罚的,可是这一次牵涉到的人太多,若是全部重罚的话,只怕安府里近日里都没有太多的人做事了,可是若是不重罚的话,洛王在这里看着,只怕会以为她是处事不公。

安老爷自是知道安夫人是怎么想的,便在旁解围道:“晶蓝如此识大体,为父开心的紧,只是今日的事情,若是由晶蓝来处理,又当如何?”

楚晶蓝在心里暗骂老狐狸,他这样问她便是把皮球往她的身上踢了,而他这样问她,在洛王的面前却显得极为尊重她,尊重了她也便是尊重了洛王,如此一来他既然讨好了洛王也能将事情处理好。

她当即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晚辈,又哪里敢在父亲和母亲的面说指指点点,只是觉得他们今日里虽然犯了错,可是也全是受俞凤娇的鼓吹,倒大多不是他们的本意。所以今日里想在这里替他们向父亲和母亲求个情,从轻处罚他们!”

她说的话正合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意,有她这一句话,他们就能放心大胆的罚人了。

安夫人沉思片刻后厉声道:“今日里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自己去刑房里领十个板子!再罚两个月薪俸!”

众人忙跪地谢恩,安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端庄大方,那分气度是她所没有的,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羡慕,却又有几分担忧,楚晶蓝方才给了她面子,此时她自然也要给楚晶蓝几分面子了,当下眼睛一沉后又道:“你们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五少­奶­­奶­,若不是她方才替你们求情,只怕你们的小命全没有了!”

众人忙又朝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多谢五少­奶­­奶­!”

而这一罚,却并没有细说要如何处置琼宛和春分。

因为方才安子迁已经休了俞凤娇,此时的五房里只有楚晶蓝一位少­奶­­奶­了,所以众人对她的称呼便也有所改变,前面的二字终是省去了,她现在就是五房的正室了。

楚晶蓝听到众人的称呼,如秋水般的眸子微微一转,从今往后,她的名称前再也不用冠上那个二字了,很好,她以后也不是二了,她也再也不要做二了!只是这个念头漫进心里时,又莫名的觉得有了三分苦涩,当日里若是苏连城没有在洞房里闹那一出的事情,那个二字也许从不用冠上她的身上。

她最初嫁给安子迁的时候,有太多的权宜和无可奈何,对于安子迁身边的妻妾一直想要无视,可是她们却又都生生呆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和其它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安子迁的感情也一日深过一日时,她才知道她在嫁给他之前存的那些无视他的妻妾之事,竟是越来越难。

她也曾觉得或许她这一世的名称都会和那个二字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料到她竟如此之快就摆脱了那个二字,她原本以为她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她,可是此时听到别人叫她五少­奶­­奶­时,心里竟也升起了一抹悸动。她不是那种求虚名的女子,可是此时才知道那个二字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的身份,她只是安子迁的平妻!在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在乎的!

楚晶蓝的眸光只扫了那些奴才一眼,淡淡的道:“记住今夜发生的事情,若是下次还敢再犯的话,只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也许周管事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如响鼓一般敲在他们的心上,他们一个个顿时惊出了一头汗。今夜里安府的这些奴才们,已有不少见识了她的手段,再加之她现在的地位,那些个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存了欺主的念头了。

众人伏地道:“五少夫人的教诲,我们必定铭记于心!”

楚晶蓝不语,一双妙目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会意,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又施了个礼这才有序退下,此时没有安老爷刻意的教诲,他们倒显得极有规矩。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里有一丝懊悔,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扭头看着她,他的眸光里一片温柔,伸手轻轻拉起她的手。

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低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转深,却扭过头对洛王道:“都是草民教妻无方,这才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惊扰了王爷,请王爷絮罪!”

洛王的眸光幽深,今夜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心里原有万千感叹,又见安子迁那般站在那里,看起来当真是器宇轩昂,再见他拉着楚晶蓝的手后心里又微微一松,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得出来安子迁对楚晶蓝是真心的,心里又满是安慰。他对安子迁原本就存了一些心思,之前想认楚晶蓝为义女时怕他是个不识大体的,若是做下一些混帐事情只怕也甚是麻烦。而此时见他却是进度有度,虽然­性­子有地无赖,但是也颇有男子汉的担当。

洛王心思转动,缓缓的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你做的不妥,累得晶蓝受这等闲气,本王自是要罚你!”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忙跪倒在地道:“请王爷责罚!”

楚晶蓝闻言一惊,忙也跪倒在地道:“这件事情五少爷虽然有错,可是晶蓝也有错,父王若是要罚的话就连女儿一并罚吧!”

洛王的眉头微皱道:“人言女生外相,本王以前不信,今日里见你这副模样,本王却是信了!本王还没有罚他,你就心疼了!只是你若是知道本王要罚他什么,你只怕就不会替他求情了!”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声音并不严厉,话里也有一分打趣的意思,她不由得微微一愣,抬眸看着洛王道:“不知道父王要罚他什么?”

“你起来说话!”洛王轻哼一声道:“反正不会要了你夫婿的命!”

楚晶蓝见洛王眼有丝关切,又想起安府如今已是皇商,安子迁也并未做下什么错事,只怕要罚也不会太得,当下便依言站了起来。

洛王一双虎目看着安子迁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吗?”

“方才进来的时候草民听到了。”安子迁如实回答。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晶蓝是本王的女儿,方才见到本王的时候为何不叫本王为父王,而是王爷?”

安子迁没有料到洛王会这样问,当下将头低下来道:“世人都说草民配不上晶蓝,如今又承蒙王爷喜爱,将她收为义女,在世人的眼里都觉得草民配不上他,草民也怕王爷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一时间不敢……”

他的话说的有几分期期艾艾之态,却又说的是实情。

洛王闻言却笑了,一双虎目里也有了一分温和,他轻哼一声道:“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怕本王!”

安子迁的头抬了起来道:“草民没有别有用心……”

“还敢顶嘴?”洛王低斥道:“你小子好命娶到了本王的女儿,竟敢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子迁乖乖闭嘴,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洛王,洛王瞪着他道:“怎么不说话?”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草民不敢顶嘴!”

洛王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小子倒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蓝儿的心系在你的身上!”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却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洛王见两人对视,一时间觉得安子迁的嘴巴虽然皮了些,却机敏的紧,虽然此时跪在他的面前,却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风度,这般看着,倒也是一个翩翩公子,而楚晶蓝沉静温婉,气质卓然,两人这般一看,竟是相配的紧,他的心里不禁一喜。

他心里欢喜却用极生冷的声音道:“混帐!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有收回来的道理?若是晶蓝还未嫁,本王是断然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可是既然已经嫁给了你,你小子就要好好惜福!不要总让人觉得委屈了本王的女儿!”

安子迁点头称是,心却已放松了下来,只要洛王不是罚他离开楚晶蓝,洛王罚他什么他都无所谓。

洛王面­色­微沉,当下缓缓的道:“本王要罚你的是从今往后来再不许娶妻纳妾,你可服?”

“服!”安子迁答应的极为爽快。

洛王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心里一片欢喜,他的脸上有了一抹笑意道:“既然服,就起来吧!”

“谢王爷!”安子迁一边起身一边道。

洛王却又黑了脸,冷着声道:“还叫本王王爷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道:“岳丈大人?”

洛王的的脸还是黑在那里,楚晶蓝伸手轻轻的撞了他一下,他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又道:“父王!”

“这还差不多!”洛王轻哼一声道:“本王最是讨厌别人叫什么岳丈的,叫的好像是卖女儿一样,本王可只有晶蓝这一个女儿,是断断不会卖的,叫父王多亲近!”

安子迁顿时哑然,若是依着洛王的说法,发明了岳丈那个词语的人只怕该乱­棒­打死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心里都暗暗高兴,便笑道:“这般一闹腾,天都快亮了,王爷先回房休息吧!其它的事情容后再处理。”

洛王也半夜惊醒,经过么一番闹腾后也确实有些乏了,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都回房休息吧!”

众人忙点头称是,先将他送了出去,安子迁和楚晶蓝又将有安老爷和安夫人送了出去,安老爷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交没有说话,而安夫人却对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晶蓝,你和子迁也早些休息,明日就不用请安了!”

“多谢母亲!”楚晶蓝回答的温婉有礼,心里却暗暗有了一分防备之心,因为她分明从安夫人的眼里看到了一分不悦,只怕在安夫人的眼里,俞凤娇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妇­吧!她也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宅斗之事,当真是女人强过男人。

将安老爷和安夫人送走之后,两人才走出飞燕楼。

因着飞燕楼里的这一场闹剧,整个安府早已一片灯火通明,各房都派出人来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是安老爷之前有所吩咐,只怕各房的少夫人都要来亲自过来探看了。

楚晶蓝看到安府里那些灯火,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明日里只怕会有很多的人来问她这件事情吧!她心里有些烦闷,纵是她不想借洛王之势,今夜里却还是借了。

琼宛腹中痛的厉害,当下忙追出来道:“五少­奶­­奶­,饶命-啊!”

楚晶蓝知道她是为了那解药而来,她当下淡淡的道:“日后若是再敢了兴风做浪,我必不饶你!”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扔给琼宛。

琼宛忙跪谢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对她这种背主弃工信的奴才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安子迁问道:“你给琼宛吃了什么?”

楚晶蓝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没什么,只是一包巴豆罢了,方才所谓的解药也不过是固胃培肠的药粉而已。”

安子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琼宛若是知道她吃下的不过是巴豆,只怕会后悔的紧。”

“她此次看俞凤娇的为人,不但不会后悔,还会感谢我,若不是我替她开脱,她今夜就是死路一条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真正后悔的应该是俞凤娇,她后悔她为何当初要对我生出那么恶毒的心思!”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晶蓝,对不起!”

楚晶蓝微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俞凤娇手下留情原本也是正常,你若是真的狠心的将她一脚踢出去,我心里反而会担心我嫁了一个恶毒的男人,而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安子迁的眸光温柔如水,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前,低低的道:“远溪,对不起,今晚我让你为难了。”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看着他,他终是缓缓的道:“你没有让我为难,只是帮我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说的是今夜安子迁指证俞凤娇的事情,楚晶蓝在怡然居里等安子迁回来,他却迟迟未归,她心知今夜的事情万分凶险,她并不清楚洛五的心思,没有太大赢的把握,若是有安子迁的帮忙,那赢面便又大了几分。所以便让秋韵在飞燕楼后等着,红绫在悠然居里等着,只要一看到他就将她写的一封信交给他,信里的内容大致如方才安子迁在飞燕楼里说的事情。

她却并不知道俞凤娇的确派了人在安府的大门口守着,也确实给他下过药,只是那些药又如何能放得倒他!于是他便装晕躺在怡然居里,便将俞凤娇的计划听了个真切,心里那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从飞燕楼里偷得东西之后,在飞燕楼旁见到了秋韵,他接过楚晶蓝的那封信后感叹万千,于是便有了方才在飞燕楼里的证词。

两人互望,眸光里满是幽深和无可奈何,正在此时,只听闻外面一阵喧哗,楚晶蓝觉得奇怪,便让圆荷去打探一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圆荷匆匆忙忙回来答道:“世子出事了,被怀素扛了回来,这会老爷正派人去请大夫!”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章

信不信?楚晶蓝自是信的,乐辰景在她的眼里和混世魔王没有本质的差别,她自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他乐辰景不敢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就如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她竟是再也没有往日里浓烈的怒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嚣张而又暴戾的男人,在内心深处只怕也是可怜的。

她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对上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清冷对冰冷,淡然对暴戾,倒显得她的超然,乐辰景的凶残。

只是她一片淡然,跟在她身后的圆珠和圆荷却已慌了神,她们两人早前就已听闻乐辰景的混帐事,心里早早就替她捏了一把汗,若不是楚晶蓝寻乐辰景拿异域莲花,两人只怕早就拉着不让她来了!

圆珠­性­子冲动,忙走到两人的面前道:“世子,不要胡来啊!快些松开我家小姐!”

圆荷也在旁劝道:“世子,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风风雨雨了,你就不要再为难我家小姐了!”

乐辰景眼睛的余光扫了两人一眼,两眼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自脚底升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楚晶蓝见他眸子里的寒气加重,她淡淡一笑道:“世子在我开玩笑了,你们不用担心!”

“谁跟你开玩笑!”乐辰景的声音大了几分,似要证实他的说法一般,竟伸手来扯楚晶蓝的衣裳,只是他的手才一动,便觉得气息上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楚晶蓝就在他的身前,他的鲜血登时便喷了她一身,她一见这种情景顿时大惊道:“世子你怎么样呢?”

乐辰景还未回答,她便吩咐道:“圆珠,还不快去叫大夫!”

“谁敢去叫大夫,我便要谁的命!”乐辰景森冷的声音响起,屋子里顿时满是森然的气息,满屋子好似被寒气笼罩了一般。

圆珠原本也不想去叫大夫,只想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个瘟神,此时听到他的话,倒也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心里却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三分惧意,在内心深处只盼着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里。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他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有什么好请大夫的,在你的眼里,只怕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也省得来烦你,对不对?”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看着她,她的眸光微深,淡淡的道:“没错,我以前的确是盼着你死,甚至还曾咒过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睡觉憋死……”

乐辰景闻言脸­色­又沉­阴­了三分,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可是你不但不死,反而如­阴­魂一般缠着我不放,当真是惹人厌的紧!不过自从发生昨夜里的事情之后,我便改变了主意,盼着你能长命百岁,把你当做门神来镇宅,不想你自己倒病了起来。你说我如今是该咒你死还是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圆珠最是憋不住,原本还满是担心,听到楚晶蓝的话已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圆荷却在心里暗赞,小姐果真是厉害的紧。

乐辰景却依旧黑着一张脸,只是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她伸手轻轻拉他拽着他衣襟的手,无奈他虽然已病的一榻糊涂,可是力气却还是大的紧,她那些力气了根本就拉不开他。

因为拉不开,那模样倒是在拉他的手一般。

楚晶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也放弃了拉他的手,只是叹了一口气,睁着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着他,那眸子里已不知不觉有了三分怜悯。

乐辰景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倒真有些怒了,他冷冷的道:“我还没死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是这样让你看的?”

“我只是觉得四哥的­性­子太过倔强了些,过刚则易折,四哥还是爱惜自己身子的好。”楚晶蓝缓缓的道。

她嘴里的那一句四哥让乐辰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怒吼道:“谁是你四哥呢?别在这里乱认亲戚,我只有弟弟,没有妹妹!”

他吼声大的紧,震的楚晶蓝的耳馍都要破了,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将身后往后靠了三分,无奈在他的手拉的紧,她也挣不动,只是将头往后靠了些。她平素淡定而又端庄,此时做了这一副样子,倒有几分滑稽了。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又轻哼了一声,却猛然松了手,楚晶蓝一时不备,上身还用着力,此时那力道一失,她的身子顿时重重的往后仰去,好在圆珠和圆荷机敏,一把将她扶住了,她才没有倒在地上,却也有些狼狈了。

乐辰景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却莫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当下轻哼一声便冷冷看着她。

楚晶蓝也不恼,只叹了一口气道:“四哥已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乐辰景懒得理她,又靠了回去,将头扭至里侧不看她,她却又有些关切的道:“我去请大夫进来给四哥瞧瞧吧,可别再因为我又闹出什么事情来,这血吐的着实有些吓人!”她的鼻子里闻到那些血腥味,又想起上次乐辰景杀人时的情景,顿时心里又有一股想吐的冲动,却又只能强自忍着,只觉得和他沟通真是千难万难。

乐辰景森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说过,不准请大夫,谁敢叫大夫叫进来,我就要谁的命!”说罢,他又转过头来,泠冷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无语,只得扬了扬眉,只觉得他那副样子倒有几分像是生气的孩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试探着问道:“四哥怕见大夫?”

乐辰景冷冷的道:“笑话?我怕见大夫?倒是那些个慵医怕我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楚晶蓝心里便一片明了,当下轻轻掩了掩­唇­道:“是,大夫怕见四哥。”

圆荷也是个通透的人,听到乐辰景这一句话顿时也明白那个嚣张霸道的乐辰景居然怕大夫,若不是当着他的面,只怕已笑出声来。只是看到他那张森冷的脸,忙又将升上心头的笑意又强行压了下去,当下忙摆着一张平静的脸站在那里。圆珠却忍不住,“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乐辰景冷哼一声,却并不回答。

楚晶蓝又问道:“我昨夜里听说四哥旧疾复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旧疾,我认识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要不我叫他过来替你看看?”

“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见吗?”乐辰景白了她一眼道,只是话里已没有方才的凌厉之气了。

楚晶蓝微微敛眉,也不再说话,只是隐隐的觉得他这病只怕是有些蹊跷的,而他此时的模样却是让人无语的。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气氛便有些沉闷了。

楚晶蓝却知道今日里无论妫′说什么他都会反对,也不可能给她异域莲花了,只是让她这般无功而返,又着实有些不太甘心,当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却已大致将屋子扫视了一眼,却见屋子里只有两个镶着金边的柜子,柜子上有一个­精­致却并不太大的木箱,她心思微微一沉,估莫着那异域莲花就在那里面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却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他的眸子里寒气便又重了几分,他冷着声道:“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却也存了将计就计的心思。”

“你这会倒是坦白了,昨夜里却装的可怜而又委屈!”乐辰景冷哼道:“你的心机倒真是深沉的紧!不过我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后缓缓的道:“我没有装,任何一个女人遇到那种事情只怕都没有办法镇定的下来,我当时只是在想,我不能输,若是输了就是死路一条。四哥自小在王府里长大,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曾见过,又何必要来挖苦于我?”

“爷没心情挖苦你,你也不要叫我四哥,父王认了你,爷可没认你!”乐辰景冷冷的道:“爷只想知道在那之前你是否已知道那块玉佩意味着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当真是不知道了。”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说真话,有些事情却不能说真话的,乐辰景那么骄傲的人只怕是知道她早这些都算计进去的话,那异域莲花她只怕是更拿不到手了。

乐辰景见她眸光真切,却也并不太信,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回看了他一眼。

乐辰景的眸光低沉,心里的怒气却又散了些许,只是冷冷的道:“谅你也不敢!若是连父王你也敢算计,那你就当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眸子有了一抹苦涩。

乐辰景又咬着牙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安子迁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钟情于他!昨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他的人!”

“昨夜里不怨他。”楚晶蓝缓缓的道:“他是被人拖住了,所以才会迟迟未到。但是若让我回答他有什么好的,一时间倒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了。只是觉得他极好,尊重我,处处护着我。虽然最初嫁他曾有过权宜之心,但到如今倒真的对他动了情,也认定了他就是我这一生一世的男人。”

乐辰景的眸光有些幽深,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星光,他沉思片刻后似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唇­问道:“若是我从一开始也如安子迁那般待你,你会爱上我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细细的想了想两人相识相处的过程,他的­性­子虽然极度惹她讨厌,可是仔细一想他并未伤害过她,反而救了她数次,只是这些过程倒和英雄救美没有太大的关联,便是像在结怨结仇一般,每和他见一次面,她的心脏都会受一次考验,要么被他吓的半死,要么被他气的半死,有时候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而他又嚣张霸道的让人无语,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人为何物,这样的人让她不讨厌已是极难,更谈不上会爱上他了。

只是他若是一开始就如安子迁一般谦谦有礼,救完她之后温柔相待,那又会怎样?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她的眸光微转,一时间竟有了一分犹豫不决。

乐辰景看到她的犹豫,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那一声冷哼便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她的头微微一低道:“若是再加上之前没有和远溪相识,我想我应该会爱上世子。”她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倒也一片明朗,若是真的没有安子迁在前,他又那如安子迁那般以礼相待,再加之他的人品和家世,她或许真的会动心也说不一不定。

只是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假设,若是乐辰景没有那副­性­子的话,他也就不是乐辰景了,她这般一想,心里又多了一分释然,只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假设,而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几分缘份的,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遗憾,而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就是孽债,只有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缘份。

而她和乐辰景之间却是连这三种都算不上,在两人的关系之前,还得先加上那个设定的如果,就算是那个如果存在,两人还错过了时间。是以无论是左算右算,两人终究是差了几分有缘份。

乐辰景闻言眸光顿时又复杂了几分,那双眸子却幽深的如同大海,让人看不真切,脸上却又有了一分淡淡的懊悔,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明白这中间的种种。只是他素来铁血,从不知温柔和尊重是何物,女子于他倒更多像是玩物,在他过去二十六年时光里,他素来嫌女子太过麻烦,从不知如何应对,那些娇娇弱弱的深闺女子他一看就烦,那些身强体壮的,却又让他觉得少了一分女子的娇美,让他觉得女人又不像女人。

只有她是不同,看似好像娇弱的紧,禁不起一点风雨,却偏生又是个果敢聪明的,女­性­应该有温柔她一点不少,还有着坚强心,又聪慧的紧,在和她见了两次之后,他便已下定决心非她不娶了,只是那时候心里还存了一会戏弄之心。所以才带着人去抢苏秀雅,当日里原本还想给她一个惊喜,必竟他是堂堂的世子,她就算是个有见识的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这般跟了他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可是那一日他却被她骗了,而他看到苏秀雅那哭的皱成一团的脸,才隐隐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只怕也不全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

而这一次见到她时,他原本打算不管怎么样,见面先报了上次她对他的戏弄之仇再说,不料一对上她那双淡定无波的眼睛,他的­性­子又被激了起来,打算直接将她扛回西京的念头也变成了要先杀一杀她的­性­子,省得她不知道他的厉害,也不知道何是妻为夫纲。

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她却被人给救走了,只这一救走,他便知道他是遇到了麻烦。他从不将礼教放在眼里,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真的直接从安府里将人抢走,原本他已制定了计划,寻个机会将她骗出安府,然后再命黑影直接将她掳走,待将她带到西京,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谅她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就算是洛王也不可能将她再送回安府。

他到安府之后,见他看向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两人举止甚是亲密,他心里的那团怒气便被点燃,于是才有了这一次以药相胁之事,没有料到这一件小事竟被安府里其它人利用,到最后竟成了那么大的事情。最让他吃惊的却是洛王竟收她做了义女!他自然是知道洛王收她做义女除了欣赏她的人品之外,不过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他虽然平素里会胡来,也没将礼法放在眼里,心里对洛王也存三分恨意,可是他若是真的和她有什么事情,传到西京当权者的心里,那就的是天大的笑柄了,他强抢民女说起来虽然不算太好听,但是因为他从未取妻妾,这事就算是闹到皇帝那里去,他知道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若是强行要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乱一伦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皇帝也不会再去帮他。

此时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却是有了三分复杂和三分无奈。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原本堵在心里的巨大怒气,竟也缓缓的散了,那些烦郁之气也成了心底深处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见他脸上古怪,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万千想法,只道他是身子不舒服,当下便道:“四哥先休息,待你身子好些里我再来看你。”

她正欲起身,他却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她顿时大惊,欲伸手推他,却激起了他的­性­子,竟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圆荷和圆珠两人在旁,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们虽然知道乐辰景的­性­子不好,却没有料到竟胆大至此,竟是当着两人的面就敢对楚晶蓝无礼。

只是两人心里虽惊,却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一时间又羞又怒,却也知道这事断然不能声张,若是闹将出去,只怕小姐的名节便全毁了,心里却着急的紧,当下大步走上前,欲伸手去拉乐辰景。

不想两人还没有过去,他竟已松了手,一双眸子里却复杂的紧,他一松手,楚晶蓝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咬着牙冷冷的看着他,他却不冷不热的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妹子!”

楚晶蓝听他说的别扭,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头微微低着,那黑如墨玉的眸子竟是没有看向和任何人,她从侧面看去,却看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在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有些复杂的,那模样倒有三分像是受了委屈而又任­性­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圆珠却已开骂:“世子,我家小姐关心你才来看你,你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情!你这行径,简直就是……就是……”

她原本想骂禽兽不如,却又想起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而她只是一个小丫环,真将他惹毛了,只怕她连小命都会没有,只是心里终是憋着一口气,不骂出来实不快,而当他那双已凝结成冰的眸子看过来时,她那口憋着的气也顿时咽了下去,一时间竟是再也没胆量骂下去了。

楚晶蓝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身子一自由便红着脸往后退,却发现他还死死拉着她的手,她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升了出来,她轻哼一声道:“没料到四哥只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你不认我这个妹子,我却是认定你这个哥哥了,而且从今往后你在我的心里也只是一个哥哥罢了!”

说罢,她便欲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一越是用力,他拉的便越紧,她的手已被扯的一片生痛。

乐辰景的头微微抬起来,却寒着声道:“你来我这里不过是为了寻那一样东西,怎么?东西没拿到就想走吗?这可不像你以往做事的风格。”

楚晶蓝咬着牙看他,他却已伸手从床里侧拿出了昨夜里欲送给她的那个­精­雕细琢的盒子,许是经地昨夜的事情,那盒子上已沾了不少鲜血,看起来已没有昨夜的光鲜,反倒有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静静的看着他,他已然松了手,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来,那支昂贵的发簪依旧躺在里面,因为那个盒子的打开,屋子里便有了几分珠光宝气。

楚晶蓝看到那支发簪,一时间不明白那发簪和异域莲花又有什么关系,当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他却又缓缓的道:“这支簪子是我上次回西京寻天下第一巧手做下的,一直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沉静,应该配上明丽的­色­彩才会让你有生气,所以这只簪子做的时候让第一巧手颇花了些心思,原本以为这支簪子能让你开心,如今看来却像是有些白花了心思一般。”

楚晶蓝淡淡的道:“世子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战功赫赫,只怕有无数的女子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我相信世子定能将这支发簪送出去。”说罢,她对着他微微一福,带着圆珠和圆荷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乐辰景也不看她,只冷冷的道:“你是连异域莲花也不要了吗?不给你的父亲看病了吗?”

楚晶蓝咬着牙道:“异域莲花我自是要的,只是如果要得到异域莲花就得被四哥羞辱,然后再收下这支簪子的话,那么就大可不必了!我这几日受到的羞辱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有什么误会!”说罢,竟已掀帘而出。

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整个安府人尽皆知,她此时若是再收下他的发簪的话,保不定又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而如今天的她,实不愿再招惹上那些麻烦。

乐辰景看到她走出去的样子,轻轻的把玩了那支发簪后自言自语的道:“你还会再来的!只是收下我的一支发簪有那么难吗?”

楚晶蓝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心里原本对乐辰景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这会却又腾腾的升了起来,只觉得若是一切都依着他的­性­子来,只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怀素一直站在门外,见她气闷闷的出来,又见她的衣襟上满是鲜血,不由得微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当下缓缓的道:“这些鲜血是世子的,他只怕是陈疾又发了!”

怀素闻言连礼都不行了,忙掀帘而进,楚晶蓝也不愿再管乐辰景的事情,当上轻轻咬了咬牙,便让门个伺候的丫环去请大夫,小丫环一听乐辰景吐血了,忙慌里慌张的就去请大夫。

她有些烦闷的回到了悠然居,她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之后,秋韵便上前来道:“小姐,夫人将琼宛和春分送了过来,说是她们两人昨夜里做下的错事不是打几个板子就能做数的,现送过来给小姐发落。”

楚晶蓝心情不佳,听到这件事情反倒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昨夜里安老爷的安夫人离开时的眼神,只觉得微微有些头痛,这事八成是安老爷给安夫人支的招,来看看她会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她才将俞凤娇扳倒,此时若是重罚她们的话只怕落得一个凶残的名声,可是若是不重罚的话,府里的下人又会觉得她们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也只轻罚,这府里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总之,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额,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当下便问道:“她们两人在哪里?”

“在偏房里候着。”秋韵答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将她们两人带上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问她们。”

秋韵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婆子将两人带了上来,秋韵依着楚晶蓝的吩咐,让那两个婆子在门外候着。

楚晶蓝见两人进来的模样微微一惊,琼宛被乐辰景折断的手还没有接上,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春分昨日里向她磕头用力太大,她的额头上一片青青紫紫。许是关了一夜柴房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嘴­唇­被冻的微微发青,那模样看起来一片凄惨。

她早就知道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会有些惨,却没有料到竟是这一般模样,楚府平日里待下人都极为宽厚,从没有将人罚成这副模样。两人心里许是害怕,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伏在那里,竟是连求饶都不敢,看起来是又惊又吓,两人身上的棉衣也被扯出了好几道口子,看起来一片狼狈,安夫人只怕已派人教训过两人了。

楚晶蓝见到两人这副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低低的道:“红绫,去给她们一人一杯热茶!”

两人闻言都微微一惊,想起她素来行事都极为厉害,昨夜的事情更是要取她的­性­命,此时她不出言责罚已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一开口就让人倒茶,只怕那茶里是有些问题的。

琼宛低着头道:“五少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是孤身一人自是无所谓,可是春分家里还有老母,她幼弟新丧,还请五少夫人给春分留一条活路,让她伺俸老母天年之后再来取她的­性­命!”她知道今日里必死无疑,昨夜被打之后扔在柴房里,身心都受到了煎熬,想起这些年来跟在俞凤娇身边日子,只是悔不当初。

她原本也不是蠢的,心地也不是恶的,只是在俞凤娇的手中做事,自然得由得俞凤娇的­性­子来,此次主子失了势,又陷害于她,纵然她不是主谋,依着安夫人以前管治楚家下人的手段,她和春风只怕是会被打杀的。

两人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夜,又等到大半日,又听闻由楚晶蓝来发落两人,被带到了悠然居来,两人心里便更加的怕了,杭城里对楚晶蓝的传言是不太好的,知道她的手段比起俞凤娇是不知道高明多少。又见楚晶蓝亲手将于文远送进大牢,害得整个于家倾家荡产,于文远犹如此,她们这些个小丫环落在她的手上只怕是生不如死,比打杀了还要可怕三分。

春分听到琼宛的话,泪水险些就要掉下来了,昨夜里她因为一已之私,欲陷害琼宛是主谋,没料到此时她竟替自己求情,当下忙道:“五少夫人,这所有的错事都是我一人做下,琼宛不过是被大­奶­­奶­胁迫,这些个事情和她全然没有关系,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一回吧!”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话,知道两人是误会了,却又听两人说的有情有义,心念微动,也不知两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又见红绫将热情茶端了上来,当下淡淡的道:“你们谁先来?”

春分忙道:“让奴婢先!只求五少­奶­­奶­给琼宛留一条活路,让她代我照顾母亲!”

琼宛斥道:“这种事情是别人能代替得了的吗?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照顾去,我帮不上忙!再说了,那件事情虽然是你做下来的,却也是大­奶­­奶­指使的,你根本就没有存一丝害五少­奶­­奶­的心!”说罢,她便伸手去红绫的手上抢茶盏,只是她手上原本就有伤,动作便慢了些。

春分却已一把将茶盏从她的手中抢了过来道:“我昨夜里存了害你的心思,原本以为你在大­奶­­奶­手下时间长了,必也是那狠心之人,所以才想着害了你,然后让大­奶­­奶­再想法子救我,你此时这样做又让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说罢,拿起那茶盏便喝了起来,只是那茶水是新沏的,烫的紧,她才一沾到嘴上便被烫的剧痛无比,却又不敢吐出来,生生含在嘴里,嘴里顿时便生出了几个人水泡。

琼宛见到这等情况,当下一把将她的茶盏夺了过去道:“你怎能做下这等傻事!”说罢,她抢过茶盏顿时便哭了起来。

红绫奇道:“这里有两盏茶,你们急什么?一人一盏!”

两人闻言眸光一片暗淡,互看了对方一眼,红绫有些奇怪的将另一盏茶递给了春分后道:“来,这杯给你,关了一夜,拿着先暖暖手!真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

两人闻言再度一惊,都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淡淡的道:“先暖暖手吧,那柴房的寒的紧,就算要罚也得暖和了再罚。”

两人听到她的话顿时泪水盈出了眼眶,当下呆呆的看着她,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琼宛支唔了半天后问道:“这茶……”

红绫微愠道:“茶是新沏的?怎么呢?你们两人也当真是过份的紧,做下了错事挨了罚,五少­奶­­奶­让给你们茶喝还嫌东嫌西的,怎么,还想五少­奶­­奶­将你们奉为座上宾客吗?”

琼宛和春分泪水流的更凶了,红绫却恼了,怒道:“你们真是分不清好坏的人,还没把你们怎么着了,有什么好哭的!若是给那些别人用心的人瞧了去,只怕是得以为五少­奶­­奶­打了你们!”

两人听到红绫的怒骂声,当即将泪水擦净,心里却已是一片温暖,只在心里后悔当初怎么就做下了那样的糊涂事来!楚晶蓝此时给她们热茶喝,她们竟以为那是毒药!一时间心里又满是愧意。

楚晶蓝在见两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要如何发落她们,此时见两人真­性­情流露,竟然还相互承担罪名,为对方求情,心里不禁又有了怜惜之心,只是也知道这安府是断然不能留两人了。

她缓缓的道:“你们两人可是真心悔过?”

“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能留下我们一条命,日后就算是是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五少­奶­­奶­过!”琼宛跪在地上道。

春分也道:“我们自知做下了错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五少­奶­­奶­若是能留下我们一条贱命,自当为五少­奶­­奶­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淡淡的道:“昨夜里我确实是恨你们,只是转念又想那事也不是你们的本意,也怨不得你们,只是今日里见你们为对方担罪名,倒也是有情有义,实属难得,夫人将你们交给我,我自是要罚你们的,这安府里你们只怕是呆不下去了。”

两人的面­色­微变,春分抬眸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可是要将我们卖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琼宛却急道:“若是如此的话,五少­奶­­奶­不如直接将我们打死了吧!”

楚晶蓝皱眉问道:“为何?”

琼宛急的两眼通红的道:“以前所以被赶出府丫环都被牙婆子卖到勾栏里去了,奴婢虽然犯了大错,但是身家还是清白的,宁死也不做那事!”

春分也在旁道:“五少夫人,求你大发慈悲赏我们一死吧!”

以前安府里有个丫环犯了错,安夫人将她卖到勾栏之后,她因为不从,被勾栏里的妈妈给暴打了一顿,然后让十来个龟公轮一­奸­了她,她当天就投河自尽了。想起那件事情,两人都心里直打冷战。

楚晶蓝不知道安府里还有这事,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怀疑,当下淡淡的道:“杀人这样的事情我不擅长去做,再则你们两人也实不致死,你们若是诚心悔过,我倒也可以给你们留条生路。”

两人来之前心里原是忐忑不安,怕死又怕会生不如死,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这句话便燃起了希望,当下满是期盼的看着她道:“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给你们一次机会,必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来报效五少­奶­­奶­!”

楚晶蓝的淡淡的道:“很好!”她的手指轻轻挥了一下,圆荷凑到她的身畔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你去回报夫人,就说她们两个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只是王爷和世子都在,真打杀了她们恐让安府落个残暴的名声,让夫人寻个牙婆把她们给卖了,然后再通知大掌柜,派人去牙婆那里候着,将她们买到楚家去吧!”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却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后道:“五少­奶­­奶­宅心仁厚,你们到了楚家后若是敢再生事端,定不轻饶!”

两人听到楚晶蓝前半句话时吓得半死,却在听到她后半句话时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忙伏在地上向谢她,她不太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今日里却由得她们去,待她们抬起身来时她才又缓缓的道:“我只会给人一次机会,你们到楚家去之后就会知道这一点,日后若是再存其它的心思,你们便会尝到生不如死的要滋味,我私心里却盼着你们不要尝到。”

琼宛定定的看着她道:“五少­奶­­奶­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到楚家之后定会好好做事,若是再敢做出对不起五少­奶­­奶­的事情,就让我们坠入青楼,永生记世都无颜做人!”

楚晶蓝见她方才宁死都不愿进入青楼,此时却拿此做誓,知道她是真心悔过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那边圆荷已去向安夫人请示,楚晶蓝又让红绫给两人备了一些吃食,两人一夜煎熬,此时早饿的不轻,见楚晶蓝如此细心,直感动的泪水涟涟,也在心里下定决定日后定当尽心为她做事。

两人吃完东西,安夫人那边已传来消息说是同意楚晶蓝的处置方法,已着人去取卖身契,择日就将两人卖了。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后又道:“去请个大夫来给他们瞧瞧,夫人若是问的话就说瞧好了再卖价钱也好些,总不能断了手破了相的去卖。”

两人跟在俞凤娇的身边已久,俞凤娇对她们的关心甚少,平日里有病也会让看大夫,却从未主动提起,此时两人听到楚晶蓝这一句话,心里终是知道她是个极宽厚的人,话里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郎,当下暗暗在心里发誓,日后断断不会再任何对不起楚家对不起楚晶蓝的事情来!

楚晶蓝想起见两人初衷后又问道:“春分,你伺候世子的这几日可曾看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隐密的地方吗?”

春分知道她是在问异域莲花的事情,此时她已对楚晶蓝死心榻地,当下便答道:“世子进府只带来一个木箱,奴婢要替他收拾,他也不让,昨日里奴婢去世子屋里收拾时曾闻到一股淡香,当时用一个雕花的木盒装着,指不定就是五少­奶­­奶­要的东西。”

楚晶蓝想起一事,让秋韵将那个木盒寻来后问道:“是这个木盒吗?”

“正是!”春分见到那个木盒微微一惊,却又想着她本事极大,能拿到那个木盒也不是怪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春分又道:“盒子里没有五少­奶­­奶­要的东西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春分想了想后又道:“我昨日里见世子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去,他到底放在哪时却真不知道了,只是世子的屋子里就那些地方,若是让打扫的丫环去寻,也许会方便一些。”

楚晶蓝皱眉不语,正在此时,门外已有人来带两人了,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便退了下去,她心里却有些烦躁,若是春分看到乐辰景将异域莲花装在这个盒子里,那么此时又去了哪里?是乐辰景又重新放了个地方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一章

信不信?楚晶蓝自是信的,乐辰景在她的眼里和混世魔王没有本质的差别,她自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他乐辰景不敢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就如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她竟是再也没有往日里浓烈的怒气,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嚣张而又暴戾的男人,在内心深处只怕也是可怜的。

她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对上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清冷对冰冷,淡然对暴戾,倒显得她的超然,乐辰景的凶残。

只是她一片淡然,跟在她身后的圆珠和圆荷却已慌了神,她们两人早前就已听闻乐辰景的混帐事,心里早早就替她捏了一把汗,若不是楚晶蓝寻乐辰景拿异域莲花,两人只怕早就拉着不让她来了!

圆珠­性­子冲动,忙走到两人的面前道:“世子,不要胡来啊!快些松开我家小姐!”

圆荷也在旁劝道:“世子,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风风雨雨了,你就不要再为难我家小姐了!”

乐辰景眼睛的余光扫了两人一眼,两眼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自脚底升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楚晶蓝见他眸子里的寒气加重,她淡淡一笑道:“世子在我开玩笑了,你们不用担心!”

“谁跟你开玩笑!”乐辰景的声音大了几分,似要证实他的说法一般,竟伸手来扯楚晶蓝的衣裳,只是他的手才一动,便觉得气息上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楚晶蓝就在他的身前,他的鲜血登时便喷了她一身,她一见这种情景顿时大惊道:“世子你怎么样呢?”

乐辰景还未回答,她便吩咐道:“圆珠,还不快去叫大夫!”

“谁敢去叫大夫,我便要谁的命!”乐辰景森冷的声音响起,屋子里顿时满是森然的气息,满屋子好似被寒气笼罩了一般。

圆珠原本也不想去叫大夫,只想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个瘟神,此时听到他的话,倒也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心里却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三分惧意,在内心深处只盼着拉着楚晶蓝快些离开这里。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他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有什么好请大夫的,在你的眼里,只怕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也省得来烦你,对不对?”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看着她,她的眸光微深,淡淡的道:“没错,我以前的确是盼着你死,甚至还曾咒过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睡觉憋死……”

乐辰景闻言脸­色­又沉­阴­了三分,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可是你不但不死,反而如­阴­魂一般缠着我不放,当真是惹人厌的紧!不过自从发生昨夜里的事情之后,我便改变了主意,盼着你能长命百岁,把你当做门神来镇宅,不想你自己倒病了起来。你说我如今是该咒你死还是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圆珠最是憋不住,原本还满是担心,听到楚晶蓝的话已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圆荷却在心里暗赞,小姐果真是厉害的紧。

乐辰景却依旧黑着一张脸,只是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她,她伸手轻轻拉他拽着他衣襟的手,无奈他虽然已病的一榻糊涂,可是力气却还是大的紧,她那些力气了根本就拉不开他。

因为拉不开,那模样倒是在拉他的手一般。

楚晶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也放弃了拉他的手,只是叹了一口气,睁着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着他,那眸子里已不知不觉有了三分怜悯。

乐辰景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倒真有些怒了,他冷冷的道:“我还没死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是这样让你看的?”

“我只是觉得四哥的­性­子太过倔强了些,过刚则易折,四哥还是爱惜自己身子的好。”楚晶蓝缓缓的道。

她嘴里的那一句四哥让乐辰景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怒吼道:“谁是你四哥呢?别在这里乱认亲戚,我只有弟弟,没有妹妹!”

他吼声大的紧,震的楚晶蓝的耳馍都要破了,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努力将身后往后靠了三分,无奈在他的手拉的紧,她也挣不动,只是将头往后靠了些。她平素淡定而又端庄,此时做了这一副样子,倒有几分滑稽了。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又轻哼了一声,却猛然松了手,楚晶蓝一时不备,上身还用着力,此时那力道一失,她的身子顿时重重的往后仰去,好在圆珠和圆荷机敏,一把将她扶住了,她才没有倒在地上,却也有些狼狈了。

乐辰景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却莫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当下轻哼一声便冷冷看着她。

楚晶蓝也不恼,只叹了一口气道:“四哥已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乐辰景懒得理她,又靠了回去,将头扭至里侧不看她,她却又有些关切的道:“我去请大夫进来给四哥瞧瞧吧,可别再因为我又闹出什么事情来,这血吐的着实有些吓人!”她的鼻子里闻到那些血腥味,又想起上次乐辰景杀人时的情景,顿时心里又有一股想吐的冲动,却又只能强自忍着,只觉得和他沟通真是千难万难。

乐辰景森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说过,不准请大夫,谁敢叫大夫叫进来,我就要谁的命!”说罢,他又转过头来,泠冷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无语,只得扬了扬眉,只觉得他那副样子倒有几分像是生气的孩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试探着问道:“四哥怕见大夫?”

乐辰景冷冷的道:“笑话?我怕见大夫?倒是那些个慵医怕我才对!”

听他这么一说,楚晶蓝心里便一片明了,当下轻轻掩了掩­唇­道:“是,大夫怕见四哥。”

圆荷也是个通透的人,听到乐辰景这一句话顿时也明白那个嚣张霸道的乐辰景居然怕大夫,若不是当着他的面,只怕已笑出声来。只是看到他那张森冷的脸,忙又将升上心头的笑意又强行压了下去,当下忙摆着一张平静的脸站在那里。圆珠却忍不住,“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乐辰景冷哼一声,却并不回答。

楚晶蓝又问道:“我昨夜里听说四哥旧疾复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旧疾,我认识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要不我叫他过来替你看看?”

“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见吗?”乐辰景白了她一眼道,只是话里已没有方才的凌厉之气了。

楚晶蓝微微敛眉,也不再说话,只是隐隐的觉得他这病只怕是有些蹊跷的,而他此时的模样却是让人无语的。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气氛便有些沉闷了。

楚晶蓝却知道今日里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反对,也不可能给她异域莲花了,只是让她这般无功而返,又着实有些不太甘心,当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却已大致将屋子扫视了一眼,却见屋子里只有两个镶着金边的柜子,柜子上有一个­精­致却并不太大的木箱,她心思微微一沉,估莫着那异域莲花就在那里面了。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却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他的眸子里寒气便又重了几分,他冷着声道:“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却也存了将计就计的心思。”

“你这会倒是坦白了,昨夜里却装的可怜而又委屈!”乐辰景冷哼道:“你的心机倒真是深沉的紧!不过我喜欢心机深沉的女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后缓缓的道:“我没有装,任何一个女人遇到那种事情只怕都没有办法镇定的下来,我当时只是在想,我不能输,若是输了就是死路一条。四哥自小在王府里长大,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曾见过,又何必要来挖苦于我?”

“爷没心情挖苦你,你也不要叫我四哥,父王认了你,爷可没认你!”乐辰景冷冷的道:“爷只想知道在那之前你是否已知道那块玉佩意味着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当真是不知道了。”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说真话,有些事情却不能说真话的,乐辰景那么骄傲的人只怕是知道她早这些都算计进去的话,那异域莲花她只怕是更拿不到手了。

乐辰景见她眸光真切,却也并不太信,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回看了他一眼。

乐辰景的眸光低沉,心里的怒气却又散了些许,只是冷冷的道:“谅你也不敢!若是连父王你也敢算计,那你就当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眸子有了一抹苦涩。

乐辰景又咬着牙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安子迁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钟情于他!昨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他的人!”

“昨夜里不怨他。”楚晶蓝缓缓的道:“他是被人拖住了,所以才会迟迟未到。但是若让我回答他有什么好的,一时间倒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了。只是觉得他极好,尊重我,处处护着我。虽然最初嫁他曾有过权宜之心,但到如今倒真的对他动了情,也认定了他就是我这一生一世的男人。”

乐辰景的眸光有些幽深,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星光,他沉思片刻后似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唇­问道:“若是我从一开始也如安子迁那般待你,你会爱上我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细细的想了想两人相识相处的过程,他的­性­子虽然极度惹她讨厌,可是仔细一想他并未伤害过她,反而救了她数次,只是这些过程倒和英雄救美没有太大的关联,便是像在结怨结仇一般,每和他见一次面,她的心脏都会受一次考验,要么被他吓的半死,要么被他气的半死,有时候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而他又嚣张霸道的让人无语,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人为何物,这样的人让她不讨厌已是极难,更谈不上会爱上他了。

只是他若是一开始就如安子迁一般谦谦有礼,救完她之后温柔相待,那又会怎样?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她的眸光微转,一时间竟有了一分犹豫不决。

乐辰景看到她的犹豫,当即冷哼了一声。

他那一声冷哼便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她的头微微一低道:“若是再加上之前没有和远溪相识,我想我应该会爱上世子。”她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倒也一片明朗,若是真的没有安子迁在前,他又那如安子迁那般以礼相待,再加之他的人品和家世,她或许真的会动心也说不一不定。

只是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假设,若是乐辰景没有那副­性­子的话,他也就不是乐辰景了,她这般一想,心里又多了一分释然,只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假设,而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几分缘份的,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遗憾,而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那就是孽债,只有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缘份。

而她和乐辰景之间却是连这三种都算不上,在两人的关系之前,还得先加上那个设定的如果,就算是那个如果存在,两人还错过了时间。是以无论是左算右算,两人终究是差了几分有缘份。

乐辰景闻言眸光顿时又复杂了几分,那双眸子却幽深的如同大海,让人看不真切,脸上却又有了一分淡淡的懊悔,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明白这中间的种种。只是他素来铁血,从不知温柔和尊重是何物,女子于他倒更多像是玩物,在他过去二十六年时光里,他素来嫌女子太过麻烦,从不知如何应对,那些娇娇弱弱的深闺女子他一看就烦,那些身强体壮的,却又让他觉得少了一分女子的娇美,让他觉得女人又不像女人。

只有她是不同,看似好像娇弱的紧,禁不起一点风雨,却偏生又是个果敢聪明的,女­性­应该有温柔她一点不少,还有着坚强心,又聪慧的紧,在和她见了两次之后,他便已下定决心非她不娶了,只是那时候心里还存了一会戏弄之心。所以才带着人去抢苏秀雅,当日里原本还想给她一个惊喜,必竟他是堂堂的世子,她就算是个有见识的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这般跟了他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可是那一日他却被她骗了,而他看到苏秀雅那哭的皱成一团的脸,才隐隐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只怕也不全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

而这一次见到她时,他原本打算不管怎么样,见面先报了上次她对他的戏弄之仇再说,不料一对上她那双淡定无波的眼睛,他的­性­子又被激了起来,打算直接将她扛回西京的念头也变成了要先杀一杀她的­性­子,省得她不知道他的厉害,也不知道何是妻为夫纲。

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她却被人给救走了,只这一救走,他便知道他是遇到了麻烦。他从不将礼教放在眼里,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真的直接从安府里将人抢走,原本他已制定了计划,寻个机会将她骗出安府,然后再命黑影直接将她掳走,待将她带到西京,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谅她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就算是洛王也不可能将她再送回安府。

他到安府之后,见他看向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两人举止甚是亲密,他心里的那团怒气便被点燃,于是才有了这一次以药相胁之事,没有料到这一件小事竟被安府里其它人利用,到最后竟成了那么大的事情。最让他吃惊的却是洛王竟收她做了义女!他自然是知道洛王收她做义女除了欣赏她的人品之外,不过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他虽然平素里会胡来,也没将礼法放在眼里,心里对洛王也存三分恨意,可是他若是真的和她有什么事情,传到西京当权者的心里,那就的是天大的笑柄了,他强抢民女说起来虽然不算太好听,但是因为他从未取妻妾,这事就算是闹到皇帝那里去,他知道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若是强行要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乱一伦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皇帝也不会再去帮他。

此时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却是有了三分复杂和三分无奈。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情,原本堵在心里的巨大怒气,竟也缓缓的散了,那些烦郁之气也成了心底深处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见他脸上古怪,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万千想法,只道他是身子不舒服,当下便道:“四哥先休息,待你身子好些里我再来看你。”

她正欲起身,他却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她顿时大惊,欲伸手推他,却激起了他的­性­子,竟是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圆荷和圆珠两人在旁,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们虽然知道乐辰景的­性­子不好,却没有料到竟胆大至此,竟是当着两人的面就敢对楚晶蓝无礼。

只是两人心里虽惊,却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一时间又羞又怒,却也知道这事断然不能声张,若是闹将出去,只怕小姐的名节便全毁了,心里却着急的紧,当下大步走上前,欲伸手去拉乐辰景。

不想两人还没有过去,他竟已松了手,一双眸子里却复杂的紧,他一松手,楚晶蓝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咬着牙冷冷的看着他,他却不冷不热的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妹子!”

楚晶蓝听他说的别扭,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头微微低着,那黑如墨玉的眸子竟是没有看向和任何人,她从侧面看去,却看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在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有些复杂的,那模样倒有三分像是受了委屈而又任­性­的孩子。

她没有说话,圆珠却已开骂:“世子,我家小姐关心你才来看你,你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情!你这行径,简直就是……就是……”

她原本想骂禽兽不如,却又想起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而她只是一个小丫环,真将他惹毛了,只怕她连小命都会没有,只是心里终是憋着一口气,不骂出来实不快,而当他那双已凝结成冰的眸子看过来时,她那口憋着的气也顿时咽了下去,一时间竟是再也没胆量骂下去了。

楚晶蓝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身子一自由便红着脸往后退,却发现他还死死拉着她的手,她心里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升了出来,她轻哼一声道:“没料到四哥只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你不认我这个妹子,我却是认定你这个哥哥了,而且从今往后你在我的心里也只是一个哥哥罢了!”

说罢,她便欲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一越是用力,他拉的便越紧,她的手已被扯的一片生痛。

乐辰景的头微微抬起来,却寒着声道:“你来我这里不过是为了寻那一样东西,怎么?东西没拿到就想走吗?这可不像你以往做事的风格。”

楚晶蓝咬着牙看他,他却已伸手从床里侧拿出了昨夜里欲送给她的那个­精­雕细琢的盒子,许是经地昨夜的事情,那盒子上已沾了不少鲜血,看起来已没有昨夜的光鲜,反倒有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楚晶蓝的眸光悠悠,静静的看着他,他已然松了手,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来,那支昂贵的发簪依旧躺在里面,因为那个盒子的打开,屋子里便有了几分珠光宝气。

楚晶蓝看到那支发簪,一时间不明白那发簪和异域莲花又有什么关系,当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他却又缓缓的道:“这支簪子是我上次回西京寻天下第一巧手做下的,一直觉得你的­性­子过于沉静,应该配上明丽的­色­彩才会让你有生气,所以这只簪子做的时候让第一巧手颇花了些心思,原本以为这支簪子能让你开心,如今看来却像是有些白花了心思一般。”

楚晶蓝淡淡的道:“世子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战功赫赫,只怕有无数的女子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我相信世子定能将这支发簪送出去。”说罢,她对着他微微一福,带着圆珠和圆荷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乐辰景也不看她,只冷冷的道:“你是连异域莲花也不要了吗?不给你的父亲看病了吗?”

楚晶蓝咬着牙道:“异域莲花我自是要的,只是如果要得到异域莲花就得被四哥羞辱,然后再收下这支簪子的话,那么就大可不必了!我这几日受到的羞辱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有什么误会!”说罢,竟已掀帘而出。

昨夜的事情已经闹的整个安府人尽皆知,她此时若是再收下他的发簪的话,保不定又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而如今天的她,实不愿再招惹上那些麻烦。

乐辰景看到她走出去的样子,轻轻的把玩了那支发簪后自言自语的道:“你还会再来的!只是收下我的一支发簪有那么难吗?”

楚晶蓝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心里原本对乐辰景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这会却又腾腾的升了起来,只觉得若是一切都依着他的­性­子来,只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怀素一直站在门外,见她气闷闷的出来,又见她的衣襟上满是鲜血,不由得微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当下缓缓的道:“这些鲜血是世子的,他只怕是陈疾又发了!”

怀素闻言连礼都不行了,忙掀帘而进,楚晶蓝也不愿再管乐辰景的事情,当上轻轻咬了咬牙,便让门个伺候的丫环去请大夫,小丫环一听乐辰景吐血了,忙慌里慌张的就去请大夫。

她有些烦闷的回到了悠然居,她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之后,秋韵便上前来道:“小姐,夫人将琼宛和春分送了过来,说是她们两人昨夜里做下的错事不是打几个板子就能做数的,现送过来给小姐发落。”

楚晶蓝心情不佳,听到这件事情反倒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昨夜里安老爷的安夫人离开时的眼神,只觉得微微有些头痛,这事八成是安老爷给安夫人支的招,来看看她会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她才将俞凤娇扳倒,此时若是重罚她们的话只怕落得一个凶残的名声,可是若是不重罚的话,府里的下人又会觉得她们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也只轻罚,这府里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总之,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额,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当下便问道:“她们两人在哪里?”

“在偏房里候着。”秋韵答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将她们两人带上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问她们。”

秋韵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婆子将两人带了上来,秋韵依着楚晶蓝的吩咐,让那两个婆子在门外候着。

楚晶蓝见两人进来的模样微微一惊,琼宛被乐辰景折断的手还没有接上,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春分昨日里向她磕头用力太大,她的额头上一片青青紫紫。许是关了一夜柴房的缘故,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嘴­唇­被冻的微微发青,那模样看起来一片凄惨。

她早就知道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会有些惨,却没有料到竟是这一般模样,楚府平日里待下人都极为宽厚,从没有将人罚成这副模样。两人心里许是害怕,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伏在那里,竟是连求饶都不敢,看起来是又惊又吓,两人身上的棉衣也被扯出了好几道口子,看起来一片狼狈,安夫人只怕已派人教训过两人了。

楚晶蓝见到两人这副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低低的道:“红绫,去给她们一人一杯热茶!”

两人闻言都微微一惊,想起她素来行事都极为厉害,昨夜的事情更是要取她的­性­命,此时她不出言责罚已是觉得有些奇怪,她一开口就让人倒茶,只怕那茶里是有些问题的。

琼宛低着头道:“五少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是孤身一人自是无所谓,可是春分家里还有老母,她幼弟新丧,还请五少夫人给春分留一条活路,让她伺俸老母天年之后再来取她的­性­命!”她知道今日里必死无疑,昨夜被打之后扔在柴房里,身心都受到了煎熬,想起这些年来跟在俞凤娇身边日子,只是悔不当初。

她原本也不是蠢的,心地也不是恶的,只是在俞凤娇的手中做事,自然得由得俞凤娇的­性­子来,此次主子失了势,又陷害于她,纵然她不是主谋,依着安夫人以前管治楚家下人的手段,她和春风只怕是会被打杀的。

两人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夜,又等到大半日,又听闻由楚晶蓝来发落两人,被带到了悠然居来,两人心里便更加的怕了,杭城里对楚晶蓝的传言是不太好的,知道她的手段比起俞凤娇是不知道高明多少。又见楚晶蓝亲手将于文远送进大牢,害得整个于家倾家荡产,于文远犹如此,她们这些个小丫环落在她的手上只怕是生不如死,比打杀了还要可怕三分。

春分听到琼宛的话,泪水险些就要掉下来了,昨夜里她因为一已之私,欲陷害琼宛是主谋,没料到此时她竟替自己求情,当下忙道:“五少夫人,这所有的错事都是我一人做下,琼宛不过是被大­奶­­奶­胁迫,这些个事情和她全然没有关系,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一回吧!”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话,知道两人是误会了,却又听两人说的有情有义,心念微动,也不知两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又见红绫将热情茶端了上来,当下淡淡的道:“你们谁先来?”

春分忙道:“让奴婢先!只求五少­奶­­奶­给琼宛留一条活路,让她代我照顾母亲!”

琼宛斥道:“这种事情是别人能代替得了的吗?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照顾去,我帮不上忙!再说了,那件事情虽然是你做下来的,却也是大­奶­­奶­指使的,你根本就没有存一丝害五少­奶­­奶­的心!”说罢,她便伸手去红绫的手上抢茶盏,只是她手上原本就有伤,动作便慢了些。

春分却已一把将茶盏从她的手中抢了过来道:“我昨夜里存了害你的心思,原本以为你在大­奶­­奶­手下时间长了,必也是那狠心之人,所以才想着害了你,然后让大­奶­­奶­再想法子救我,你此时这样做又让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说罢,拿起那茶盏便喝了起来,只是那茶水是新沏的,烫的紧,她才一沾到嘴上便被烫的剧痛无比,却又不敢吐出来,生生含在嘴里,嘴里顿时便生出了几个人水泡。

琼宛见到这等情况,当下一把将她的茶盏夺了过去道:“你怎能做下这等傻事!”说罢,她抢过茶盏顿时便哭了起来。

红绫奇道:“这里有两盏茶,你们急什么?一人一盏!”

两人闻言眸光一片暗淡,互看了对方一眼,红绫有些奇怪的将另一盏茶递给了春分后道:“来,这杯给你,关了一夜,拿着先暖暖手!真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

两人闻言再度一惊,都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淡淡的道:“先暖暖手吧,那柴房的寒的紧,就算要罚也得暖和了再罚。”

两人听到她的话顿时泪水盈出了眼眶,当下呆呆的看着她,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琼宛支唔了半天后问道:“这茶……”

红绫微愠道:“茶是新沏的?怎么呢?你们两人也当真是过份的紧,做下了错事挨了罚,五少­奶­­奶­让给你们茶喝还嫌东嫌西的,怎么,还想五少­奶­­奶­将你们奉为座上宾客吗?”

琼宛和春分泪水流的更凶了,红绫却恼了,怒道:“你们真是分不清好坏的人,还没把你们怎么着了,有什么好哭的!若是给那些别人用心的人瞧了去,只怕是得以为五少­奶­­奶­打了你们!”

两人听到红绫的怒骂声,当即将泪水擦净,心里却已是一片温暖,只在心里后悔当初怎么就做下了那样的糊涂事来!楚晶蓝此时给她们热茶喝,她们竟以为那是毒药!一时间心里又满是愧意。

楚晶蓝在见两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要如何发落她们,此时见两人真­性­情流露,竟然还相互承担罪名,为对方求情,心里不禁又有了怜惜之心,只是也知道这安府是断然不能留两人了。

她缓缓的道:“你们两人可是真心悔过?”

“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能留下我们一条命,日后就算是是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五少­奶­­奶­过!”琼宛跪在地上道。

春分也道:“我们自知做下了错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五少­奶­­奶­若是能留下我们一条贱命,自当为五少­奶­­奶­肝脑涂地。”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淡淡的道:“昨夜里我确实是恨你们,只是转念又想那事也不是你们的本意,也怨不得你们,只是今日里见你们为对方担罪名,倒也是有情有义,实属难得,夫人将你们交给我,我自是要罚你们的,这安府里你们只怕是呆不下去了。”

两人的面­色­微变,春分抬眸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可是要将我们卖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琼宛却急道:“若是如此的话,五少­奶­­奶­不如直接将我们打死了吧!”

楚晶蓝皱眉问道:“为何?”

琼宛急的两眼通红的道:“以前所以被赶出府丫环都被牙婆子卖到勾栏里去了,奴婢虽然犯了大错,但是身家还是清白的,宁死也不做那事!”

春分也在旁道:“五少夫人,求你大发慈悲赏我们一死吧!”

以前安府里有个丫环犯了错,安夫人将她卖到勾栏之后,她因为不从,被勾栏里的妈妈给暴打了一顿,然后让十来个龟公轮一­奸­了她,她当天就投河自尽了。想起那件事情,两人都心里直打冷战。

楚晶蓝不知道安府里还有这事,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怀疑,当下淡淡的道:“杀人这样的事情我不擅长去做,再则你们两人也实不致死,你们若是诚心悔过,我倒也可以给你们留条生路。”

两人来之前心里原是忐忑不安,怕死又怕会生不如死,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这句话便燃起了希望,当下满是期盼的看着她道:“我们都知道错了,若是五少­奶­­奶­给你们一次机会,必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来报效五少­奶­­奶­!”

楚晶蓝的淡淡的道:“很好!”她的手指轻轻挥了一下,圆荷凑到她的身畔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你去回报夫人,就说她们两个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只是王爷和世子都在,真打杀了她们恐让安府落个残暴的名声,让夫人寻个牙婆把她们给卖了,然后再通知大掌柜,派人去牙婆那里候着,将她们买到楚家去吧!”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却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后道:“五少­奶­­奶­宅心仁厚,你们到了楚家后若是敢再生事端,定不轻饶!”

两人听到楚晶蓝前半句话时吓得半死,却在听到她后半句话时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忙伏在地上向谢她,她不太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今日里却由得她们去,待她们抬起身来时她才又缓缓的道:“我只会给人一次机会,你们到楚家去之后就会知道这一点,日后若是再存其它的心思,你们便会尝到生不如死的要滋味,我私心里却盼着你们不要尝到。”

琼宛定定的看着她道:“五少­奶­­奶­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到楚家之后定会好好做事,若是再敢做出对不起五少­奶­­奶­的事情,就让我们坠入青楼,永生记世都无颜做人!”

楚晶蓝见她方才宁死都不愿进入青楼,此时却拿此做誓,知道她是真心悔过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那边圆荷已去向安夫人请示,楚晶蓝又让红绫给两人备了一些吃食,两人一夜煎熬,此时早饿的不轻,见楚晶蓝如此细心,直感动的泪水涟涟,也在心里下定决定日后定当尽心为她做事。

两人吃完东西,安夫人那边已传来消息说是同意楚晶蓝的处置方法,已着人去取卖身契,择日就将两人卖了。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后又道:“去请个大夫来给他们瞧瞧,夫人若是问的话就说瞧好了再卖价钱也好些,总不能断了手破了相的去卖。”

两人跟在俞凤娇的身边已久,俞凤娇对她们的关心甚少,平日里有病也会让看大夫,却从未主动提起,此时两人听到楚晶蓝这一句话,心里终是知道她是个极宽厚的人,话里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郎,当下暗暗在心里发誓,日后断断不会再任何对不起楚家对不起楚晶蓝的事情来!

楚晶蓝想起见两人初衷后又问道:“春分,你伺候世子的这几日可曾看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隐密的地方吗?”

春分知道她是在问异域莲花的事情,此时她已对楚晶蓝死心榻地,当下便答道:“世子进府只带来一个木箱,奴婢要替他收拾,他也不让,昨日里奴婢去世子屋里收拾时曾闻到一股淡香,当时用一个雕花的木盒装着,指不定就是五少­奶­­奶­要的东西。”

楚晶蓝想起一事,让秋韵将那个木盒寻来后问道:“是这个木盒吗?”

“正是!”春分见到那个木盒微微一惊,却又想着她本事极大,能拿到那个木盒也不是怪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春分又道:“盒子里没有五少­奶­­奶­要的东西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春分想了想后又道:“我昨日里见世子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去,他到底放在哪时却真不知道了,只是世子的屋子里就那些地方,若是让打扫的丫环去寻,也许会方便一些。”

楚晶蓝皱眉不语,正在此时,门外已有人来带两人了,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便退了下去,她心里却有些烦躁,若是春分看到乐辰景将异域莲花装在这个盒子里,那么此时又去了哪里?是乐辰景又重新放了个地方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二章

楚晶蓝单手支着头半躺在那里,只觉得心里烦闷的紧,安子迁此时已经醒来,见她愁眉不展的靠在那里,便轻声问道:“怎么呢?不顺利吗?”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他的­性­子……”说到这里想起今日里她出门前说的话,便又将话收住,乐辰景的­性­子不用她说安子迁也是明白的。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低声劝道:“先别急,总能想到办法的,他现在人在安府里,异域莲花便也在安府里,总能找到的,我还不信他能将那异域莲花藏到天上去了!”

“我怕父亲他等不了那么久……”楚晶蓝的声音里有一分哽咽,却又问道:“你今早去看父亲,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安子迁想起楚老爷那副病弱的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却迎上了楚晶蓝满是担心的眼睛,说到嘴边的话便成了:“岳父的身体虽然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么健康,但是郭品超说还不太打紧,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们再想想法子,应该还来得及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略微宽了一些,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心里却更加的讨厌乐辰景来了,那混帐当真是讨人厌的紧,如今洛王已认了楚晶蓝为义女,他竟是还不死心!他心念微转,原本只是有着想好好收拾乐辰景的想法,此时这个想法便更加的坚定了。

楚晶蓝低声道:“父亲疼我疼的紧……”

“我知道。”安子迁伸手抱住她道:“你不用太过担心,会有法子的。”

楚晶蓝却有些怅然,乐辰景那副­性­子,想要说过他是极难的,或许春分说的对,若是让打扫的丫环去寻也许能找到,当下心念有如电转,便轻声问道:“母亲房里的那些丫环你熟不熟?”

安子迁问道:“怎么呢?”

“若是有相熟的话就会好办事一些,给那丫环一点银子,让她们找找异域莲花,若是知道那东西放在那里便好办了不少。”楚晶蓝低声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个法子倒也是可行,这事你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不用担心。”

楚晶蓝淡然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一个时辰之后,圆荷回来答道:“我已经通知了大掌柜,让他去找牙婆,到时候夫人一将春分和琼宛卖掉,小姐就可以将两人买回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圆荷的眼睛微微的眨了眨后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她们两人一心陷害小姐,小姐怎么还费这么大的周折将两人买到楚家,小姐就不怕她们日后再生事端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们两人今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她们还相互推责任的话,我今日定然不会轻饶她们两个,可是她们相互担责任,就说明她们的本质并不算太坏。昨夜里陷害我,也不过是受人指使,非她们所愿。再说这一次她们也吓坏了,受了不小惊吓,我这样对她们,她们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留着她们日后还有用处的。”

圆荷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姐就是心好,只盼着她们两人再不敢生其它不好的心思,日后能真心为小姐做事,也不枉小姐为她们做下这些事情。”

楚晶蓝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其实今日里在见两人之前,她原本打算只要春分一人的,因为昨夜里她就算是到那样的关头都没有背叛俞凤娇,除了她有把柄在俞凤娇的手上外,只怕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将其心收买了下来,日后必定会极为忠心。而琼宛昨夜一出事情就出卖了俞凤娇,这种卖主求荣的人她最是看不起,而今日里却见她对春分有情有义,再听闻俞凤娇平日里对怡然居里的那些丫环都不算太好,这琼宛只怕也是被俞凤娇逼急了,所以才会出卖俞凤娇。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差别,所以楚晶蓝虽然让大掌柜将两人都买到楚家去,心里却还是对两人存了不同的态度,对春分比较放心,而对琼宛却是留了些心思。

只是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告诉圆荷。

她这样做除了收买两人之外,心里还存了一些私心,现在安老爷和安夫人对她的态度并不明朗,她在楚家已有一个人悍名,在内心深处却不想到安府之后还保留着这个不好的名声。罚重了两人会被人说凶悍,罚轻了两人又会被府里的下人说三道四,将两赶出府却是最合适的法子,这事虽然是她提出来的,却是由安夫人在做,就算安府以前会将犯了错的下人卖到勾栏里去,那也是安夫人做下的,日后的下人们说起来只会说安夫人的不是。

这些个皮球虽然踢来踢去,却也是极为微妙的,其中的关系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的到。

楚晶蓝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是安老爷给安夫人支的招,可是这招却是在试探,他们两人的心里明面上好像是看在她是洛王的义女而多了一分尊重,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是洛王的义女,却还是安府的儿媳­妇­,依着他们素来行事的风格,只怕是还想掐着她的脖子过日子。

可是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让人掐着脖子过日子的人,只是明面上的那些面子却还是要给的。而现在洛王将她收为义女,只怕也让安夫人和安老爷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吧!只是有了这一分不安,日后只怕也不敢在明面上给她难堪了。

用过午膳之后,安子迁便去了飞燕楼,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圆珠的大嘴巴已经在说话了:“姑爷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对会那些个小丫环那是一等一的厉害……”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圆荷捂住了嘴,只听得圆荷斥道:“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皮痒了?姑爷的事情是你能说的吗?”

圆荷的话让圆珠变了脸,想起那一日楚晶蓝板着脸说的话,当即忙道:“是是是,我是在胡说八道!”

楚晶蓝只是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约莫一个时辰后,秋韵走进来道:“小姐,王爷派人送话过来了,让你现在去一趟乐山居。”

楚晶蓝微怔,再微微一想便知道洛王找他只怕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当下便道:“你去回话,说我马上过去。”说罢,便回房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起身出门。

秋韵将大厅的帘子打开,却见怀素站在院子里,楚晶蓝没有料到是怀素亲自报的信,当下微惊,扭过着头看着秋韵道:“这么大冷的天,你怎么能让怀素侍卫站在院子里等着?”

秋韵有些委屈的道:“我请怀素侍卫进屋里坐,他不肯……”

怀素笑道:“小姐不用责骂她了,是奴才不愿进来的,姑爷不在屋里,奴才进去多有不便。”说罢,他又起身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知道他的顾虑,却依旧微愠道:“这大冷的天,倒真的是我失了礼数了!”她也知道怀素不愿进门去坐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帮她在安府里立威,他对她所做的事情礼数周全就是告诉全安府的人,楚晶蓝是王府的小姐。

洛王对怀素倚重,安府里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是知道的,否则王府里那么多的奴才不带,偏偏将他带在身边。而从王府里出来的人,就算是一个奴才,也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还要金贵的多。

楚晶蓝说到底不过是的杭城里一个富商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在杭城里还算值钱,可是她这样的身份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西京的侍卫而言,就一点都不金贵了。

而怀素此时对她谨遵着主仆之礼,便是要告诉所有安府里的人,王爷昨夜里认下她做义女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洛王府的小姐了,谁若是敢轻视她就是轻视整个洛王府,谁若是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整个洛王府!

楚晶蓝聪明无比,自然是看得透他这样做的意思,心里不禁微暖,不管他这么做是不是洛王授意的还是他自己的主意,这份情她却是要谢的,那些明面上的礼数却依旧不能少,她不能让洛王看轻于她,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因为身份的改变就生了骄纵之心。

怀素见她淡雅如梅,举止大方得体,心里也甚是欢喜,只觉得她虽然是杭城的商女,气质却一点都不输给官家的小姐,当下心里又多了一分敬意。

怀素正­色­道:“小姐是主,奴才是仆,又哪来的礼数可失?”

楚晶蓝见他虽然只有二十几岁,却老成而又稳重,顿时明白为何洛王如引倚重于他了,他本身只怕也是一个极通透的人。

她微微一笑,这一次倒是受了他的礼,他轻声道:“小姐,这边请!”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出了悠然居,走出去之后她见屋后竹子晃了一下,一个人影闪到了树后,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只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这安府的人当真是不消停!不过眼前的情况就算是被看了去也无妨。

怀素顺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眼,眸子微沉,却并没有说话。

楚晶蓝想起乐辰景的病后又问道:“四哥怎么样呢?”

“世子的­性­子小姐想必也是清楚的,要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只怕是需要一些时间,只是小姐也是个聪明的,要如何和世子相处自不需要奴才去说。”怀素的回答根本就不是回答。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怀素看了她一眼后又道:“世子的身子素来健康的紧,平素是没有病痛的,纵然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却也很快就好,并未落下病根。”

楚晶蓝闻言微惊,便问道:“我今日见到四哥……”

“世子身上的病与其说是旧疾,倒不如说是心病,小姐也不是外人,奴才也不妨直接告诉小姐。”怀素的语气变的有些凝重道:“七年前王妃殁时,世子伤心万分,因悲伤成疾,当日便也如今日这般,王爷和世子之间的隔骇便由王妃病逝而起。”

楚晶蓝不由得微微一惊,怀素又道:“小姐其实想问的并不是世子的病情吧!”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怀素,见他虽然长的英武不凡,却又不失­精­明,她顿时明白洛王为何会如此器重于他子,他倒真是一个既稳得又通透的人。

她浅浅一笑道:“怀素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父王会如此倚重于你。”

怀素淡笑道:“小姐谬赞了,奴才不过是做本份的事情罢了。小姐是个有福之人,能得到王爷的赏识认为义女,自是个极聪明的人。”

楚晶蓝直觉他的话中有话,怀素又看着她道:“实不相瞒,王爷在初见小姐之时,就已存了将小姐收为义女的心思,只是时间仓促,所以当时没有来得及说明原委。昨夜的事情小姐的心思就重了一些,但不得不说小姐是极聪明的女子,王爷洽好又很欣赏聪明的女子,所以便顺水推舟,圆了小姐的心思。只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小姐若认为王爷是个好糊弄的人,只怕就想错了。”

怀素的话让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却并没有隐瞒那件事情,只淡淡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糊弄父王,昨夜里也确实是借了父王的威,只是这中间的有多少无奈,怀素也是经过事的,自然也知道。我那么做,只是为自己找条活路。”

她的坦白倒令怀素心中微宽,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角眉梢里都是淡淡的无可奈何,他再想起昨夜的情景,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却又道:“这些话小姐在奴才的面前说说就好,王爷若是问起来的话就说不知。”

楚晶蓝淡然道:“只怕王爷心里对这事也是极清楚的。”

“王爷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小姐承认了却又是另一回事。”怀素轻轻的道。

楚晶蓝微微一怔,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怀素的话后不由得心头大震,怀素却又笑道:“王爷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小姐如了王爷的愿,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只是世子的事情终是王爷心中的巨石,奴才看世子虽然­性­子暴戾,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却是极为尊重小姐的,小姐若是得空,还是多去劝劝世子。只是现在世子的身子不好,小姐过几日再去探望吧!”

怀素的话说的极为委婉,可是楚晶蓝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缓缓的道:“多谢怀素提点!”

怀素的眸子里满是赞赏的微笑,说话间已到乐山居外,怀素亲自替楚晶蓝打起帘子道:“小姐请!”

楚晶蓝走进去之后,怀素直接将她领到右首的大厅里去,一进去之后便见得洛王站在窗棂前发呆,怀素低声道:“王爷,小姐已经请来了!”

洛王轻嗯了一声,没有回过头来,只轻轻的摆了摆手,怀素会意,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楚晶蓝朗声道:“女儿见过父王!”

洛王有些冷厉的声音传来:“跪下!”

楚晶蓝被他那一声轻喝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明白洛王为何罚她,转念一想便知不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就是为了今日里她将乐辰景气的吐血的事情,当下什么也不说,只是咬了咬­唇­便跪倒在地。

洛王连头都没有回过来,只是站在窗边发呆。

洛王不说话,楚晶蓝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了三分沉闷,厚重而又压抑的气息向她袭来,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般跪在这里的感觉真的是极其不好。这没有言语的处罚当真比厉声责骂更能震憾人的心思,她深谙其道,以前也这般处罚过下人,此时却轮到她受罚。

纵然她素来淡定,这般跪在这里心里也有有百般猜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晶蓝只觉得跪得膝盖有睦发麻,腰也有些酸的时候,终是听到洛王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知道本王为何要罚你吗?”

“不知道。”楚晶蓝直接回答,她对猜别人心事的事情虽然感兴趣,却知道像洛王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去猜测的好,猜不中还好,猜中了只怕会让他的心里不悦。

“不知道你还跪这么久?”洛王终是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

楚晶蓝低低的道:“孝经第一条,便是不能违逆长辈的话,所以父王让女儿跪,女儿自然就跪下了。”

“你倒是会说话!”洛王轻哼一声道:“昨夜里在算计本王的时候可曾想过孝经?”

如果方才怀素没有说那些话的话,洛王此时说这句话,楚晶蓝心里必定会大惊,此时她轻轻的低着头道:“女儿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从未有过算计父王的心思。”

“还敢狡辩!”洛王低声喝道,说罢,他的手也重重的敲上了木桌,只震得整间屋子都“啪啪”作响,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沉重。

楚晶蓝吓了一跳,却将腰挺直,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女儿没狡辩,虽然我是早就知道那块玉佩的意思,却也当真是被四哥缠的没有法子了,再则家严卧病在床,急需那味药材救命,安府里又存了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父王若是不认我的话,我昨夜里也大不了就是一死!”

洛王的眸子一片幽深,轻哼了一声后又道:“又想和本王讲孝经吗?”

楚晶蓝低低的道:“不敢,只是告诉父王女儿心里真实的想法。”

洛王眸光一片冰冷的看着她,她却跪在那里不动,那低敛的眸子里又分明可以看到一分倔强,樱桃小嘴微微抿着,又透着三分委屈,这副模样,倒是像极已殁去的洛王妃。

洛王思绪如飞,心却不由得软了,当上目光微敛道:“别仗着有些个小聪明,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这洛王府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楚晶蓝跪地不语,两眼只看着地面。

洛王微愠道:“怎么?不服气吗?”

“不敢!”楚晶蓝低低的道:“女儿昨夜里决定将计就计时,自己认为自己挺聪明的,现在才知道就算是女儿再聪明,也被父王一眼看穿了,那些个小把戏只怕根本就入不了父王的眼。”

“你少在这里给本王戴高帽子了!”洛王轻哼道:“你倒是厉害的紧,本本就是明明看穿了你的小把戏,却还不得不顺着你的意思来,你本事真大,竟连本王也敢支派!”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并未生气,当下将并没有抬了起来,却看到洛王那张满是威严却又微微透着苍老和疲惫的脸,她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不知为何,洛王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卧病在床的楚老爷,那眼里分明藏着一抹关切,面上却满是怒气,他这副样子倒真有几分严父的威仪,却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她低低的道:“女儿日后再不敢了!”

洛王的半边眉毛微微一欣,轻哼一声道:“不敢?为什么不敢?又有什么好不敢的?将身边的资源利用到最大化,这是一个本事,下次若是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大可以接着这么做!”

他的话再度让楚晶蓝吃惊,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只是见他的眼睛里分明又都是满满的笑意和赞赏,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洛王到底在卖什么药。

洛王轻哼一声后又道:“起来吧!”

“不敢!”楚晶蓝不知道他的意思,一时间倒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好。

洛王却有些恼了,冷冷的道:“怎么?方才还将孝经挂在嘴上,这会倒又敢违逆起本王的话来呢?”

楚晶蓝闻言只得道:“不敢!”说罢,便欲站起来,只是她跪的太久了些,冬天的天气原本就冷,她的腿已一片酸麻,这一下竟没有站起来,竟又重重的往地上倒去,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扶住。

她见是洛王亲自来扶,不禁微微一怔,洛王却又低声道:“你的身子骨也才太弱了些,才跪这么一会竟就站不稳了!回头拿些血燕好好补补。”

楚晶蓝不禁有些无语,哪有人罚了人之后就又说出如此关心的话来?这天下间只怕也只有洛王和乐辰景这一对父子了。她以前觉得洛王稳重,乐辰景暴躁,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此时听到洛王的话,只觉得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乐辰景的张狂和怪异只怕多是遗传了洛王。

洛王扶她坐好之后,又问道:“知道本王为何要罚你吗?”

楚晶蓝答道:“因为我设计了父王,所以父王生气了。”

“非也!”洛王看着她道:“本王是生你明明知道有人要害你,也不来告诉本王,而那些人那样欺负了你,你竟还生生忍着,洛王府里可没有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你这次的事情在本王看来做的是极好的。前日里本原本就想当着安府所有人的面将你收为义女,可是却又顾忌着你四哥,如今想来却终是有些后悔,你四哥的­性­子当真是要好收拾一下了。”

楚晶蓝原本见他那副凶样子,以为他是要向她问罪的,没料到竟是为这般,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洛王和乐辰景全是怪胎,这样的思维模式她需要顶礼膜拜了。

她低低的道:“之前不明白父王的心意,所以行事多有顾忌,再则这里是安府,女儿已经嫁到安府里来,有些事情自是不敢做得太过。”

洛王轻哼一声道:“安府在杭城里虽然是排得上号的,可是在本王的眼里却是什么都不是,本王瞧着那安老爷和安夫人待你也不算甚好,你若是觉得在安府里过的憋屈的话,本王改日为你寻一房佳婿,包管让你过得开开心心。”

楚晶蓝再次吓了一跳,她忙道:“让父王担心了,是女儿的错,只是女儿和远溪两情相悦,父亲和母亲待女儿都极好,女儿从未想过再嫁。”

洛王是何许人物,只一眼便能看得透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思,只是明面上他是端庄稳重的王爷,有些事情是不能做得太过。这一句话倒是存了几分的试探的心思,听到楚晶蓝的回答后又道:“是吗?本王瞧着怎么不像?”

楚晶蓝微笑道:“父王多心了,女儿真的过得很好。”

“那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说到底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那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本王的女婿,若是让西京的官员知道了,只怕会笑话本王。”洛王淡淡的道:“你自己的夫婿,本王自是不能强迫你改嫁,只是那西京的男儿里,有许多比安子迁更优秀的……”

“女儿今生今世只嫁远溪一人,不管西京的男儿有多么的优秀,都和女儿没有半点­干­系!”楚晶蓝的话说的甚是坚定,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执着。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他虽然有几分才学,可是终是个白衣……”

“父王不用说了。”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女儿这一生都认定他了,不管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什么样子,在女儿的心里,他就是最好的!”

洛王怒道:“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不敢违逆长辈的意思,这会却又反对起本王的意思来了,怎么,你是觉得本王太好说话了吗?”

洛王说翻脸就翻脸,楚晶蓝只觉得心脏难以承受,心里直叫苦,只觉得他的­性­子也是极难摸摸的。只是心念转动时,却又想起安子迁那张含笑的脸,心念便又坚定了几分。

她微微敛着眉道:“他虽然是白衣出生,可是却写得一手好字,作的一副好画,连带着­性­子也是温文尔雅的,在女儿的心里,他的才学虽然比不起当代大儒,却一点都不输给苏连城。他纵有纨绔之名,可是对女儿却甚好,自从我们成亲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去寻花问柳,也没有再去招惹是非,已是喜心革面重新做人。而女儿当日受难之时,是他不嫌弃女儿不佳的声名,排除万难将女儿娶进家门,这种有情有义的男子早非昔日的浪子,实是女儿一生所求的良人!”

洛王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却冷哼一声道:“可是本王却看他极不顺眼,他是断断不能做本王的女婿的,你若是执意要跟着他的话,洛王府里便也容不下你了!”

楚晶蓝知道洛王那句“洛王也容不下你”的意思,此时洛王还未正式举办认义女仪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凭他的一句话罢了,他若是不认她的话,那么她昨夜里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还有无数的纠缠,而且她这一生都与王候之家再无关系,安府里的人也会将这一次的事情当做笑柄。

她的眸光微敛,想着安子迁往日里待她的好来,那颗早已悸动的心却更加的坚定起来,当下将银牙一咬后跪倒在地道:“民­妇­承蒙王爷的赏识已是三生有幸,原本就不敢奢望能进王候之门,民­妇­只愿和自己心爱之人白首到老!”

洛王微眯着眼睛道:“你为了安子迁就连本王这个父王都不要呢?”

“不是民­妇­不认王爷这个义父,而是王爷不认民­妇­这个义女。”楚晶蓝淡淡的道。

洛王轻哼一声后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后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竟为了一个纨绔敢违逆本王的意思,洛王府竟连一个纨绔也比不上!当真是气死本王了!楚晶蓝,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选择本王还是安子迁!”

楚晶蓝咬了咬牙后朝洛王行了一个大礼后道:“承蒙王爷看的起,虽然民­妇­和王爷只有一日的父女之情,但是民­妇­已经感激不尽!”

她这么说便是已做了选择,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当下扬了扬眉毛道:“远溪,出来吧!”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已将她扶了起来。

楚晶蓝听到的洛王的话顿时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果然见安子迁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他此时正扬着一张笑脸对她傻笑,她一时间弄不明白安子迁怎么会在这里,方才洛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洛王看了她一眼后笑道:“本王说远溪配不上你,远溪说爱情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相爱不相爱,若是爱了的话,那么就算是乞丐和国王也能相配,若是不爱的话,就算是门当户对也不相配。本王不信他的话,所以就来试试你,不料他赢了。”

安子迁的嘴角边是满满的笑意,那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浓浓的温柔,她却轻轻掀了掀眉,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低低的道:“父王也曾年青过,又说男女的婚事很多时候都是暗藏着危机,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是门不当户不对了,若是不相爱的话,这一生便也不用相守在一起了。”

楚晶蓝只到两人的对话,只惊的心“砰砰”乱跳,这洛王行事当真是一点章法都没有,竟这样来试探她。她顿时明白她一进来他就让她跪下不过是在她的心里施加压力,让她不知不觉便心生怯意,再以昨晚的事情为饵,告诉他对她存了几分不满,再接着又说那些宠她的话来刺激她的心灵,让她觉得她如今已有了他有宠爱,可以完全不将安府放在眼里,有他为她撑腰,再不用怕任何人,只管过她想要过的日子,然后才怂恿她与安子迁合离。

若是她的心里对安子迁的感情有一分不牢,或者她的内心里有一分嫌弃他,或者想攀高枝的话,洛王的心理只怕都会看不起她。纵然洛王收了她做义女,只怕在内心里还有几分不屑,到时候只怕会引来无数的祸端,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洛王的试探罢了,她想起来不禁还有几分后怕。

她抬头看着安子迁,安子迁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喜悦。之前洛王找到他的时候,也是先利诱了他,然后威逼过他,说他配不上楚晶蓝,而他就对洛王说了方才洛王复述给楚晶蓝的话。洛王这才说要和他打赌,若是楚晶蓝不愿和他在一起的话,他离开安府的时候就会将楚晶蓝一并带走,而若是楚晶蓝的心智和他一样坚定的话,那么日后他也就认了安子迁这个女婿。

在安子迁的心里,其实对楚晶蓝有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是真心待她,可是他也知道在她的心里只怕对他有着几分不愿意,她又素来冷静自持,感情从不外露,虽然今日里她表现出来对他有了几分关心,他心里却也没有底。

所以洛王说要试试她的心意时,他的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和犹豫,却也觉得两人成亲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实质的进展,到如今连房都没有圆,再这样下去,实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纵然心里再怕,却也有些想知道她的心意。

如果这一次楚晶蓝选择不和他一起过的话,那么他也会选择放手,他已为她付出了不少,对她也用了许多的心思,若是还不能打动她的心的话,再强行将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只怕也不会快乐,而他只怕也会极为痛苦,倒不如爽快一点,给双方一个痛快,也好过在这里相互煎熬。纵然以后他会想她,纵然以后他会与孤独为伍,那么就让他一人来承受这些痛苦。

方才洛王和楚晶蓝说话的时候,他心跳如雷,心里满是忐忑不安,纵然他已做好了那样的打算,却还是怕她做出那样的选择来,而当她满是坚定的说出她的选择来时,他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紧接着涌上心头的便是浓浓的欢喜了。

他当真是没有料到她会说的那么坚定,他就在门后,将她的话完完整整的听了过去,她的话里没有一丝犹豫不决!那样的喜悦,他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也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心里除了喜悦之外就是喜悦,他平素也是一个极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今日里却任由自己傻笑着走了出来,只觉得那样的欣喜是无论用什么都无法掩藏的。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傻愣愣的样子,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虽然有些恨洛王太过狡猾,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心里却也在说出那些话之后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两人自成亲以来,也算是经历了极多的事情,对彼此的了解也是一日深过一日,中间没少猜疑,也没少误会,她对于他的多情却也有千般的无奈,只是那内心的悸动却是一日强过一日,她知道日久生情这个词语,两人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一日比一日深。

而那感情来的极慢,一点一滴的汇聚,她不否认她之前真的不太喜欢他,也曾想过要管住她那颗微微悸动的心,只是那颗心又哪里是她所能管得住的,当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的感情汇聚成大海向她涌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那就是爱情。

她轻啐了一声后道:“父王,远溪,你们竟合伙起来对付我!”

安子迁只是傻笑不说话,那眸子却一直看着她,里面有火光在跳动。

洛王看到两人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他也年青了不少,看到两人仿佛让他看到了三十年前的他和洛王妃,心里不知为何有了万千感叹。

他淡淡一笑道:“对付你倒是谈不上,但是试试你的心意却还是必要的,你和远溪情比金坚,又有什么可怕的?”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定定看着洛王,他的眸子微微一转道:“本王只是想知道你当初拒绝你四哥到底是什么因为他的脾气太坏,还是心有所属,如今看来似是后者。”

楚晶蓝淡淡的道:“父王圣明。”她听到洛王的话之后也终是明白她为何那么讨厌乐辰景,如今想来只怕是一则是因为他的­性­子不敢恭维,另一则则是安子迁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远远高于她想预期的那般,她顿时也更加明白为何每次看到的安子迁和其它的女子在一起时,心里为何会那么不痛快了,如今想来只怕是在吃醋而不自知。

洛王看了她一眼后轻哼道:“在你的心里只怕是骂本王多过于夸本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并不解释。

洛王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淡淡的道:“你们两如此坚定,本王便也不再为难你们。这世间的风风雨雨,原本就需要两人一起并肩走过,若是禁不起诱惑的话,只怕日后也难以收获幸福。”

两人都站在那里不说话,却都点了点头。

洛王知道两人经此事之后只怕对对方的心意也更加坚定了,当下又道:“远溪,你的事情本王早已听说过了,昨夜里没有说的太过明显,但是今日里本王却还得再说一句,你日后若是再敢沾花惹草的话,便是在与整个洛王府为敌。到时候本王可不管蓝儿是否爱你,都一样会要了你的命!”

安子迁朗声道:“我今日里当着父王的面的发誓,若是敢做出半点对不起晶蓝的事情来,就天打五雷轰!”

洛王轻哼一声道:“本王可不信那些,本王只知道你若是敢负蓝儿的话本王定会将你凌迟!”

“是!”安子迁朗声答应,没有半点犹豫。

洛王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虽然你没有功名也没有官位,但是这副样子倒也能马马虎虎做本王的女婿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他的话中话。

果然,洛王顿了顿后又道:“但是也只是马马虎虎罢了,却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要做成什么样子才算上得了台面,就不消本王多说了吧!”

安子迁心里直打鼓,忙摇了摇头后道:“还请父王明示!”

“真是个蠢材!”洛王低骂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父王的心思我们又哪里能猜得出来。”楚晶蓝在旁道:“远溪只是一介白衣,要求功名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谁让他求功名呢?”洛王冷喝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安府是整个西凤国最大的米商,皇上对安府已有了忌惮,可是现在却在国库吃紧,安老爷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让皇上给了安府一个皇商的名头,这名头说难听一点的话不过是一个套罢了。”

两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洛王却又淡淡的道:“原本安府是生是死本王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如今晶蓝是本王的女儿了,那安府就和洛王府扯上了关系,安老爷本王是信不过的,只有本王信得过的人掌管安府本王才会来保全安府,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三章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

洛王看到两人的脸­色­变了,眸子里却漾出一抹笑意,他淡淡的道:“远溪好像是嫡子吧?”

他这一句话一问出口,两人心里都更加确定之前的猜想,安子迁轻声应道:“是。”

洛王的眸光微深,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更加容易了,不是吗?”

安子迁的眸光有些得杂,嘴巴微微一动,洛王却又道:“别让本王失望。”

他这一句话说的极为温和,却将安子迁要说的话全部都给堵住了,安子迁轻唤道:“父王……”

“怎么呢?”洛王的眸光微微一沉后道:“身为堂堂男子汉,竟是这般别扭,难怪景儿叫你娘娘腔了!”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正欲说话,洛王那一双满是威严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道和:“你也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也不用本王来教你!”

安子迁心里满是苦意,洛王是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完了,又让他说什么?当下轻叹一口气,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洛王却不说话。

洛王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却有问道:“你如今已是本王的半个儿子了,父子间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别吞吞吐吐了,有话就直说吧!”

只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已含了无数微妙的意思在里面,安子迁何等聪明,自然是明白洛王的意思,在心里暗骂洛王是只老狐狸,今日里的局面,洛王是占尽了上风。洛王虽然没有威逼于他,话里也没有半点威逼的意思,可是字里行间,每个字却又都是威逼。

安子迁抬眸看着洛王,却见他含笑站在那里,看起来满是慈详,他心念如电转,也微微一笑后道:“小婿定不会让父王失望!”

洛王闻言大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本王的女儿看上的人当真是不错的!”说罢,他又转过头去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你的眼光不错!”

他这几个不错说的楚晶蓝的心里直冒寒气,只觉得洛王当真就是一个人­精­,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完了,对于权谋和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的心里是佩服的紧。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浅浅一笑道:“其实是父王的眼光好,他其实是父王挑出来的女婿。”

洛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没错,本王挑的女婿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安子迁依旧讪笑,只是笑容里已有了三分苦意,楚晶蓝轻轻拉过他的手对洛王道:“我们已经打扰父王良久了,就先告退了!”

洛王的目的达成,心情已经大好,他微笑道:“这几日本王会和安老爷商议这认义女之事,蓝儿是觉得通知全城好还是只在安府里小办好?”

楚晶蓝笑的淡雅道:“这事女儿听父王的,只是这原本只是家事,在安府里办似乎更为妥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楚晶蓝的眸光里更多了一分满意,他哈哈大笑道:“行,本王听蓝儿的!”

楚晶蓝浅笑,又朝洛王施了一个礼,这才缓缓走出了乐山居,只是小丫环将帘子掀开,她和安子迁一起走到院子里时,才发现她的手心里竟全是汗。

安子迁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片幽深。

楚晶蓝只觉得这一次认洛王为义父,实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只老狐狸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明明早前就有了收她为义女的心思,这一次她只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算计了一次,他竟是连本带利都要讨回去。到如今,她更加不会认为当初洛王欲收她为义女只是因为了然大师在洛面前说的几句好话了,只怕和苏连城有脱不了的关系。

她也顿时明白洛王为何能手揽大权而在朝中立于不败之地了,他心里的算计只怕远不是她所能窥视的,心里对这一次做下的事情又有几分后悔。只是细细一想,昨夜里她早已没有其它的选择。

安子迁见她秀眉微拧,当下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冲她浅浅一笑,她却已笑不出来了,只是回望了他一眼,他拉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怀素见两人出来后面­色­都有些不好,心里一片了然,当下微微一笑道:“王爷的心里是极疼姑爷和小姐的,奴才跟在王爷的身边多年,还从未见王爷对哪个王爷之外的人如此上过心,这是姑爷和小姐前世修来的福气。”

楚晶蓝淡淡一笑后道:“今日里多谢怀素提点!”

怀素原本以为她出来后或许会抱怨几句,没料到竟是只字未提,他转念又想,这事楚晶蓝还当真是一个字都不能提,当下却施了个礼后道:“小姐客气了,奴才什么话没有说,是小姐自己聪明想透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眨,只淡笑,却没有再说话,由得他去行礼,和安子迁拉着手走出了乐山居。

怀素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却跟在两人的身后将两人送了出去,说了句:“小姐,姑爷,慢走!”之后才又回到院子里。

洛王却在里面唤道:“怀素,你进来!”

怀素依言走进了房间,见洛王坐在大厅里那张雕花大椅之上,当下便行了一个礼,洛王的手轻轻一抬,他便缓缓的站起身来。

洛王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看?”

怀素微笑道:“王爷心里对这件事情早有主意,奴才又岂敢妄言?”

“你少在本王的面前打马虎眼,你若是没有看法的话,方才就不会出言提点她了。”洛王轻哼道。

“奴才也不过是依着王爷的意思在做事。”怀素微笑道:“王爷不是想试试小姐的胆识吗?有奴才在前做个铺垫,王爷更能达到目的。”

洛王瞪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都快成|人­精­了!”

怀素知道洛王没有生气,当下只是淡笑,却并不说话了。

洛王幽幽的道:“说实话,本王是当真喜欢楚晶蓝的紧,她的乖巧和聪慧做本王的女儿是极为合适的。”

“王爷看人从来都没有走过眼。”怀素含着笑道。

洛王轻叹一口气道:“可是不知道为何,本王却觉得看不透安子迁。”

怀素的眸光里有了一分凝重,当下忙问道:“王爷可看出来他哪里不对劲吗?”

洛王的眸光一片深远,他淡淡的道:“你说他明明聪明的紧,又为何甘心做一个纨绔子弟,他对画的欣赏水平已不亚于当代的大儒,而且本王见他行事从容不迫,和市井里的纨绔子弟完全不同。人都会向上看,他怎么就甘愿做一个纨绔?本王一时间想不透。”

怀素闻言后道:“王爷若是担心这件事情的话,奴才倒有一些事情要禀报。”

“哦?”洛王的眼里有一分兴趣。

怀素看着洛王道:“来安府之前,奴才便已派人调查过安子迁,他少时聪明的紧,比起苏连城还要更胜一筹,在他十二岁那一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开始厌学了,不务正来,每日里不是寻花问柳就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行事从来都没个正形,和青楼楚馆里的女子相熟,也常为她们填词做曲,他自小就喜欢画画,传闻他为青楼女子做过无数的画。王爷也知道青楼那种地方里鱼龙混杂,里面少不了一些自认风流潇洒的文人混迹其中,他长期厮混那种地方,人又聪明,能辨别画迹,倒也不是太奇怪。那一日王爷曾让分奴才试探过他的身手,他确实是个会武的,只是今日里奴才见他走路的样子甚是轻盈,又觉得他好似又是个会武的人一般。”

“你的意思是他有事瞒着本王?”洛王的眸光转深。

怀素淡笑道:“这只是推测罢了,王爷不是也盼着他更加的聪明和强大吗?要不然又如何能掌管整个安府?”

洛王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本王来安府倒当真是有意外的收获。”

“王爷也不用担心,小姐是个极聪明的人,这其中的事情她只怕已参透了不少。她以一介女儿之身就将整个楚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方才王爷定然已试过她的心意了,他们夫妻两人只要一条心的话,要将安府掌所握在手中,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怀素微笑着道。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原本已极为不易,本王却又对她生了利用的心思,怀素,你说本王这一次是不是做得过份了些?”

“王爷不过是帮小姐罢了。”怀素看着洛王道:“奴才和王爷到安府这几日,也将安府里的事情看得七七八八,小姐以前在安府的日子只怕过得也不是甚好,她的手中必然是要掌握一些权利才能在安府里立足。而王爷虽然对小姐存了利用之心,可是出发点却还是为她好的。她如今有了王府做后盾,安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应该会有所收敛。奴才今日里去请小姐的时候,还被安府的人盯了梢,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洛王微愠道:“此事当真?”

“奴才亲眼所见,又岂会有所偏差?”怀素定定的看着洛王道:“所以王爷不用自责,小姐也是聪明人,自是知道王爷对她的好,这事终是利在弊的。”

洛王轻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在此,这些个奴才都敢如此,本王若是离开了,他们岂不是要翻天了不成?”

怀素头微微一低,这些个事情他终究是个奴才,也不好再说了。

洛王的眸子却又微微一眯后道:“看来本王得在离开前为蓝儿做下一些事情,否则只怕某些人会有意见!”他的声音转低,因着这一分低沉,威严自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怀素有些好奇的看了洛王一眼,他的眸光微微一转,在心里暗叹楚晶蓝好福气,他跟在洛王身边多年,洛王极少对人如此上心,看来在洛王的内心里是真的将楚晶蓝当做女儿了。

而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两人的心里便有些心事重重了,安子迁虽然因为楚晶蓝在洛王的面前表露了对他的真情而开心,却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还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原本愉快的心情便也散了不少。

圆荷见两人心事重重的回来,不禁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小姐,王爷该不是为难你了吧?”

楚晶蓝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将身上的大麾脱下,圆荷替她将大麾拿进了屋子,圆珠又伺候安子迁将大麾脱下。两人心里都存了许多的疑问,却又都不敢再问。

秋韵给两人端来了热茶道:“小姐,姑爷,喝口热茶祛祛寒气!”

楚晶蓝含笑接过,喝下几口热茶之后她的心思也缓了过来,当下淡淡一笑道:“其实王爷说的也没有错,这些事情就算是没有他,我们只怕也得去面对的。”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只是如此一来就要让远溪为难了。”

安子迁幽幽的道:“为难倒是说不上,那一日我就已经猜到了王爷的心思,他那样位高权重之人,对于权谋之术的算计比起我们来不只高明了多少,他有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不奇怪。再则昨夜里王爷说要收你为义女之后,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变了,虽然是有些欢喜,只怕也存了不少的忧思。他们也都不是笨人,只怕已经想到后续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大哥又会做何感想,此时是不是已在开始担忧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恼火的紧,异域莲花的事情还未解决,此时又来了这件事情,这日子何时才过的是个头?

安子迁见她烦忧,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轻轻拥着她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这事是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你如何处理?”楚晶蓝咬着­唇­道:“你要告诉父亲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聪明又懂事,堪当起安府的大任?”

安子迁眨了眨眼睛道:“你这个法子倒也不错,可以试试。”

楚晶蓝瞪了他一眼后道:“母亲常说你没个正形,我以前是不太相信的,如今却是全信了!到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

安子迁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低下头在她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后道:“对我而言,今日的事情虽非我所愿,但是我却还是赚到了!”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温柔,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幽幽光华,那光华美的让人心动,一股温柔而又透着丝丝暧昧的气息在她的身边涌动,她的心跳不禁漏掉了两拍,粉­嫩­雪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阵红晕。

她轻啐道:“赚到个屁!你竟伙着王爷一起来吓我!你可知当时我的心里有多复杂!”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不想那般,只是我们成亲也有三个来月了,到如今我都不能确定你的心思,所以王爷有那个建议的时候,我便也认同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再一把将他推开,低骂道:“混蛋!”

她是骂他,他却笑了,只觉得那一声骂让他的全身上下一片舒坦,他从不知道骂人的话听到耳中还有这样的效果。

安子迁也不去拉她,只是看着她傻笑。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被人骂了还摆着这样一张像二百五一样的笑脸,当下忍不住又骂道:“笨蛋!”

只是她骂完之后,自己也笑了,她这一笑让安子迁觉得整间屋子里都开满了鲜花,那朵朵花儿似都向着她开了,灿烂的让他似能闻到花香一般。

他的心念再次动了动,伸手轻轻的抚上她柔软而又细密的黑发,触手和柔软却让他的心头微微一怔,他向前走了一步,再次轻轻将她拢在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发。

圆荷和圆珠两人将大麾放好后走出来,却在门边被秋韵一把给拉住了,圆珠微愠道:“­干­嘛拉我?”

红绫在旁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根边道:“小声一点!看屋里!”

圆珠和圆荷这才看到在屋子里相拥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自动闭上了嘴,圆珠轻轻的斥道:“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她嘴里这样说,眼睛却还是盯着两人。

圆荷狠狠的拧了她一下,她吃痛道:“­干­嘛打我!”

圆荷瞪了她一眼,她却又不知死活的道:“我是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小姐为何看上了姑爷,说实话,我倒觉得世子更好一点,小姐她绝对是被一叶障目了。再说了,小姐和姑爷这样亲密的举动又不是第一次,你们在这里激动什么?”

圆荷瞪了她一眼道:“当真是个蠢钝的!你竟没有发现今日往日不一样吗?”

圆珠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竟已站在四人的身边,她忙讪讪一笑道:“小姐,姑爷,天­色­不早了,要不要用晚膳?”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看来我平素都将你们宠坏了,竟敢在背后编排起我的事情来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低下了头,被抓了个现形又哪里还也分辨,圆荷只恨圆珠话多,又狠狠的拧了圆珠一下,这一下下手重了些,只痛的圆珠真跳脚。

圆荷一见她跳脚后忙道:“小姐在诉话,你竟都不听,你当真是皮痒痒了,要好好收拾了!”

圆珠浴哭无泪道:“我不是皮痒痒,是皮痛痛!该死的圆荷,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却板着一张脸道:“我看你的皮还不是太痛,要不回头再给你几大板子,这样就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圆珠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楚晶蓝又道:“你的那些个小心思就别在我的面前耍了,还不去备膳,想饿死我和姑爷吗?”

“不敢!”圆荷最先回过神来道:“我这就去准备!”说罢,她拉着三人一溜烟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掀了掀眉,又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在旁笑道:“你的这些个丫环倒都有趣的紧。”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平素将她们宠坏了,做起事来便有些没大没小,居然还敢在背后说我们的是非,哪天是真的该收拾她们一番了。”

安子迁笑道:“我倒瞧着这样挺好的,平日里有人在的时候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没人的时候就像你的妹妹一样,亲近的紧。你若是真罚了她们,只怕你自己都会心疼。”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为她们说起话来!”

安子迁嘿嘿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又问道:“飞燕楼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呢?”

安子迁看着她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最迟到今日酉时就会有消息,一得到消息后,我入夜之后就再去一趟飞燕楼。”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盼着这一次能成功,我心里真是担心的紧。”

安子迁柔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俊颜,心里升起一分暖意,他以前对她说这样的话时,她的心里多是不信的,只觉得他这样的话只怕对很多人都说过,而此时心里竟又升起一种感觉,只觉得他对多少人说过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她的身边,这些柔情款款的话是对她在说。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又打趣道:“看来圆珠那张大嘴巴说的倒是对的,远溪对女子真是有些法子的。”

安子迁皱眉道:“晶蓝的这句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话里有话,我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情一直让你的心存芥蒂,可是我们已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你可曾见我做过出格的事情吗?”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却又悠悠的道:“以前总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看到那些聪慧而又可人的女子,我的心里总会存有三分怜悯之心,总会想法子安顿她们,所以便有了安府里一妻三妾,也有了红梅绿叶等人,而对她们,我始终都是有礼相待,从未有过半点逾矩之事。以前总觉得那样是在帮她们,到如今想来才知那些做法,其实是害了她们。”

楚晶蓝见他目光深远,里面潜藏着一分后悔,她的眸子里便也有了三分温柔,当下浅浅的道:“姐姐现在怎么样呢?”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僵,一时间不知道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当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却见她的眸光温柔,没有半点其它的心思,他的心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愧疚,知道自己方才又错想了她,当下缓缓的道:“她的手段了,母亲已为她请了大夫,怕现在这副样子将她送回俞府,俞老爷会说安府,所以现将她养在安府后院的偏房里。并派了两个小厮看着,已禁了她的足。”

楚晶蓝闻言眸光转深,苦笑道:“在母亲的心里,或许姐姐才是那个能陪在你的身边,和你白头到老的人吧!”

安子迁低低的道:“那是母亲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再说了,我已经休了她了,休书一早便已送去人,她如今和我已没有半点­干­系。”

“你觉得和你没有半点­干­系,可是母亲却还将她养在安府里,这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也是明白的。”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幽深,看着他的眸光里已有了一抹无可奈何。

安子迁知道她的担忧,当下缓缓的道:“你不用担心,我已休了阿娇,就算母亲现在将她留在安府里也不可能留太长的时间,必竟名不正言不顺。”

楚晶蓝淡笑,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后又道:“就算母亲再喜欢阿娇也没有用,阿娇做下的这样的事情,又算计了世子,王爷已知道这件事,就断然没有再将她留下来的道理。而且我如今已心有所属,就算父亲和母亲再如五年一样对我施加压力,我都不会有妥协的。”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微宽,正在此时,秋韵走过来道:“小姐,姑爷,晚膳已准备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便起身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果然有个小丫环前来禀报,安子迁问她进展如何,小丫环满脸为难的道:“奴婢今日里将世子的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除了世子的衣物之外,再没有看到其它的东西,五少爷,你是不是弄错呢?”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了,也许世子贴身放着,你多加留意一下!”

小丫环却苦着脸道:“五少爷,给世子更衣的事不是奴婢在做,你也知世子的­性­子,寻常人根本就不能近他的身。今日里大夫给他把脉,他还把大夫的头给打破了!”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你先回去吧,稍加留意一下便好,有什么消息便来通知五少爷。”

小丫环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楚晶蓝见小丫环走了出去,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却皱起了眉头,他将双手环在胸前道:“乐辰景那浑珠当真是极会藏东西,那飞燕楼就那么点大,他又能藏到哪里去?”

楚晶蓝缓缓的道:“依着乐辰景的聪明,只怕是早就料到我们会有这一着吧!”

安子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又轻轻咬了咬­唇­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这般看着父亲离去……”只是她说完之后又有些没有头绪,心里的烦乱更重了一层。

安子迁原本因为听到她的心声而狂喜的心情,在看到她那张向微微有些沉重的脸时,也已做烟消云散了,原本有的绮丽心情也化为乌有。

楚晶蓝只觉得乐辰景当真是太过可恶了些,他明知道异域莲花对她而言多么重要,竟迟迟不给她,他难道真的想让她遗憾终身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也必定会恨他一生。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今夜再去一趟飞燕楼。”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你今夜不能去,你昨夜偷东西失败,乐辰景只怕已有防备,依着他的­性­子还不知道又会设下什么样的陷阱。”

“我可不怕他的陷阱。”安子迁冷着声道:“那混蛋现下正病着,若是真的把我惹急了,我也不介意结果了他!”

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忙道:“你千万不要胡来!”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你不用担心,若是我要结果的他的话,也必定不会在安府,只是今夜里他是病人,对付他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楚晶蓝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口道:“远溪,小心一些!”

安子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他的话是这样说,那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却泛起了一股杀气。

一更过后,乐辰景依旧不成眠,半躺在床上发着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有他童年时期美好的回忆,还有洛王妃死时的惨况,还有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经历,再想起和楚晶蓝相识的种种,只觉得命运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心里恨着洛王,却又莫名其妙的恨着自己。

屋子里一片漆黑,每次只要一入夜,他就不愿开灯,想将自己的身子隐没在那无边无迹的黑暗之中,甚至觉得只有那样的黑暗才能给他安全感,却又让他更加的孤独。

他只觉得人一生来或许就是在和孤独为伍,心灵深处的那些伤和痛,除却自己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能触及的到,也没有人能替他抚平。他一直渴望过有那样一双温柔的手,只是世事苍桑,恨与爱都只在一线之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人的执念却依旧还在。

他又如何能甘心?

一个黑影已立在他的床前,他的思绪陡然抽回,暗自吃惊今夜怎么就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转念一想,才知道他今夜病了,功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之他又在胡思乱想,所以才没有听到脚步声。

一把长剑如电一般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看着那张在黑夜里泛着寒光的银制面具冷然一笑,他冷哼了一声道:“阁下昨夜偷花未遂,今夜又来,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安子迁冷着声道:“这句话是我想送给世子的。”

乐辰景却笑了:“不是本世子看不起你,你现在是断然不敢动手。”

安子迁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却微微一动,杀气迸出,手指微转,血腥的味道便已弥漫在空气中,乐辰景的脖子已经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乐辰景冷笑一声,原本睁得极大的一双眼睛却已经闭上,用完全不在乎的语气道:“别只划破一道口子,也别只身上冒杀气,要杀就动手,可别像那个娘娘腔一样,光说不练!”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眸子里的杀意更浓,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分,将乐辰景的脖子又划的深了些许,刹那间,屋子里满是满是血腥的味道,鲜红的血在黑夜里如流淌,因着夜­色­的渲染,如墨一般漆黑。

乐辰景却笑的更加欢愉了:“动手啊!犹豫什么!”

安子迁心里大恨,只觉得他遇到了疯子。

乐辰景见那把剑没有半点递进的意思,便又骂道:“孬种!连杀个人都不敢吗?也不知你那个银面阎王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动,冷着声道:“你何时认出的我?”

“自然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来了。”乐辰景轻哼一声道:“算来是极为公平的,你第一次见面认出了我,我自然也就认出了你。”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又问道:“既然已认出了我,为何不抓我?”

“为什么要抓你?”乐辰景笑道:“我和你本无怨无仇,再说了,你做的那些事情爷都是喜欢的,以前觉得和你是同道中人,还生过结交之心,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手中的长剑却已撤了回来。

乐辰景看了他一眼后道:“日后不要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别人,那样很没礼貌的!”

安子迁也笑了,却又道:“你倒也是个怪,身为世子,却没有一个地方像世子。”

“世子不过是别人给的名号而已,不过是出生时的身份罢了,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像你一样,快意江湖。”乐辰景的话语里居然有了一丝向往。

安子迁幽幽的道:“你只看到了我快意江湖的一面,却没有看到我无奈的一面。”

乐辰景冷笑道:“为情所困?”

安子迁冷哼一声后道:“你没有比我强上多少,只是我对你的行为极其不屑,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好,又岂能用抢的?”

“真没有料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银面阎罗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乐辰景不以为然的道:“喜欢一个人,就得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若是由着她的­性­子去,搞不好就成了别人的女人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子迁摇头道:“我不认同世子的看法,爱一个人能长相厮宁固然是好,可是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她的心里却没有你,一点都不开心,你还快乐的起来吗?”

乐辰景的眸光微暗,却又冷冷的道:“我不管她是否开心,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好,我只知道看着她不开心也总好看着她和其它的男人在这一起好。”

“不可理喻!”安子迁冷喝道。

乐辰景冷笑道:“我看你也是个浑人,你如今和我一般同病相怜,心里明明极为不痛快,却还要替她来偷花,却跑来教训我!”

安子迁的眸光又冷了三分,乐辰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后又道:“算起来你这混球那一日还坏了我的好事,若不是你,我早已带着她去了西京,也便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安子迁冷冷的道:“你若是真的将她带走了的话,她只怕会恨你一辈子!”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安子迁又道:“她这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她的父亲,楚老爷早已卧床不起,只怕已只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若是让她的心里的有这个遗憾的话,不要说日后你们再无可能,在她的心里只怕是连见你一面都不愿了!”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安子迁又道:“把异域莲花给她吧,不要让她恨你!”

乐辰景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那个盒子,依旧没有说话。

安子迁见他油盐不进,心里一时间也觉得烦的紧,便又道:“你把异域莲花给她了,日后还能做她的四哥,若是不给她的话,只怕连四哥都做不成了。”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或许是吧!但是就算是要送给她,也应该由我自己去送,你就安心的在大牢里呆着吧!”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惊,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劲风,他极快的闪到一旁,乐辰景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那剑直直的朝安子迁胸口刺去。

安子迁怒道:“卑鄙无耻!”他嘴里在可骂,手中却一点都没有闲着,手中的剑已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光华,将乐辰景的刺来的剑拔开,脚步微移,人已跃至窗边,窗边却传来了一股极凌厉的杀气,那杀气沉稳而又狠厉,竟是一个高手。

安子迁大惊,腾的一下,一个凌空翻身,他便避开了窗边那满是杀气的一掌,却又被逼回了屋子里,紧接着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乐辰景冰冷的声音传来:“忘了告诉你,我身边一般情况下都有影子侍卫,我早知道你会来,所以将怀素也请来帮忙了,我今夜倒想看看,那个鼎鼎大名的银面阎罗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灯光便亮了起来,他的剑便朝安子迁面具挑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四章

安子迁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看着那近在眼光剑光,心念如电转,却突然大声道:“楚大小姐,你怎么来呢?”

乐辰景的剑眼见就要挑开他的面具,听到的他的话之后微微一顿,旋即冷笑道:“这么老土的法子也想用在爷的身上?你真以为爷和你一样蠢吗?”他话是这么说,见安子迁的脸对着房门口,心里却生了疑。

安子迁微笑道:“你不是和我一样蠢,是比我蠢多了!”说罢,他竟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凝,冷厉的光华自眼间迸出,正在此时,屋子里才被点亮的油灯竟突然熄灭了,一股凌厉的剑茫朝乐辰景的后脑刺去。

乐辰景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森冷的气息,他微微一惊,手中的剑却挑了一下,安子迁的身了猛然向后疾退,剑就直直的向他的剑上刺去,他的头猛的往后一倒,他脸上的面具便被挑了下来。

乐辰景抽手而回已晚了,他身后剑已近到后脑,那剑只需再往前递近一分,他便被刺中,怀素见到那剑茫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去对付安子迁了,手一伸一位便将乐辰景拉开,那把剑便直直的朝他刺了过去。

眼见得那把剑就要将怀素给刺一个透明窟窿,怀素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那刺到眼前的长剑,他的手一挥一折,竟徒手将那剑尖给折断了。

黑夜中,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怀素轻哼了一声,手上却没有闲着,一挥手便直直的朝那女子抓了过去,那女子侧身疾避,却哪里躲得过他那闪电般的速度,他的身子往前一倾,便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怀素却闻到了一股极熟悉的香味,他不禁微微一怔,然后厉声问道:“什么人?”

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惊后反问道:“怀素?”

怀素听到那记声音也愣了一下,一股埋藏了多年的记忆在他的心间陡然复苏,他微愣道:“阿玉?”

那女子咬了咬牙,心里却升起了委屈,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怒骂道:“混蛋!”

怀素的武功高出那女子不少,听到那风声竟是不知道躲避,这一下倒被打了个十足十,他那只掐着女子脖子的手也陡然松了开来,他低声道:“阿玉,真的是你?”他挨了打不担不恼,那声音里竟满是喜悦。

那女子还未回答,安子迁已在旁道:“快走!”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暗器直直的朝怀素­射­了过去,怀素听到破空声,大手一捞,便将那暗器尽数接在手中。

乐辰景的身体原本有恙,此时的反应远不及之前急敏,黑影的武功虽高,却被迫在在床畔,再加之怀素的身体挡在那女子之前,他一时间倒也不好下手。

那女子的眉头微微一皱,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一个飞身便从旁边的窗户边跃了出去,怀素若是挺剑去刺的话,倒能将那女子拦住,只是两人原本就有极深的渊源,他又怎么忍心伤了那女子,只是伸手去抓那女子的手,没料到没抓到那女子的手,倒抓到了她的衣衫,“吱”的一声,一截袖子便被抓了下来。

而那女子已从窗边跃了出去,乐辰景又如何甘心,拔剑便朝那女子刺了过去,怀素一把拦住他道:“世子,不能伤她!”

乐辰景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手微微一顿,就在说话的当口,那女子和安子迁都已跃出了悠然居,黑夜里,只两个起落,便不见两人的踪影,就算是想追也无从追起了。

因为众人的打斗声惊了值夜的侍卫,门外却已传来了惊呼声:“有刺客,保护世子和王爷!”

乐辰景听到那些侍卫的声音,心里满是不屑,若是等着这些庸才来保护他的话,他只怕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了。他不自觉的往悠然居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隔了层层树丛,却只是看到一片昏暗,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怀素望着那黑影怅然若失,心里乱成了一团,那边黑影已将油灯点亮,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他却似没有发现一般,还站在那里望着衣袖发呆,那是墨绿­色­个墨绿­色­的袖子,上面嵌着暗­色­水纹,倒有三分雅致。

乐辰景冷着声道:“真没料到往日里老成淡定的怀素也会有如此失常的时候!”

怀素听到他冷然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将袖子往里怀里一塞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像奴才以前的一个故人,方才是奴才的错,请世子责罚。”

“我哪里里敢责罚你!”乐辰景­阴­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剑重重扔在地上,冷笑道:“你可是父皇面前的大红人,我日后还得仰仗你了!”

怀素听他的话里满是嘲弄,知道他已经恼了,又知乐辰景为了今日里能捉住那银面阎罗是花了些心思,却因为那女子的出现而将全局搅乱,他知道乐辰景已经恼了。

怀素也知他今日的事情做的欠妥当,心里却又乱的紧,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当下眸光微敛,见乐辰景的脖颈上鲜血淋淋,但走过来替他包扎伤口。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黑影却在旁边道:“方才奴才已在银面阎罗的身上撒了千里香,世子要派人追踪吗?”

“当然要追!”乐辰景冷哼道:“那王八蛋先是坏了爷的好事,紧接着又刺伤了爷,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只怕会以为爷是吃素的!”

怀素见乐辰景脖子的伤口并不太深,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却犹自想着方才的事情,一时间心里竟有些乱,替乐辰景包扎的的力道不知不觉大了三分。

乐辰景吃痛,瞟了怀素一眼后道:“怎么,魂被那女子勾走了吗?”

怀素这才惊觉自己的失常,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道:“那女子像极了奴才失散多年的一个朋友,奴才只是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会在杭城,又怎么跟银面阎罗扯上了关系。”

乐辰景的见怀素心事重重,平日里那张沉稳的脸上隐隐有一分激动,那模样倒是和寻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乐辰景想起之前问怀素的一件事情,当下便又问道:“她是你相好的?”

怀素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怪异,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道:“算不上是相好的,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他的话说的淡然,心情也比方才平静了不少,只是那一双沉稳的眼睛里竟透着一分懊恼,还有一分后悔,乐辰景却又笑了,眼睛里满是邪气的问道:“就是你之前曾在我的面前提起的那个女人?”

怀素咬了咬­唇­,没有回答乐辰景的问题,反而轻轻的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世子先休息吧!”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这一次没有看怀素,却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银面阎罗本世子是不会放过,那女子若是和他有关系的话,本世子也不介意要她命,她若是和怀素有些关系的话,到时候本世子或许会留她一条­性­命,若是只是青梅竹马的话,怀素心里也没有她的话,本世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怀素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才缓缓的道:“没错,她就是奴才在世子面前提到过的那个女子,只是多年未见,奴才也不知她是如何和银面阎罗扯上关系的,但是她的本质并不坏,还请世子放她一条生路。”他说的轻巧,却已在替那女子求情了。

“好说好说!”乐辰景的脸上陡然有了一分笑意道:“是怀素要求的,本世子若是拒绝了也就太不给父王的面子了,可是本世子的面子又有谁给?”

怀素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子不必如此,王爷的心里素来只有世子一人,王府里虽然有九子,却没有一人如世子这般讨王爷喜欢,再则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绝非王府里其它的女子能代替。”

“闭嘴!”乐辰景怒喝,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然暴起,他怒道:“本世子的事情又岂是你能评断的?王妃又岂是你能说的?”

怀素自知失言,当即跪倒在乐辰景的面前道:“奴才失言,请世子责罚!”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却见怀素的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山,他的心情竟又好了三分,当下冷哼道:“怀素今夜的表现太过反常,倒似换了个人一般。你本世子是不敢罚,你若是要领罚,就到父王那里去领吧!”

怀素眸光微暗,却又站起身来道:“是!”

“下去吧!”乐辰景轻哼了一道。

怀素躬身退下。

那边黑影却又道:“世子今夜对怀素倒是手下留情了。”

乐辰景微眯着眼睛道:“他是父王的人,让他知道我也是主子便够了,再说今夜行事失败,他需要向父王交待,由父王去罚他再合适不过,我又何必去枉做下人,只是那女子倒当真是有些古怪的,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

黑影愣了一下,乐辰景却又道:“还不快去追银面阎罗,本世子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怀素如此念念不忘!”他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已经猜到银面阎罗只怕早已料到他今夜会布局等着他来,所以就备下了后手,只是那银面阎罗倒是个心机深沉的,竟派了那样一个女子前来接应,莫非银面阎罗早就已经知道怀素和那女子的关系?

乐辰景一念及此,心里已然冷了三分。却又觉得银面阎罗明知今晚有陷阱却还敢前来,除了有胆识之外,只怕对那异域莲花志在必得,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心里一想起楚晶蓝,便又暗暗生了三分闷气。

黑影应了一声便极快的退了下去,乐辰景缓缓的躺了回去,手指轻轻敲了敲床面,再拿出那个装着发簪的盒子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你的本事倒真是大的紧,竟是连这样的人物也请得动,只是收下我的东西有那么难吗?若是真的有那么难的话,你就等着看着你父亲归西吧!”

安子迁拉着那女子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安府,那些值夜的普通侍卫竟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和那女子在雅室前停了下来,两人一个翻身便跃了进去,只是才一站定,一把刀便朝两人招呼了过来,安子迁的手指轻弹,那刀便飞到了房梁之上,他低声道:“是我!”

油灯便点亮,红梅微惊道:“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这位是?”

安子迁一把将那女子的面巾扯落,那女子竟是许晓玉,他低声吩咐道:“快去拿两套衣服过来,我们被人追踪。”

红梅微惊,珍珠却已拿着衣服出来了,两人到屋子里极快的将衣服换下,安子迁命绿叶生起一把火,他拿起两人换下来衣服便扔进了火堆。

海棠知道出事了,当下忙取出一堆的脂肪水粉将屋子再洒了一遍,绿叶早已飞身取下那悬在房梁上的刀,才将一切布置好,窗户边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从窗边跃了进来。

屋子里得香气四溢,却全是女子的脂粉香,紧接着便听到了女子销一魂的声音响起来:“爷,你这么的久没有来看奴家,可把奴家想死了!”

黑影听到那些声音,心里一时间觉得有些烦乱,蜂鸟已飞回到他的身上,那千里香已然断了线索,四周暗红的灯笼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华,他咬了咬牙,一脚踢开了一间房门,屋子里传来男子和女子的惊呼声。

黑影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一把将帘子拉开,帘子里赫然是一对半­祼­的男女,那男子问道:“是夫人雇你来的吗?”黑影还没有回答,那男子又怒道:“那个善妒的恶婆娘,不让老子在家收通房也就罢了,老子逛窑子她派人来堵,竟是连这里都寻了过来!回去我一定要休了那个恶婆娘!”

那女子却只管嘤嘤的低哭,却并不说话。

黑影愣了一下,听两人的话便知这两人是在这里偷­情­,听那男子的意思这里倒像是金屋藏娇,只是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当下冷声问道:“方才有人进来吗?”他手中的剑尖朝两人指了过去。

“没有!”两人吓得面­色­发白,却齐刷刷的便摇了摇头。

黑影的眸光微暗,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便带着人撤退了。

黑影走远之后,红梅便走了进来,将床上的两人的赶走后,再将床有板拉开,安子迁便和许晓玉从床底下走了出来,那里赫然便是一条暗道。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晓玉,你还好吗?”

许晓玉低低的道:“我没事!”

安子迁见她虽然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身上并没有其它的伤痕,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又问道:“你一直在找的人便是怀素?”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他进了洛王府……”她的话说到这里,眼里已有一抹浓浓的无可奈何,眼底已有了一抹伤痛。

安子迁眸光微凝,看了她一眼后又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晓玉摇了摇头后道:“我不知道,现在心里乱得紧……”她神情看起来有三分烦燥,伸手顺了顺发,一双眼睛里已含着泪水。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不急,知道了他的下落你就能好好想想了。”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却趴到他的怀里哭道:“我真的没有料到他竟进了洛王府,他怎么能进洛王府……”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安子迁轻轻有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先别急,也许这件事情还有隐情,只是你今夜的身份已有曝露,若是以我的妾室的身份去见他的话,只怕不太妥当。”

许晓玉将泪水抹尽后道:“远溪于我有大恩,我又岂能将你拖下水?我和怀素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远溪就不用担心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们先回去吧!其它的事情再想办法。”

许晓玉应了一声,红梅见安子迁和许晓玉关系亲密,心里有些替楚晶蓝不平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道:“公子倒真是个多情的,前几日和楚大小姐亲密的紧,今日里竟又……”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后道:“胡说什么?晓玉有心上人!今夜这里只怕已经曝露了,你们明日便搬到清水菀去!”

红梅等人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眼,见安子迁看向许晓玉的目光和看楚晶蓝的完全不一样,心里有一时间也吃不太准,却轻哼一声后道:“公子可千万不要做出对不起楚大小姐的事情来,否则我们都不会原谅你!”

四女中红梅和绿叶跟楚晶蓝接触的最多,原本心里便对她存了一丝敬佩,和她相处之后更是佩服她的为人,所以心里都向着她,此时见安子迁和许晓玉先是衣裳不整的进来,紧接着又搂搂抱抱,她的­性­子直,竟是看不过眼了,有话就直接说了出来。

安子迁没有拿到异域莲花,心里原也烦躁,此时听到红梅的话,心里也恼的紧,当下轻哼了一声,却不再理她,伸手拉起许晓玉便离开了雅室。

红梅看着他和许晓玉走了出去,心里却不禁有些恼怒,忍不住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以为公子取了楚大小姐之后改了­性­子,没有料到竟还是这副模样!”

珍珠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公子的事情又岂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可别再给公子添麻烦了!依我看,这事只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方才那人是个武功极好的,可别再惹上什么事了。”

红梅轻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便回房收拾细软去了。

乐辰景又哪里知道安子迁会折回来,便也没有派人守在安府,两人回府倒是一切顺利,回到府里之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楚晶蓝自安子迁离开之后,心中一直不静,总担心他会出事,却又不好派人前去打探,悠然居和飞燕楼隔的虽然不远,但是中间隔着树丛,从这里也看不到那边的动静,她也不好点着灯,只能独自在屋子里等着。

她听到飞燕楼那边传来了的动静,心里顿时有些紧张,紧接着又隐隐见到两条人影从府里窜出去,又听到有人大喊声“捉刺客”,她的心里便更加紧张了起来,唯恐安子迁出事,当下便让圆荷去打探消息,圆荷去外面打探了一圈,回来答道:“今夜里飞燕楼里来了两个刺客,世子受了伤。”

“那刺客被抓住了吗?”楚晶蓝更加担心了。

圆荷答道:“那倒不曾,我听说那刺客手段高明的紧,已经逃走了。”她已隐隐觉得那刺客和安子迁有些关系,只是楚晶蓝不说,她也不好问。

楚晶蓝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问道:“你方才说飞燕楼里去的是两个刺客?”

圆荷点了点头后道:“天­色­晚了,不太好打探消息。我问的是值夜的侍卫,他说是两人,小姐不用担心,等天亮之后我再去细细打探。”

楚晶蓝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要安子迁没有被抓住,那么一切就都还好办。只是安子迁还未回来,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三分忐忑不安,只是转念又想,安子迁今夜只怕是事败了,他是用另一重身份去的,此时事败自然是不能直接回悠然居的。

纵然她这般在想了,心里却终是有份牵挂,躺在床上却已无法成眠了。

圆荷见她脸­色­不佳,试探着问道:“小姐,那刺客可是姑爷?”

楚晶蓝也不瞒她,轻叹一口气道:“姑爷自然不是刺客,他今夜去飞燕楼不过是帮我拿异域莲花罢了,只是没有料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不用担心,姑爷机敏的紧,必能平安归来,再说就算是被世子抓住了,世子一看是姑爷,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知道这事一时半分也没有办法向圆荷解释清楚,当下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你们回房去睡吧!”

圆荷心里也担心她,只是她发话了,也不好再呆在屋里,只得回房。

楚晶蓝直等到快四更,才有了些朦胧的睡意,正在此时,却听到窗边传来一声轻响,她微微一惊,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坐起,一个人影便已到了她的床畔,带着一股清冷的空气朝她袭了过来,她正欲起身掌灯,却听得一记温柔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睡?”

“我担心你。”楚晶蓝一听是安子迁的声音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暖,当下微微一笑,便将外衣除去在她身边躺下来道:“你说的很对,乐辰景布下了陷阱,不过我也有所防备,只是这一次又没有拿到异域莲花。”

楚晶蓝侧过身轻轻搂着他道:“你和父亲都是我这一生最为在意的人,你们两人无论谁出什么事情都非我所愿,所以只要你能平安回来那便好,你若是因为我而有危险,我也一样会很难过!”说罢,她将头轻轻的埋在他的怀里。

安子迁自和她成亲以来,她从未说过如此感­性­的话,他听得只觉得心里满是暖意,再抱着她娇小却又柔软的身子,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身畔,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那个随意的动作里,却是充满了浓浓的依赖。

安子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女儿香,喉结不由得一紧,心底深处升起了一抹别样的情愫,头微微低下,轻轻吻上她柔软而又甜蜜的红­唇­,轻声道:“我不会有事,乐辰景抓不住我的,倒是让你担心了。”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那感觉有些奇妙,让他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存在感,只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在这间熟悉的房间里,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他,需要他,依靠他。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的好,那是一种属于家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小到大,安府就没有给过他他想要的温暖,在安老爷的心里,他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大哥,他似乎从来都是多余的一般,他隐隐记得在他十二岁那一年被安老爷毁掉字画,逼他学打算盘和查帐的事情,至今想来都让他的心里满是寒意。

安老爷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在他的心里,安家的生意只怕远远高过那个不成才的儿子,而安夫人虽然疼安子迁,可是她的­性­子暴躁,几句话说的不对她的心思,那便是无边无迹的漫骂。

安子迁虽然对安老爷和安夫人都极为尊重,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而这个家给他的温暖却是少之又少,所以以前他都不愿呆在安府里。自从楚晶蓝进门之后,他便觉得他的心里有了一分有所牵挂,可是她对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虽然温柔有礼,却处处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的心里常觉得有些孤单。

他只觉得她聪明而又淡然,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什么能难得住她,在她的心里,只怕对于他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所以每每她找有事帮忙的时候,他心里都是极开心的,那是一种被人需要的开心。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需要他。

而这一次她所表现出来的依赖,更是让他开心不已,他只觉得自己于她终是像一个丈夫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像是这个世上的普通夫妻了。

也只到此时,他才发现其实他一直以来要求的都不多,只想有一个幸福而又温暖的家庭,每次转身的时候有人在看着他,在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有个人在等他,而那个人又是他心爱之人。

安子迁的心里开心的紧,不知不觉将楚晶蓝搂得理紧了些,这一搂用了三分力气,直将楚晶蓝抱得喘不过气来。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远溪,你弄痛我了。”

安子迁的手忙松了开来,却不愿松手,他轻轻的道:“晶蓝,我们圆房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低低的道:“我月事来了,今日里不太方便……”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已小若蚊呤,满是娇羞的脸上透着粉红,头却已轻轻埋在了他的胸口。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轻叹道:“老天爷真会惩罚我!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等!”说罢,大手却不规矩的抚上的了她胸前的柔软。

异样的触感传来,楚晶蓝轻呤了一声,她的声音原本便有些低沉,这一声便有了销魂之感,安子迁听到她的那一声只觉得心头一怔,整个身子也一片酥酥麻麻,一时间竟有些管控不了自己的身子,某处已然有了反应。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只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却已不敢再动了。

安子迁哑着声道:“今夜让我如何入睡?”

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揽着他的腰,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温柔,她突然觉得这个怀抱不但温暖,还让她很有安全感,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做下的件件桩桩事情,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她还记得两人成亲不久,她当时因为安府的关系过于复杂,她怕她没有办法应对,曾动过和他圆房的念头,只是那时心里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是算计大过于爱情,那里的她,对他是极为失望的。

她心里不禁又有些感慨,好在他那一日没有回来,否则的话两人之间只怕相处起来会是另一番光景。她若是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交给他,心里只怕还会有些恨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却又突然觉得老天爷待她是极好的,给了她这样一个真心关心她的男子。

她以前对于他的关心,总存了些理所当然的心态,因为嫁给他有权谊之心,她在心里对他也是有过算计的,而如今那些算计在他日复一日的温柔相待下,终是一点一滴的撤去。以前日日在猜想他的心思,里面已不知生了多少误会。而如今她才知道,那些关心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欠他任何东西。在两人成亲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他有一妻三妾,当初嫁给他虽然有几分无可奈何,却完全是她的选择,他从来都没有逼过她,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想来,她对他的态度是有几分自私的。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多情的男子动心的,可是今日里洛王在逼迫她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声,那心声是那么的清晰,她爱他,发自内心的爱着他!

爱情就如同那颗种子,一旦种下去,自己没有感觉,他却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楚晶蓝想到这里,便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然后轻轻的道:“既然睡不着,我们便说会话吧!”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后淡笑道:“你不倦吗?”

楚晶蓝将身子又朝他靠近了几分,正欲说话,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安子迁笑道:“瞧你,明明已经乏了,却还硬撑着,快些睡吧,明日不定还有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原本因为心里牵挂他,所以一直不成眠,如今他回来了,心里的大石便也放了下来,只觉得睡意已朝她涌来,她轻轻应一声便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下。

安子迁听到她均匀而又沉稳的呼吸声,心里一片温暖,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他吧!她这样靠在他的身上,让他如何入睡,他不是君子,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一睁开眼睛,便见到顶着熊猫眼的安子迁,她抿­唇­微笑,知道他只怕是一夜未睡,而这一夜未睡的原因,她却还是知道的,当下面­色­微红,便唤了圆荷进来伺候两人洗涑。

辰时三刻,又到了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了,两人用完早膳之后就去了荣华堂,两人来得晚了些,荣华堂里已经站满了人,洛王居然又坐在主位之上,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下首。两人忙行了大礼,洛王却阻止道:“都是一家人,那些个虚礼便免了!”

两人忙道谢,洛王又道:“前夜里本王已认了晶蓝做义女,这名份虽然定下了,可是礼却还没有行,本王想寻一个风景好些的地方将这个礼给办了,不知道安老爷有没有好的去处。”

原本像这样认义女的仪式,是需要在家设立祭坛,焚香告诉上苍,只是楚晶蓝已经出嫁,楚老爷又病体沉重,安府必竟姓安不姓楚,所以洛王才会提出这件事情来。

安老爷答道:“若是说到风景好地方,当数城北的千叶林了,那里风景秀丽,此时正值腊梅绽放的季节,实在是一个极雅致的去处。”

洛王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你喜欢梅花吗?”

楚晶蓝知道他这样问自己不过是告诉安府的人他非常在意她这个女儿,凡事都会尊重她的意见,她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女儿自小喜欢梅花,私以为梅花的品­性­高雅,百花凋净,唯梅独开,这样的气节和胆识是其它任何花都及不上的!”

洛王颔首道:“蓝儿说的甚是!”他的眸光微转又看了看楚晶蓝后笑道:“这般看我的蓝儿当真是气质高雅,说到那梅花的­性­子,不正和蓝儿极为相似吗?”

安老爷忙在旁笑道:“晶蓝聪明无比,这些年来只凭一已之力便撑起了整个安府,却又待人随和,对人都恭敬有礼,可不就像是那在寒冬里绽开的梅花吗?”

他的声音才一落,安夫人便也在旁赞道:“我这么多的儿媳­妇­,最满意的就是晶蓝了。以前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王爷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晶蓝的­性­子好!我一直巴巴的盼着晶蓝替安府生下嫡孙来了!”

安夫人的话一落,满屋子都是对楚晶蓝的赞美声,她听到那些赞美声,知道这些人说这些话只怕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洛王看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拍马屁,都这么喜欢做戏,那么好也得好好的满足一下他们才行。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我哪有父亲和母亲说的那么好,平日里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罢了。再说了,我就算是枝头那高雅的梅花,也是安家的梅花罢了。”她的眸子里满是谦卑之­色­,话却说的极为温婉,那样子实在是将时下女子的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她这一句话一说完,安老爷先是眸光微变,紧接着微笑道:“可不是吗?所以我一直在夸远溪好福气,竟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我也一直觉得我很有福气,晶蓝温柔大方,比起阿娇要好太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又微微笑道:“听到五少爷的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便一直教我要尊师重道,前夜的事情姐姐虽然有许多不是,可是她终究是姐姐,今日父王也在这里,我想替姐姐求个情,姐姐已经被五少爷休了,虽然她这一次做的有些过份,可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求母亲不要再罚她了。”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晶蓝这话听起来却是有些奇怪了,凤娇是有千般不是,却只是安府曾经的儿媳­妇­,可是她已被远溪休了,我又如何会再去罚她?”

楚晶蓝满脸无措的道:“我昨日醒来后听五少爷说母亲将姐姐关在后院的偏房里,丫环们都在传母亲因为姐姐这一次的事情做过火,心里又有心疼我,所以将姐姐关在厢房里欲惩罚姐姐!”

安夫人的脸­色­再次变了变,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来道:“我昨日就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但是又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母亲是个极仁慈的人,又岂会私自罚人?只是这件事情就着实有些怪了,姐姐如今已不是安府的人,母亲既不罚姐姐,姐姐已不是安府的人,此时留在安府母亲可是别有深意?”

安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对俞凤娇那一件事情做的甚是隐密,这府里根本就没有几人知道,楚晶蓝却说是丫环们在传这事,摆明了就是拿这事在说事。

洛王皱着眉头道:“有这事?”

安夫人忙道:“民­妇­只是看凤娇身上有伤,这副样子送回去恐有些不妥,她虽然是做下了错事才受伤,可是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民­妇­怕那些嚼舌根的说晶蓝凶悍,才进府三月就将凤娇赶出安府,还让她受了伤,恐坏了晶蓝的名声,所以才想着将她的伤治好之后再送她回府。”

“啪”的一声,洛王一掌拍有小案上,冷着声道:“这是什么理由?本王前夜里已经说过,那女子日后不能再呆在安府!什么晶蓝凶悍?放屁!本王的女儿明明知书达理,又岂是那种凶悍之人?明明是她欲害本王的女儿在先,只是将她休了已是轻的!安府里若是做不了这个主,本王迟些就去找许知府,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欲坏人名节的恶­妇­是用滚钉板的刑!”

安夫人和安老爷见洛王动了怒,忙跪地认错,到此时竟是半句好话都不敢替俞凤娇说了。

而洛王只是不理两人,将侍卫换了进来,要去偏房拿人。

楚晶蓝见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忙道:“父王熄怒,姐姐那一日做下的事情只怕是一时鬼迷心窍,再说她已被五少爷休了,女子一被休,这一生一世也便全毁了。女儿今日里原是为她求情,没料到却犯了父王的怒气,还请父王不要将她送到官府,若是送去了,女儿的面上也不好看!”

洛王却还在生气,冷着声道:“什么姐姐?本王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楚晶蓝忙又向他认错,他这才怒气稍熄,然后冷着声道:“不将她送到官府去也可以,但是现在必须把人给本王送出去,她那样品­性­的女子留在安府,当真是毁了蓝儿的清誉!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以为皇商的家里全是这种人,没的别辱没了圣上给安府的赏赐!”

洛王的这顶帽子扣的不小,安老爷安夫人吓的冷汗都出来了,当下忙向他告罪,又如何还敢对俞凤娇存半点包庇之心,忙让家丁将她送走。

洛王看到他们的举动眸光微深,却扭过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只是悠然而笑,洛子见她笑了,他便也笑道:“本王瞧着今日日头极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里就去千叶林将这认义女之事办了。”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五章

洛王的话又有谁敢违抗,一个个自是点头同意,而原本认义子义女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安老爷当即便派人去采办。安夫人也命人去准备马车,准备今日的游园之事。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心里微微一宽,只觉得心中的大石已经落了下来。

东西很快就准备妥当,焚炉高香府里本有现成的,只是此时安府的主子全去游千叶林,马车便显得有些少了,安夫人给人许知府传了个信,不到半个时辰,许知府便已派人送来了五辆马车。

所以的一切都已准备完毕,众人正欲上马车,却听得一记有些森冷的声音传来:“这是要去哪啊?”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微微一怔,见乐辰景一脸冷厉的站在那里,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并未说话。他依旧穿了一件黑­色­的大棉袄,脖子上缠着一圈雪白的纱布,便让他整个人比往日少了一分凌厉,他今日头发却都未束,只用一根黑­色­缎带随意的绑着,腰间却用猩红的腰带系着,为他整个人增­色­不少。他的一双如墨一般的眸子却是一片冷厉,眸光只是冷冷的扫了楚晶蓝一眼,然后又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鼻子里逸出了一声清冷的哼音。

安老爷先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才笑道:“王爷今日里要祭拜天地,到千叶林里认晶蓝为义女。世子的身子可好些呢?这里风大的紧,仔细着凉!”说罢,他又大声的喝斥道:“菊香,世子身子不适,你怎么就这样让世子出来呢?若是着了凉,你担得起吗?”

菊香是安夫人这几日给乐辰景配的丫环,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喝,当即吓的不轻,当下忙跪在地上认错,心里却有三分委屈,这尊大神可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乐辰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当下摆了摆手道:“本世子又不是那不经风吹的娘们,这种风可吹不垮本世子,我早就听闻那千叶林是个极妙的去处,你们全去哪里玩,却将本世子晾下,却是大大的不对了!”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甚是明了,却又陪笑道:“世子身子不适,草民又岂敢打扰,所以才没有通知世子,还请见谅!”

乐辰景懒得和他说话,当下轻哼了一声便缓缓的朝马车走去。

安老爷早已见识过他的­性­子,此时又哪里敢拦他,却又着实担心他的身体,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只怕安府还有莫大的责任,当下便吩咐人去将这几日替乐辰景看病的大夫请来。

洛王见他今日里跟了过来,知道他心结犹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吩咐了怀素几句便上了马车。

安府的少爷少夫人见洛王上了马车,便也按原先分配的顺序缓缓上了马车。

许知府送来的五辆马车原本用不完,安夫人留下了一辆备用的,此时见乐辰景出来,便忙将两人坐的辆马车让了出来,示意让乐辰景坐他们的马车。

乐辰景却似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冷冷一笑,见楚晶蓝和安子迁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他大脚一抬,便往两人的马车里钻。

楚晶蓝见他跟上了马车,便低声道:“四哥,后面还有马车……”

她言下之意甚是明了,乐辰景眼睛一斜道:“我就看上了这辆马车,怎么,不方便吗?”

这辆马车是楚晶蓝专用的马车,因为以前常会带帐册,所以做的甚是宽大,里面此时坐下了两人却依旧宽敝,乐辰景挤进来却也只是微微显得有些挤,却也能坐下。

楚晶蓝微笑道:“怕委屈了四哥。”

“我都没嫌弃,你又怕什么?”乐辰景看了一旁黑着一张脸的安子迁道:“哟,娘娘腔今日里还摆脸­色­了!爷也正瞧你不顺眼,给爷滚出去!”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倒也不恼,当下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世子看上这辆马车我们便去坐后面的那辆吧!”

楚晶蓝欣然点头,正欲和他一起下车,乐辰景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要下去便下去,可别拉着她!”

安子迁微笑道:“遵命!我不拉她,晶蓝,我们下去吧!”他的手松了开来,却对楚晶蓝微微一笑。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怎么,不要异域莲花了吗?”

楚晶蓝闻言脸­色­微变,轻叹了一口气便又坐了回去,安子迁的眸子一眯,轻哼了一声便也坐了回去。

乐辰景的眼睛微斜,看了一眼安子迁道:“你不是要下去吗?怎么还不滚啊?”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陪我家娘子,世子有意见吗?”他故意咬重了娘子两个字,那双看向乐辰景的眸子分明带着不屑。

这一次乐辰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他冷哼道:“整日里跟在女人的身后,把男人的面子都丢光了!”

安子迁听到他这句话不但不恼,还乐呵呵的笑起来道:“世子教训的是,只是我跟着我自家娘子的身后,也不是多丢人的事情,倒是世子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汉,整日里跟在自家妹子的身后,传出去只怕会有损世子的威名。”

乐辰景闻言便变了脸,若不是中间隔着楚晶蓝,他只怕已一掌将安子迁拍飞了。

安子迁对于他的怒气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又拉着楚晶蓝道:“晶蓝,好在世子如今已是你的四哥了,否则传出去的话,世子只怕也得落一个浪一荡子的名声。”

楚晶蓝知道乐辰景虽然­性­子乖张,嘴巴也毒,但是若论吵架的话实不是安子迁的对手,只是眼前的这一桩瘟神实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当下微微一笑道:“相公又在说笑话了,世子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就算是平日的有些许不合身份的举止,也没有人敢笑话他半句,再则他如今正在生病,这去千叶林虽然不是甚远,却也是出门了,我这个做妹妹的照顾他原也是应该的。”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乐辰景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然后便怪声怪气的哼了两声。

乐辰景却恼了,怒道:“你哼什么什么哼?”

安子迁笑道:“世子这话问的奇怪了,我哼什么是我的事情,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又何必过问这样的小节?”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杀气。

安子迁却笑的更加的欢笑,那张原本就有几分­阴­柔的脸上,硬是被他笑的如花一般灿烂。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头痛,却也知乐辰景那­性­子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能受得了,若不是他的手中有异域莲花,她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多看,而如今却只得和他虚以委蛇,当下轻轻咳了一声,却将头探到马车外对守在车门边的圆荷道:“你今日就在屋里候着,我约了药铺的张老板前来送药,拿到药后就送到楚家去。”

圆荷心里满是狐疑,心里觉得奇怪,这几日楚老爷病重,那些药材是早就已经配好了送过去的,再则郭品超又在楚府,有什么药都是他在采买,然后再到楚府支银子。只是她知道楚晶蓝的记­性­甚好,从不会记错什么,正欲出声询问,却见楚晶蓝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眼睛的余光又瞟了一眼车厢,她顿时就会过意来,明白楚晶蓝是让她今日里趁乐辰景外出,去飞燕楼里寻异域外莲花。

她当上忙应道:“小姐就放心的去吧,这事就交给我去处理便好。”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已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微微一松,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乐辰景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眸光清淡却又温雅,却没有看他,反而将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安子迁的身上,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怒气,当下轻哼一声竟不再理会两人。

两人倒也乐得清静,直接无视他,在车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车夫早已得到授意,“驾”了一声,便赶着马车朝千叶林奔去。

乐辰景坐在马车之上,不时瞪一眼安子迁,若是寻常人的话,看到他那样冒着寒气的目光,只怕早已吓得不轻,可是安子迁是何许人也,又岂会害怕他的目光。乐辰景越是那样瞪他,他心情反而越好,拉着楚晶蓝说一些市井间的趣事。

楚晶蓝也没有觉得安子迁说的那些趣事有多好笑,只是当着乐辰景的面,倒不时的掩嘴轻笑,笑的虽然端庄,却也女儿态毕露。

乐辰景看到两人那副模样,心里不禁更恼了几分,只觉得两人是存了心想要气他一般,他每次想要开骂时,楚晶蓝都会回过头来笑着问道:“四哥可曾听过这些趣事?”

乐辰景自然是没有听过了,轻哼一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那双已能喷火的眼睛里火怒火却熄了不少,那双眸光的深处,却又有一抹受伤,她这样温柔而又发自内心的微笑却是从来都没有向他展现过一点。

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暗然,一时间竟是连气都懒得生了,只觉得楚晶蓝距他是一日远过一日,他自出生以来,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寻常情况下却是基本上要什么都能有什么,鲜少有人和事是他所不能得到的。只是洛王妃的过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一次楚晶蓝也让他同样感到无措。

马车一路颠簸,路上有一条因为农人取水浇灌庄稼的小坑,车夫虽然留意了,将车速放慢了不少,但是却还是让马车重重的颠了一下。

马车里的四周摆着椅子,安子迁坐乐辰景的斜对面,这么一晃,他一时坐立不稳,重重的就朝乐辰景扑了过去。

乐辰景怒道:“你的ρi股上长疮了吗?”

安子迁微笑道:“多谢世子!长疮倒是没有,只不过被世子说多了娘娘腔,我一时坐不稳罢了!”

乐辰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的灿烂,乐辰景只恨不得将他脸给撕烂,楚晶蓝却在旁道:“远溪,你没事吧?没有摔伤吧!”说罢,她又将帘子掀开斥责车夫道:“你怎么驾马车的?不知道世子在车里吗?怎的如此不稳?”

车夫忙告了个罪,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微笑道:“方才多亏了世子替我拦那一下,否则头只怕都会撞开花了!”说罢,他竟又朝乐辰景露出满是感激的笑意,乐辰景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嘴角微微一扬,却伸手替替安子迁将他额头吓出来的汗水擦尽。

乐辰景看到楚晶蓝那温柔体贴的动作,他的脸顿时黑的像锅底。

千叶林离杭城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马车才一停下,乐辰景便如风一般窜出了一马车,他一离开,安子迁便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安子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朝他微微笑了笑。

方才安子迁倒在乐辰景怀里的那下,不过是去他的身上探一探是否带着异域莲花罢了。

楚晶蓝自然是明白的,安子迁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岂会不知,否则方才颠的那一下,连她都没有颠飞,又岂会将安子迁颠的跳起来?

车帘一掀开,一股淡香便袭了过来,今年的冬日来的比往日早了一些,昨夜里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小雪,此时虽然太阳出来了,可是天气却有些冷,那林子里铺了薄薄的一层雪白,倒是一片素淡,梅花却开的正艳,一丛丛一簇簇争相盛开,为这片清冷的林子里平添了三分妩媚之态,只是有了白雪的衬托,倒有了几分清冷之态。

楚晶蓝最是爱梅,此时一看到这样的美景,只觉得心里的烦郁淡了不少,只想坐在这片林中,好好喝上一杯茶。

洛王见到这片梅林不由得赞道:“本王来杭城多次,从不知杭城里竟有这么一个绝妙的去处,这林子里的梅花当真是开的极好,数量又多,一点都不比西京的红叶园差,这里倒真是一块同水宝地。”

红叶园是西京最大的梅园,里面种了上千株梅花,里面的品种全是红梅的,所以下着雪的冬日一到,白雪红梅便成了西京文人墨客的最佳去处,那园子里满是文人墨客留下的各种墨迹。传闻那里咏梅的诗就有上万道。

安老爷在旁道:“红叶园里都是红梅,这千叶林里的梅花数量虽然没有红叶园的花,但是品种却要多得多,里面还不乏一些珍稀品种,这片园子是杜家所有,平日里并不对人开放,今日里是杜老爷听闻王爷要来赏梅,这才将园子打开。”

“杜家?”洛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安老爷忙又解释道:“就是那一日冲撞了世子的杜家,只是那件事情原本也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杜家原本是书香世家,祖上也曾兴旺过,传到杜月翁这一代时,已经开始没落,杜月翁穷其一生也只是一介秀才,至今都未中举,只靠着祖上留下的基业生活。杜如海也早已是秀才,已参加了几次会试,却一直没有及第。

杜家因是书香世家,所以一直盼着杜如海能考上功名,而重修门庭,所以杜月翁一直让杜如海用功念书,日日将家中祖辈的事情拿出来鞭策杜如海。偏生那杜如海的天资也不是甚高,但是却一直还算用功,只是这功名求的却甚是辛苦。

苏老爷当初之所以同意将苏秀雅嫁给杜如海,看中的便是杜家的书香门第,他经商一生,早已觉得商人就算是做的再成功,也永远及不上官家,所以这才一直鞭策苏连城用功读书。

正是因为杜家是书香世家,所以规矩也比寻常人家多很多,苏秀雅上次被乐辰景抢了亲之后,杜老爷和杜夫人便看不起她了,早起了休弃之心,无耐杜如海却对苏秀雅一往情深,坚决不同意休妻,所以杜老爷才对他撒了谎,将他诓到草庐里去念书,然后一直不将苏秀雅接回杜家,其用意再明白不过。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眸,当下缓缓的道:“哦,原来是杜家啊!真没有料到杜家竟还有这么个园子,倒也难得。”

安老爷听洛王的话说的平淡,但是却似又藏着什么机锋,当下也不清楚他的用意,只在旁低着道:“杜老爷此时只怕正在园子里等王爷。”

洛王虚应了一声,却站在那里赏起梅来。

安老爷心里升起一抹不安,却也只能有陪笑站在那里,只是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意人,对赏梅之事实没有半点研究,只觉得不过是几朵花罢了,又有什么好赏的?他平日里若是看到这些花,顶多就夸一句“好看”,又哪里懂得半分欣赏。

因为今日里是来办认义女的仪式的,时辰也早已请人算过,安老爷见时辰不早了,便对洛王道:“王爷进园吧,园中的风景更美上三分,再则时辰快到了,若是误会了时辰便不好了。”

洛王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带着怀素进了园子,眼角的余光却瞟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已跳下了马车,自顾自的钻进了梅花深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道今日之事对乐辰景而言已属不易,心里有些愧疚,便也由得他去。

一行人入了园,那边杜月翁早已带着杜如海在那里候着,见洛王前来,忙跪下行礼。

洛王见杜月翁已经五十开外,身上着了一件玄­色­的披风,头上已有的不少华发,只是周身有几分文人的酸气,这个礼倒是行的极为标准,比起安府的一应人来是工整的多,他的眸子微微一眯,朗声笑道:“今日本王私访,那些礼数便免了,都起来吧!”

杜月翁应声而起,杜如海却还依旧跪在地上,杜月翁急了,伸手便来拉他,他却又道:“草民有冤,请王爷为草民做主!”

洛王心知他十之八九是为了苏秀雅之事,心里便有了三分不悦,只是面­色­依旧如常,当下微笑道:“本王虽然贵为王爷,可是并不有管这些诉讼之事,你若是有冤,就去找许知府。”说罢,他竟亲手去扶杜如海。

他亲自来扶,杜如海自不敢推辞,当下便缓缓站了起来,只是心里终是委屈,忍不住抬头去看洛王,却见他虽然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可是让却他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升起,当下心里便有了一股惧意,那说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心里终是委屈,只轻轻的说了句:“许知府又哪里敢去管世子……”

杜如海的声音小,洛王就当做没有听见,心里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杜月翁忙在旁道:“犬子不成器,打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洛王淡淡一笑,轻轻的道了一句:“无妨!”

那边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洛王见楚晶蓝已和安子迁走了过来,却见安子迁今日里身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风,那披风口用狐狸毛圈了个毛,衬的他整个人满是磊落风流之­色­,再见楚晶蓝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头上只Сhā着一只足金的凤钗,那钗子却做的极为讲究,长长的璎珞自凤嘴里吐出,下面分别挂着几颗宝石,随着她的走动散发着层层光华,倒是美的紧。

两人都含着浅笑向洛王走了过来,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洛王虽然一直觉得安子迁长的不及乐辰景英武,但是此时看安子迁,他脸上的纨绔之­色­已一丝也无,竟有着别样的风流之­色­,真真是器宇轩昂,他倒是越瞧越对眼了。只觉得这样一个男子,又岂会是传说的中的纨绔子弟,这其中只怕是有些文章的。

洛王当即微笑着看着两人道:“远溪和晶蓝倒真的是一对壁人!”

杜月翁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眼里却分明的是有些不屑,只觉得安子迁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而楚晶蓝却又是个没有声名的,这样的人倒也是一对绝配!只是此时见两人风采过人,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发呆的杜如海,杜如海原本也长的俊秀,但是此时和安子迁一比,倒是生生被比了下去,他心里倒又有几分不悦。

文人最是清高,在杜月翁的心里,是根本就看不起安子迁和楚晶蓝的,也看不起安府,只是如今安府被封为皇商,楚晶蓝又被洛王收为义女,其地位早已非败落的杜家所能比的,心里不禁又有些怅然,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杜如海一眼,心里便有了恨铁不成钢之感。

楚晶蓝看到杜月翁那又是不屑又是愁怅的表情时,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却也并不揭露。

因着时辰已到,早有人在园子中间花朵开的最茂盛的地方摆上了四方桌,再寻来了­鸡­、猪、牛三牲,在三牲上Сhā上各Сhā上一根香,然后再在居中处搬来了大的太师椅。

洛王笑呵呵的落座,他的面前放了一张大大的莆团,楚晶蓝乖巧的在他的身前跪下,向他磕了三个响头,洛王这一次并没有扶她,等她扣完头之后,才笑呵呵将她扶起,然后两人一起祭拜了天地众神,只听得洛王道:“天可怜见,让我寻得如此聪明的女儿,日后纵是异姓,也必待楚晶蓝如已出!”

楚晶蓝也上了一柱香道:“晶蓝在此地祈求上苍保佑父王身体安康!”

她的话说的极为简单,却是心声,她经过两世,已知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才能谈其它的,不管洛王收她做义女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可是从现在开始她知道她和洛王便已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有了洛王做她的靠山,在安府那些人就算是想欺负她只怕也得顾忌一二了。

只是她想起卧在病床上的楚老爷,又想起此时不以能在楚老爷的身边伺俸,却在这里拜义父,心里只骂自己不孝,心里顿时也有了万千感慨,脸上便有了一分凄然之­色­。

洛王见她面­色­不佳,便问道:“怎么呢?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楚晶蓝抬眸看着洛王道:“家严只有我一个女儿,此时却卧病在床,大夫说他危在旦夕,我看到父王在此,心里便生了千般想法,心中一时有所感,若是冲撞了父王,还请父王责罚。”她方才情绪外露,实非本意,此时见洛王问起,知道他厉害的紧,只怕是能猜到一二的,所以便并没有隐瞒心中所想,将一切都告诉了洛王。

洛王微皱着眉头问道:“景儿还未将异域莲花给你?”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洛王却变了脸,她忙又道:“原本女儿不想让父王为此事担忧,只是四哥的­性­子,父王也是知道的……”

洛王轻轻摆了摆手,楚晶蓝便不再说话,洛王又缓缓的道:“本王迟些便去找景儿。”

楚晶蓝却忙道:“这件事情有父王知道了便好,千万不可找四哥。”

洛王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轻声道:“父王和四哥的事情女儿听说过一二,父王万万不可因为女儿而与四哥再生猜忌。”

洛王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关心,心里不禁一软,淡淡的道:“这些事情本王知道拿捏分寸,你不用担心。”

楚晶蓝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洛王见她是真的不愿他了Сhā手这件事情,心里反倒有些想管这事,只是也知道乐辰景那­性­子,只怕是他越是Сhā手,事情反而变得难以收拾,心里又不禁有了些许烦闷。

只是那些事情他也不能说出口,当下只是一脸沉重的站在那里。

安老爷见洛王面­色­不好,在心里暗骂楚晶蓝什么事情不好提,竟在这当口提起这事,他见认亲之礼还未行完,便在旁道:“王爷,您还没有喝晶蓝的认亲茶。”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当即便在大师椅上坐了下来,楚晶蓝乖巧的将茶奉上,他含着笑将茶喝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楚晶蓝道:“为父这一次来的匆忙,手上并没有带值钱的东西,这块金牌是王府的信物,日后为父不在你的身边时,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拿这块金牌去找许知府,本王谅他也不敢不将此物放有眼里!”

怀素见洛王将那块玉佩给了楚晶蓝,心里不由得微惊,须知那块玉佩是王爷的信物,不管是谁拿着那块玉佩都能调动王爷手下的兵马,那些州府的官员莫不是将那令牌奉为上品。王爷此时将令牌给到楚晶蓝,无需是让她在安府里有所倚仗,只是……只是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楚晶蓝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他忍不住轻声道:“王爷,这只怕有些不妥……”

洛王轻哼一声道:“有何不妥,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本王平时远在西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她,她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怀素看了站在一旁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两人只觉得心底泛起一股寒气,马上就明白方才洛王那句话里的意思,安老爷忙道:“王爷说笑了,晶蓝我们两口子都将她当宝一样供着,平素最是疼她,又岂会有人敢欺负她?”

“那可说不定,安府里没有人欺岁她,外面的人呢?”洛王冷着声道:“本王早前听闻有个什么于文远的,一天到晚为难晶蓝,还想让楚家破产,那是何等的可恶!那时候晶蓝若是有本王的令牌在此,早早的带人将于家给抄了,又哪里会受那等闲气?还让本王的女儿没来由的­操­的心!”

众人听到洛王的话额前直冒冷汗,洛王对楚晶蓝的喜爱远远的超过了众人的预料,安府里的那些少爷听到洛王这句话心里便有了种种猜疑,大少爷心里最是不安,若是依着洛王现如今对楚晶蓝的宠爱,只怕是巴不得想让安子迁做安府的家主了,这和他往日的想法当真是相去甚远,心里不禁有三分不安。他再看了安子迁一眼,只觉得往日的纨绔似乎也有了变化,变得让他的心里暗暗生惊。

大少夫人自是知道大少爷的想法,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当下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大少爷扭头看了大少夫人一眼,暗暗咬了咬牙,却终是点了点头。

安老爷微笑道:“王爷如此疼爱晶蓝实是晶蓝的福气!”他以前长在西京走动,曾听说洛王府令牌的事情,此时见他将此令牌送给楚晶蓝,心里是着实开心的紧,他知道有了这块令牌,日后安府便再也不用怕许知府那个拎不清状况的浑人了。就算他平素再不喜欢楚晶蓝,在如此大的利益之前只觉得楚晶蓝比起往日来更可爱了几分。

只是他的心里也隐隐担心,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日后可别因为有了那块令牌而生骄。

楚晶蓝虽然不知道那令牌有什么用处,此时见怀素­色­变,便知道那令牌只怕是极为重要的,当下便欲推辞,洛王却又道:“来,好生收着,可千万别让为父失望。”

楚晶蓝看了一眼洛王,却见他的眸子里别有深意,想起他那一日在乐山居里说的话,心里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寻思日后有了这块令牌只怕会有不少的助力,当下忙道:“多谢父王!”

“看来父王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竟是连这块令牌都给了她!”乐辰景满是嘲弄的声音传来。

楚晶蓝回头一看,却见乐辰景双手环在胸前,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她原本以为他今日里跟来只怕是要来捣乱的,没料到到他竟到现在才过来。

洛王一见是他,心里微微一紧,却淡淡的道:“东西只是死物罢了,若能保晶蓝平安,那便什么都值了。”

乐辰景邪邪一笑,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嘲弄,嘴角上扯着一个满是冷然的笑意道:“父王说的甚是,东西是死物,若是物尽其用便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难得父王如此开心,替我收了这么一个既漂亮又温柔还十二分贤德的妹子,无论如何我也该表示一二……”

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一双眸子里冒出一抹吊儿郎当的邪气,却又全神贯注的看着楚晶蓝道:“我们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以前当真是没有料到我们会有这样的缘份!我的妹子!”

他说话的时候楚晶蓝也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见他的眼里都是邪气,可是那眼底深处分明写着一分痛,那一丝痛经由他的眸光放大,直直的钻进了她的心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丝感觉,只觉得心尖儿也颤了一下。

如果说以前乐辰景说喜欢她,要娶他的那些话,她从来都只是当做是一个手握重权、高高在上、视女子为玩物的男子说下的混帐话,可是此时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何,她竟是信了他的话。

信他说的他的心中有她,也信他曾说他要娶她做正妃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只是……只是……只是他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她的眸光微敛,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当下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四哥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反倒笑了,轻轻拉过她手道:“走,带你看样东西去!”

楚晶蓝微惊,正欲挣脱,安子迁却笑道:“我陪娘子一起去。”

乐辰景的眼睛一眯,有些痞里痞气的道:“我跟自家妹子说句话,你这个外人跟来做什么?”

安子迁愣了一下,他跟着自家的媳­妇­却成了外人,这说法当真是让人无语,他当下又道:“她是我娘子,我……”

乐辰景直接打断他的话道:“她是我妹子,怎么,我们兄妹说话你也要管?”他轻哼了一声后又看着楚晶蓝道:“妹子,我送你的那件礼物可不能给别人瞧了去,我敢保证,你一定会非常想要!”

楚晶蓝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满脸都是邪气,心里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准。

乐辰景当下又轻哼了一声,却又低下头轻附在她的耳畔道:“你如果不想替你父亲治病,那便罢了!你现在不随我走,我敢保证这世上再无异域莲花!”说罢,他的手居然又松了开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沉,却微微一笑道:“这千叶林我来过几次,虽然不算太熟,但是给四哥做做向导却还是可以的。”她当下又洛王施了个礼后道:“父王,我陪四哥去逛一逛。”

洛王的眸光流转,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两圈之后便道:“景儿,好生照顾蓝儿。”

乐辰景冷笑,却恭敬的道:“父王就知道心疼妹子,却不知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说罢,他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便跟了上去,安子迁心里终是不放心,两人以前原本就闲言闲语,如今虽然是兄妹,却终是异姓兄妹,此时这般一起去赏花,先不说外人会如何去看,他自己就放心不下,当下眸光微敛,便也跟了上去。

乐辰景听到他跟来的脚步声,眼里划过一抹算计,却终是不紧不慢的走着,楚晶蓝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跟在乐辰景的身后。

洛王看了三人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怀素一眼,怀素会意,也跟了过去。

杜如海一见乐辰景走了出来,他的眸子里便是炽烈的恨意,那双手握紧了拳头,只恨不得生生将乐辰景撕成碎片。

梅花丛里,花影重重,冬日的太阳无力的照在枝头,远山近水相映,却有了层层清冷之意,那丝丝寒气直往楚晶蓝的心窝里钻,如此美景当前,却已失了欣赏之意。

乐辰景也不说话,在花丛里左拐右拐,那千叶林原本极大,这一片是梅花林,再往前便是桃林,左边梨林,右边是杏林,最里面是红枫林,这里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到美景。景致的排布,杜家的祖先是花了些心思的,园林里最是讲究曲折,是以里面全是曲曲折折的小道,中间又点缀了不少假山衬景,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从林子里穿过,清冷的溪水上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下泛着幽深的光华。

三人这般一拐便拐的有些远了,楚晶蓝见这样走下去也不知何是是个头,正欲出声相问,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她吓了一大跳,一扭头便见到安子迁被人打倒在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楚晶蓝大惊,不知道安子迁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欲扑上去却被乐辰景一把拉住,他冷冷的道:“他如今已是我的妹夫,我虽然极度讨厌他,却也不会取他的­性­命,可是他这样跟着我们就着实讨厌了!”

“你把他怎么呢?”楚晶蓝愤怒的看着他。

乐辰景淡淡的道:“没怎么着,只是将他打晕了而已,让他不能再跟来。”

楚晶蓝咬着牙瞪着他,他却轻哼了一声道:“恨我吗?那就恨吧!反正你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我了,恨我表示你还会记得我,也不错!”

楚晶蓝咬了咬牙,只觉得和他讲道理实在是对牛弹琴。

乐辰景另一只手摆了摆,黑景便将安子迁负着消失在梅林里。

楚晶蓝看了一眼被黑影负在身上的安子迁,她叹了口气后道:“四哥何必如此?”

乐辰景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道:“我这一生虽然不算极为坎坷,却也算是历经了磨难,在沙场上杀人舔血,一个人走过大漠,路边的风景再美却都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如今望着这片灿烂梅林,心里却有了层层无措,只觉得它们和你一样都是浮光泡影。”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低沉无比,似有无限感伤,却已没有方才嚣张拔扈之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乐辰景却又低低的道:“我也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想你陪着我走一圈这梅林,从今往后你便只是我的妹子了,而这一段记忆必将一生珍藏。”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抬眸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染了血盒子,拿出了那根绚丽的发簪,然后轻轻的替她Сhā到头上,她心思微动,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他,他淡然一笑,却一把将那个盒子扔进了旁边的小溪里,小溪上结了薄冰,那盒子便躺在上面。

楚晶蓝直觉他不会那么好心,两人现在虽然已是兄妹可是这般游园,只怕是坐被人诟病的,她正欲拒绝。

乐辰景却抢在她前面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但是我也不妨告诉你,异域莲花就在那个盒子里,之前送给你几次你都不要,这一次你虽然接受了但是得为我做些事情,我方才看过了,这溪面上冰虽然薄,但是一时半会是不化的,你陪我游完园过来拿盒子时辰便刚刚好,而你若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这盒子沉到水底吧!你也就等着给你父亲送终吧!”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六章

楚晶蓝听到乐辰景的话,当下便直直的朝那条小溪冲了过去,她站在岸边看着那躺在水中央的小木盒时,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遇到乐辰景,绝对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劫难,他救了她几次,却偏偏让她觉得最好是和他从未相识,她实在是对他难以生出感激之情,他的行事方式让她几近抓狂!

那条小溪虽然不算大,但是却在这个地方因为引水灌溉林子的原因,面积陡然增大,方圆约有半亩来地,那盒子躺在水中央,显眼而又刺目。

楚晶蓝心里恨得紧,当上从旁边取出一根木­棒­想去将盒子勾回来,而那木­棒­离那盒子足足还隔了约半丈的距离。

她扔掉­棒­子,仰天长叹了一声后然后扭过头看着乐辰景。

乐辰景对于她的行为也不阻止,双手环在胸前淡淡看着刀子,却适时的提醒道:“此时已快近午时,而午时通常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那冰也融化的比寻常时候要快上几分。”说罢,他又抬起头看着那明晃晃的太阳道:“昨夜里虽然下了雪,这太阳也温和的紧,但是要将那些个薄冰化了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双手已握成了拳,胸口气的直起伏,她方才还信他对她是动了情的,心里还对他存了几分愧疚,可是才一转身,那些愧疚就化成浓烈的怒气和恨意。

乐辰景又“好意”提醒道:“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发呆,我陪你!”说罢,他居然笑嘻嘻的旁边一块没有积雪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那模样是好整以待。

楚晶蓝咬了咬牙,转身便欲离开寻长竿或者小船来取盒子,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只要扔一枚石头下去,我敢保证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盒子。对了,我忘了提醒你,那盒子的底部我放了一些石头,你也别指望那盒子自己会浮在上面!”

楚晶蓝只被他气的泪水都要流了出来,她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可是在这一件事情上,她已被乐辰景威胁了数次。她咬了咬牙,将已要泛滥而出的泪水强行压了下去,当下冷冷一笑后用她最平静的声音道:“世子,我们游园吧!”

乐辰景邪邪一笑道:“你早有这种觉悟多好,也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了,只是你这番一折腾,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

楚晶蓝看到他那张含笑的脸当真是恨不得肩他几耳光,他却将手伸了出来,楚晶蓝看了一眼他的手,再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却见他的眸子看着他自己的手,然后再看了一眼她,头微微微一抬,她咬了咬牙终是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的手上满是厚茧,一握上去就让人觉得强健有力,她却恨透了他的那些力量,当下用力一拉,他的身子却不动分毫,她心里一急,怒道:“世子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她便被他拉进了怀里,然后他满是邪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来道:“吻我!”

楚晶蓝抬头看向他,对上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和嘲弄,她的眸子转深,只觉得自己遇上了最无耻的流氓,她斜眼瞟了一眼那停在水中央的盒子,轻轻咬了咬­唇­,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他也不动,只是满是打趣的看着她。

楚晶蓝的嘴角溢出一抹淡笑,她轻轻执起他的手,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乐辰景皱着眉头看着她,只觉得她那轻轻的一吻,便如被蝴蝶轻轻的啄了一下,温柔的紧,他的心念微微一动,心里不禁在想她那一吻若是吻在他的­唇­上,又将会是何种感觉,她却又淡淡的道:“我已经吻了世子了!”

乐辰景的眉头皱得更加的厉害,她的眸光微敛道:“世子又没有说吻哪里!”

乐辰景闻言却笑了,他淡淡的道:“你倒是会钻空子!”说罢,他的大手一拉,便将她的身子拉动,她一时不备,鼻子便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痛的她直抽气,他却终是起了身,用极为欢喜的语气道:“走哦,游园去!”

说罢,乐辰景拉着楚晶蓝的手就大步朝前走去,然后再用极为吊儿郎当的语气道:“楚晶蓝,之前之所以一直尊重你,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也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些教条对我而言是屁用都没有,父王收你做了义女,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女人罢了!而且……”

他猛的转身,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要玩你,有的是法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低低的道:“世子若是想打击我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确是做到了!只是这般用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孝心来逼迫我的话,那么这将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法子。我的父亲若是因为世子这三番五次的捉弄而有闪失的话,我必定会恨世子一辈子!”

乐辰景冷笑道:“捉弄?当真是好笑,异域莲花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高兴毁掉就可以毁掉,你少用这种教训的语气来跟我说话!而且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在乎!不在乎你是否恨我,也不在乎你父亲的生死!”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眉眼分明写着十二分的张狂,她将目光收回,不再去看他,也不再说话。

她的沉默让乐辰景觉得有些无聊,他轻轻的道:“游园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情,你这样板着脸这园子爷是游不下去了,你自己慢慢逛吧!”说罢,他竟站着不动了。

楚晶蓝记挂那个盒子,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世子想要怎样?”

“笑一笑。”乐辰景淡淡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强迫自己绽出了一抹笑容,只是因为心里有事,那一抹笑容实在是和美谈不上任何关系,乐辰景又表达着他的不满:“笑的比哭还难看,重新笑一个!”

楚晶蓝心里满是苦水,知道此时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当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将心底那丝憎恨和无奈撇开,又对着他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虽然比方才那个笑容要好看的多,却远没有她看着安子迁时笑的那么明媚动人,那双眼睛里也没有让人心神俱动的神采。

乐辰景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微微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楚晶蓝和不答,乐辰景却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我有时候也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性­子清冷,模样也不算绝美,为何我的心里就是放不下你。”

楚晶蓝被迫抬起了头,不得不看着那张已经放大的在眼前的俊颜,他眼底的那些伤痛却已再也触不动她的心弦了,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眸光里无悲无喜,却有着不屑的冷然。

乐辰景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冷冷一笑,手却松了开来,大步朝前走去,楚晶蓝咬了咬牙,只得跟了上去,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是极喜欢梅花的,而今日里美景当前,她却再也没有欣赏的心情了,她只觉得今日里这般游园,实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煎熬。心里既要担心那个盒子是否会沉掉,又要担心乐辰景又要想什么法子羞辱她。

和她满是煎熬的心情相比,乐辰景却轻松的多,他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又不时采上几朵扔进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溪里。

楚晶蓝知道他的­性­子,却是连催他都不敢摧了,她知道他那嚣张而又自以为是的­性­子,只怕是越摧越得其反。

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一男一女在梅林中迈步原本应该是极为浪漫的风景,可是她却觉得这绝对是世上最为难堪的风景。

她的眸子微微合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她只觉得那朵朵盛开的梅花都在嘲弄于她。

两人越走越偏,竟已穿过了梅林,走到了一处小茅屋前,那茅屋显然看林人的临时歇脚点,看起来有些破旧。

乐辰景的眸光却微微一合,径直走进了屋子里,楚晶蓝的心陡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浮起。

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了想逃跑的冲动,乐辰景的声音却从屋子里传来:“进来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缓缓的道:“世子不是要游园吗?这里已没有风景了,我们折回去吧!”

乐辰景淡淡的道:“折回去?为什么要折回去,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你弄到这里来,若是折回去了又如何进行那一夜我们未做之事?”

楚晶蓝思绪如电转,终是知道他今日里说要和她游园的真正目的了,恐惧向她袭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低低的道:“未做之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将异域莲花给你,你做我的女人。”乐辰景半倚在门框边含着笑道。

楚晶蓝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君子,却没有料到他竟无耻至此!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原来他一路将她引来,竟是越走越偏,早已跨过小溪上的浮桥,直到林子的另一面了,这里平日里鲜有人来,她和他实力相差悬珠,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

她的眸光低敛,思绪如飞,飞快的权衡了一番得失之后淡淡的道:“原来世子一直只是在打我的身子的主意,我今日里险些就信了世子是真心喜欢我,想娶我做世子妃的事情,没料到世子竟也如那街头的鼠辈一般……”

“不用拿话激我,你早知道那些法子对我没有用。”乐辰景只是半倚在门口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乖乖的进屋来,把衣裳脱了躺到床上去,另一个就是我亲自动手为你宽衣。”

楚晶蓝如冰一般的眸光看向他,他却满是嘲弄的道:“又想以死相逼吗?我现在可不在乎!反正你今日里都得做我的女人,我倒想看看你平日里那副冷然和淡定又是摆给说看的!”说罢,他的脚步微微一移,片刻间,他便已欺到她的身前。

楚晶蓝眸光里一片暗淡,没有说话,却缓缓的去解衣扣,她低低的道:“快一些吧,再迟的话异域莲花只怕会沉入水底。”

乐辰景冷笑道:“我可不在乎那件事情,你今日里让我舒服了,我自会让你如愿。”

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怒气,却是一片死寂,她的心里却已恨到极至。

乐辰景见她眸子里已是一片死寂,他的心里倒有几分怒气,一把接过她的腰道:“吻我的­唇­!”

楚晶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便依言吻上了他的­唇­,她的­唇­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微微一怔,睁大一双眸子去看她,而她的眸子却已经合上。

不知为何,乐辰景心里一片恼怒,将她搂的更紧了些,脚下微微一转,便带着她的身子向茅屋里旋转而去,将她娇小而又单薄的身子重重的压茅屋的墙上,她没有抵抗,却痛呼了一声,正是这一声痛呼,他的舌头便灵巧的的钻进了她的膻口之中,狂野的在她的­唇­齿间游荡。

他吻的太过用力,她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而他却丝毫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倒觉得她­唇­齿之间似酿了蜜一般甘甜,让他沉醉其中,他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也合了起来,那双大手已极不规矩的朝她的身上摸去。

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耻辱,当下伸手缓缓的拔下了头上的一根发簪狠狠的欲朝他的脖颈间的大动脉刺去,没料到她还没有动手,一条银鞭便已直勾勾的朝他有的脖子勾去,他闻风瓣位,抱着她一个就地打滚,便险险的避开了那一鞭。

楚晶蓝眸光微转,拔在手中的簪子便狠狠的朝他的后背刺去。

他虽然极为机敏,却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一击更中,只是她的力气终是太小,他的反应太快,那簪子扎的并不深。

乐辰景吃痛,一掌将她推开,楚晶蓝的身子便顺着那道墙远远的滚开,他大怒骂道:“贱人!你想杀我!”Сhā在他背上的那根簪子正是他方才送给她的那一根。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不过是为了戏弄我罢了,根本就不会回去拿那个盒子!你虽然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是做的事情却是禽兽不如!”

乐辰景的眼里满是杀气,他冷哼了一声,直直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已极快的拔下了头上的另一根簪子,喘着气将簪子的锋利的那一端对着他。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却朝她一步一步的逼了过去,她冷笑道:“我以前只觉得你的­性­子让人生恨,可是的人却并不坏,可是今日里我才知道,你远远比我想像中的要无耻的多!”

乐辰景的眸子已寒的像冰,那条鞭子又直勾勾的朝他扫了过去,他的眸光微微一敛,手轻轻一拔,手中的宝剑便已出了鞘,狠狠的朝那条鞭子削了过去。

楚晶蓝见那宝剑眼见就要刺到来人的手上,她顿时大惊道:“小心!”

乐辰景见来人脸上戴着银制面具,当即冷笑道:“楚晶蓝,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这个男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都要比我重要几分?”

楚晶蓝咬着牙道:“他至少不会像你那般做下那么无耻的事情!”

乐辰景冷冷一笑,看着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满是寒气,安子迁极为轻易的避开了乐辰景刺来的那刻,侧耳一听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他心知不妙,当下急道:“有埋伏!”

乐辰景淡淡的道:“你倒也不是蠢人,也不枉我费这么大的劲将你诱出来!银面阎罗,你今日死定了!”说罢,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四周的树丛后便出现了一大堆的官兵。

楚晶蓝顿时大惊,马上明白乐辰景今日里将她引到这里来,不全是为了占她的全便宜,最主要的目的是冲安子迁而来,而方才乐辰景嘴里说什么银面阎罗,倒真是让她有些吃惊,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早知他有另一层身份,她曾猜他极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人物,没料到他竟是大名鼎鼎的银面阎罗!

她常年在商场上混,和各­色­人物都有往所往来,曾经也听人提起过银面阎罗的大名,当时那些黑道人物一提起银面阎罗的名头,心里是满满的害怕,是以她一直认为银面阎罗是穷凶恶极之人!却不料竟是安子迁!

她愣愣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轻哼了一声银鞭已如毒蛇一般向乐辰景攻过去,乐辰景原本身上便有伤,又哪里是安子迁的对手,那极为凌厉的一招攻来时,他竟是抵挡不住朝后急退。

安子迁冷笑道:“你以为还能像昨日一样占尽我的便宜吗?”

乐辰景冷笑道:“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而是要你的狗命!”说罢,一条黑影直直的朝安子迁刺了过去。

安子迁的眸光转冷,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里立马传来一阵惨叫声,那林子里的官兵已经倒地了不少,他已一鞭挥开已近在眼前的侍卫,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朝乐辰景袭了过去。

乐辰景的眸子微眯,却已躺闪不及,黑影大惊,当下忙将手中的长剑递过去拦安子迁的有银鞭,安子迁冷然一笑,手中的鞭子已一卷一抽,那银鞭便将长剑击飞,飞出去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之后就直直的朝黑影刺去。这一下去的又快又急,速度竟比黑影将长剑甩出去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他顿时大惊,忙向旁跃倒,长剑便挨着他的头皮擦了过去,削去了他束发的发环,墨发洒了一地。

乐辰景一看到安子迁这一鞭子,便知道那一日他接楚晶蓝时手下是留了情的,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却冷笑一声,便负着楚晶蓝极快的退了回去。

楚晶蓝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白了脸,饶是她素来都极为镇定,这一刻也忍不住微微发抖,她轻声道:“你杀了官兵?”

“他们没死,只是在暗器上喂了一些麻药,会让他们睡上几个时辰。”安子迁一边回答,一边将身上黑衣换下,再将脸上的银制面具摘下。

楚晶蓝闻言心中微定,轻轻抚了抚胸口道:“你被打晕后怎么脱身的?”

安子迁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回去再和你细说,你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能走到洛王休息的木屋,到那里之后,谅乐辰景也不敢再胡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已抱着那一堆衣物消失在梅林之中,她看着他离去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知道他只怕是生气了,她只觉得心里乱的紧,却也依言朝前走去,心里又记挂着那水中央的木盒,当下把心一横,便直直的朝那小溪边走去。

她走了一上午的路,脚已经有些累了,却硬咬着牙朝前而行,还未走到小溪边,却听得有人大声道:“快来人啦,银面阎罗刺杀世子了!”

楚晶蓝闻言大惊,方才安子迁隐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这个方向,他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呢?她心念微转,那边却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她咬了咬牙,直接冲了出去,冲出去之后,却见乐辰景带着黑景几个蒙面人打在一起,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脸上戴着一个银制面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正朝乐辰景砍去。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大惊,她认得那面具便是安子迁方才戴的那个,但是那人的身材却明显不是安子迁,他比安子迁起码矮了半个头,身子也单薄的多,最重要的是那人看起来根本就不会武功。

乐辰景心里也恼的紧,轻松的避开了那把劈过来的大刀,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道:“哪里跑出来的混帐!爷看你是烦命太长了!”

那人被掐的两人直翻白眼,黑影手中的刻微微一挑,便将其它的蒙面人全部打倒在地,他的手轻轻一勾,将那些人的面巾扯落,只是一些极普通的人,脸上一丝江湖之气也没有,他才一次那些人放倒在地,跟在后面的侍卫便将那些人的团团围了起来。

黑影一把扯落为首之人的银制面具,居然是杜如海!

乐辰景是一见是他,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也松了手,重重的将他往地上一扔,冷喝道:“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杜如海只是一介书生,被他这么一掐一扔,只觉得一条命已去了半条,他坐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才微微止了些,便大声骂道:“乐辰景,你夺人ℚi室,心肠恶毒,老天爷一定会收拾你的!”

楚晶蓝一见是杜如海,也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安子迁的面具如何落在杜如海的身上,又听杜如海骂的难听,乐辰景的脸­色­极度难看,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出大事,却又怕乐辰景再来为难她,她再看了一眼那小溪,时值正午,小溪上面的冰化的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快得多,那盒子下的冰块已隐隐要化去,她心里登时急的紧,一时间也顾不得杜如海的死活了,见到不过远处有泊着一艘小船,她心念如电转,决定去将船划来去捡那木盒。

她的心里才升起这个念头,便听得“扑通”一声巨响,小溪里顿时水花四溅,她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便见得杜如海被掉进了小溪里。

原来就在楚晶蓝想法子那木盒的时候,杜如海又对乐辰景说下了极听的话,乐辰景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之前在安府就想教训杜如海,却因为苏秀雅的事情对他存了一分愧疚,当时洛王也在,所以手下便留了几分情面。而今日里先是楚晶蓝的事情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紧接着安子迁又来搅局,他心里正憋着一肚子闷气,此时杜如海再来惹他,无疑是往枪口上撞,也是杜如海不会武功,他实不好下手,只是心中的那口气憋着着实难受,所以便一怒之下,拎着杜如海便扔进了小溪之中。

乐辰景身上虽然有伤,但是一身的武艺在那里,又是在暴怒的情况下动的手,那力道自也不小,两人原本就是站在岸边,他那一扔便将杜如海扔到小溪的中央去了,那个木盒原本因为冰快要化尽,已经往水中浸去,杜如海这番被扔进水里,冲击力就不小,水纹将最后一层薄冰击碎,木盒便缓缓的往水里沉去。

楚晶蓝一见这种情景,当即大惊道:“不要啊!”她的眼前浮现出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情景,再想起往日里楚老爷的慈祥和关爱,心里顿时觉得被掏空了一般,往日的冷静此刻全被抛到脑后,她想也不想“扑通”一下便跳进了水中。

乐辰景听到她的叫声便扭过头去,只是才一扭过头便见到她跳进了水里,他顿时大惊,怒道:“楚晶蓝,你疯了吗?”

他实在是难以想像楚晶蓝竟会为了那个木盒跳进了冰水里,他一时间不太明白那个木盒竟对她如此重要,不对,他其实早就知道异域莲花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否则她那一夜不会为了异域莲花半夜来寻他,只是他也知那一夜里她其实也有她的算计,这一次她也跟着他去了花丛深年,他一直在猜她之所以敢跟他一起去不过是因为有银面阎罗的保护,而他今日除了想一亲芳泽之外还想拿下银面阎罗,却没有料到事情竟发展至此!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亲情让她这般连命都不顾,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洛王妃是真正疼爱他的,只是那时候他也还小,只知道享受那温暖的母爱,却鲜少去想他能给洛王妃什么,到后来洛王妃殁时,他只觉得他的心也快死了,尤其是在得知洛王妃死的真相时,他当时是恨不得将全天一所有的人都杀了,却从来都没有过为洛王妃而死的念头。

此时看到楚晶蓝的样子,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还是极为糊涂,他望着在水里扑腾的楚晶蓝和杜如海发呆。

黑影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有水里的两人,没有乐辰景的吩咐他也不敢救人,当正在他的身边轻唤道:“世子……”

黑影的叫声终是让乐辰景回过神来,他当即大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黑影见他的眼里满是暴怒,当下大惊,忙跳下水去救人,那些侍卫一见到他发了飓,会水的便已跳下了水,不一会儿,杜如海已被救了上来,楚晶蓝却潜到水底去找那个木盒。

楚晶蓝一跳进水里,便觉得寒冰刺骨,她前世学过游泳,水­性­也并不差,只是像这样大冷天下水却还是第一次,她看到那个木盒沉下的地方,拼了命的往前游,原本她已快拿到那个木盒,可是杜如海不会水,扑腾的太过厉害,那盒子竟被水激的换了个方向。

而且这么一折腾,水底的泥也被搅了起来,顿时满池子都是浑水,那木盒已彻底看不到了,只能用手去摸。她好不容易碰到木盒的边缘,黑影和其它的侍卫又跳下水来,盒子又随着水纹滑走了,她恨的直咬牙,而此时她全身上下已冻的不轻,只觉得手脚都要麻木了,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的小命也要没了,只是此时若是放弃,楚老爷只怕再没有救了,当下咬了咬牙,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楚晶蓝只觉得她快到崩溃的边缘,却凭着自己的意念又向四周摸去,这一次运气极好,终是摸到了那个盒子,她心里一喜,拿着盒子便欲往上游,可是手脚却已经冻的一片麻木,再也没有力气了,身子又往水底沉去,好在黑影此时又一把捞起了她,将她拖到岸边。

她此时已冻的发抖,身子缩成了一团,却见乐辰景走到她的身边来,她顿时大惊,死死的抓着盒子道:“世子大人说话算话,此时断断不能将异域莲花拿走!”

乐辰景见她冻的小脸青紫,樱桃小嘴也变成了深紫­色­,却还死死抓住那个盒子,他只觉得心头大怔,他咬着牙问道:“异域莲花就有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是的!”楚晶蓝咬着牙回答。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身子晃了晃,怀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当下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小姐抬回去!”

男女有别,楚晶蓝的身子没有敢碰,乐辰景却已红了眼,当下一把将她负起,大步就朝木楼里走去,洛王原本正在和安老爷杜月翁赏梅,听到那些动静吓了一大跳,再见到乐辰景负着全身湿透的楚晶蓝走来,顿时便知道出事了。

当下也顾不得斥责乐辰景,忙让人去准备衣服,千叶林里有一间供主人赏梅里歇脚的屋子,此时屋子里的人全让了出来,二夫人何曾见到楚晶蓝那副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忙进屋去照顾楚晶蓝。其实的几房少夫人见到这等情景,当下也忙进来照料她。

楚晶蓝虽然冻的全身全抖,但是身上的衣裳倒也并不凌乱,只是寒气已入了体,身子已难以承受,却又挂心着那个木盒,便强自睁大眼睛支撑着。

屋子里好在有女子的衣裳,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那副样子,心疼的直抹眼泪,忙劝道:“五弟妹,你不用担心,二嫂会保护你,你什么都别想,我先替你将湿前换下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见她手里拿着盒子,欲拿下来放在一旁,她却死死的抓着,二少夫人见她死死的抓着盒子,知道那盒子极为重要,当下便道:“盒子我替你保管,你就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泪水,那眼神里满是关心,示意她放心,她这才缓缓将手松开,二少夫人知道那盒子极为重要,当上便将盒子放在小柜之上。

三少夫人道:“也不知这盒子里放了什么金贵的东西,竟让五二……五弟妹如此拿命相护!”说罢,她欲去拿那盒子。

二少夫人斥道:“不准动!”

二少夫人平素里看起来浑的紧,­性­子却是有些火爆的,三少夫人虽然平素并不怕她,可是她此时这般一吼,倒也有几分威严,三少夫人的手便又缩了回来,当下气愤愤的道:“就许你动,我们就不能动,也不知哪里来的歪理!”

四少夫人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后道:“二嫂让你别动,你就别动好了,这是五弟妹的东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看你如何担得紧!”

三少夫人闻言这才轻哼了一声,然后才去帮忙替楚晶蓝换下湿衣。

大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旁帮忙,六少夫人只看了那个盒子一眼便没有再看,大少夫人的却连看了那个盒子几眼,眸子里已有了一分高深莫测。

楚晶蓝身上的换上净衣之后,因着那一分舒服,身上的寒症也涌了上来,头痛俗裂,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合便晕了过去。

因为闹了这一出事情,众人都没有赏梅的心情了。

洛王将乐辰景叫到一边偏僻处,扬掌便给了他一巴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走了。

乐辰景伸手捂住了脸,却也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再已不复方才的淡定,一时间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至此。

那边杜如海已被人绑了起来,他虽是男子,却由于长年读书,身子也弱的紧,这番一折腾,也早已发起了高烧,杜月翁爱子心切,却也不敢给他换衣,只将身上的大麾脱下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带着杜夫人和杜家的一众侍从跪在了房门之外。

洛王过来看了一眼杜如海,杜月翁伏倒在地,却并没有为杜如海求情,洛王的眸光在两人的身上微微转动,冷冷的道:“杜如海行凶杀人,虽然事出有因,却绝不能姑息,治好伤后,革去功名,此生再不能参加科考!”说罢,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杜月翁伏地道:“多谢王爷不杀之恩!”他知道杜如海做下这等事情,只怕是死路一条,是以他才不敢求情,只是哪有做父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只能跪下去求洛王。

洛王的判词让杜月翁又喜又悲,喜的是杜如海的命终于保住了,悲的是从今往后,杜如海再不能参加科考,这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便是付诸流水,杜家只怕再不能靠杜如海光大门楣。

杜月翁心里难过至极,老泪纵横,当下伏倒在地大哭道:“父亲,请原谅如海的不孝吧!”他的情绪太过悲怆,只觉得多年来的梦想在这一刻陡然倒榻,一时间身体承受不住,一口鲜血自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登时便晕了过去。

杜夫人一见杜月翁吐血,当即吓的大哭,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风雨,一时间便乱了阵脚,安夫人虽然恨杜家薄情,对苏秀雅不好,却也觉得杜家太过悲惨,日后只怕再也翻身之日,心中终是不忍便让大少爷去帮忙,杜夫人这才稳住了心神,一个劲的向大少爷道谢。

安子迁从外面匆忙赶来,他赶来的时候二少夫子正在给楚晶蓝换衣裳,他不顾一切冲了进去,见楚晶蓝那副样子,心里难受至极,见她的衣裳已经换好,他忙将身上的大麾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二话不说抱起她就上了马车,让车夫拼命的朝医馆赶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七章

楚晶蓝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嗓子一片刺痛,天­色­昏黄的印在窗棂,让整间屋子都看起来有些昏暗,她以为是天要黑了,一看床前的沙漏,却只是刚过午时罢了,她觉得渴的紧,伸手去拿手杯,没料到手没有力气,一不小心便将床头拒上的水杯打翻。

圆荷和圆珠闻声而来,两人一见她醒了,顿时大喜过望,圆珠口快:“谢天谢地,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

圆荷已却替楚晶蓝另倒了一杯温水,扶她喝下,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当下哑着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圆荷答道:“已经两天了,那天姑爷将小姐抱回来时,小姐全身上下都烫的厉害,寻常医馆里开的药方根本就不能让小姐退烧,姑爷当即就冲到楚家将郭大夫请了过来……”

“哪里是请过来的,分明是姑爷将他绑过来的,郭大夫一直以为是安府里什么人病了,不愿过来,姑爷便急了,寻了根麻绳带着安明便将郭大夫绑了过来,郭大夫一路骂骂咧咧的进了府,后来见真是小姐病了,又将有姑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姑爷没照顾好小姐,姑爷当时任由郭大夫骂,一直冷着脸不做声,那模样倒当真是让人看了害怕。不过那郭大夫还真是有两下,替小姐施了针之后,又开了几副药方,小姐将那药喝下来之后烧就渐渐退了,郭大夫说小姐今日酉时前一定会醒,没料到小咖午时就醒了,当真是谢天谢地!”圆珠在旁Сhā话,然后又手合十放在胸前,那模样倒是虏诚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她轻声问道:“姑爷哪去呢?”

圆珠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却看向圆荷,圆荷的眸光微闪,微笑道:“姑爷听说小姐酉时才会醒,所以就出去给小姐煎药去了,算算时间,这会也该回来了。”

楚晶蓝见两人神­色­怪异,直觉两人有事瞒着她,她微皱着眉头道:“怎么煎药这种事情让姑爷去做,秋韵和红绫呢?”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她们两人到楚家帮忙去了。”

“到楚家去帮忙吗?”楚晶蓝微惊道:“楚家里的下人都配备的极为合理,又哪里需要人去帮忙,是不是楚家发生什么事情呢?”

而楚家刘氏的管理下,如今也算得上是一片平静,寻常情况下自然是不会有事,唯一有可能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有楚老爷。

楚晶蓝只这般一想,顿时脸就白了,当下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只是她高烧初醒,又两日滴米未尽,她的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太好,这番一坐起来,只觉得头上一片炫晕,又重重的往后倒去。

圆荷一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只怕是往最坏的那方面想了,当下忙劝道:“小姐,你身子还弱的紧,先好生休息,其它的事情等你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便更加的急了,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忙问道:“异域莲花!异域莲花在哪里?”

圆荷轻声道:“异域莲花姑爷早就送到楚府去了,老爷已经服下了,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闻言心里稍宽,当下轻舒一口气后又道:“如此便好。”有了异域莲花,又有郭品超在那里,楚老爷应该不会有事,这般一想,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楚府照顾楚老爷的,没料到如今却病成了这样。

圆荷却看着那样的楚晶蓝心里暗暗心酸,只是知道楚晶蓝和楚老爷感情深厚,若是得知真相,只怕是会不顾身子有恙,也会奔去楚家,那事还是先不和小姐说比较妥当。

圆珠虽然时常把不住嘴,却由于圆荷之前细细叮嘱过,她也知这事对楚晶蓝的影响巨大,就算是心里憋的再厉害,也生生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

楚晶蓝却又道:“你们还没有告诉我秋韵和红绫到楚家去帮什么忙了!”

圆荷微笑道:“姑爷不是将异域莲花送过去了吗?郭大夫说老爷那边需要人十二个时辰陪护着,楚府里贴心而又细心的丫环可没有几个,二姨娘心里担心,我就擅自做主,让她们两人调到楚家那边去帮忙了,若是做得不妥的话,还请小姐责罚。”

“父亲服下异域莲花后又怎么需要十二个时辰陪护?”楚晶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又出言寻问。

圆荷早有所备,微笑着道:“小姐就不用担心了,郭大夫说因为异域莲花是圣药,服下之后会有些反应,所以才需人十二个时辰都有人陪着,等这几日过了也便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松了一口气,圆荷又微笑道:“小姐就好生休息吧,也许等你的病好之后,老爷的病也全好了。”她的那双眼睛笑的温婉而又可人,只是眼底深处却满是无奈,若是往日的话,她这样的眼神是一定瞒不过楚晶蓝的眼睛,可是此时楚晶蓝病的厉害,­精­神远不如以前,眼力也便差了许多,说了这么些话,她便已累的紧。

圆荷见她­精­神不好,便忙道:“小姐你好生休息,我去看看那燕窝粥炖好了没有。”

楚晶蓝轻轻答应了一声,圆珠却又喂她服下了一碗药,她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圆珠见她又睡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泪后自言自语的道:“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受这样的折磨,她若是知道老爷危在旦夕,只怕……”

圆荷将燕窝端到屋子里炭炉上慢慢爆着,看到圆珠那副样子便斥道:“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姐如今正病着,可别让她再­操­心了!再说了,郭大夫也说了,老爷有五成的机会!”

圆珠委屈的道:“我只是替小姐感叹罢了……”

“感叹都不行!”圆荷吼完之后却也暗自感伤,怒道:“我原本以为王爷收了小姐做义女,小咖就再不用受那些个委屈了,日后安府里再没有人敢欺负小姐,世子也再也不敢打小姐的主意,没料到那混蛋世子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咒他以后生孩子没屁一眼!”

圆珠听到圆荷那一句骂声,触动了心底的的怒气,也附合着圆荷骂了起来,两人心里都觉得憋屈,顿时在屋子里将乐辰景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都问候了一遍,再将他本人骂得连狗屎也不如。

也不怪两人如此骂乐辰景,他前日将楚晶蓝抱到千叶林的小屋时,被安府和杜府所有的人全看了去,虽然两人那时已有了兄妹的名头,可是必竟是异姓兄妹,再加上两人之前有半夜私会之事,一时间安府和杜府说什么的都有,若不是惧怕洛王,那话只怕会说的更加难听。

却又因为洛王的关系,还有人在传洛王知道乐辰景喜欢楚晶蓝,却又因为楚晶蓝是有夫之­妇­,所以乐辰景没有办法娶她,洛王便想出了认楚晶蓝为义女的法子,好替两人遮盖­奸­情。更有人在传楚晶蓝那一日之所以被乐辰景抱回来,是两人太过欢一爱,一时激动落的水,楚晶蓝晕倒前死死握着的那个盒子是世子给她的订情信物,由此可见,楚晶蓝是如何的喜欢乐辰景。

这些话虽然只是下人们私下里在传,却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安老爷虽然有名令禁止讨论这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又如何能禁得住?那禁言令倒有几分是欲盖弥彰,仿佛楚晶蓝和乐辰景真有什么事情一般。

圆珠和圆荷因为楚晶蓝病倒的缘故,常去大厨房那边的煎药,又替楚晶蓝去药房取药,所以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两人都气的半死,都曾教训过那些说浑话的下人。只是安子迁在安府并不得宠,楚晶蓝虽然在安府里早有威名,又是洛王新收的义女,但是说到底五房在安府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楚晶蓝再厉害,他们也只是怕楚晶蓝罢了,而如今楚晶蓝病了,对于楚晶蓝带来的丫环却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心,圆荷和圆珠出言教训,那些下人也都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若不是安子迁及时制止,依着圆珠的­性­子,只怕是要和人打架了。

而安子迁心里承受的压力却更大,那一日在茅屋之前,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吻上了乐辰景的­唇­,他虽然知道那里面有太多的权谊之心,他的心里却终是极为难过。一方面骂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另一方面却又恨楚晶蓝太过随意,就算是被乐辰景胁迫,也不能做出那样轻浮的事情来。

这两天来,他既要担心楚晶蓝的身体,又要去楚府那边照顾楚老爷,还得承受那些指指点点,若不是他自小就承受了极多的事情,只怕会承受不住。

两人正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之时,安子迁­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圆荷一见是他,便问道:“姑爷,老爷他怎么样呢?”

安子迁的大麾上落满了雪,墨发也微微有些湿,圆珠替他将身上的大麾解下,然后将大麾上的雪抖落后掠了起来,再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安子迁没有回答圆荷的问题,反问道:“少­奶­­奶­怎么样呢?”他的胡子已有两天没有刮,胡渣子长满了下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可是正因为如此,脸上又没有往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容,脸一板就再也没有之前的纨绔之气,反而浑身上下都是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以前圆珠和圆荷两人都不怕他,可是这几日他将脸一板,两人便生生对他生出了一抹惧意,只觉得这个姑爷和往日里大不一样了,他身上那些森冷的气息,竟是比乐辰景还要让人心惊。

圆荷听他这么一问,已不由自主的答道:“小姐方才醒来了一会,只是­精­神不济的紧,这会又睡下了。”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便走到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只短短两日,她便已瘦了一大圈,因为高烧,脸上有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他的眸光微敛,轻轻替她拢了拢被子,然后便又站起了身。

圆荷那一日没有跟着楚晶蓝去千叶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一次楚晶蓝落水高烧之后,安子迁便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且她隐隐的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看到安子迁那张臭脸,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去问,只觉得和安府里的那些流言脱不了­干­系。

圆荷见他缓缓朝外走去,便又道:“姑爷不在这里陪小姐吗?”

安子迁的身形微微一顿,圆荷又大着在胆子道:“小姐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姑爷在哪里,迟些小姐醒来若是见不到姑爷只怕会很难过。”这几日安子迁四处奔波,极少呆在屋子里陪楚晶蓝,虽然知道他是有事,终终是生了一丝不满之心,楚晶蓝一醒又唤他的名字,再次醒来若是看不到他只怕会着急。

安子迁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依旧大步朝外走去,圆珠在旁看着却来了气,她忍不住道:“我以前以为姑爷是个有良心的,这一次见姑爷这副德­性­,才知道姑爷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安子迁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圆珠,圆珠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坠入冰窖一般,只是她的­性­子原本就带着三分张狂,原本心里是有三分惧意,此时安子迁瞪她,倒把她的­性­子给激了起来,她大声道:“虽然说我是个丫环,不能说主子的错处,可是却替我家小姐不值,小姐病了,姑爷竟是不闻不问!难道就因为那些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就毁了姑爷对小姐的情意了吗?”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懒得跟圆珠解释,直直的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圆珠见他这么一走,顿时怒气烧的更旺了,却又没有地方撒,当下气的直哭,只骂安子迁的良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了。

圆荷轻轻叹了口气道:“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只是两人都还没有骂完,安子迁便又折了回来,又带了几两个炭盆进来,他眼睛瞟了两人一眼后道:“也不知你们是怎么照顾少­奶­­奶­的,这屋子里只放了四个炭盆,天气又转冷了,竟是连炭盆都不会加了!”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那层层黄云便是下雪的前兆,天也越发的冷了,屋子里放了四个炭盆却还是透着几分寒气。

两人听到他这一声责备顿时都愣在了那里,圆珠的气顿时全消了,只觉得屋子里是有那么几分寒气,当上忙去添炭。

圆荷却埋他扮了个鬼脸,却被他逮个正着,当下伸了伸舌头忙去看爆在炉子上的燕窝。

安子迁又在楚晶蓝的床前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手烤热之后才伸手去被窝里拉她的手,他的眸光一片幽深,里面透着复杂的光华,却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床头柜,似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这一觉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她醒来后便看到了一脸深思的安子迁,她轻轻松了口气,安子迁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后道:“头还晕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又问道:“肚子饿不饿?”

楚晶蓝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当下便让圆荷将那碗燕窝端来,先将她扶了起来,圆荷忙替她披上一件水貂皮的大衣,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着燕窝,不一会儿,她便将那碗燕窝喝光,圆荷问道:“小姐,还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又将那碗燕窝喝了个底朝天,圆荷又盛了一碗来,她喝完后便道:“我不饿了,圆荷,你在外面绔候着吧,我和姑爷有话要说。”

圆荷会意,有些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便退了出去。

楚晶蓝将头靠在安子迁的肩上道:“怎么?生气呢?”

“不生气才是怪事!”安子瞪了她一眼后道:“我就没有见过你样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当时吻乐辰景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有想太多,当时只想着你被黑影打倒在地,我和他已走到那里了,根本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所以我只能选择自救。”楚晶蓝低低的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那样做不过是诱你另一个身份现身。”

安子迁想起那一日的情景,眼里有一丝无可奈何,袖袍下的手却已握成了拳,他咬着牙道:“日后不许再和乐辰景那浑蛋单独呆在一起!”

“好。”楚晶蓝很爽快的答应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安子迁这才面­色­稍缓,却又道:“我也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就算那异域莲花再重要,你也不能不顾自­性­命就跳下去啊!你是个女子,又月事在身,难道不知道这大冬天浸冷水有多伤身体吗?若是落下不足之症,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楚晶蓝听到他那满是责备的话语,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满是暖意,当上低低的道:“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异域莲花沉到水底,我不能不管我的父亲……”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凝后道:“你那样的拼死换来的异域莲花若不是二嫂有倾力帮忙,只怕都要被人毁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道:“怎么回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那一日我抱着你去医馆的时候,不知道那盒子里放的就是异域莲花,当时只顾着救你,也没有去管其它的事情,当时一个小丫环要来拿那个盒子,被二嫂狠狠的训了一通,然后便将那盒子带了回来。”

“小丫环?”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反问道:“谁的丫环?”

“三嫂的。”安子迁淡淡的道:“你被王爷收为义女之后,安府里的事情便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其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大哥,其次便是三哥了。”

他的话说的甚是隐晦,楚晶蓝却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眸光微微一凝,却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低声道:“这些事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只是现在来得早了一些罢了,我原本以为是大嫂会有所动作,没料到却是三嫂……只是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二嫂,要不然那一日里我当真是白白跳进水里。”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却朝他微微一笑,他低声道:“我真羡慕你,有楚老爷那样一个懂你的父亲。”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问道:“异域莲花父亲服下了吗?”

“已经服下了。”安子迁低低的道,眸光里却有一分深沉,一抹淡淡的担忧自他的眼底浮现。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当下又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方才我问圆珠和圆荷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怪怪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那两个丫环这几日看到我也是怪怪的,还骂我的良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了!”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安子迁的眸光却又柔和了三分后道:“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们计较,只是她们的胆子也真是大得紧,真没有规矩,真不知道你平日里是怎么管她们的。”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这两个丫头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待我身子大好了,再好好收拾她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伸手轻轻捂住她的手道:“倦不倦?要不要休息一会?”

楚晶蓝这一次醒来­精­神已是大好,当上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都睡这么长时间了,又岂会倦!现在闲来无事,不妨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何从黑影的手中脱身的,你的面具又如何到了杜如海的身上?我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如何发落杜如海?还有……”她的眸光微微一转后又道:“那银面阎罗又是怎么回事?”

安子迁的眸光流转,浅浅一笑道:“你的问题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那就一个一个来。”楚晶蓝笑着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黑影将我打晕之后便扔到了梅花树上,我要逃走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倒是后来追你的时候花了一些心思。”

楚晶蓝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至于杜如海拿到我的面具之事就着实有些好笑了,我们分开之后我便将那一大套衣物放在梅花树上,没料到却撞上他。他原本对乐辰景就因为苏秀雅的事情而有了极浓烈的恨意,早就想对付乐辰景,只是乐辰景的地位极高,武功又好,他根本就寻不到机会,那一日他听说洛王要去千叶林里认亲,就匆匆想雇一群杭城里的混混前去刺杀乐辰景,不料那混混们一听说是去对付乐辰景,就一口回绝了他,只说这世上能和乐辰景打成平手的只有银面阎罗,他回到杜府之后心里终是难受,觉得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就杜府里平日里对他极忠心家丁集结起来去对付乐辰景,他以为乐辰景不过和他以前见到的那些混混们武功差不多,只要人多一点就能取胜,所有他看到我放在树上面具时,就戴上去找乐辰景拼命,到时候若是有人查起来便将罪名全推给银面阎罗。他的想法是极为完美的,只是遇到的却是乐辰景,所以……”

楚晶蓝听安子迁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当下只是有些狐疑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杜如海的事情虽然做的有些离谱,可是却终究是受过乐辰景的伤害,所以洛王并没有问他的罪,只是革了他的功名,然后一生都不能参加科举,这件事情对杜老爷的打击却是极大。”

杜家的事情楚晶蓝之前曾听说过,此时听到安子迁这么说,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杜府虽然有三子,可是嫡子却只有杜如海一人,杜府里其它的两房少爷却是不学无术的,杜府想要光耀门楣只怕已无望了。”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心里的愧疚感便更加的深了,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因她而起,当初若不是她骗了乐辰景,只怕也乐辰景也不会去杜府抢人,他若不去抢人的话,杜如海也不会和苏秀雅有后续的事情,没有那些事情,杜如海就不会铤而走险了!

只是她之前说那句话时又哪里会知道后续会有这样的后果,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那一日就胡乱编个名字去忽悠乐辰景便好。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又哪里有“早知道”……

安子迁见楚晶蓝面­色­不佳,只道是她在感叹杜家的事情,便又劝道:“我以前见杜如海只觉得他极为斯文,没料到却也是个有­性­子的人,只是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读成了个书呆子,竟是连乐辰景不能得罪的事情都没有认清……”

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若是……若是……”她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只是话说了几遍之后却终是说不出口。

安子迁却只道她是在替杜如海挽惜,当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却更加复杂了起来,正欲问安子迁银面阎罗的事情,圆荷敲门进来后道:“小姐,二少夫人来看你了!”

楚晶蓝还没来得及说见还是不见,二少夫人便已自顾自的掀帘而进,一边走一边道:“五弟也真是的,五弟妹才一醒过来,你就这样拉着她说话,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些!”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楚晶蓝微笑道:“只是染上了风寒,并不打紧,倒是让二嫂担心了!圆荷,还不快替二少夫人搬把椅子来!”

圆荷早已将椅子搬来,二少夫人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楚晶蓝挣扎着欲起床,却被二少夫人制止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好生歇着吧!我听说你醒了,和你说几句话就走。”说罢,她那双眼睛便朝安子迁瞟去。

安子迁会意道:“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说罢,便抬脚走了出去。

二少夫人一看安子迁走出去,当下便劈头盖脸的道:“五弟妹,我的话说的可能有些难听,你可别见怪!”

楚晶蓝不知道二少夫人这会急着赶来要说什么,当上便道:“二嫂有话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有些嫌弃五弟,没错,他的本事远远都不及人你,可是人家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是没有看到那一日你落水之后,五弟那着急的样子!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一次怎么就做下了这样不聪明的事情,明知道世子对你别有乞图,却还和他私会,你这不是让五弟难堪吗?好在他是个豁达的人,不与你计较这些,若是计较的话……”

楚晶蓝听出了二少夫人的言外之音,当下缓缓的道:“我和世子之间不是二嫂想的那样……”

二少夫人却又抢过她的话道:“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样的,你和世子虽然现在是兄妹,你却毕竟不是王爷的亲生女儿,这中间很容易让人说嫌话!我们女人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好求的,有个疼惜自己的相公,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五少爷自从和你成亲之后便已将­性­子收敛了许多,你怎能不知足?若是二少爷做的有五少爷一半好,那么我也知足了!”

楚晶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少夫人的话,当上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满是暖意。

二少夫人见她那般在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道:“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没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罢了,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只是你也替五少爷想想,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只怕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楚晶蓝的面­色­微变,粗粗一想便也能猜到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她的眸光微微一暗,当日跳下水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如今想来当真是太过莽撞了些。

二少夫人见她是这副脸­色­,便又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身体如今正病着,那些难听的话便也生生憋了下去,她轻声道:“二嫂今日来这里原本也不是责备你的,只是心里想起那事,就又忍不住说上几句,你是极聪明的,有些事情要如何去做,自不需要我去教你。”

楚晶蓝也不恼,当下缓缓的道:“二嫂有心了。”

二少夫人却又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有心无心,只是那些传言当真是极难听的,我已经和三房那边吵过几次了,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是特殊时期,你现在的身份就很容易让人心里有些猜想。大哥那边的心思只怕更难预料,王爷说是收你为义女,看起来是帮了你,却也不知不觉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你日后行事只怕得更加小心了。”

楚晶蓝一时间弄不明白二少夫人为何跟她说这些,当下眸光微转道:“有劳二嫂挂念。”

二少夫人看着她的眸光转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当下只缓缓的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你好生休息吧!只是日后对大房和三房那边要上些心思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并留她,只让圆珠代她送送二少夫人。

二少夫人走后,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听说她醒了,便都赶来看她,每个人看起来都似乎和她的感情都极深,都说了不少关心的话,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来看她了,只责备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么冷的天居然就跳进了冰水里,说那些责备的话语时两人的眼里满是关心,仿佛真的极为疼爱她一般。

她对于他们的关心和责备,都淡然处之,脸上一直挂着淡笑,嘴里一直说让他们担心了之类的客套话,将他们全部送走之后,她只觉得累得慌,这些个人当真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那话语里的刺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却只装做是没有听出来。

洛王和乐辰景两人却都没有来看她,洛王是怎样的心情,她也没有心情去猜测,只觉得这两人不来也甚好,若是再来应酬这两人,她的身子骨只怕都受不住。

安子迁走到正厅的椅子上静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安宁,安明急匆匆的跑进来道:“五少爷,楚家那边出事了,郭大夫让你快些过去!”

安子迁大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明答道:“我也不知,五少爷让我一直守在那里,郭大夫到楚老爷的房里检查一通后便让我来寻你,只他的口气,好像是楚老爷不行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便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不准胡说八道!”说罢,自己却已飞快的朝门外奔去,安明小跑才能跟上,在他的身后道:“五少爷,这事要不要告诉五少­奶­­奶­?”

“五少­奶­­奶­正在生病,我去看过后再说!”安子迁低低的道。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到达楚家之后,刘氏已在门口候着,却问道:“小姐还没有醒吗?”

“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弱的紧。”安子迁答道:“岳父大人怎么样呢?”

刘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低泣道:“郭大夫说老爷……老爷最多只有一天……”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却暗暗咬了咬牙,大步朝楚老爷的屋子走去,他到达时,楚老爷气若游丝,看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一般。

他一把拎起站在一旁的郭品超道:“怎么会这样!”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你,那样用药极为危险,现在问我做什么!”郭品超对于这一次楚老爷的病情也觉得心里烦燥的紧,再加上安子迁的口气着着不好,他也便有了三分怒气,话说的也极不客气。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之前明明说只要有异域莲花,岳父就能转危为安,此时这样的情景又算什么?”

“放你娘的狗屁!”郭品超怒道:“老子之前说的是没有泡过水的异域莲花,你拿了那泡的皱成一团的花过来给我有个屁用!”

安子迁咬着牙道:“可是你自己也说了,异域莲花是神物,就算是泡过水药­性­减半了也还有五成的机会,可是现在……”

“五成的机会就表示说只一半失败的可能­性­!”郭品超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中气不足了:“而现在我们面临的就是失败的那五成!”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咬着牙道:“你这混蛋这样瞪着我­干­嘛,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将楚老爷救回来啊!”

“我若是有法子,早就一掌拍死你了!”安子迁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郭品超也恼了,恨恨的道:“你以为我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吗?我替楚老爷治了几年的病了,在我的心里,他出事我比谁都难过!”

“你知不知道那异域莲花是晶蓝用命换来的!”安子迁恨恨的道。

郭品超瞪着他道:“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一次在用药的时候,我已经将药的剂量调到最佳了,楚老爷爷长年缠绵病榻,身子早就虚了,就算是寻到没有泡过水的异域莲花也有风险!”

安子迁恨恨的咬了咬牙,只觉得这般和郭品超吵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现在这个结果,让他如何告诉楚晶蓝?

郭品超轻哼了一声,用力将他那只拉着他衣襟的手扯开后道:“我劝你还是先将楚大小姐接过来吧,他们父女间只怕还有话要说,若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的话,她只怕会恨死你!”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八章

安子迁和郭品超两人最初看对方都极不对眼,没少吵架,还曾大打出手过,两人都吃了些亏,却又是不打不相识,这番闹的厉害了,郭品超心里倒有些不忍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有些头痛,郭品超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不再发表意见了,安子迁看着床上面­色­发黑的楚老爷时,心里一片暗然。

郭品超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道:“你把楚大小姐接来之后,我会给楚老爷施针,让他醒来。”他见安子迁还站在那里不动,又骂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她叫来,楚老爷现在这副样子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郭品超骂的厉害,安子迁心里却有些无措,他自然是知道楚老爷的事情对楚晶蓝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她此时重病在身,若是再听闻楚老爷的事情,只怕是难以承受,因着心里那分深重的担忧,他竟是连郭品超的怒骂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郭品超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后又­阴­阳怪气的道:“她的身子只是染上风寒,不用太过担心,但是若是不让她见到楚老爷最后一面她只怕真的会恨你!”

安子迁扭头看了郭品超一眼,郭品超却懒得再看他,伸手掏出金针,然后缓缓的道:“我现在开始施针,你回安府将她接过来,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没有说话却已缓缓的走出了楚府,郭品超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安子迁在一刻却又想起了安老爷撕毁他的画的情景,自那一天起,他便在心埋葬了安老爷。他的思绪一时间有些凌乱,却又生生感受到了那些苦痛。

他又想起了楚晶蓝那一日为了救楚老爷跳入水中的情景,心里便升起了一抹疼惜,若是让她知道她拼尽全力换回来的异域莲救不活楚老爷,她的心里只怕会极其难受,依着她对楚老爷的感情,这件事情只怕对她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安子迁坐在马车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明见他面­色­极差,吓得也不敢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雪越下越大,整个杭城已是一片素白,雪花洋洋撒撒的从天空中坠落,却似层层叠叠的朝他的心窝上压去一般,让他的心里觉得一片憋闷。

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嵌着云纹的黑­色­牛皮靴轻轻的踏在雪地上,一片柔软,却让他觉得好似踩在云端一般,脚下顿时失去了力气,险些便掉倒在地。

一记冒着邪气的声音传来:“果真是个没用的,连路都不会走。”

安子迁听到那记声音眸子陡然转深,袖袍下的手已握成了拳头,那拳头握的太紧,骨节吱吱做响,他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之后,却终是忍住心头将乐辰景打趴下的念头,安明伸手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拂开,他的力气过大,安明一时不备,便也摔在了雪地上。

乐辰景冷笑道:“哟,娘娘腔还有几分脾气啊!”

安子迁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如今你满意呢?”

乐辰景的眉头微皱,轻哼道:“什么满不满意?”

“你不用装蒜了。”安子迁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心里只怕早就知道那异域莲花不能被水浸,如今药效尽失,你满意了吧!”

乐辰景闻言微微一怔,他冷冷的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子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大步朝前走去,乐辰景却又冷冷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异域莲花是我的,我高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再说了,那异域莲花也是了然大师托我寻的,和你半点­干­系都没有!”

安子迁陡然回过头,直直的盯着他看,却并没有说话,乐辰景平素是极瞧不起安子迁的,可是此时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微微一惊,却又道:“你们找我要异域莲花的时候,态度极不端正,我为何要平白无故的送给你们吗?就凭父王一句认楚晶蓝为义女吗?”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你以为你是世子就能高高在上吗?你有尊重过其它人的想法吗?晶蓝是我的妻子,你却在打她的主意!先不说的其它的,你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是正确的吗?你手里拿着异域莲花,从头到屋你都只是在威胁她,在胁迫她,甚至于从一天始就只想用异域莲花去换她!端正态度?我问你,要如何端正态度?让我把她拱手让给你吗?还是让她顶着巨大的世俗压力,为救父亲不顾一切的满足你的私欲?”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没有说话。

安子迁见他那哥冷然的样子,想起他那张狂而又傲慢的­性­子,只觉得和他这种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当下咬着牙冷着声道:“或许你看到眼前最糟糕的状态,能满足你那近乎变态的喜好吧!”说罢,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乐辰景却极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最糟糕的状态?什么意思?”

安子迁淡淡的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个状态而已罢了!反正你也没有把晶蓝当做是你的妹子,也不会去关心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微微一顿后又道:“所以楚老爷就算是殁了也和你没有关系。”

说罢,他一把甩开乐辰景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若是往日,安子迁这般甩他的手,他定会好生教训一番安子迁,可是今日里心里却破开荒的没有动手,他想起楚晶蓝那一日跳下冰水里的决然,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有了一抹怜惜。

安明走在安子迁的身后,他一把拉住安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安明对这个世子敬畏有加,当下讪讪一笑后道:“楚老爷不行了。”

乐辰景的眉头微微一皱,便已放开了安明的手,安明一得自由,便飞快的跟上了安子迁。

雪越下越大,只片刻,乐辰景的身上便已落满了薄薄的一层雪,他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他轻轻咬了咬­唇­,一转身便往飞燕楼走去。

不远处的明阳居里探出来的人头见没戏可看便又缩了回去,她是大少夫人最为信任的刘妈妈,为了看这出戏竟是连伞都没有打,此时她回过头来缓缓的打起帘子走进了屋里。

大少夫人半躺在小榻上淡淡的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刘妈妈微笑道:“今日里风大,又逆着风,奴婢也没有听清楚世子和五少爷说了什么,只是看那光景,只怕是世子和五少爷吵了一架。”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真没料到五弟那副脾­性­竟还真敢和世子吵架,他们这样吵可就当真是一件好事,也不枉我从中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刘妈妈看着大少夫人道:“这五少­奶­­奶­如今已是王爷的义女,日后老爷和夫人只怕都会向着她,好在五少爷是个不成才的,要不然只怕大少爷的地位都难保。”

大少夫人的眸光转深,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却没有说话。

刘妈妈又道:“我知道大­奶­­奶­对这件事情是极有分寸的,可是请恕老奴多一句嘴,五少爷虽然不成才,却也不是蠢钝的,五少­奶­­奶­又是极聪慧之人,若是将五少爷好好调教一番后只怕真的会成大少爷的劲敌!”

“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大少­奶­­奶­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道:“我以前是小瞧了楚晶蓝,总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可是如今瞧着她却当真是的个狠角­色­,嫁到安府才短短几月,便将俞凤娇给挤了出去,这心机可当真是不能小瞧。”

刘妈妈忙道:“她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一样被大­奶­­奶­玩得团团转。”

“我哪里将她玩的团团转呢?”大少夫人轻叹一声后,轻轻的伸了一个兰花指,她的指甲上用凤仙花染上了大红­色­,看起来甚是醒目,那双修长的手指白皙粉­嫩­,这么一勾当真是美的紧,而那么美里却又分明透着一分得意和骄傲。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嘲弄,却用极温不经心的语气道:“那些事之所以能成,不过是有了俞凤娇那个替死鬼,若不是有她在前面挡着,这事只怕也没有这么快实现。只是那俞凤娇当真是个没出息的,竟就被她只有了一招就给赶了出去,倒当真让我失望的紧。”

刘妈妈微笑道:“她这样被赶出去也好,倒在安府将楚晶蓝的悍名给坐实了!”

大少夫人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还想在旁多看看戏的,竟不料这么快就没戏可看了,只是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

“依老奴看,夫人和老爷经由大­奶­­奶­在其周旋,对五少­奶­­奶­的印象是极为不好,只是她如今有王爷撑腰,手里又有王爷送的金牌,老爷和夫人只怕也是有所忌惮的。”刘妈妈在旁分析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轻动,却也只是轻轻摇了摇的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父亲和母亲……”她的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当下嘴角边有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刘妈妈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在一旁陪笑。

大少夫人又缓缓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淡淡的道:“楚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奴这几日见五少一直往楚家跑,曾偷偷的问过安明,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说楚老爷好像不行了。”刘妈妈忙答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转,优雅的抿了一口茶后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刘妈妈一时有些不解,忙问道:“这事对大少­奶­­奶­有助益吗?”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只淡淡的道:“总之是好消息便是了,也不枉我那日拾掇老三家的去偷那个盒子了。”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浅薄的笑意。

几房少夫人中,她的年纪是最大的,此时已二十有五,却因为一直无所出,所以身材倒是极好的,那张脸虽然不及楚晶蓝的温嫁,洛冰的美艳,俞凤娇的热辣,却长的甚是秀气,柳眉弯弯,俏鼻如玉,红­唇­如花,倒也真是一个俏雅的人儿。

她今日里只穿了一个雪­色­缎面的棉袄,头上Сhā着一支碧绿的玉簪,倒当真是一个极美的人儿。

刘妈妈这般看着大少夫人,只觉得她从来都看不懂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却又缓缓的道:“三少­奶­­奶­那边最近可有何动静?”

“没有太大的动静,自从那日大少­奶­­奶­给三少­奶­­奶­支完招之后,二少­奶­­奶­便和三少­奶­­奶­吵了好几架,您也知道她们两人的­性­子,一闹起来便不可开交,有一次还被夫人给撞上了,然后狠狠的教训了她们一顿。”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老二家的像中了邪一般护着楚晶蓝,倒也是有趣,只是她打的那些算盘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刘妈妈也笑道:“二少­奶­­奶­的­性­子实在是难以扣摸,她娘没个帮衬,进到安府这么多年来虽然不得夫人的喜爱,却也没见夫人和钱姨太拾缀二少爷休掉她,倒也是不容易。”

大少夫人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是大智若愚,早前我也以为她是个傻的,可是交了几次手之后,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傻,只是她那副样子站在楚晶蓝那边倒也是有趣的,你就等着吧,日后还有好戏看了。”

刘妈妈轻笑,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当值的丫环喜梅的声音传来:“大少爷,您回来了!”

大少夫人忙起身去迎,刘妈妈会意的退了下去,喜梅将帘子打开,大少爷便带着冷风走了进来,大少­奶­­奶­忙替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正欲伺候到他到净房里换了一件家常穿的袄子道:“今日回来的倒挺早的!”

大少爷看了她一眼后道:“别换了,我回来只是拿票证,一会还要出去!”便又走到炭火边坐了下来,却吩咐喜梅去将票证取来。

大少夫人的脸­色­微变,却又极快的镇定了下来,然后用极关切的语气道:“这么大雪就在家里歇着吧!父亲也是能情理的,想必也不会责怪于你。

大少爷淡淡的道:“不是父亲会不会责怪的事情,而是铺子里那么多的人和事,若是没有人管着,只怕会乱了套。”

大少夫人轻声道:“你就记挂着你的铺子,也不管人家的担不担心你!”她的语气里微微有些愠意。

大少爷微微一笑,在大少夫人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后道:“我自然是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现在父亲要陪王爷,三弟又是个不省心的,我自然需要多看着一点。”

大少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喜梅已将票证取来到,大少爷将披风再次披上,然后便又踏进了风雪里,大少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唤道:“福顺!”

她的话音一落,一个小厮便走进来道:“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去跟着大少爷,看看他去了哪里,回头来告诉我。”大少夫人冷着声道。

福顺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回来答道:“大小爷去了芝麻胡同。”

大少夫人的脸­色­如常,手中的帕子却拧的死紧,却淡淡的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奴才知道!”福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大少夫人却狠狠了咬紧了牙关,恨得狠狠的剁了一下脚,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安子迁走进悠然居时,楚晶蓝已经起了床,正半躺在炭炉边烤着火,见他进来便微笑道:“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今年想回楚家去看看父亲,不知道为何,今日醒来之后心里一直不安宁,总觉得有事发生。”

安子迁的目光闪烁,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又低眉敛目的道:“我知道我今日身子还未大好,再加上又下了大雪,但是我真有些担心。”

安子迁见她那副模样,乖巧的无比,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心里一酸,扭过头看着圆荷和圆珠道:“还不快去给五少­奶­­奶­准备出门的东西!”

两人闻言微惊,又见他板着一张脸,心里都知道只怕是出事了,当下也不敢推拖,忙去准备一应物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准备,因为楚晶蓝身子不适,所以两人寻来了一件貂皮的大衣,再在马车上备了一个人炭炉。

楚晶蓝对于安子迁如此地爽快的答应陪她去楚家的事情一片淡然,当下只是含着笑看着众人忙来忙去。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安子迁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在发抖,他惊道:“你又发热呢?”说罢,忙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的额头一片冰冷,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楚晶蓝轻咬着­唇­道:“远溪,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迁将她楼进怀里,她却抬头看着他道:“难道你还想要瞒我吗?”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闪,她却又低低的道:“是不是父亲已经……”,

“没有!”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只是事情当真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楚晶蓝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却又陡然间暗了下来,那双眸子里已满是盈盈水气,眼见得那泪珠就要掉下来了,她却又咬了咬­唇­,将那泪光强行压了下去,然后低低的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她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抓狂,却没有料到她竟如此平静,他转念又想,她就是那副淡然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极难让她动容,只是她的冷静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到达楚家时,天已大黑,却由于下雪的缘故,四处都还是一片明亮的,只是那些光华里却透着令人心寒的冰冷。

楚晶蓝径直走进了楚老爷的房间,刘氏正坐在楚老爷的面前流泪,见她进来,忙伸手去抹泪珠,没料到这一抹泪水竟是掉的更加的凶了,她原本准备的话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说了一句“老爷他……”便已经泣不成声。

楚晶蓝的眸光清冷,她轻轻咬了咬­唇­,见楚老爷的面­色­发青,看起来似已走到了人生尽头,她以前早就想过若是有一日看到这一幕,她又该如何自处,是声撕立竭的哭泣还是痛不欲生?没料到今日里竟都不是,她的心情竟是超乎寻常的平静,平静的让她自己都暗暗吃惊,只是那心底深处的悲伤却无可制止的涌来,让她的心尖也开始痛了起来。

她轻轻问站在一旁的郭品超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

郭品超也没有料到她竟是如此的平静,当下缓缓的道:“你拿到的那个异域莲花因为被水泡了许久,药效只留下五成,而这五成的药效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得活楚老爷,我已经尽力了。”

楚晶蓝却瞪着他道:“你是个骗子,你以前说只要有异城莲花你就能救活我父亲的!”

郭品超听到她那强行压低的语气,看看到好了她额迹已高高突起的青筋,知道她在强自忍耐,当下只缓缓的道:“我只能说生死有命,楚老爷的阳寿止于止。”

“什么江南第一神医,根本就是庸医!”楚晶蓝的嘴里逸出了这几个字。

郭品超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反驳,却又道:“我已对楚老爷施了金针,一刻针后他便能醒来,我想你们父女间应该有些话要说。”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安子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抬眸看他,他见她的眼睛已红的像兔子,他心里不禁一酸,轻声道:“晶蓝,若是觉得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情!”她的话虽然是这么说,泪珠却已从眼眶里洒落而出。

安子迁想要劝她却又发现根本就无从劝起,当下只得做罢。

楚晶蓝因为原本就有病在身,此时这番情绪一激动,便觉得气血上涌,头也便晕得更加厉害了,她的身子晃了晃,安子迁忙一把将她抱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低低的道:“我没有事,你扶我坐下便好。”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便和圆荷一人扶着她的一只手,让她坐了下来,她坐稳后轻轻的道:“二姨娘,你去将夫人请来。”纵然楚晶蓝再诸厌马氏,马氏再不讲道理,此时还是得将马氏请来,不管怎么样,马氏都是楚老爷的结发妻子。

刘氏闻言抹了一把泪后便依言去请马氏,只是等了半刻钟之后,却依旧没有见刘氏和马氏回来,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圆荷出去看了一会后回来道:“小姐,夫人和二姨太吵起来了。”

楚晶蓝咬了咬牙,示意圆荷将她扶起来,安子迁叹了一口气,替她将大麾穿上,再将她的雪帽戴好,才一出去,便听得马氏的声音传来:“姓刘的,你不要一天到晚在人前装可怜,其实你屁都不是!你就是全天下最狠心的那个!”

紧接着又听到刘氏道:“夫人,这个时候婢妾不愿跟你吵,老爷如今正在床上躺着,我是奉小姐之命来请你的!”

“那又关我什么事?”马氏冷哼道:“只怕在你的心里也一直盼着这件事情发生吧!这事一你都盼了多少年呢?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楚晶蓝听马氏骂得难听,完全没有一个主母该有的样子。

由于风雪太大,她又是逆风,刘氏的声音有些小,她一时没有听清楚,却隐隐听到刘氏恳求的声音。

马氏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么想起我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可是大小姐禁了我的足,她曾说过,若是没有得到她的授意,我就不能离开这间房间。想我出去,也成,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马氏的屋前,圆荷早替她打起了帘子,她便看到了屋里的一切,刘氏正跪在地上求着马氏,而马氏却趾高气扬坐在高凳之上,那模样倒里透着几分不屑和得意。她只怕是早已得知楚老爷病重之事,也料到她会前来,此时身着一件大红牡丹的大袄,头上还Сhā着两只足金的步摇,那副样子,倒当真是贵气的紧。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到马氏的这副样子,心里却有些好笑,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世上竟有马氏这样愚蠢而又自以为是的女人。

马氏见楚晶蓝由圆荷和安子迁扶着进来,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麾,头上什么饰物都没有,脸­色­也一片苍白,她不地禁微微一愣,却觉得楚晶蓝这副样子看起来娇弱不堪,虽然她的模样依旧一片淡定,却再也没有往日里那副逼人的气势了,只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哀伤却还是她的心念微微动了下。

两人相互打量,楚晶蓝的眼里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可奈何,而马氏的眼里却满是不屑。

安子迁见两人这副光景,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对母女该看对方的样了,倒更像是一对仇人。

楚晶蓝此时早已没有和马氏争吵的心了,当下轻轻的推开圆荷和安子迁,她轻轻的道:“见过母亲!”说罢,又轻轻的行了一个礼。

马氏冷笑道:“这会认我这个母亲呢?当初在将我禁足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母亲?”

楚晶蓝淡淡的道:“当日禁母亲的足不过是为了父亲,而如今父亲命在旦夕,自然需要母亲去主持大局。”

“让我主持大局?”马氏冷笑道:“你是楚家的当家,这局好像轮不到我来主持吧!”

“女儿病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晶蓝缓缓的道:“如果母亲不愿,我自也不能强求,只是在外人看来,母亲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马氏会愚蠢至此,到这个关头竟还在和她计较这些事情,女人的心思当真是让人难以形容。

马氏冷冷的道:“不用激我!”她的目光扫了楚晶蓝后一眼道:“想我去主持也可以,你先跪下认错!”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自认在处置母亲的事情上并无错,母亲若是不愿见父亲最后一面,我自也不能强求!”她知道马氏恨她,只是没有料到马氏这事上还犯浑。

说罢,她便又缓缓的走了出去,刘氏和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跟了出去。

马氏见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当下把眼睛一斜,恨恨的咬了咬牙,却也跟了出去。

楚晶蓝见她跟来,也不拦她,当下只是眸光微顿,便又走进了楚老爷的屋子。

众人进去后,郭品超又在替楚老爷施针,他见楚晶蓝进来,便低声道:“楚老爷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

楚晶蓝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郭品超施完之后,楚老爷的眼睛便缓缓睁了开来,他一看到楚晶蓝,嘴角便微微一扬道:“蓝儿……”

他已昏睡了多日,声音听起来满是沙哑,楚晶蓝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和楚老爷说话,她原本还有些坚强的心,在听到楚老爷那一句蓝儿时,顿时碎成了碎片,只是这般面对着楚老爷,便又生生将那些情绪全部都压了下去,当下强颜欢笑道:“父亲,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楚老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又见她的眼睛通红,心里早已一片明了,当下微微一笑道:“都是为父不好,让你受苦了!”

楚晶蓝闻言鼻子再次一酸,却依旧强自忍奈道:“只要父亲健在,我便一点都不苦。”

楚老爷的手缓缓伸起,楚晶蓝会意,伸手一把抓起,楚老爷微笑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怎么就那么傻呢?这大冬天的,冰水又哪里能趟!”

楚晶蓝听到楚老爷的这一句话,泪水再也忍不住便掉了下来,楚老爷又低低的道:“其实这些年来的事情,为父心里都虽然清楚,你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有多易,为父更是清楚……只可惜你的母亲是个浑人,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

马氏在一旁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她忍不住道:“老爷怎么这样说话?这些年来我为了楚家呕心沥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老爷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功劳?苦劳?你当真是好意思说的出口!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都在为自己打算罢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做下的那些丑事!”

马氏的面­色­微变,楚老爷又道:“下人全部退下,我今日里有事要宣布!”他纵然重病在床,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威严十足。

圆荷和红绫几个丫环便退了下去,刘氏是妾室,她也欲退下,楚老爷却道:“你留下!”

刘氏这才站住,楚老爷又道:“蓝儿,你将我书柜打开。”

楚晶蓝依言打开了柜子,楚老爷又低声道:“你将柜子里的那个木箱抱出来。”

那柜子是用梨木做的,虽然极为结实,却显得有些破烂,里面放了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最里面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箱,小木箱虽然破旧,上面却画着极为漂亮的花纹,那些花纹­精­巧而又秀美,像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

楚晶蓝身子虚的紧,根本就抱不动,安子迁忙上将她扶住,再替她将那个箱子抱到了床前,楚老爷看到安子迁体贴的举动,嘴角微微一扬,心里一片安慰。

安子迁扶着楚晶蓝将那个木箱抱了过来,那木箱虽然不算很大,但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竟是沉的紧。

马氏一看到那个箱子,顿时脸­色­微变,她和楚老爷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是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的,她以前曾好奇箱子里装了什么,曾想偷偷的打开来看,却被楚老爷发现,将她骂个狗血淋头,她当时为此事还和楚老爷生了一场气。后来她到处找那个箱子,终于找到了,却发现箱子上面上了锁,她到处找钥匙却一直没有找到,那锁的形状极为特殊,她想了很多种法子却都没有将箱子打开过。

后来许是楚老爷知道有人打那个箱子的主意,便将那箱子再次藏了起来,她再也找不到那个箱子便才死了心,没料到楚老爷竟在这个时候让从那个破柜子里将那个箱子抱了出来。一时间,她不太明白楚老爷到底要做什么,当下便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老爷。

楚老爷轻声道:“你到我原本住的那间的屋子去,进门手右首第七块砖下将钥匙取来。”

楚晶蓝要起身,安子迁便道:“你身子不适便在这里陪岳父,我去拿就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便走了出去,楚老爷的眼里满是欣慰道:“远溪虽然担了纨绔之名,对你却是不错的,蓝儿,你的眼光不错。”

楚晶蓝强压下心里的悲伤微笑道:“他也是父亲替我选的女婿。”

楚老爷淡淡一笑道:“你和远溪成亲时,我心里有诸多不放心,曾对他交待了一些话,如今看他是牢记在心了。今日里为父也有些话要交待你,你可要好生记着。”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楚老爷才道:“为父知道你的­性­子刚烈,虽然聪明无比,但有时也过于冷静,这样反倒不利于相处,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难免会有一些磨擦。你谨记为父的话,对他要多加包容,只有两人齐心协力了,才能够抵挡得住未来的风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女儿牢记父亲的话!”她出嫁之时,因为马氏的种种算计,并未对她说过这一类的话,没料到这些话却是楚老爷对她说了,一时间,她的心里有些乱。

楚老爷微微一笑,安子迁已将钥匙取来,楚老爷看着安子迁道:“将盒子打开。”

安子迁却将钥匙递给了楚晶蓝,她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将钥匙Сhā一入锁孔,“嚓”的一声,那把极为­精­密的锁便打开了,她伸手轻轻的将盒子打开,打开之后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顿时亮了不少,里面竟放了一颗极大宝石。那宝石光泽圆润,竟不是寻常常见的那些红黄宝石,倒有些像是钻石。

楚晶蓝在这个时代,还从未见过钻石,此时一见,不由得微微一惊。

楚老爷却又缓缓的道:“这块宝石是你爷爷外出经商时意外所获,自从有了这块宝石之后,楚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所以你爷爷常说这块宝石是楚家镇宅之宝,又说这种宝石若是女人碰了便会毁了它的灵气。为父是不信这些,这块宝石便留给你了,蓝儿,你可千万别让人为父失望!”

楚晶蓝知道这是楚老爷在交待身后事,当下红着眼便将那宝石接了过去。

楚老爷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和房契道:“这房契是西郊的一座院子的,这些银票和房契便留给你母亲吧!日后养老也有个地方,”

马氏心里微喜,忙抹了一把泪道:“老爷……”

“这封休书也是给你的。”楚老爷缓缓的道:“这休书我写好已有三年了,觉得你也虽然有甚多不是,却又觉得女子着实不易,所一直狠不下心给你,而如今却不得不给你了,你若是再留在楚家,用孝字去压晶蓝实非我所我见。”

楚老爷此话一说出口,顿时满堂­色­变,众人都没有料到他竟在此时休妻!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二十九章

马氏惊道:“老爷,你凭什么休我,七出之条我一条都没有犯!”她原本听到楚老爷将银票和西郊的房契留给她,她的心里满是欢喜,而此时楚老爷的话一说出口,她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

她和楚晶蓝的关系已经彻底闹僵,早已没有回头路,她知道楚晶蓝虽然不是那种恶毒的女子,但是行事却不失狠厉,楚老爷去后,也不知道楚晶蓝会如何待她,有了那些银票和宅子,她日后便也不再惧怕楚晶蓝,也无需仰着她的鼻息过活。而只要楚老爷一死,到时候她还可以用她的生母身份来压制楚晶蓝,楚晶蓝便再也没有理由来禁她的足,便可以交楚家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全部都夺回来!

而此时楚老爷的话如一把巨捶一般将她的梦生生破碎,那些原本还有的后着,在这一刻骤然倒塌,她很清楚此时若是被休出门,就意味着她除了那栋宅子和手中的几千两银票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她又如何能不急!

楚老爷看着她的目光森冷无比,他冷笑道:“七出之条?你且跟我说说什么是七出之条?”

马氏有些狐疑的看着楚老爷,脸上一片委屈的道:“老爷你只怕是病糊涂了吧!我这些年来为楚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竟在此时休我,让我情何以堪!又让世人如何看我?老爷只怕也得落个薄情的名声!”

“说,七出之条是哪七条!”楚老爷冷冷的道:“我现在清醒的紧,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马氏听到楚老爷那句满是威严的话不禁愣了一下,两人多年的夫妻,对彼此的­性­情都甚是熟悉,她知道楚老爷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便是已经生气了,而且已下定了决心,她自问这些年来对楚家做了不少事情,虽然有些错处,但是都无关紧要,除非……除非楚老爷知道了那一件事情,可是她又觉得那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心里一时间又有些忐忑不安,当下看着楚老爷道:“老爷……”

“说!”楚老爷的眸子冷厉的如刀一般看着马氏。

楚晶蓝虽然不喜欢马氏,但是楚老爷此时休妻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虽然知道马氏是个自私而又贪心的人,可是必竟是她的生身母亲,日后虽然将马氏留在楚家是一个祸害,可是此时楚老爷把她休了,只怕世人又得说她连生母都容不下,少不得又要被人唾骂,她轻声道:“父亲……”

楚老爷打断她的话道:“晶蓝,这事你别Сhā手,父亲并没有病糊涂!”

楚晶蓝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马氏,却见马氏的眼里居然有了一丝慌乱,她的心念微动,该不会是马氏以前曾做下出格的事情吧!刘氏就站在马氏的身后,看那情景微微一怔,那张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脸上也停止了哭泣,一抹惊讶彼眼里透了出来,而那吃惊的背后竟隐隐还有一分欣喜。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心底升起一抹悲凉,自从她在安家看到那些争斗之后,便知道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永远都不会停歇,而马氏和刘氏之间,只怕也是水火不相容的,在以往的那些岁月里,这两个女人不知道是否也曾上演过类似于她俞凤娇之间的争斗?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刘氏一直都极为软弱,对马氏的话从不敢有半点反驳,这两个女人在年青的时候是否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说到底,马氏是她的生母,这一段日子她却一直站在刘氏这一边,对马氏而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对手一起来打压她,只怕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吧!只是她又想起马氏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心里又有些发寒,心里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是刘氏的心机太深,连她也一并利用,还是马氏实在是太过愚蠢,竟是做下了那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心寒的事情。

她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烦乱,当下神­色­复杂的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刘氏也在看她,她心里微微一惊,这一次没有从刘氏的眼里看到惊喜,却看到了浓浓的慈爱。

她的心微微一颤,两世为人的她自然分得清楚那抹眼神里的爱意,她自小在马氏的身边长大,马氏都鲜少拿这样的目光看她。

刘氏见她的眼里满是震惊,心里却微微一酸,泪水竟又从她的眼里滚落。

因着这一记眼神,楚晶蓝又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只是又觉得那个猜想实是不可能,当下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马氏。

马氏却用满是怨毒的目光在看着她,她的心里微微一凉,马氏见她的目光看过来,眸光顿时变成了慈爱,只是那些慈爱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她方才眼里的怨毒,她原本想再为马氏说句话的心思也消失殆尽,当下只是敛目坐在那里。

马氏看楚晶蓝那一眼,原本是盼着她为自己说话,没料到她竟不吱声,当下恨的咬了咬牙,只得缓缓的道:“七出之条之一是不顺父母,我嫁到楚家之后对翁婆都孝敬有加!”

楚老爷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看着马氏,她又接着道:“之二是­淫­,我嫁入楚家之后一直恪守­妇­道。之三是妒,我嫁入楚家之后,替老爷张罗娶了三房妾室,更无妒之祥。之四是有恶疾,我身体健康,又长年伺俸老爷,断无恶疾之说。之五是口多言,我行事一向谨惧,断断没有口多言之事。之六是窃盗,我对府中之物,从未起过半点占有之心,也便没有这一条了。之七是无子,我虽然没有为老爷生下儿子,可是我却育有晶蓝。所以七出之条,我一条都不占,老爷你不能休我!”

楚老爷的眸光一片森冷,他冷冷的道:“你为何不将休书打开来看看呢?”

马氏愣了一下后道:“我没有犯七出之条,为何要看休书!那休书一看,我这一生便也是完了!”

楚老爷的嘴角染上嘲弄,他冷冷的道:“原来你也是清楚的,只是不管你看与不看,这楚家都已容不下你了,晶蓝,你将休书打开,念给她听,让她知道这七出之条她到底犯了多少条!”

楚晶蓝顿时有些为难,看了楚老爷一眼,楚老爷叹了一口气后道:“念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封休书打开,看了马氏一眼后念道:“立书人楚景堂,系杭城人,从幼凭媒娉定马氏为妻,岂料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父母在世时,未曾尽一日之孝道,行事粗野至极,实非良­妇­,因念夫妻之情,多年隐忍。不料其姓之恶,远非吾所想,巧言诡­色­,骗吾多年,无生育之能,却巧言遮掩,恶言相欺,断楚家之嗣,行事之恶毒实让人发指……”

楚晶蓝念到这里再也念不下去了,她抬眸满是惊讶的看着楚老爷,一时间竟是难以适从,忙又问道:“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老爷的眸子眯了起来,那张原本一片青紫的脸上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了红潮,他看着马氏道:“这个就得问问她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指着马氏,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一指没有半分力气,还在剧烈的发抖,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恨意却弥漫了整个房间。

楚晶蓝从未见过这样的楚老爷,心里顿时有些心惊,郭品超忙在旁道:“楚老爷,你现在不宜太过激动!”他若是再这样激动的话,只怕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办法维持。

刘氏听到那封休书里的内容时,一时间情绪太过激动,泪水涟涟,她泣道:“老爷,你何时知晓这些事情的?”

楚老爷不答,看了她一眼后却又平静了三分,当下低低的道:“三年前知道的,当时心里大恨,却顾念太多,我对不住你啊!”

马氏听到那休书的内容时,面­色­一片煞白,却又急道:“老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若是没有生育能力,晶蓝又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方才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竟满是惊惧,眸子里却又存了一分希望,盼着楚老爷不过是在胡说而已。

楚老爷冷笑道:“先不说你是如何对待父亲和母亲的,那些丑事,你心里其实清楚的紧!你若是识趣的话,我便只将休书给你,全了你的面子,却没有料到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耻的多……”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已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鲜血自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楚晶蓝大惊道:“父亲,你怎么样呢?快些坐好,那些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郭品超一见这种情景,顿时也感到无措,却伸手将他身上的|­茓­道又封了一条,用金针再将血液镇住,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的看了楚老爷一眼。

马氏看着楚老爷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了一抹狠厉,当下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楚老爷,却并没有说话。

楚老爷轻轻喘了一口气后又道:“晶蓝之事,你竟还敢再提!”

刘氏听到楚老爷的话竟已泣不成声,一双泪眼直直的看着楚老爷,低声道:“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是永远的秘密,这一生都难见天日……”

楚晶蓝听到这里已大致明白了什么,当下看了刘氏一眼,又看了看楚老爷,既担心他支撑不住,又有些好奇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是魂穿而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马氏,这么多年来对于生母之事,从未曾怀疑过,而她从小到大,也从未听人对她的身世提过半个字。此时听到这些话,又想起这几年来马氏和刘氏对自己的态度,心里一时间便有些凌乱,也满是不解。

马氏闻言只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一双眸子已红的像兔子,她咬着牙道:“晶蓝之事,我为何不敢再提,她原本就是我的女儿!”

“天下间又岂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伙同别人来夺自己的女儿的财产,将自己的女儿逼上绝路!”楚老爷咬着牙道:“你当年做下的丑事,我早已知晓,只是不想让晶蓝分心,所以才隐忍至今!”

马氏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又道:“那是她不孝,不听管教,你平日里将她宠上了天,没有半点规矩,我不过是在替你管她!只是管她就被人如此埋怨,如此猜疑,竟还要休我!楚景堂,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楚老爷闻言却笑了,他原本一片激动的脸陡然平静了下来,他冷着声道:“说到良心这件事情,我就有些话想要问你了!你当年和顾宗德合谋的那些个事情,我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我早年将他赶离楚家,若不是晶蓝聪明无比,只怕都被你们给算计了!”

楚晶蓝听到顾宗德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顾宗德便是顾荣辉的生父,也是马氏的胞兄,只是因为早前马家将顾宗德过继到了顾家,所以两人的姓氏并不相同。只是这些年来虽然顾荣辉一直在楚家生活,可是楚顾两家却并不常走动,每次楚老爷一提起顾家便怒气冲天,可是她却一直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此时再听楚老爷提起,她只觉得这中间只怕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氏听到楚老爷一提起顾宗德,面­色­微微一变,却满是怨怒的道:“他是我的亲生哥哥,却因为你当年做下的那件事情,让我们亲兄妹都不能往来!你此时竟还好意思提起他的事!”

楚老爷冷笑道:“我为何不能提,我楚景堂鼎天立地,从不做半点无耻之事,对顾宗德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因为他,我楚家又岂会沦落至此!若不是因为他,晶蓝这一生也不会有如此孤独!”

楚晶蓝猛的想起,在她十岁那一年,楚家曾发生过一件事情,当时楚老爷和马氏大吵了一架,她至今都不知道原因,但是从那个时候起楚家便和顾家断绝了往来,马氏这些年来都极少去顾家,就算是去,也是偷偷摸摸背着楚老爷去的,她之前曾问过楚老爷和马氏,两人竟都什么都没有说,马氏因为她的问题而将她大骂了一顿,她记得当时她还委屈了很久。

在她的记忆里,顾宗德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憨厚的汉子,嘴角边常独着温和的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却一直都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行事有时过于狠厉,和他外表所展露出来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马氏的面­色­微变,却又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一直因为楚家没有男丁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问题根本就在于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和我二哥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前这样说,我都信的,可是当我看到那支无子香的时候我便什么都明白了!”楚老爷的眸子里满是恨意,看着马氏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马氏听到“无子香”三个字时顿时傻在那里,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怎么知道……”

“是我告诉楚老爷的。”郭品超在旁淡淡的道:“这四年来我一直给楚老爷看诊,有一次楚老爷把那支香拿出来问我是什么东西,我当时看到吓了一大跳,没料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阴­毒之人,竟会用那些东西,当时又替楚老爷检查过一次身体,他的身体其实一直都极为健康,并不是那种没有生育能力之人。”

马氏的眸子里顿时再也没有方才的自以为是的神采,里面有了一丝恐惧,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从哪找来的?”

楚老爷看着她冷笑道:“还记得凌香吗?”

马氏听到那个名字,吓的一ρi股坐倒在地,顿时明白楚老爷到如今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楚老爷低低的道:“诗韵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你下了药,逼她堕胎,却引发其它的病症而亡的吧!”诗韵是大姨娘的名字。

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惊恐,没料到这事楚老爷竟也知道,她咬着牙道:“是她自己不听我的话,她找死!”

楚老爷的眸子微微一眯,满是感伤的道:“我以前长年在外做生意,对家中之事一直极少过问,总觉得你是那种极为贤良的妻子,断断不会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来,就算是九年前我拆穿了你和顾宗德的­阴­谋时,我也依旧觉得你是一个极为有贤德的妻子。可是直到三年前我找到凌香之后,从她那里拿到无子香问了郭神医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多么恶毒,才知道你之前在我的面前所展露出来的根本就是在做戏!”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马氏,见她的脸­色­难至极,她的眸子合了起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以前一直都觉得楚家里人员相对而言极为简单,没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后院之争,可是此时听到楚老爷的话,她才知道楚家当年的妻妾之斗竟是那般的激烈,比起安府的事情来,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心里不禁一片灰暗,马氏在她的心里,虽然是个不慈的,可是心里却一直觉得她还算是个良善的,断断做不出那些狠毒的事情来,马氏对她的坏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遂马氏的愿,所以就生了恨,所以才会有那样待她。可是此时楚老爷的话里却生生的将马氏以前做下的不耻行径给揭露了出来,其用心之毒,比起俞凤娇来还要狠毒的多!

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有惧怕,而片刻之后却又满是怒气,她大声道:“我那么做,根本就是被你逼的!被家里的老头子老娼­妇­逼的!”

楚老爷闻言心里一片冰冷,他冷冷的道:“没有逼你,是你自私自利之心在做怪!你容不得别人比你好,也见不得任何人比你强,更看得有任何人能威胁你的地位!”

马氏的眸子里满是怒道:“老娼­妇­说我若是再不替楚家延续香火,就要让你休了我!我是被逼的!当年若不是你心里想着纳妾,又怎么可能发生这要的事情!”

“若是不纳妾,只怕连晶蓝都没有!”楚老爷冷笑道:“枉我年青的时候,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为温婉的女子,以为我不能生育,所以对你一直都极为愧疚,所以待你的心是一片至诚,别的妾室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我从来都不信,到如今,我才知道我当年错的有多离谱!因为我信了你,所以老天爷才会如此惩罚我!好在老天开眼,给我留下了晶蓝这一根血脉,许是我上辈子积了德,所以晶蓝才如此聪明,如此的不拘小节,才能将你治的服服贴贴!”

马氏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楚晶蓝,楚老爷又缓缓的道:“当年你的毒计失败,老二生下了晶蓝,你当时将晶蓝抱到你的房里去生养时,心里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马氏的眸子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老爷。

楚晶蓝闻言顿时将眸子瞪的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楚老爷,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懊恼,她又看了一眼马氏,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绝望,她又扭头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刘氏此时正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她。她虽然早前曾有过这样的设想,可是楚老爷此时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楚老爷又道:“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么我也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些我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只是觉得总要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没有料到你竟变本加厉,做下的事情竟是一件比一件恶毒。你现在可知我当时为何要将家主之位给晶蓝了吗?那是因为我在防着你!楚家的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你的身上!我重病缠身,而在楚家,在那个时候能制约你的就只有晶蓝了!”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顿时又想起了三年前楚老爷突然病重的事情,她当时为了楚老爷的病可谓是用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楚老爷的命。也顿时明白为何自从三年前楚老爷病重之后,楚老爷对马氏就一日冷过一日,两人吵架的次数也一日多过一日。

她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楚老爷,这三年来,他将那么多的事情放在心里,只怕也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那些压力只怕曾一度让他崩溃。当一个人亲眼看到自己心目中至亲的人不过是一个手染了自己骨血的鲜血的杀手,那种心情只怕是极为难受。

她看了刘氏一眼,刘氏却已哭倒楚老爷的怀里。

楚老爷伸手轻轻抓住刘氏的手道:“我这一生最是亏欠的人便是你,以前因为她的花言巧语,曾一度冷落于你,而你对我却始终不离不弃,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受了极多的委屈,却一直都冷眼旁观,看到你被她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我在得知那件事情的真相之后,竟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从未想过要替你正名,将你扶正,而你竟是对这些一点都不在乎,用心守着楚家,用心在伺候我……”

“老爷,别说了!”刘氏泣不成声道:“这……这些都……都是婢妾该做的……婢妾这一条命都是老爷给的……这……这一生便也是老爷的,又哪里还敢再生其它的想法……”

楚老爷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气的泛红的脸,顿时老泪纵横,伸手抓住了刘氏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相看却已是生死之边。楚老爷看着刘氏,心里感慨万千,他尤记得初见刘氏时的模样,那年她不过十六岁,正值花一般的年纪,他还记得当时看到刘氏时,她那一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无邪的看着他,而今二十多少年过去,昔日的少女已长出了华发,如小鹿一般的眼睛已变得有些浑浊,眼角边也已生出了鱼尾纹,早已没有当年的娇俏模样。

他想起往日里待刘氏的种种,而刘氏却从未介怀,反而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他的心里是又喜又愧,只觉得他拥有了世间最宝贵的珍宝却不珍惜。他知道刘氏这些年在楚家过的不好,亲生女儿在身前却不敢相认,那种煎熬和苦楚当真是让他难受至极,只觉得这一生都亏欠着刘氏。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虽然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可是只要醒着的时候却心如明镜,他其实早就想让刘氏认回楚晶蓝,却又心生顾忌,因为楚晶蓝在安府过的并不算好,纵然楚家只有楚晶蓝一人,可是庶女和嫡女之间的身份终是有所差别,他怕安府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而刘氏这几个月来,对他一直悉心照料,愈发让他的心里愧疚,而到这生死的关头,他心里陡然清醒,只觉得这一生亏欠刘氏太多,对马氏太过纵容,而安子迁又待楚晶蓝一片至诚,不是那种因为她不是嫡出而看轻她的人,所以才下定决心要休马氏,还刘氏公道的念头。

马氏的眸子合在一起,手微微发抖,看到楚老爷看着刘氏的目光,一时间心如死灰,年青的时候,楚老爷也曾如此看过她,她还记得她和楚老爷成亲的那一日,那个身着红衣的少年郎当真是玉树临风,那双眼睛温柔如水,至今想来犹让她心动。而随着岁月的推移,生活的残酷,两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已经迟暮,躺上床上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她知道他很快就要西去,可是他此时看着刘氏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年青时俊雅之姿,她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恨意。

她还记得,楚老爷将刘氏带回楚家时的模样,刘氏的­性­子极为温顺,虽为大家闺秀却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傲气,全身上下看起来端庄而又贤良,楚老爷看着刘氏的眼神分明有着一分怜惜。就那一记眼神,她便知道楚老爷的心里有刘氏,嫉妒之心如毒蛇一般咬着她的心,她恨自己,也恨楚老爷的薄情,子嗣之事竟生生断了夫妻间的情份。

马氏大怒道:“够了!”

楚老爷扭头看着她,她大声道:“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贱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子嗣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

楚老爷冷冷的看着她,她低泣道:“在你的心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明明说了,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是你成亲后才短短几年,你见我无所出,就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你可知我的心里有多难过!”

楚老爷咬着牙道:“你自己不能生育便罢了,还买通郎中说是我的身体有问题!我纳了妾,你就将她们一个一个的都往绝路上逼!你的手段不算极高明,心却狠的紧,你自己说说,这带落了我几个孩儿!若不是她聪明的紧,只怕连晶蓝都不会有!”

楚晶蓝扭头看着马氏道:“母亲的心情我虽然能理解,可是你做下的事情却是错的离谱,那些个事情,是不是舅舅给你想的法子?”她知道马氏不是那种极聪明的人,楚老爷一共有三个妾室,却只有刘氏一人生下了她,而这么多年来却又一直将楚老爷蒙在鼓里,这中间的过程除了要有狠厉的心之外,还需要有极高明的手段,而马氏显然没有那么高明的手段。

马氏闻言微怔,却又大怒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将你视为已出,对你疼爱有加,可是你却怎么对我!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若不是你,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到这一步!”说罢,她伸手便要去打楚晶蓝。

安子迁伸手一把抓住马氏道:“请不要胡来,晶蓝是个孝顺的,所以不和你计较,可是对我来讲,你如今已被岳父大人体弃,已和晶蓝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敢伤害晶蓝,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早前看到马氏对楚晶蓝的态度,心里便生了几分怀疑,这世上哪有如此薄情的母亲,到今日才终是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他之前见识过俞凤娇的­阴­毒,此时又听到马氏的­阴­毒,一时间心念如电转,只觉得以前当真是将女子想的太过简单,后院的生活足以将一个良善的女子逼成恶魔!

马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一个不稳,便重重的往地上捧去。她借势坐在地上大哭道:“楚晶蓝,你个天杀的,没人­性­的东西,我全心全意的照顾你,你却如此待我!小心老天爷收了你!”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闭嘴!”她的声音不大,有些低,却满是威仪,这一声直震的马氏的心头微惊,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楚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安子迁,眼里满是安慰,刘氏看到安子迁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只是心里终究存了一分悲伤,这一哭一笑竟是乱了人的心魂。

楚晶蓝看着马氏那挥过来的手,眼睛微微一合,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口气,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她才知道为何马氏处处看她不顺眼,为何处心积虑的要夺楚家的财产,这其中的种种,只怕和顾宗德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心里终是想不明白,为何她没有半点关于她是刘氏所生的记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似乎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而马氏房里的丫环们也从未提起过半句。

她不解的眸光朝刘氏看去,却见刘氏的眸子里满是温柔,那里面的温柔让人动,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将刘氏当做一个普通的姨娘相待,若是没有刘氏在楚家的祠堂前拼死相护,她只怕也不会让刘氏来主持楚家的中馈。

楚晶蓝看到刘氏那样的目光有些羞愧,她当初让刘氏掌管楚家的中馈时,心里满是无可奈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存了些利用的心思,而她对刘氏却也不是完全放心的,她在刘氏的身边还安Сhā了眼线,若是刘氏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她便会马上知晓。她聪明无比,却没有料到刘氏竟是她的生母,对楚家是全心全意!

楚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晶蓝,接着往下念!”

楚晶蓝看了马氏一眼后,拿起那封休书道:“吾情愿将马氏怡芳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从即日起将马氏从楚氏的族谱中除名!”

马氏听到那一句从“楚氏的族谱中除名”时心头大悸,她这一段日子被禁足,整日里都在胡思乱想,身子早不如前,这般一悸竟晕了过去。

郭品超替她把完脉后道:“不妨事,只是一时气血供养不足而晕厥,休息一会便会醒来。”

楚老爷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晶蓝见他的­精­神已经不济,心里满是担忧,当下忙道:“父亲,你歇会吧!”

楚老爷低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一下若是歇了的话只怕是再也不会醒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又溢了出来,楚老爷却又接着道:“晶蓝,你将箱子最下面一层的东西拿出来。”

楚晶蓝依言将中间的隔层打开,却见里面居然放着一顶凤冠,她愣了一下,楚老爷的嘴角却染上了一抹浅笑道:“那是我为你二姨娘准备的。”

刘氏看到那顶凤冠微微一惊,呆呆的看着楚老爷道:“老爷,这是……”

楚老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低声道:“你放里面的那封信也拿出来。”

楚晶蓝拿起那封信,见上面赫然写着聘书两个大字,她顿时明白楚老爷的意思,当下鼻子微微一酸,将那封信递给了楚老爷,楚老爷含笑将信递给刘氏道:“我知道你是大家闺秀,无奈家道中落,家人四散,这些年来我派人到处去打探你父兄的消息,却一直都没有音讯,这聘书却已无法送出。你已是做了我多年妾室,按说将妾扶正不合规矩,可是我是真的想将你用八台大轿抬到楚家来的,无奈何我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这聘书唯有送给你了,我的身子骨没有法子将你迎娶过门,只能凭这一顶凤冠来表达我对你的心意……”

刘氏听楚老爷这么一说,顿时泪如泉涌,低泣道:“老爷为婢妾做下这么多事情,婢妾感激的紧,可是我身世飘零,又如何能做得了老爷的妻?”

楚老爷轻声道:“这原本就我欠你的,今日里便还给你!那毒­妇­的心肠之毒实在我的意料之外,真真是委屈你了!还请你不要嫌弃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刘氏拼命的摇了摇头道:“能嫁给老爷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又哪里敢有半分嫌弃之心?”说罢,她伸手将凤冠接了过来。

楚老爷低声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楚家正室夫人了,晶蓝就是你的女儿了!我欠了你这么多年的骨­肉­亲情,到今日里终是还给你了!我就是走了也心安了!郭神医,多谢你了!”

郭品超轻叹一口气道:“楚老爷用心良苦,我只是尽医者本份。”

楚晶蓝闻言便知今日里郭品超用金针救醒楚老爷,都是他授意的,她顿时明白所有的一切楚老爷早有安排。而此时楚老爷将刘氏立为正室,除了他觉得欠了刘氏许多东西外,也是在为她的以后打算,她的心里顿时满是感动。

楚老爷又道:“把凤冠带上,让我看看!”

刘氏依言将凤冠带在头上,那凤冠军尺寸刚好,只是那华丽的颜­色­和此时有些凄哀的气氛相衬托,竟有了一分凄然的美。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章

楚老爷看关着刘氏的眼睛越发的温柔,刘氏看到楚老爷的目光,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娇羞,她低声道:“老爷……”

楚晶蓝扭头看着楚老爷,只觉得他仿佛一下有了生机,那双眼睛里透着欣喜的光华,她心里一酸,一时间心里竟不知是喜还是忧。

安子迁看着楚老爷眼里的光华,嘴角微微一扬,他是男人,更加看得懂楚老爷眼眸里的光彩,当下伸手抓住了楚晶蓝的手,那双手不自觉的紧了三分。

楚晶蓝回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在对她微笑,她心念微转,想给他一个微笑,只是眼前的变故太大,心里纵有万千感动,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安子迁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眸光微敛,眸光里不自觉的多了三分温柔和一分怜惜。

楚老爷低低的道:“我欠你的婚礼只有来生再给你了,好好照顾晶蓝……”说罢,他伸手轻轻的拉住了刘氏的手,他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楚晶蓝会意,忙将手递到楚老爷的手中,楚老爷轻声道:“为父这一生都亏欠你们母女,年青时的心慈却换来了一生的后悔……”

楚晶蓝轻声道:“我和母亲都知道这并非父亲的本意。”

楚老爷欣慰的笑了笑道:“我这一生最下了许多错事,那些错事这一生只怕都再也没有法子弥补,而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生了你这个女儿…”他的声音已越来越小。

楚晶蓝知道那个时间近了,不想让自己流泪,却偏偏泪如断线珍珠一般直往下掉,她轻声道:“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因为有父亲的疼爱,所以我才……”

楚老爷打断她的话道:“你极聪明,可是有些时候­性­子实在太硬,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却也有脆弱的时候,夫妻之间相处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包容,切记,切记!”

他的话说到这里,已声若蚊呤,楚晶蓝拼命的点头,他又缓缓的道:“你母亲吃了不少苦,日后可要好好孝敬她……”

“女儿知道!”楚晶蓝忙一叠声的答应。

楚老爷又轻轻的道:“异域莲花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不要去恨世子,人的阳寿是天给的,我……我就只有这些阳寿……再则,这些年来我……日日卧床…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早已自寻……自寻解脱……而今,所有的一切都……都已交待,我也该走了……”

楚晶蓝闻言大震,真没有料到楚老爷竟会在这个关头和她说这些,一直以来她只想保全楚老爷的­性­命,盼着他能再陪她一段日子,却从不曾想过卧病在床的他身子早已虚弱不堪,对他而言,这样的活着实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

她见楚老爷看着她,忙叠声应道:“是是是,我不恨他……”对于乐辰景,她此时根本就来不及去恨,若是恨了能让楚老爷再活过来,或许她会考虑去恨他。

楚老爷的眼里满是欣慰,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会意,忙伸手握住楚老爷的手道:“岳父尽管放心,我这一生一世都会好好待晶蓝,岳父之前交待的话,我字字刻在心头,从不敢忘!”

楚老爷本想点头,却已没有了力气,当下只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安子迁心里微微一酸,却又有楚老爷微微一笑,楚老爷的眸光却又落在刘氏的身上,然后低声道:“真……好……看……”

他的看字一说完,那双眼睛便已没了神采,缓缓的合了起来,握着楚晶蓝和刘氏的手也陡然松开。

楚晶蓝见状大惊道:“父亲!”

刘氏大哭道:“老爷!”

楚老爷的眼睛已永远闭上,不会再答应她一声了。

郭品超伸手轻轻探上楚老爷的鼻息之后低声道:“节哀!”

楚晶蓝很久以前就知道她会面对这一幕,也曾想过楚老爷若真弃她而去,她又会如何?只是这些想法一冒上心头,她就下意识的去回避,而如今真的到这一刻时,她只觉得她的心似被抽空了一般,扯的五脏六腑一阵刺痛,她顿时泣不成声,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儿时楚老爷教她识字时的情景,也记得她做错事情楚老爷黑着一张脸教训她的光景,她还记得楚老爷弯下腰来慈爱的替她擦去因为贪玩而冒出来的汗珠的模样……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神俱乱,往日里镇定无比她却觉得悲伤的情绪层层叠叠的涌来,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难以承受。

她的身子原本因为感染了风寒,还未大好,此时心情太过悲伤,竟是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安子迁一把将她抱住,大惊道:“晶蓝,你怎么样呢?”

郭品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个大夫,看多了生死,对于这些生死之事也早已麻木,只是此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里却还是涌起了伤感。

他将安子迁推开,替楚晶蓝把了一下脉之后,眉头微微一些皱,从怀里掏出金针,扎让了楚晶蓝的|­茓­的|­茓­位,然后便对安子迁道:“这里暮气太重,你找一间­干­净的厢房让她休息一会吧!”

刘氏心里为楚老爷的悲伤,却也心疼楚晶蓝,此时见楚晶蓝晕倒,听到郭品超的话后,忙将头上的凤冠摘下,然后走出了大门,让守在门外的圆荷引着安子迁将楚晶蓝送到她未出阁前的闺房。

门外守着一大堆丫环小厮,刘氏见众人堵在门口,便低低的道:“老爷殁了……”

众人闻言顿时失声痛哭,一时间整个楚府哭声震天。

刘氏的身子原本不大好,此时见楚老爷去了,楚晶蓝又病重在身,心里知道她无论如何也要支撑住,当下强打起­精­神处理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虽然时值深夜,却安排得体的小厮去楚家的本家去报丧。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到她曾住的闺房时,见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小几和柜子一尘不染,花梅里竟还Сhā着楚晶蓝最爱的梅花,他轻轻将她放在里间的大床上,却见那锦被松软­干­燥,他的心念微动,圆荷却已在旁道:“二姨太……夫人的心当真是极细的,竟将小姐的闺房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所有的物事竟是一件都没有动!”

安子迁的心里有些复杂,马氏是个不知进退的人,而刘氏却是天下间慈母的典范,楚老爷虽然去了,可是楚晶蓝却还有一个疼惜她的刘氏,这也算是另一种福气。

只是他也知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感情极深,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不小,他的心里有一分凄然,对楚晶蓝更多了一分怜惜,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马氏醒来的时候,已被人抬回了房间,她想起今日里的境遇,心里当真是恨的紧,想起这么多年来筹谋的一切,竟在这个时候化为乌有,又让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甘心?

她此时被休,楚晶蓝又认回刘氏,她在楚家已再无任何立足之地,日后等待着她的只是凄惨的晚年,再也穿不起华服,戴不上珠宝,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马氏咬了咬­唇­,从床上坐了起来,紫灵过来伺候她穿衣,却不小心力气大了一些,扣扣子里不小心刮了她一下,她扬掌便给了紫灵一记巴掌,然后怒道:“怎么?无法无天了吗?是觉得我落魄了现在好欺负了不成?”

紫灵忙跪下求饶,马氏心里满肚子的怒气没有地方撒,此时借着这个由头将紫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此时刘氏已将楚老爷休了马氏的事情宣布,紫灵一直在里伺候并不知晓,只以为马氏是因为楚老爷殁了心里难过,当下也只能强自忍耐。

马氏看到紫灵那副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更加委屈,觉得只是打紫灵那一巴掌实在是极难解心头之恨,当下伸起脚来又欲去踢紫灵,站在门口的紫燕见到这等情景,当下一把拉住马氏道:“住手!”

马氏一见是紫燕,当即怒道:“贱蹄子,你无法无天了吗?居然敢拉我!”

紫燕见她的模样里透着三分狰狞,想起她往日里如何待她们,又想起她此时已经失了势,当下壮着胆子咬着­唇­道:“夫人已被老爷休了,就不再是楚家的主子了,我们虽然跟了夫人多年,可是却都是楚家的丫环,夫人还是自重一些比较好,大家好聚好散,若是撕破了面皮,难做的也是小姐。”

紫燕的­性­子比紫灵活泛的多,平日里处事也较为圆滑,她跟在马氏的身边已久,虽然因为她是主子而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从,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对马氏却还是有些恨的。

此时楚老爷已死,又将马氏休弃,她已隐隐料到从今往后楚府是要变天了,刘氏又由原本的姨太太升为夫人,这其中的细妙之处让她察觉到了不少的东西。

马氏和楚晶蓝不和的事情在楚家不是秘密,而刘氏虽然­性­子懦弱,可是这几个月来却将楚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刘氏和马氏之间只怕也存在着不少的矛盾。此时楚老爷新殁,刘氏却已是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了,虽然她此时并没有派人将马氏赶出楚府,但是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紫燕心知刘氏铁定是容不下马氏的,马氏被赶出楚府也是迟早的事情,而马氏之前风光的时候,她们就没少帮着马氏欺负刘氏,她知道无论是谁被欺负的久了都会存着一口怨气,而她们此时失去了马氏的仵靠,就唯有向掌权的刘氏示好,所以此时她们也必须做出一些向刘氏示好的事情。而最大的示好,莫过于帮刘氏对付马氏。

马氏听到紫燕的话,当下只气得半死,她扬掌便朝紫燕挥去,紫燕灵敏的躲开了,跪在地上的紫灵听到紫燕的话,当下大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马氏的余威犹在,她一时间也不敢站起身来。

马氏大怒道:“反了,你们都反了!”

紫燕看着马氏道:“夫人不必如此,小姐是个心地仁慈的人,她心里敬重于你,所以府里的下人们都敬重于你,而此时小姐已经知道夫人曾对她做下的种种,你觉得她还会敬重于你吗?没了小姐的敬重,夫人觉得这楚家还会有人敬重你吗?”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靠别人的尊敬行事,若是没了那么尊敬,现在的马氏在楚府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马氏闻言脸­色­大变,纵然心里气的想吐血,却也不敢再动手了,紫灵的话如巨捶一般敲在她的心头,再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她陡然发现,到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平日里伺候她的丫环也敢来欺负她!

她咬着牙道:“你此时这般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紫燕淡淡一笑,却并不理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紫灵扶起来道:“夫人如今已不是楚家的人了,你不用再跪她了。从今往后,我们的主子便是小姐和二姨太,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夫人了!”她看着马氏的眸子里有了一分不屑。

马氏听到她的话只恨不得将她的脸撕破烂,她想到便动了手,没料到紫燕的速度却比她快的多,这一次没有再躲,却伸手一把抓住了马氏的手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也是现在小姐没有将你赶走,若是再这样的话,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重重一搬,马氏便被她推倒在地,到此时,马氏才算是彻底认清她在楚家的地位,心里对楚晶蓝和刘氏的恨意又重了几分,若不是这两人,她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现在竟是连一个丫环也敢欺负她!

她咬了咬牙看着紫灵道:“很好!你们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迟些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两个!楚晶蓝心里是恨我,可是那些养育之情却不是假的,你们说我被赶出楚府时若是求她将你们两个送给我,你们猜猜,她会不会愿意?”

紫燕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马氏又冷哼道:“嚣张啊!接着给我嚣张去!”

紫灵和紫燕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马氏的眼睛一眯道:“贱蹄子,还不将我扶起来!”

两人只得将她扶起,紫燕却又低低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她的话还未说完,马氏已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我告诉你,就算是我要死,也会拉着你们两人一起!”

紫燕闻言,想起楚晶蓝是个至孝之人,虽然以前马氏有诸多不是,可是却一直对马氏不失敬重,此时间听到马氏的话心里便有了顾忌,当下不敢再还手,心里却已恨得紧,在心里寻思要如何能才摆脱马氏。

马氏因着和紫燕这一闹,原本还有些犯浑的心却陡然清醒了过来,她才一失势,就被这两个丫环欺负,若是真的被赶出了楚府,只怕往日的荣光会尽失!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到她的头上去!

她绝不允许如此!她嫁到楚家多年,绝不能就这样离开楚府!

她顿时没有心情再去教训紫燕和紫灵,当下扶着椅了缓缓的坐了下来,心里已开始在想要如何才能破解当前的困局,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将头发梳好,然后再整了整衣裳,然后吩咐道:“紫燕,去将后门的陈婆子给我唤来!”

紫燕不敢违抗,只得去叫陈婆子。

陈婆子是马氏进门后买来的粗使婆子,她对陈婆子有恩,此时她再也信不过紫燕和紫灵两人了,她要做的事情只有陈婆子能帮得上忙了。

陈婆子来了之后,马氏便将紫灵和紫燕赶了出去,对陈婆子先是诉了一番苦,陈婆子听到她的话忙附和的将楚晶蓝大骂了一通,只说楚晶蓝是个极不孝的。

马氏听到陈婆子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这才附在陈婆子的耳畔细细交待了一通,陈婆子听完她的吩咐之后忙道:“夫人尽管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做绝对稳妥,现在小姐正病着,二姨太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也不会有人过问我的事情!”

陈婆子退出去之后,马氏的心里才微微宽了一些,却咬着牙道:“楚景德,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临死前竟然还休了我!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啊!那个贱人对你而言就有那么重要吗?”

楚晶蓝昏睡时一直在做梦,那些梦都是关于楚老爷的,有一些是童年的回忆,也有一些是曾经想和楚老爷一起做的事情,还有一些是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情景,她的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悲凉还是欢喜,只觉得那梦似没有尽头一般,四处充斥着让她欢喜又痛苦的味道。

那样的梦魇实在是让她觉得极不舒服,身上虚汗已湿了重衣,耳畔传来了安子迁轻柔的声音:“晶蓝,你醒醒!”

楚晶蓝陡然醒来,梦中一切都成了泡影,只是心里依旧有些迷蒙,让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满是担心的眼神,他下巴的胡渣已有些长,那双漂亮而又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却又透着三分疲惫。

楚晶蓝一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微微有些心疼,抬眸见天已大亮,想起昨夜的光景,心里却依旧微微泛着苦意,她伸手轻轻抚上了安子迁的脸道:“你昨夜又一夜未睡?”

安子迁柔声道:“那倒不是,我睡了好一会,就在你的身边。”说罢,他竟朝她俏皮的笑了笑。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担心,当下也冲他浅浅一笑,便欲起床,他却忙将她按倒后道:“郭品超那个庸医说你病的太过厉害,昨夜里又烧了半夜,你这身子再经不起风寒和折腾了,此时便好生歇着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父亲新逝,我哪里能安心歇下。再则二……母亲她的身子也不是大好,马氏只怕不会就此罢手,我若不起床帮些忙,只怕母亲她一人也应付不过来。”

安子迁微笑道:“你倒是小看你的母亲了,我之前一直觉和她是那种极没有主见的女主,之前掌管楚家的中馈不过是你在帮手,可是这一次见她处理岳父的后事时,我才知岳母大人其实是个极厉害的女子,楚家所有的一切在她的手里都井井有条。”

楚晶蓝微的眸光悠悠,她轻轻的道:“我早知她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父亲那么多个姨娘就不会只有她能将我平安生下。”她在安府里体会到了后院女子生存的艰难,也知马氏的­性­子狠毒的紧,只怕刘氏的那些懦弱和惧怕不过都是装出来的,这其中的艰险她可想而知。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所以你就放心歇着吧,岳父的身后事我也会帮忙,你昨夜里一直在说胡话,身上又出了许多的虚汗,此时身子正弱的紧,就不要再去管那些事情了!”

楚晶蓝又如何肯依,张嘴欲说话,安子迁却又道:“岳父大人生前的时候最是疼你,在他的心里,你就是他的宝贝,他若是看到你这勇样子,只怕会心疼的紧!”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眸子里泛起了层层水气,安子迁伸手轻轻抚上了她光洁的额头道:“人从生下来的时候,都已注定了会死,只是早晚的事情,对岳父大人而言,他在临终前将之前一直挂念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走的又甚是安详和平静,你也就不用太过介怀。”

楚晶蓝眼里的泪珠滚落,却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早知会有这一天,只是心里难过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只是在心里感叹,父亲为何不再陪我久一些……”

“这世上没有谁能陪谁走一辈子。”安子迁打断了她的话。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低低的道:“是啊!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陪着自己过一辈子,幼时是父母陪着,再长大一些有朋友陪着,等到成亲之后便是自己的夫婿陪着,而这人世间的风景,原也分成许多段,每个阶段却都由不同的人陪着……”

她说到这里声音变轻,抬眸看着安子迁道:“远溪,在我往后的日子里你陪着我一起度过吗?”

“又开始说浑话了!”安子迁的声音里微微透着责备的味道道:“我不陪着你,又能陪着谁?”

楚晶蓝心里一宽,努力将泪水抹尽,对着他微微一笑,只是那泪水就算是抹尽了,泪痕却还在,那张脸上却是悲伤大过欢喜,这样的哭和笑混在一起,便生生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味道。

安子迁伸手轻轻摸着她头道:“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楚晶蓝看着他的眸光里多了一分温柔和依恋,她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一直盼着有人用很霸气的语气跟她说:“别怕,万事有我!”而由于生活的变迁,她又再世为人,这样的话语竟是从未听到过。她自嫁给安子迁之后,心里至始至终都对他怀有三分防备,就算是以前他对她说下的那些关切的话语,在她听来也不过是宝二少爷对大观园里的姑娘们说的话语,所以很少放在心上。

而今日里听到他如此笃定而又关心的话,不知为何,那颗因为楚老爷的死而变得有些脆弱的心坚强了起来,那一扇为安子迁半开半闭的心门已全然打开。

她心里的悲伤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喜悦和依靠,到此时,她终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绝对值得她倾心相付。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万事再不瞒他,将心全部交付于他。

他看着楚晶蓝的眸光变柔,那张悲伤的脸上悲伤淡去,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一俯身便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额头,她却轻轻笑了起来。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却低低的道:“你的胡子长长了,扎的我好痒……”

安子迁失笑,她已伸手抚上了他的下巴,她低低的道:“远溪,有你真好!”

安子迁的眸子里却闪出了一分泪光,他等她这一句话已等了许久,却没有料到她竟在此时说了出来,他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不安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心里清楚她这一句话说出口代表的是什么,她的那双眼睛里的透出来的光华里已有了一分浓浓的眷念,他的心顿时一片柔软,一俯身便又吻上了她的红­唇­。

这一吻轻如蝴蝶翅膀掠过花朵,却又满含着情意。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睁着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道:“好生休息,我先去帮岳母料理岳父的身后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里第一次有了这般踏实的感觉,而她的身子原本就很弱,这番说了一番话后也倦了,竟又沉沉睡了过去。

圆荷看到她又睡下,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是松了不少,当下将燕窝粥煲好,只待她醒来便伺候她吃一些。

楚晶蓝睡下不久,刘氏便进来了,圆荷轻声道:“小姐又睡着了。”

刘氏松了一口气道:“睡下了便好,郭神医说她病的不轻,可把我担心的紧。偏生府里的事情又多,我实是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她……”

圆荷见刘氏的眼里满是疲惫,忙安慰道:“夫人自己也要保重,如今老爷仙去,夫人已是小姐最亲近的人了,莫要小姐身子好了,夫人却又病倒了。”

刘氏悠悠的道:“我的身子好着了!晶蓝在五岁的时候了出了水痘,当时高烧不退,我担心的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想去看看她,夫人都不让,如今已是幸福的多了,能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了……”

圆荷闻言鼻子一酸,想要劝慰却又无从劝起,刘氏又低低的道:“晶蓝自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却又有胆识,还极有主见,可比我强太多了!我能生下如此聪明的孩子,当真是我的福气!”

圆荷低声道:“夫人如此心疼和小姐,也是小姐的福气。以前……以前的夫人可没少让小姐伤心。”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听懂了圆荷的以前的夫人指的是谁,她没有再说话,却坐在床前细细的看着楚晶蓝,眉眼里俱是温柔。

圆荷看到刘氏的目光,心里暗暗替楚晶蓝开心。

接下来的几日,楚老爷的身后事在安子迁和刘氏的共同处理下,一切都还算顺利,安子迁早已请来了­阴­阳先生替楚老爷算好了入殡及下葬的时辰,刘氏也将所有的宾客全部都通知到了,只是楚家在西京的姑­奶­­奶­因为多年未联系,楚老爷一走,楚家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地址,便无法通知。

楚晶蓝放下心中的忧思,淡定的接受着眼前的事实,再加上圆荷和圆珠的细心照料,郭品超医术高超,她的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那一日楚老爷封棺的时候,她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楚老爷,依旧悲伤的紧。只是当她看到楚老爷嘴边硬着的笑痕,那张青紫的脸上似乎也有了生机,她的心中又稍稍一安,知道他走时心里终是开心的,她便在心里暗暗劝自己想开一些,心里便又轻松了一些。

刘氏没有将马氏直接赶走,楚晶蓝知道她是在等她态度,毕竟楚晶蓝和马氏也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母女,两人之间虽然有恨,却还是有一分情份,刘氏怕做下那事之后惹得楚晶蓝不快,楚晶蓝见马氏这几日还算规矩,想起她必竟曾是楚老爷的发妻,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此时正值楚老爷的大事之期,实不能就这般将她赶走,所以她只派了两个人盯着马氏,然后再见了一下马氏身边紫灵和紫燕两个丫环。

楚晶蓝听到两个丫环在她的面前认错,再细细的数落马氏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以及两人想要留在楚府的意思,她只是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两人说起马氏见过陈婆子的事情时,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便让圆荷将两人送了出去。

两人见她什么都没有说,心里不禁有三分忐忑不安,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圆荷将两人送出来时紫燕将手中的荷包塞了一个到圆荷的手里道:“圆荷姐姐,你可否告知小姐到底是何意思?”

圆荷想起两人以前对她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却将荷包推回去道:“大小姐的意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奴才所能揣测的?”

紫燕见她不收,心里更加着急,当下忙又将另一个荷包塞了过去道:“谁不知圆荷姐姐是大小姐的心腹,大小姐待圆荷姐姐如亲姐妹一般,我们两人自知以前对圆荷姐姐多有得罪,可是当时也是逼不得已。我们只求圆荷姐姐在大小姐的面前说句好话,让我们能继续留在楚府。”

圆荷见两人脸上的指印明显,心如明镜,听到两人的意图之后便不客气的将两个荷包全部收下,然后淡淡的道:“话我是的会说的,但是大小姐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能不能留在楚府我可没有把握,若是大小姐让你们去陪之前的夫人,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有圆荷姐姐这句话便够了!”两人忙道。

圆荷淡淡的扬了扬眉,转身便回了房,见圆珠站在门口,她将一个荷包递给圆珠道:“我们送了那么多荷包出去,如今可算是捞了一点本回来了!”

圆珠嘻嘻一笑,将荷巴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竟放着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她摇了摇头道:“她们看来是真怕了,下了血本了!”要知楚府的一等丫环的月银不过三两,两人这一送就是五两银子,只怕是攒了段日子的。

楚晶蓝低沉的声音传来:“还不是便宜了你们两个!你方才再推拒一番,只怕银子会更多!”

圆荷微笑道:“我不过是看她们两人可怜,所以实在是不忍心!”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你方才在那里旁敲侧击,她们两人这几日只怕是睡不好了,这几日应该会巴巴的想弄出一此功劳来,好让我将她们留在楚府。有她们这般盯着她,我也就放心了。对了,圆荷,你这几日派人跟着陈婆子,看看夫人到底交待了什么事情给她。我实不想在父亲的丧期内再出什么事情,若是夫人还想要整出什么么娥子,我必不会再手软。”

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清清浅浅中透着三分从容,却也透着一丝淡淡的狠厉。

“小姐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处理好,你好生歇着便是!”圆荷忙答应。

楚晶蓝对圆荷做事是极为放心的,只是心里终是有千般感叹,眸光幽深,却不再说话。

由于楚家是明门旺族,虽然楚家人相单薄,但是楚家做生意多年,生意上的朋友多有往来,在出缤的前一夜,楚家的院子里倒坐满了人,杭城里几乎所有的旺族都来了。

当然,也包括苏家。

苏老爷到达楚家时,楚晶蓝正在楚老爷的棺后回礼,苏老爷行完礼之后就将楚晶蓝轻轻扶起。

自从楚晶蓝和苏连城和离之后,楚晶蓝就没有再看到苏老爷,安府虽然和苏府是姻亲,但是因为有苏老爷的身体不好,再加之安府和苏府里也一些不为人之的矛盾,再因为楚晶蓝的事情,安苏两家的关系便有些微妙,所以上次安府里的御米宴时,苏老爷都没有亲自前来参加,只让苏壁城去了。

楚晶蓝此时见到苏老爷,虽然有些惊讶,却也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楚老爷和苏老爷两人年青时曾是好友,所以才会有楚晶蓝和苏连城的婚事,楚老爷卧病在床的时候苏老爷也曾来看过他。只是苏家和楚家也因为苏连城和楚晶蓝和离的事情而闹僵,苏家认为楚晶蓝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楚家认为苏连城是个品德败坏之人。

只是苏老爷和楚老爷多年的情谊尤在,毕竟死者为大,在这个时候,苏老爷终是放下心中的不快前来吊喧。

楚晶蓝抬眸看着苏老爷,却见才几个月不见,苏老爷已经苍老了不少,那一双眸子里满是伤感,他低低的道:“我和楚兄素来是情趣相投的,他这一走让我情何以堪?”

楚晶蓝不语,将眸光收了回来,心里却终是有了万千的感触。

苏老爷见她形容消瘦,却依旧温婉可人,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既想骂楚晶蓝行为不检,又恨苏连城行事荒唐,那此积陈在心里的万千情绪终是没有办法发出来。只化做那悠长的一声叹息,却不知是叹生还是在叹死了。

楚晶蓝这几个月来也曾派人打探过苏连城的事情,他在苏二老爷的帮衬下已顺利在户部任职,红颜依旧跟在他的身边。这件事情对苏老爷而言只怕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心里却又暗暗好笑,堂堂的探花郎的身边终日带着青楼女子,这事只怕已在西京传扬开来,他的风流之名和他的才名并趋,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经过这几月的磨砺,楚晶蓝对苏连城的恨意已淡了许多,对于在她和苏连城洞房花烛夜里发生的事情她也释然了些许,她曾派人找过那个在新婚夜里替她检查香灰的大夫,大致的事情如何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那红颜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女子,苏连城一直将红颜带在身边原本就是一件极错的事情,她以前曾想过将红颜从苏连城的身边赶走,可是如今看来将那样一个女子留在苏连城的身边对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终有一天,她会让苏连城付出代价!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一章

依据杭城的习俗,在出殡的前一天,宾客可以主辞祭典,俗称伴夜,苏老爷做了一篇感人肺腑祭文,他自己的念着念着就老泪纵横,神情凄怆。

楚晶蓝在旁听着心里一片暗然,看到苏老爷那张满是伤感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里有了一分飘远。

当天前半夜,楚府一片热闹,鼓乐队在灵前一直吹吹打打,按照杭城的习俗,今夜楚晶蓝是需要在楚老爷的灵堂里守灵,原本守灵是需要跪在灵前的,而她的身子不好,实在是不能再跪在地上染上寒气,圆荷便拿了几个厚厚的蒲团,让她坐在上面,再在孝服里替她穿上了貂皮大麾。

安子迁心里担心她,便也陪她守灵,刘氏见两人相偎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再看一眼棺材,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寻了个蒲团,也在楚晶蓝的身侧跪下。

楚晶蓝见她跪在身边,眉眼微微一低,轻声道:“母亲,你已­操­劳多日,回房先歇着吧!”

刘氏听到她这一声称呼,泪水险些便流了出来,自她将楚晶蓝生下来那一刻起,就一直盼着楚晶蓝有朝一日能叫她一声娘,而马氏将楚晶蓝抱走之后,她心知这个愿望只怕是这一世都难以实现,楚老爷将楚晶蓝还给她,可是这几日两人身份的转换,她知楚晶蓝一时间只怕是接受不过来,处理楚老爷的身后事原本就极忙,也刚好给了楚晶蓝一些适应的时间。

刘氏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哽咽楚晶蓝见她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只觉得她待自己的生母当真是极不好,自楚老爷将她的身世大白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有些忐忑,要唤刘氏为母亲心里一时间实难适应。而此时那一声母亲一唤出口,她的心里竟觉得极为自然,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安子迁在旁看着两人,眼里却有了一丝羡慕,安夫人从未如此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过话,他再细看刘氏和楚晶蓝,却觉得其实两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刘氏出生名门,气质虽然经过多年的磨砺却依旧优雅,她的模样其实长的甚是清秀,楚晶蓝的眉毛和刘氏的一样,眼睛却长的像楚老爷,而她眸子里的光华却是楚老爷所不及的。

只是以前刘氏见人先有三分羞怯,头早已低了下去,是以都来不及细细打量她。

刘氏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大小姐,我可以叫你蓝儿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得微微发颤。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后低低的道:“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只是往后别再叫我大小姐了!你是我的母亲,再叫我大小姐让我情何以堪……”

刘氏听她这般讲,心里满是温暖,当下轻轻的道:“好的,只是多年的习惯罢了。”说罢,她的眸子微微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楚晶蓝柔声喊道:“蓝儿!”她早就想这样叫楚晶蓝了,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只能在梦里这般唤她,而如今梦想成真,让她喜不自禁。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一声,刘氏顿时热泪盈眶,楚晶蓝知她的心情,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三分后道:“这些年苦了母亲了,以前女儿不知情,若是做下什么错事,还请母亲见谅。”

刘氏听她说的虽然客气,却透着一分淡漠,心知她的­性­子素来冷淡,再加上她这些来的马氏相处的并不愉快,她知道要和她亲近并不容易,只是如今她已认回了楚晶蓝,来日方长,日后她定能将楚晶蓝的心暖热。

刘氏微微一笑道:“我未出阁前,见到那些大户千金对姨太太们都极尽刁难之能事,可是我的蓝儿却品­性­贤良,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我心里很开心!”

楚晶蓝听出她话语里的苦意,心里有了一分愧疚,她待人素来都是极清冷的,对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十二分的淡然,又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那等欺人之事她是做不出来的,虽然没有欺负过刘氏,却和刘氏也并不亲近。她隐隐记得在她还三四岁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园子里于,刘氏突然跑过来抱她,她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还说过刘氏几句,此时想来当真是做的有些过份了。

刘氏又低着道:“夫人虽然有百般不好,但是却还是花了些心思在教蓝儿的……”

楚晶蓝知她的话是在试探,她浅浅的道:“我只有一个母亲。”

刘氏闻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楚府也只有一个主母,那就是母亲,我虽然是家主,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母亲和她的事情,无论母亲要如何待她,我都支持母亲,必竟她让你受了那么年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刘氏的眸光微敛,轻声道:“我原本的确是对她有些恨的,恨她狠心的将你抱走我却无力阻拦,恨她将你抱走后不让我多看你一眼,也不让我抱你一下,也恨她能叫你晶蓝而我只能叫你大小姐……”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刘氏又缓缓的道:“只是我转念又想,大姨太被她害死,三姨太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后被你赶出了楚家,而我却能活下来,看着你长大,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满了眼眶,刘氏掏出手绢替她将泪水擦尽后又道:“所以这些年来我的心已经淡了,恨也淡了,原本想着能守着你过一生便足矣,而老爷在临终前又将你还给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老爷已经休了她,她自不能再在楚家呆了,等老爷头七一过,便将她送回马家吧!日后她要如何过,便与楚家不再相­干­了。”

楚晶蓝听到她对马氏的安排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处理的甚是妥当。”

刘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一来马氏便算是净身出户了,依着她往日里挥霍的­性­子,楚老爷给的银票只怕很快就会花完,往后的日子只怕并不好过。马家原本也是一个商家,但是多年前就已没落,马老爷和马夫人早已仙逝,只怕整个马家也都容不下马氏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有一丝感叹,心里便有了一分释然,刘氏心­性­纯良,被马氏欺负多年却并无报复之心,倒实属难得。她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母亲,当年马氏手段狠厉,你是如何平安生下我?她又是如何将我抱走的?”

刘氏的眸光流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件事情想来都有些后怕,我当年知道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人,也知她和老爷成亲多年而无所出,当时进门的时候,大姨太就曾暗示过我,我也曾亲眼看到她将大姨太的第一个孩子逼落,我当时知道有你的时候,当真是又喜又怕,怕她用对付大姨太的法子对付我,老爷当年长期在外做生意,对夫人又言听计从,我又家道中落,父兄都下落不明,根本就没有半点法子,肚子会一日大过一日,根本就没有法子隐瞒,我当时将的所有的一切权衡了之后就去找了舅老爷。”

“舅老爷?”楚晶蓝有些吃惊的道:“是顾宗德吗?”

“正是他!”刘氏轻轻的道:“当年顾宗德长年住在楚府,他做楚家的管事,老爷不在家时,楚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问过他。”

楚晶蓝闻言微惊,她记忆中确实顾宗德做过一段时间的管事,只是那个时候楚家的生意已上了正轨,楚老爷在家的时间也比较多,她记忆中的顾宗德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刘氏咬了咬牙道:“顾宗德当年在楚家的可谓是一手遮天,夫人有什么事情都会问他,他的心肠是极恶毒的,夫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顾宗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下,府里的丫环婆子小厮们都怕他怕他的紧,而他偏生又生了一副老实的模样,在老爷的面前耍弄着玲珑手段,当年深得老爷信任。”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料到父样那么­精­明的人竟被他蒙敝了!”

“也不怪老爷被他蒙敝,而是他的手段当真是极为高明,又有夫人帮他遮掩,所以楚府才能让他一手遮天。蓝儿日后若是遇到他,可得小心行事,我这一次没有通知他到楚府来参加老爷的葬礼,只怕夫人已经通知了他。”刘氏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了刘氏一眼,淡淡的道:“母亲无需怕他,马氏已父亲休弃,他若是敢来生事,我自要为母亲报当年欺辱之仇!”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十二分的自信。

刘氏心里满是暖意,当下微微一笑,楚晶蓝又问道:“母亲当年是如何求顾宗德的?他又是如何同意母亲将我生下来的?”

刘氏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轻咬着­唇­道:“我当时手里有一把凤尾琴,他见过一次早就想要,当时我得知我孕之后就将那琴送给了他,然后再告诉他夫人一直没有生养,就算是夫人机关算计只怕也会有所闪失,她必会被老爷休弃,而只要她一被休弃,他便在楚家也呆不去了,更别说楚家的万贯家财了,他当时听了有些心动,我便将我有孕的事情告诉他,并承诺只要他能保我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我就将孩子送给夫人。当时顾宗德想了一会后便答应了,说了句让我好生休养后便离开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刘氏的声音却已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道:“他离开之后,我心里一片忐忑不安,第二日夫人便将我叫进了她的房间,先将我骂了一顿后再由顾宗德阳细细的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就是夫人假装怀孕,并传了书信给老爷,然后将我有孕之事彻底隐瞒,等到我分娩之后便将孩子抱给夫人,只说是夫人生下的。而我这一生一世都不得认回自己的孩子,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就立刻给我一碗落子汤。”

楚晶蓝听到这里手握成了拳头,刘氏的泪珠却已掉了下来,她轻轻的道:“我知道我在楚家的日子只怕是极难翻身,就算是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庶出,长大之后也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当时他们说出那个计划时,我便答应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掉自己的孩子……”

楚晶蓝看着刘氏的眸光双温和了三分,刘氏也看着她道:“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爷听闻夫人有孕,心里一片欢喜,竟抛下手中的生意赶了回来,夫人当时是吓坏了,当时孕期只有三个多月,也看不出来,老爷虽然请大夫给夫人诊过脉,但那大夫早已被顾宗德收买,所以虽然是惊险连连,却也没有被老爷识破,而后老爷又出门做生意了,他们故意将我的分娩期向老爷推后了半个月,所以在老爷星夜赶回府时你已经出身了。”

楚晶蓝的心里依旧满是不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刘氏,当下便又问道:“母亲,我出身的时候可有异像?”

刘氏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怔了一下后又道:“我怀你的时候虽然夫人送来了补品,可是我的胃口一直都不佳,再加之心里忧思太重,所以你下来的时候甚是瘦弱,你出身时连哭声都没有,当时把我吓坏了,产婆一摸却发现你气息极弱,像是没有呼吸一般,夫人想子心切,也不管你是死活,便生生将你抱走了,我当时只看了你一眼……”

刘氏说到这里又抹了一把泪,楚晶蓝的心里一片暗然,当时马氏将她从刘氏的怀里抱走时,刘氏只怕是极为难过的。而她也顿时明白当初为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氏,那是因为刘氏生下的那个婴孩在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夭折了,是她的灵魂穿越而来附在了婴孩的身上。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抬眸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虽然比马氏小上几岁,可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欺压,看起来竟比马氏还要老上几岁,鬓间竟已有了华发,她的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的伏在刘氏的怀里道:“母亲,让你担心了!”

她这一生之前一直认为只有楚老爷疼她惜她,她以为再也享受不了母爱,可是想起这些年来刘氏为她所承受的一切,心里便生了万千的感激。

她知道马氏的­性­子,刘氏生下她之后,马氏只怕对刘氏百般刁难,而刘氏却一直隐忍过活,而她却是刘氏一直支撑下来的动力。

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其它的妾室不能为楚老爷生下孩子,而刘氏却可以,除了刘氏几近孤女的身世之外,她柔顺的­性­格也是其中之一,当初顾宗德和马氏之所以同意刘氏生下孩子,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无依无靠和她看起来懦弱的­性­子。

而刘氏的隐忍和韬光养晦,正是让她如今得到一切的根本,她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马氏处处机关算尽,纵然以前的日子过得看似一片风光,心里却也一直在担惊受怕,马氏将楚晶蓝养在身边,因为楚家只有她一个子嗣,所以楚老爷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她又自小聪慧,楚老爷认为楚家的家业日后都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如何做生意。而随着楚晶蓝的羽翼渐丰,虽然一直对马氏尊敬有加,小事上由着马氏去,大事上却一直都不含乎,马氏在楚晶蓝的手上栽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只知道孝道压她,逼得紧了,她终是在四年前楚老爷大病后暴发了,掌握了楚家的家来。而后又为了楚老爷的身体,竟生生将马氏禁了足。

马氏若是知道有后视眼,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情,只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氏将楚晶蓝生下来。她当年的恶毒手段,终是成为了她今日作茧自缚的后果。

楚晶蓝低声道:“母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女了!”

刘氏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慈爱和幸福,只是斜眼间看着楚老爷的棺材,又悲从中来,她年青的时候一直想着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由她下厨一起吃顿饭,以前她只是一个妾室,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楚晶蓝和楚老爷吃饭,而如今楚晶蓝已认回膝下,楚老爷却已不在了,那么简单的一个希望竟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旁柔声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父亲已去,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母亲了。”

安子迁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一直都没有Сhā嘴,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扁着嘴道:“说的好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有你娘一般!”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没料到他竟在此时吃醋,而且还是吃刘氏的醋,她看着他道:“母亲生养了我,是这个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而远溪则是我在这世上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最亲的人!”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刘氏听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当初楚晶蓝说要嫁给安子迁时她吓了一大跳,只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楚晶蓝,只是她心里又觉得楚晶蓝做事素来都是极有把握的,断断不会在终身大事上犯浑,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而两人婚后到楚家来几次之后,刘氏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只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前段日子又听说他将俞凤娇休弃,家里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妻子时,她心里是满心欢喜,至于安子迁其它的几个妾室,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依着楚晶蓝的聪慧,那些妾室绝不会影响两夫妻间的感情,再则男人有几房妾室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看到如此相亲相亲的两人,只觉得楚晶蓝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日后再也不用受她这一生所受的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了也禁不住微扬,当日虽然是在权谊之计下嫁给了他,却是他这一生最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满是喜悦,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楚晶蓝将目光抽回,又问道:“父亲当年那么信任顾宗德,后来又是如何起的疑?十年前又为何要将他赶出楚府?”

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简要的来说,就是老爷的生意稳固下来之后,呆在家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发现一些事情。老爷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顾宗德的那些个把戏玩得次数多了,老爷自然就能察觉。只是因为当年老爷对夫人甚是宠爱,顾宗德又是夫人的胞兄,老爷怕夫人难做,所以就一直隐忍,但是却也在府里立过几次威,便也慢慢将府中的权利收了回来,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才是楚府真正的主子。”

“父亲若是收权的话,他只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也在我的面前耍过一些手段,只是我当时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未在父亲的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楚晶蓝缓缓的道。

刘氏冷笑道:“所以说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晶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刘氏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当年他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东西,我们自是需要一件件讨还。今夜当着老爷的神灵的面,我也不妨说实话,当年将顾宗德赶出楚家,我也是使了一分力的。”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着刘氏,却见刘氏的目光幽深,里面满是聪慧之­色­,又哪里还有半点懦弱,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一些印象,此时再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她顿时心如明镜,当下轻轻握了握刘氏的手。

刘氏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生下之后,顾宗德便将我房里的丫环尽数换过,再将夫人房里的丫环也换了,当时只留下了大丫环凌香和凌陌两人,凌陌身子不是太好,年纪轻轻便已病故,而凌香却觉得凌陌的死和马氏脱不了­干­系,觉得再在楚府里呆着只怕会赴凌陌的后尘,于是便想着出府之法,夫人瞧出端倪,以为凌香会出卖她,当时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凌香赶出了楚府,顾宗德却派人去杀她,凌香侥幸逃过了一劫,却在临走前设了一个陷阱,我再推波助澜一番,老爷当时大怒,便将顾宗德赶出了楚府,后来夫人不知道又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便将顾宗德的儿子顾荣辉接进了楚家。”

在楚晶蓝的记忆中,顾荣辉小时候并没有随顾宗德住在楚家,而是由顾宗德的妻子带在老家,她隐隐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她所知的隐情,只是楚老爷已经去了,马氏的顾宗德只怕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情,这事只怕也会成为一个秘密。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埋在刘氏的怀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眸子微微一合,看人永远都不能只看表,刘氏其实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母女相拥,他的眸子里满是暖意,看了一眼素白的灵堂,原本还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突然就静了。

灵堂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袭黑衣,似要和夜­色­融在一起,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思索,一抹悠长的气息自他的鼻子里溢了出来。

乐辰景的眸光幽深似海,寒风从他的脖颈间吹过,他轻毫无所察,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他的眼睛微微一合,一片雪花飘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让他整个人多了一分忧郁。

今夜不是他第一次来楚府看楚晶蓝,其实在楚老爷过世的那一晚他就跟了过来,他以前觉得亲情虽然宝贵,却并不知道在楚晶蓝的心里楚老爷的地位竟是那么的重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楚晶蓝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也亲耳听到了楚老爷对楚晶蓝说的话,他当时心里便存了三分羞愧,一时间嚣张狂妄如他,也没有有勇气再去见楚晶蓝。

只是心里终是记挂着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便每夜都会过来看她。

他亲眼见到她病体沉重,也看到了安子迁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心里隐隐明白她为何为钟情于安子迁了,安子迁的细致和体贴或许他这一生都学不会。

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怀素,当下轻哼一声道:“父王叫你来的?”

怀素轻轻的道:“不是,王爷不知道世子又来看小姐,是我自己过来的。”

“哼!”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父王也有离得开你的时候?”

怀素悠悠的道:“奴才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虽然得王爷器重却终究是个奴才,又哪里有离得开离不开之说?”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自从你那天晚上见到那个叫阿玉的女子之后,你就有些不正常。”

怀素淡淡的道:“世子言重了,我只是生出了一些感慨而已,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如我和阿玉,也如小姐和楚老爷。”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怀素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今夜里风大,看这光景,只怕今夜一整夜雪都不会停,世子的身体恙,万要照顾好自己,世子若是身体不适,王爷必定会极为担心。”

乐辰景的心念微动,这句话若是以前怀素这么说,必会被他大骂一顿,可是近日看到楚晶蓝和楚老爷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三分感伤,当下只是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怀素却又低声道:“世子回去吧,这里风大。”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合,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口气,却又问道:“怀素,你真能放得下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吗?”

“以前我觉得我放下了,可是那一夜见到她之后,我才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她。”怀素轻叹道。

乐辰景冷笑一声,然后看着怀素道:“既然你自己都放不下,又用什么样的理由让我放下?”

怀素愣了一下,然后浅浅的道:“奴才何曾敢为世子做这样的主,只是觉得有时候爱一个人的方式是分很多种的,爱原本是希望对方幸福,可是当世子的爱成为她的负担时,那么只怕也有违世子的初衷……”

他的话还未说完,乐辰景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怒道:“闭嘴!”

怀素乖乖的闭上了嘴,只睁大一双眼睛无可奈何的看着满脸暴怒的乐辰景,乐辰景怒吼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否则我就让你永远的闭嘴!”说罢,他似还不解气一般,一把抓着怀素,将他的身子重重的甩了出去。

怀素身体提了一下气,然后一个凌空翻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一拂袖便走了,怀素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他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乐辰景也该放下了,没有料到竟是还不愿意放手。

安子迁身怀武功,耳力比楚晶蓝好上许多,虽然外面风雪交加,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乐辰景和怀素的对话,他的眸光深了些,心里已有了进一步的计较,面­色­却不动分毫。

羿日清晨,便是楚老爷出殡的日子,楚晶蓝昨夜守灵守到半夜,安子迁和刘氏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守下去,便将圆荷将她扶进屋子里去休息,她一早醒来的时候,安子迁和刘氏便已将出殡所需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抬灵柩的家丁也已选好,前来送殡的亲友们都已过来,众人用过早饭之后,便将粗绳准备妥当,只待吉时一到便起棺。

原本应该孝子在前,而楚家只有楚晶蓝一根独苗,便由她身着重孝服,手捧楚老爷的遗像站在队伍之前准备出发。

正在此时,却听到一记洪亮的声音响起:“慢着!”

楚晶蓝听到那记声音眼里染上寒意,头微微抬起,冷冷的循声望去,却见马氏由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从大堂外走了进来。那男子楚晶蓝见过,便是在楚府呆了多年的顾宗德,虽然两人已多年未见,可是只一眼楚晶蓝还是认出了顾宗德。

顾宗德和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一脸的老实样,比之前胖了不少,此时身着一件玄­色­的棉袄,看起来甚是的敦厚老实。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不时透着一线狡诈的光华,那光华里又隐隐可见一丝贪婪。

楚晶蓝终于明白以前为何不喜欢顾宗德了,那就是顾宗德的那双眼睛,只是当时她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看得懂顾宗德眼睛里的化学成份,她的眸子里一片幽深,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三人,见三人走近,她却淡淡的看着顾荣辉道:“看来那一日许知府的三十大板还没有将你打怕,今日里竟还敢来楚家生事!”

顾荣辉今日里外面穿了一件雪白的孝衣,那才孝衣外居然还套着一层麻,头上还戴着一个孝帽,那模样是活脱脱的孝子装扮。

楚晶蓝看着他的装扮心里暗暗好笑,眼里满是嘲弄,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微皱着眉头道:“咦,顾荣辉,你爹死了吗?穿成这样子跑到楚家来做什么?”

三人的身后还跟几十个大汉,那大汉们一个个横眉冷眼的,满脸都写着蛮横两字。

楚家的宾客一见一副情景,便知道他们是要来生事的,当下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两边的情况,楚晶蓝这边只有安子迁和刘氏,还有一众楚家的家丁护院,看起来似乎是势均立敌。

安子迁的话说出口后,顾宗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当下冷喝一声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站在楚晶蓝的身侧,轻轻执起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笃定,她心念微动,却没有说话。

那边马氏已厉声喝道:“来人啦,把楚晶蓝那个野种给我绑起来!”她的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后的大汉便已大步的朝楚晶蓝走去。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只是冷冷的看着马氏,她虽然早知道马氏是个不知进退的,却因为多年的养育之情,一直不愿对马氏赶尽杀绝,没料到马氏竟是混帐至此,竟在这个时候来楚府闹事!她的眸光微微一敛,低头看了一眼楚老爷的遗像,低声道:“父亲,你果真是有先见之明,你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那几个大汉大步朝楚晶蓝走了过去,楚晶蓝不动分毫,安子迁挡在她的身前,吊儿郎当的看着那几个大汉,楚家的家丁闻言又拦在安子迁的身前,王总管厉声喝道:“哪里来浑帐,竟敢跑到楚家来撒野!”

两波人马怒目相视,眼见得就要打起来。

楚晶蓝却冷着声道:“野种?这个词语倒当真是好笑!”她分开众人,走到那几个大汉身前道:“我今日里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她的身材娇小,声音也不算甚大,但是那句话一说来,却带着三分凌厉五分霸气,那些个大汉一看到她的模样,一时间竟被震住了,居然真的不敢动她分毫。

马氏怒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女儿,用心恶毒,你们无需对她客气!”

她的话一说完,站在楚晶蓝身边的一个大汉便欲伸手去抓楚晶蓝,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把抓住那个大汉的手,轻轻一扭再一带,便将那个大汉的胳膊折断,他再抬脚一踢,便将那大汉踢出一丈开外。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帅气而又不失凌厉,只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却像是他往那大汉的身上撞,大汉被他一撞便撞飞了出去。

他冷冷的道:“我早说过了,今日里谁敢动我媳­妇­一根毫毛,我便让他好看!”

那大汉倒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马氏和顾宗德愣了一下,两人都不会武功,自然是看不懂他方才的手法,只觉得那大汉似撞邪了一般,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

怀素怕乐辰景今日来捣乱,所以也混迹在人群之中,方才安子迁露那一手他没有看到,但是却看到了大汉飞了出去,他见马氏带人前来闹事,他原本想出手教训的,可是看到那大汉摔倒之后便愣了一下,他是武学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方才将大汉摔出去那一手极为高明。他心里起了狐疑,他之前试过安子迁,知道他并不会武功,可是再看站在楚晶蓝身侧的那些人,又都像是不会武功的一般。

他的眸光微敛,站在那里不动了。

楚晶蓝看着马氏道:“你的所做所为实在是让我心寒,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那样待我,直到父样去世时我才知道原委。我唤了你多年的母亲,可是你却对我从来都不留半分情面,今日里父亲尸骨未寒,你竟又带人前来闹事,竟是半点都不顾念和父亲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我以前觉得你只是贪婪一些、虚荣一些罢了,到今日里才知你竟无耻至此!”

满座的宾客闻言微惊,马氏待楚晶蓝不好在楚家的本家之中不是什么秘密,这几日众人都不见马氏出来­操­持楚老爷的后事,心里已起了许多猜疑,和楚家关系近一些的人是知道楚老爷将马氏休了,可是稍微远一些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也有人在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晶蓝为何这般对马氏说话。

马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有三分得意,却寒着一张脸道:“这些话在原本应该由我来对你说的!我养育了你多年,没料到却将你养成了白眼狼!”

楚晶蓝冷笑,马氏又大声道:“各位宗亲,请你们为我评评理!”她的声音极大,众人原本就围在她的身边看热闹,此时听到她这到一说,心里都觉得有些好奇,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马氏。

马氏见众人的目光看来,眼里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狠毒,她满脸都是痛苦的指着楚晶蓝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不过是这个女人抱回来的野种!”她的手指指着站在一旁的刘氏。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二章

野种?楚晶蓝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袖袍下的手已握成了拳,安子迁已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当下轻轻的搂了搂她,她心念微转,暗暗咬了咬牙,拳头却已缓缓松开。

马氏的话语激起了千层浪,一个个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有人大声问道:“楚夫人,你这句话说就有些怪了,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楚大小姐是楚老爷的女儿,楚老爷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

楚晶蓝看了一眼那个答腔之人,圆荷也循着她的眼睛看去,低声道:“小姐,那人两天前曾去找过马氏。”

她闻言眸子微微一眯,眼里有了一丝寒意,马氏的无耻她算是见识到了,竟是买通了人要将她逐出楚家!人言最毒­妇­人心,她算是彻底见到了,到此时也彻底的明白她和马氏近二十年的感情根本就及不上楚家的家业。

这答腔之人这句话倒是答的极妙,只怕是两人之前就已有预谋好的。楚晶蓝只凭马氏那一句话便已大致猜到了后面的后着,她的眸子里杀气迸出,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依马氏的脑袋只怕是想不出这样的计策来的,这一切只怕都是顾宗德谋划的。

果然,只听得马氏大哭了一声之后便朝楚老爷的棺材奔去,她伏在楚老爷的棺材上大声哭道:“老爷啊!你知不知道,你才一去世,楚晶蓝这个野种就要将我赶出楚家啊!她简直就是一条没有人­性­的白眼狼!若不是二哥他为我主,我今日里只怕来送你一程都不可以!”

刘氏听到马氏那些无耻的话,只气得浑身发抖,楚晶蓝轻轻扶住刘氏,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刘氏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念微转,知道她此时如此气度神闲,只怕早有所备,当下便强自忍着。

陈婆子走到马氏的身边道:“夫人,你不用如此难过,老爷新逝,你这般哭怕是会扰了他的魂灵!今日里所有的宗亲都在此,你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让这些宗亲们为你做住!纵然小姐再厉害,也不能背有弃孝义!”

许知府和楚家交往甚密,虽然他已知马氏被休之事,却也做为宾客前来观礼,他听到马氏的话后便道:“本官和楚老爷是好朋友,虽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是若是看到不平之事,自要为楚家主持公道,让楚老爷走的安心。”

楚晶蓝闻言眸光更凌厉了,许知府的话有多无耻她自是知道的,顾宗德倒是将一切都算得死死的,是不是要先毁了她的名声,然后再用许知府的权势将她逐出楚家?她斜斜的看了一眼顾宗德,却见他的眸光一片森冷,也在看她,两人目在空中交汇,顿时一股冷冽的气息四处散开。

楚晶蓝冷笑一声,暗道他们倒当真是算计的极好,之所以选在今日里发难,原来是想趁着今日里人多将楚家的家业抢走,先污蔑她的身份,因为她早有悍名在身,让马氏先扮可怜,将她说成是十恶不赦之人,后面只怕还有后着,她倒想看看马氏的到底要怎么将这了戏唱下去!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的余光又扫了一眼顾荣辉,却见他的眼里满是得意,那模样仿佛楚家已是他的一般。她又看了一眼楚老爷的遗像,在心里轻声道:“父亲,你当日里真是糊涂,竟让这样一个恶毒的人在楚家横行了那么多年,又将那条小的白眼狼养那么大!你若是知道今日之事,是否还会做出那样的安排来?”

马氏一边哭一边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一切都要从这个贱人说起!”说罢,她的手恶狠狠的指着刘氏道:“当年老爷将这个贱人领回家,我见她温文守礼,所以对她一直都极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她一份,有什么好的衣服布料,都会分给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女长了一个良善的外表却有一颗狠毒无比的心!”

刘氏闻言大怒道:“真正恶毒的那个人是你,我当年一进门,你就让我在你的房门外跪了一天一夜,说这是楚家新妾进门的规矩!试问,定上这等规矩的人会一个良善的人吗?我进门之后,你处处逼迫于我,好吃的你是宁愿给狗吃也不愿意给我吃,那些衣服布料宁愿用火烧掉也不愿给我穿,我来到楚家的那年冬天,你连一件棉衣都不给我做,我冻的发抖你却在旁笑,还是姐姐看不过眼,给了我几件棉衣才让我过了冬!可惜她也被你生生害死了!你这会说你的心肠好?真亏你说得出口!”

楚晶蓝见刘氏情绪激动,伸手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她对刘氏说的话并不怀疑,这些年来,她亲眼看到刘氏穿着旧衣过日子,那些布料若是她不送的话,刘氏便连买布的钱都没有。

马氏看了刘氏一眼道:“又来装可怜!那些食物是你自己的怕有毒全倒了,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我给了你几匹布料给你新衣你不要,每天都穿的很寒酸在老爷的面前走动,让老爷以为我是恶毒的女人,想借此离间我和老爷的夫妻之情,好在老爷和我的感情深厚的紧,根本就不是你这等毒­妇­所能离间的!”

刘氏虽然聪明,但是自小在书香世家长大,虽然在楚家已呆了许多年,历经磨难,可是却终是有一分清高,那样无耻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今日里听到马氏这般指白为黑,当真是把她气的不轻,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去对付马氏。

楚晶蓝轻轻扶着刘氏,一双眼睛清冷无比的看着马氏,如寒冰一般的气息渗了出来,让马氏微微一惊,想起她往日的手段,心里却又恨上了三分,一双眸子也回看了过去,楚晶蓝看到马氏的那一记目光,如同看到了毒蛇出洞,她在心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她对马氏一直以来终是太过仁慈了些。

四周的宾客听到她这句话,顿时都愣了一下,众人的目光朝刘氏看去,却见她一片柔弱,马氏却哚哚逼人,看起来似乎像是马氏说的那般,却又觉得刘氏着实可怜,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楚晶蓝原本觉得这样的家实不好外扬,可是马氏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要将楚家的家丑全部都掀了出来,而且这些所谓的家丑的根源根本就是在马氏的身上。

马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有微微有些得意,陈婆子适时的在旁道:“二姨太,老奴平日里见你柔柔弱弱,一直以为你是个良善的,可是没料到你竟恶毒至此!”

“她这还不算是恶毒的!”马氏将她的话头接过去后道:“她当年对我做下的那件事情才真的叫恶毒!”她的话说到这里,声音里满是尖锐,只刺得楚晶蓝的耳馍一阵难受。

陈婆子有些惊讶的道:“更恶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马氏轻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刘氏,那双眼睛似要将刘氏砍成十八块一般,刘氏早些年已经见识过她的狠毒,此时见马氏这般看她,她原本气的发抖的身体反倒平静了下来,当下嘴角含着一抹冷笑看着马氏。

马氏故意顿了一下见全场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哀凄之­色­,陈婆子的眼睛眨了一下忙在在旁道:“夫人,你方才说小姐不是老爷的骨血,是不是和这事有关?”

陈婆子的话才一说完,王管事便在旁怒道:“胡说八道!我进楚府已有多年,老爷对小姐宠爱有加,依老爷那么­精­明的人,小姐若不是老爷的骨血的话,定然早有所察,可是这些年来从未听老爷提起只言片语!你只是一个看门的粗使婆子,今日里这种场合,又岂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小姐的身份,又岂是你能置疑的?来人啦,将这没有规矩的贱­妇­给我拉下去!”

马氏冷哼道:“住手!今日里主子们都在这里,你只是一个管事,这里又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平日里楚晶蓝就是这样管教你的吗?”

王管事闻言只气的直吹胡子瞪眼,马氏的蛮横他早有所知,没料到她竟如此无耻,只是他也不是那种愚鲁之人,此时听到马氏的话后冷笑道:“大小姐平日里对楚家所有的下人都管教有方,楚府的下人都对她十二分敬重,她可不会像你这般如泼­妇­骂街一般来打扰老爷!大小姐平日里教导我们对主子要尊敬,对身边的人要存一丝友好之心,而对于那些不自重却又自以为是的人就无需客气。你若是还是楚府的主子,我们这些下人看在大小姐的面上自会对你存一分敬重,可是你如今已被老爷休弃,早已不是楚府的主子,大小姐因为你对她有养育之恩,所以存了一分仁慈之心,可是你竟做下这等的事情来!此时还好意思在我们的面前自称是主子,当真是好笑!”

他这句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顿时都微惊,那些知道楚老爷已休妻的宾客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些不知道的人都愣了一下,没有料到楚老爷竟在死前休妻!一时间众说纷纭,只觉得若是马氏没有大过的话,楚老爷断然不会这样休妻,可是楚老爷重病缠身,这段日子一直昏睡不醒,其中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也是未知数。

马氏闻言怒道:“休弃?你这个狗奴才居然还敢说起这件事情!老爷平日里和我感情深厚,根本就是被这一对不要脸的母女逼的!”

陈婆子原本听到王总事那样说话,心里已有三分害怕,此时马氏再替她做主,便又觉得腰杆子直了,当下又Сhā嘴道:“大小姐平日里就凶悍无比,没料到竟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老爷和夫人平日里待人随和,她的­性­子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像老爷和夫人!”

马氏冷笑道:“我以前就一直在好奇,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如此恶毒,我那一日知道真相之后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而是这个女人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她的手指又指向刘氏,刘氏此时也淡定了下来,当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婆子满是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见两人一唱一和的极为默契,当下并不说话,心里倒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情,眸光微转,冷冷的看了陈婆子一眼,那一记目光冷如寒冰,陈婆子吓了一大跳,往马氏的身后躲了躲,又想着今日有马氏撑腰,当不用怕楚晶蓝,当下些又从马氏的身后站了出来,却也不敢抬头看楚晶蓝的脸。

马氏看着刘氏冷冷的道:“当年我怀有老爷的骨­肉­时,这个女人和我走的极近,对我百般体贴,我见她素来低眉顺眼,又长了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便以为她是那种心地善良的女子,又见她无依无靠,她刻意和我亲近,我也不疑有她,只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没料到她竟是蛇蝎心肠,暗中将我房里的丫环收养,她再帮我寻了产婆,我当时只道是她好心,没料到我一生下来孩子竟被她掉了包!我生下的明明是男婴,她却从杭城的乡下买来了一个女婴,将我的儿子给换成了女儿!”

此言一出,满堂变­色­,刘氏原本已降下去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她大怒道:“胡说八道!”

马氏冷冷的道:“胡说八道的是你!我一直觉得太过奇怪,我怎么可能会生下像楚晶蓝那么恶毒的女儿,这一次老爷又怎么可能会休我!”她一把拉过身后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道:“她就是证人!”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个­妇­人的身上,­妇­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当下吓的有些发抖。

楚晶蓝见那­妇­人看起来有些苍老,脸上满是皱纹,身上的衣裳也极为破旧,没有带一点饰物,那双手一直在搓啊搓,显得紧张无比。

顾宗德大声道:“我可以做证!”

顾宗德离开楚家已有多年,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了,而那些早年和楚家有往来的人都还记得他,只听得人群里隐隐听到有人道:“他是以前楚家的管事,只怕对楚家的事情甚是清楚。”

许知府的眼睛微微一眯,肥胖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得意,当下不­阴­不阳的道:“真没料到楚大小姐的身世里还有这样的隐情。”

安子迁看了顾宗德一眼,眸子里有了一丝杀气,红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低声道:“你今日里负责看好这个人,绝不能让这混蛋走了!狗娘养的混蛋,真是恶毒的紧。”

红梅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今日里敢伤害夫人的,我定会让他们好看!”

安子迁又低低的道:“洛王府有人在这里,行事小心,不要让他们察觉。”

红梅咬了咬­唇­后道:“我办事,公子放心!”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没有再说话,红梅已缓缓的退到一侧,绿叶、珍珠、海棠也早已过来,众女听到那些无耻的话早已火冒三丈,若不是安子迁早有吩咐,又有珍珠在旁拦着,只怕早已上去将马氏的头给打暴了。

楚晶蓝冷冷的看着顾宗德,顾宗德却看着刘氏,他大声道:“各位宗亲中想必还有人认得我,没错,我就是以前楚家的总管顾宗德!”

众人见他登场,心里的狐疑更重,都朝他看了过去。王管事以前也曾听过他的事情,此时见他们上来,心里也知道马氏今日里早将一切布置好了,是为了楚家的家产而来。只是他们这般说的有鼻子有眼,当真是可恶的紧,小姐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可是早有所备?

顾宗德又大声道:“我在楚家做管事的时候,一直觉得二姨太是个极好的人,直到那一日我看到她将一个女婴抱进了楚府,刚好那一天夫人生产,我心里原本就在好奇,她抱女婴进楚府做什么?后来夫人生产之后,我见那女婴和夫人刚生下来的孩子一模一样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然后跟追到了二姨太的房间,当时她正让人将另一个男婴抱走。并且还说那男婴是老爷的孩子,若是夫人再替老爷生下孩子,就有理由让老爷将她们这些妾室全部都赶走!所以她绝不能让那个男婴留在楚家!”

“你放屁!”刘氏怒极,忍不住大声骂道。

顾宗德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理她,又大声道:“我心里想,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让老爷的骨血出事,当下忙跟了过去,却见二姨太身边的贴身丫环将男婴抱了出去,我一路尾随,二姨太虽然恶毒的要杀老爷的孩子,可是那丫环却是个心善的,一时间竟是下不了手,我便给了那丫环十两银子,让她回去跟二姨太说孩子已经死了,那丫环答应了,所以二姨太一直以为孩子死了!夫人也有一直以为那个女婴是自己的孩子!我见那孩子可怜,当时整个楚家都是二姨太在掌柜,我知道她心肠恶毒,怕这件事情被她发现会杀我灭口,我一时间也没有证据,便将那孩子当做亲骨­肉­养在身边!”

他的口才甚好,这几句话说的清晰而又流利,将他自己说成是那种大仁大义之人,刘氏简直就是恶毒的让人发指。

陈婆子忙问道:“那小少爷如今在哪里?”

顾宗德指着站在他身边的顾荣辉道:“他就是小少爷!”

顾荣辉听到他的话之后,立马跪倒在楚老爷的棺材前大哭道:“爹,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来不能伺俸膝前!因为这些个恶毒的­妇­人,我连给你送终都不可以!爹!你在天之灵可一定要好好的惩罚那一对恶毒的­妇­人!替孩儿做主啊!”

他哭的极为真切,仿佛真的死了父亲一般。

他这一哭,满场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沉重,那些宾客一时间也难以分得清真假,想起楚晶蓝往日的手段,又想起楚晶蓝将顾荣辉赶出楚家的情景,一时间便议论纷纷:

“楚家一直由楚大小姐掌权,顾荣辉以前一直都在替楚家做事,前段日子却被楚大小姐赶出了楚家,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楚大小姐心思一向缜密,做起事来也极为狠毒,我听闻前段时间因为于家和楚家竟争,她竟将于三公子害得功名尽失,于家倾家荡产,也不无可能。”

“我听说楚老爷病重的时候,她就将楚夫人禁了足,这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女儿?这其中只怕是有些事情的,楚夫人说的有些道理。”

“我看她将楚夫人禁了足,摆明了就是想掩饰一些事情,好胁迫楚老爷休了楚夫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恶毒的女子!”“……”

马氏听到那些议论声,眼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当下冷冷看了楚晶蓝一眼,目光却落在了刘氏的身上,她看着刘氏道:“这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刘氏,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

刘氏气的伸手指着马氏,却由于这几日太过劳累,此时被马氏这么一气,一口气便上来,登时便晕了过去,楚晶蓝大惊,忙将她扶好,郭品超上前来替她把了把脉后道:“无妨,一会便会醒来。”

楚晶蓝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已将这仇给记下了。

马氏又大声道:“你以为你装晕就能掩盖你曾做下的事情吗?你以前就是用这种装可怜的方式搏得老爷的同情,将老爷骗得团团转!真是无耻啊!”

她说罢又跪倒在许知府的面前道:“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这恶­妇­心肠恶毒至极,再将她留在楚家只怕会让楚家永无宁日!”

许知府点了点道:“你说的甚有道理,来人啦!将刘氏带回府衙,择日审训!”

他的话一说罢,几个官差便欲来拉刘氏,楚晶蓝拦在刘氏的身前道:“只凭他们几个人的话就来抓人,知府大人,你行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许知府还未说话,马氏又道:“她根本就不是楚家之人,行事恶毒,其行径比起刘氏更让人发指,从不知孝为何物,这样的人若是让她们逍遥法外只怕会让天下间的孝子孝女们寒了心!”

许知府看了一眼楚晶蓝,他知她是安家的儿媳­妇­,而安家现今已是皇商,现在手上又没有实质的证据,实不好抓人,当下便有了一分犹豫。

顾宗德看到许知府那分犹豫,心里微急,便走到刘氏的面前道:“以为这个时候装晕就能遮掩当年的事实吗?你一定没有想到我当年将小少爷抱走吧!当年你见我和夫人走的极近,又一心为夫人着想,所以你的心里也忍不下我,就设下毒计离间我和老爷之间的关系,让老爷将我赶出楚家,然后楚家就是你的天下!还有落枫,就是你当年让她抱走小少爷的丫环,你知道她知道你的秘密,你怕事败,就寻了个由头将她从楚家赶走,赶走了也就罢了,你竟狠心的派人将她杀了来口!你做下的那些恶毒之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二姨太,你怎么能那么狠毒!”

他的话说的义正严辞,字里行间满是讨伐的味道。说完之后,又满是痛心的跪下楚老爷的灵前道:“老爷,我对不起你啊!当年我应该拼死说出实话的!若是当年你就知道这些事情,将这一对恶毒的­妇­人赶走,你又岂会被人如此逼迫!”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抹眼泪。

他这一哭,似带动了情绪一般,马氏带来的那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突然大步走到楚晶蓝的面前,然后大声道:“女儿,娘当年真的不是狠心的要将你卖给楚家的,只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你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你了!”

她这一下抱的甚是用力,楚晶蓝的身子原本就未大好,她这么一抱,她一时间竟承受不住,身子往后便倒,安子迁眼明手快的一把将她扶住,然后一把抓住了那个­妇­人的手,只觉得那­妇­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马氏知道许知府心中所想,见那­妇­人如此机敏,当下忙道:“大人,你也看到了,现在人证物证俱齐,可以将这恶毒女子抓起来了!”

洛王认楚晶蓝为义女的事情并未公开,是以许知府并不知情,上次在千叶林的事情虽然闹得极大,但是洛王认为那是家丑,实不能外扬,只说杜如海刺杀了世子,洛王胸襟宽阔,饶杜如海一条命,但是杜如海却一生都不能参加科考。

许知府听到马氏的话细细的权衡了一下,觉得安府虽然是皇商,可是安子迁却并不得宠,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并不喜欢楚晶蓝,此时将她抓走,然后再将楚家的家业没收,再将楚晶蓝放出来,中间再加之恩威,料想安老爷和安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他这般一想,心里的算盘便已打定,当下正欲着人去抓楚晶蓝,却听得安子迁笑眯眯的道:“大婶,你可别乱认亲戚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便是常年在春盈街的前门乞讨的乞婆,你是三年前辽西大旱才到杭城来的,据我所知,你的几个子女也都在辽西大旱时全部病故,你又哪里来的女儿?”

他的话一出口,那­妇­人便吓了一大跳,楚晶蓝被她那么一抱,只觉得如泰山压顶,伸手想推开,不料到那­妇­人常年做粗活力气大的紧,楚晶蓝一时之间竟推不开,安子迁见状,手指轻轻弹了弹那­妇­人的曲池|­茓­,那­妇­人一吃痛,手便松了开来。

郭品超就站在两人的身侧,安子迁的动作他尽收眼底,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惊讶,看向安子迁的目光深了不少。

许知府听到安子迁的话后愣了一下,当下眼睛扫了一眼马氏,马氏也在看他,他的眼里一片凌利,暗骂马氏真是一个浑人,竟是连做假都不做好!而他那未出口的捉人的命令也不好下了,只能在旁先看看情况。

安子迁却又看着那个­妇­人道:“你今日里这一套衣服倒是新的紧,不过你可别以你换了衣裳,把头发洗­干­净了我就认不出你了!”他的话一说完,一把将那­妇­人转了个身,将她的脸对着所有的宾客,他大声道:“各位宾亲们都看仔细了,她是不是春盈街前的那个乞婆?”

他这一问,人群里立刻有人道:“还真有几分像!”

“什么像,我看就是一个样,那天那乞婆去我家偷东西,被我家的小黑咬了一口,把她裤脚拉起来看看就知道了!”另一个宾客笑嘻嘻的道。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伸手一把就将那­妇­人的裤脚拉了起来,上面果然有几个牙印。

一时间满坐哗然,顾宗德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妇­人却吓得脸­色­都变了,正欲承认这件事情,顾宗德忙将挤出来的眼泪擦­干­,然后低声道:“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她住在杭城西冲郊,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什么乞婆!她腿的牙迹是她昨日里为小孙子捡风筝,然后不小心被狗咬伤的!”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伸手托着在下巴道:“捡风筝被狗咬的?这可真是巧的紧啊!”

他这句近乎吊儿郎当的话一说出口,满坐的宾客也起了犹疑之声。

楚晶蓝恨那­妇­人方才推那一下太过凶狠,当下冷冷的看着那个­妇­人冷冷的道:“你说你是我的母亲,也为当年将我送出而后悔,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那么你可否告诉你,我的生日是哪一日?那一天的天气又是怎么样?那一年可曾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妇­人早有所备,忙答道:“你的生日是西凤元年二十三年五月初五,那一日的天气……”她看了马氏一眼后又道:“那天的天气一片晴好,那一年风调雨顺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马氏闻言恨的牙痒痒,满痤的宾客也有了一丝嘲弄。

那­妇­人一时间不知道错在哪里,又看了马氏一眼,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看来他们在将你买过来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她的眸子微微一寒,厉声道:“你根本就不是杭城人!”

“我是杭城人,我是土生土长的杭城人!”那­妇­人大声道。

楚晶蓝冷笑道:“你若是杭城人的话就不会不知道在那一年杭州历经了百年难遇的大水,那一年从三月开始,一直到七月,从没有出过一天的太阳,那一年整个杭城的庄稼都颗粒无收,老杭城人提起那一年都会说那一年是水年!你居然还说是风调雨顺,对呼,辽西那边那一年的收成极好,当真是风调雨顺啊!”

那­妇­人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至,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扔到顾宗德的手里道:“这事我不做了,你另寻高明吧!”说罢,跛着腿一扭一扭的快步朝前走去。

楚晶蓝使了一个眼­色­,楚府的两个家丁便将她一把拦住,楚晶蓝淡淡的道:“你还没有说他是如何收养你的,现在若是走了,这一出了戏他们又如何能唱得下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给了你四锭金子,你现在只还给他一锭,就不怕他事后来寻你的麻烦?”

那­妇­人顿时大惊道:“他只许诺给我两锭金子,可是他也说了,这一锭金子是定钱,余下的一锭金子要事成之后才给!所以我并不欠他们金子!”

那­妇­人的话一说出口,满坐的宾客一片哗然,马氏和顾宗德的脸顿时都拉不下来,两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是­精­彩的紧。

楚晶蓝微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全给你了!因为夫人当日里可是让人送了四锭金子给顾宗德雇人,没料到他竟如此小气,这样的钱也敢先扣下一半。只是这一半一扣下,问题可就有些大了。”她扭过头看着顾宗德道:“舅舅难道不知道有些钱可以省,有些钱不能省,你若是听马氏的话去请个戏子来,只怕没有这么容易穿帮。”

马氏闻言大惊,扭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顾宗德,大怒道:“你这个混帐,竟是连我的钱也敢私吞!”

“他有什么不敢的!”楚晶蓝冷笑道:“当年他在楚家将楚家墙上挂的那些前朝真迹的字画全部都用假的来代替,再将你平日里给他的银钱扣下一半,然后再暗中将楚家的金银珠宝偷偷的拿出去卖掉,对了,我记得我六岁那一年,你丢了一串东明来黑珍珠,当是将紫娟给打得半死,对,就是你以为是紫娟偷走的那一串珍珠,也是他偷走的。”

马氏的脸­色­微变,楚晶蓝又浅笑道:“你这几年几乎每年都瞒着父亲去见一次他,应该知道他离开楚府之后的日子是一年过的不如一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宗德闻言大怒道:“楚大小姐,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这般说我是诬陷!”

楚晶蓝猛的扭过头看着他道:“诬陷我的人你!我方才说的那些事情,楚家的老人都可以做证!而你方才指证我的那些事情,才真是无中生有!”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拔高,却依旧冷静异常,那些话语里杂缠着无尽的能量,直震得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她平日里都极为淡然,很少大声声音说话,此时这般说话,就表示她是真的有些恼了。他见识过她几次生气的样子,也早在心里得出结论,她一生气,事情很严重!这顾宗德这一辈子只怕都完了!

顾宗德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晶蓝看着马氏轻轻的道:“我以为我这准备的这些事情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到,没料到竟在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你当真让我寒心!”

她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马氏,马氏只觉得她的眼神似能将她全部看穿,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三分惧意。

楚晶蓝却已不再看她,又扭过头看着顾宗德道:“你不是口口声声都说我母亲刘氏恶毒吗?那么我们就用证据来证明是你恶毒还是我的母亲恶毒!”说罢,她重重的拍了拍手。

一个年老的­妇­人便走了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

马氏一见那­妇­人顿时大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惊道:“你……你怎么来呢?”

那­妇­人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马氏,却在看到楚晶蓝之后将目光收回,对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伸手将她扶起来后道:“方才你们一直说我不是楚家的人,说顾荣辉才是父亲的骨血,又说母亲是个极为狠毒之人,处心积虑的安排了的所有的事情。今日里所有的宾客都在此,大家对我的身世想必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大家都想知道真相,那么今日里就由她来告诉大家真相!”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后道:“来,你先告诉大家你是谁?”

那­妇­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声道:“我是以前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凌香,苏老爷想必还认识我,当年发生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

苏老爷看了一眼凌香后道:“没错,老夫认识你,你就是楚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以前我来楚家的时候经常见到你。十几年前,你离开楚家的时候,老夫还向楚夫人问起过你的行踪。”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三章

马氏听到苏老爷的话后大急,忙Сhā话道:“她是一个不守规矩的贱婢,大家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她不过是楚晶蓝花钱请来毁我名声的!楚晶蓝,你当真是狠毒!”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心虚了吗?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你又怎么知道她会毁你的名声呢?再说了,当年她可是你的大丫环啊!”

苏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楚大小姐说的有些道理,楚夫人,方才你一直说楚大小姐不是楚老爷的骨­肉­,我心里就有些好奇了,你说她是方才那乞婆之女,明显是说不过去的,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好奇的紧,不如就先听她说说。”

苏老爷是楚老爷的挚友,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有一些长辈们道:“是啊,让她说说,是真是假我们分得清!”

马氏闻言心里大惊,给顾宗德使了个眼­色­,顾宗德知道只要凌香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今日的计划便算是失败了,当下给他身边的大汉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大汉会意,刚要闹事,红梅已带着人拦在他们的身前,她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手指轻轻弹了弹,那些大汉们便都倒在了地上。

顾宗德见此情况,顿时大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红梅,红梅笑嘻嘻的道:“我们早前就听说有人今日要来闹事,就来看看热闹,咦?你们怎么呢?大男人的往地上坐,羞不羞人?”

看到眼前的情况,宾客们都微微一惊,顿时都明白楚晶蓝对今日之事早有所备,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了一分复杂。

楚晶蓝没有料到苏老爷竟在这个时候帮她,她当即缓缓向苏老爷行了个礼,苏老爷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她,她也不介意,因为苏连城的事情和苏老爷的误会原本就深,她本从未想过要去化解,只是这道谢却是她的礼节。

许知府看到这等情景,只在心里骂马氏和顾宗德全是蠢猪。

怀素看到红梅等女的手法,分明是武学高手,再想起安子迁之前的那一踢,他的眸光微微转深,隐隐觉得今日里是有好戏看了,对安子迁的身份也开始有了怀疑。

凌香看了马氏一眼,轻轻的咬了咬牙后道:“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小姐根本就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不过却不是夫人生的,而是二姨太生的!至于他……”她指着跪在楚老爷灵前的顾荣辉道:“他根本就是舅老爷,也就是顾宗德的亲生儿子!”

凌香的话一说完,众人又是一惊,俱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凌香。

顾宗德的眸子微微一眯,顾荣辉就没有他那么稳重了,听到凌香的话后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

凌香咬了咬­唇­后又道:“当年夫人和老爷成亲几年后,夫人一直无所出,老爷的心里着急,便带着夫人去看大夫,当时那个大夫早已被夫人收买,那大夫说夫人的身体健康,是老爷没有办法生育,老爷当时听着心就凉了,当时却也并不太信,又被做生意的伙伴嘲笑,他后来便又娶了三房妾室。而这几房妾室都先后有过身孕,当时夫人和舅老爷联手在楚家遮蔽一些事情,使得那些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无法降生。二姨太虽然­性­子懦弱,却甚是聪慧,当时便去找舅老爷说事,舅老爷和夫人都觉得若是夫人一直无所出,只怕会被老爷休弃,所以夫人才答应让二姨太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谎称是自己生的!”

“你胡说!”马氏大怒道,伸手便要去抓凌香,王管事却拦在她的身前道:“请自重!”

马氏大怒道:“你个狗奴才,无法无天了!”说罢,竟动手要打王管事,王管事是个男子,马氏又是他的旧主,虽然他对她有百般不满,却也不敢动手打她,而男女又有别,他也不方便伸手去抓马氏的手,只是往旁边躲了一下,马氏的手便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条抓痕。

楚晶蓝见马氏到此时还敢发疯,正欲说话让人将她绑起来,凌香却道:“夫人还是这副样子,被人一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当真是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也难怪老爷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马氏闻言大怒道:“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凌香却冷笑道:“当年我伺候你的时候,你的脾气虽然很坏,却还有三分人­性­,没料到到如今为了楚家的家财竟是连人­性­都没有了!不对,当年你将凌若害死的时候,就没有人­性­了!”

马氏大怒道:“我没有害死凌若!”

“凌若的身体素来都极好,不过只是替你去了一趟安佛寺,就感染风寒,然后就一病不起!枉我当年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好的主子,没料到你竟是一个蛇蝎­妇­人!”凌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道:“你当年将二姨太身边所有的人全部换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不会是一个好人,只是当时见你乐善好施,便觉得那些事情你断断做不出来的。可是凌若的死让我什么都明白了,所以那一日离开楚府的时候就留了一手,所以你派来的杀手就找错了路,我才能活到现在!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你那么狠心会一定会有报应的!今日里看到这一切,我便知道今日就是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凌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跪下来道:“多亏小姐你聪明无比,否则今日里只怕都会着了那个恶­妇­的道!我在这里求小姐,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姐妹伸冤!”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伸手将凌香扶了起来,却见她已是满脸的泪痕,知道在凌香的心里只怕是极恨马氏。而她方才听到凌香和马氏说的话,心知这个凌香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心思缜密的紧,方才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却将马氏的罪­性­和心­性­说得清清楚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