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叹了一口后,然后轻轻的道:“我早前就答应过你,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刘氏在旁边已悠悠醒转,看到凌香微微一惊,再看到以马氏已经变色的脸,才知楚晶蓝这几日看似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却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发指掌,已经在不动声色下安排了一切,根本就无需她去操心,心里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晶蓝见她醒来,便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母女两人四目相对,都有话想说,却最终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淡然一笑。
马氏怒道:“谁说我不能生养,我当年早就的生下了一个男婴!是楚晶蓝买通了这个贱婢来害我,楚晶蓝心肠恶毒,想独吞楚家的财产!”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正欲说话,郭品超却在旁道:“是我说你不能生养的!”
马氏闻言微微一惊,郭品超淡淡的道:“我是郭品超,相信在这里有不少人能认得我,我的医术如何,大家心里也有数吧!”
众人早就看到了他,有人早就想向他求医,却又怕他的性子,一直都不敢前来,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早就有人接话道:“郭神医的医术天下闻名,他的话我们自然信得过!”
郭品超的医术冠绝天下,普天之下医术强过他的人实无几个,所以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便没有人敢怀疑半句,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都微微一惊,没有料到楚晶蓝竟将郭品超也请到了!
郭品超看着马氏道:“你是天生的寒性体质,极难受孕,这其中的原因自不需要我多言,你心里想必是极清楚的吧!”
马氏的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看着郭品超,郭品超却懒得理她,气定神闲的自顾自的在一张方凳上坐了下来,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彷佛方才说那几句话很累一般。
苏老爷在旁冷笑道:“不能受孕却生下一个男婴,倒当真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楚兄啊,你一生聪慧,却被这个女人玩弄,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马氏听到苏老爷那一句话,顿时再也站立不稳,好在陈婆子在旁一把将她扶住,否则只怕是要坐倒在雪地里了。
苏老爷的眸子微微一寒后又道:“楚兄年青的时候待你甚好,一直在我的面前说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不料你竟做出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来,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你口口声声说楚晶蓝想夺楚家的财产,依我看真正打楚家财产主意的那个人是你吧!”
马氏的面色微变,凌香又大声道:“方才夫人一直说二姨太是那种恶毒的女子,可是在我的眼里,二姨太是心地良善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和踩死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楚家的丫环和小厮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汉子接话道:“我也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被夫子赶出楚府的,当时我被赶走的时候,我家的婆娘正在生产,却我手上却连一给她买补品的钱都没有,是二姨太将老爷送给她的发簪典当后换成银子给我,如此大恩大德,我这一生都无以回报!”
一个四十多岁的亻}妇也大声道:“二姨太性子贤良,对下人从未大声说过话,那一年夫人副她杀鸡,她无论如v何不敢下手,后来还是我看不过眼,替她把鸡杀了,因为这一件事情,我当年还被夫人责骂。”
“是啊!二姨太是天底下最为善良之人,她平素的月钱被夫人扣的七七八八,几年都难添一件首饰,却将省下来的银钱接济米家的孤儿!”“……”
一时间满是刘氏心善之词,几乎生个楚家的家丁都能说出几件刘氏的好来,楚晶蓝的眉眼里有一丝温柔,忍不住看了刘氏一眼,却见她一脸淡然,只听得刘氏低低的道:“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积福,不愿她被夫人养在身边就养成了夫人那样的性子,天可怜见,我的女儿善良无比!老爷去的那天夜里,她知道夫人待她不好,却因为要全老爷的面子,所以没有将她赶出楚家,没料到却引来了今日的祸事。”
楚晶蓝听到楚府下人对刘氏的赞美之词,眸光微微流转,家丁们若是只有一半说刘氏好的话,那是极正常的现象,若是所有的人都说刘氏好的话,那么刘氏定然就是那极会做人的人了。她知道楚府的下人虽然没有其它的高门大户的下人那么势利,但是马氏掌管楚家多年,刘氏只怕是没少被人欺负。
她不知道的是,楚府的下人都知道马氏不是个良善的主,他们都盼着楚家由楚晶蓝来掌管,而楚老爷休了马氏立刘氏为正妻的事情整个楚家都知道,此时马氏前来捣乱,他们的潜意识里都盼着楚晶蓝能赢,所以一个人带了头,其它的人便都跟着说起刘氏的好来,再则刘氏掌管楚家中馈的时候,待人甚是宽厚,他们倒也是真心喜欢她。
马氏听到那些话,肺都快气炸了,凌香又在旁道:“而当年真正恶毒的人实是夫人,当年夫人和舅老爷掌管整个楚家,当时楚家上下一片乌烟瘴气,我相信当年的老人应该都还记得!”
府里的老人几经更替,可是却还是有一些留了下来,此时听到凌香的话,立刻有几个婆了站出来道:“那些事情我们都曾经历过,顾管事的手段当真是狠厉的紧,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是啊!当年二姨太有孕的事情,我们其实都清楚的紧,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夫人说要瞒着老爷,我们自不敢多嘴,巩婆子当年就是无意中说了二姨娘的身子骨怎么看起来那么笨重,结果被顾管事听到了,就被打了三十大板,那板子打的实得紧,当时将她从凳子上拖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
这些话一说出口,顾宗德和马氏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马氏扭头看了一眼顾宗德,顾宗德却扭过头不看她,马氏咬了咬牙后道:“我如今可算是知道什么是颠倒黑白了!楚晶蓝你好手段!现在楚家是你在当家,他们自然要附和着你的话来讲!”
楚晶蓝冷冷的道:“这世间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当年做下了那么多的混帐事,到如今也该替那些死去的亡灵翻案的时候了!”
顾宗德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冷冷一笑,却看着顾宗德道:“我知道顾家的生活并不是太好,以前马氏从楚家拿东西出去倒贴顾家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说话,总觉得是亲戚无需做的太绝,但是你的心肠之恶毒实令人发指,当初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我赶出楚家的时候,竟都不来接!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何如此薄情,到如今却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一个赌徒,你在赌坊里已欠下一万多两银子的债务,依你的本事,根本就没有的办法还得清,所以你就打上楚家的主意。”
马氏闻言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宗德,楚晶蓝冷笑道:“你不是一直将他当做兄长吗?可是你可知道他的心有多毒,也是楚家现在没有落在他的手里,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只怕你会被他玩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马氏有些狐疑的看了顾宗德一眼,顾宗德冷笑道:“楚大小姐,你就接着挑拔是非吧!说到底,你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荣辉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否则当年我当年被二姨太那个毒妇陷害的时候,老爷为何将荣辉留在楚家,这其中的深意你可知晓?”
楚晶蓝从最初马氏说她是野种时就已积了一肚子的怒气,没料到到这个时候,顾宗德竟还敢如此说她,她心里的火苗蹭蹭的烧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缓缓的走到顾宗德的面前道:“父亲当年之所以将顾荣辉留在楚家,不过是你怂恿马氏苦苦哀求父亲将他留下,打着的也不过是楚家无男丁,无论怎么样也得有个男丁在楚家撑着,万一我是个不成才的,也好有后盾,父亲自不愿楚家的家业落在他人之手,却又敌不过马氏的苦苦哀求,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将顾荣辉留在楚家。而他若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的话,之前马氏苦求父亲将其收为义子,父亲就不会不允了!”
她不是马氏亲生的女儿,和马氏闹到这个份上,便再也没有必要留情面了,往日里略带敬意的称呼也变成了直呼马氏。
顾宗德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微一变,没料到她竟将当日里发生的事情说的七七八八,楚晶蓝又冷冷的道:“你可知道父亲为何就算是被马氏逼到绝境,也无论如何不愿认顾荣辉这个义子吗?那是因为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你当年和马氏做下的事情,也知道顾荣辉根本就心术不正!这样的人,又哪里配进楚家的门!”
顾宗德大惊道:“我当年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你在胡说八道!”
楚晶蓝冷笑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顾宗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楚晶蓝又朝他逼近三步后道:“你虽然是马氏的胞兄,可是你的心肠有多恶毒,只怕她也有所不知吧!”
马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微微一怔,扭头看着顾宗德,楚晶蓝又浅笑道:“今日的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你布下的局,听起来好像是在帮马氏,可是你真正的意图,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今日是你的事没有成功,否则你只怕马上就会过河拆桥,那些兄妹的情份,在你的心里敌不过楚家的家财。对不对?”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顾宗德大声道:“这些事情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眼里满是嘲弄的味道,只听得顾宗德道:“是夫人给我银子让我去请人演今日的这一出戏的,这所有的一切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那之前你在楚家做下的事情呢?不会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楚晶蓝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有了一丝淡淡的逼问之意,那清冷的声音在这个灵堂里显得飘远而又冷冽,让顾宗德的心里升起点点惧意。
自从顾宗德当年被楚老爷赶出楚家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极不甘心,最初是不太明白他怎么就失利了,后来通过安Сhā在府内的眼线得知,当年将楚老爷将他赶出楚家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刘氏。他隐隐觉得有些危险,也隐隐觉得刘氏并非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所以很早以前,他就有了一些计谋,那些说词在他的心里早就成形。对这件事情,他原本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但是万事都有意外,所以万一有意外的话就将一切都推到马氏的身上,那便是他的退路。
顾宗德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为何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身上可以散发出来如此大的能量,他记得他当年还在楚家的时候,楚晶蓝还只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女孩子,才仅仅九年没有见面,她竟变得如此的深沉可怕。看到她从始至终都一片淡然的脸,他顿时明白,今日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否则她就不会知道马氏给了他四个金元宝请人,否则就不会将凌香等楚府里的一众老人请来!
他以前曾听顾荣辉说楚晶蓝是个极有手段的女子,却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她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而且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年青女子,这样的女子又哪里来那样的本事!
他一直觉得顾荣辉是自己没有本事,所以才会屡屡输在楚晶蓝的手里,而楚晶蓝也不过就是比起寻常的女子厉害一点点罢了!再加之他早就在楚家布下了局,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绝对逃不过他布下的局!楚家的家业他是誓在必得!
当顾荣辉浑身是伤的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曾有过一丝难以至信,只觉得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竟是如此狠心,不管怎么说顾荣辉也和她生活了好几年,她能让许知府下那样的手!他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楚晶蓝是个狠心的女人,而对付狠心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比她还要狠心,所以他一直派人在楚家打探消息,当听到楚老爷病逝的消息之后,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而马氏那个蠢钝的却又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当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当他听到马氏说楚老爷休了她,将楚家完全交给楚晶蓝时,他又隐隐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这些都不太重要,再危险的气息了也阻挡不住他要得到整理楚家的欲望。
他预谋了多年的计划在这一刻开始实施了起来,而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而马氏无疑就是那双最强有力的助力,所以他将他的计划告诉以马氏的时候,也顺便找马氏要了一些银钱来做事。
只是他平日里做事对自己是极好的,可是却也是一个极为吝啬之人,平日里可以在赌场上一掷千金,却会在买菜的时候和菜农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坎价,若是丢了一枚铜钱也能让他彻夜不眠。所以在想到要请人的时候,虽然是马氏给的金子,可是他却有些舍不得了,去戏园里请戏子花销是不少的,正当他心疼那些钱的时候,就看到了街头的乞婆,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暗示。
他和那乞婆聊了一会天之后,只觉得那乞婆也是一个极为机敏的人,所以就觉得能省下两个金元宝是一件极棒的事情,所以就将乞婆请了过来。却没有料到很轻易的就被安子迁给识穿了,他心里把安子迁骂到半死,只觉得那纨绔当真是太过多事了!
而此时听到楚晶蓝将当年的事情分析了出来之后,他便知道楚晶蓝比起传闻来还要厉害的多,她是故意让他们将所有的话说完,让他们觉得自己已胜利在握时,再狠狠的掇穿他们的阴谋,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心机,当真是深沉的可怕!是他这一生来见过的最为可怕的心机!
事到如今,他知道今日里已经没有胜算了,唯今之计就是替自己脱身,于是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马氏的身上,而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只是想到即将到手的楚家的家产,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舍,当下恨的直咬牙,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委屈。
顾宗德朗声道:“不错,那些事情都是夫人指使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看到顾宗德的那双眼睛时,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倒是一个演戏的高手,而且也极具变通之才,只可惜心术不正,就注定了他不会有好的下场!这样的人若是再将他留着去害其它的人,也不是她的作风!而他当年将刘氏欺负的那么惨,将楚家搞得乱七八糟,这笔帐她自是要和他算的!
楚晶蓝顾做惊讶的道:“听你的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的马氏做的呢?”
“没错,就是那个毒妇做的!”顾宗德忙道:“当年里她对二姨太极尽狠毒之能事,趁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常寻机会对付二姨太,不给她饭吃,大冬天也不给她做棉袄,平日里做错一点小事,就对她惩罚的极为厉害,那些责罚包括跪炉渣,用针扎她的手……”
楚晶蓝听到这里,眸子里眯成了一条线,却又淡淡的道:“你方才不是说二姨娘很毒吗?常做下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对付马氏吗?”
顾宗德忙道:“那些都是夫人教我这样说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其实二姨娘是这世上最为良善的女子,还请大小姐明查!”
马氏听到顾宗德的话时,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眼前的那个男人还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赖以信任的兄长吗?他怎么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往她的身上推!
她又想起顾宗德以前做下的种种事情,她就算是再笨也知道他是要置她于死地了,若是那些事情全部都赖在她的身上的话,那么她的后半辈子只怕都无法做人了。
她当即大怒道:“顾宗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晶蓝看到顾宗德的模样,她终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变色龙,什么是真正的不要脸!她听到马氏的话后来,眸子微微一合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根本就不是老爷的骨血吗?怎么又叫我大小姐呢?”
顾宗德忙跪倒在地道:“这些都是夫人逼我做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马氏终于大怒了,她冲上来一把抓着顾宗德道:“你胡说八道!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你计划好的!是你说今日里按你吩咐的去做,就一定可以有扳倒楚晶蓝的!”
顾宗德伸手一把抓住马氏的手道:“你是我的亲妹子,我对你一直都关爱有加,实不忍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告诉我楚大小姐对你极为不好,还想将你扫地出门,我做为兄长,又岂能对你不闻不问,所以就来帮你!没料到你竟如此恶毒!老爷,你当年对我有厚恩,我今日里因为兄妹之情,鬼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样的错事来!你在天之灵,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马氏听到他这样一说,只气的全身发抖,她大怒道:“顾宗德,我今日里才知道你竟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我要杀了你!”说罢,她竟如发了疯一般恶狠狠的朝掐着顾宗德的脖子。
顾宗德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死,可是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还需要扮演一个好兄长的形象,当下一边喘气一边道:“妹子,此时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马氏闻言,更加的生气了,当下直恨不得真的将他掐死。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模样,眼里满是寒意,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倒真是有趣的紧,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只怕是要看着马氏活活的将顾宗德掐死,只是顾宗德若是此时就死了,那么后面的好戏便也没有办法继续唱下去了。
她的眸子微微一眨,手轻轻一伸,王总事走到她的面前,她淡淡的道:“还不快将马氏拉开,此时若是惊扰了父亲可就不好了!”
王管事虽然一直在旁看着,却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楚晶蓝是发何轻而易举的就将局面全扭转了过来,而且还让这一对恶毒的兄妹反目成仇。原本依他的意思,顾宗德那么恶毒,被马氏掐死再好不过了,这样马氏也便活不成了,这样的事情在杭城绝对是首例,多精彩的事情啊!
只是楚晶蓝有吩咐,他自当遵从,当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之后,然后不急不慢的招和呼身边的护院去拉架。
安子迁看到王管事的那副样子,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扬,楚晶蓝的调教出来的下人果然是不同一般,性子都和她一样有趣。
许知府原本乐得看这样的热闹,其实那一日她收到马氏送来的消息,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来参加楚老爷的葬礼,又听到马氏被休的消息之后,心里便已大致猜到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他心里暗骂马氏是个蠢人,顾宗德也太过无耻了,他和他们是表亲,连带着他的脸上都无光!他原本抱着来看戏的心情,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戏也看得如坐针钻了,身边不时有一些打趣的眼光传来,他只觉得有睦丢人现眼了。原本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此时见到马氏那一对兄妹这般掐架,心里更加的烦了,身边的师爷见他脸色不佳,忙轻附在他的耳畔道:“大人,这事得管一管了,再闹下去只怕会闹出人命来!现在王爷还在安府,可不能再出事了!”
师爷的话给许知府提了个醒,他顿时想起来他虽然是马氏的表兄,却是堂堂的朝庭命官,若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都不管,传出去他只怕会被人笑死!
他当即把眼睛一顿,大声道:“岂有此理,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来人啦!快将那妇人给本官拉开!”
官差闻言,立刻去拉马氏,他们必竟训练有术,竟比楚家的护院还要快上三分。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景,嘴角微微一扬,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在她的脸上荡开。
官差将马氏拉开之后,顾宗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ρi股坐在地上,那张脸已被马氏掐得发红,他眼里的恶毒之意意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楚晶蓝看到他的目光,眼里满是寒意,原来所谓的兄妹情深也不过如此!
顾宗德看到楚晶蓝那双满是寒意的眸子,心头微微一惊,知道她是什么都看穿了,只是事已至此,根本就容不得他走回头路了,当下将身边的环境细细一看,便将心一横。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顾宗德却已伏在楚老爷的灵前道:“老爷,今日里我真的不愿来打扰你的,是夫人逼我来的!还请你原谅我!”说罢,他又伏在地上朝楚老爷的棺材磕了四个头。
楚晶蓝冷笑道:“方才你来的时候不跪,这会倒跪了,倒也不容易!不过这也是你应该做的!”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很温和的道:“来,把头抬起来!”
顾宗德一时之间不太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微微有些犹豫不决,王管事却已有些不耐烦了,当下厉声道:“大小姐让你把头抬起来!”
顾宗德听到王管事的声音,心里恨得牙痒痒,当下却也只得将头抬了起来,楚晶蓝淡淡的道:“你之前说我是野种?”
“不是的……”顾宗德忙在旁解释,只是他还没有解释完,楚晶蓝已扬起巴掌便在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这一下她打的甚是用力,原本还微微有些吵闹的现场,因着这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而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楚晶蓝却似毫无所察,她冷冷的道:“你方才说心里对我父亲极为尊敬,你就是这样尊敬他的吗?”
顾宗德这一辈子都没有被女人打过,此时楚晶蓝这一记巴掌扇来,他有一些不太适应,当下怔怔的看着楚晶蓝,往日的巧舌在这一刻竟也已打了结。
圆荷看到楚晶蓝动手,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小姐终于发威了,这当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方才她虽然知道小姐有后手,但是心里还是担心的紧。
安子迁却觉得楚晶蓝那一掌打得漂亮的紧,对这些个心肠恶毒,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而言是应该给一些教训的。
刘氏看到楚晶蓝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却又担心她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打了顾宗德,到时候传出去只怕会有损她的名声,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赞赏,她又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在这个事上,其实很多时候别人怎么看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深爱的人能理解,她发自内心里为楚晶蓝感到开心。
楚晶蓝又冷冷的道:“你若是真的尊敬我的父亲的话,就不会带这么多人来闹灵了!就不会说我是野种了!”
顾宗德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冷厉的气息,他的心尖不禁轻轻一颤,第一次对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升起一分惧意,只觉得她的眼睛似能将人看透一般。
他轻轻的咬了咬唇,他从楚晶蓝的眼里看到了一分狠厉,也看懂了她想要的东西,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强压下去想冲上去揍楚晶蓝一顿的想法,当下又把头低了下来,在楚老爷的灵前大哭道:“老爷生前待我恩重如山,我因为顾念兄妹之情做下了一件又件错事,老爷,我求求你原谅我!”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四章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就能让我父亲原谅你吗?”楚晶蓝冷冷一笑,却缓缓的折过身,对许知府轻轻的施了一个礼后道:“大人……”
她的这一句大人才说出口,顾宗德就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里大恨,只在心里骂楚晶蓝太过恶毒,竟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他将心一横,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老爷,我不是人!”他打了一巴掌后又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正盯着他,他心里无法,只得继续打下去。
他怕楚晶蓝赶尽杀绝,这几下倒打实了,不一会儿,脸上顿时一片红肿,看起来甚惨,因着这一分惨,他想楚晶蓝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总不至于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顾荣辉,心里暗骂这小子虽然是他亲生的,却是一个没用的主,只是心里虽然骂顾荣辉骂得厉害,却又发自内心疼惜顾荣辉,只觉得今日将他带来实是一件错事。
楚晶蓝的手段远远比他预期的要高明的多,他的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太确定,他的装可怜是否会让楚晶蓝放了他。他想起十年前的他的事情被楚老爷揭破,他也是用这一招脱的身,楚晶蓝再厉害也不会有楚老爷厉害。
楚晶蓝的眼梢微微一动,鼻子里轻轻溢出一声轻哼,却并不置可否。
许知府就站在楚晶蓝的对面,看到顾宗德自己打自己巴掌的样子,心里暗暗生惊。他和顾宗德是表亲,顾宗德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比马氏可要清楚的多,顾宗德这一生没有栽过几个跟头,九年前楚老爷将他赶出楚府是一个,今日里又是一个。
他和楚晶蓝打交道其实不少,平日里也没少帮楚家处理一些事情,他对楚晶蓝的手段也算是见识过的,只是今日里见顾宗德栽在她的手里,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要一直认错,这样的手段比起她以往使的那些手段可就高明了不少。他的心里原本因为上次楚晶蓝对付于文远的事情而存了一丝不悦,到此时他心里的那丝不悦也淡了,竟化成了一股淡淡的惧意。一个朝庭命官怕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弱质女子,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话!
楚家是杭城里最富的家族之一,因为楚家人丁单薄,只有楚晶蓝一个女儿,以前楚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一直在打楚家的主意,可是楚老爷也是一人人物,根本就不给那些个人任何机会。而楚老爷重病之后,打楚家主意的人就更多了,却都被楚晶蓝给挡了回去。
而此时楚老爷一死,楚晶蓝虽然早有悍名,手里也拿着楚家家主的信物,可是楚晶蓝已嫁到安府,安府是皇商,她日后管理楚家的时间会起来越少,于是便有不少人盯上了楚家这块肥肉,只觉得此时的楚家离日暮西山已经近了,更有不少的人曾猜测楚晶蓝以前之所以能守得住楚家,不过是背后有楚老爷在给她支招,所以今日里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说是来观礼,其则来探虚实的比较多,更有不少人心里盼着楚家出事,所以当马氏和顾宗德带着人前来闹事的时候,众人心里倒都是有些开心的。
而此时见楚晶蓝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场阴谋,而且还让顾宗德心甘情愿的跪在楚老爷的灵前认错,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中间只怕还有一些不为他们所知的事情。
顾宗德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打着自己,被官差们拉到一旁的马氏却笑了,她笑的声音不大,却将眼泪都笑出来了。一直以来,她都将顾宗德当做是最信任的人,可是今日里顾宗德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寒了心,她敬爱的兄长,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混帐!
她以前以为楚晶蓝对她是极狠的,一直在在猜疑刘氏是否跟楚晶蓝说了什么,否则楚晶蓝断然不敢那样对她。而此时她看到楚晶蓝对顾宗德的手段,她终是明白以前楚晶蓝对她可谓是有情有义了。只是她现在明白这一点,显然已经太晚了。
马氏的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今日里到楚家来闹事。她看了一眼楚老爷的棺材,顿时被泪水蒙了眼,因着这一闹,她和楚家便是一点情份都没有了,楚老爷到阴间只怕也会恨着她。她死了之后,只怕再也无颜见楚老爷了。
顾宗德已打了自己几十记巴掌了,他的脸已高高肿了起来,嘴角边已被他抽出了鲜血。
顾荣辉看到顾宗德这样打自己,心里不禁满是不忍,他扭头看向楚晶蓝,却见她嘴角边含着一抹笑,正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抹惧意。他原本也一直以为楚晶蓝不过那样,可是连着被楚晶蓝教训了多次之后,心里便对她产生了惧意。
只是顾宗德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满嘴的牙齿都会被打掉,他虽然已多年没有和顾宗德在一起,可是必竟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当下便壮着胆子伏在楚晶蓝的身边道:“表姐……”
他这一句话才喊出口,便见楚晶蓝的眸光变得和冷厉了不少,当下忙又改口道:“楚大小姐,求求你,你就饶过我父亲吧!”
楚晶蓝却笑了,看着顾荣辉道:“你方才你不是叫我父亲为父亲吗?怎么这会又叫他父亲呢?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我知道我以前行事荒唐,做下了许多对不起楚大小姐的事情,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顾荣辉忙道,他一边说一边哭,那模样倒当真是显得有些可怜了。
楚晶蓝却不理会,又问了一句:“说,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顾荣辉的身子微微一颤,指着一旁的顾宗德道:“他是我父亲……”
楚晶蓝的眸子里寒气骤升,当下缓缓的道:“哦,这样啊!那么你此时这般披麻戴孝做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的父亲死了!”
她的声音的比往日里更低沉了三分,冷冷的看着顾荣辉,却将那个死字咬的很重。
顾荣辉的身子微微一颤,忙将身上那些地孝服除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生父未死,就来披麻戴孝,你倒当真是极孝顺的!”
杭城里对生死之事看得极重,这般生父未死便着孝服,在世人的眼里看来是极度不孝的。而他们今日来楚家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楚家的家财,为了得到楚家的家财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谓是手段用尽。顾荣辉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句道:“你果真是孝顺啊!”
顾荣辉听到她那句话后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起了寒意,又见满堂之上的目不能全朝他看去,他心里一惊,吓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逸了出来:“是父亲让我的这样做的……”
满堂的宾客原本还觉得楚晶蓝方才对这一对父子似乎过份了些,不管怎么样,人家都认错了,你就不能再赶尽杀绝了,此时听到顾荣辉这一句话时,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了其中隐含的意思:今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马氏一个人谋划的,而是顾宗德和马氏一起谋划的,否则就算是再顾念骨肉亲情,也断断没有妹妹比自家的儿子还要重要的道理,自己未死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披麻戴孝的道理。
宾客们原本觉得这一对父子有些可怜,在听到顾荣辉那一句话之后都觉得他们当真是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刹那间,满堂哄笑,看向两父子的眼神再无一丝同情。
顾荣辉已被楚晶蓝吓怕了,那句话说出口时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时听到满堂的哄笑声,更是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但是错在那里却并不知道。
顾宗德看到顾荣辉那副样子,心里便恨的牙痒痒,他一世英明,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蠢的儿子!
楚晶蓝听到顾荣辉的那句话后,却浅浅笑道:“是你父亲自己向我父亲认错,我可没有罚他!所以你不用求我,你应该去劝你的父亲。”
说罢,她便将目光落在顾宗德的身上道:“而一个人认错的方式也有很多重,其中便有一种是自己认为错的有多离谱,便用多重的惩罚来还!”
她这一句话说的甚是巧妙,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顾宗德原本想停下来的手,在听到楚晶蓝那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他此时若是停下来无疑是将他之前所说的话全部否定!他当真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在心里暗骂楚晶蓝太狠,竟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置于死地!而他偏偏又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怎么就打起自己来了!他细细的回想起方才和楚晶蓝说的话,才发现她是早已将圈套设好,一步一步将他往她的陷阱里引!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一眼顾宗德,顾宗德看到她眼里的寒茫和杀机时,他顿时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楚晶蓝的对手了。他把心一横,再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的身体便重重的往地上倒去,眼睛一闭,便开始装晕。
顾荣辉不知他是在装,见他倒地,顿时大惊道:“父亲,你怎么样呢?”
只是此时顾荣辉叫的再惨烈,也没有人同情他了,众人给了他一记清冷无的眼神,竟是连一个去扶他们父子的人都没有。
楚晶蓝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满是寒意,今日里她终是让顾宗德尝到了什么是作茧自缚的真正含义。
马氏看到顾宗德那副样子,笑声更大了,也笑得更愉快了。
马氏的笑声在全场显得有些突兀,一时间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她在笑什么,此时却只是将眸光微微敛了下,却并没有再看她。她和马氏的母女情份在马氏带着顾宗德到楚家来闹事时便已完结,马氏也该受到应该的惩罚。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了下来,轻轻咬了咬唇后道:“事情发展至此,我相信各位宗亲已经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众人点头,有人赞道:“楚大小姐果然是女子豪杰,只是不知道楚大小姐想如何处置这三个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这虽然是楚家的家事,但是性质之恶劣却是不容小视,对我而言,他们一个曾是我最为敬重的母亲,另一个是我的舅舅,还有一个还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对我来讲,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不如这样吧,在如何处置他们之前,我有些东西想给各位长辈们看看,到时候由各位长辈替我拿主意吧!”
众人原本以为依着她往日的性子,此时证明这三个人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只怕会将他们赶尽杀绝,没料到她今日里竟让众人为她拿主意,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怀素一直在旁看热闹,如果说那一夜对付俞凤娇她是凭了三分运气,又有王爷替她撑腰的话,那么今日里的她所展现的就是十二分的聪慧,这所有的事情她都布置的滴水漏,然后行事又极为稳妥。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就算是扔到洛王府的后院只怕也能好好生活,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年的王妃若是有她这样的手段的话,只怕也不会枉死,世子的性子也不会变得如此古怪。
一想到乐辰景,怀素便又觉得有些头痛,不知道那位大爷现在又在哪里生事,此时没有到楚家来,倒更让他担心了三分。
只见楚晶蓝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老爷道:“苏伯伯,可否在这里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父亲的笔迹?”说罢,她的一双眼睛便看着苏老爷。
苏老爷看了她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见她的眸光一片澄澈,他的眸子微微一转,却也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去,粗粗的看了一眼后道:“是的!”
楚晶蓝又将另一封信递给苏老爷道:“那么这封信呢?”
苏老爷看了一眼后道:“这封信也是楚兄的墨迹!”他看到那些笔迹,又想起了楚老爷来,两人年青的时候感情甚好,此时看到那些信不禁想起往日的那段时光,一时间悲从中来。
楚晶蓝又将另一封信递了过去,这一次苏老爷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了,一双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已满是泪光。
楚晶蓝朝他轻轻施了一个礼,然后又拿着那三封信走到许知府的面前道:“许大人德高望重,这些年来的政绩在杭城有目共睹,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虽然你和马氏是表兄妹的关系,但是我相信依大人的德行是断然不会偏私的,所以这三封信由大人来当众宣读再合适不过,还请大人不要推辞!”说罢,她轻轻伏倒在地,给许知府行了一个大礼。
许知府见她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又行了大礼,那信他是不得不念了,当下忙将楚晶蓝扶起来道:“贤侄女快快起,楚老爷在世时,本官和他多有往来,为他念几封信也是应该的!”
楚晶蓝起身道:“多谢许大人!”
而许知府将那几封信摊开时候,才发现那几封信根本就是烫手的山芋,只是他已经答应了下来,却是连推托都无法推托了,他瞟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温驯的紧,他忍不住在心里骂楚晶蓝是小狐狸!
三封信里第一封是马氏的休书,当宾客听到那信里的内容时,一个个都惊在那里,看着马氏的目光便多了三分怒气,早有妇人骂道:“真没有料到她竟如此恶毒!”而听到那落款日期竟是三年前的,一个个顿时全呆在了那里。
苏老爷听完那封信之后怒道:“楚兄啊楚兄,你待人一向如此宽厚,三年前就已发现了这个毒妇的恶行,竟一直隐忍至今!你当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只是那毒妇又哪里值得让你如此对待!”
马氏必竟是许知府的表妹,此时他听到众人那样骂马氏,面上也挂不住,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马氏自醒来便没有看到楚老爷给她的休书,她心里一心想夺楚家的家产,一直没有去寻那封休书,没为料到楚晶蓝今日里竟让许知府念了出来,顿时脸色难看到极致,却终是有了一分羞耻之心,终是忍不住骂道:“楚晶蓝,你怎么如此恶毒!”
楚晶蓝不理她,只看着许知府,许知府咬了咬牙道:“马氏的行径当真是令人发指,本官没有这样的亲戚,今日里本官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本官和马氏断绝亲戚关系!”
马氏原本想着若是这一次事情败了,还有许知府这个靠山,此时许知府跟她断绝了关系,她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她对楚晶蓝的恨意又重了三分,那双眸子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直接无视。
许知府在拿起第二封信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手不禁抖了抖,不知道楚晶蓝还要再玩什么把戏,当下又瞟了她一眼,她却依旧的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透着一分恭敬之意。
许知府恨的牙痒痒,摊开那封信看了一眼后竟是一封聘书,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念完之后对刘氏道:“楚夫人,恭喜你啊!楚老爷当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汉子,虽然他不能亲自迎娶楚夫人,却也替楚夫人正了身份,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氏温婉的行了个礼,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她只深情的看了一眼楚老爷的棺材,泪珠险些就滚了下来,她轻声道:“我的晶蓝是嫡女。”
许知府愣了一下,忙又道:“是的,楚大小姐一直都是嫡女,楚老爷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老爷的用意,满坐的宾客心里都甚是清楚,不禁感叹他是一个好父亲,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苏老爷叹道:“当年楚兄若是早早就将楚夫人扶正,当不会让那些鼠辈横行那么久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那些夫人们都前来祝贺刘氏,刘氏看了楚晶蓝一眼,明白她今日里是想趁着人齐替她将名声正了,从今往后杭城里的人再不敢对她的身份说三道四,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再因为她是一个姨娘就出小视之心,日后她便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暖意,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实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许知府有这一封信做缓冲,心里不禁又定了三分,拿起最后封信后念道:“吾本顾念多年的夫妻之情,一直不忍让马氏逐出楚家,故给其留下一万两银子以及城西的一座庄园,以供她颐养天年。而其若是一直不改其性,若再逼迫吾女,伤害吾妻,留下的银两和庄园当尽数收回!将马氏净身赶出楚家!楚景堂留。”
马氏听到这封信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顿时便晕了过去。好在有两个官差拉着她,她这一晕才没有倒在地上。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子里升起一分寒意,早已没有一丝同情,她轻轻的走到许知府的面前道:“这些信都是家父生前所留,今日里就请大人为楚家做主!请各位宾客替晶蓝做主!”
她的话一说完,满座的宾客皆大声道:“将三个无情无义的人送官法办!”
“这样的人若是再留在杭城实是我杭城之害!”
“不要再让他们出来害人了!”
“那马氏怎么能那么毒!当真是没有一点人性!”“……”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话之后,眸光微微转动,楚晶蓝处理这件事情倒真是处理的漂亮,真不枉他那一日将楚老爷给马氏的休书留了下来。今日里若是由楚晶蓝提出来收拾马氏,只怕日后还得被人诟病,说她恶毒,可是这三封信一念出来,她又让许知府和众宾客为她做主,她既能置身事外,还能惩治三人,这一招实在是妙不可言。
若是以往大户人家休妻的话,其妻除可以将其带来的嫁妆带走之外,夫家还得赔一些东西将其送回本宗,可是若是犯下大错的妻室的话,也可以一个铜板也不让其带走。
马氏嫁到楚家已有二十余年,她之前和楚老爷感情深厚,从不担心休弃之事,只觉得楚老爷就是她捏在手心里的一个玩物。她平素花钱也甚是大手大脚,没有半点节制,当年的马家也不是大户,她带过来的嫁妾原本就不是太丰厚,这些年已被她花的七七八八,她平素是个极好面子之人,今日里楚晶蓝所做的种种除了让她一无所有之外,还将她的面子踩在了地上,踩得……粉碎!
许知府听到她的话之后,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见所有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他的心里原本存了一分袒负马氏的打算,到此时也荡然无存了,只觉得那马氏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轻哼了一声,将官袍轻轻一撩,摆出满脸的官威道:“马氏行事恶毒,罪不可絮,已被休弃,竟还想夺夫家之财产,实属大恶不赦之人,是杭城恶毒主母之例,若是姑息难以正视察听,恐给杭城百姓留下不好的案例。是以绝不能轻饶马氏,现押回大牢,待本官禀明刺史大人之后,再将其流放!”
马氏晕倒之后此时已悠悠醒转,此时听到许知府的话之后,顿时又晕了过去。
从宾客听到许知府的话之后,虽然对觉得马氏是罪有应得,但是一介妇人若是判流放之刑的话,便等于是判了死刑,流放的路上是何等艰险,她一介妇人是难以承受,许知府判的是重了一些,楚晶蓝的心也太狠了一点。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又对许知府行了一个礼后道:“马氏的确心肠恶毒,但是我恳请大人开恩!虽然她做下了许多错事,但是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再则今日之事她虽然有参与,却也是被人鼓吹,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情我不愿追究!”
许知府原本以为楚晶蓝一定会将马氏置于死地,所以在判决的时候话也说得有些狠,可是却没有料到此时她竟为马氏求情,根据西凤国律法,一件案子若是没有苦主的话,便也无法宣判,楚晶蓝不去追究,他自也不能问马氏的罪。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道:“马氏她害得你和楚夫人虽在一个屋檐下而不能相认,楚老爷尸骨未寒,又企图夺走楚家的家业,楚大小姐你当真一点都不追究。”
“她做下的这等错事和她对我养育之恩抵消,从今往后,我楚晶蓝和马氏便两不相欠!她日后若是再敢对楚家有任何企图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留情面!”楚晶蓝低低的道。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满座的宾客便都愣在那里,她问马氏的罪,众人觉得她心肠过硬,也有些狠毒,而她不追究马氏的错处,却让人觉得她有情有义,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居然都不追究!这样的气度就算是男子也没有几人能有!一时间满座的宾客都对她满是赞赏,直夸她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女子!
安子迁见她处理马氏的事情,嘴角微微一扬,他何等聪明,自是知道楚晶蓝的用意。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只觉得他的妻子可真不是盖的,那些妄图害她的人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刘氏的嘴角微微一扬,她虽然恨马氏,却对楚晶蓝的做法极为理解。而她也甚是了解马氏的性子,没有银子,没有栖身之所,从今往后马氏的日子只怕会过得极为凄惨,而对马氏而言,一无所有,便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从今往后,马氏的日子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了。这样留着马氏一条命,让她休会处处被人欺辱的日子,实在是一件妙事。
许知府赞道:“大小姐当真是个奇女子!”
楚晶蓝只浅浅一笑道:“不敢当!”她的眸光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已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顾宗德道:“不知道大人想怎么处置那对父子?”
许知府在她的手上已吃了几个暗亏,此时听她这么一问,心里有些发毛,却早已学聪明了,便又问道:“不知道楚大小姐想如何要处置他们?”
楚晶蓝心里暗笑,当上缓缓的道:“许大人是杭城的父母官,我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哪里敢去处罚人,只是觉得这一对父子心肠狠毒,做下的坏事实是磬竹难书,最为可耻的是,他们到最后的关头,竟将所有的过错全往马氏身上推,这等恶人实该重罚!迟些我便让下人将顾宗德父子对楚家做下的恶事全部例举给知府大人,还请知府大人为楚家做主!”
许知府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是不会放过顾宗德了,当下忙道:“楚大小姐放心,本官自当禀公办理!”他的目光扫了顾宗德一眼后道:“今日之事本官亲眼所见,绝对不会轻饶心肠如此狠毒之人!来人啦!将顾宗德父子押进大牢,择日开审!”
顾宗德原本听到楚晶蓝为马氏的求情,只道她不会再追究此事,没有料到她竟要将当年的事情追究到底!虽然当年楚家的老人多已离开楚家,许多知情的人都不在人世,可是却像凌香等人却还活在世上,还有刘氏的指证,他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只骂楚晶蓝狠毒。
那些宗亲听到楚晶蓝说要追究顾宗德的罪行,在听到顾宗德的那些坏事之后,心里都觉得他实该有些报应!对他却没有一丝同情之心。而今日里楚晶蓝处理这些事情的态度,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知道楚晶蓝这个女子实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厉害很多,比起楚老爷的手段还要高明,原本心里还存了一分想欺负楚家无人的宗亲,此时已将心中的不良想法尽数压下,知道楚家只要有楚晶蓝在的一天,只怕就没有人能动楚家一分!
楚晶蓝对顾宗德的谩骂只当做是狗在叫,她心里知道此时顾宗德骂得越凶,这些宾客便越是觉得他无耻,便越是站在她这一边。
许知府听到顾宗德的骂声,倒觉得刺耳了,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一片淡然,他的眸子一眯,冷声道:“来人啦,将顾宗德的嘴巴给本官堵住,别让他扰了楚老爷的魂灵!”
顾荣辉见顾宗德都将自己打成那副样子了,楚晶蓝却还不放过他们,他心里只觉得气闷无比,大怒道:“楚晶蓝,你当真是没有人性!”
许知府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又道:“将顾荣辉的嘴也给本官堵上!”
马氏和顾宗德带来闹事的那群大汉,此时忙跪在地上求饶,许知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人全部都绑走送进了官衙。
楚晶蓝不看那边闹成一团,缓缓的走到楚老爷的灵前,跪在地上低声道:“父亲,你都看到了吗?那些坏人都得到了惩罚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刘氏知道顾宗德这一去就断然不会再活着回来,她想起往日里顾宗德对她做下的事情,她只冷冷的看了顾宗一眼,便将楚晶蓝扶起来道:“老爷想必都看到了,此时已耽搁甚久,都快要过了吉时了!”
楚晶蓝抬眸看着刘氏,见她的眉眼里虽然有些悲痛,却一片温和,想起刘氏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却没有留下太多的恨,这样的心态倒让楚晶蓝生了一分敬意,当下缓缓的站起来道:“是,该送父亲出门了。”
王管事看到楚晶蓝处理顾宗德和马氏的态度,心里直夸小姐高明,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便已将抬灵的家丁全数叫回,众人就位之后,他便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起灵!”
因着这一闹,所有的人对楚老爷更敬重了三分,俱都跟在他的身后送灵。
楚晶蓝缓缓起身,捧着楚老爷的遗像缓缓朝前走去。虽然今日惩治了马氏和顾宗德等人,可是她的心里还是甚是沉重,想起楚老爷往日里对她的宠爱,顿时悲从中来,方才因为要对付马氏等人而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的消失,泪水断线珍珠般往下滚落。
安子迁听到她抽泣声,便在旁轻轻扶着,两人身上都着了一身重孝服,这般相拥在一起,倒显得极为恩爱。
依照杭城葬礼的规矩,楚老爷的灵柩在杭城里转了一个大圈,所到之处,不如有人前来祭拜,待到抬到楚家的祖坟前时,却见洛王一身黑色的素衣站在那里。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洛王今日里是不会现身的,没料到他却在这里,她正欲行礼,洛王却将她扶起道:“不用多礼,本王原本早就想来,只是有事缠身,所以现在才过来,本王给楚老爷上一柱香便走。”
洛王的话音一落,早有人摆好了祭台、烧纸等物。
洛王恭恭敬敬的行了几个大礼,又念了一篇祭文,然后才对着楚老爷的灵柩道:“楚兄生前,本王一直无缘相见,实为一件憾事,今日里只能来给楚兄上一支香了,楚兄当真是极会教女儿的,本王佩服!”
送行的宾客见到洛王亲自给楚老爷祭台,做祭文,一时间全愣在那里,均有些好奇的看着洛王,要知道洛王的身份何等尊贵,竟亲自来拜祭楚老爷,那态度又极为虏诚,心里都觉得楚老爷这一走倒真是轰轰烈烈!
而众人也很清楚的知道,洛王对楚晶蓝也是极为特别的,心里不禁又对楚晶蓝存了一丝羡慕之意。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洛王是来给她撑场面的,心里有了三分感激。她又见怀素站在他的身后,她心知洛王只怕已经知道她今日里处置马氏的的事情了。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心里却轻轻捏了一把汗,好在今日里没有借洛王府的名头行事,否则洛王只怕会认为她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女子。
楚晶蓝在旁轻声道:“父亲只是一介布衣,以得到王爷的祭文,死后在阴间也必感荣耀!”
洛王微微皱起眉头道:“王爷?你怎么还如此叫本王?”
楚晶蓝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洛王的意思,当下轻声唤道:“父王!”
她认洛王为义父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站在她身边的楚府的下人听到那句话都愣在了那里。
洛王见她的眼睛已哭的一片红肿,脸上满是凄哀之情,他的心里微微一软,他便朗声道:“本王早已收你为义女,日后见到本王无需再行大礼,本王和楚老爷也便是亲戚,这些祭文原本就是应该做的!你如今虽然已失去了亲生父亲,却还有本王这个父亲,在本王的心里,你便是本王的亲生女儿,日后若是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想来欺负你,你就告诉为父,为父帮你撑腰!”
他这一席话说的满是威严,虽然是在对楚晶蓝说话,却是说给在场的其它人听得,其它人先是见识到了楚晶蓝的厉害,接着又听到了这件事情,当下心里俱都大惊,没有料到楚晶蓝竟是洛王的义女!
其中惊讶的最为厉害的当数许知府,他想起方才在楚家做下的事情,只惊的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没有做下太过出格的事情,否则只怕头顶的包纱也保不住了!
楚晶蓝没料到洛王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起两人的父女身份,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上次在千叶林的时候,她知道洛王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而此时竟主动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抬眸看着洛王,洛王也在看她,一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她的心里一暖,只觉得洛王眸子里光华和楚老爷极为相似,她当下忍不住扑倒在洛王的怀里大哭道:“父亲!”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五章
洛王的眸子里的温和更浓了几分,他的心间升起了了分柔软,低低的道:“傻孩子!”说罢,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知道楚晶蓝虽然极为聪明,可是平素对人都存有三分戒心,而他收她做义女原本也就存了一丝利用的想法,两人之间也算是各取所需,可是此时楚晶蓝那一声父亲一叫出口,他的心便软了,他虽然有九子,却因为王府世袭的爵位,让他对九个儿子都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而那九个儿子也为了讨他的欢心而用尽了手段。
他们天天称他为父王,虽然里面是有父子之情,可是那些感情却是有些淡陌的,楚晶蓝此时这么一叫他,他只觉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父爱也被勾了起来,原来叫父亲远比父王亲密的多。他顿时明白这些年来乐辰景为何对他一直都极为疏离。
西凤国原本对于男女之间一直都有大防的,男女之间就算是父女十岁之后也不能同席,虽然如今民风较往年开放了不少,但是像这般男女之间拥在一起实属无礼。而王府原本极重礼节,这般相拥实有些不雅,但是此时洛王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只觉得楚晶蓝便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父亲抱抱自己的女儿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觉得早已远去的亲情在这一切似乎又回来了,如果说他以前收楚晶蓝为义女存了一些机会,那么从这一刻起他便真的将楚晶蓝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安子迁在旁看着两人,他知道两人心里都没有那些想法,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当下在旁低声道:“晶蓝,时辰不早了,岳父下葬的时辰到了。”
楚晶蓝闻言这才从洛王的怀里爬了起来,她察觉到自己竟扑在洛王的怀里哭泣,当下轻轻抹了泪水后道:“父王,女儿失礼了。”
洛王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父亲。”他破天荒的没有称自己为的本王。
楚晶蓝的眼圈一红,眸子里却满是暖意,轻轻点了点头。
洛王微微一笑,看到楚晶蓝那双哭红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但是他也知道他若是再在这里,便有些不妥了,当上对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怀素缓缓离开了。
楚晶蓝看着洛王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刘氏见洛王离开之后她才想起他曾去过楚家一次,有些事情便也明白了一些,她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欣慰,日后楚晶蓝天有洛王撑腰,当再不用受那些苦楚了,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指指点点了。
楚老爷下葬的仪式顺利的紧,当楚晶蓝看到那具装有楚老爷的棺材缓缓落入早已挖好的墓|茓之中时,顿时悲从中来,泪水又流了一脸。
接下来的埋土填实的事情早有家丁在做,安子迁见那里风大,他担心楚晶蓝的身子受不住,劝了她几次让她回去,她都不听,只站在那里看着土一点一点将棺木掩埋,心情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复杂,在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凌乱,头也越发的痛了起来。
楚晶蓝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土堆,而土堆下却埋着她这一世最敬重最爱戴的人,一时间又觉得人生太过无常,她自认不是伤春悲秋之人,而此刻却又突然觉得许是楚老爷的死勾起了她心里的万千情绪,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纷挠的思绪充斥着她的脑袋,让她心里的悲伤是一刻浓过一刻。
她平日里感情极好外露,连带着她的心都是有些冰冷的,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都是带着三分局外人的眼光在看,而到如此,生父新丧却让她的心里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做了一回局内人。
她低低道:“远溪,母亲,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单独和父亲呆一会。”
安子迁怕她的身子不好,又如何肯依,当下低低的道:“晶蓝……”
刘氏轻轻拉了一下安子迁的衣袖,低声道:“让他们父女两人说会话吧!一直以来,老爷在这个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就是蓝儿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刘氏,眼里多了一分温暖,有这样一个了解她的母亲,实是她的福气。
安子迁听到刘氏这么一说,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下只得和刘氏缓缓的走开了。
楚晶蓝拿起放在身边的酒杯,然后在里面倒了一杯酒,低低的道:“我记得父亲以前身子骨还好的时候,闲来无事都会喝上一杯陈年的女儿红,可是自从四年前的大病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喝,我今日里就敬父亲一杯!”说罢,她将那杯酒倒在了楚老爷的坟前。
楚晶蓝看着那一堆黄土后又道:“我也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是放不下我,而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幸福,王爷也认我做义女……对了,这事一直没有向父亲禀报,是因为我怕父亲生气……”
楚晶蓝又抹了一把眼泪后道:“我和远溪成亲之后,他待我一直都极好,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有父亲疼我,还有那样一个疼惜我的夫婿,我当真是应该知足了,只是父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为何,我竟觉得自己也似有半截埋在了这片黄土之中……”
她轻轻的抽泣一起后又低低的道:“我今日里对马氏还有顾宗德父子的做法,不知道父亲是否会认同,但是请相信女儿,女儿绝对能保护好楚家,保护好母亲……”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父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让我不要去恨世子,我知父亲是怕我的心里生了恨就过的不快活,我也答应父亲,日后一定开开心心的过,但是今日里请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说罢,她竟极没有形象的坐在那早已布好的蒲团之上哭了起来,将心里的痛苦,还有这一段日子积累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她初时还只是低声抽泣,到后来再也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有些惨烈,安子迁走的并不远,听到她这样的哭声忍不住想跑回去。
刘氏心里也难过,却拉着安子迁道:“蓝儿自小性子倔强,极少发泄自己的情绪,这几日又忙着对付马氏,心里只怕已积了许多的伤痛,不哭不出来才是真的伤身,你就由得她去吧!”
安子迁听到刘氏的话,心念微微一转,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扶着刘氏往楚家走去。
楚晶蓝只觉得这样放开一切的大哭其实是一件相当快意的事情,以前她顶着楚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能随意的发泄情绪,而今日里她放声大哭却不会有一个人认为她懦弱!
她哭的痛快,只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原本因为伤心而起的头痛竟也消散了不少,她伸手将泪水擦尽,欲再给楚老爷倒一杯酒,却见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不禁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
乐辰景没有看她,只是从她的手中将酒杯拿了过去,然后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他先将那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再满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如此三次之后,他终是低低的道:“我乐辰景生平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只可惜你死的太早了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样祭拜人的方式她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的性子,便也由得他去,只是想去方才自己哭的不成样子的模样被他看了去,心里又有几分尴尬。
她没有再看乐辰景,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三根香,就着坟前的烛火点燃,然后递给了乐辰景,轻轻的道:“你既是佩服我的父亲,就为他上一柱香吧!”
乐辰景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双肿,此还在低声抽泣,那张娇美的容颜此时看来实有几分凄美之色,她一袭的重孝服,衬得她的脸一片雪白,她原本就有些瘦,此次经历了一场大病,又经历了楚老爷的死,比之往日又轻减了不少,整个人娇弱的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绽放。
她那张苍白的脸,轻盈的身子,让他觉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般。
乐辰景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华极为复杂,却又透了一分清冷,往日里眸子里的邪气竟都不见了,他伸手轻轻的欲去抚她的脸,却在看到她眸子里冷茫之后又缩了回来,他轻声问道:“真的不恨我吗?”
楚晶蓝看到他那双缩回去的手,微微有些吃惊,往日里那个嚣张而又自以是的乐辰景竟会有如此自觉的动作,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般,她抬眸看着他,只见他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竟有了一分淡淡的伤痛,那张脸较之往常也瘦了一大圈,他的下巴已长出了细密胡渣,让他原本就有几分口张狂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
他依旧一袭黑衣,只是今日里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三分清冷,那张脸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望之生寒,他那副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修罗。
楚老爷的死他自知他是有些错处的,这几日他天天守在楚家看楚晶蓝的情况,见她虽然淡然,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伤痛,他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极厚,楚老爷的死对她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他那一刻看到她因为楚老爷的死晕倒的情景。那样的伤痛让他想起当年洛王妃死时他心底的痛,他生平没有怕过什么,此时却有些怕见楚晶蓝,怕她看到他冲上去揍他。
他看到楚晶蓝那一场毫无形象的大哭,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下了一件错事,楚老爷那样的人实是应该再活上几年。因为往日里楚晶蓝都太过淡定,有时候就算是被他欺负的不成样子了也不会掉下一滴泪,而今日里却哭的声撕力竭,他觉得自己的行事似乎有些混帐,他想敬楚老爷一杯酒,也想给楚老爷上一柱香,所以才现了身。
只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再要像以前一样面对楚晶蓝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开场白也便成了那副样子。而楚晶蓝对他的态度也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在面对他时,虽然还在抽泣,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不知道为何,看到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样子,他的心里竟更加的愧疚了,到此时,他心里已如明镜一般透彻了,知道他和楚晶蓝之间先是有了兄妹之名,再有楚老爷的事情,只怕是这一生一世都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他想要彻底的放下,心里却又终是有太多的不舍,日后再也看不到她的漫长岁月他又要如何度过?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的道:“怎么可能不恨你,我在骗我父亲了,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心。”
乐辰景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这句话绝对是真的,我原本想再骗骗他的,可是你一来,我便又说了实话。”
乐辰景听到她这句话却笑了起来,他轻轻的道:“这样的谎也能撒吗?”
“能!”楚晶蓝幽幽的道:“我相信父亲是听得见的!”
乐辰景又低低的道:“既然听得见,又为何对我说实话。”
楚晶蓝缓缓的道:“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太过难受,而说出来之后,反而会舒服很多,反正依你的性格也不会在乎我是否恨你。”
“谁说的!”乐辰景轻哼一声道:“其实我很在乎!”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却没有再说话,乐辰景又低低的道:“楚老爷的气度当真是让人敬佩的紧,之前若不是我使性子,他此时只怕也不会离去。”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异域莲花原本便是你的东西,给不给都由你做主,所以我真的没有恨你的理由。”
乐辰景的眸光微微一亮,楚晶蓝却又低低的道:“但是我还是会恨你,你害得我病了这么久,险些要了我的命!日后我会请人扎一小人,天天在家里用针扎你!”
乐辰景的眉毛轻轻扬了扬,却又问道:“扎小人有用吗?”
“不知道。”楚晶蓝缓缓的道:“应该是有用的吧,否则民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关于扎小人解恨的事情了。”
乐辰景“噗”的一声便笑了,楚晶蓝也微微笑了笑,和他为敌,原本就不是那么聪明的做法,乐辰景这位大爷日后不来缠她,不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就谢天谢地了,又哪里真的敢去恨他!原本在很一年前,她就已经对楚老爷的病有些绝望了,后来听到了然大师说能寻到她才又存了希望。
失去楚老爷她虽然极为难过,可是事已至此,淡然接受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而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数年,原本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楚晶蓝很少看到乐辰景笑,此时看到他那张带笑的脸,她突然发现乐辰景这尊黑面神其实笑起来的时候极为好看,那双凤眼里满是浅浅淡淡的笑意,那张如冰块一样清冷的脸上也显得极为帅气,满下巴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粗犷的豪爽。
她轻声道:“四哥,你笑起来的样子远比你板着脸的样子好看的多!”
乐辰景闻言脸又板了起来,楚晶蓝将香递到他的手里道:“你不是说敬佩我父亲吗?那么就为他上一支香吧!他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乐辰景难得极有为乖顺的将香接了过去,然后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对着楚老爷坟鞠了四个躬,然后再在地上拜了四下,才将那三支香Сhā在坟前的泥土之上。
楚晶蓝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地适应不过来,当下只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轻轻的道:“以前母妃在世的时候,一直对我说对人一定要宽絮,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什么是宽絮,总觉得这世上的人欠的我更多,行事难免就有了三分随意。”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却没有说话在。
乐辰景看了她一眼后轻哼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在说笑话吧,但是真的是事实!”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了下去,对他说的话不敢再去发表任何意见,乐辰景又能低声道:“而今日里看到你对马氏的做法,还有楚老爷对我的态度,我才知道原来宽絮是如此之好的感觉,哪怕只是假装宽絮也行。”
楚晶蓝有些汗颜,楚老爷不恨乐辰景的想法或许是不想让她的心里生出那些不太好的情绪,而她今日里将马氏尽身出户却是存了其它的目的的,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这尊黑面神今日里为何会一改往日里张狂的性子,说话做一竟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乐辰景看到她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却又站起身来道:“我过几日便要回西京了,日后我们便不再相见吧!从今往后,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微微一愣,他不来缠她实在是一件喜事,她的头微微抬起来,乐辰景看到她眸子里的喜悦之光,当下冷着声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乐辰景冷冷的道:“你平素不是八面玲珑吗?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露出你心中所想,此时倒是坦白的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相见不如不见,从我们相识至今,几乎每一次相见都是一片惨烈,我每一次都被你吓的不轻,所以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我们之间再不要见面的好。”
乐辰景冷笑道:“当日你若是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我就不会找错苏秀雅,直接杀到安府去,只怕早已把你扛回洛王府做世子妃了,那一日怎么不见你如此实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淡淡的道:“我现在也有些后悔当日为何要向你撒谎,我应该告诉你我叫阿花,让你满城去找阿花!”
乐辰景原本有些怒气的脸,在听到她那句话后怒气便又散了,想要笑一笑,却又觉得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当下便又缓缓的道:“也许我真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阿花吧!”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呆,他却已一把将她拉起来道:“走吧!这里风大,你的风寒还未大好,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怕身子会受不住。”这句话原本满是关切的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了一分霸气。
而他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里便放下了不少,那些往日的回忆,在这一刻竟也变得美好了起来,对楚晶蓝而言是坏到极致的记忆,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成了极美的回忆。
而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他是放下,日后纵是千山暮雪,纵是万里层云,他的岁月里没有她,只有荒凉,他似乎也能承受的下来。
楚晶蓝隐隐觉得他那一句话后往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抬头看他,却见他眼里的戾气散尽,已有了一分淡淡关心,而那份关心似乎已无关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关怀。她的心里微微一暖,朝他微微一笑,他看到她那一记笑容时却愣在了那里。
两人之间,以前每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以死相逼,很少会平心静气的站在一起说话,此时这般相处,楚晶蓝只觉得这样的乐辰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而她却又喜欢这样有着小性子却又不失温和的乐辰景。他的样子隐隐让她觉得,从今往后,他就只是她的四哥了,而不再是那个行事疯癫又痴狂的乐辰景了。
一直以来,他都想让她为他满怀欣喜的淡然一笑,却一直都没有如愿,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而此时他的放下却赢来了她灿若春花的笑容,她此时重孝在身,一双眼睛也哭的早已没有往日的风情,却让他觉得她美到极致,四周似有鲜花盛开。
他在这一刻又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有时候放下并不失去,而是另一种得到。他的眸光微微跳动,只觉得那些曾经有过的岁月在这一刻都变得虚无了起来。那些绮丽而又明媚的阳光似照进了他那片阴霾的心底,在那里泛起了七色光茫,让他的整颗心也变得亮堂了起来。
原来放下是另一种拥有!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洋洋洒洒的似在空中跳舞,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看到雪除了寒冷之外的另一种状态,那种状态便是美,美的让他心醉,他只觉得这是他一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他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惊喜,一分淡淡的笑意在他的眼里炸开,将他的邪气和冷漠尽皆散去,余下的只有关心和释然。
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这一笑的意思,却又觉得对方这一笑便似千年之后的回眸。
乐辰景的心里是满满的暖意,他低低的道:“别发愣了,走吧!”
楚晶蓝缓缓的站起身来,却由于哭的太久,也坐的太久,她原本身子就未大好,此时这般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险些便站立不稳,乐辰景一把扶住她道:“怎么呢?”
楚晶蓝听到他话里的关切,当下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只是头有些晕罢了,现在没事了。”
乐辰景松开了手,她稳稳妥妥的站在那里,他淡淡一笑后转身,眸光里却又有了一分冷意。
楚晶蓝微笑着转过身来的时候,却见苏秀雅就站在那片土坡之上,她一看到苏秀雅不禁微微一惊,便淡淡的问道:“表妹,你怎么来呢?”
苏秀雅缓缓的道:“我听说了楚老爷的事情,知道你和楚老爷感情深厚,原本前几日就想到楚家去看你,却一直都不得空,又觉得今日里无念如何也得过来送楚老爷一程,只是一早起来给公公煎药煎到现在,所以就晚了些,还请你不要怪罪才好!”
楚晶蓝闻言心里微微一松,她知道自从上次她落水之后,杜月翁便一病不起,杜如海也因为在冰水里泡的时间长了些,也染上了风寒,只是他的体质比楚晶蓝的好上许多,到如今却已恢复的七七八八。那次事情之后,杜夫人派人到安家将苏秀雅接了回去,她便一直在杜家照顾杜月翁和杜如海。
杜家经此一事,已经大为衰败,杜夫人不是个领事的人,做事也没有太多的主见,平日里管教下人也不得其法,这次杜月翁一病,杜家便乱了套。苏秀雅回到杜家之后,就将相干人等全部都惩治了一遍,杜家这才算是的稳定了下来。
楚晶蓝缓缓的道:“秀雅有心了,我感激的紧,又岂会怪罪!”
苏秀雅朝她微微一笑后道:“我老远就听到了你的哭声,心里原本担心的紧,此时世子在这里照顾你,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小表哥?”
楚晶蓝听她这一句话问的实在是有些不好回答,安子迁是她叫回去的,此时身边陪着她却是乐辰景,而她和乐辰景之间原本就有一些传闻,若是如实回答,苏秀雅只怕也是不信的,而此时两人在楚老爷坟前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她的眸光微转,还未回答,乐辰景却又淡淡的道:“楚夫人的身子不好,妹夫送她老人家回去了,我心里担心我这个身子还未大好的妹子,便在这里陪着她。怎么?有问题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邪气又冒了出来,那双眸子便斜斜的看着苏秀雅。
楚晶蓝听到他的回答微微一愣,没料到他竟会如此说话,而他这样的说法,实是最完美的解释,将两人的关系挑得明明白白,哥哥陪自己的妹子说起来便是名正言顺了。她的心里微微一暖,那颗原本还没有完全落地心也全放了下来,以前乐辰景也叫过她妹子,可是那话里的味道却有着三分赌气,可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她便知道他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子了。
她微笑着看着乐辰景道:“四哥心细,怕我出事,便在这里陪着我,对了,秀雅,你到这里多久呢?”
“我刚到!”苏秀雅缓缓的道,她的目光扫了乐辰景一眼,却很快就挪开了,那眸光里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抹泪光。
楚晶蓝有些的好奇的看了一眼苏秀雅,苏秀雅虽然那样说,可是她却知道她方才和乐辰景说的话她只怕是尽数听了去。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秀雅也不再说话,缓缓的走到楚老爷的坟前上了三柱香,又磕了四个头之后,才又缓缓的看着楚晶蓝道:“小表嫂的身子还未大好,还是不要太过悲伤,我相信楚老爷也定不愿看到你难过。”
楚晶蓝轻轻施了一个礼后道:“有劳表妹挂念!”
苏秀雅的眸子有些幽深,又浅浅的道:“其实我有些时候是羡慕小表嫂的好命,小表哥对表嫂可谓是感怀深厚,现在又有这么了的一个哥哥!”
楚晶蓝直觉她的话里有话,而她和她之间原本又存了其它的事情,她当下缓缓一笑道:“人生在世,乐在知足,父亲去了,如今我又有父王照顾,又有四哥疼惜,我也觉得老天待我甚好。表妹其实也很幸福,夫家和睦,我相信经此事之后,表妹夫会更疼惜表妹。”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冷意,却用极平淡的语气道:“杜家又能有什么好的,如海如今已亲洛王爷的禁令,这一生一世都不能科考了,杜家只怕是完蛋了。”
楚晶蓝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分恨意,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嫉妒,她的心里微微一惊。
苏秀雅却又缓缓的道:“小表嫂重孝在身,我又岂能再和你说这些烦心事!”她话是这样说,却又浅浅的道:“而如海他根本就是自找罪受,世子又岂是他能碰的。”
乐辰景不冷不热的道:“你有这分自知之明便好,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你能奢求的!”说罢,他一把拉起楚晶蓝的手后道:“妹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楚晶蓝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他的手后道:“好!”当下又扭过头对苏秀雅道:“表妹有心了,不如随我一起去楚家有喝杯茶吧!”
苏秀雅也了看了一眼乐辰景拉着楚晶蓝的手,眸子里的光华微转,却缓缓的道:“多谢小表嫂,只是如海如今还病着,家翁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就不去楚家讨茶水喝了。”
楚晶蓝原也没想她去,说的话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话,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便道:“那表妹慢走!”
乐辰景的耐心原本就极为不好,又哪里有心情听她们说这些,当下轻哼了一声,拉着楚晶蓝便大步朝前走去。
苏秀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的眸光转深,冷冷的看着两人,见两人走远,她手中的绣帕被捏成了一团,然后嘴里轻轻的逸出了一句话:“奸一夫淫一妇!”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缓缓的坐上了杜家的马车,到车厢里之后,她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她轻泣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原来一切真的和我猜的一样!楚晶蓝,你怎么能如此狠毒!我自问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前面的丫环娇杏听到她的哭声之后便问道:“夫人,你怎么呢?”
“不要你管!”苏秀雅厉声喝了一声,娇杏闻言吓了一大跳,当下再不敢多言,只在前面乖乖坐着。
苏秀雅却又道:“楚晶蓝,你可当真是狠的紧,平日里看起温柔又善良,做下的事情竟是那般不堪!为何……为何你就能那样幸福,而我却一无所有!”
“杜家如今是彻底完了,我的名节也已受毁,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就这样向命运低头吗?”
“不!我绝不!这些根本就不是命运,而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我不甘心!我当真是不甘心啊!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楚晶蓝,你给我等着!”
楚晶蓝和乐辰景走远之后,乐辰景便缓缓的道:“你日后防着那女人一点,她的心思可怕的紧!”
楚晶蓝有些怪异的看了乐辰景一眼,乐辰景又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一日我都没有抱她,是她主动过来抱我的!我虽然对她有愧,却并不代表我会任她摆布,她想进洛王府的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话里有一丝淡淡的孤傲和鄙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怔,知道乐辰景说的是他住到安府之后第二日发生的事情,她那天出门的时候只看到杜如海要和乐辰景拼命,对那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并不知晓,若是一切都如乐辰景所言,那苏秀雅的心机也太深了些。
乐辰景见她发怔,心里不自觉得有了三分怒气,他双手环在胸前道:“你也和其它人一样肤浅!”说罢,轻哼了一声,居然掉头就走。
楚晶蓝看着他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四哥,我信你!”
乐辰景已走到十步开外了,听到她这一句话后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却又接着大步朝前走去。
楚晶蓝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有了一分淡淡的暖意,乐辰景的性子虽然嚣张张扬,行事也有些乱七八糟,说话也常胡说八道,她虽然极不喜欢他的性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却是相信的。
她的眸子微微一低,他说以后都不要再见她,他的心里应该是放下她了吧!不管怎么样,这对她而言,实是一个好消息。她和他之间,不见比见面好。
她又想起今日里洛王对她说的话,心里升起了一分暖意。
洛王坐在马车里,眼睛微微眯着,怀素坐在车前为他驾车,马车驶到东湖的边上,今日里大雪纷扬,东湖早已没有往日的风情,白雪落在湖面上便与隐没了。
洛王将车帘打开,低声吩咐道:“怀素,将马车停下。”
怀素依言将车停了下来,却又问道:“王爷可是要看风景?”
洛王不答,却已自顾自的下了马车,怀素忙寻了一把伞替洛王撑了起来,洛王低声道:“怀素,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怀素想了想后道:“佛书上说人死之后阎王爷会根据人在世时所做的事情来先判定该如何投胎,我想应该都投胎去了吧!”
洛王闻言失笑,他看了看湖景后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本王应该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怀素愣了一下,洛王却又道:“本王实算不上好人,这些年来在权利的颠峰中挣扎,此时看到楚老爷身死之事,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了万千的感触。”
怀素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声答道:“王爷想太多了,人都有生老病死的。”
“我们到杭城有多少天呢?”洛王又问道。
怀素答道:“快一个月了,西京那边应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到杭城的行程已超过了王爷的预期。”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之后,本王突然有些不想走了,不想再去理会西京里的风起云涌。”
洛王平日里心思深沉,行事素来极为有狠厉,从未对任何人示过弱,此时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着实让怀素大吃了一惊,只是洛王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能去评定的,当下眸光微敛,并不答话。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六章
洛王低声问道:“银面阎罗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呢?”
“没有太大进展。”怀素低声答道:“他行事甚是谨慎,世子和奴才都在查他的事情,那天晚上他到飞燕楼偷异域莲花后,世子虽然用千里香追踪他,却还是断了线索,第二日奴才到黑影追到地方却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世子好像很讨厌他?”
“是!”怀素答道:“好像有一次世子想强行将小姐带走,银面阎罗却救了小姐,他看起来似乎和小姐相熟,奴才之前探过小姐的口风,可是她直接否认了。”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蓝儿认识银面阎罗?”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她不认识银面阎罗的话,银面阎罗就不会帮小姐到世子那里盗异域莲花了。”
“这个倒有意思的紧。”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
怀素知道洛王早已猜到这一成,此时不过是随着他的话在说,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替洛王撑着伞。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世子若是有你一半沉稳的话,本王至少年青十岁。”
怀素听到洛王的话顿时大惊,忙将伞扔到一侧单膝跪在洛王的面前道:“世子战功赫赫,又岂是奴才所能比的?王爷这样说,实在是折杀了奴才!”
洛王也不扶他,只缓缓的道:“你行事是极为稳重的,本王甚是欣赏,你我主亻}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本王心里清楚的紧,起来吧!这里风雪大得紧怀素抬头看着洛王,一时间不太明白洛王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洛王又低低的道:“怀素,你今年多大呢?”
“回王爷的话,奴才今年二十有七。”怀素在旁低声答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至今还未娶妻吧!”
怀素听得心尖儿颤了一下,却又道:“怀素愿今生今世都伺候在王爷的身边。”
洛王淡淡的道:“男大当婚,本王又岂能因为离不开你就不让你娶亲?你若是寻到阿玉的话便带她来见本王吧!本王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稳重的怀素一直念念不忘。”
怀素闻言,心里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洛王说这句话是何意,又欲跪下,洛王却一把将他拉住道:“不用害怕,本王是真心想见见那位阿玉姑娘。”
怀素见洛王满脸的淡然,他心里却又乱了起来,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洛王,当下低声道:“多谢王爷成全!”
洛王轻轻的道:“人都有年青的时候,会犯错很正常,所以本王并不怪你。”
怀素的头微微低了下来,轻轻的道:“多谢王爷。”
洛王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又淡淡的道:“怀素,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在本王的心里,是将你当做本王最亲近的人,就如同本王的亲儿子一般!”
怀素闻言缓缓的道:“多谢王爷!”
洛王看了一眼怀素,又问道:“今日里看到世子了吗?”
“世子今日一定会给楚老爷送殡,只是奴才子今日并未看到他。”怀素如实道:“奴才估莫着他应该在楚府的某一处。”
洛王轻叹道:“但愿他不要再让本王为他操心了。”
怀素轻叹一口气却没有说话,洛王也觉得风雪太大了些,当下便又进了马车,怀素忙起身架车,马车才动,便见一个身着雪白狐毛大衣的绝色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婷婷玉立的从前方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环,也不知要去哪里。
怀素知道东湖边上有许多画舫,这女子当是画舫里的姑娘,只是又见她气质卓然,心里便又暗暗奇怪,当下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两眼。
那女子正是白玲珑,她见怀素的眸光看来,只淡然一笑,撑着伞悠然前行。
怀素见她步履轻盈,似有轻功一般,他的目光不禁深了不少,又看了白玲珑一眼,她身边的丫环却已斥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当真是好生无礼!”
怀素听到那声骂声,只得将目光抽回,洛王将车帘掀开时,白玲珑正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年岁已大,见过不少绝色女子,但像白玲珑这般姿色过人又风情万千的女子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不禁也愣了一下,没料到杭城里竟也有如此出色的妓子。
白玲珑看到洛王时也似微微吃了一惊,却只是将头微微低下,带着两个丫环走进了不远处的画舫。
她身上的悠悠清香也和着风雪钻进了洛王的鼻子,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心里却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他轻轻的道:“怀素,去查查那女子是谁。”
“是!”怀素应了一声,却低低的道:“王爷,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此女应该是东湖上的名妓白玲珑。”
“白玲珑?”洛王反问道:“怎么她的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怀素轻笑一声道:“那是因为前几日安老爷曾在王爷的面前提起过她,她在杭城也算是一个雅妓。”
前几日安老爷和洛王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怀素陪在旁边,两人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白玲珑,他原本以为安老爷不过是夸大其词,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人能有那样倾城倾国的姿色,今日里在这般见到白玲珑虽然知道安老爷的话虽然说的有些夸张,可是白玲珑倒当真是一个极为出众的女子。
洛王的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你这么一说本王便有些印象了。”
怀素在车前轻声道:“王爷可是……”
“胡说!”洛王轻斥道:“本王一把年纪了又岂会动那样的心思!”
怀素知道洛王府里虽然有一位侧妃五房姨太,可是那些女子大多是皇帝御赐的,洛王本身也不是好色之人,但是这白玲珑比起王府里的那些姨太们却要出众的多,所以怀素才会有那样的猜测。此时听洛王这般一吼,他却笑了起来。
洛王听到怀素的笑声也笑道:“怎么,本王想给你娶亲了,你这会倒也敢编排起本王来了吗?”
怀素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又出声询问,所以属下才大胆揣测,还请王爷絮罪!”
洛王轻哼了一声,却又浅浅的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你去查查这女子的来历,若是没有复杂的背景的话就将她带回西京。”
怀素愣了一下,很快便又明白洛王的意思,当下缓缓的道:“奴才将王爷送回安府之后便来处理这件事情。”
洛王轻轻应了一声,扭头见白玲珑已进了画舫,他的眸光微微转深,将身子往车身上倚着,手指轻轻敲了敲他身下的褥子。
洛王回到安府时,安老爷正在门口候着,见他一回来,亲自经他搬来了脚凳,洛王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飘〔洒的雪花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安老爷一见皱眉头,心里便有些怕了,模样又谦卑了不少,当下缓缓的道:“王爷这边请!”
洛王轻哼了一声,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老爷道:“楚老爷出殡,怎么没见安老爷?”
安老爷愣了一下后道:“草民早上去了,只是家里事务缠身,所以就早早回来了,楚老爷的灵柩路经安府的时候,草民备了祭坛。王爷方才出门是去送楚老爷?”
洛王轻轻点了一下头,看像安老爷的眸光又深了些,安老爷轻叹一口气后,却又道:“楚老爷在杭城里深受人爱戴,他平日里是个极好的人,他这一走当真让人挽惜的紧!”
安老爷平素最是讨厌白喜事,对楚家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提不起太多的兴趣,因为洛王认了楚晶蓝这个义女,所以他一早才匆匆去了楚家一趟,去了之后将礼一放,竟是连吊灵都未做就早早的走了。他却没有料到洛王此时竟会问起这事,更没有料到洛王竟会亲自去给楚老爷送殡,他心里暗呼饶幸,好在他去了,又有安府的事情做借口,否则此时洛王问起来,他实是不好回答。
洛王见安老爷的脸上写满了挽惜之情,看起来也不似做假,只道安老爷是真的对楚老爷的死极为痛心,当下又缓缓的道:“楚老爷的胸襟本王佩服的紧,可惜的是本王被诸事缠身,他身前一直无缘相见,实为一件憾事!”
安老爷听到洛王这样称赞楚老爷,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却依旧附合着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老爷,见他虽然态度恭敬可是却附和大过于本意,他的心里又有了几分不快,当上轻哼了一声便朝乐山居走去。
安老爷忙将他送到了乐山居的门口,怀素替他打起了帘子,他抬脚欲走进去时似想起了什么又将脚缩了回来,他扭头看着安老爷道:“安老爷有几个儿女?”
“回王爷的话,草民一共有七子六女。”安老爷恭恭敬敬的道。
洛王轻轻点了点后赞道:“不错,有子有女,安老爷百年之后一定会热闹的紧,这些个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妇一哭,再加上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那阵仗一定很热闹,绝不会像今日里楚老爷这般清冷。”
若是其它人这样和安老爷说话的话,安老爷铁定和人翻了脸,可是说话的对象是洛王,他心里再不快也只能忍着,不但忍着还要摆出一副淡然的面孔道:“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死后之事又有谁知道,若是生了群不孝的子女,只怕还不如楚老爷那样只生了晶蓝一个女儿。”
“这一点倒不假!”洛王原本是对安老爷存了戏弄之心,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心里也生了三分感触,他缓缓的道:“有一个贴心的便比什么都好了,而且子女多了若是生前没有分配平衡的话,百年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安老爷忙点头称是,洛王瞟了他一眼后又道:“尤其是像安老爷这样的大贾之家,若是没有分配均衡的话,百年之后大多会因为子孙的歧意而衰落,安老爷,本王说的有道理吗?”
安老爷闻言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却旧附和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的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然后淡淡的道:“人言未雨绸缪,安老爷是否已经想好了日后安府由谁来继承?”
安老爷听他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当下缓缓的道:“草民这几个儿子中间,都各有千秋,说到当家的本事,自然是长子子轩和三子子墨最为适合,可是子墨是庶出,根据安家的祖宗家法来定的话,自然是传长传嫡,子轩最为适合。”
洛王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缓缓的道:“子轩?”
“正是!”安老爷一说到安子轩眼里难掩得意,他微笑着道:“子轩自小聪慧,对做生意很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自十二岁起就一直在替草民打点米铺的生意,能双手打算盘,对米铺里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洛王听到他的话后却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安老爷原本还想再夸赞安子轩几句的,见到洛王的模样之后就聪明的闭了嘴。
洛王却又看了他一眼后道:“接着说!”
安老爷微笑道:“所以安家的产业日后交给子轩最为合适。”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安老爷说的甚有道理,只是如今安府已是皇商,所有的一切便都和朝庭有关了,这未来的继承人尤其重要。”
安老爷听到洛王这一句话心尖儿颤了一下,已隐隐听出了洛王的话外之音,他躬着道:“不知道王爷有何高见?”
洛王笑道:“本王虽然精于权术,但是对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杭城里有不少的大贾,其中也不泛做生意的奇才,子轩本王也见过,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道子轩做生意的本事和蓝儿比起来如何?”
安老爷愣了一下,似没有料到洛王会如此问,当下缓缓的道:“晶蓝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却凭一已之力就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等手腕就算是男子也不一定及得上,只是她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是女子,如今也只是安府的儿媳妇。”
“说的有道理。”洛王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老爷却又缓缓的道:“子迁若是有子轩一半的聪明的话,再加上晶蓝在旁辅佐,倒实是完美的搭配,可惜的是子迁自小就不学无术,实在是难堪重任。”
洛王微皱着眉头道:“远溪不学无术?本王倒不觉得,本王上次带来的那些字画,他都能分得清是谁的笔墨,这样的本事,放眼整个西凤国也没无人及得上!这样的人才若是都是不学无术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是有本事的?嗯?”
洛王最后那一个嗯字让安老爷的眉毛跳了一下,他忙陪笑道:“安府是做生意的,他却一直对米铺的事情极不上心,光认识那些字画又哪里能挑起安府的重担!”
“安老爷的这一句话本王倒不太认同。”洛王的脸上似有一丝不悦道:“每个人的才学都不是用一件事情就能决断的,远溪看似放荡不羁,可是在本王的眼里,他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本王虽然不是生意人,但是一直觉得做生意和做人一样,一个人连做人都做不好自不用谈做生意。人做好了,生意自然也做得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做生意又能有多难,用心学学总是会的。”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有些想吐血,却依旧微笑道:“王爷说的甚是。”
“那么现在安老爷对继承人可有其它的看法?”洛王含着笑看着安老爷问道。
安老爷在心里骂道:“真是只老狐狸,你直说想让楚晶蓝继承安府的家业就好,又何必那样拐弯抹角!”只是在他的心里,实是对楚晶蓝没有太大的好感,洛王此时这般一说,他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好在楚晶蓝是安子迁的妻子,就算是由楚晶蓝掌管安府,她也是安府的人,只是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安府的脸只怕都要掉光了!
安老爷有七子,最不成才的就是安子迁,安子迁平素又对楚晶蓝言听计从,这算是什么事!
安老爷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楚晶蓝是个大祸害,面上却依旧不敢表露些许,当下忙低着头道:“王爷提醒的甚有道理,远溪其实小时候是极为聪明的,只是他的性子喜欢玩耍,所以常会惹起一些事端,承蒙王爷看得起,日后让晶蓝好生教导他,他也许真的能成才也说不一定!”
洛王听他这一席话就知道他极不喜欢安子迁,对楚晶蓝只怕也有些意见了,他当下轻哼一声道:“每个人都要给对方一个机会,更何况是父子!安老爷若是觉得远溪难以成才,本王也不介意将他带到西京,由本王亲自教导!本王还就不信本王的女儿会看错人!”
安老爷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忙道:“王爷圣明,晶蓝自是不会看错人,王爷的话草民记下了,草民会亲自教导远溪。”
洛王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本来这是安家的家事,本王实不该过问,只是安府是皇商,本王此次回京皇上若是问起这件事来,本王也好回答。”
安老爷忙低头道:“王爷说的甚是!”
洛王看到他那副总狗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原本还想再教训他一顿,只是想着日后楚晶蓝还要在安府生活,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
他当下轻轻哼了一声后道:“安老爷是聪明人,有些话想必是不需要本王多说的!”说罢,他便走进了乐山居。
怀素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安老爷,便也大步随洛王走了进去。
安老爷的心里有些不太痛快了,第一次觉得皇商那个名头似乎有些麻烦。
他心情烦闷的走回了他屋子,安夫人见他气闷闷的走进来,便问道:“怎么呢?谁惹你生气呢?”
“还能有谁!”安老爷轻哼了一声道:“远溪那个败家子,我迟早会被他给活活气死,当初让他别娶楚晶蓝,偏偏又不听,现在好了,王爷竟让我百年之后将安府的家业传给那个败家子!”
安夫人听了也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安老爷没有心情向她解释那么多,将火放在火盆上烤了烤后道:“能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楚晶蓝,我原本想着王爷收她为义女,咱们安府也跟着涨沾光,日后在圣上面前也有洛王为咱们说话,现在可好,洛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安夫人自然是知道她的那个人宝贝儿子有多么的不成材,也知道楚晶蓝的性子,当下大惊道:“那如今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让远溪来继承家业吧!让远溪去继承,摆明了就是将安家的家业给到楚晶蓝啊!”
“什么继承不继承!老子还没有死了!”安老爷在洛王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安夫人说那些不太吉利话,顿时就火了。
安夫人平素性子暴躁,对谁都不客气,却有些怕安老爷,此时听到他这么一吼,她便扁了嘴,自己扭过头去道:“我只是随嘴说了几句,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
安老爷狠狠的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只能服软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那么说话,可是老爷,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得想想法子啊!”
“能想什么法子!”安老爷闷声闷气的道:“洛王都发话了,我能怎么样?”
安夫人心里原本觉得由安子迁继承家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此时听到安老爷这么一说,再加之她平素并不喜欢楚晶蓝,心里便又觉得有些堵了。
安老爷坐在那里想了想后道:“其实法子还是有的,我们只要证明远溪真的不成才,是无论如何也扶不起来的,楚晶蓝又只是一个女子,洛王就算是再蛮横,也不可能硬逼着我们让远溪继承安家的家业吧!”
安夫人忙道:“老爷说的甚是!”
安老爷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了片刻后又道:“你听说楚家今日发生的事情了没有?”
安夫人摇了摇的头,安老爷便将楚府里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安夫人说了一遍,安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安老爷又低低的道:“我们这个儿媳妇可真是不得了!远溪那混帐将她娶进门当真是一件极大的祸事!”
安夫人的眸光微微转了转后道:“真没有料到马氏竟那样恶毒!”
“再恶毒也斗不过楚晶蓝。”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你日后待她还是抱握一下度吧,可别再生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安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世上只有媳妇怕婆婆的,哪有婆婆怕媳妇的道理,你怕她,我可不怕,迟些还是要好生管教她。”
安老爷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女人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到时候到她那里吃了暗亏,可别到我这里来哭!以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还想再惹出什么事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义女了,可不能再胡来了。”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却有些不耐烦,她轻轻挥了挥手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我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再说了,她也只是王爷的义女罢了,又不是亲生女儿,就算是亲生女儿,她现在也嫁到安家来了,既然嫁到了安家,那么一切都得按安家的规矩来!”
楚晶蓝回到楚府的时候已近中午,安子迁正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缓缓走了过来,忙将她的手揣进了怀里,见她的小手一片冰冷忍不住低声道:“怎么这么冷?”
楚晶蓝见他的眉眼里满是关切,她浅浅一笑道:“风雪起了,天有些冷了,我却没事!”
安子迁听她说的有些古怪,当下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见她的眼睛一片红肿,又有些心疼,当上微皱着眉头道:“你遇到了乐辰景?”
这次轮到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你说你没事,那就是你曾以为今日会出事。”
楚晶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想在我的面前装做很厉害吗?我猜你方才一定就躲在一旁看着,是不是?”
安子迁微微一笑,却没有否认,那般将楚晶蓝丢在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所以他将圆荷等人将刘氏送了回来,自己却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却又不愿被她发现,所以就躲在了草丛之中。之前看到乐辰景前来,他心里着急捏了一把汗,而当他看到乐辰景的态度时他又松了一口气。
安子迁低声道:“当时其实想听听你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隔的远了,又逆着风,实是听不到。我猜乐辰景那混蛋这一次没有说浑话,也没有做混蛋事,要不然我一定让他好看。”
楚晶蓝伸手轻轻掸了掸他身上的雪道:“日后若是还想陪着我的话,就站在我的身边吧!用不着去猜,去偷看偷听了,从今往后,我的喜怒哀乐里都应该有你。”
安子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他轻声道:“晶蓝,我喜欢你这个决定!”
楚晶蓝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满是浓浓的温柔,她却又觉得鼻子微酸,当下强行将那些情绪压下,却轻声道:“远溪……”
安子迁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将她搂进了怀里,却没让她再说话。
楚老爷的后事到此便算真正的结束了,依着杭城的规矩,家里父母仙逝,子女是需要守孝的,而楚晶蓝已出嫁,那些规矩便也简便了不少,只是头七却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正在想要如何安排时间才算合适,她和安子迁才走进院子里便听到一声尖叫声,她微微一愣,已听出那声音是马氏发出来的,她的眉头微微一锁,当下大步走了进去,只听得马氏道:“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赶走!”
刘氏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我之间,早已不是说用求就能说得清楚,也不是你单纯的几句认错便能化解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所有的一切,我都听我女儿的,她说你需要净身出户,那么你就净身出户吧!你也不要再来缠着我,因为你越是缠着我,我便越是看不起你,越看不起你我便越是记得你往日里是如何待我的,而一想你往日里待我的种种,我就会忍不住想要羞辱你,你若是硬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
楚晶蓝听到刘氏的话嘴角微微一扬,她早知刘氏是个有些本事的女子,此时听到她这一席话她的心里便如明镜一般,想起往日里马氏对刘氏的种种,她的眸光微微一寒,只觉得刘氏对马氏说的话当真是极有道理的。
直到此时,她的心才算是真正轻松了起来,有刘氏看着楚家,她相信楚家定然会一片秩序井然。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笑意。
却又听到马氏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往日里对你并不好,但是那些都是楚晶蓝授意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啪”的一声,似有人被打了一下,只听得刘氏道:“你今日里得到了这么大的教训,竟还死性不改!我底毁我便罢了,竟到这个时候还诋毁蓝儿!今日里若不是她替你求情,你喉只怕已被流放了,你的心怎么能这么毒!”
楚晶蓝没料以刘氏也会出手打人,她当即拉着安子迁躲在假山后朝里看去,却见马氏衣着凌乱的跪在地上,刘氏身上的丧服还未脱下,那般站在风雪里,竟有了一分高洁之态。
安子迁轻声道:“我以前不太明白你的性子像谁,这一次见到岳母之后,倒是清楚的紧了。”
楚晶蓝不语,只是看着场中的两人。
马氏又道:“我求求你,不要将我赶出去,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你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我当年对你可是留了几分情面!”
刘氏咬着牙道:“我该对你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听不进去我也没有法子,但是你想再从楚家拿走一两银子也不可能!其实你怎么对我我并不是太在乎,可是你这些年来是如何对晶蓝的你心里再清楚不过!若不是你和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蓝儿的不是,她又岂会有那么坏的名声,若不是你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谋夺楚家的财产,想将蓝儿嫁给苏连城那个混球,她又怎么可能会被苏连城欺负成那个样子!”
马氏愣了一下,刘氏又道:“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为她想过些许,以前她对你那么乖巧听话,你也只知道欺负她,只知道为你自己打算!你今日里有此报应根本就是你应得的,再来求你我无非是自取其辱!我是不会给你银子的,依着你的性子,指不定又拿着银子去请说书生先生说蓝儿的是非!”
楚晶蓝闻言眸光微微暗了些,她直到此时才知道那些茶馆里无中生有的说词是从何而来了,她的心里顿时满是寒意。她以前也曾怀疑过马氏,却又觉得她是自己的生母,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来,可是当她知道马氏不是自己生母的时候,也曾想过有可能会是马氏做的,却也不太敢确定,可是此时听到刘氏说出口时,她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西凤国,女子的名节是极为重要的,名声也极为重要,她从四年前管理楚家之后,便一直有关于她不好的流言传出,那些流言大多都是关于她的凶悍。她一直以为是她平日里处事太过狠厉,那些竟争对手看到对她不满,所以才会给她造那样的谣,没料到这所有的一切竟全部都是马氏做的!
她自问以前她待马氏并不算太坏,却没有料到在马氏的心里,竟是从来都没有疼惜过的她,明知道女子的名声那么重要,竟在背地里做下那样的事情来!马氏的心肠是何等的毒辣!
楚晶蓝想起她和苏连城的事情闹出来之后,马氏还曾逼她去死,当日若不是圆荷将楚老爷叫了出来,她只怕都被马氏逼死了!马氏在这个时候竟还敢到楚家来求饶!
楚晶蓝冷笑一声,她平日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欺上门来的话,她也必定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马氏和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竟还不知道!
马氏听到刘氏的话后微微一惊,似没有料到刘氏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当下忙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日后我只会去说大小姐的好话!”
“晚了!”楚晶蓝缓缓的从假山后站出来道:“你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我也没有打算让你再去别人的面前说我的好。”
马氏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大惊,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头发一片凌乱,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泥污,那模样看起来极为悲惨,她却冷泠一笑道:“母亲,我知道这个女人当年对你曾做下极为无耻的事情,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付她,我们也不做痛下落水狗的事情,但是当年欠下的东西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也不是几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刘氏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楚晶蓝却又道:“现在楚家是你在当家,我知道因为这个女人曾对我有过养育之恩,所以你一直觉得不好对她太过份,那么我今日里也告诉你我的态度,对这个女人无需要顾忌我,然后也替我将这些年来被她欺负的种种尽数讨回!”
刘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在微微一怔,然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楚晶蓝淡淡一笑,又斜着眼睛看了马氏一眼,马氏看到她那样的目光,顿时吓得变了脸色,刘氏的眸子微微一凝,大声道:“老爷的遗书曾说过,让马氏净身出户,来人啦,将马氏以前的嫁妆全部拿来!”
王管事在旁道:“回夫人的话,马氏的嫁妆早已用尽,现在只余几个空的箱笼。”
楚晶蓝听到这里,便知刘氏已经知道如何对付马氏,她的眸光一凝,向刘氏告了个退,便缓缓的离开了,离开时犹听得刘氏道:“马氏头上的珠钗都是楚家的,全给拔了下来,将她全身上下再搜一遍,不要让她带走楚家的任何东西……她身上的衣服便算了,算是我送给她的……”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的心情不佳,当下低声劝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到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我一直觉得马氏虽然不太疼我,但是对我却还是不错的,没有料到她背地里竟人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她此时一文钱都没有办法带出楚家,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极为难过,你也算是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安子迁在旁轻轻的劝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那我那些被她弄坏的名声呢?”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还有我!我不嫌弃你的名声不好。”
楚晶蓝闻言失笑,安子迁见她笑了,便又轻轻的道:“其实你也可以这样想,若不是马氏在背后做下那么多少事情,我们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心里便觉得舒服了不少,她只觉得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对与错,她的名声若是不坏的话,苏连城或许不会想到找红颜来羞辱她,没有红颜也就不会有她和苏连城新婚夜发生的事情了,没有那件事情,她和安子迁或许永远都没有交集。而她也许一辈子都得和苏连城那个混蛋绑在一起,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或许永远也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七章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轻轻的道:“今日折腾了一天,你也乏了吧,先好生休息,可别把身子弄跨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晶蓝真觉得有些累了,那边圆荷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楚晶蓝用了一些之后便到床上躺下,她的病原本就没有大好,今日里先是和马氏等人斗了一场,紧接着又在楚老爷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又打起精神和乐辰景应付了一场,到这会倒真是累的不轻,她的头一靠着枕头,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安子迁看着她的睡颜,眸子里满是温柔,看着这样的她,因为那一日她和乐辰景在梅花丛中拥吻而生的不快也散得干干净净了,乐辰景是地位卓然又如何,本事滔天又如何,她终是他的妻子,心也系在他的身上。乐辰景再会胡搅蛮缠,也在回西京的。
他一想到乐辰景要回西京之事,眉头便皱了起来,洛王这一次到杭城似乎已经不短了,按理来讲,洛王应该在送完御米之后就要回西京的,怎么却一直呆在这里呢?他的心念微沉,心知这事只怕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眸光转深。
他还在思索间,那边窗棂轻轻被扣响,他的眸子一眯,他轻轻的将圆荷唤过来照顾楚晶蓝,自己便走了出去,圆荷看了安子迁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理会他。自从上次楚晶蓝病倒之后安子迁没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便对安子迁存了一些意见。
他一走出去,便看到红梅站在那里,他低声问道:“怎么呢?”
红梅轻声答道:“公子,今日里怀素一直在灵堂守着,我还看到了那一夜追杀你的那个人,他们只怕是起了疑心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转动,红梅又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公子日后行事可能小心,若是让洛王识破了你的身份,只怕会有些麻烦。”
安子迁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又道:“你们今日里在灵堂前都露了一手,有没有人跟踪你们?”
“有!”红梅轻声答道:“我好不容易将那人甩了之后才到楚家来给你报的信!”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万事小心!”说罢,却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红梅的脸,然后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那一下虽然没用力,却听起来甚响,他给红梅使了一记眼色。
红梅虽然被他打的莫名其妙,正要发做,却看到他那一记眼神时心里有领悟,斜眼间见不远处的假山后似有一个人,她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等薄情之人!算我瞎了眼!”说罢,一边抹着泪,一边骂着,却扭身飞快的走了。
安子迁也骂道:“厚脸皮的娘们,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来找我,竟还纠缠不休!日后再敢来我敢一次打一次!”
假山后的人见到眼前的情况眼睛微微一眯,轻轻摇了摇头后便也离开了。
安子迁见两人都走了,他一转身却看到了圆荷,圆荷见他看过来,低声骂道:“无耻!”
安子迁最初没有弄明白圆荷为何骂他,细细一想,便想起他方才和红梅说的话,知道圆荷是误会了,只是这事和圆荷原本也说不清楚,当下也懒得向她解释。
楚晶蓝睡醒时已到掌灯时分,圆荷伺候她起床,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竟又有些低烧了,当下大惊,忙去找郭品超,郭品超因为她还在生病,所以也还没有走,听说她又发烧了,便忙过来替她诊脉,把完脉后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替她施了针。
针一施完,她便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不少,她轻声道:“郭神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救不回楚老爷。”郭品超不以为然的道。
楚晶蓝的面色微变,郭品超自知说错了话,当下又岔开话题道:“你今日的事情处理的非常漂亮,从今往后马氏是不敢再来楚家生事了,我听说她娘家那边父母早丧,是兄嫂在持家,而她的兄嫂也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她这样回去,只怕是要受不少的白眼了。”
楚晶蓝对这事并不感兴趣,这样的结果更在她的意料之中,当下只淡然一笑。
郭品超看到她那副样子,又觉得有些无趣,当上扬了扬眉毛也不说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心中生悲,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却又低声问道:“父亲原本还能再活一段日子,是他要求你将他余下昏迷的日子换成那一个时辰的清醒吗?”
郭品超愣了一下后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郭品超淡淡的道:“楚老爷对所有事情的了解远远超过你的预期,他早已知道马氏的想法,也知道顾宗德当年做下的事情,只是他已卧病在床,实在是无力处理那些事情,唯有不动声色的慢慢布局,否则之前也不会将楚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她在和苏连城成亲之前楚老爷打着怕她受委屈的招牌将家主的信物给了她,这其中又饱含了多少楚老爷的苦心?一念及此,她又忍不住想,若是苏连城一直好好待她是不是楚老爷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将家主之位传于她?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件事情的好坏当真是不能只由表面来判定,那附带而来的福祸只怕会远远大于那件事情本身。
郭品超又缓缓的道:“其实三年前他就想做他之前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怕别人说你是庶女,另一方面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马氏。马氏那样恶毒,对楚老爷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也是因为他心里有了这一分焦虑,所以这几年他的身子才会一日差过一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郭品超缓缓的道:“其实楚老爷也预测过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他预测的还是温和了些。”
楚晶蓝轻轻的道:“父亲看来很喜欢你啊,他竟将一切都告诉了你,而我却都还蒙在鼓里。”
郭品超的眸子微微一合,看着她道:“他不告诉你是怕你受到伤害,不过你说的很对,楚老爷很喜欢我,曾经一度想让我做他的女婿。”
楚晶蓝闻言却红了脸,低斥道:“你又胡说八道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胡说八道!”郭品超轻哼一声道:“你上次出事的时候,若不是我到天山去采药,怎么样也轮不到安子迁那个混蛋!”
楚晶蓝见他那模样倒似有几分真在生气,心里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只是不管是真是假,她和郭品超之间也只是朋友之情,断然不会产生爱情,当下只是讪讪一笑,缓缓的拿起小几上的燕窝粥喝了起来。
郭品超看了她一眼后又不紧不慢的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今日里让许知府那个贪官念的最后那封信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这句话一出口,楚晶蓝正喝粥,直把她呛的咳嗽了起来,他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郭品超却又道:“用不着那么激动,不过就是被我看穿了而已,楚大小姐才学无双,对楚老爷敬佩的紧,只是模仿楚老爷的字实是小事一桩。”
楚晶蓝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又凑到她的面前道:“要不你让我亲一下,我便不放这件事情说出去。”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滚!”
郭品超微微一笑道:“那个我可没学过,这一生也不打算去学。就亲一下,圆了我的心愿吧!”
楚晶蓝见他的玩笑开的越来越过份了,又见圆荷和安子迁此刻竟都不在房间里,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知是被他给支了出去,他的心思倒是缜密的紧。
而他此时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一慌,当下拿起枕头下的一本书就重重的朝他的脸上扇了过去。
郭品超一时躲闪不久,“啪”的一下就挨了一下,他见楚晶蓝怒目圆睁,当下缓缓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在你的心里,我竟是连乐辰景也比不上了!”
楚晶蓝怒道:“郭神医,你日后若是说如此轻浮的话楚家便再也不欢迎你!”
郭品超轻叹一口气,伸手捂着脸,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正在此时,圆荷冲进来道:“小姐,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咬了咬牙道:“替我送郭大夫!”
圆荷见她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问什么,只得站在一边道:“郭大夫,这边请!”
郭品超却不理圆荷,只是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料到竟如此认真!罢了,日后再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就别再动气了!”说罢,他竟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只是心里终是觉得有些闷,楚家今日里宴请这宾客,厨房里备子不少酒,他心里堵得慌,便抱了坛酒回了房。
才一打开他的房门,便见得屋子里似乎有一个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点了|茓道,他顿时大惊,张嘴欲喊,便被人点了哑|茓,一时间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见那人身手极好,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记拳头便朝他招呼了过来,只听得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也是你能肖想的?”
郭品超被打得莫明其妙,一时间实在是想不起得罪了哪位身怀武功的大神,他糊里糊涂间便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又不能咬了痛,只觉得这一生都没有如此委屈过!
那人将他暴打一顿之后,又用麻袋将他装了起来,扔到了一辆马车之上,车夫一扬马鞭,郭品超便远离了楚府。
郭品超的性子原本就有些怪异,时常会做一些不辞而别的事情,他此时不见了,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就连楚晶蓝也认为是郭大爷被她打了那一下,脸上挂不住,自个儿走了!
接下来的七日,楚晶蓝的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就算没有郭品超在旁看诊也不打紧了,那些病症待到楚老爷的头七时,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将楚府的事情料理的七七八八,和刘氏又说了不少体已话,为楚老爷将头七做完之后,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安府了。
安子迁早已备好了马车,他见她缓缓走了过来,身上不还缠着黑纱,当上轻声提醒道:“依着杭城里的规矩,出了嫁的女儿若是丧父的话,回去之前得将孝物除下,否则会不吉利。”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性子,知道这般回去,只怕又得被两人拿来说事,当下只得将黑纱除下,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笑着对安子迁道:“多谢你提醒,否则只怕会惹得父亲和母亲不快。”
刘氏站在两人的身畔送两人,见安子迁和楚晶蓝看起来感情深厚,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满是暖意,想起她和楚老爷在西京初识的那段时光,眼里便又有了三分温柔,在西京的日子没有马氏的挑唆,她和楚老爷度过了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光,时光如梭,一晃已是二十多年,昔日的爱人如今已长埋黄土之中。只是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爱人纵然已不在,心里却还能有一分挂念,一个女子到了她这个年纪,对于那些事情也看得淡了,而那些时光纵已远去,想起来依旧觉得开心的紧。楚老爷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段极为幸福的回忆,日后她独自一人在火炉边取暖时那便是最为美丽的风景。
楚晶蓝上得马车之后见刘氏依旧站在那里,便轻声道:“母亲,这里风大,你回去歇着吧!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刘氏听到楚晶蓝的话将心神抽回,她的眼里满是慈爱,她微微一笑后道:“我知道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平日不要欺负远溪!”
楚晶蓝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低声撒娇道:“母亲!瞧你说的什么话,我能欺负得了他吗?你当真是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儿了!”
刘氏闻言却笑道:“你爹生前有教过远溪要如何待你,我这会便也只能教你如何和他相处!”
安子迁看到楚晶蓝的小女儿态,心里满是喜悦,适时在旁道:“岳母不用担心,在我的心里,晶蓝是世上最好的妻子,所以她若是真的想欺负我的话,那就欺负吧,我不介意!”
刘氏听到安子迁的话脸上满是笑意,却又对楚晶蓝道:“如此便好!蓝儿,你日后若是得空了就常回家来看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会的,母亲,回去吧!”
刘氏轻轻点头,安子迁已命车夫赶车,楚晶蓝拉开帘子往后看去,却见刘氏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马车,楚晶蓝见刘氏站在风里,看起来瘦弱无比,想起以前她离开楚家的时候马氏从未送过她,也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关心的话,没闹僵前她要出远门,马氏也从未替她准备过任何东西。以前刘氏也来送过她,却从来都不敢说话,只是看着她的马车发呆,她以前是不知道刘氏为何会看着她的马车发呆,而如今想来却忍不住有些唏嘘。
她的心里顿时一片温暖,一扭过头又见马车里放着几个肉粽,她顿时愣了一下后问道:“哪来的粽子?”
圆荷在前面道:“夫人说小姐最喜欢吃肉粽,今日一早起来包的,让厨房煮了近一个时辰,又怕凉了,就一直炉子上温着,她见小姐要走,就让我将粽子放到马车里,说是给小姐在路上吃的。”
楚晶蓝闻言泪水盈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端午间她当着刘氏的面和马氏开着玩笑时说过“肉粽真好吃,比红豆绿豆等等其它的粽子都好吃!”没料到刘氏竟牢牢记在心里了,而马氏却从未放在心上。她的心里刹那间满是暖意,楚府和安府同在杭城,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有不到车程罢了,她又岂会饿?这天下间也只有母亲才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孩子。
安子迁有些羡慕的道:“岳母当真是个好母亲!”
楚晶蓝闻言浅浅一笑,人和人之间其实很多时候相处都极为简单,而母爱永远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感情。
安子迁见她满脸都是淡淡的的温柔,他的心里也是一片温暖,他轻声道:“可以分一个给我吃吗?”
“当然可以!”楚晶蓝微笑道。
两人到达安府的时候,却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她不禁愣了一下,为首的大少奶奶站,她的身后跟着安夫人身前的孙妈妈和大少奶奶房里刘妈妈,她微笑道:“五弟妹,你回来了。”她笑的十二分的温柔,仿佛看到楚晶蓝是是极开心的事情一般。
楚晶蓝见她笑的温柔,她也浅浅而笑,低声唤道:“大嫂!”
大少夫人微微一笑道:“快进来吧,门口风大的紧!”
楚晶蓝微笑着朝她了过去,大少夫人拉过她的手道:“楚老爷的事情我听说了,五弟妹节哀顺便!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同样是关心,刘氏的关心让楚晶蓝觉得很窝心,可是大少夫人的话倒让她觉得有些虚情假意。
楚晶蓝微笑道:“不妨事,有劳大嫂挂心了。”她抬眸笑看着大少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一片温和。她的心念微转,心里有些好奇,她和大少夫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大冷天在这里等她吧!她心知这其中必定有事,当下眸光微转,眼里的笑意便有了一分冷意。
大少夫人忙道:“手这么冷,快些回房吧!来来来,快把那炭盆拿过来!”她的话一说完,早有下人将炭盆递了过来。
安子迁一见那炭盆,眼里便有一丝不悦,微皱着眉头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大少夫人面带歉意的道:“你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她姓这个,说是要将五弟妹身上的邪气烧掉,五弟妹就将就一下吧!”她说罢便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却见楚晶蓝的眉眼依旧一片淡然,并没有因为那个火盆的搬出有一分不快。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一片温柔,话里透着三分委屈,仿佛那事根本就不是她想做的一般。她眼里的歉意又告诉楚晶蓝这一切都是安夫人安排的,她也没有法子。
楚晶蓝却浅浅一笑道:“不妨事,母亲这样安排是对的,必竟我父亲新丧,终究是不吉利的,跨个火盆能让母亲心安,当真是值的。”
大少夫人听到她的话似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的打量了一番,却又见她的要样子一片淡然,仿佛真的是一点都不计较一般。
楚晶蓝淡笑着跨过火盆,才一跨过去,便又有人拿着柚子枝沾了水往她的身上洒去,那水洒的颇多,将她的发也淋湿了,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也随之升起了一抹怒气。她一抬眼,便见是孙妈妈在洒的水,她的眸光微微转动,眼睛里一片淡然,看不到一分喜怒。
她的眸光虽然甚淡,可是就那么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妈妈,却让孙妈妈的心里升起一分怯意。
安子迁看到这副场景倒有些恼了,他轻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孙妈妈,孙妈妈把头低了下去,他又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却对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眸子微微转了一圈,见楚晶蓝的脸上被洒了不少的水珠,他便从下人的手里将柚子枝拿了过来,再沾上水猛的一洒,孙妈妈的身上便也被洒了一身的水,刘妈妈离孙妈妈近些,身上也被洒到了,大少夫人站的远了些,便没有被水淋到。
那水一片冰冷,孙妈妈因为安子迁并不得宠,又见安夫人经常骂他,此时被他这么一沾上水便有些恼了,当下忍不住道:“五少爷,你怎得如此胡闹?这水多凉!怎么就这样往老奴的身上洒!”
安子迁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道:“水凉吗?你也知道水凉啊!水凉你还往五少奶奶身上洒那么多,合着她这个五少奶奶还赶不上你这个奴才金贵了呢?你难道不知道她染上风寒,身子还未大好吗?若是她再着了凉,你担当的起吗?”
孙妈妈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又寒着脸道:“怎么,还不服气吗?”
孙妈妈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后道:“就这几滴水怎么可能有五少爷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是按夫人吩咐的去做,五少爷这样对老奴就有些过份了。”
安子迁即变了脸道:“什么叫做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你是盼着五少奶奶病吗?过份?你要不要再尝到尝过份的?”说罢,他竟从下人的手里拿过那个小盆,拿起一盆水全淋在孙妈妈的身上,孙妈妈顿时便大叫起来,那一盆水虽然不算太多,但是足以将孙妈妈的头发和棉袄淋湿了。
安子迁这一句话有些强词夺理,行为也有些过激,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却也不拦他,由得他在那里闹。孙妈妈的脸色难看到极致,正欲发作,他又轻哼一声道:“今日里就给你一点小教训,不要打着母亲的招牌在这里装疯狗乱咬!我告诉你,今日里我淋你你就得受着。先不说晶蓝是安府的少奶奶,由不得你去诅咒,再则她现在可是洛王的义女,是王府的小姐,你难道是对王爷有意见吗?还是觉得王府的人好欺负?王爷现在可还在安府了,竟就敢如此胡来,我看你是活够了!”
孙妈妈被他那一句话吓的不轻,当下忙跪在地上道:“老奴没那个心思,方才这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
“放你娘的狗屁!”安子迁骂道:“我母亲可是个识大礼的人,对王府也是十二分的敬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心思?你们这些狗奴才仗着自己到安府的时间长了,就摆出谱来,自以为了不得了,不心时间长了全成了老妖怪!爷也不介意当一回斩妖除魔的大仙!”说罢,他竟将那个盆也扣到了孙妈妈的头上,这一次孙妈妈不敢再反抗了。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那些个浑话,不禁微微一笑,在旁拉着他的手道:“远溪,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就算是孙妈妈和刘妈妈会胡说八道,大嫂也不会啊!母亲这样安排甚是妥当,我并无意见,我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弱,岂会洒上几滴水就会生病……”她的话还示说完,便打了一个人大大喷嚏。
大少奶奶听到楚晶蓝的那句话脸色微微变了变,暗暗绞了绞手帕,心里有了一分怒气。
安子迁大急道:“还说没事,都打喷嚏了!圆珠圆荷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五少奶奶回房,这里的风这么大,吹坏了可怎么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睛瞪着众人,他的眼睛扫过大少夫人,眼睛里的光华却有了一分凌厉。
圆荷和圆珠忙将楚晶蓝扶了回去,大少夫人看到安子迁的目光,却还了他一记淡淡的笑容。
安子迁吊儿郎当的便跟着三女走进了悠然居,那模样倒当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颇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大少夫人看着他那副样子,眸子里一片幽深。她的手使劲的绞着帕子,脸上依挂着笑容。
楚晶蓝适时的回过头来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后道:“大嫂也快些回去吧,这里风大!”
大少夫人面色僵,却依旧微笑道:“五弟妹有心了!”这才带着刘妈妈转身离开。
孙妈妈的脸却已黑的像锅底,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浅浅的道:“五弟的性子当真……”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孙妈妈却仗着安夫人极信任她,当下忍不住道:“五少爷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竟是一点都没有将夫人的话放在眼里。”
大少夫人适时的道:“也不怪五弟,他素来就是那副样子,现在五弟妹已是王爷的义女,也难怪五弟的性子越发张扬了。”她说完却又轻轻抹了一下眼角用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道:“我不过是按母亲吩咐的来做,竟会惹得五弟如此不快,我日后可如何做人……”
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委屈,刘妈妈忙在旁劝道:“大少奶奶不用想太多了,五少爷说话素来是随意的,五少奶奶却是个心底清的,当不会让大少奶奶难做。”
大少夫人轻叹一口气道:“刘妈妈说的对,五弟妹是个明事理的。”
孙妈妈的眼睛里却有了一抹不屑道:“虽然说下人不能说主子的错处,但是五少奶奶的性子……”说到这里,她终是忍住了话头。
大少夫人却瞪了她一眼道:“孙妈妈万不可胡说,今日里五弟妹是极识大体的,根本就没有说夫人的安排不是!”
孙妈妈轻哼一声道:“大少奶奶就是良善,那五少奶奶若是也如你这一般,安府最近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方才五少奶奶是什么话都没说,可是老奴却觉得她比说了一大堆话还要可怕!”
大少夫人微愠道:“孙妈妈万不可如此说,你若是这般到母亲面前去说的话,母亲只怕又得说是搬弄是非了!”
孙妈妈轻叹了一口气,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后道:“大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该如何回夫人的话我心里有数!”说罢,便对大少夫人行了个礼,然后便朝安夫人的住处走去。她淋了一身的水,身上冷的紧,此时再一耽搁,被寒风这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大少夫人看着孙妈妈的背影,嘴角边满是淡淡的嘲弄,刘妈妈却在旁赞道:“大少奶奶当真是高明的紧,依着孙妈妈的性子,回去之后只怕会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的不是,夫人又是个护短的,定不会将那些不悦算在五少爷的身上,只怕会全算在五少奶奶的身上。”
大少夫人淡淡一笑,却不置可否,眸子里又哪里还有一丝委屈。
刘妈妈却又道:“也是王爷现在还住在府里,否则依夫人的往日的性子,五少夫人少不得会被夫人叫去训话。”
大少夫人缓缓的道:“不急,一件大事都是由许多小事积累而成的,我们慢慢来!”
刘妈妈忙应道:“大少奶奶说的甚是!”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一敛后又缓缓的道:“楚晶蓝若是想仗着她是洛王爷的义女就想和我来争安府的当家,那么她是大错特错!”
刘妈妈忙狗腿的道:“大少奶奶聪明无比,又岂是那个恶毒的女所能及的!不说别的,她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没有办法和大少奶奶相提并论!”
红绫和秋韵比四人早回,已将屋子收拾妥当,楚晶蓝带着圆珠圆荷进来的时候,两人早已将屋子里的火烧的旺旺里,和外面一片冰雪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圆珠闷声闷气的道:“我当真是不太明白夫人是怎么想的,王爷还没离开王府她就来欺负小姐,就不怕王爷生气吗?”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让红绫将她身上的斗蓬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圆荷在旁低声道:“别在那里胡说八道!小姐重孝回夫家,总是有些不太吉利的,夫人虽然做的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告到王爷那里去,夫人也还算是占理的。再说了,这样的小事就闹到王爷那里去,王爷只怕都会看轻了小姐。你这张嘴巴就是把不住风,整日里就只会说一些不着调的事!”
圆珠的嘴巴微微嘟起,见楚晶蓝的眸光一片幽深,她也不敢再说下去,当下便去下人房里去收拾一应物事。
楚晶蓝也不去理会两人说什么,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了房,安子迁心里也觉得有些烦燥,瞪了圆珠一眼,却被圆荷看到了,圆荷又瞪了他一眼,他轻哼了一声,便缓缓的跟着楚晶蓝进了房。
楚晶蓝没有看到三人的小动作,却觉得有些累了,让秋韵替她倒了一盆热水洗了一把脸,这才觉得微微舒服了些,安子迁在旁问道:“生气呢?”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母亲并未做错,我又岂会生气,只是觉得大嫂今日也在那里候着,有些奇怪罢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那件事情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不知道在母亲的心里有多疼大嫂,她嫁到安府也快十载了,至今都无所出,母亲一心想抱嫡孙,却一直没有让大哥休她,这中间的东西你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合,轻轻点了点头,她早知道大少夫人不是那种善与之辈,心机是少不了的,只是她以往和大少夫人没有太大的交集,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有些提防,却并没有太上心。而这一次她便觉得她以前还是将大少夫人想和简单了些。
安子迁见她沉思,便又问道:“在想什么呢?”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我一直在想我这一次认王爷对义父是对还是错,原本你和大哥之间那样相处的方式虽然有些让人不太舒服,可是却又觉得至少不会有麻烦,可是如今却是一堆的麻烦。”
“你想太多了。”安子迁在旁劝道:“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点追求,你就当我是在追求我想要的东西就好!”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却有些苦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段日子来他劳心劳力,已经瘦了一大圈,她有些心疼的道:“我知道你原本对那些事情并不上心的。”
安子迁又笑着道:“人都会改变的!”
“你怎么看今日的事情?”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没有太多的看法,只是因为你在楚家表现的有些强势,洛王现在又在安府里,她心里有些担心你会因为洛王认你做义女而生骄纵,所以你今日里回家才有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是想杀杀你的锐气,另一方面也是想试试你的做法,再探探洛王的态度。”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透亮,看着安子迁的眸光更深了些。
安子迁却笑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没有料到你竟也将这件事情看的如此透彻,远溪,以后等着我们两人的只怕还有些麻烦……”
“我自小在安府长大,那些事情又岂会不知?”安子迁淡淡的道:“你就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王爷应该已经和父亲提到这件事情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微笑道:“有王爷为我们做铺垫,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楚晶蓝苦笑道:“若是真的王爷为我们做了铺垫,这件事情才真的麻烦了,难怪母亲今日里会摆出这样的阵仗来。”
安子迁细细的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轻轻叹了口气,却又温言宽慰道:“反正我们之前已经答应王爷了,到如今也算是骑虎难下了,这事反正迟早都要面对,早一些来也好。”
楚晶蓝不置可否,眸光却深了些,安子迁又问道:“你的身子无妨吧?”
“我没事,只是听你和孙妈妈那样说话,就打个喷嚏来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楚晶蓝浅浅一笑。
安子迁轻轻摸了摸胸口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楚晶蓝却又笑道:“你装纨绔的样子装的可真像。”
“我哪里是在装,根本就是纨绔!”安子迁笑的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楚晶蓝掩唇轻笑,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后又道:“我真的是个纨绔!”
楚晶蓝知道他那样做的深意,他不过是想替她承担一些压力,只是这些事情有远远不是这样就能解决的,但是他能这样做,她的心里当真是极开心的,她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暖意,当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道:“远溪,当真是辛苦你了!”
安子迁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们是夫妻……”
他的声音不大,却轻轻的抚过她的耳朵,她只觉得心尖儿也颤抖了一下,已经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轻轻的道:“对,我们是夫妻!”
安子迁闻言眸光转深,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她没有拒绝他,反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眸光里满是喜悦,知道她的暗示,当下伸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极不规矩的往她的胸前探去,他正欲解开楚晶蓝的衣服,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咳声。
楚晶蓝和安子迁俱都吓了一大跳,一扭过头,便见乐辰景一袭黑衣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两人,那眉眼间分明有一抹嘲弄。楚晶蓝一看到他顿时脸都红了,安子迁地恼火的紧,忙替楚晶蓝整衣裳,好在两人没有过激的举动,否则只怕是便宜乐辰景了。
安子迁怒道:“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用不冷不热却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道:“你的房间?你要不要脸来,这分明是我妹子的房间。”
安子迁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楚晶蓝知道在乐辰景的心里,从来都没有那些规矩,他行事素来是凭一已喜好,他不讲理的时候就不要和他讲理,她红着脸将衣服整了整后道:“四哥怎么进来的?我怎的没有听到丫环们通报?”
乐辰景淡淡的道:“能怎么进来,当然是走进来,绝对不会是爬进来的。你那些个丫环一个个嘴又杂,又喜欢问东问西,我不高兴就让她们先睡一会。”
楚晶蓝微愣,跑出去一看却见圆荷圆珠等人全部都倒在地上,她顿时大惊,乐辰景却淡淡的道:“只是点了|茓道而已,一会就会醒了,死不了的。”
楚晶蓝闻言不由自主的轻轻松了一口气,乐辰景却有些不高兴了,当下轻哼道:“怎么,四哥在你的心里就是杀人狂魔吗?用得着那样大惊小怪吗?”
楚晶蓝对这尊黑面神实在是有些无语,他那一日说不会再和她见面,让她高兴了了好一阵子,没料到这位大哥这个时间竟又出来搅和,他是嫌她的生活还不够乱吗?嫌她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八章
楚晶蓝的脸上勉力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四哥说笑话了,四哥在我的心里那便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四哥虽然杀了不少人,我知那都是在战场上,方才只是担心四哥的手重了些,怕这些个小丫环承受不住。”
乐辰景听到她这一句话,鼻子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哼声,那模样似对她这一句话极为不屑,却又冷言冷语的道:“那一日听到你说实话,我便以为你日后在我的面前都说大实话,没料到今日里还是假话连篇,不过不要紧,我也喜欢听假话,必竟有些时候假话比真话好听的多。”
楚晶蓝觉得和他实在是无法沟通,当下只是微微一笑。
她不说话,乐辰景也不说话,乐大爷毫不客气将屋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部细细打量了一遍,待他看到楚晶蓝的那面镜子时,便淡淡的道:“没料到你这里还有这样稀罕的东西,以前我母妃也有一块,不过她去逝的时候我把那镜子给砸了。”
楚晶蓝想说你把你母妃的镜子给砸了关我屁事,却知和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沟通的,当下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动,安子迁看不得乐辰景那副模样,恨不得寻根又粗又长的木棒一棒子将乐辰景给打晕,只是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罢了,要付诸实际行动实不是易事。
乐辰景毫不认生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打量了一遍后在屋子里的那张檀木镶金雕花大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道:“这房间倒还雅致。”
楚晶蓝抚额,这房间雅不雅致好像和乐大爷没有关系吧!
乐辰景见她和安子迁都站在那里,他的眼睛睁了睁,然后有些怪异的道:“都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无可奈何,乐辰景却又淡淡的道:“妹子,我是你的四哥,跟我不用客气。”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他那副样子,她反倒淡然了,她浅浅的道:“四哥说的是!”
安子迁的好事被他打断,心里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再看到乐辰景那副和痞子没有二样的举动,心里更恼了,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乐辰景道:“不知道世子今日到我的房里来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乐辰景反问道。
“是的,不能来!”安子迁毫不犹豫的回答。
乐辰景却一点都不买他的帐,眸子里溢出一丝邪气道:“我和我妹子说话,干你鸟事!你若是不爽,就给我滚出去,省得我看了碍眼!”
安子迁自认他有时候已经很无赖了,可是今日里遇到故意到他的面前耍无赖的某人他明显有抓狂的倾向,他咬了咬牙道:“晶蓝是我娘子!”
“那又如何,她先是我妹子!再是你娘子。”乐辰景完全不将已近抓狂的安子迁放在眼里。
安子迁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乐辰景,乐辰景却直接无视他,他看到这种情景,知道今日里乐辰景是和他卯上了,他心里虽然极度不悦,脸黑的像锅底,却也泠静了下来,站在楚晶蓝的身边不语,却伸手轻轻搂住了楚晶蓝的腰。
乐辰景看到安子迁那副模样,心里却开心的紧,以前他和安子迁磨嘴皮子的时候,经常处于下风,今日里扳回一些本来实在是觉得痛快的紧。只是想起楚晶蓝和他再无可能,他此时呆在这里打着的不过是楚晶蓝兄长的招牌,他的心里又有些不快了,再看到安子迁那只环楚晶蓝腰上的手,他恨不得剁了下来。
他轻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里邪气外,直勾勾的瞪着两人,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
楚晶蓝望着两张发黑的脸,她就算是再淡定也淡定不起来了,她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道:“四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乐辰景斜着眼睛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是有事,不过我现在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道:“我这里的饭菜简陋,恐不合四哥的胃口。”
“无妨。”乐辰景淡淡的道:“我在战场上连草根树皮都吃,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楚晶蓝有些挫败的道:“是,我这便去准备,只是四哥可否将这个丫环唤醒?”
“好说!”乐辰景的心情似好了一些,他缓缓的站起身,然后将伸手解开圆荷等人的|茓道,楚晶蓝见她们醒来后便道:“世子今夜在这里用晚膳,你们去准备一下。”
圆珠瞟了一眼乐辰景道:“小姐我们刚回来,厨房里的菜品不够。”
楚晶蓝还未说话,乐辰景却道:“不够的话去飞燕楼里拿,那里的菜丰盛的很!”
圆珠还欲说话,圆荷轻轻扯了一下圆珠的衣角,圆珠咬了咬唇,只得退下去准备晚膳。
饭菜用了近半个时辰准备好,这期间乐辰景拉着楚晶蓝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楚晶蓝只是微笑着应对,安子迁的脸却越来越黑,他只要一Сhā嘴,准和乐辰景吵架。他的口才虽然比乐辰景好,但是乐辰景胜在一个“横”和“赖”字上,一时间,安子迁竟拿乐辰景没有法子。
用晚膳时,乐辰景一直往楚晶蓝的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妹子,你那么瘦,可得多吃一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楚晶蓝看着那堆得高高的饭菜,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实在是吃不下那些饭菜,便又转夹到安子迁的碗里道:“远溪,你这段日子辛苦了,来,多吃一些。”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还是娘子体贴我!”
乐辰景看到这种场景,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黑的似炭。
安子迁无视他,楚晶蓝也无视他,依旧为对方夹着菜,他终于恼了,将饭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眼睛一瞪,手再一用力,便将桌子掀翻了,盘子和碗全部被掀到了地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噼里叭啦的碎片声,他冷冷的道:“我吃饱了!”
其实他自坐下来便一直替楚晶蓝夹菜,他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楚晶蓝给安子迁夹菜也一口都没有吃,倒是安子迁端着饭碗吃了几口饭菜。
楚晶蓝附和道:“我也吃饱了。”
安子迁却拆乐辰景的台:“世子,你明明一口饭菜都没有吃,怎么可能就吃饱呢?”
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危险,安了迁却有些不知死活的道:“要不再让厨房去做一份?”
乐辰景懒得理他,却对楚晶蓝道:“悠然居厨子的手艺不错,日后我在安府的时候都在悠然居里用膳。”
楚晶蓝安子迁两人同时黑了脸。
圆珠和圆荷几个丫环早已觉得今天的气氛极度不对,见乐辰景将桌子掀了,楚晶蓝也不说话,她们只得赶紧去收拾一地的残羹剩饭,只是那张桌子就有些可怜了,乐辰景力气大的紧,这么一掀,那桌子便已经摔成了几片,盘子和碗没有一个完好,屋子里一片狼藉。
乐辰景却像是看不懂两人的表情一般,嘻嘻哈哈的的自个坐在大厅中间的大椅上,悠然自得半眯着眼睛似在休息。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她不怕无赖,但是却怕乐辰景这样的无赖,因为这混蛋她实在是得罪不起。
安子迁的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觉得他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乐辰景再这样下去,他只怕哪一刻忍不住就会发作。
乐辰景看到安子迁那张黑了的脸,他的心情倒全好了,因为吃饭的时候所产生的不快也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乐辰景心情一好,又拉着楚晶蓝说一些没有边迹的话,然后顺带着将西京的风土人情大致说了一遍,而楚晶蓝却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些风土人情美的慧眼,他讲的事情就像是实被挤干了水的烂菜叶子,索然无味,比平铺直述还不如。别人平铺直述她还能知道别人在讲什么,可是乐大爷的话她听了半日实在是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往日里极为有趣的趣事在他的嘴里说起来总带着一丝无聊。
楚晶蓝倒更愿意听他说他在战场上的事情,虽然那些故事带着血腥和残忍,可是却比那些又干又烂的菜叶子要好听的多,她听的直打呵欠。
乐辰景对那些事情也并不感兴趣,只是没话找话,见楚晶蓝打呵欠,他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也不再没话找话了,摆着一张脸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眼睛却东张西望,他东张西望便也罢了,那双眼睛里还邪气四冒,让一屋子的人看到他那双眼睛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悠然居里的气氛从未有过的怪异和凝重,几个丫环们更是心惊,只道乐辰景又要发什么疯,今夜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将悠然居给拆了。
楚晶蓝虽然素来极为淡然,对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可是并不代表她会喜欢这种怪异的气氛,她斜眼看了一眼沙漏,此时已经戌时未了,再这样坐下去今晚只怕是不用睡了。
而那边乐辰景已似自然熟一般让圆荷泡了一杯茶,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屋子里虽然茶香四溢,将方才那极度怪异的气氛微微调节了一下。
楚晶蓝适时开口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昨夜里没有睡好。”
乐辰景听到了她的逐客令,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缓缓的道:“慌什么,还没亥时,还早着了。”说罢,他又让圆荷去泡茶。
安子迁闻言却恼了,他怒道:“你不睡也便罢了,难道想所有的人都陪你一起不睡吗?”
乐辰景听到他的话却乐了,他笑眯眯的道:“你说对了。”
安子迁只气的额前青筋暴起,楚晶蓝却适时的一把拉住他后浅浅的道:“四哥不久就要回西京了,日后再见面就极难了,此时和四哥这般聊聊天,倒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
“还是我妹子懂事。”乐辰景缓缓的道:“不像某些乡下来的粗人,不知道何为亲情!”
安子迁是彻底恼了,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乐辰景,楚晶蓝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乐辰景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极度不悦,当下轻哼一声竟将脸扭了过去。
楚晶蓝也拿他没有法子,当下只得缓缓的道:“四哥方才不是说有事要对我们说吗?不知道是什么事?”
安子迁腹诽:“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变着法子折磨我们!这个混蛋老子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否则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乐辰景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似想起了什么,当下一拍大腿后道:“还是妹子了解我,你若是不提醒我,我险些就忘了!”
楚晶蓝在心里道:“你就装吧!”面上依旧温婉的紧,当下浅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乐辰景的眸子微微一眯,眼眸里的光华转动,浅笑道:“我是来找安子迁的。”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在警铃大作,安子迁笑道:“哦?不知道世子来找所为何事?”
“我虽然极度不喜欢你这副态度,不过父王有命,我实是不能不来。”乐辰景淡淡的道:“是这样的,明日安老爷要当着父王的面考你的才学,我父王说了,你若是表现的太差劲的话我们后天回王府的时候就将妹子一起带回西京,你自个看着办吧!”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乐辰景有些不屑的道:“怎么?不相信?”
楚晶蓝伸手抚了抚额道:“怎么好好的父亲就要考他的才学?”
乐辰景的眸子里冒出一分邪气道:“我怎么知道?许是父王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才吧,只不过他在我的心里不过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这个信是报和不报没有太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的眸光一黑,楚晶蓝却抢在他的前面缓缓的道:“天生万物,各具其才,四哥又岂能说这样的话!他是我的相公,便也是四哥的妹夫,这样的话四哥又岂能乱说!”
乐辰景听她维护安子迁,心里便有些不快了,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妹子若是真把他当做是宝的话,那么明日里可别让父王失望了,妹子和父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许还不了解父王的性子,我也不妨提醒你一句,父王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废物。”
楚晶蓝闻言眸光转深,乐辰景却又后退了一步,轻哼一声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你明日最好是能证明你自己,否则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终生。”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乐辰景却又道:“我听说明日里会考你珠算和看帐的本事,你自个儿悠着点。”
说罢,他又极没有形象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我来报个信容易吗?整得全身上下都累得紧,我要回房歇着了!”
楚晶蓝对他只能用无语来形容,他却又缓缓的道:“妹子,可别说四哥没有帮你,这内幕消息可是我发了很大劲才弄来的!要如何谢我?”
楚晶蓝不语,只是对着他了淡然一笑。
乐辰景看到她那样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却又有些泛酸,他轻哼一声后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今日里就连夜教教妹夫如何看帐册和打算盘吧!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他竟真的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去,圆荷要去送他,他却毫不客气一把将圆荷给推进了房里。
到此时,楚晶蓝终是明白乐辰景乐大爷到悠然居的真正目的了,只是他有那么好心吗?她摇了摇头,人言女人心海底针,乐辰景的心同样也是海底针。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他那样一个清冷而又嚣张的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她今夜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安子迁见她发怔,当下黑着脸在旁道:“你不会真的信他说的话吧!”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将信将疑。”
安子迁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楚晶蓝淡淡一笑,便让圆荷将朱婆子给叫了进来,楚晶蓝问道:“我和姑爷不在安府的这几日,老爷和夫人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楚老爷的身后事处理期间,楚晶蓝将她从楚府里带来的人除了朱婆子外其它的人都跟她去了楚府,而她之所以将朱婆子留在安府,不过是怕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安府里又出什么事情。虽然如今俞凤娇已经离开了安府,可是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并不喜欢她,而安老爷只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来过一次,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朱婆子是王管事的媳妇,行事素来稳重,将她留在安府实在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竟能在这个时间探听到安家的虚实,也能守好悠然居。
朱婆子答道:“小姐和姑爷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姐,不想世子却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如此说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呢?”
“也不算是发生大的事情。”朱婆子看着她道:“只是府里近日来一直在传,王爷属意姑爷继承安府的产业,而老爷和夫人却觉得姑爷不是那块料,却又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所以这几日府里一直都不太安静。老爷和夫人也似乎一直有些火气,身边的丫环们都没挨骂。”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朱婆子有些担心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小姐这一次可能要小心一些,必竟姑爷虽然是安府的少爷,可是府里却没有几个自己人,纵然有王爷撑腰,可是小姐必竟嫁到了安府,有些事情要拿捏好分寸实不是易事。”
她的说虽然恭敬却也直白,话语里满是关心的成份,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老爷可有说过要考验姑爷之类的话?”
朱婆子想了想后道:“那倒没有,不过昨日里老爷吩咐下人去铺里的将帐册拿了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哦,对了,方才世子在的时候,王爷身边侍卫怀素来过,说是有要事找一小姐和姑爷,只是世子在,他不方便进来,就留下了一封信给小姐。”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信递给了楚晶蓝。
楚晶蓝将信打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也在看她。怀素既然也说了,那么这事是做不得假了,只是乐辰景也太会捣乱了些。
朱婆子见两人神色怪异,当下轻轻的问道:“小姐,有何不妥吗?”
“有一些小麻烦。”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信递给安子迁。
安子迁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望小姐提点一下姑爷,明日的考试分为珠算和查帐,切莫让五爷失望。”
安子迁的面色有些难看,楚晶蓝看了他一眼便知道有些不妙,当下便对朱婆子道:“朱妈妈,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朱婆子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圆荷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对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也退下,圆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安子迁脸难看的紧,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又对圆荷道:“你去将楚家的那些帐册拿一部分过来,再将我平日用的算盘也取来。”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她们下去之后,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你会看帐吗?”
“虽然我手中薄有产业,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红梅和珍珠帮忙打点,我自己并不会看帐,平日里只要看看盈收就好,但是若是让我看出帐册里的问题,我是真没那个本事。”安子迁实话实说。
楚晶蓝又问道:“算盘呢?你会打吗?”
安子迁非常老实的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和尚,又岂会整日里拿着珠子拔来拔去!”
楚晶蓝抚额,只觉得头更痛了,安大爷也真是有才,算盘上的珠子能和佛珠相提并论吗?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不会这些东西,我还不是将身边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好好的!”
楚晶蓝反问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用什么证明给父亲看,你能够胜任安府的当家。”
安子迁想了想,然后脸就绿了。
楚晶蓝忍不住道:“到此时,我终是明白为何四哥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乐辰景原本早就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而她也可以早早就替安子迁准备一应用品,而他将时间一拖再拖,怀素也不能进来报信,此时已近亥时,没有几个时辰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将安子迁教会的,而教会安子迁之后她只怕也累的不轻了,那些的其它绮丽心思自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乐辰景那混蛋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晶蓝明白了,安子迁自然也全明白,两人互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苦意。
原本安子迁可以在安府里做一辈子的纨绔,永远都不需要去参加安府的家主之争,可是如今却被洛王一步一步的朝那个位子上逼。安子迁若是继续装的像个纨绔子弟的话,那么洛王必定会对他极为失望。她又想起方才乐辰景说的那一句话,她只觉得有些头痛,若是安子迁真的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的话,就算洛王不将她带回西京,只怕也会生来一些祸端。
她心里有些烦闷,不知道事情一步步发展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当初不过是存了极为简单的想法,想要彻底断了乐辰景对她的想法,没料到现在竟成了这般!
安子迁当日在洛王的面前展露锋芒的时候,原也不过是想让洛王认为他能配得上楚晶蓝,而后洛王动了让他掌管安家的心思,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竟来的如此之快!
只是他稍微一想,也便能知道洛王的心思,洛王不过是想在他回到西京之前替两人铺条路罢了,这其中是好意或者隐含其它的意思,也只有洛王自己心里清楚了。
他原本想慢慢的,一步一步改变他在安老爷和安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可好,安老爷直接给他下猛料了!试他的才能?真亏安老爷想的出来!
安子迁其实心里很清楚,在安老爷的心里其实一直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是安府的耻辱,而他原本想要潜移默化安老爷对他的观念本是极难的事情,要执掌安家更不是一件易事,其中的种种阻力他心里很清楚,却终是有些天真的异想天开的认为他必竟是安老爷的嫡子,就算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太过明显。
可是此时安老爷提出要考他查帐和打算盘的本事,根本就是在为难他。
许是洛王给了安老爷一些压力吧,所以安老爷想在洛王的面前认识他安子迁不过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才会做此安排吧!
而在洛王的心里,他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只怕也是个极度没用的人,再犯不着为他费心了。原本他并不在意洛王如何地看他,甚至也不在乎全天下的人如何看他,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对他和楚晶蓝的影响有多大。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也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两人心里都清楚对方的想法,也都知道对方必然都已经看透这件事情。
圆荷轻轻敲了敲房门,得到楚晶蓝的授意之后便抱着一叠帐册走了进来,她原本有话要问,却见两人面色都不好,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于是便走了出去。
楚晶蓝轻轻接拉过安子迁的手道:“不怕,我们现在开始学,我有一套速成的法子,也许帮得上忙。”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再速成的法子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让我背诗词歌赋,也许我还弄得清一二,可是那些个进出的帐册,还有那些数字,我就着实不会了。”
楚晶蓝想了想后又问道:“你会九九口决表吗?”西凤国的九九口决表和现代的九九乘法表类似。
安子迁笑道:“我虽然不成才,讨厌数字讨厌的要命,可是那九九口决表倒是曾被父亲逼着背过。”
楚晶蓝松了一口气后道:“你会那个就好办了,来,我教你一套简易的算术之术,简单易学,你学过之后纵然不能助你看清帐册,但是绝对能助你过打算盘那一关!”
安子迁皱眉道:“什么东西,那么神奇?晶蓝,我实话告诉你,我连最基本的打算盘的法则都不太会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这样吧,你将这本帐册上第一页的数字加一下让我看看。”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道:“晶蓝,我看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不到最后又岂能言败?”楚晶蓝含笑看着他道。
安子迁伸手抚了抚额,看了一眼帐册上的数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楚晶蓝,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拿起桌上的算盘开始算了起来。
楚晶蓝看着他拔算盘的手法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他的计算方式,还没到第三行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已经算错了。
安子迁也知道错了,手一摊,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却笑了,他若是真的熟记这个朝代的打算盘的方式,只怕今夜的速成之法是要完蛋了,可是他真的是不懂,那就表示还有救。
安子迁看到她那一抹笑容,只道她是在笑话他,他轻轻的道:“以前父亲天天逼着我去学打算盘和查帐,我那时候还小,心里又有太多的怨气,所以当真是没有用心去学,当时背会了九九口决表之后,就天天溜出去玩,所以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太会。”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不会也并不打紧,这样反而好用我的新法子,只是这种法子和你之前所学的东西可能完全不一样,我原本担心你的心里有以前的那些法子,学起来便更加,你完全不且,倒真是一件大好事。远溪,来,我跟你细细说一下,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会明白的。”
楚晶蓝先告诉了安子迁一些基本的加减乘除的概念,比如说数字的定义,以及什么是积,什么是余数,以及其它的一些基本的数字概念,这些东西九九口决表的意思大同小异,安子迁很快就明白了,她便又将在大学里学到的一套速算法细细的教给了安子迁。那一套速算法极为特殊,是一个长期研究中国算盘和数字的教授所教,那一系列算法是建立在珠算的手法之上,因为二十一世纪计算器到处都是,没有人愿意去学,以前在她所在的大学里会的人也不是很多,她当时觉得好玩,便仔细的学完了。
只是她当年学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没有计算器的时代派上大的用场,其实她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由于兴趣爱好学过会计,有初级会计师证,可是她学到的那些会计上的东西用到管理楚家的帐册上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西凤国的人也极为聪明,早将那一系列查帐管帐的方式地弄的极为透彻,她的那些水平只能算是平平。而她却有那套快速珠算之法,再加之之前所学的会计学,两者一综合起来,她查帐看帐的速度就足以让打了几十年算盘的老会计也要汗颜,而且还精准无比。
楚晶蓝讲的很细,可是安子迁未强接触过那些东西,初听时实在有些云里雾里,他虽然打算盘的能力很差劲,可是安府是商贾世家,他平日里也算是耳濡目染,也算是知道一二,可是却和楚晶蓝的所教之法完全不一样。
一番教习下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是已到亥时未了,楚晶蓝又道:“远溪,按我教你的法子你再将这一页算一遍。”
安子迁拿着算盘算了一遍,他的手法依旧极不熟练,而且还很慢,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出错,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抚了抚额,可是安子迁却有些得意的道:“晶蓝我算对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不太熟悉这些算法,远溪你记好了,我教你的法子都是建立在你之前所了解算术的法子之上,也是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但是他胜在可以用上九九口决,如二十五乘二十五,可以直接用口算得出六百二十五,其中的规律便是后面两位数相乘,再将前面的那个数加一乘二所得,再如两位数的乘法,先用个位数上下相乘,然后再用各位数和十位数交叉相乘积相加,若有进位则加一,紧接着再十位数上下相乘,便能得到正确数字,加减法则更容易了,像这样的三行在一起的数字,未加之前先虚进一,把第一位和末尾第二个数字看做是中间数,减九弃掉,乘几减几,末尾一位数凑十弃掉,剩几写几,即为所求三行之和,你再来试试!”
安子迁应言而行,果然很快就算出了那三行的数字,其速度之快让他自己吃了一惊。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法子?”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又道:“有一次我做梦,梦见一个仙人在算数,他算的极快,我便向他求学,他心里一高兴便教我了。我醒来之后试了试,居然极为灵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不信她方才所说的话,见她不愿意说,便也免强,只得又依她之言去熟记那些窍门,安子迁原本就极为聪明,那些东西因为和他以前所理解的完全不同,但是他却学得极快,两个时辰之后便已弄明白了七八成。
楚晶蓝看着他拿着算盘的样子,眸子满是暖意,她知道他极不喜欢这些东西,却为了她而学,她心里一时间只觉得欠了他不少东西。
而他认真的样子,居然帅气的紧,她虽然早知道他有着一副不错的样貌,却不知可以如此温暖而又帅气,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油灯下显得更加的温柔和专注,他的眉毛其实有些秀气,配着他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型竟有了别样的魅力。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温柔,在心里暗暗感叹上苍待她不薄,能让她遇到他这样一个男子。从今往后,不论吉凶,两人都一起面对,不管未来还有怎样的风雨,她的人生都不再寂寞和孤单。
安子迁原本正在算着那些帐册,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扭头一看,却见她正对着他微微浅笑,那一记笑容比之往日更多了几分情绪,他的眸光流转,冲她浅浅一笑。
四目相对,温情尽在其中。
不用言语,两人都知对方心思,这样的感觉极好。
纵然门外白雪铠铠,寒意逼人,屋子里却温暖如春,那点点温情自两人身周荡开,两人都似都怕打破一屋子的寂静和温情,竟是一直都没有再说话楚晶蓝一直以来都想和一人共掌红烛,一起聊到天亮,而此时两人虽然不再说话,她却觉得一比共掌红烛的意境还要美的多。她轻执香墨,为他轻轻研磨,他手握狼豪,细细演算,这样的意境竟是让她有了夫唱妇随的感触。
纵然明日有再大的变数,纵然今夜里内心里有忐忑不安,却也敌不过此时的淡淡温情。
她知道就算今夜里安子迁将她所教的全部学会,只怕也过不了安老爷那一关,只是凡事尽力就好,若是洛王觉得安子迁不配做她夫婿,她就一定会告诉洛王她这一生非安子迁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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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表示对书院的禁词无力……亲们以后看到两个正常的词语间加了“一”字,那就是书院的禁词,不是偶的错别字……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三十九章
楚晶蓝大病初愈,身子原本就还甚弱,到子时末时再也撑不住,趴在安子迁身边的桌子上便沉沉睡去,安子迁怕她着凉,轻轻抱起她便放在了那张大床之上,她轻呤了一声,眼睛却未睁开,安子迁的眸光转深,看着她那张娇美的脸庞,他轻轻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然后再替她将纱帐放下,自己又回到书案前开始演算。
经过一夜的熟悉,到天明时分,安子迁已能流畅的将一本帐册算完,只是珠算帐册之事,他实是没有太大的兴趣,让他查帐什么的,他也兴趣缺缺,此时强行消化了解,依旧让他觉得有些烦躁。只是他的心里每次升起烦躁的情绪时,他都会扭头看一眼楚晶蓝,看到她那张娇美的容颜之后,他的心又莫名的静了下来。
这一夜,除了悠然居里一盏油灯到天明外,明阳居里的油灯也一直亮着,大少夫人一人独坐在卧房里,那盏油灯她已挑了八次,而大少爷却直到一更天才回。
大丫环们因为大少爷未回,大少奶奶未睡,没有人敢睡下,丫环喜梅见大少夫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内心一片平静,可是她却知道大少夫人其实在生气,因为大少夫人手中的那条绢帕已经被扭得不成形了,喜梅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已有七年了,对于大少夫人的习性她早已了解。所以在给大少夫人端茶的时候也显得分外的小心,唯恐出错被大少夫人责罚。
只是越是小心,却越容易出错,她端茶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衣角不小心勾到的桌角,她一时不备,茶盏便被甩了出去,“哐当”一声,那一盏雕花金如意的茶盏便被摔成了碎片。
喜梅当即吓的面色苍白,忙跪在地上求饶,她知道那一个杯子是大少夫人的心爱之物,是大少夫人二十岁生辰时大少爷所送,大少夫人一直极为宝贵,寻常并不舍得拿出来用,今日里不知怎么回事,大少夫人特意让喜梅将那套茶盏拿出来泡茶,此时茶盏被摔坏了一个,喜梅又如何能不怕?
大少夫人听到那一声响先是吓了一大跳,待她看到碎了的茶盏时,脸色也变了,瞪了一眼喜梅,刚要发作,却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暗,一ρi股又坐在了那张雕着繁花的梨木大椅上,她轻轻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
喜梅见大少夫人如此冷然,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因为大少夫人越是什么都不说事情便越是严重,她所受到的惩罚只怕也会越深,她忙又开口求饶,大少夫人的手指轻轻一抬,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只得闭嘴,大少夫人的眸子却微微一合,轻轻的道:“或许这是天意吧!碎了也好,我和他之间或许早已如这个茶盏。”
喜梅不太明白大少夫人的话,大少夫人却又问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摔不碎的?”
喜梅被大少夫人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少夫人道:“奴婢不知。”
大少夫人却有些恼了,瞪了喜梅一眼,喜梅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大少夫人轻哼了一声,喜梅便欲去打扫地上的碎片,大少夫人缓缓的道:“留着吧,别扫了!”
她的话说的很淡,可是却透着三分苍凉和悲伤。
喜梅怔了一下,大少夫人平日里待人还算和气,很少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正在此时,一股冷风吹进屋子里来,只听和另一个大丫环喜鹊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大少爷轻轻点了一下头,看到大夫人和喜梅在屋子里,他见大少夫人的衣裳穿得工工整整,那模样似在等他,他心里有了一丝愧意,再看一脸无措的喜梅以及地上被打碎的茶盏后怒道:“怎么回事?”
喜梅被大少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又跪在地上求饶,大少爷却没有耐心了,当下冷哼道:“做事毛手毛脚的,竟将这个茶盏打破了!你难道不知道那茶盏是我送给大少奶奶的吗?来人啦,明天去把牙婆找来,这将混帐丫头给卖了!”
喜梅闻言吓的脸都白了,忙向大少爷求饶,大少爷却嫌她哭的烦,一脚便将她踢倒在地,她一时不备,头便撞到了身后的梨木桌上,顿时便晕了过去,喜鹊见此情景,吓的脸都白了人,她平日里和喜梅关系甚好,见到这种情景心里虽然不忍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当下只得招呼另一个丫环将喜梅给抬了下去。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只是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面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大少爷见喜梅被抬了下去,便缓缓的走到大少夫人的身边,用极为关切的语气道:“怎么还不睡?”
大少夫人强压下心里的不悦,给了大少爷一记温柔的微笑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一个人躺在床上实在是太过无趣,便干脆在这里等你了。”
大少爷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愧意,大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轻声抱怨道:“父亲也真是,将那些事情全压在你一个人和身上,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说罢,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大少爷的脸。
大少爷虽然和安子迁是一母所生,可是两人却长的完全不同,他的脸不若安子迁阴柔,多了一分粗犷之色,许是常年在外的原因,肤色微黑,人也没有安子迁高大,微微有些胖,两兄弟间唯一长的像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了,只是两人的眼神却一个常堆满了温和的笑意,另一个却透着三分刻薄,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总之,两人亲兄弟,长的却一点都不像是亲兄弟。
大少爷的脸上的确有一丝疲态,大少夫人凑近了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她眸子里有了一丝恨意,却在将眸光抽过来的时候,眼里又满是温婉和淡淡委屈。
大少爷轻叹一口气道:“没办法,五弟不成才,三弟必竟不能深信,所以就只能自己辛苦一点了。”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起身伺候他宽衣,却又轻声问道:“府里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传闻?”大少爷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折腾了小半夜,身子早就泛了,只是对大少夫人有些愧意,所以才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大少夫人轻叹道:“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府里的事情,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看起怎么办!”
“府里不是还有你吗?”大少爷笑道:“你帮我处理好不就行了!”他的眸光转柔,定定的看着大少夫人道:“我安子轩这一辈子娶到娘子,便是我这生最大的幸福了!”
大少夫人的嘴角微微一扬,面色微红道:“又跟我贫嘴了……”
大少爷轻轻吻了她脸颊一下道:“我当真是这么认为的,真不是贫嘴。对了,府里有什么传闻?”
“传闻王爷想让五弟做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大少夫人看着大少爷道。
大少爷闻言却哈哈大笑道:“五弟有那个本事吗?”
大少夫人轻轻的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有那个想法。”
大少爷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冷着声道:“让他那样的人做家主,摆明了是要败家!”
“是啊!只是王爷并不这么想,在王爷的心里,五弟是个可造之才。”大少夫人淡然的道。
大少爷将外袍除下来道:“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态度?”
“他们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五弟实在是没有那个才能,所以准备明日里准备当着王爷的面考五弟,看看他是否具有经商之才,若是没有的话,也便能堵住王爷的嘴,彻底断了王爷的想法。”大少夫人轻声答道。
“考五弟什么?”大少爷轻声问道。
“听说是考查帐和珠算。”大少夫人答道。
大少爷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下直笑前俯后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大少夫人只是含笑看着他,他笑罢后才道:“若是考五弟如何和人相处,如何讨女人欢心,以及考五弟的字画,那么我们真该担心了,可是若是考他查帐和珠算的本事,那就着实好笑了,那些东西他是一点都不会的,我们明日里就等着看笑话吧!”
大少夫人也笑了,却又道:“五弟和五弟妹成亲也有数月了,你说五弟妹会不会教五弟这些事情?必竟五弟妹可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大少爷冷笑道:“这几个月来虽然说五弟天天跟在楚晶蓝的身后跑,可是我着人查过了,他根本就是在打混,他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任楚晶蓝怎么调教还是团烂泥!”
大少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有好戏看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摸大少爷的某处,大少爷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累了一整天了,明日吧!”说罢,他低头在大少奶奶的额前印下一吻,除衣物脱的只余亵衣亵裤之后便钻进了被窝。
大少夫人心里觉得憋屈,却也没有法子,只得也外衣除下了去睡,只是她的衣服还未脱完,便听到了大少爷的均匀的鼾声,她顿时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孙妈妈浑身是水的回到安夫人的住所时,安夫人正烤火,书静正在给她捏肩膀,她心里正觉得舒服的紧,便觉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她的眼睛便往门口瞟去,却见孙妈妈如同落汤鸡一般走了进来。
她的眼里满是不解,孙妈妈却已跪在地上道:“老奴没有办好夫人交待的事情,还请夫人责罚!”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妈妈是安夫人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她平日里对孙妈妈极为倚重,此时见到孙妈妈这副样子,又岂能不惊。
孙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老奴今日里按夫人的吩咐让五少奶奶跨火盆,然后再用柚子水替她祛邪,没料到洒水的时候洒得多了一些,就把五少爷给惹恼了,五少奶奶心里对这件事情极度不悦,直说夫人行事太过份,一直在旁拾掇五少爷,五少爷便将那一盆水全淋在老奴的身上了!”
“岂有此理!”安夫人大怒,一巴裳便重重的拍了一边的小几上,她冷着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才被王爷认为义女,竟就这般无视安家的规矩!”
孙妈妈在旁添油加醋道:“这也怨不得五少奶奶,她现在可是堂堂的王爷千金了,行事自要有王府千金的谱了!只是可惜五少爷了,他平素虽然行事有些怪异,可是却孝顺的紧,今日里竟为了一个五少奶奶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了,长此以往,只怕安府里要乱成一团了,到时候……到时候夫人的威望何在?”
孙妈妈跟在安夫人的身边已久,对她的性子甚是了解,也知道安夫人最怕什么,最在意什么。今日里她被安子迁淋了水,心里知道安夫人对自己的儿子素来是护短的,却并不喜欢楚晶蓝,于是便将所有的事情全往楚晶蓝的身上推。
果然,她这一席话正中靶心,安夫人的火气腾腾腾的就冒了起来,她咬了咬牙道:“这个楚晶蓝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王府的千金,说到底不过是王爷看她可怜收下的义女,在楚家也不过是顶着嫡女招牌的庶女罢了,又哪里有一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再说了,她有本事就跟着王爷回西京去啊,在安府里耍什么威风!既然在安府,就得按照安府的规矩来!”
孙妈妈继续煽风点火道:“夫人说的甚是,五少奶奶说到底只是个庶女罢了,只不过老奴听说王爷甚是喜欢她,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洛王曾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整个王府,夫人,她可是有王爷在替她撑腰的啊!您日后行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遇到她便让她三分吧!”
“放屁!”安夫人是彻底恼了,脸色难看到极致,她拍案而起:“你去把衣裳换了,随我去一趟悠然居,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还将不将我放在眼里!让她三分?当真是笑话!”
孙妈妈看到安夫人的样子,心里暗自开心,当下却又劝了几句,只说现在王爷还在王府,万事还是忍让为佳。只是她这样的话听在安夫人的耳里,那是极度的不舒服,她大怒道:“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媳妇,又和王爷有什么干系?”
孙妈妈闻言这才去将湿衣换下,然后随着安夫人一起朝悠然居走去,只是才到悠然居,便见到怀素站在那里,安夫人一看到怀素便吓了一大跳,她知道洛王平日极为倚重怀素,此时天寒地冻的,怀素却站在悠然居的门口,虽然不太明白怀素为何站在那里,但是心里原本平杂着的那一大堆怒气,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没有见到怀素和洛王的时候,嘴里说不怕,其实心里却怕的紧,此时见怀素那般站在门口,脚却不敢朝前迈了,嘴里也不敢说“来教训自家的儿媳妇了!”
孙妈妈见安夫人停了下来,知道是因为怀素,她原本还想拾掇安夫人去悠然居,书静却在旁道:“夫人,依奴婢看,今日还是先别去悠然居了,您的身子也不太好了,奴婢在炉子上给您炖了血燕,先回去喝了血燕好生休息一番才是!可没的为这事把身子给弄坏了!”
孙妈妈瞪了书静一眼,书静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安夫人心里发虚,原本就想替自己找台阶下,此时听到书静这么一说,便轻轻的咳了一声,书静忙道:“夫人您又咳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孙妈妈都怨你,明知道夫人这几日身体微恙,这大冷天的还拉着夫人出来!”
孙妈妈知道平日里书静都向着安子迁这一房,而且行事也极为机敏,此时听到安夫人的咳嗽声顿时明白安夫人心里是怯了,也给安夫人台阶下,忙告罪道:“都是老奴的不是,累得夫人又咳嗽了起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书静有些好笑的看了孙妈妈一眼,却也不将话说破,当下轻轻扶着安夫人便朝住处走去。
怀素站在门口早看到安夫人了,他心里原本有些好奇安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却又见安夫人离开,心里便又明白了什么,他冷着声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又为楚晶蓝叹了一大口气,只觉得安府的这些人当真都不是善类。
他久等乐辰景不见他出来,他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黑影给拦了下来,他的眉头微皱,黑影却道:“不用担心,世子已将心事放下,此时只是想和小姐和姑爷聊聊天。”
怀素闻言微微一怔,黑影却又缓缓的道:“怀素也是来给姑爷报信的吧!”
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黑影又淡淡的道:“世子也是来报信的,怀素就请回吧!”
怀素再次愣了一下,只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从东边落下,黑影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浅浅的道:“事情已到这一步了,世子那么聪明的人也知道放下了。”
怀素的眸光转深,细细一想也知道黑影说的有理,只是心里终是不放心,见朱婆子出来,便将书信留了给朱婆子。黑影看到后只是的笑了笑,也并不阻止。怀素见到黑影在笑,他也淡然一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对黑影拱了拱手,黑影也朝他拱了拱手。
羿日是辰时未,楚晶蓝便和安子迁一起去给安夫人安老爷请安,两人去的稍微晚了一些,荣华堂里已站满了人,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侧位,洛王身着一袭蜀锦暗纹大袄坐在居中的主位之上,他手里拿着一杯茶,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只是他满身贵气,虽然衣着在简单,却生生将一屋子人全给压了下去。
楚晶蓝进去的时候他正和安夫人安老爷闲聊,只是那一双眸子一睁一合间隐见锋芒之色。他的眸子在楚晶蓝和安子迁进来的时候,有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一笑才真正有了三分温和。
楚晶蓝和安子迁先依着惯例先给洛王行了一个礼,然后再给安老爷和安夫人行礼。
安夫人因为昨日之事,对楚晶蓝越发不满,心里暗暗在挑楚晶蓝的毛病,只是洛王坐在那里,她也暗自忍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眼底里的不悦却让楚晶蓝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安夫人眼里的不悦,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和安夫人的八字不对,否则她又岂会那般看自己的不顺眼?
安子迁也感觉到了安夫人的异常,斜眼间偷偷的打量了一番楚晶蓝,见她低眉顺眼的似毫无所察,他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的有了三分烦躁。
安老爷看了三人一眼,微笑道:“晶蓝,楚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让父亲挂心了。”楚晶蓝浅笑道:“楚家的事情已全部处理妥当。”
安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处理好了便好,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我最近忙的紧,一直都不得空,待楚老爷五七的时候一定要去给他上支香。”
楚晶蓝心里冷笑连连,安老爷真是个马后炮,事情过了才说到去上香,安府的事情能有多忙?而安老爷一直称呼楚老爷为楚老爷,从未称他为亲家公,称呼上的这种小细节已将安老爷的心事尽皆表露,此时的装模做样也不过是做给洛王看的。
他喜欢装,那她就陪他装下去!
她轻声缓道:“有劳父亲了,只是五七之事还得一月之后,就怕到时候父亲依旧繁忙,我怕此时向我爹许诺,到时候父亲去不了,我爹只怕还得说我不懂事。”
她这句话说的微微有此俏皮,却又含了一分凌厉,洛王在旁淡笑道:“安老爷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去的,你这丫头操的什么心!”
楚晶蓝微微抿了抿唇道:“父王教训的是,我只是怕把父亲累着了。”
安老爷听到楚晶蓝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欲说话,洛王却又接话道:“安老爷身子好的紧,只是上根香罢了,又岂会累着?安老爷,本王说的是吗?”
安老爷原本那一句话说的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并没有打算要去给楚老爷上香,此时楚晶蓝拿这件事说事,洛王又在旁帮腔,楚老爷的五七已变成了不去也得去。其实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三分看不起楚家,虽然觉得楚老爷是有些本事的,可是却连楚家的事情也管不好,实在不算是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而安府此时又是皇商,他自我感觉良好,便是当真没将楚家放在眼里的,对楚晶蓝其实也是存了十二分的不满。
安老爷微笑道:“王爷说的甚是,这柱香是一定要上的!”
洛王微笑,楚晶蓝也微笑,安子迁却缓缓眨了眨眼后浅浅的道:“父亲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安老爷的脸上有一丝愠怒,洛王继续浅笑,楚晶蓝只当做没有听到安子迁的话,安夫人却出声斥道:“没大没小的浑球,连你父亲也敢编排。”
安夫人这一句责骂的话摆明了带了一丝宠溺,便没有半点责骂的味道,一屋子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屋子里原本有着三分紧张的味道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洛王听到安夫人对安子迁那声淡淡的责骂声,却听出了其它的味道,嘴角也微微上扬,那双眸子里也有了一分笑意。
安老爷浅笑道:“你啊,平日里就知道宠着远溪,慈母多败儿,你如今可是知道呢?”
安夫人的有些不满的道:“这世上又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你说远溪不成器,可是远溪在我的心里可是个宝贝疙瘩!”
安老爷轻轻摇了摇头,扭着看着洛王道:“王爷,让你见笑了!”
洛王笑道:“本王看着觉得甚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原本就是极幸福的事情,有些意见不同也属正常。”他的虎目微转,浅浅的道:“本王倒是对你们家的生活羡慕的紧,这样才是生活啊!”
他的话里带了一丝淡淡的感伤,看到安府里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起,他不由得想起洛王妃还在世时,一家人说话的情景,只是那些事情已是往事,那样温暖的场景只怕这一世都不会再在洛王府里上演,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万千感慨,只觉得当年当真是错了,而且还错的甚是离谱。
洛王的情绪也感染到了楚晶蓝,她虽然不知道洛王在想些什么,却也知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虽然她对洛王对她存的利用之心有三分反感,可是她自己又何曾对洛王没有心存利用?再则这一段时间洛王做下的事情,几乎件件都在保护她,她的心里对洛王又有了一分感激。
洛王见楚晶蓝在看他,他看到她眸子里的光华时,心念微微一动,对楚晶蓝报以淡然一笑。
他那一笑,却有了一分苍桑的感觉,她只觉得洛王这个平素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王爷,在他的内心里只怕也有着千般无奈吧!她还记得之前乐辰景对洛王的态度,她的眸光微转,知道洛王不管是严父还是慈父只怕都是做不了的。
安老爷又笑道:“王爷过誉了,草民一直觉得一家脸守在一起就是极幸福的事情。”
洛王浅笑道:“安老爷好福气,有这么几个乖巧听话的儿子!”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吓了一大跳,忙道:“他们都不成才,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世子一人。”
“安老爷谦虚了。”洛王浅笑道:“若是他们都不成才的话,安老爷又能将安府的家业传给谁?”
安老爷听洛王将话挑明,当下忙道:“王爷见笑了,其实这件事情草民也一直甚是困扰,他们这七个孩子,在草民的眼里自是还过得去,可是草民却一直不知道他们谁更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当家,难得王爷在此,不如就由王爷替草民选一个合适的人,待草民百年之后,也好有个合适的人来继承安府的家业。”
洛王的眉毛挑了一下,看了一眼安老爷道:“这是安府的家事,本王又岂好Сhā手?”
安老爷忙道:“安府承蒙皇上看得上眼,封了皇商之名,又劳王爷亲自来送御米,王爷又下榻在安府,实是安府的无上荣光,是安府的祖先庇荫才能有这样的福气。草民早前在西京的时候,就曾听过王爷的贤名,听说王爷看人也是一等一的准,现在草民正有这个难事,还请王爷不要推辞!”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安老爷和洛王这出戏倒是唱的极好,只是这事原本就是两人计划好的,安老爷心里属意谁做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安府的傻子也看得出来。安老爷用这一着显然是投其所好,而安子迁的才能在安老爷的心里,只怕连大少爷的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而他用这一招摆明了就是堵洛王的嘴。
而洛王的心里对安老爷的意思也清楚的紧,他在心里暗骂安老爷是个老浑蛋,心里摆明了是不认同他却也不敢反对,却用这样的话来敷衍他。他心里也早已打这定了主意,但凡安子迁还有三分本事,他也是要将安子迁扶正的,除非他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学无术的家伙,可是洛王见安子迁两次表露出来的锋芒,见安子迁虽然行事有些纨绔之事,但是整体看来却是一个极为沉稳之人。而安子迁若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那么他也需要调整他的策略。
安老爷也安排今日之事,实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心里也有些好奇,想看看安子迁会如何应对。
大少爷在昨夜里听到大少夫人说起过这件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的眸子斜斜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那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胸有成竹,只是他又想起安子迁平日里就是个懒散的主,原本就什么都不懂,安子迁只怕是以为有洛王为他撑腰,这家主之位就稳拿了!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冰冷,在心里暗骂安子迁是个混帐。
安府里的其它几房少爷都听说了今日之事,心里知道这一场所谓的考试,其实也不过是为安子迁和大少爷两人所备。他们都心知自己是没有任何指望的,他们没有洛王的撑腰,安老爷只怕根本就不会考虑他们。
洛王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推辞了,不知道安老爷平素对这几个儿子又有什么看法?”
安老爷淡笑道:“根据安府的家规,这家业是传嫡不传庶。”
洛王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安家的家规虽然不错,但是有时墨守陈规没有变通却是不好的,依本王来看,只要有本事,不管是嫡还是庶都应该有机会。”
洛王这一句话让安老爷和安夫人都愣了一下,他们一直以为洛王是在帮安子迁,可是此时这一句话听起来倒有些像是帮三少爷,因为这七个少爷之中,除了大少爷在帮安老爷打理安府的事情之外,就只有三少爷在打理,这些年来已隐隐成了大少爷的副手,他的本事其实一点都不逊于大少爷。
三少爷听到洛王这一句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希望,只觉得这一次是改变他的命运的转折点,他的那双眸子顿时一片明亮。
楚晶蓝听到洛王的话时也愣了一下,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洛王的用心良苦。安府七子之中,在外人看来只有三少爷才能和大少爷抗衡,安子迁今日就算是输了,也还有三少爷在旁帮衬,而若是饶幸让三少爷赢了的话,那么依着安夫人平日里护短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同意让三少爷继承安府家业。虽然安夫人并不喜欢安子迁,可是若是让安夫人在安子迁和三少爷之间选择的话,她肯定会站在安子迁的那一边。如此一来,安子迁的胜算便又了不少。
她想到这里又朝洛王浅浅一笑,洛王看到她的笑意,在心里暗赞道:“果真是个聪明又玲珑的女子!”
洛王的话,安老爷和安夫人自然不敢违背,安老爷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想起这件事情方才是他提出来让洛王帮忙的,此时若是说不合适的话无疑是在抽自己的耳光,当下只得连声道:“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安夫人的脸色已有些不太好看了,听到安老爷那样说,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却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却咧嘴朝安夫人皮皮一笑,他这一笑,让安夫人更加的不快了,脸顿时黑的和锅底有一拼了。
洛王微笑道:“本王虽然看过不少人,也自认能看得清楚一些人的脾性,可是对这生意场上的事情终究是不太懂的,不如这样吧,安老爷,你设定一些考核的题目,看过他们的表现之后,本王再做定夺,不知道安老爷觉得这样可好?”
安老爷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当下忙道:“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洛王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安老爷是否已经想好了题目?”
“做生意,最重要是把握商机,看清市场动态,只是王爷明日就要回西京,要考核这一项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这一项是没有办法考核了。”安老爷缓缓的道:“而抛开这一点之外,其它的一些基本功如看帐册,打珠算,认米的种类,也是开米铺所必备的知识,不如就考这三项吧?不知是王爷认为如何?”
“本王说过,本王不是生意人,并不懂这些事情,今日里只是一个看客罢了。”洛王浅笑道:“本王也想看看安府的公子们的本事了!”
安老爷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拿着十来个小盘走了进来,众位少爷都知道事关重大,当下便命下人将孩子抱走,好全心全意应对这一场突出其来的考核。
荣华堂原本就极为宽敝,小孩子们被抱出去之后,里面便又空了许多。
由于安府是米商,对土地公尤为敬重,荣华堂的大堂便是一个大的土地坛,上面供奉了不少的瓜果肉禽,那些米全用上等的金丝白底岫质瓷碗盛着,一字排开在放在土地坛前的金丝楠木的大桌上,那桌子的做工极为考究,上面雕着吉祥的云纹,看起来既美观又稳重,像征着对土地公的敬重。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丝笑意,安子迁一片淡然,楚晶蓝看起来似乎甚是淡然,却暗暗的替安子迁捏了一把冷汗,她实在是不知道昨夜里给他恶补的那些东西是否能帮得上忙。
安老爷先将手的洗尽,再将衣裳整好,这才恭恭敬敬的给土地爷做了一个揖,再上了三柱香,然后才开始道:“原本根据安府的规矩,是要在我百年之后才和确定家主之位,只是难得王爷在此,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王爷替我们安家选一个最为合适的人做家主,今日里就当前土地公的面前来做考核。”
七个少爷齐声答应,大少爷的心里原本对安子迁存了极大的意见,后又听到洛王的话后,便又对三少爷多了一分反感,安老爷的话说完之后,他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少爷,三少爷倒淡然的紧,只当做没有看到大少爷的目光,反倒把大少爷气的不轻。
两人的举动都落在楚晶蓝和洛王的眼里,两人对视一眼,楚晶蓝又是淡然一笑,洛王见她笑的淡然,只觉得她的气度比起安府的少爷来都要高明不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安老爷看到洛王点头,只道是他同意他的作法,他又缓缓的道:“我现在宣布考骇的细则,第一局是认米,认不出来的直接出局,第二局的打珠算,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那我分发的帐册算出来,便都算是通过第二局的考核,第三局是的查帐,做为一个商贾之家的当家,查帐是非常重的一点,若是连帐都不会查的话,若是下面的伙计刻间糊弄你,你就成了冤大头了。查帐的时候我会分几本帐册给你们,里面有的帐有问题,有的帐却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查完,查完之后才算是获胜,然后再由王爷来定夺谁最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家主!”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王爷,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洛王的眸子微冷,却淡淡的道:“这样的安排是不错,只是这个结果也不能完全由本王为定夺,本王只是给参考意见,这安府是安家的产业,最后还是得由安老爷来确立。”
安老爷忙道:“草民今日里将这事交由王爷来决定,草民自当听从王爷的安排。”
洛王淡淡的道:“这必竟是安府上家事,依着圣上之前对本王的交待,这样的家事本王实不好参与,只是安老爷盛情难却,本王只好勉为其难的为安府做这个主了,只是日后圣上问起来的话,只怕多有不妥……”
“日后圣上若是问起此事,草民自当如实禀报,这一切都是草民的意思,和王爷没有干系。”安老爷忙在旁边道,心里却在骂:“老狐狸,明明就想干预我安府之事,此时却说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真的很委屈一般,你以为你是王爷就了不起了吗?今日的事情还得由我做主!”
只是安老爷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强自忍着。
楚晶蓝自是看出了里面的机锋,心里暗暗有些好笑。
安子迁的眸子里了满是了然,当下一本正经的道:“如父亲所言,王爷能替安府先家主,实在是安主无上的荣誉。”
其它的几房少爷也跟着附和,洛王这才笑眯眯的道:“安老爷真会教儿子,瞧瞧这些公子们,一个比一个聪明识大体!”
安老爷笑着道:“让王爷见笑了,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子轩,你是老大,你先来,将这些米看完之后写在纸上,然后等你的六个弟弟将答案写出来之后再我再公布答安案!”
“是,父亲!”大少爷应了一声,便大步向前,将那十种米细细看过之一后就依次将答案写下。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十章
接下来是二少爷,他平日里猫在青楼楚馆的时间不比安子迁短,上次被安夫人关了祠堂之后收敛了不少,紧接着又要准备洛王到安府之事,这一两个月来他倒是天天都呆在安府里,却从不过问生意的之事,更是一个五谷不分之人,平日里是个真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那些个米是是米认得他,他并不认得米。他知道今日之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看了一番之后就将随便写了一通。
三少爷常年和米打交道,那些米自是认得全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米的种类全部写了下来。
四少爷也只细细看了一通米之就写下了答案,接下来轮到安子迁,他看了一眼那些米的形状,又闻了一下味道,便也记了下来。六少爷也很顺利的写完,七少爷刚及弱冠,平日里好读书,极少去米铺,对那此米并不熟悉,只按自己知道在填。
书静将七人的答案收走之后,然后递给了安老爷,安老爷看过答案之后拿出三份答案,书静大声道:“这一轮只有二少爷子棋、四少爷子鱼、七少爷子然没有答对。”
这个结果让众人微微一愣,大少爷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原本以为他会在这一轮就落马,没料到竟都给他蒙对了!而平日里安份的四少爷居然没答对,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有些吃惊,平日里安子迁不说五谷不分,但是绝对认不了那么多的米,而这一次他竟是全认全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安子迁虽然看似懒散,可是必竟在安府的米铺里呆了一段时间,那些日子闲来无事就和铺里的伙计瞎扯,也会问一问米的种类,所以安府的米他早已认得儿七七八八。
安老爷和安夫人看着一脸淡定的安子先迁,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安夫人问道:“远溪,你何时学会认米的?”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我跟在大哥身边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不学到一点东西,我记得我一进米铺的时候,大哥就说了,开米铺的首先得会认米,当时手把手的教过我,所以我就能认一些米了。”
大少爷有些狐疑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其实安子迁到安家米铺之后,大少爷没有教过他一点点东西,更别提认米之事了。
安老爷和安夫人对视一眼,均在想:“原来如此,今日里只怕是蒙对的成份比较大。”
洛王赞道:“兄弟之间原本就该相互扶持,不错,不错!子轩当真是一个尽责的好兄长!”
大少爷的眸子里有了一丝不太自然,安子迁却拉过大少爷的手道:“大哥,多谢你往日的指点,我以前还觉得认米这事着实无趣也无用,今日里才知你当日的一番苦心!”
大少爷有些不太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僵硬的道:“我们是一母所出,父亲早前就教我,让我多照顾你,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
安夫人见两兄弟如此亲密,心里满是欢喜,虽然在她的心里安子迁比安子轩差了一大截,但是都是她的儿子,她打从心里还是都盼着两人好。
安老爷淡淡一笑,安子轩是如何待安子迁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听到安子迁为安子轩说话,他心里倒升起了一抹赞同,在心里夸安子迁懂事。
早有小厮搬来了一张大方桌,大方桌上四个方向个各坐了一位少爷,书静将早已准备好的帐册和算盘搬了出来,四位少爷一人一份,当书静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平日里和安子迁走的比较近,觉得安子迁这个纨绔少爷比起其它几个少爷来人要好上不好。却也知道让他打算盘只怕是要他的命,那帐册是极厚,通常情况下只有做了好几年的会计或者经常打算盘的人才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依安子迁的水平是无论如何也算不完的,只是他丢脸是丢习惯了,再丢这一次脸也无妨。
安子迁看到她那记微微有些担心的目光时,嘴角微微一扬,却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朝他淡然一笑,示意他尽力就好,对结局不用太过担心。
安子迁看到她的笑容,也浅浅笑了一下,心里却没来由的安定了三分,他今日的目的,是为了在洛王的面前证明他配得上楚晶蓝,只要证明这一点就行,至于胜败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他又扭头看了洛王一眼,却见洛王也在看他,他朝洛王微微一笑,洛王一片淡然,他又觉得有一记凌利的目光也在看他,他微微愣了一下,循着那记目光一看,居然是怀素。
他一时间不明白怀素为何会那样看他,他依旧嘻嘻哈哈的朝怀素笑了笑,怀素看到他满脸都是纨绔子弟的味道,眸光不由得深了些,却并不理他。他讨了个没趣,也没放在心上,却也笑眯眯的将目光抽回,讨好的朝楚晶蓝笑了笑。
安老爷看了四人一眼,见香已焚上,便朗声道:“开始!”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到噼呖叭拉的珠算声。
安子迁的手法极不熟练,虽然昨夜里已经练了大半夜,可是他显然不是打算盘的料,他慢悠悠的拔弄着算盘,看到大少爷和三少爷熟练的手法和技巧,不禁苦笑了一声。
大少爷和三少爷看到他那副样子,眼里都有一分不屑,倒是六少爷看到他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双眸子里有了一分无奈。
安子迁看到六少爷的样子,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才又埋头算了起来,他在心里默念楚晶蓝教给他的技法,别人两行一加,他三行一加,再根据那法子,虽然他的速度打得慢了些,可是效率却高的紧,只见大少爷一页还没有算完,他已经翻到第二页了。
大少爷虽然自己一直用心在算自己的,可是看到他那样翻页的速度还是吃了一惊,再见他打的极慢的手指,心里便存了一丝鄙夷,他打算盘的速度已在整个杭城排得上名次,他尤没有那么快的计算速度,安子迁又怎么可能有!他见安子迁那样翻页,只道他是在胡翻。可是他又见安子迁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升起了浓烈的疑惑,一时间不明白安子迁在唱哪一出。
安老爷看着安子迁的手法,心里满是惊疑,心里也存了和大少爷一样的想法,只道是他在胡来,不过是在投机取巧罢了。只怕一会算出来的结果会不会笑掉人的大牙,还不知道一会安子迁会不会像往日一样Сhā科打混,只是又想这珠算之事,任的便是真本事,没有那本事就算是Сhā科打混也没有办法。
他一念及此,便觉得今日之事已经有了定论,当下心里虽然对安子迁恨铁不成钢,却也微微有些得意,这下洛王没话可说了吧!
洛王对珠算之事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单看安子迁拔算盘的速度,就知道他远远没有大少爷和三少爷熟练,只道他今日里是输定了,他便在心里想着托词,要如何才让说服安老爷将家主之位让给安子迁。他一边想一边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看着安子迁,眸子里满是赞赏。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况,心念微微一转,暗咐难道楚晶蓝教了安子迁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其它的事情都有可能投机取巧,可是这种事情完全需要凭真本事的。
一柱香还未点完,安子迁几乎和三少爷几乎同时算完,大少爷因为看安子迁分了心,反而比两人慢了些许。
安老爷看到安子迁算完,当即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暗想他只怕是随意填了什么数字吧,她着书静将安子迁算的帐册取了过来,一对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对的!
安老爷从未有这样吃惊过,当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答案你怎么得来的?”
“算来的。”安子迁淡淡的道。
安老爷自然是知道算来的,他想问的是安子迁是怎么算来的,平日里并不精于算术的安子迁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来!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子迁平日里是连最基本的珠算的算法都不会,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算出答案来!他的心念微转,看着书静冷着声道:“你给五少爷答案呢?”
书静吓了一大跳,忙解释道:“老爷这些帐册都是昨日里才带进安府的,而且一带进来之后就封存了起来,答案都在老爷自己的身上,而且这些帐册都是随意分发的,我又哪来的本事能够将答案给到五少爷!”
安老爷一想的确如此,只是他着实想不通安子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答案算出来,洛王对这个结果也微感吃惊,却微笑道:“不错,远溪果真是做生意的料。”
安老爷忙在旁陪笑,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问书静的那个问题时,心里刹那间冷如寒冰,他早知道安老爷极不喜欢他,却没有料到安老爷竟对他起了那样的怀疑,做假?他平日里是喜欢做假,可是这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做假吗?
他当下冷笑道:“看来在父亲的心里,还是担心我做敝了,不如这样吧,父亲再随意找本帐册来,我再算给父亲看,到时便知我是否有真本事了!”
安老爷斜眼看了他一眼后见洛王在看他,他忙笑道:“远溪平日里深藏不露,为父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今日实在是太让为父吃惊了,所以才会有所怀疑,书静说的极对,这个答案只有我一人知晓,你是不可能做敝的!就不用再重算了!”
安子迁淡淡的道:“多谢父亲信任!”
安老爷听出他话里的嘲弄,暗骂他是个浑球,却又当着洛王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安夫人对这个结果也甚是震惊,她虽然一直觉得安子迁没用,可是今日里他的表现却让她有些震惊,做为一个母亲,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只觉得那个不成才的儿子终是成才了,可是看到他缓慢的拔算盘的方法,又觉得没有可能。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道:“远溪,你方才拔算盘的法子并不算快,怎么会比你大哥还先算完?”
安夫人的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往安子迁的身上投去。
安子迁看到众人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道:“母亲问的极好,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好奇,方才一度以为自己是神灵附身。”
安夫人啐道:“混帐,又在胡说八道。”
安子迁嘻嘻笑道:“母亲说对了,我方才就是在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神灵啊!不过在我的心里,晶蓝就比神灵还要厉害的多!”
楚晶蓝听安子迁突然提到她,她的眸光微微一敛,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淡淡的道:“远溪休要胡说,当着土地公的面,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小心土地公降罪!”
安子迁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忙给土地公上了一柱香道:“我方才纯粹胡说八道,大仙千万不要介怀,只当做我方才放了一个屁便好!”
他的话说的粗俗,安老爷的面上一阵尴尬,怀素和洛王却失笑,洛王笑道:“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跟神仙认错的,远溪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对了,你方才说晶蓝在你的心里比神灵还要灵上几分,可是今日里珠算之事和晶蓝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安子迁忙答道:“有大大的关系!”
“哦?”洛王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有何关系?”
安子迁忙将笑脸收起,一本正经的答道:“父亲和母亲都知道我自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对那些帐册什么的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趣,我自小就喜欢诗词歌赋,可是父亲又觉得商贾之家根本就不需要会那些东西,天天逼着我看账册,我实在是觉得无聊就天天溜出去玩,于是就有了纨绔之名。可是,这个世上又有谁愿意做纨绔,天天被人看不起?但是我真的是没有那个才能,我私底下觉得,做一个商贾之家的家主,并不见得一定要懂那些东西,我手中有银子,完全可以雇人来做的,而做生意之道,除了诚信之外其实还是诚信,这第一个诚信指的是商铺里的东西要货真价实,对顾客的一个诚信,而第二个诚信则讲的是,下人们对主子的诚信,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若是整日里对下人们都全神戒备,怕他们偷懒,怕他们人帮假账,那么就必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后续要如何将家业发展壮大。”
“依五弟这么说,好像将事情交给下人之后,就不用再去管呢?”大少爷在旁冷着声道,声音里满是嘲弄。
安子迁淡淡的道:“大哥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一直觉得雇人之身不如雇人之心,你若是得到了所有伙计的支持,让他们全心全意的为你做事,那么又何愁事情做不好?当然,这世间还有不少的奸诈之徒,所以就有一句话叫做,用人之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在用人的时候若是处处提防反而会引来其它不好的后果。当我们决定雇一个人的时候,就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误将奸诈之徒当做老实人雇回来用的话,那么也是这个老板自己的问题。”
安子迁站在大厅里侃侃而谈,神情间没有方才的纨绔之色,那一身素色的棉袄衬得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洛王看着他的目光转深,怀素的眼里光华流转,似在思索着什么。
安老爷听到他的话虽然觉得里面有些是歪理,但是细细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却又想起安子迁往日里的行事,心里又冷了三分,只觉得他这个不学无术儿子又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楚晶蓝的眼里却满是赞赏,安子迁的这一席话虽然打动不了安老爷,却足以打动洛王了,今日里考核的结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过洛王那一关。
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认同,他冷笑道:“荒谬!依你之言日后将人雇好之后,就不用再去管他们了,不管盈亏如何,不管他们的帐册做的是不是有问题?这样和败家子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大哥不认同我的观点,原本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安家一直是用这样的模式在经营米铺,所以大哥和父亲整日里都在提防是否人捣乱,是否有人做假账,那做帐之人一定要是安家的家生子,或者是在安家做了十年以上的人。可是我想问问大哥和父亲,就算是你们这样做了,米铺里的帐就一点都没有错?就没有人能拿走安府的一两银子?米铺里米就没有被人拿走一粒?”
大少爷的安老爷两人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变,这些年来,帐房的银子被人私自挪用的事情已发生过几起,米铺里的米更是被伙计偷偷的装回家了不少,虽然抓住了几起,可是这种事情就一直没有办法禁得信。
大少爷却依旧不服气的道:“开米铺的又哪里能管得住那些伙计有没有将米拿走?”
“当然管不住!”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道:“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用管的,而是需要让伙计们的心向着自已的东家!试问若是他们觉得自己的东家处处为他们着想,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他们还会那样做吗?”
他的话一说完就看着大少爷,他见大少爷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他又抢在大少爷之前道:“也许他们有难处的时候还是会做下那样的事情,可是他们那样做的可能性却小了不少!我以前也一直觉得大哥和父亲的做法是对的,俗话说的好,人心隔肚皮。你对他人有防备之心,他人自然也就对你有防备之心了。我自从将晶蓝娶进家之后,就时常跟着她去楚家闲逛,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对待楚家的伙计的。她平日里也会看帐本,可是那看帐本的方式却和父亲完全不一样,她看的只是整个楚家店铺的营收情况,看看有哪些不太合理的支出项,不对的地方就改正,下人们做错事情会再给一次改过的机会,而楚家伙计的工钱比同行其它家的工钱几乎高出一倍,所有的伙计都以在楚家做事为荣,没有一个伙计会觉得在一个女人的手下做事丢人,大哥,父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楚晶蓝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说这些,她微微怔了一下,便明白他今日里除了要在洛王的面前斩露锋芒之外,还想替她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正名声,她的心里顿时是满满的喜悦,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远溪……”
安子迁朝她微微一笑,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楚老爷新逝,她有孝在身,所以今日里着了一件雪色的袄子,身上没有带一件饰物,正因为如此,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清雅的气息,和站在大厅里其它的几房盛装的少夫人一比,整个人便显得清灵无比。
安老爷和大少爷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三少爷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为什么?”
安子迁缓缓的道:“整个杭城只知道楚晶蓝一个女人掌管整个楚家,靠的不过是铁血的手段,凶悍的性情,可是那些传闻根本就全是错的,晶蓝她待楚家的每一个下人都是的有情有义,对每一个伙计都可以说是关怀备至,谁家有困难了,只要她知道,必会鼎力相助。在楚家下人和伙计们的心里,晶蓝对他们而言,不仅仅只是东家,而是朋友和亲人!楚家对他们而言,除了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之外,也是他们的家!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会去害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去毁了他们自己的家?”
他这一席话说的比较慢,却吐词清晰无比,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个个心里都有些惊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两人。
楚晶蓝只是淡然而笑,不附和也不否认。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所以我和晶蓝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是学到了许多的东西,也终是明白了句话的真正含义,那就是‘雇人之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雇心’,当你得互伙计们的人心之后,又哪里需要害怕他们不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好一句‘雇人之道的最高境界就是雇心’!”洛王大声赞道:“这一句话说的太好了!”
洛王这般一赞赏,其它的人也不禁附和起来,安老爷心里一时间却有了千般想法,他对楚家的事情知之不多,但是那一日马氏在楚老爷出殡时闹事的情景他却是看到的,当时顾宗德带来的那些大汉们欲对楚晶蓝不规矩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楚晶蓝发话,便全部都护在她的身前。他不根根本法有些想问自己,若是他哪一日真的出事了,那些伙计们会不会也护在他的身前?他想了想,心里却不敢肯定。
大少爷听到安子迁的话之后,心里依旧不以为然,当下冷着声道:“强词夺理!”
安子迁听到他的话也只当做没有听到,只要洛王认同就好,大少爷认不认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点都不重要。他自小就和大少爷并不算太亲厚,自从两人懂事之后,兄弟间的亲情便一日淡过一日,在大少爷的心里,他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烂泥!
三少爷今日里看到安子迁露的那一手,心里却存了三分好奇,又问道:“五弟,你方才说了这一堆好像还没有解释你今日里为何会算的那么快的原因。”
安子迁笑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解释这件事情了,我之所以能算得那么快,都是晶蓝的功劳,这段时间我见她看帐本的速度极快,算东西的速度更是快的惊人,所以就缠着她问什么,她说她有一套速算之法,我便缠着她教我,她初时嫌我不是那块料,不愿意教我,却拧不过我的软磨硬泡,终是教会了我那套法子,我原本想着哪天给父亲一个惊喜,不想今日里就露了形了!”
楚晶蓝也浅笑道:“五少爷虽然并不擅长珠算,但是他人极为聪明,我一教他就会了,比我当年学的时候可快了不少。”
“速算之法?”洛王有些好奇的道:“真的有那么灵吗?”
楚晶蓝淡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和灵不灵没有太大的关系,还是熟能生巧,那终究只是一个法子罢了。”
大少爷见今日里安子迁和楚晶蓝出尽了风头,心里极度不快,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家主之位只怕就要不保了,他当即大声道:“我打珠算这么多年,还从未只说过有速算之法,不知道五弟妹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晶蓝微笑道:“这是楚家的祖先留下来的,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就教我了。”
大少爷的眼里有一线将信将疑,他在杭城的商圈里混迹了多年,从来就没有听到过楚家有什么速算之法的事情,他估莫着楚晶蓝八成是在胡说八道,安子迁方才那么快的计算完也不过是书静在替他做敝,方才安老爷也定是在袒负安子迁。
他的的心里极度的不悦,却又微笑道:“五弟一直说那速算之法极为神奇,而且五弟的速算之法又是五弟妹教的,那么我今日里就想领教一下五弟妹的速算之法到底有多么的神奇!”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是在叫板了,她浅浅一笑道:“神奇倒是谈不上,只是一种平日里演算的法子罢了,大哥若是想看,我自当遵从,只是今日里是父亲在考核你们,我此时来算恐有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王爷和父亲母亲只怕对这件事情也甚是好奇,还请五弟妹不要推脱。”大少爷忙道,他听到楚晶蓝在推辞,只道她的心里是怕了,根本就不敢在众人的面前表演。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知道他今日里是急了,所以才会想着在众人的面前拆他的台,只是大少爷今日里找楚晶蓝算帐册,还当真就是找错人了,他虽然没有见楚晶蓝算帐册的速度,但是她能教他那个法子就必定比他高明,他方才都比大少爷快,楚晶蓝就更不消说了。
安老爷的确对楚晶蓝的速算法感兴趣,但是想起她一个女人管着楚家的诺大家业这几年来除了前段日子楚家的织坊被烧之外,再没有听说过楚家还有其它的错处,在做生意上只怕也当真是有些本事。
而今日里事情的发展已经在安老爷的预期之外,他原本想着安子迁在第一局就出局,好彻底堵住洛王的嘴,没有料到安子迁不但顺利闯过了第一局,第二局居然也胜出了,此时又讲了那一大通话,那些话可是句句都说在洛王的心坎上,这样下去,对大少爷极为不利。
他知道大少爷平日里做事还算稳重,此时提出这件事情只怕是也如他一样觉得其中是有些问题的,所以他的心里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让楚晶蓝做计算。
洛王的心里也有些好奇,见楚晶蓝和安子迁站在大厅里,两人看起来极为登对,一时间看安子迁竟也顺眼了不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安子迁若是将那层纨绔的外人衣脱下,又会是何种情景。
他听到大少爷的话后道:“子轩说的有理,本王也甚是期待,蓝儿,你就露一手,让安老爷安夫人以及安府的一众少爷和少夫们看看,我洛王府的女儿本事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至于后面的那场考核,本王已觉得不太重要了。”
楚晶蓝早知道洛王会有这样的说法,她浅浅一笑道:“是,女儿遵命!”她浅浅一笑,松开拉着安子迁的手,缓缓的走到居中的那张大方桌前。
她的眸光低敛,她自嫁到安府之后,因为原本对安子迁并无感情,心里一心只想着安稳度日,所以对安府里所有的人都礼让三分,不想招惹任何事端,甚至一直觉得,和他们实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因为心里没有爱,所以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想法。而如今她知道心里已深爱上安子迁,她又顶着王爷义女的身份,这一次若是展露了锋芒,便也能助安子迁稳固他在洛王心目中的地位,从而得到洛王真心实意的帮忙。而这一切若是都俱备了的话,那么她从今往后也无需再像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的性子素来内敛,一向都不太喜欢行张扬之事,可是却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能忍气吞声之人,再说了,她嫁到安府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忍气吞声的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她过得也有些烦了。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突然觉得今日里她也该为安子迁做些什么了。
她突然抿唇浅笑,看着大少爷道:“其实五少爷一直是在和大家说笑话,那速算之法虽然是楚家家传下来的,但是他真的是一个算术方面的天才,他之前并没有跟有学习过那种算数的方法,只是昨夜里我们两人闲聊的时候他问到了此事,我见他感兴趣,便对他存了一分戏弄之心,将那算术之法教给了他,原本以为他没个十天半月是难以容会惯通,没有料到他竟有如此天赋,竟在一夜之间便全学会了。我虽然教了他,可是却觉得若论姿质,我是远不如他。大哥今日里想看看那速算之法有多么的神奇,我却觉得若是没有对比,实在是难以衬托出那速算之法的精妙之处,不如这样吧,大哥你去挑二十本帐册过来,我们一人十本,看看能否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
“一柱香时间内算完十本帐册?”大少爷愣了一下后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柱香的时间内能算完一本帐册的都算是高手,又怎么可能算得了十本帐册。
楚晶蓝的眸光里满是幽深,她浅浅一笑道:“我当初掌管楚家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不可能。说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哪里来的那等本事,也有人说一个女人管一个大家族,实在是一个笑话!可是这些年来我却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将众人都皆认为的笑话变成大实话。大哥,你还觉得这世上有不可能的事情吗?”
她的话说的一片温柔,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眼睛里也透着十二分的淡定,话语里没有一丝质问的味道,却让大少爷觉得她的话根本就是绵里针,将他的话彻底堵住,彻底打击了他原本一直以来的自负,他心里不禁也有了些许动摇,难道眼前的女子真有那等本事不成?
他的眸光微凝,冷笑道:“那么今日里我倒想看看五弟妹是如何把不可能化成可能!来人啦,将账房里还没有来得及算的帐册拿二十本出来,我今日里一定想领教一下五弟妹本事!”
楚晶蓝悠然浅笑道:“好啊!我敢保证,一定会让大哥终身难忘!”
安子迁知道她的速算法极为神奇,但是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十本帐册,实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见她满脸的自信,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毛,他走到她的身侧,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襟道:“别逞强……”
“不怕!”楚晶蓝打断他的话道:“就算我今日里不能在一个时辰内算完,要赢你哥却是一件易事,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速度到底能有多快!”
洛王听到大少爷和楚晶蓝的话后也微微有些吃惊,十本帐册有多少内容他并不太清楚,却知道那些帐册就算是用翻,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翻完也不易,更别提计算了,他心里不禁又捏了一把。怀素看出了他的担心,低下身来将方才楚晶蓝和安子迁的对话说一遍。
洛王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一扬,当下朗声道:“不错,这才有王府儿女的气势!”
安老爷听楚晶蓝说的那么胸有成竹,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发毛,而此时大少爷已经应承了下来,这场比试就再也不能避免,他一向引为为傲的大儿子若是败给了一个弱女子,虽然那个弱女子是楚晶蓝,他依旧觉得有些丢人,而事情已无法改变,当下只得命人去拿帐册,却在命人拿帐册的时候轻声吩咐了几句。
安老爷吩咐完之后,便微笑道:“我早就听说晶蓝是个极有本事的,今日里难得有这样机会,我当真要好好的见识一番了!”
安夫人看到这等场景,心里也有些替大少爷担心,又见安老爷已有吩咐,心中略定,看向楚晶蓝的目不便有了三分复杂。方才安子迁胜出时,她心里是极度开心的,听到安子迁说楚晶蓝的好话时心里也有些欢喜,只觉得这儿子终于成才了。
可是此时见楚晶蓝又和她最喜欢的儿子比试,心里就又有些不快了,她看着楚晶蓝道:“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学什么查帐打算盘!”
楚晶蓝闻言微笑道:“母亲说的甚是,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我直想要过的生活,我心里也盼着我能辅佐五少爷成就一番事业!”
洛王听到她这一句话轻轻点了点头,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却变了脸。她这一句话已摆明了向大少爷宣战了,表示她会帮安子迁夺得安家的家主之位,而安子迁一旦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她必将倾尽全力相助!他们没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样麻烦!
第四十一章
二少夫人查帐算帐之事一直都兴趣缺缺,对今日的比试更没有任何兴趣,二少爷是个没出息的,她早已将所有的念头全部打消,今日里第一局就败下来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见到楚晶蓝出手,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她平日里没少被大少夫人挖苦,若是楚晶蓝能将大少爷的锐气杀杀,她是最后于见到的。
她见安老爷对拿帐册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心里知道安老爷是想做手脚了,她的眸光微微闪了闪,趁人不注意,也从侧门溜了出去。
洛王赞道:“本王以前一直觉得女人本事再大也不过尔尔,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男子相提并论的,今日里却不知为何对本王这个女儿有了一分期待,最难得的是她有一个贤惠的心,一心只想着帮助自己的丈夫,远溪,你当真是好福气!”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一直觉得我极有福气,但是晶蓝能够进门,我还得感谢父亲和母亲,当日里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娶晶蓝的话,我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瞎晃了!”
洛王哈哈大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安老爷,安夫人,恭喜你们!”
“同喜,同喜!”安老爷和安夫人笑着应答,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的那句话时莫名其妙的就对安老爷和安夫人有了三分恨意,当初他们两人若是不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只怕也就不会发生最近的这些事情了!更不会有今日里这一场莫名的其妙的考核和比试了。大少爷暗暗咬了咬牙,只觉得今日里无论如何也要赢了楚晶蓝!他即将到手的
他给大少夫使了个眼色,大少夫人会意,轻轻走到楚晶蓝的身边:“我当真是十分佩服五弟妹,什么东西都懂,能够辅佐五弟成就一番事业。可是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根本就不懂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不如五弟妹日后得空了,也教教我,让我也能帮帮大少爷!”
楚晶蓝想起昨日回来的时候见到大少夫人的情景,心里已升了一分警惕,当下走到一旁装做去翻看其它帐册的样样微笑道:“大嫂若是有兴趣的话,等我和大少爷比完之后再来教大嫂!”
她回头朝大少夫人浅笑,却见大少夫人的手微微缩了缩,一抹银色的光茫没入大少夫人的袖中。楚晶蓝看到那抹光华的时候眼里冒出一抹寒气,心里一片了然,如果说昨日里她还不知道大少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的话,那么今日里的事情已让她心如明镜。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二少夫人曾对她说的话“母亲一直在包庇一个人,那人是大嫂。”以前她心里一直觉得二少夫人是在挑拔离间,而且那个时候俞凤娇也一直在生事,所以她一直觉得之前害她的人是俞凤娇,而今日里却隐隐觉得以前的那些事情只怕和大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大少夫人见她机警的避开,心里已隐隐知道她发现了什么,脸上微微有一丝惊色,却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着楚晶蓝展颜一笑。
她一笑,楚晶蓝也浅浅一笑。
众人说话间,那些小厮已将帐册报了过来,大少爷十本,楚晶蓝十本,十本账册堆在桌上很厚的一叠,快有半个楚晶蓝高了。
楚晶蓝看了那些帐册一眼,嘴角边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其实她从来没有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过那么多的帐册,今日里她也算是自我挑战。对她而言,一柱香的时间内算不算得完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她和大少爷的差距。
大少爷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不屑。
安子迁在旁咽了口口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只朝他微微一笑。
安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全身上下都是淡定和从容,心里一时间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她真的能算完,转念又想就算是楚晶蓝有什么了不得的算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完,只要她算不完,他就有话可以说。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然后命人将香点上,一双眼睛看了看楚晶蓝又看了看大少爷道:“开始!”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嘴角边绽出一抹淡然的浅笑,她伸手轻轻拿过算盘,再拿起一本帐册,纤细而秀美的手指轻轻翻着,兰花指翘过,帐册便被翻开,同时她手中的算盘便噼里叭拉的响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有看算盘,两只眼睛只盯着帐本,两手翻飞,那动作美的紧,透着十二分的的洒脱和淡然。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全身心投入到那些帐册里的数字之中,她的身材虽然娇小玲珑,可是此时这般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便有一分霸气随着她的动作朝四周散开。
她的眉眼微敛,明明看起来应该是极致的温和和顺从,却偏偏让人不敢逼视,两种极端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极为协调。
珠算声如同地珠坠银盘一般响了起来,悦耳的紧。
大少爷在安老爷说开始的时候也将帐册打开,可是一看楚晶蓝翻帐册的样子顿时便愣了一下,只是眼里很快就有鄙夷,就算是她这么翻帐册,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完,他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心里也安稳了一些,便也噼里叭啦的算了起来。
而楚晶蓝的那份从容和淡定,纵是阅人无数的洛王都惊呆了,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气更是迷了洛王的眼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只觉得楚晶蓝的那份淡定和霸气似乎已经超越了凡尘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气势,明明是娇弱的让人想心生保护的,却偏偏强大的连他都要动容。
洛王看到楚晶蓝的样子,眼里满是欣赏,他就算是个外行也看得出来楚晶蓝绝对是算术中高手中的高手!而楚晶蓝是他的义女,他的眼里不禁也有了一分得意。
安子迁其实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打算盘,一看那架式,顿时眼睛都直了,她的脸上满是温和的味道,并没有因为这一场比试而显得有一分紧张,那手指翻帐册和拔算盘的样子优美而又大气,美的让人不敢逼视。她今日里只穿了一件素雅的袄子,衬得她整个人有了超凡脱俗的美,他只觉得那速度简直就让他叹为观止,他发自内心里为她骄傲。
他的心里原本对她能否算完那一叠帐册心里存了三分担心,此时看到她的速度,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才发现原来娶一个有本事的妻子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他呵呵傻笑了起来,那眉眼里顿时满是佩服,那样的速度,他知道他就算是学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学会。
安老爷和安夫人早已傻了眼,原本听她说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算完那些帐册,他们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此时看到她拨算盘和翻帐册的手法,便知道她绝对是个高手,虽然此时不知道她算的对错如何,光是气势大少爷便输了她一大截!
安老爷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样的打算盘的方式,他虽然是商人,可是自从被封为皇商之后,就眼高于顶,他没有将整个杭城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的手法之后,他莫明其妙的就生了敬佩之意,往日里对楚晶蓝存着的小视之心竟淡了不少。
一直以来,安老爷都认为楚晶蓝就算是有些本事,也不过是楚老爷的在福萌她,杭城里众人对她的传闻大多都言过其实,甚至还觉得她不过是凭着女人的那些许本事在胡弄人罢了。而方才安子迁对她的赞美之词,也不过是因为安子迁心里喜欢她,所以就在帮她说话罢了。就算是上次在楚家看到楚晶蓝对付马氏等人的手段,他也觉得不过尔尔,其中投机取巧的成份居多,并没有太多实质的本事。
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也曾露过几手,这所有的一切,在安老爷的眼里也不过就是女人间上不得台面的争斗,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虽然曾劝安夫人要小心楚晶蓝,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根本就看不起楚晶蓝的,她平素虽然看起来极有教养,却也不过是装腔做势罢了。
而今日里安老爷知道他以往对楚晶蓝的那些判断只怕都有些失偏颇,就算他再看不起女人,再对楚晶蓝有意见,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耐。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更是愣在那里,眼里全是艳羡,竟是连嫉妒之心一点都不敢起,却偏偏又觉得她的样子此时美的让人惊叹!那样的风姿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三少爷平素也是看不起女人的,在他的心里,甚至连安老爷和大少爷也看不起,觉得他们的本事不过尔尔,只是仗着祖上传下来的家来才有这样的辉煌。而此时却发自内心里佩服起楚晶蓝来了,想起往日里楚晶蓝的那些传闻,只觉得那些夸她厉害的词语不能表达十分之一他此时对楚晶蓝的描述。
大少爷离她离的最近,只觉得她身上的那股气场将他心里的傲气全压了下去,他咬了咬牙,集中精力去打算盘,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和她所产生的距离不是一般的大!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只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是人!
因为只要是人就没有可能将帐册算得那么快的!
屋子里静然而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扰,那噼里叭啦的算珠的响声,清清脆脆的响彻整个屋子,竟变成了一首动听无比的歌谣,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本算完,楚晶蓝执起旁边狼毫,优雅的写上算出来的数字。
时间过得飞快,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眼见得那香就要烧尽,满屋子的人也屏气凝神。
正在此时,楚晶蓝伸手一把合住帐册,另一只手也停了下来,再次拿起狼毫写下数字,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已经算完了,请父亲过来验收!”说罢,她浅浅一笑,那抹笑容里没有一分骄傲,却让所有的人全部都傻了眼,只觉得她这一笑竟是不带一丝烟花的气息,美的就如同误坠凡尘的仙子。
安子迁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为她拭了拭额头上汗珠,柔声道:“你辛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眸子里也有了一分温和,朝他会意一笑。
其实她平日里算帐册的速度并没有这么快的,她今日里一则想为安子迁挣一分面子,再则想在洛王的面前露一分本事,此外还想在安府所有人的面前露出锋芒,她要告诉安府里所有的人,她以前虽然有悍名在身,可是她却是有真本事的,而那悍名远远没有她真实本事的十分之一!
她今日里是存心卖弄,所以在翻页的时候除了极快的速度之外,还保持了她往日特有的淡然和优雅,她就是让安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楚晶蓝除了有本事之外,气度也远远强过安府之人!
大少爷的手里帐册只算完三本,他的额前早已冒出浓密的汗珠,他见楚晶蓝将帐册放下,当即大声道:“不可能!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算完!”
楚晶蓝看了满脸不信和狼狈的大少爷一眼,悠然浅笑道:“大哥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来验证,看看我算的对是不对?”
由于这些帐册都是还没有算的,此时也没有人知道她算得是对还是错,安老爷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下便吩咐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将米铺里帐房全请人,让他们在这里将这些帐册算一遍,是对是错很快便知。”
小厮忙领命而去,楚晶蓝却对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二少夫人也朝她笑了笑,不过眼里却也满是敬佩之意。二少夫人方才看破了安老爷的心思,让小厮将那些复杂的进出帐全部给楚晶蓝,将普通的售出帐和买入帐给大少爷,她觉得既然要公平的话那就要彻底公平,她便趁那小厮取帐的时候不备,将帐册一般推了一半,于是楚晶蓝和大少爷的帐册基本上是公平的。
而二少夫人出去的过程,楚晶蓝是全部看在眼里,所以她才会向二少夫人道谢。
二少夫人原本也并不相信楚晶蓝能全部算完,她只想着楚晶蓝比大少爷快一点便好,能赢大少爷便也能杀杀大房那边的锐气,可是却没有料到楚晶蓝竟赢得如此漂亮!
很快小厮便带了十个帐房先生过来,他们当着洛王的面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帐册算完,然后再和楚晶蓝算出来的数字一比对,然后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将结果告诉安老爷之后,安老爷的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忍不住再次看了楚晶蓝一眼后:“晶蓝全部都算对了!”
“不可能!”大少爷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伸手从为首的帐房先生的手里将帐册拖过来,看到楚晶蓝算的数字和帐房先生们算的完全一样!他当下便如看妖怪一样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淡然一笑后道:“其实算这些帐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如五少爷所言,只需有银子便能请到帐房来做计算,重要的还是如何得到伙计们的心。”
大少爷有些难以置信的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一直以来,他都是有些骄傲的,觉得他的能力比起安府里所有的人都要强,觉得楚晶蓝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悍妇罢了,没料到今日里不但败在她的手里,还当着洛王的面如此狼狈的败在了她的手里!
洛王大声赞道:“蓝儿说的有理!”
楚晶蓝又浅笑道:“就算是我的速算法极妙,可是这些帐册却也是算得完的,只不过是人多人少和时间长短的问题,这里面实在是没有太大的说法。而要防账房做假的话,也不过是再去请一些人回来复算的事情罢了。”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道:“本王虽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可是细细一想,天下间的事情所有道理都是通的,做生意也便如做官一样,最重要的是在人心,人言得人心者行事一帆风顺,得不到人心的话,那么一切就全是白搭!远溪,蓝儿,你们今日里让本王开了眼界!”
楚晶蓝浅笑道:“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能入父王的眼便好。”
安子迁也微笑道:“自从娶了晶蓝之后,我才知这个世界如此美妙!”
安老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大少爷,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平素大少爷行事都是极为稳妥的,今日里竟在洛王的面前如此失态!他就算在心里再偏帮大少爷,大少爷此时已在洛王的面前丢了脸。
大少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满是疼惜,她伸手将大少爷扶了起来,只是浅浅一笑,并未说话,大少爷却有些挫败的看着她,她再次朝大少爷微笑,大少爷却再也忍不住一把她推开,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和安子迁比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当真是男才女貌,极为协调,她的心里莫名的便泛起了一抹酸意。
洛王斜眼看了大少爷一眼,又看了一眼安老爷,然后浅浅笑道:“依本王看,这后面的考核也就不用了,谁最适合做安府未来的当家安老爷心里只怕也甚是清楚了!”
安老爷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洛王却抢在他的前面道:“无疑是远溪了,本王以前也听说过他的那些个荒唐事,可是谁没有年青过?”
安老爷愣了一下,洛王却伸手拍了拍安老爷的肩膀后道:“本王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安老爷年青时的传闻……”
安老爷忙笑道:“往事已已矣,王爷就莫要打趣草民了!”
洛王含笑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洛王的眼睛能看到他的心里去一般,他忙又讪笑道:“在远溪还小的时候,草民便一直觉得他是草民所有的儿子中间最为聪明的一个,心里一直疼他疼的紧,只是他长大之后做下了不少荒唐事,竟一度让草民对他失望至极。没料到晶蓝过门之后,他的性子便又大变,行事竟又玲珑了不少,相信他再经过晶蓝的调教,必然会有一番大的做为,能将安家治理的妥妥当当!”
安老爷这一袭话说的隐晦,却也从另一个侧面告诉了府里所有的人,安子迁是安府下一任的家主。今日里安子迁的表现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真的没有想过安子迁竟有那样的本事,在他的心里,安子迁根本就不会珠算!今日里的查帐和珠算之事根本就是在为难安子迁!此时大少爷安子轩已全然不在状态,若是再考查帐的话,只怕大少爷因为有心事也会落马,还不知道安子迁又会再弄出什么事情来,而后能胜出的也只有三少爷了,在他的私心里,也不想将安府的产业交到三少爷的身上,所以此时唯有附和着洛王的话来说了。
只是他的话显然不能让洛王满意,只听得洛王道:“本王倒是极看好远溪,觉得若是由他做家主的话,不但能将安府治理的妥妥当当,还能带着整个安府走向另一个高度!”
安老爷忙点头道:“王爷独具慧眼,看到了远溪的长处和潜力,实在是让草民拜服!”
洛王浅笑,一双虎目却定定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解的看着洛王,洛王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再掀了掀眉毛,他嗯的那一声轻有学问,声音拖的微微有些长,再加上那一双满是威严的眼睛,让安老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安老爷会意,忙道:“我今日里请王爷做证,安府日后的家主是第五子安子迁!”
纵然那些少夫人和少爷们早已料到今日会确定家主,也知道安子迁是极有可能成为安家的家主,只是安老爷此时这般说出来,还是让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方才对安子迁算完那本帐册的事情有些好奇,可是他平素就是个懒散的,让他来做家主实在是让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有些不服,只是当着洛王的面,没有人敢表露内心的意思。
而那些庶出的少爷们,早已知这安府的家主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纵然觉得有些不太服气,又想着安子迁是个没本事的,他日后定然是管不住安府这一大摊子事情,以后他们反而而趁机多捞一些银钱。可是又想起楚晶蓝是个厉害的,心里又不禁有三分担心。
其中打击最大的大少爷,若不是洛王在这里,他只怕早已跳出来说事了,而安子迁能成为下一任的家主,无非靠得是洛王的权势罢了,他心里着实有些不服气,当下咬着牙道:“原来娶一房厉害的媳妇有这么多的好处!”
大少奶奶听到他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忙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他心里着实恼的紧,猛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洛王看着大少爷走出去的背影,眸光深了些,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怕洛王生气,忙在旁陪笑道:“米铺里的事情还很多,大家都先下去忙吧!王爷,你也乏了吧,要不先回房休息吧!”
洛王微微一笑道:“甚好!”说罢,他便由安老爷和安夫人陪着朝荣华堂的门口走去。
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其它人开不开心和他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他们对安子迁是服还是不服对洛王而言也不重要,一个人若是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也没有资格做当家。他的眸光转深,眼里满是高深莫测的味道。
大少爷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眼里满是恨意。
安子迁自是明白大少爷的想法,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的眸子里有了三分有深思,楚晶蓝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扭过头看着她,却见她对他展颜微笑,他却还了她一个苦笑。
两人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今日里两人在安府里斩露了锋茫,这些个少爷和夫人只怕都对两人存了些意见,安老爷今日里苦心设计的这一个局,被他和楚晶蓝轻轻松松就破解了,安老爷虽然当众宣布他是安府下一任的当家,可是心里只怕是极为不痛快的。大少爷自小就认为安府未来的当家就是他,他此时只怕是恨透了两人。
楚晶蓝到安府之后一直都内敛,从不招惹任何人,也不想去招惹那些是非,而今日为了帮安子迁,却是将平日里内敛那些光茫全部都露了出来。她心里很清楚,今日里一旦露出这些锋芒,日后就会少不了麻烦,只是她就算是现现矩矩的呆在安府里,似乎麻烦也从未放过她,既然如此,那招惹一些来又如何?
这些年来,她为了楚家的事情,一直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穿梭,素来禀持着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若是有人敢惹她,她也不介意让他们试度她的手段。
嫁到安府之后的这几个月,她对安府的这些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不说他们全是欺善怕恶之辈,也至于都不是好与之辈,只有她的手中握有权利人,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那些算计!
今日里也算是过了洛王那一关了,从今往后,洛王府便是她和安子迁的后盾了,有了洛王府这强有力的后盾,她也不需要再去担心安府里的那些人,不管是拼什么,她已都有了资本。
她依旧记得楚家的织坊被烧的那一夜她心里的忐忑不安,也知道安府最初同意娶的原由,而如今随着她的实力的强大,就算是楚家现在没落在她的手上,安府里的这些人都不敢在明面上对她太过份。至于暗地里的那些把戏,最好是别用在她的身上,否则她必定不客气的尽数奉还!
今日里两人也算是正式对安老爷和安夫人宣战了,安夫人的心里或许是喜忧参半,但是她知道安老爷的心里必定是极为不快的。只是他再不快也不关她的事,有些事情已算是尘埃落定了,就算是安老爷有太多的不快也只能全装在心里。
安老爷和安夫人走到安子迁的楚晶蓝的面前时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在,他们陪着洛王走出了荣华堂后,三少爷却走上前来道:“五弟,恭喜你了!”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道:“这也没什么好恭喜的,我今日里虽然承蒙王爷和父亲的错爱,日后只怕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仰仗三哥!”
三少爷微笑道:“五弟平日里极少到米铺里管事,那些事情自然是不太熟悉,不过这都不打紧,五弟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要假以时日,我相信五弟定会做的极为出色!王爷的眼光是断然不会错的!”
安子迁淡淡一笑,对于三少爷的套近乎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三少爷见他虽然在笑,却和往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他的眸光微转,却又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你今日里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三哥说笑了。”楚晶蓝浅浅的道:“只是雕虫小技了,实是上不得台面。”她的话说的极为谦虚,面上没有一丝因为今日里震住众人的得色。
三少爷见两人都没有因为得到家主之位而露出喜悦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两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却依旧陪笑道:“五弟妹的那速算之术极为神奇,不知道可以告诉我一二?”
楚晶蓝抿唇浅笑,先对三少爷施了一个礼以示歉意,然后才低低的道:“实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三哥,而是这是祖传之密,实不能告诉他人,还请三哥见谅!”
她这一句便将三少爷的话堵的死死的,自古以来,各个旺族间都有一些不传外人的秘方,此时楚晶蓝不说,他自是不能再问下去了。
三少爷又笑道:“五弟,今日里对你而言实是一件大喜事,不如我在闻西楼为你摆上两桌庆贺一下如何?”
安子迁淡淡的道:“多谢三哥美意,只是我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喜事,对我们安府的男儿而谰言,总有一个人会被选为下一任的家主,这事也只是家事罢了,三哥若是有意,不如让厨房里炒上几个菜,我们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他这一句话说的甚有意思,虽然拒绝了三少爷去闻西楼宴客,却也和三少爷拉进了关系,行事的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三少爷原本叫安子迁去闻西楼宴客,便存了几分其它的心思,却不料往日里贪玩好耍没有一点本事的草包竟然不上他的套,他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怪异,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安子迁,却见他那张含笑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抹精练之色,他心里暗惊。
安子迁却已伸手搭住了三少爷的肩道:“三哥莫不是不同意吧!”
三少爷见他又回到了以往的纨绔子弟的模样,只道方才他是错觉,他忙浅笑道:“我又岂会不同意,走,我现在就去吩咐厨房去做几个好菜!”
“从三哥的月银里面扣?”安子迁笑着问道。安府里平日里各个少爷小姐要吃什么东西,都有统一的现定,若是想要多吃一些好吃的,就要动用各自的月钱了。安老爷平素对这七个少爷管教的甚严,安府里的银两通常都不让乱花的,但是月银却定的甚是丰厚,若是有应酬的话,需要经过安老爷同意才能去帐房里支领银子。
“那是自然!”三少爷笑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如此便让三哥破费了!”
大少爷看到这等情景,心里怒的紧,当下咬了咬牙道:“马屁精!”
其它几个庶出的少爷见状也凑上前来,笑着对安子迁道:“五弟,也算我们一份!”
二少爷最是好吃,忙道:“三弟,你今日里可不能小气了,也不能去帐房上支银子!”
三少爷笑道:“只是在让厨子做几个好菜罢了,又能花多少银子?二哥当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像!”四少爷在旁嘻嘻哈哈的笑道。
“快走吧!我还没吃早饭了,就等着吃三哥的好吃的!”七少爷在旁笑道。
“走罗!”六个兄弟嘻嘻哈哈的相拥着走了出去。
安子迁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浅浅一笑,由得他去。
他平素在家的时候,这几个兄弟除了七少爷常会到悠然居里和安子迁说说话,讨教一下诗文之外,其它的几个少爷鲜少去悠然居走动,往日里当真是一点都不亲厚,三少爷平日见到安子迁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罢了,根本就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
而此时他一成为未来的家主,众兄弟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楚晶蓝对这些事情看得极透彻,她知道安子迁也看得透彻,以前看多了冷言冷语,此时这样的热情在两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片淡然而已,根本就触动不了两人心底的那根心弦。
三少夫人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哟,五少爷就算是和三少爷一起吃个饭,也得征求五弟妹的意见啊!五弟妹果然是驭夫有术!”
她话里的嘲弄的意味甚重,她的性子虽然不若二少夫人直接,可是却也不是一个沉得下气来到人,自她嫁到安府这些年来,便和大少夫人走得甚近,甚至在她的心里,也早已将大少爷当做是安府未来的家主,此时家主之位易人,她心里一时间竟也接受不过来,对安子迁也是十二分的不屑,甚至在心里觉得安子迁根本就没有那等本事,今日里能让洛王开口,也不过是因为楚晶蓝。虽然她对楚晶蓝方才露的那一手甚是佩服,可是却又觉得真正少奶奶是应该在家时享清福,而不是抛头露面的,所以倒在心里有三分看不起楚晶蓝了。
楚晶蓝自是听得出三少夫人话里嘲弄,若是以往,她可能就一笑置之,而今日里她的心态已微微有所转变,觉得对那些欺人门来的已无需客气,她微微一笑道:“三嫂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驭夫之术,五少爷方才扭过头来看我不过是出于对我的尊重,可不是三嫂所谓的征求我的意见。我和五少爷之间,是相敬相爱的。三少爷平日出去应酬,可有对三嫂说过一二?”
三少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又浅浅的道:“看来是没有了,我听说三哥的性子大大咧咧,三嫂管不住他的心也是正常,三嫂就别往心里去了”
。
三少夫人的眸子瞪的老大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悠然浅笑,看到三少夫人的眼神之后又缓缓的道:“怎么呢?我说错了吗?若是说错的话我向三嫂道歉!”
安子迁成为未来的家主,安府里的人或许只有二少夫人才是真正替两人开心的,她听到三少夫人和楚晶蓝的对话后微笑道:“五弟妹一句话都没有说错,三少爷是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而五弟细心在安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以前还曾因为五弟的细心觉得他太不稳重,可是今日里才知道那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因为只有细心的男人才体贴。而五弟因为曾经荒唐过了,经五弟妹的调教之后,就再也不会行那些荒唐之事了。五弟当真是个又聪明又体贴的好丈夫,五弟妹当真是极有眼光!”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可别这样夸他,他现在是不在,若是在的话,听到这样的话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那又如何?”二少夫人笑道:“那是五弟有那样的本事,而不像某人天天削尖了脑袋想着要得到家主之位,却注定了不过是个陪衬!”
第四十二章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的话又说的有些过火了,三少夫人的脸色已经变了,她素来不喜做那无谓的口舌之争,当下只浅浅道:“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有许多无常,我当初嫁给五少爷的时候,只怕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柄了,今日里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我的眼光不差!”说罢,她竟是谁都不理就大步走出了荣华堂。
她才一走出去,三少夫人便冷笑道:“你不是想要拍马屁吗?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二少夫人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道:“我喜欢拍她的马屁啊!总比某人没有马屁给我拍自己在这里生闷气的好!”
“你!”三少夫人瞪大一双眼睛怒道。
二少夫人的眼睛微微转了转后又道:“再说了,这拍马屁之事只是我的喜好罢了,就不敢劳三弟妹操心了,三弟妹若是真的想操这份闲心的话,不如去操三少爷的,好像他方才才也在拍五弟的马屁!”
三少爷拉着安子迁吃饭之事发生在这些事情之前,二少夫人的话说的虽然有些不太好听,但是也是事实。一时间,三少夫人恼怒的紧,却又不能拿二少夫人怎么样。
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听到两人的话后也浅笑,四少夫人道:“三嫂,这事你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说句实话,今日里五少爷的表现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我听说他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打算盘,今日里你可瞧见了,他被五弟妹调教了一番之后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熟练着了!居然和打了多年算盘的三少爷不分上下!三嫂若是有本事的话,也像五弟妹一样,好好的调教育一下三少爷。你看五少爷都能被五弟妹调教成那副样子,三少爷比五弟可强多了,只要稍加调教,一定会比五少爷强得多!”
四少夫人这一番带着钉子的话听得三少夫人心里怒气直冒,当下冷哼道:“四弟妹既然深谙其中的道理,为何不去调教四少爷?”
四少夫人笑道:“我自认我没有五弟妹那样的本事,所以我就不敢去想那些个事情,三嫂难道觉得你能帮得上三少爷的忙?”
三少夫人的眸光微微一转,四少夫人又道:“五弟日后就算再厉害,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凭着五弟妹的本事坐上那个位置的,三嫂又何必生气?
三少夫人这才听出四少夫人是在帮她说话,她的面色微微一缓,轻叹一声道:“我也没有五弟妹那样的本事,所以三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需要依附女人而言活。而一个女人太强大了,只会招人讨厌,像五弟妹那种明显强过五少爷的女子,现在五少爷是谢她,时间长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四少夫人看着楚晶蓝离去的方向道:“这个谁知道了!”
“女人的天职是在家有相夫教子,日后总会有她后悔的时候!”三少夫人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四少夫人微笑着不说话,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六少夫人此时淡淡的说了句:“我佩服五嫂的本事,其它的那些事情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谋划,五弟之前在大家的眼里根本就一无是处,可是五嫂却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五嫂的本事足以上父亲、母亲、大哥和三哥汗颜!她这样做也是为她自己在谋划,对五少爷那样的人而言,需要的不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而是能让他修身养性有巨大改变的女人。”
六少夫人的话让几房少夫人都微微一惊,二少夫人赞道:“还是六弟妹看事情看得透彻,五弟妹若是听到你这一席话定会将你当做是知音!”
六少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这么想而已!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了!”说罢,她微笑着欲朝门口走去。
二少夫人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然后忙道:“六弟妹,六少爷和五少爷他们去大厨房吃好吃的,你那里也就你一个人,不如今天中午就到我那里用膳吧!”
六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二嫂?”
“都是一家人,又哪里来的麻烦之说!”二少夫人说的客气而又热络,她嘴角含着浅笑,缓缓的拉住了六少夫人的手。
“如此便麻烦二嫂了!”六少夫人浅笑道。
二少夫人笑了笑,两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三少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四少夫人也笑道:“他们吃他们的,三嫂,不如你中午去我那里用胳吧,昨日里我娘家送来了几条白鱼,那味可鲜着了!”
“如此便打扰四弟妹了!”三少夫人笑着道。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时,云层压得极低,看那架式似乎又要下雪了,她的眸光微微转了转,望着还没有化尽的雪堆,她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当真是冷的怕人,这样无休无止的下雪,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圆荷跟在她的身后道:“小姐今日里当真是光茫四射!”
楚晶蓝没有理会她,知道今日的事情不用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安府,她的眸光微沉,轻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过年?”
“今日是十二月初三了,今年没有三十,只有二十六天就过年了。”圆荷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起这个,便在旁朗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又吩咐道:“你去四下里打听打听,往日里安府里过年要准备哪些东西。”
“是!”圆荷轻轻答应一声后道:“小姐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对了,楚家店铺那边的情况如何?”
“现在生意好到极致,昨日里大掌柜还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现在店里的人手都不够用。而之前小姐买下来的那些布料也快用光了,他问小姐之前订的那些机器可都妥当呢?”圆荷昨夜里就想问她这件事情,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此时她问起,她便也问起楚晶蓝那些事情来。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估计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你迟些派人到木器工坊那边去催一催,让他们把做好的机器先送过来,一直这样等着也不是个事圆荷轻轻答应了。
楚晶蓝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又问道:“我之前特意挑选出来的那些布料放在哪里?”
“都在偏房里放着了。”圆荷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全部放到店里去卖掉?”
楚晶蓝含着笑轻轻摇了摇头:“那些布料又岂能卖掉?我和姑爷成亲这么长时间,还从未替他做过衣裳,这大过年的,他连件新衣都没有毗 ”
圆荷见她满脸的温柔,又想起她上次看到安子迁和红梅事情,当上扁着嘴道:“小姐自己也还没有新衣了!姑爷的衣物,我听以前的丫环婆子说都是夫人替他准备的,小姐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是不是姑爷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你生气呢?”
圆荷轻声道:“我哪里敢生姑爷的气,只是觉得替小姐不值,那一次我看到姑爷和红梅……”
楚晶蓝浅浅一笑后道:“你只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姑爷和红梅之间就如果清水一般干净,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红梅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其实她是有些喜欢像红梅那样有些张扬却又直爽的性子。
圆荷听到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大口气,楚晶蓝却又道:“就算是你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也必然是有其它的原因的,也未必是真的,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说姑爷的坏话!“圆荷扁了扁嘴道:“小姐现在的心思都在姑爷的身上了,什么事都替他着想,我现在只盼着他是个分得清好坏的,可别辜负了小姐对他的片真情!
楚晶蓝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就你的鬼心思多,还不快去将那些布料拿来!”
圆荷轻轻摸了摸脑袋道:“小姐以前只替马氏做过地衣服,连夫人的衣服都没有做过,若是让夫人知道小姐给姑爷做衣服也不给她做,只怕会气的半死!”
楚晶蓝听到那个死字却变了脸,圆荷一看她脸色不好,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忙道:“小姐,我错了,你罚我吧!”
楚晶蓝看了一眼圆荷后轻声:“你说的很对,没有错。你去拿那些布料的时候,也将那一匹红色牡丹图案的冰蚕丝寻来。”冰蚕丝是丝蚕中的极品,一匹的价钱抵得过寻常的绸缎的十倍,而且还极为难得,穿上身上极为暖和,冬天用来做棉袄,是极为合适之物。
圆荷微微一怔后道:“小姐,那冰蚕丝是你的心爱之物,你不是要留着给自己用的吗?”
“你的话快和圆珠一样多了!”楚晶蓝微愠道。
圆荷伸了伸舌头便到偏房去找布料了,楚晶蓝便自己打着帘子走进了主屋,一抬头便看到了乐辰景那尊大神,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
乐辰景却已阴阳怪气的道:“安子迁那混球当真是好福气,竟能让你亲自做他做衣!”
“这是为人ℚi应尽的职责。”楚晶蓝微笑道:“等四哥娶了世子妃之后,也自然有人替你做新衣了。”
“世子妃?”乐辰景低低的念了一声,话语里却不自觉的有了三分寒气,他冷笑道:“你觉得我这一生还能寻到一个能与我比肩的女子吗?”
楚晶蓝愕然,乐辰景却已从大椅上站起来道:“你现在是心心念念都是安子迁,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他谋划,可是你自己呢?”
楚晶蓝微笑道:“对女子而言,自己的相公出采了,自己才能跟着出采,若是自己的相公都被人看不起的话,那么自己就算是再光采也会被人看不起。”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眼底里满是不以为意,低声道:“没料到你竟也是这种目光短浅的女人!”
楚晶蓝实在是觉和对安子迁好和目光的长短有什么关系,只是她也懒得和乐辰景辩解,当下只是浅笑。
乐辰景又道:“你们今日的表现,父王很满意。”
“父王满意就好。“楚晶蓝浅浅的道,心里却又莫名的生了几分烦燥,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眸光已然转深。
乐辰景的眸光里有了一分深沉,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我和父王明日里便要离开安府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安子迁那个混蛋敢欺负你的话,你就捎信给父王,他会为你撑腰。”
楚晶蓝浅笑着点了点头,却见乐辰景的脸已近在眼前,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乐辰景没有逼上前去,却将双手环在胸前道:“怎么不问为何不给我梢信?”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四哥以前曾说过,我们之间相见不如不见,所以我想四哥也并不想见我。”这世上还有这样让别人问自己的人吗?这个乐辰景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乐辰景的眼里升起了一抹怒气,楚晶蓝的眸光微沉,却也不再说话,任凭乐辰景拿眼睛瞪她,过了良久,乐辰景终于道:“是你不想见我才是!”
和她相识之后,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在她的心里,根本就看不起他,纵然他贵为世子,可是对她而言,他远不如安子迁。他以前以为权势金钱可以换来许多东西,可是如今看来至少有一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换不一来的,比如说感情,尤其是她的感情!
楚晶蓝没有否认他的话,他却又浅浅的道:“南疆又起暴乱,我回西京之后就要赶赴边关,而人一上了战场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他说的话并不是故意吓唬她,而且他也觉得对她而言,他的生死根本就吓不住她的。她从来不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边关上的那些岁月,有多么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平安而归,纵然他已几经生死,将生死早已置之脑后。他不知道此时明知她根本就不关心他,又为何要对她说这件事情。只是心里终是有一丝期盼,盼着能拥有她一分温柔,哪怕那一分温柔是她假装的。
楚晶蓝听到他话里的丝丝伤感,不由微愣,却浅浅的道:“四哥武艺高强,用兵如神,自然会平安归来。我会在家里日日替四哥祈祷,保佑四哥平安。”
乐辰景听她这边一说眼里又明亮了三分,却又淡淡的道:“我从不信神佛之事,你也无需替我祈祷,倒不如来一些更实际一点的东西。”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精不大盛,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惧意,只道是他那张狂的性子又发作了,他嘴里那实际一点的东西不过是想占她的便宜,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道:“四哥,不要胡来……”
乐辰景听到她的话却笑了,双手又拢了起来道:“原来在你的心里竟是这般怕我,我就有那么坏吗?”
楚晶蓝讪讪一笑,乐辰景却又缓缓的道:“你也别误会,我若是平安归来的话,只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楚晶蓝轻声问道。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女人替我做过衣裳,我只想在平安归来的那一天能穿到你亲手替我做的衣裳。”乐辰景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一抹淡淡的忧伤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怔,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眼里有一抹沉重的伤,只是那抹伤淡的极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眼里的忧伤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曾见识过他好些次邪气外冒,他救过她好几次,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他存过一丝谢意,一直觉得他的救命之恩总和是和伤害并存,因为楚老爷的事情,她对他心里还是存了好些不快,昨夜里他的胡闹更是让她有些反感,可是此时看到他那勇样子,她的心竟莫名的软了下来。
她浅浅的道:“好,我为四哥做件衣裳,等四哥回来了穿。”
乐辰景听到她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楚晶蓝微微眨了眨眼睛道:“四哥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我一旦说好的事情就不好反悔!”
乐辰景闻言轻哼了一声,眸子里却是一片温和,他伸手轻轻抚上了楚晶蓝的秀发,她习惯性的欲往后退,却见他的眼里的情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一丝占有,只有淡淡的温情,而那分温情似乎已无关情爱,她咬了咬牙,站在那里不动。
他却轻笑一声又将手抽了回来,楚晶蓝也笑了,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甚是好看,一双凤眼微微上扬,透着一分憨憨的可爱,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因着这一分笑意竟温和了起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楚晶蓝的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他若是初见时就对她摆出这副可样的模样,不对她巧取豪夺,她或许会更加喜欢他的笑容,依着她之前对安子迁的态度了,或许真的会为他动心。只是人生里根本就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再也不可能逆着时光将以前的种种全部换回。
乐辰景浅浅的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却又有些霸道的道:“不过只准给我一人做,不准给安子迁做!”
楚晶蓝摇了摇头,乐辰景轻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不答应便也不用给我做衣服了,更不用等我回来了!”说罢,他便一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楚晶蓝只觉得和他说话真是非常考验人的心脏,乐大爷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完全不会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将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她答应他的事情却还是会替他去做,不管在她的内心里是否认同乐辰景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救了她是几次是一件根本就磨灭不掉的事实,为他做件衣服就当做是她对他的谢意吧!
门帘被掀开,圆荷已带着几个三等丫环抱了几匹布进来,楚晶蓝将思绪抽回,细细的看了看那些布,挑了一匹宝蓝色暗色云纹的绵缎,再寻了同色的一匹绢绸做里子,圆荷赞道:“小姐好眼光,这布若是做成衣裳一定会非常好看!能将姑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衬得成熟一些。”
楚晶蓝淡笑,又将一匹黑色的绵缎留了下来,圆荷不解的道:“小姐要给姑爷做两套衣服吗?虽然现在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可是过年前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越往后只怕是越没有时间做了!”
“这匹缎子先留着,日后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做吧!”楚晶蓝浅笑道:“远溪穿黑色的衣服没有白色的好看,这料子也不是给他的。”
圆荷的眼睛顿时瞪的有些大,楚晶蓝也不看她,只浅浅的道:“别愣着了,把东西放到我的绣房里去。迟些姑爷回来了,量过尺寸之后就开始做了。
圆荷依言将选好的布进了绣房,楚晶蓝想起屋里的丝线也不多了,想着等雪停了就亲自去买一些回来。
那边圆珠已经备好了午膳,这段日子都是安子迁陪着她一起吃饭,今日他不在身边,她心里便觉得似少了些什么,当下便让四个丫环陪她一起吃,四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也不推辞,和她一起用膳,吃完之后楚晶蓝觉得有些乏了,正欲去午睡,悠然居的大门却被敲响了,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秋韵已经去开门了,却是一个门房。
秋韵问道:“有事吗?”
“门口有个姑娘来找五少爷……”他见楚晶蓝在屋子,声音自觉的就小了些。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知道以前安子迁有不少的风流事,只是以前一直没有人找上门来,她心里莫明的有些烦躁,秋韵扭头见她面色不好,便道:“五少爷没空,将她赶走好了!”
门房有些为难的道:“我原也这样对那姑娘说了,她说找五少爷有急事,一直赖在那里不肯走!只怕真的有什么急事要找五少爷。”他听说过五少夫人的能力,心里怕着五少夫人,可是那女子一支赖在那里,说了不少的好话,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赶她走。
“她有没有说她是谁?”楚晶蓝在门帘里问道。
门房答道:“我也问了,她只说是五少爷的一个朋友有困难,想请五少爷帮忙,又说那件事情事关生死,她来的时候还给我跪下了。”
“既然如此,就将她带进来吧!”楚晶蓝缓缓的道,人家既然找上门来就一定有人家的道理,躲是没有用的,她握着丝帕的手不自觉得用了几分力,心里忍不住又骂了安子迁几句。
门房听她这么一说忙又退了下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一见楚晶蓝便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当下跪倒在地:“夫人,奴婢叫巧丽,求求你劝劝我家小姐,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要随王爷去西京啊!”
她见楚晶蓝看着她,忙又道:“奴婢是玲珑姑娘的贴身婢女,上次在东湖边上曾见过夫人一面。”
楚晶蓝见那女子有些熟悉,听她这么一说细细一想才想起那女子是白玲珑身边的丫环,之前她和白玲珑在东湖边相遇的时候,是有个丫环跟在白玲珑的身边,她听到那丫环的话有些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玲珑姑娘要随王爷去西京?”
巧丽答道:“楚老爷出殡那一日,小姐去给楚老爷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爷,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就是王爷,所以我对出言骂了王爷身边的侍卫,第二日那侍卫便找到画舫来,要替小姐赎身,小姐最初不答应,那侍卫也不强求,只说若是小姐愿意就带她一起回西京,让小姐细细考虑,临走的时候又给小姐留了一封信,今日里那侍卫又来问小姐的意思,小姐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和白玲珑虽然只见过三次面,有两次还只是远远相望,只说过一次话,但是她却觉得白玲珑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印像极佳,若是说她攀龙附凤的话,楚晶蓝是不信的,而巧丽此时这般来求她,想必其中是有些隐情的。
她的眸光微敛道:“公子知道怀素到画舫上为玲珑赎身的事情吗?”
“不知道。”巧丽答道:“那一日的事情发生之后,我问小姐要不要通知公子,她说不用,洛王不是那种会强迫人的人,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了,没料到今日里又横生这样的变故!公子以前曾吩咐过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能找到安府来,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姐若是跟着王爷去西京的话,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楚晶蓝看了巧丽一眼后道:“怀素今日去的时候有逼玲珑姑娘吗?”
“没有!”巧丽低声回答,却楚晶蓝眉头微锁,只道她没有法子,当上便又道:“公子呢?夫人若是觉得没有办法劝得了小姐的话,我去求公子!
楚晶蓝知道白玲珑并非寻常的青楼女子,也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人,断然不会因为权利和金钱就随洛王去西京,这其中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而洛王已年过半百,虽然年青的时候也纳了几房妾室,可是却也不是贪花好色之辈,此时将白玲珑带到西京只怕别有深意。只是转念又想白玲珑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洛王见到她动了那分心思也不无可能。可是她又觉得洛王那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又岂会对白玲珑动心,再则这一次乐辰景也在,洛王就算是想将白玲珑纳为妾室只怕也多有顾忌。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圆荷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午时末了。”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五少爷和其它几位少爷吃饭应该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去将他请回来吧!”
圆荷应了一声便去请安子迁,楚晶蓝低声对巧丽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巧丽轻声谢道:“多谢夫人!”
两人在屋里等了约莫一刻钟圆荷便和安子迁一起走了进来,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却微微有些急迫的问道:“巧丽,玲珑怎么呢?”
“我也不知道,那一日小姐看过王爷的侍卫留下来的信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今日里怀素再来之时她竟同意和王爷一起回西京。”巧丽又将方才对楚晶蓝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后道:“公子,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的,这番去西京只怕是凶多吉少!”
安子迁的眸子转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问道:“你知道怀素给玲珑的信上写了什么吗?”
巧丽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微微沉呤一番之后便道:“走,我随你去劝劝玲珑!”说罢,他便大步朝门口走去,一双手却拉住了他,他扭头一看是楚晶蓝,只道她又误会了,当下忙解释道:“我和玲珑之间不是你想的那般,而这其中的种种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误会了!”楚晶蓝轻声道:“我拉住你不是拦你,而是想和你一起去劝玲珑。”
安子迁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她竟会关心起白玲珑来,楚晶蓝浅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玲珑是如何相处的,但是玲珑也是我的朋友。”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曾和白玲珑一起聊过天,却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如此熟悉了,他知道楚晶蓝的性格,她虽然不是那种极难接触的人,但是她对人的防备之心素来极重,要想成为她的朋友可不是易事。他又见楚晶蓝眼里的关切不假,一时间竟也有些不解。
楚晶蓝猜到了他的想法,又微笑道:“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很奇妙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而有的人只要见一面便能成为朋友,我和玲珑便属于后者。而你和玲珑之间的事情,等回来之后再细细告诉我吧!不对,不止玲珑的事情,还有其它的一些事情,你也都欠我一个解释。”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眸子陡然间便亮了起来,他浅笑道:“好!等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便细细说给你听!”
楚晶蓝轻点了一下头,他却又眨了一下眼睛问道:“是你想问我的对吧!”
楚晶蓝想起两人新婚时的约定,她只有在爱上他的时候才会去问他的另一重身份,此时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着实有些可爱,似要望进她的心里,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却大方的点了点头。
安子迁咧开嘴就笑了,笑的有几分傻气,楚晶蓝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温柔。
圆荷和巧丽两人都不太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是见两人如此亲密,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巧丽担心白玲珑,心里满是急迫,当下便在旁劝道:“公子,夫人,我们快些去吧,迟些不知道还要生什么变数!”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和安子迁携手而出,圆珠早已将马车备好,圆荷欲跟着上马车,楚晶蓝低声道:“你就在府里候着吧,我和姑爷去便好!
圆荷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又浅浅的道:“有姑爷陪在我的身边,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对安子迁道:“姑爷,你可要好生照顾好小姐了,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
安子迁闻言失笑道:“你放心好了!”
巧丽听到圆荷的话微微一惊,虽然安子迁素来是没什么架子,但是圆荷只是一个丫环,竟就敢教训他,胆子也太大了吧!最重要的是安子迁竟是一点都不在意,这就有些奇怪了!她再看安子迁对楚晶蓝细致体贴的动作,便已明白了圆荷仗的也不过是楚晶蓝的势罢了,她顿时便明白最近杭城里关于安子迁的传闻不假,他还真成了妻管严了!
三人到达东湖的画舫时,却见画舫就泊在岸边,三人缓缓上了画舫,却见白玲珑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她见安子和楚晶蓝过来,便宜看了一眼巧丽,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明知道公子和夫人百事缠身,竟还敢去打扰他们!”
巧丽轻轻咬了咬唇道:“小姐……”
白玲珑知道她要说什么,当下厉声道:“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
巧丽听她那一声里满是怒气,当下愣了一下,白玲珑却又道:“你这样不知道分寸的丫环,我是极为不喜,日后不用再跟在我的身边了!”
巧丽闻言大惊,她和白玲珑名为主仆,私下里却情同姐妹,所以她今日里才会不顾一切的去寻安子迁来劝她,此是听到她这样一说,巧丽顿时委屈的紧,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小姐……”
“我方才已经说了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白玲珑打断她的话道:“你是木头做的吗?公子和夫人来了,竟是连凳子都不会椎了吗?”
巧丽抽泣了一声,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眼泪哗啦啦的往下直流。
白玲珑看到巧丽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正欲再出声训斥,另一个丫环巧娟却撤了两把椅子过来,又将巧丽给拉了出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见白玲珑的眼里满是不忍,知道她也是狠下心来在训巧丽,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见今日的白玲珑着了一件嫩黄|色的缎面袄子,头上只Сhā了一支黄宝石缀成的镂空累丝簪子,头上的发大部分用一根嫩黄|色的缎带束住,整个人娇嫩的如同枝头上初绽的枝芽,美的让人心折,柔弱的似经不起任何风雨。
安子迁看了一眼巧丽,又看了一眼白玲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道:“玲珑,为何要做这个决定?”
白玲珑轻声道:“巧丽不懂事,惊扰了公子。”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后道:“别跟我讲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何要做这个决定?”
“我原本想着明天走之后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公子的,现在公子既然来了,又问起这件事情,我自当要告诉公子。”白玲珑轻轻的道。
巧娟又给两人端上了茶盏,然后便退了下去,再将画航的的仓门也关了起来。
楚晶蓝是第一次上画舫,只觉得这画舫不但建造的甚是大气,里面装饰的却极为雅致,就如同大家闺秀的闺房一般,里面的家具竟全是香木所制,透着一股幽静的清香,屋子里微微有些凌乱,却比楚晶蓝之前所想的青楼楚馆要好的多,里面不见一丝淫秽的气息,反而处处透着高雅。
她见巧娟将仓门关起来,便知道今日里白玲珑说的话,虽然算不得机密,却也不能让其它的人的听到。
安子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白玲珑,她却轻轻的执起茶盏道:“七年前公子救我性命的时候,我才十三岁,五年前亲自请缨上了画舫公子也是知道原因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甘愿委身于画舫,其实一直以来不过是想寻找报仇的机会,可是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样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你的性子我也极为清楚,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可是你你今日的行事实在是太过草率!”
白玲珑的眸光低敛,轻轻的道:“公子看过这封信之后就知道我的行事并不草率,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安子迁将那信打开细细看了一眼,眸子里顿时一片幽深,他冷着声道:“玲珑……”
白玲珑轻轻声道:“公子于我除了救命之恩之外,还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我自知这一生难以报公子大恩,这久下的情或许只有等来生了。巧丽将公子寻来的目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只能说玲珑已下了决定,是任人都无法改变我的想法。”
安子迁知道白玲珑的性子,她这么一说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任何能改变,他想起五年前白玲珑做下的事情,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一惊,她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从两人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些事情,暗猜白玲珑有一段极为痛苦的记忆,否则绝对不会甘愿委身到画舫来。她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身上,却见白玲珑的虽然看起来娇弱的紧,可是眸子里却分明写着一分倔强。
她看到白玲珑眼里的倔强时,只觉得那股倔强竟有三分熟悉,那里面分明有着浓烈的决心,她的心微微颤了颤,心底的弦也被拉动了,在心里对白玲珑的事情也更加好奇了,而此时并不是打探她过往的时候。她也顿时明白为何当初在见到白玲珑的时候心里会升起一丝好感,那是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她和白玲珑是同一类型的人。
两人都有着极为坚强的心,面对所有的变故都极为淡定,也都被生活戏弄过。只是楚晶蓝觉得自己比白玲珑又要幸运的多,她至少有一个真正疼受她的相公,还有楚家有这个后盾。
她忍不住轻声Сhā话道:“玲珑,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去西京到底要做什么,我却觉得无论过去有多重的伤和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要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用一辈子来负担。
“多谢晶蓝提点。”白玲珑浅浅一笑道:“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一直以来,我都极为佩服晶蓝的性子,聪明坚强让我近乎崇拜,只是我远远没有晶蓝的胸怀,灭族之仇我不能不报…”她见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丝吃惊,便又道:“公子应该还没有将我的故事告诉你,你回去之后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问公子,我的事情公子是极为清楚的。”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深思,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又轻声道:“我也没有晶蓝那样去面对一切的勇气,而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事情若是成了的话,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若是不成呢?”楚晶蓝忍不住问道。
白玲珑浅浅一笑道:“若是不成的话,那就是天要亡我青家,我也不恨,只愿自己投胎转世时能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里,有一疼爱我的父母便够了“青家?”楚晶蓝忍不住反问道。
白玲珑微笑道:“原来晶蓝也知青家之事,我原名青鸾,是济川人氏。
“青鸾?”楚晶蓝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微惊:“可是那多年前名动天下的青家?”
白玲珑轻轻点了点头道:“晶蓝是聪明人,只怕也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她自然是知道济川的青家,在十年前,青家可谓是鼎盛一时,有许多关于青家传言,还有不少传言带有传奇色彩,只是她当时年岁还小,也只是知道一些青家的大事,只知道青家在最鼎盛的时期突然被圣上下令抄家,然后满门老小尽皆被抄斩,当时那件案子可谓是轰动朝野,而其中的缘由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而她更加想不到的是白玲珑竟是青家的后人,她的心里对白玲珑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而白玲珑想要去做的事情她自也能隐隐猜到了一些,她当下微惊,忍不住道:“莫不是玲珑认为当年的事情和王爷有关?”
“不是!”白玲珑轻声道:“王爷虽然这些年来到一直玩弄权术,手中也沾了不少的鲜血,但是总的而言,他还算是一个好王爷,他也不是那种无德无良之人,青家的事情他虽然知情也参与了,但是却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知道晶蓝和王爷的关系,晶蓝尽管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便大致猜到了白玲珑想做之事,她顿时大惊,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却伸手握住她的手对白玲珑道:“今日里巧丽来找我时,我便猜到十之八九你是为这事才答应王爷和他一起回京的,可是你可也应该知道那条路有多么的危险,也许你会因此丧命。”
“青鸾早在七年前就死了。”白玲珑淡淡的道:“这多出来的岁月已是老天爷的眷顾了,只是以后只怕再不能为公子做事了。”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当年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原本就不欠我任何东西。我知道今日里是劝不住你,日后也唯有祝你平安。”说罢,他却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微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今日的玲珑早已不是往日里那个弱质女子了。”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轻声道:“玲珑……”她想要劝她,却又发现实是找不到话来劝她,当下也轻叹了一口气。
白玲珑的眸光微敛道:“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公子和晶蓝,公子让我重生,晶蓝却是我这一生最为敬佩的女子。公子能够娶到晶蓝,实在是他的福气。”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忧思,白玲珑看到两人的举动后微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公子的性子只怕是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够驾驭的了,看到公子和晶蓝两人,我才知这世上还有缘份这种东西。”
楚晶蓝微笑,白玲珑又道:“我身边虽然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两位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了,我的那些东西只怕你们也看不上眼。我实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的,就为你们弹一曲吧!”
楚晶蓝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白玲珑的曲子是杭城一绝,她绝对算得上是雅妓中的雅妓,她以前也曾想过女扮男装到画舫上听白玲珑弹一曲,只是以前她和白玲珑并不相熟,而西凤国对女子的要求也极为严苛,若是被人发现她上了画舫只怕日后也没法做人了,所以那些想法也只是想法罢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白玲珑的曲子,而且日后只怕再也听不到了,她轻叹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我早就想听玲珑的曲子了!今日里终于得偿所愿!”
白玲珑的嘴角微微一扬,已唤婢女去将她的那把焦尾琴取来,她先将手洗净,然后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眸光微眸,素素纤手轻轻一扬,悠扬的乐声便从她的指间溢出,她一边弹一边清唱道:“沉沉夜色,西风瘦,几滴夜雨人愁!俯首空楼,对家乡望,少了思念,多了担忧。潺潺细流,相去难忘,自是天涯各一方。去年今日邀相见,熟知今宵独断肠。思君也!君何在?雨去风来落叶满是伤。黄花陨,小桥头,回首只见人影瘦。风也悠悠,寒窗孤影怎作休?孰能与我真心对?一笑千杯解万愁。”
她唱的温婉,歌声里却透了无处的荒凉之意。她是用苏腔所唱,苏腕原本就轻软温柔,此时这般一唱,倒真有几分断肠之感。楚晶蓝在二十一世纪听过不少的流行歌曲,也陪爷爷去看过不少的戏曲,却从来没有人能将一首词唱的如此肝肠寸断,她只觉得心唱的缩成了一团,一时间竟升起来了千般愁绪。而她那愁字一落,琴声也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半晌之后,白玲珑轻声道:“这首词不好,太过伤感了些,我重新为公子和晶蓝弹一曲吧!”
楚晶蓝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刚欲说话,她却又起了一个音,这一次的音符比上一次的欢快了不少,只听得她柔声唱道:“风吹南岸柳菲菲,小蛮腰,细弯眉。金玉缕衣,更显媚春归。匝尽今宵灯捻去,魂若断,亦无畏。燕双比翼守新巢,言如水,语依偎。千载难得,喜爱写双回。相伴三生不后悔,年岁岁,岁相陪!”
她这一首辞唱的便有了三分俏皮之色,弹唱间也尽是温柔,唱罢后浅笑道:“我祝公子和晶蓝相伴三生不悔,年年岁岁相依偎!”
楚晶蓝听到她这一首曲子微微一笑,却又觉得她后面的这一首唱的远没有第一首好,只是她心里也知道第一首唱的就是她自己,而第二首却是刻意做来送给她和安子迁的。她此时心里里定然是伤大过于喜,也难为让她唱出那样的曲子。
她的心念微动,微笑道:“多谢玲珑,我以前只听说的玲珑是才色兼备之人,以前只觉得是世人夸大其辞,而今日才知世人的那些夸奖远不如玲珑才学的十分之一。”
白玲珑微笑道:“只要晶蓝日后还能记得我便好。”
楚晶蓝浅笑,白玲珑又道:“我原本也想索晶蓝和公子贴身之物做为留恋,只是我这一次一去实不知吉凶,还是不带那些牵桂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白玲珑又拿起案上一块手帕道:“这块手帕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落下的,一直想寻机会还给你,可是这一段日子里又发生了极多的事情,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你,所以便将这帕子一直放在这里。原本想等我走后命人还给晶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晶蓝之后又不想还了,不知道晶蓝可否将这方帕子送给我?”
楚晶蓝见那方帕子果然是她的东西,她原本以为那帕子是她被人绑架的时候丢了,所以了从未去找过,此时却见这帕子在白玲珑这里,便想起那一日两人见面的情景,猜想必然是那时落下的。她当日虽然觉得白玲珑是个奇女子,却因为两人身份相差太多,知道日后就算是相交的话要见面也不易,所以心里也曾一度感叹过。
她此时听到白玲珑这么一说,心里便又升起了万分感叹,她轻声道:“玲珑若是喜欢的话,我自是愿意送给玲珑。”
白玲珑听她这么一说嘴角微微一扬,眼里有了一丝欢喜。
她正欲再说话,巧娟便匆匆奔进来道:“小姐,王爷来了!”
她这一句话让楚晶蓝和安子迁俱都大惊,一时间不明白洛王怎么会到这里来,安子迁有纨绔之名跑来原本也不算怪事,可是楚晶蓝也跟在这里若是被洛王看到只怕会生出些许猜想,弄不会还会引来不小的事端。
白玲珑的眸光微敛,见楚晶蓝和安子迁的眼上满是担心,她咬了咬牙对楚晶蓝道:“晶蓝,动手打我!”
楚晶蓝微怔,虽然很快就明白了白玲珑的意思,她虽然有悍名,也时常在外外走动,可是必竟是个千金小姐,富家的千金小姐是断然不能涉足青楼的,若是来了,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心里觉得有些烦燥,洛王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当真是来的极不是时候。然而她平日里鲜少打人,又在心里将白玲珑当做是朋友,一时间竟无法下手。
白玲珑脸上满是焦急,只道是楚晶蓝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她便轻声道:“你就当做今日里公子到画舫上来寻花问柳,你心里起了醋意,便来闹画舫!”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白玲珑又道:“平日里这种事情也常发生,你不用担心,我心里也不会怪你!”
楚晶蓝听到门外已传来了怀素的声音:“王爷,这边请!”那脚步声已越走越近,她把心一横,等到那脚步声门外响起的时候一巴掌甩上了白玲珑的脸,然后怒骂道:“当真是极不要脸,你不知道五少爷已成亲了吗?竟还敢来勾搭,今日里我一定要生教训你!”
她那一句话才骂出口,洛王和怀素便闯了进来,一见屋里的情况,顿时吃了一惊。楚晶蓝一回头看到洛王,脸上也满是惊讶的道:“父王,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说罢,她便给洛王行了一个大礼,安子迁有些神色慌张的行了一个礼。
白玲珑是第二次见到洛王,可是上一次以马车里匆匆一见远不如这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的细致,此时见他的眉宇之间透着几分温和,可是眼睛在顾盼间却满是凌厉,她心里知道这样的人最是难以胡弄。这艘画舫是安子迁的产业,虽然她的行事极为稳秘,可是若是安子迁和楚晶蓝同时出现在这里只是来听曲子的,只怕依着洛王往日的精明,只怕是会生出一些猜疑。
她心念微动,看到洛王之后轻轻施了一个礼,脸虽然被楚晶蓝打的微微有些红肿,却依旧娇美的不可方物,她施的礼和楚晶蓝有些不太一样,多了一分娇柔之气,只听得她浅浅的道:“民女见过王爷!”说罢,她轻哼了一声看着楚晶蓝,眼眸里似有一分不屑。
洛王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安子迁和楚晶蓝,一时间也微微有些尴尬,手微微一摆,示意他们全部免礼,听到楚晶蓝那么一问便淡淡的道:“本王方才路过这里,只到画舫上传来极动听的歌声,于是便来瞧瞧。”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她的歌是唱的极好的,只可惜却入了勾栏,少不得就要勾走男人的魂魄。”
安子迁适时的在旁道:“晶蓝,我真的只是来听曲子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白玲珑的眸光微转,那一双原本如清水一般透彻的眸子便有了三分妩媚之色,她斜着眼睛把楚晶蓝上下打量一番后道:“我道是谁敢如此嚣张,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啊!”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被楚晶蓝打过的地方浅浅笑道:“还真是凶得紧,动不动便动手,今日里看在安五公子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又瞟了一眼缩在墙角处的安子迁,低声骂道:“安五公子平日里不是嚣张的紧吗?怎么?娶了悍妇就被管严严实实的呢?连出来听个曲子都要会被跟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楚晶蓝见白玲珑转眼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身上虽然依旧没有风尘气,可是浑身上下却也有了一分青楼女子独有娇魅之气,那一双眼睛一勾一转,倒真有几分夺人心魂的魅力,白玲珑纵然被她打了一巴掌,身上却不露一丝狼狈,浑身上下一片淡然。
她心里暗叹这白玲珑果然是个人物,先不说白玲珑有极强的应变之才,单看她这分演戏的功夫,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能拿奥斯卡的小金人了……
第四十三章
洛王听到白玲珑的话后微微皱眉看着安子迁,他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怒气。
安子迁知道事情不太妙,当下缩在那门缝边道:“怕自家的娘子有什么好丢人的!”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副样子带着三分纨绔之气,眼神又在乱闪,仿佛真的是一个做下错事的男子,她心里暗暗好笑,看来不止白玲珑是个演戏高手,安子迁也是。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安子迁道:“你之前答应了我什么?”
安子迁小声道:“不嫖不赌,一心一意待你!”
“那你今日到这里来做什么?”楚晶蓝咬着牙道。
安子迁满脸都委屈的道:“最近家中事多,我心里觉得闷的慌,想起玲珑的曲子不错,能解解闷,所以就来听曲子了。晶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楚晶蓝咄咄逼人的问道。
安子迁咽了一口口水道:“我发誓,我和玲珑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你想多了!”
楚晶蓝将眼睛一横,怒道:“你说过要全心全意的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我想为你做件新衣,家没有线了,我出来买线,你倒好,趁我挑线的空档,竟跑到这是来了!”
洛王和怀素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大致弄明白两人今日里为何到这里来了,两人虽然都曾见过楚晶蓝发威,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驯夫,两人心里顿时便有了各自的看法,当下都默不作声在那里看着两人。
安子迁低下头道:“我们自成亲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你也知道的,我自从娶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其它妾室的房间,也从来都没有出来透过气,今日是真的闷了!”他的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又道:“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也不过是和王爷他们一样,只是来听曲的,从来没有起过其它的心思!”
洛王听到这里,看到安子迁那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却又在心里想:“原来晶蓝还真是个醋坛子,安子迁倒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了。只是男人寻花问柳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安子迁还是一个纨绔子弟,他能忍到现在也实属不易,而看今日这架式,安子迁日后只怕是再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了。”
楚晶蓝瞪着白玲珑道:“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像她这样的妖孽,你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她虽然最初是在配合两人在演戏,而到此时,却又想起安子迁的那些风流韵事,心里不自觉的有了三分怒气,说的话里不自觉的便有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而当她自己意识到时,心头微怔,她以前觉得她并不太意安子迁的那些事情,那不过是当时还未真正动情,而这一段时间安子迁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和其它的女子并没有什么接触,让她险些就忘了安子迁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而今日里虽然是在演戏,却将她心头隐藏的那些不快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原来她是在乎的,一直都在乎!
安子迁见到她那雷样子,心知今日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忙道:“我向天发誓!我真的只是来听曲子的,绝对没有存其它的心思!”
白玲珑难得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存心捉弄他道:“是吗?那方才摸我手的又是谁?”
安子迁没有料到白玲珑会这样说,顿时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她,示意她不要胡说,白玲珑心里想笑,当上浅浅的道:“安少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虽然说你的眼睛好看又勾魂,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在,你就不怕你这的母老虎生气。”说罢,她媚眼如钩,笑颜如花。
安子迁有些欲哭无泪,楚晶蓝听到白玲珑那句话心里的怒气反倒降了下来,两人一起进来的,安子迁根本就连白玲珑的衣裳都没有碰到,她又想起往日里安子迁的好,心里一暖,而这出戏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演下去的,她咬着牙瞪着安子迁,恨恨的道:“无耻!”
安子迁却一ρi股坐在地上大哭道:“晶蓝,我真的没有摸她的手!”
怀素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大哭,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这安子迁还真是一个活宝,只是楚晶蓝也真有几分本事!安子迁只是摸了一下白玲珑的手就被训成这样,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会被楚晶蓝连皮都给扒了!
做为男人,怀素打从心底里同情安子迁,而他平日里见楚晶蓝都是一片淡然,一直认为她的脾气应该不错,他想起之前楚晶蓝对付马氏的手段,再看看现在的安子迁,他的眸光深了些许,顿时明白楚晶蓝的悍名不是空|茓来风。而女人一吃起醋来,原本就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而她的胆子也真算不少,竟然敢追安子迁追到画舫上来!她是大家闺秀,又是高门大户里儿媳妇,上画舫训夫当真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他伸手将安子迁扶起来道:“姑爷,你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不要再惹小姐生气了!”
洛王看到这样的情景,虽然觉得安子迁没有太多男子汉的气息,可是能这样宠着让着楚晶蓝也实属不易,这样的男人也更便于楚晶蓝日后拿捏。
他今日里见安子迁做珠算的样子,原本心里还怀疑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真的是楚晶蓝教他的,此时见到两人相处的这种方式,他便在心里认为安子迁之所以有时候像纨绔子弟有时候又不像,根本就是楚晶蓝调教后的原因,纨绔是他的本性,露出锋芒的时候完全就是楚晶蓝教授的。
他心思微动,一方面觉得安子迁有较大的调教空间是不错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楚晶蓝能完全掌控安子迁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楚晶蓝是他的义女,他对她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虽然他心里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可是王候之家的亲生女儿很多时候也都是棋子,更何况她只是义女!
洛王有些好笑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却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安子迁听到洛王这句话立马闭上了嘴,眼角边里有一丝淡淡的慎意,洛王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届,心里倒又有了三分轻视之心,他轻哼了一声,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轻声道:“蓝儿,男人不能管得太死,你们今日里不也在说驭人之术最高境界是驭心,那么驭夫之术的道理也一样,有的时候太紧了反而会出问题。”
楚晶蓝的嘴角微抽,洛王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后道:“他今日里虽然做的有些过份,可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再说今日里他也只是摸了一下其它女人的手罢了。”
“父王,他今日里敢摸其它女人的手,明日就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我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训,他!”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
安子迁却在旁不知死活的道:“整个杭城都知道玲珑是雅妓,卖艺不卖身,我又哪里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这天下间的男人听听曲子,只是极正常的事情罢了,不信你问父王!”
洛王回头瞪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眼睛看着地面道:“我说的是实话,否则今日父王也不会在这里了!”
楚晶蓝和洛王同时看向他,他又轻轻的道:“晶蓝,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可以了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洛王却又道:“你日后想来也不成了。”
“为什么?”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
洛王淡然不语,怀素在旁淡淡的道:“上次王爷听到玲珑姑娘的歌声之后,一直惊为天人,如今已替玲珑姑娘赎了身,明日便随王爷一起回西京。
楚晶蓝和安子迁早知这件事情,却还是双双做出了吃惊的表情,白玲珑微笑道:“能得到王爷的抬爱,是玲珑前世修来的福气。”
洛王淡淡一笑,见楚晶蓝看着他,他又浅浅的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大没小,竟是连本王的事情也想管吗?”
“女儿不敢!”楚晶蓝微笑道:“我只是心里有些高兴,没了这个妖精,日后我就再也不用费心思去管相公了。”
洛王也浅浅一笑,见她的眼里有一抹异色,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缓缓的道:“你啊,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听听她的曲子,你还想再听听吗?”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的眨了眨道:“我看我还是不听的好,免得一会听了我又想动手撤洛王失笑,楚晶蓝将眼睛一斜,看着安子迁道:“走吧!我们就不打扰父王了!”
安子迁眸子里含了一丝惧意,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朝洛王微微施了个礼后道:“父王,我们先退下了!”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瞪了一眼安子迁,他非常识趣的替她打帘子,楚晶蓝看到他那副狗腿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却从鼻子里溢出了一声轻哼声,那副表情便又有了往日的几分清冷,怀素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楚晶蓝,然后缓缓的道:“小姐,姑爷,我送你们出去吧!”
“有劳了!”楚晶蓝浅浅一笑,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白玲珑和洛王,她的眸光微微转深,见白玲珑的眸光里也有一丝不舍,她心里一片暗然,知道日后再见白玲珑一面便难了,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让人心疼,只是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说了,她将目光抽回扭头便走了出去。
洛王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子迁走在前面,怀素盯着他的背影细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他走路的方式,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
安子迁刚好在这个时候扭头,将怀素眼里的光采尽数看了去,却对着楚晶蓝道:“晶蓝……”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去,他刚好走到画舫和扶梯交界的地方,因为没有看路,身子便重重的朝湖里栽去。
安子迁吓的大叫一声,手到处乱抓,便抓到了画舫边的围栏,楚晶蓝见他的身子要落水,当下大惊道:“远溪!”
怀素离安子迁极近,安子迁摔倒的样子尽数落入他的眼里,他却没有伸手去扶,心里却又伸起了一抹疑云,安子迁摔倒的那画样子可以用又呆又笨来形容,根本就没有一点会武功的迹象。
难道他猜错呢?那一日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出手的另有其人?
怀素眼里的考究加深,只是看着安子迁挣扎的样子,如果说一切都是装的话,那么安子迁也装的太好了些。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有些看不透安子迁,安子迁似乎看起来是个纨绔,可是当他一认真的时候却又根本就不像个纨绔,有时候明明精明的紧,有时候似乎又有一些滑头,虽然滑头和精明是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是说的过去的事情,了解字画也可以理解成为常年在风月场所练就的,可是他依旧觉得安子迁并不如他所看到的表面上那么简单。
安子迁见怀素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大声道:“怀素,拉我一把,我要掉下去了!”
他的确是快要掉进湖里了,这艘画舫已有些年头了,这栏杆平时靠靠人什么的还不打紧,可是这样伸手扯着,那经年风吹雨打的木头便都有些朽了,此时已经传来了“吱”的断裂声。
楚晶蓝见怀素只看着安子迁却没有动手救他,她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暗猜怀素已经对安子迁的身份起了猜疑,而这个时候安子迁若是掉到水里,这大冷天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她的眸光微转,极快的冲到安子迁的身边,在那块朽木快要彻底断裂的时候,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安子迁的手,怀素一见到她出手,忙也伸手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拉住。
安子迁被两人拉了上来,他惊魂示定的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张嘴欲骂怀素,见怀素的眼里满是探究,他只是张了张嘴又将话全部都咽了进去。
怀素淡然的道:“姑爷没事吧!”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半天都不伸手拉我一把!”
怀素浅浅一笑,并不解释,楚晶蓝却已在旁边道:“方才真将你推下水的,这样便会少许多烦恼!”
安子迁乖乖的闭了嘴,一双眼睛里却依旧满是不快。
怀素淡笑道:“姑爷现在已经安全了。”他心里暗笑,这一对小夫妻倒也有些意思,楚晶蓝明明极关心安子迁,却偏偏装出一哥无所谓的样子,方才见安子迁要落水担心的要命,这会又教训起安子迁来。还当真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正欲往前走去,却觉得膝盖处传来一股剧痛,他一时站不稳,惨叫一声便又重重的朝后倒去,这一次怀素却一把抓住了他,然后轻声道:“姑爷小心了,这里风大!”
安子迁听他的话里似隐含着其它的意思,当下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膝盖痛的紧!”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怀素的手里扣了一颗小石子击在他的环兔|茓上,这一切不过都最试探罢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倒盼着你的膝盖天天都痛,日后便能安安份份的呆在家里,断了你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念头!”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却不敢说话。
怀素在旁淡淡的道:“小姐,姑爷,走好!”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又如以前一般面上一片冷静,那模样看起来稳重的紧,她心念微转,当下拉起安子迁便走上了岸。
怀素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又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个人影便落在他的身边,他在那人的耳畔轻轻说了一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之后便极快的消失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坐上马车之后,她轻声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怀素早就对我起了疑心。”安子迁淡淡的道:“这一次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看出什么呢吗?”楚晶蓝又问道。
“不知道。”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但是据我对洛王的了解,他们应该还没有完全打消对我的念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他们离开之前,还会有考验,若是过了那些个考验的话,我才算真正过关。”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她训他的样子,心里又有一分歉意,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那样说话,而他以前纵有千般不是,都已是过去之事,而今他是全心全意待他,她轻声道:“对不起!”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的脸,他伸手轻轻抚了上去,低低的道:“不打紧,我从小就没少挨骂,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靠在安子迁的胸口,低低的道:“是不会少块肉,但是我还是觉得委屈了你,方才闹那一出还不知道父王会怎么想。”因为想将那出戏演的更加的真实,当时对安子迁也存了三分怒气,所以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方才的样子可以用盛势凌人来形容。
安子迁失笑,伸手轻轻抚上了她柔顺的秀发,他轻声道:“随便父王怎么想,反正在他的心里我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其实这样更好,他心里想的只是我能做安府未来的家主,如今这件事也算定了下来,我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也不重要了。我只是有些替玲珑挽惜,她那样一个聪明而又美丽的女子竟是被命运如此捉弄,而她到西京之后我便再难以帮到她了。”
“她是不是想……”楚晶蓝轻声问道。
安子迁打断她的话道:“有些话能乱说,就算我们都心如明镜,可是那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这样一说,更加证实了楚晶蓝之前的猜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她当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她若是不流落青楼的话,我想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
“能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救了她吗?”楚晶蓝轻声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早在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就曾对你说过,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瞒你,是你自己一直不愿意问,你现在问我玲珑的事情我自会告诉你。”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缓缓的道:“那还是在七年前,我打算去青家拿一件东西,没想到刚好赶上青家被抄家,我当时看到玲珑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只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你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习性,说不得是好是坏,只是当年是真的不愿看到她被问斩,所以就设计将她救了出来,当时珍珠也在,就一并将她也救出来了。”
“珍珠也在?”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
“珍珠是玲珑的亲妹妹,也是青家的后人,她本名叫青凤。这一次的事情先不要告诉珍珠,否则她只怕会很难过,搞不好也会跟着一起去。”安子迁轻声解释道。
楚晶蓝这一次便当真是愣在那里,珍珠她也见过,那女子虽然站在金碧辉煌的雅室里,依旧显得卓然不凡,那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曾让她的心里起过猜疑。
“那当初玲珑怎么会选择上画舫?”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
安子迁轻声答道:“那是因为她觉得只有在画舫上才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能知道当年青家被抄家的真相。而她经过这么多的努力,也终于将那件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青家太过于强大,所以才会引起今上的猜疑,才会将青家抄家?”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抹淡淡的赞赏,他轻声道:“你说对了七成,却还是有其它三成别的原因,所以玲珑的心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恨。
楚晶蓝并不知道另外三成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心里替白玲珑有些婉惜,她想起第一次和白玲珑见面时的情景,终于明白她那一天为何提到她的事情时她会那样回答。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并不赞成白玲珑那样去做,她和珍珠原本活下来就极为不易,又何必非要让自己置身于那样的仇恨之中?只是灭门之仇对她们而言,或许便是她们活下来的理由吧!
她扭头看着安子迁,见他的脸上满是疑重,她轻声问道:“玲珑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既然下定了决心去西京,就必然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她只怕从未想过要如何全身而退,而是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我们这一次和她一别,只怕日后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楚晶蓝微愕,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想想看一个官家的小姐苦愿置身青楼,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对她而言,她活着其实也和死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人带着恨过日子,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所以我一直劝你放下对表哥的恨,就是不想你不开心,也不想你算计太多,晶蓝,你明白我的想法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这一句话,心里起了涛天大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又轻声道:“其实从我下定决心娶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只想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去处理,让你过幸福而又快乐的日子,不要再被那些烦事扰身。”
他抬眸见她看着他的眸光幽深,他又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就是我当时娶你初衷,只是我显然做的不够好,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最初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安佛寺前见面的情景吗?”
楚晶蓝当然记得,那一次她差点随马车坠下悬崖,是安子迁救了她,虽然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初见的情景却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安子迁看着她道:“当时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平素从来不愿去招惹一些不该去招惹的事情,你可知道我那一日为何会救你?”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缓缓的道:“那是因为我当时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马车边的情景,那张脸上虽然满是平静,眼里也是镇定,可是我却看到你内心里的害怕,而且那个时候你害怕的不是死,而是你心里有在意的人和事不能就那样放下,对不对?”
楚晶蓝的眼有眶微微泛红,安子迁将她楼得更紧了三分后道:“或许就是看到你心里的想法,还有你的孤单和不快乐,所以我才会出手救你。”
楚晶蓝轻骂道:“混蛋!”
安子迁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骂她,而是在喧泄着此时内心里极为复杂的感觉,他又轻声道:“我觉得那个时候就能看得懂你,又觉得你纵然看起来冷漠的紧,不过是在保护你那颗敏感而又极为脆弱的心。只是我们两人之间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两个极端,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当时还是我未来的表嫂,我觉得表哥那样聪明的人,一定能看到你的好,会好好珍惜你。可是世事难料,我们后来又见了数面,接着又发生了洞房里的事情,我为你能选择嫁给我而开心,也一直想着要给你幸福。”
楚晶蓝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就流了下来,安子迁缓缓的道:“可是我知道你嫁给我之后一直都觉得不快乐,甚至那副性子也越来越冷,我还曾对你一度灰心过地,却在每次在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都不愿意放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又轻声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内心的惊恐,你对我并不信任,而我做下的事情只怕也不足以给你信任。”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伸手将泪水擦净后道:“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哽咽,那低沉的嗓音这般说着话竟有了别样的魅力。
安子迁的心弦轻拔,然后低低的道:“所以晶蓝,别再去恨了,若是你真的觉得表哥对不起你的话,那么我和你一起去对付他,给他一些苦果吃,别再让自己不快乐。”
楚晶蓝低声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心里还带着恨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她又低低的道:“你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了解我。”
安子迁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却觉得这般和他依偎在一起,心里一片安静,这样的感觉非常好,她从来都不知道安子迁竟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看懂了她的心。
她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月来,她也曾问过自己安子迁这副和宝二爷一样的性子,为何独独只对她好,以前她不知道原因,而今日里她却知道了。
她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事情,却觉得安子迁对她便属于这一种,而她的心里也泛起了满满的温暖,她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男子真心待她!
其实早在楚老爷过逝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这些事情想清楚了,她对苏连城早已不恨了,因为恨真的会让人不开心,而她要幸福的过日子,绝不会因为那个混蛋而整日里都生活在烦恼之中,那混蛋不配左右她的情感。而爱永远比恨快乐!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笑意,虽然她并不认同封建社会女子对于男人的依靠,以及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但是有一个真正疼惜她爱护她的男子守在她的身边,那就是所谓的爱情。
正在此时,马车剧烈的颠跛了一下,将楚晶蓝的身子重重的朝外甩去,安子迁顿时大惊,忙一把将她拉住,然后大声问道:“安华,你怎么赶车的!”安华是车夫的名字。
安华大声道:“五少爷,我会小心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马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先将马车停下来!”
安子迁刚要再出口责罚,那马车竟又颠了一下,他大怒道:“安华,你在搞什么鬼!”
安华“吁”了一声,想要让马停下来,没料到那拉车的那匹马竟不听他的指挥,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如发了疯一般的朝前奔去,他大惊道:“五少爷,事情不妙,这马今日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不听我的话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深,一把拉开了车帘,果然见安华使劲在拉马,没有料到,那马竟长嘶了一声,发了疯的大路上疾奔。
今日里下雪,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摊贩却还是出来做生意了,马这一番不按现矩的的一气乱奔,生生将路边的摊子掀了不少。
马跑的甚快,将楚晶蓝直颠的胃里一阵翻腾,想起她之前两次在马车里出的事情,暗道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又或者是她以后还是不要坐马车比较好,否则只怕都会横生事端。
只是以前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而今日却有安子迁陪在她的身边,她下意识的就紧紧拉住了安子迁的衣服。安子迁知道安华平日里驾车是极为稳妥的,这马车失控也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刚要飞身前制住惊马,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下咬了咬牙,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不要害怕,迟些我们便跳马车。”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将她的抱的紧了些,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后,心里的惧意淡了不少,只觉得有他在她就无需担心!当她的心里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微微一惊,她对安子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依赖和信任呢?
只是她此时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这些事情,马车如发了疯一般朝前奔去,剧烈的颠簸让她觉得难受至极。
路边不时听到惊叫声,安子迁的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紧张,安华在前面拼了命的把握马车的方向,不让那已发了疯的马撞到人,只是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他只得站在赶车的位置大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
安子迁见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正在寻思要何时跳下马车才是妥当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安华却大声道:“五少爷,你快带着夫人跳马车,”
安子迁愣了一下,当下一把抱着楚晶蓝将车帘掀开,却见那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将一个池塘里奔去,这大冷的天,楚晶蓝的风寒才好,郭品超曾对他说过,若是她近日内再染上风寒,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咬了咬牙,当上再顾不得心里的顾虑,一把抱着楚晶蓝便从一边的侧门跳了下去,由于马车巨大的惯性,他只能用尽全力才能不让两人不掉进水里。
他的眸子一眯,心里一横,将丹田里的气息快速的调整,一脚踩在那即将落水的马背之上,身体极快反方向旋转,一个凌空翻身便稳稳的落在地上,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漂亮的紧。
他才一落地,便听到怀素淡然的声音道:“姑爷果真是深藏不露,方才这一手当真是漂亮的紧,只怕就是世子也极难做到!”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声都吃了一惊,如今被逮了个现形,哪怕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安子迁的眼睛看着地上,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分深沉,顿时明白这所谓的惊马以及马车跳进池塘的事情,不过都是怀素一手安排的,其目的不过是想试探安子迁是否会武。
安子迁抱着楚晶蓝缓缓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怀素,却见怀素双手环抱在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他心里知道今日里他的身份只怕是要暴光了。暴光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他能猜到一二,其实方才马发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今日的事情极有可能是一个局,只是他心里终是太过担心楚晶蓝,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她就掉进冰水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道:“怀素才真的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我今日输了!”
怀素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安子迁整了整衣服后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了疑心,必竟我以前曾和姑爷交过手,再见你为小姐去世子那里在偷异域莲花,我心里便更加怀疑了,紧接着又见到你在楚老爷出殡的时候显露了一下身手,我便能真正确定了。”怀素淡淡的道:“只是姑爷真的是太会隐藏了,我之前再确定今日里险些就被骗了过去。”
他的语气很淡,眸子里却一片冰冷,平素他在楚晶蓝的面前一直都自称为奴才,而此时却自称为我,这些称呼的转变,也是他内心的转变。
安子迁又如何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看着怀素道:“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心里也有怀疑,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姑爷在楚老爷的灵前露的那一手,所以只是猜疑罢了。”怀素淡淡的道。
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今日也是父王差你来的?”
“不是!”怀素淡淡的道:“若是王爷差我来的,事情就不仅仅是这样了。”他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若是王爷差我来的话,小姐只怕今日就要做寡妇了。”
楚晶蓝听到怀素的话心里砰砰乱跳,她平素虽然极为冷静,可是此时却有了一丝淡淡的慌乱,她并不清楚安子迁曾和洛王府有什么过劫,也不知两人之前有什么恩怨,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反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怀素淡淡的道:“小姐言重了,奴才并不想怎么样,只是有些话想问姑爷。”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席话便明白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验证他的身份,原来并不是洛王的吩咐,而是怀素的别有所图,他咧嘴一笑道:“你倒是个有趣的,也聪明的紧。”
怀素的眸光一寒,冷冷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又笑得更加愉快了:“来,怀素,我们来好好想想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吧!”
怀素轻哼了一声道:“姑爷也是个极有聪明的人,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方才的事情我告诉王爷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安子迁朝怀素走近一步后道:“我自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你去却没有告诉王爷,便证明在你告诉王爷之前我们还有买卖可以做。”
“我不是生意人,你好像也不是。”怀素冷冷的道。
安子迁笑道:“我们是不是,但是偶尔做一做生意有益身心……”说到这里,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我娘子告诉我的。”
怀素冷哼了一声,扭头便走,安子迁也不拦他,只阴阳怪气的道:“我以前以为你真的有多疼阿玉,原来也不过如此。只可惜她一个人苦等了三年,没有料到却等来了一个负心汉!”
怀素听到他的话之后脚步便停了来,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将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吊儿郎当的道:“反正你早已负过她一次,再负一次也无妨,您慢走啊,我就不送您了!”
“我不是负心汉!”怀素陡然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我是有苦衷的!”
“那又如何?”安子迁看了一下抓着他衣领的手后道:“你说你不是,可是做下的却是负心汉的事情。”
怀素那张素来沉稳和老成的脸上有了一抹怒气,安子迁却似没有看到的一般,伸手轻轻的去拉怀素的手道:“反正她也不想再见你这个的负心汉了,对你来讲也无所谓。”
怀素咬着牙道:“她在哪里?”
“这不就是你今日里设计我的真正原因吗?”安子迁微笑道:“你设计了我,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怀素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却又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那些威胁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出事了,她也一定会出事。”
怀素的眼里里怒气转浓,安子迁却像没有看到一般,当下嘻嘻一笑又道:“不过我猜你一定是不关心的,反正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汗,她的生死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怀素拉着安子迁衣襟的手又重了几分,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安子迁却当做没有看到一般,依旧笑的开心道:“去告诉王爷吧,反正你也盼着她死!”
楚晶蓝在旁看到两人的模样,手心里已是一把汗,她见安子迁那勇极度淡然的样子,又看到怀素几近抓狂的模样,心里已隐隐猜出了一些事情,却还是担心真把怀素惹急了,只怕真的会出手揍安子迁,纵然她知道安子迁的武功高超,可是却还是有些担心。
她走到两人的身畔道:“怀素,将手放开!”
怀素不理她,只是盼大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依旧在笑,那双微狭长的眼睛里却满是不屑,他的头微微歪着,直勾勾的看着怀素,那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地嚣张了。
这个池塘在杭城的南面,已经有些偏僻了,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虽然马车已经掉进了池塘里,安华和马匹都在水里挣扎,可是楚晶蓝却觉得四周一片寂静,她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吸呼声,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一双眸子在怀素和安子迁的身上来回转动,眼里不自觉得有了一分担忧之色,只是又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行事虽然有些不守章法,可是他的性子却是异常沉稳的,从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
两人对视了半晌之后,怀素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咬着牙道:“你赢了,”
安子迁微笑道:“多谢手下留情!”
怀素瞪了他一眼,安子迁又道:“不对,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口下留情,你今日里一人只身赶来,没有带其它的王爷侍卫,只怕早已料到了后续的事情吧!”
怀素的眸子里满是寒气,安子迁依旧浅笑,他却又问道:“她在哪里?
我要见她!”
“我劝你还是不要见她的好。”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们多年未见,上一次见面之后,你知道她为何明明知道你就在安府却没有来找你吗?”安子迁看着怀素问道。
怀素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痛苦,安子迁淡淡的道:“什么原因,自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猜得出来。”
怀素不语,安子迁又道:“那就是她根本就不想见你。”
“不想见便不见吧!”怀素缓缓的道:“也许……”他的嘴唇轻轻的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那个也许之后的话。
安子迁含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轻哼了一声,扭头便离开了。
安子迁也不拦他,只在他的身后道:“我会去劝劝她,她若是真的想见你的话,我便让她去西京找你。”
怀素的脚步停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的道:“多谢姑爷的美意,姑爷在为我的事情操心的时候还不如多为你自己操心。”
“多谢提醒。”安子迁冲怀素拱了拱手,他这番一拱手,便有了几分江湖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满是洒脱之色。
怀素看到他那副样子却笑道:“姑爷装纨绔当真是有一手,奴才佩服的紧,只是这哥真容却实在是会让人吃惊,若不是曾和你交过手,又亲眼看到姑爷戴然不同的两面,奴才实不敢想信这竟是同一人。”
安子迁淡淡的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戴着另一张面具,只是有的人演的好,有的人演不好,那些喜怒哀乐若不是从心而发就有了三分虚假,就如同怀素往日里就算是再稳重老成,可是只要一说到她的事情,也会冲动一怒一样。怀素说我戴着面具,你又何尝不是?”
怀素轻哼了一声,看着安子行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沉,安子迁依旧浅笑,他冷冷的道:“银面阎罗,果然名不虚传!不止武艺高超,手段和心机也堪称高手中的高手,难怪能掳获小姐的心。”
“过奖。”安子迁依旧浅笑,却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那副模样倒有了几分磊落风流之色。
怀素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安子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光里一片幽深,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
楚晶蓝走到他的身畔道:“他会把你的身份告诉父王吗?”
“不会。”安子迁缓缓的道:“他又不是傻子,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你就如此肯定?”楚晶蓝扭头看着安子迁问道。
安子迁却没有看她,望着那片正被纷纷扬扬的大雪笼罩的杭城道:“其它的事情不敢太过肯定,但是这一件事情却能肯定,他的性子偏于稳重,是不会做出太过冒险的事情来的。”
“太过冒险的事情?”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分不解。
安子迁缓缓的道:“一般像怀素这样的人,看起来好似无情,可是内心里却有一把火,他真的对哪个女人动了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纵然那个女子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也会等她一生一世。”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安子迁将目光抽回,看着她道:“我的事情从不瞒你,可是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又道:“你认识她的,这些年来她也极不容易,上次见到怀素之后她是万念俱灰,所以才没有去找怀素。”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不解决,安子迁又道:“你就别去过问这件事情的,我能处理好。”
楚晶蓝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身份被怀素揭穿之后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同样都是在笑,可是那些纨绔的气息已经不见,多了一分潇洒和淡然,真真有了几分超然的味道,她轻轻掀了掀眉毛,他却已含笑拉住了她的手。
雪花纷飞,在两人的四周落下,楚晶蓝一袭深紫色的披风立在雪中,身上没有戴任何饰物,就如同雪中仙一般典雅高贵,安子迁今日里着了一件深蓝色的大麾,站在这雪花飘落的池塘边,却有了几分稳重的味道。
两人四手相握,心里想的却是一样的,从今往后,两人便要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了。
雪色的白,衬着那抹紫色和蓝色的身影,无疑已成了绝佳的风景。
那匹马在池塘里挣扎了一番之后终是没了气息,沉入了池塘底。安华此时已从池塘里爬了上来,打着寒颤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可以回去吗?
两人齐看了他一眼,都淡淡一笑,几乎同时从鼻子里溢出了一声“嗯”,两人相视一笑,安子迁见安华已冻的不轻,便让他先回了,他却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以前和人在雪里在漫过步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安子迁含笑着问道:“要不今日试一试?”
“好!”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安子迁拉着手在雪地里缓缓而行。
她曾想过很多种浪漫的场景,比如说和喜欢的人在雨中漫步,也有相识于春花灿漫的花树之下,还有月夜游湖,只是那样的想法和此时与安子迁一同走在雪地里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虚幻的美好,而这是真实拥有的浪漫。
怀素离开之后,从街角牵了一匹马,极快的就奔到南湖边的画舫里,他还未走近,便已听到了筝筝的琴音,他的思绪如飞,想起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为他弹琴的情景,只是如今物换星移,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的心里升起了万分的感伤,在船头边停了下来,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入掌中,顿时化为一片水渍,他的眸光顿时温和了不少,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她和他一起相约于梅花树下,那样的温暖已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的支撑,也正是那分温柔让他能在洛王府的风云诡谲下能淡然处之。
而今,她又在哪里?
他想起曾对她做下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丝悔意,那些聿福而又甜蜜的时光竟已离他远去。他的眼眶不由得泛起了红意,他又想起之前分别的那一次,因为那个误会,她只身一人抱着那把大琴缓缓的没入人海之中,他任凭自己心痛到极致也没有去拉她,到如今他已经弄不明白当日里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真的就让她在他的眼前消失!
失去后还能再找得回来吗?怀素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想起上次和她见面的情景,他心里更加暗然,突然觉得不知道再如何去面对曾经的回忆!
或许安子迁说的是对的,她若是想见他,早就来找他了,又岂会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望了一眼被白雪笼罩的整个东湖,他只觉得他心就像是被冰雪覆盖的湖水,他的眸光微敛,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杆笛子,伸手放在唇边欲吹奏一曲,却又觉得记忆深处的那些熟悉的旋律,此时已全部消失在他的脑海里。他顿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泪水竟已滚落。
他轻轻将笛身擦了擦,然后又放进了怀里,其实不管她会如何想他,只要她安全便好,只要她快乐就好!他的眸光微微眯了眯,眼里已满是浓郁的伤痛。
怀素原本对安子迁的事情并不关心,但是洛王很关心,而且他上次见到许晓玉之后也很关心那件事情,一直在拼命的追寻银面阎罗的下落,所以上次洛王在东湖上说起许晓玉的事情他心里是极度害怕的。
他跟在洛王的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洛王对银面阎罗有多么讨厌,王府里有几次事情的失败,都和银面阎罗脱不了干系,做为江湖上最大的黑道组织,王爷已经认为银面阎罗已对朝庭构成了危胁,银面阎罗手中势力之大已可想而知。
朝庭曾派人大现模的追查银面阎罗的下落,九山十八寨却做了他的替死鬼,在那一次的缴匪的行动中,银面阎罗的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的强大,散布于整个西凤王朝,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银面阎罗到底是什么,总舵又在哪里。
怀素心里泛起来了一抹嘲弄,银面阎罗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又有谁能将那样的一个人物与杭城最大的纨绔联系到一起!银面阎罗和安子迁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岂会有人会觉得两人会是一人!更加没有人想到他那样的一个人,竟会披着那样的外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这一次怀素没有到安府来,只怕也不会发现安子迁的真正身份。
怀素知道洛王也对安子迁起了疑心,可是也只是疑心罢了,并没有真正的把握。
而如今他已经知道安子迁就是银面阎罗的事情,倒让他更加的为难了,他的心里有些复杂,原本就一片烦乱的心竟更加烦乱了。
门口有侍卫看到了他,便道:“怀素,你回来了啊,王爷方才还在问你。
怀素听到那侍卫的话扭过头轻轻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见那侍卫还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又浅浅的道:“杭城虽然在南方,可是这南方的风雪却比西京更加的难受,我眼睛都快给吹出来了。”
侍卫也埋怨道:“你说的对极了,这杭城又湿又冷,让我觉得比西京还冷,你快去进去烤烤火吧,也许会舒服一些。”
怀素淡淡一笑,便欲走进画舫,却见那侍卫只穿了一件棉衣,头上并未戴雪帽,他便将头上的雪帽摘了下来扣在了那个侍卫的头上,然后才推开仓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犹听到那诗卫道:“谢谢!”
怀素走进去的时候,刚好一曲终罢,只听得洛王大声赞道:“本王听过不少的曲子,却没有一人能将这首曲子弹的如此动听!”
“谢王爷赞赏。”白玲珑浅浅的道,眸子里淡然无波,并没有因为洛王的赞赏而显得有一分得意之色。
洛王见她一袭黄衣,看起来娇嫩的紧,娇美里又透着十二分的大方,他阅人无数,知道这样的气质若不是自小生活在高门大院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的。
于是他淡笑着问道:“本王见玲珑姑娘气质不俗,似大家闺秀,不知为何会流落风尘?”
他这一句,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白玲珑的眸光一片幽深,心里想起七年前青家被灭门之事,一抹剧痛在她的心里泛开,洛王察觉到她的异像,眼里探究的意味更重了些。
第四十四章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洛王的眸光落在白玲珑的和身上,直觉这个女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怀素查过她的身世之后并没有查到关于她过多的消息,只说她是落难的千金小姐,可是是哪里的千金小姐却不得而知。
怀素的本事,洛王再清楚不过,他有自己的查事情的方式,若是怀素都查不到,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白玲珑瞒得太死,和她在一起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无据可查。另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就是身世漂零,世事变迁之后就再也无法着手。
当时洛王听到怀素描述白玲珑的身份之后,他心里是着实有些兴趣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心里原本有的计划也微微做了更改。上次的匆忙一眼实在是不足以看透她的性情,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探望,却没有料到竟在这里撞上了捉奸的楚晶蓝和安子迁,他的心里起了一抹疑虑,看白玲珑的样子似和安子迁相熟。
他的虎目深沉,里面的气息无人敢窥视。白玲珑沉呤片刻后,暗地里将银牙一咬,终是浅浅一笑道:“王爷来见我之前,想必已将我的身份查清,此时又何必再来问我?”她的眸光微勾,如清波潋滟的眸子时刹那间便有了些许暗华,她浅浅的道:“置身青楼里的女子,哪一个没有一段辛酸往事,王爷又何必让我去想那些并不痛快的事情?”
洛王的嘴角微微上扬,见她的眉眼里满是清冷的气息,那双眸子的深处,又分明写着一分哀伤,他缓缓的道:“姑娘说的很对,谁没有一段伤心往事。”说罢,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已故去的洛王妃,他心里也有了一线烦乱,伸手取过酒盏便饮了一盏。
饮罢后他又缓缓的问道:“你和安五少爷相熟?”
“没有什么相不相熟的。”白玲珑的心里响起了警钟,却淡淡的道:“安五少爷的性子,整个杭城人尽皆知,喜欢来这种地方。而我刚好又能弹几首曲子,担了这东湖画舫主的艳名,他不来才是怪事。”
洛王微笑道:“本王听闻姑娘平日里眼界甚高,能登上这画舫的人可不多。”
白玲珑看了洛王一眼后笑道:“敢问王爷民女的眼界和楚大小姐相比如何?”
洛王愣了一下后笑道:“玲珑姑娘果然有趣的紧!”
白玲珑轻叹道:“不是民女有趣,而是那安五公子有趣,他做的一手好画,呤得无数好诗,实是个风流雅士,最重要的是他虽担了风流之名,可是却从不行下流之事,每次上船来,只是听民女弹曲,从未有任何过份的举动。民女倒一直觉得他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要强上百倍!”
“只玲珑姑娘这么一说似对安五公子赞誉有加,为何方才……”洛王的虎目定定的看着白玲珑。
她浅浅的道:“民女是风尘女子,他若是只行风流之事民女自欢迎他上船听曲,可是他如今对楚大小姐情根深重,自是不能再踏入这种地方了。再则民女已被王爷生命赎了身,明日就要去西京了,日后与他只怕再无相见之期。民女不过是断了他的念头,让他从今往后再不要流连这些场所。”
洛王见她眸光清浅,想起她之前的举动,再听到她这副话,心里倒起了三分怜惜之心,知道她是个聪慧无比而且极知进步的女子,这般流落风尘着实有些可惜。他想起他的那个计划,心里又有了三分不忍,一时间坐在那里不语。
白玲珑看到他的举动,她的眸子里泛起一抹浅笑,缓缓站起身来,替洛王倒上了一盏酒后微笑道:“王爷身份高贵,却有一颗平易近人的心,玲珑佩服,我敬王爷一杯!”她没有再自称民女,而是自己的名字了。
说罢,她拿起酒盏一饮而尽,洛王的嘴角微微一勾,见她拿酒盏的样子美的出奇,竟比他以前所有的女子都要出众,他的心念微动,眸光深了些,打量白玲珑的眼神更重了些,却并未说话。
白玲珑却觉得洛王看她的那一记目光能将她看透一般,心里微惊,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浅浅而笑,又递给洛王一盏酒后道:“这里杭城最有名的千山酿,这酿酒之水取自杭城的名涧,那里被群山环绕,风景秀美,水清冽甘醇厚,是难得的上品,我赌王爷虽然喝过很多名酒,但是却不会有一种酒能如此酒那般醇厚馥郁。”
洛王微笑,观了一下酒色,见色泽清澈,再闻了一下酒香,馥郁而又霸道,他浅尝一口后道:“果然是好酒!”
白玲珑也笑道:“王爷明日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上几坛?”
洛王细细的打量了白玲珑一遍后道:“你名唤玲珑,果真有一颗玲珑的心思,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多谢王爷信任。”白玲珑嘴角含着笑,轻轻福了福。
洛王见她行礼的样子也透着三分高贵,他的眸光更深了些,正在此时怀素掀帘而进,他看了一眼白玲珑,洛王知道他有话要说,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准备千山酿的事情,然后再将东西收拾妥当,明日随本王进京。”
“是!”白玲珑脆生生的就了一声,然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洛王见白玲珑行事有稳妥,不骄不躁,不该问的不多问半句,心里便又生了几分赞赏的味道,他见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便问道:“你方才去哪里呢?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本王?”
怀素轻声答道:“奴才方才进来的时候见有人去到马车边,心里有些担心小姐和姑爷,便跟了过去,果然如奴才所有料,有人给小姐和姑爷的马动了手脚,若不是奴才及时赶到的话,小姐和姑爷此时只怕已掉进了池塘,而小姐的身子弱的紧,再经风寒便有生命危险。”
他这一席话说的有真有假,他知道依洛王的本事,一定会知道楚晶蓝的马受惊之事,这事是断断不能瞒的,至于其它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再过段时间再说,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她平安。而安子迁的死活早已和她相关,还有楚晶蓝相关,一时间这些事情原也不好细说。
他跟在洛王身边多年,第一次撤了谎。
洛王冷哼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连本王女儿的主意都敢打!”
怀素淡淡的道:“奴才觉得这杭城里胆子很大的人不少。”
洛王看了他一眼,听出了他的的话中之意,轻哼了一声,怀素又道:“只是像小姐那么聪明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奴才都觉得她能轻易化解,王爷就不用替小姐担心了。”
洛王的眸光微微疑后又问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告诉过本王蓝儿和银面阎罗相熟?”
“是的。”怀素淡然答道。
洛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本王这个女儿面子还大的很,竟是连银面阎罗这样的人物都认识。本王以前虽然很讨厌银面阎罗,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怀素闻言微惊,当下看着洛王道:“王爷不是一直想将银面阎罗的势力连根拔起吗?”
“本王是一直以来都有那个打算,可是你看朝庭出兵对付银面阎罗这么长时间了,可有任何效果?”洛王反问道:“他们就如鬼魅一样散布在各个角落,却又无迹可循。”
怀素轻轻摇了摇头,洛王又轻哼道:“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这些年来银面阎罗的势力越来越大。而本王以前一直想要铲除银面阎罗,不过是因为他已经危胁到本王了。而他若是能被本王所用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又都有了彻底的改变!”
怀素的眼里有了一分惊讶,他看着洛王道:“王爷是想将银面阎罗收为已用?”
洛王淡淡的问道:“有何不可吗?”
“王爷英明。”怀素忙躬身道。
洛王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嘴里说本王英明,心里只怕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很难成功吧!”
怀素轻笑,却没有说话。
洛王淡淡的道:“看着吧,本王收蓝儿为义女,那银面阎罗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来找本王。”
怀素再次大惊道:“为什么?”
“怀素,你最近是怎么呢?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样子,依你的聪明,又岂会看不透是为什么吗?”洛王有些不快的看着怀素。
怀素吓了一大跳的后道:“奴才愚鲁!”
洛王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不是愚鲁,而是你的魂被那个女子给勾走了!”
怀素敛眉,不敢再说话,却跪倒在地,洛王将他扶起来道:“你若是见到你的心上人,也可以让她劝劝银面阎罗,和本王做对没有任何好处,而本王待自己人却是甚好!”
怀素听到洛王这句话,身上的冷汗都被吓了出来,却努力让自己变得淡然一些,然后才轻声道:“王爷说的有道理,只是奴才到如今还未找到她,若是找到了她,定会将王爷的意思转告于她。”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将玲珑姑娘唤来,本王还想再听她弹一曲。”他见怀素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又道:“杭城的风景绝好,人生难得放松一回,再回到西京,本王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心情来听曲子了!”
怀素见洛王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伤,当下轻应了一声,便去寻白玲珑。这一日,洛王在画舫上听了一下午的曲子,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到安府。
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在雪中缓缓而行,一直都没有说话,两人初时没有带伞,便在城里的铺子里买了一把绘着仕女图的油纸伞,那图的画功远不如安子迁,甚至连楚晶蓝的画功都不如,可是两人都觉得那副画画的甚美,那女子也变得极美,在这个下着大雪的下午里透着十二分的俏皮和可爱。
安子迁撑着伞,楚晶蓝走他的身边,两人的脸上都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都没有说话,两人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极少这般走在大街上,两人竟都没有觉得烦和累,反而觉得这样相依相偎的感觉极妙,就像是世上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不去想生意场上的算计,也不去想安府那没完没了的争斗。
由于下雪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小摊贩由于方才的惊马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整个世界一片素白,没有人打扰。
两人缓缓而行,鹿皮的靴子轻轻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轻响,那声音听在楚晶蓝的耳里悦耳的紧。她不记得已有多久没有在雪地上走路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一些,往年里一整个冬天也不过只有一两场雪,可是今年这雪断断续续的已下了多日,寒冰已起,将这个世界冻成了一团,也将楚晶蓝的思绪都冻在了当下。
一晃经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些年的喜悦哀乐也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她心里珍藏的那些记忆,却并不多。
但是她却知道,她此时这般和安子迁相携走在雪中必定会成为她这一生最美的记忆。她斜眼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竟也在偷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都咧嘴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将她往日的清冷扫得干干净净,那双美丽的眼睛弯成了月芽,白皙的皮肤在雪光下竟又多了三分温柔的味道。
他的眼睛原本就有些狭长,并不算太大,这么一笑便眯的如同一条弯细长的线,浓密的睫毛为眼睛增添了不少的光彩,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雪光下却有了十二分的柔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子迁却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她也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安子迁的身材高大,比楚晶蓝高了出了大半个头,她这般偎在他的身边,倒将她往日的坚强尽皆冲淡,有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两人在经过芝麻胡同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迁眉头微皱道:“是大哥!”
楚晶蓝奇道:“大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米铺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又问道:“安府在芝麻胡同这里有大主顾吗?”
“没有。”安子迁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大哥到这里做什么。”
楚晶蓝失笑,知道他起了好奇心,而她也有些好奇安子轩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安子迁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一路尾随着在大少爷,却见他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然后拐进了一间两进两出的大院子。
两人都微微一愣,都有些好奇他去那个院子里做什么,那院子的门在大少爷走进去的时候就关上了,在门口也看不到什么。
安子迁轻轻楼着楚晶蓝,轻声道:“搂紧我!”
楚晶蓝依言而行,他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他一个纵身便跃到了那个院子边的偏房上。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腾空而起,如果不是知道安子迁武艺高超,她只怕都吓的叫出声来,安子迁也适时的捂住她嘴,她伸手拍了拍胸口,他却咧嘴微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朝院子里望去,却见那个院子虽然不算甚大,但是修建的极为雅致,左边是一间偏房,偏房边支着一个葡萄架,那架子看起来已有些陈旧,葡萄的树爬在上面,虽然此时是严冬,那葡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可是楚晶蓝却能想像得到盛夏时硕果累累的样了。右手边种了一株桔树,那树叶上落满了雪,此时间倒显得有些苍翠。
院子的最里面居然还养了一笼鸡,此时母鸡正下完蛋,“咯嗒咯嗒”的在那里叫着,这为个平静的院子添了三分热闹。
楚晶蓝看着这个院子眸光微微一深了些,她一直以来就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没有算计,没有斗争,只是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闲来养只小猫,喂条小狗,再养上一笼鸡,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她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向往。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暖意,他便已大致猜到她的想法,他淡然一笑。
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么大的雪就不要来了,你看看你,身上全是雪,鼻子也冻红了。”紧接着便听到了拍雪的声音。
大少爷微微有些怒气的声音传来:“怎么呢?就连你也嫌弃我了不成?
女子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又被老爷骂呢?”
“父亲骂我倒不怕,而今日里我已一无所有了,佩兰,你会不会也嫌弃我!”大少爷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那个叫佩兰微惊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唉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小桃,快去做一碗醒酒汤来!”
大少爷怒道:“做什么做?现在在安府里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敢欺负我!五弟那个混蛋哪里比我强了,不就是娶了楚晶蓝那个悍妇嘛,那么凶的女人也就他那个混蛋能受得了!”
“发生什么事情呢?”佩兰又轻声问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微微有些吃惊,仅凭那几句话,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是大少爷的另一处住所,那个叫佩兰的女子只怕是大少爷的女人。
楚晶蓝想起以前她一直羡慕大少爷对大少夫人忠贞不二的感情,觉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国度实属异事。纵然她很不喜欢大少爷的脾性,却一直觉得对自己妻子疼爱有加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坏男人,而今日里听到的事情倒真是让她对大少爷失望的紧。
大少爷对她的那些谩骂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忍不住轻声道:“人渣!”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将牵着楚晶蓝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屋子里又传来大少爷的声音:“佩兰你知道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今日里父亲做了那个该死的什么考核,我看他根本就是向着五弟,他早知道五弟是有本事的,所以今日里故意让我难堪!”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大少爷又道:“我这些年来为安家做牛做马,可是五弟他做了什么,整日里只会花天酒地,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有了!他成安府的当家了!”
大少爷最后那一个字,几乎是用吼的,吓的屋外的母鸡都“咯咯”的叫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吵的紧。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
佩兰似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老爷不是一直属意将家主之位传给你吗?”
“鬼知道那老头子怎么想的!”大少爷怒道:“他巴不得攀上洛王那根高枝,楚晶蓝是洛王的干女儿,有什么好事他自然想着五弟了!””楚晶蓝?可是五少爷的平妻?”佩兰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什么平妻!”大少爷怒道:“那女人又凶又悍又有心计,早已将五弟的正妻俞凤娇赶走了,她现在是正妻了!”
楚晶蓝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她在心里对大少爷的鄙视又重了三分,她的眸光微眯,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适时的附在她的耳畔道:“别听大哥胡说,在我的心里,你就很温柔,是世上最温柔的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的有三分可爱、三分讨好,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又去听大少爷说话。
只听得大少爷又道:“我从未见过心机那么深沉的女人,五弟现在是被她哄得团团转了,父亲和母亲也围绕着她转,再这样下去,她只怕都能在安府里横着来了!”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你是长子,平日里老爷最疼你,我猜这一次老爷只是因为洛王的面子而不得不说将家主之位传给五少爷,只怕在老爷的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怎么可能向着我!”大少爷大声道:“他已当着洛王的面答应了,又哪里能有一丝更改!”
佩兰却又轻声道:“那倒出不一定,若是我能为安府生下嫡孙,我想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有一些改变的。”
“嫡孙?”大少爷听到她那一句话顿时酒醒了三分,他冷笑道:“早有大夫替我把过脉,说我这一生只怕都不能有孩子,你又从哪里替我变出一个孩子来!”
佩兰温柔的道:“我最近不是一直都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吗?我昨日里让孙大夫替我把过脉了,他说我有喜了!”
大少爷闻言先是一喜,紧接着一把掐住佩兰的的脖子道:“你这个贱人,说,你跟哪个男人鬼混了!”
大少爷的动作让身边的丫环小梅一惊,忙伸手来拉大少爷的手道:“大少爷,夫人对你可是忠贞不二啊,又岂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她怀的可是你的骨血啊!”
楚晶蓝和安子迁听到这里两人都睁大了一双眼睛,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大少爷又道:“怎么可能,大夫明明说我……”
小梅Сhā话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大少夫人只怕是瞒着大少爷,这件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我天天和夫人在一起,她对大少爷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啊!”
大少爷闻言酒醒了七分,眼里有了一丝狂喜,却又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佩兰,你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是……咳……”佩兰被他掐的太久,已经喘不过气来,此时大少爷将手松开之后,她便轻声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她又道:“大少爷,我觉得这事大少夫人只怕是骗你的,不如我明日里让孙大夫为你把把脉,看看他怎么说?
大少爷的眼里将信将疑,却大声道:“小桃,现在就去给我请孙大夫!
小桃看了佩兰一眼,佩兰忙道:“快去请孙大夫来吧!否则我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桃答应了一声,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安子迁极快的带着楚晶蓝走到屋后,天寒地冻,两人便躲进了柴房,心里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和佩兰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如此等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桃果然带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孙大夫替大少爷把过脉后道:“大少爷身体建康,并无任何不足之症!
大少爷听到孙大夫的话之后,大喜道:“孙大夫,你确定吗?””老夫虽然医术远不如郭品超郭大夫,但是对于男女孕育之事却有独到的研究,大少爷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其它的大夫!”孙大夫的脸上满是不悦。
大少爷闻言狂喜,当下忙道:“我以前被人骗过,所以一直才会有此一问,还请孙大夫不要生气!孙大夫今日的这一席话真让我开心的紧!”
孙大夫轻哼了一声,大少爷又道:“辛苦孙大夫了!”说罢他拿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孙大夫,孙大夫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
孙大夫轻声道:“唉,老夫是搞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想法,竟……”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大少爷却明白他的意思,又忙道:“孙大夫,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医术,只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对其它人提起,尤其是安府的人,你明白吗?”
孙大夫人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这是我们做为医者的医德,安大少爷尽管放心!”
楚晶蓝听到大少爷这句话时心里一冷,这件事情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他却让孙大夫瞒着安府的人,这其中的事情她自能猜到一二,这大少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忙又给他寨了一锭银子让他去给人佩兰把脉,停大夫便道:“夫人并无大碍,煎几剂安胎药服下便好。”
大少爷忙让小桃领着孙大夫去开药方,大少爷轻声在佩兰的在面前有说着话。
安子迁听到这里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他一把抱想楚晶蓝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再拿起油纸伞为她撑开,两人走到大路上之后,他轻轻的道:“真没料到大哥竟还在外面藏了女人!”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对大嫂的感情极为忠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不就是你们男人的天性吗?”楚晶蓝淡淡的道:“嘴里都说的道貌岸然,其实屁都不是!“她的心里有了几分怒气,便说起了粗话。
安子迁浅笑道:“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你有比你大哥做得更好一些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的面色一郁,张了张嘴,见她的眼里满是怒气,他想起以前的那些荒唐事,眼里又有一些心虚,却又道:“晶蓝,人都应该向前看,你不能总是揪着我过去的那些事情说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却又有些讨好的碰了碰她的肩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下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可是那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遇到你之前,至少我们成亲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荒唐事!”
楚晶蓝的眸光微凝,安子迁又轻拉着她的手道:“往后的岁月还很长,我可以用时间来证明!”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满是认真,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远溪,你还记得你以前曾带我去的秦伯家吗?”
“怎么会不记得!“安子迁缓缓的道:“怎么呢?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楚晶蓝微笑道:“我有些想吃他们做的鱼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已经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了,他微笑道:“等你空了,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
楚晶蓝微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秦伯和秦妈!”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单手撑着伞,雪花从他的身边飘下,他原本就长的俊俏,此时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安子迁的眸光微沉,浅浅的的道:“大嫂虽然进门已有些年了,可是我之前长期不在安府里住,所以对她也所知不多,但是平日里我看到的是大嫂一心一意为大哥着想,她对大哥也算是尽快了心力。大哥的不足之症是和大嫂成亲之后传出来的,当时母亲也曾请大夫为大哥诊断过,所以我并不太相信方才那个什么孙大夫说的话……”
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又道:“不过这段日子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女人在宅斗时的狠劲,大嫂若是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也有可能。有些女人做起事来的狠厉程度绝对令人发指,她们为了她们的目的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失笑,没料到经地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安子迁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必竟以前马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后低低的道:“马氏是马氏,大嫂是大嫂,她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我觉得没有太多本质的不同。”安子迁缓缓的道:“在她们的心里,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家主之位。”
楚晶蓝想起了那些往事,心里不禁沉闷了不少,她轻轻的道:“也许吧!只是我觉得大嫂比起马氏来要精明的多,手段也要狠厉的多。你知道吗?
今日里我在算那些东西的之前,大嫂曾经想过用针扎伤我的手,让我输给大哥。”
“先不说王爷在那里,当时当场有那么多双眼晴看着,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只自己也脱不了身。”安子迁皱着眉道,声音里已有了三分怒气。
楚晶蓝缓缓的道:“也许她就没有想过要脱身,只要让我输给大少爷呢?”
安子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却又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如果你今日里没有让大哥惨败在你的手里,后续的查账一定会继续,我虽然昨夜时跟你学了算术之事,可是对查帐依旧看不出太多的门道川 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看着楚晶蓝道:“难道……难道你今日里考核一开始的时候就已想到了你件事情?”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和你一样去之前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着随机应变罢了。只是你们比试完之后,我突然想到了那件事情,所以才想着露出一些锋芒,反正父王已将我们推到了风尖浪口,那些个事情早晚都需要面对。”
安子迁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楚晶蓝轻轻拉着他的手道:“远溪,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说可好?”
“嗯!很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头,见街边无人,又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楚晶蓝的脸泛起了一抹红晕,却岔开话题道:“你猜那个叫佩兰的有了身孕,大少爷会怎么做?”
“能怎么做?”安子迁淡淡的道:“依着他以往的性子,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只不过他会等王爷走了才发难,因为他觉得王爷会为我们撑腰,所以王爷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会有所顾忌。不过我倒觉得这件事情对安府而言是件好事,必竟母亲一直在期盼着这件事情,我只希望大哥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否则的……”他没有再说下去,而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方才在屋顶上偷听,冻的手脚发冷,站在那里还不太觉得,这番一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冰的,她忍不住轻轻跺了一下脚。
安子迁见状将她的手拉了过去,捧在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她微笑道:“那你觉得大嫂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大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可人,可是骨子里却有着三分傲气,她又嫁到安府多年无所出,佩兰若是有孕,对她绝对是个打击。不过大哥是她在安府的后盾,母亲也极为疼她,真出事的话应该会护着她。”安子迁浅浅的道。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太认同你的看法,母亲想要嫡孙想疯了,若是知道大哥在外面有骨血,纵然对佩兰有些意见,可是母凭子贵,她必定会接受佩兰。只是对一个女人而言,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等来的却是背叛,就算是再贤惠大肚的女人也一定会吃醋酸会生气,通常情况下女人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母亲之前曾放过话,谁能替安家生下嫡孙,谁就有资格继续安府的产业,大哥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你的意思是大哥……”安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道:“其实也不怪大哥会那样想,自小到大,都是他在打理安家的米铺,我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父亲以前所做的种种,也是默许了日后安府都将由大哥去打理。此时他突然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自然也就会生气了。”
“你倒是个大好人。”楚晶蓝浅浅的道:“大哥骂你骂得那么凶,你竟还替他说话!”
安子迁失笑道:“我原本就对安家的产业不太上心。”
“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安五少爷,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楚大小姐在问我这些话的时候只怕早已想到要如何应对了,我一切遵从楚大小姐的安排。”
楚晶蓝轻轻摇了后无可奈何的道:“到这个时候还跟我磨嘴皮子!”
“我说的是真话,他虽然是我大哥,但是他若是不认我这个弟弟,我自然也不用对他客气。”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
楚晶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他缓缓的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是认真的!”
楚晶蓝见他的眼里满是冷意,原本心里已形成手段竟又散了,她这一生都没有兄弟姐妹,楚老爷又新逝,她的心里对亲情一直有着一分向往。她知道大少爷对安子迁并不好,只是再不好,那也是安子迁的亲哥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得太绝。
只是她现在和安子迁的地位也着实尴尬,虽然被安爷当着洛王的面答应安子迁做下一任的家主,可是现在却是什么实权都没有。在安府这样的商贾之家,没有实权的家主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今日的考核之后,她和安子迁便算是对安老爷和安夫人宣战了,必竟是一家人,这其中的度一定得把握好,否则日后只怕会成为仇人。
楚晶蓝最是诸厌一家人斗来斗去,可是自从发生马氏的事情之后,她就知道有的时候一家人斗起来会比外人更加的残忍,其激烈程度也同样是你死我活。
两人回到悠然居之后,楚晶蓝走了一下午的路,她的身子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觉得乏的紧,便让圆荷将炭火烧更旺一些,在床上躺了下来。
安子迁想起她今日里受了寒气,便让圆珠去给她煮一碗姜汤祛寒,她喝完姜汤之后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便靠在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安子迁见她睡下又后想起今日之事,便起身去了许晓玉的院子,他到的时候许晓玉正坐在炭炉边烤着火,丫环们见他进来给他倒茶。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后起身替他将大麾脱了下来,然后轻声道:“你怎么来呢?”
安子迁不语,看了那些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丫环一眼后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
许晚玉轻轻点了点头,见丫环们已将茶奉了上来,便吩咐道:“都下去吧!”
丫环们见安子迁难得来这里,只道是两个要亲热,心里都欢喜的紧,便全部含笑退了下去。
安子迁见许晓玉的气色不好,整个人比抢异域莲花的那一次已清减了不少,原本就大的确已瘦的只有巴掌大小了,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气。
他轻叹一声后道:“他明日就要回西京了,你也找了他那么多年,这一次就跟他一起回西京吧!”
许晓玉轻轻摇了摇头后道:“我找了他很多年,其实找的是以前的他,而不是洛王的贴身侍卫,上次见那一次面便够了,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公子若是依旧觉得我可怜,就让我这一生都老死在安家吧!”
“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微惊道。以前许晓玉是天天盼着能找到怀素,此时见了,却又不愿意和怀素走,这中间只怕是有些问题的。
许晓玉缓缓的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想通了,他根本就不值得我等。”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分明有一分怒气,那情景又哪里是所谓的想通了,摆明了是在堵气,他轻声问道:“可是在怪我那一日不许你去见他?”
“公子说的极有道理,我又岂会因为那件事情而生气,而是真的想通了,那样男人实在是不值得。”许晓玉咬着牙道。
安子迁轻轻叹一口气,知道她平日里虽然极好说话,可是拧起来也倔的紧,他缓缓的道:“他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了。”
“怎么回事?他没有为难你吧!”许晓玉微惊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被他发现了而已,为难倒谈不上,我和他说起了你,看得出来,他心里对你很牵挂,我今日也是沾了你的光,他才没有为难我。”
许晓玉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又轻轻的道:“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在乎又如何?”许晓玉缓缓的道:“当年是他放弃了我……”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只淡淡的道:“消息我是告诉你了,要不要和他走由你自己决定,你若是执意要留下来,我和晶蓝都会照顾你。”
许晓玉的眼里满是苦意,她缓缓的道:“多谢公子。”
安子迁见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还有一夜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后道:“我的事情公子就不用操心了,今天白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楚大小姐当真是厉害的紧。”
安子迁苦笑了一声,许晓玉缓缓的道:“公子真有眼光,只是往后的事情公子可有何打算?”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许晓玉不语,安子迁一个转身便离开了,他回到悠然居的时候,竟见乐辰景正坐在居中的那张大椅上喝着茶,那茶显然是新沏的,热气盈盈,将他那张微微有些粗扩的脸衬的有些高深莫测。
安子迁一看到乐辰景那昏模样心里就极度不爽,却还是摆着笑脸道:“四哥怎么来呢?”
“叫我世子。”乐辰景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冷咧道:“我和你没有那么熟,少在这里乱认亲戚!”
安子迁依旧笑道:“不知道世子到悠然居来有何贵干?”
乐辰景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道:“爷昨晚就说了,只要爷在安府的一天就会到悠然居里用膳,你的记性被狗吃了吗?才一个晚上就全忘了不成?”
安子迁冷笑道:“我的记性哪里会被狗吃,只是记不住狗说的话罢了!
乐辰景的眼里顿时寒茫暴起道:“你说谁是狗?”
“谁承认谁就是!”安子迁依旧笑嘻嘻的道,他一见乐辰景起身,身子一矮就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没出息的男人!”乐辰景看到他那昏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昏模样,又哪里能保护晶蓝!”
“我当然比不上世子的铁血手腕,也没有世子那样了不得本事。可是很多时候光用武力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安子迁坐在桌子底道:“我自然能用我的法子保护我的娘子。”
他故意将“我的娘子”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乐辰景的眼里有了一分邪气,他冷笑道:“只怕是晶蓝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她吧!”
安子迁的面色微变,眸光先是一沉,紧接着又笑眯眯的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和晶蓝是夫妻,谁保护谁一点都不重要!”
乐辰景的眼睛一眯,抬起一脚就将安子迁躲的那张桌子给踢飞了,素洁的的桌布却罩在了安子迁的头上,乐辰景一把将桌布掀开,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惊愕的脸,他想也不想,拎起拳头就欲往安子迁的脸上招呼过去,安子迁的却极快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他那一拳便落了空。
圆荷和圆珠见乐辰景又发疯了,心里怕的紧,正欲去叫醒楚晶蓝,却见她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冷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安子迁极没有骨气的一个就地打滚,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一进来世子就要打我!”
他的模样有三分像是受了委屈去告状的孩子,可是眉眼里却又透着十二分的杀气,他是真有些火了,他一直想给乐辰景一些教训,却因为诸事缠生,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明日乐辰景就要走了,他也该行动了。再这样憋下去,他只怕也会给憋死!
楚晶蓝伸手抚了抚额,只觉得有些头疼,似乎安子迁和乐辰景只要一见面就一定会弄出一些事情来,这两个大男人加在一起年纪也不小了,总是玩这样的戏码他们不累吗?
她咧嘴朝安子迁一笑道:“世子是客!”
安子迁理解她的意思,忙扭过头对乐辰景道:“没错,世子是客,我们应该好好招呼他!”
楚晶蓝也听懂了安子迁话里隐藏着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五少爷说的甚是!圆荷,圆珠,还不快给世子看座!”
两个丫环打了一个寒战,忙道:“是的,小姐!”
乐辰景轻哼了一声,伸手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瞪了安子迁一眼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坐在圆珠椎来的椅子上,红绫早已机敏的替他将新沏的茶也换过了。
秋韵心跳如鼓,却也陪笑道:“不知道世子喜欢吃什么,奴婢好去做。
乐辰景淡淡道:“你家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没有太特别的爱好。”
秋韵听他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冰冷,忙扭头看了看楚晶蓝,见她轻轻摆了捶手,忙一溜烟的跑出去让厨房去准备饭菜了。她走出门口之后松了一口气,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好在乐辰景明日就要走了,否则再这样折腾几日,这悠然居里就没有一件能用的家具了。再这样折腾下,她们这些小丫环都得少活好些年!
安子迁又和昨日一样,高姿态的坐在那里,楚晶蓝原本站在那里,被他拉着坐了下去,安子迁也想坐,他的眼睛斜斜的瞪着安子迁,安子迁只当做没有看到,他也不说的话,身子微微站起,脚下横扫,便将他坐的那把椅子的脚给一脚扫断了,安子迁一ρi股就坐在了地上。
乐辰景却又坐回原来的座位上淡淡的喝着茶,安子迁张嘴欲骂,楚晶蓝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他咬了咬牙,忍了。他却又去寻另一把椅子,正欲坐下,那把椅子也再也站不起来,他又发险些摔倒在地。
安子迁这一次眼睛已瞪的像铜铃了,而乐辰景则直接无视他,老神自在喝着茶,甚至连眼梢都不瞟他一眼,楚晶蓝扭头看着他的,他轻哼了一声,咬了咬牙,不再坐了,干脆站在楚晶蓝的身侧。
乐辰景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却也不理他。安子迁却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却要受乐辰景这样的鸟气,当真是太冤了!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晶蓝,你不是一直说肩膀痛吗?我帮你捏捏。”说罢,他也不管楚晶蓝是否同意,直接动手替她捏了起来。
乐辰景的眉毛掀了一下,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直接无视他。
饶是楚晶蓝素来淡定,可是这两个人这么瞪来瞪去,她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当下微微一笑道:“四哥也喜欢喝茶?”
乐辰景的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声便算做是回答,那模样里却分明透着一分怒气,他忍了半晌之后终于道:“安子迁,把你的爪子从我妹子的肩上放下来,否则别怪我剁了你的爪子!”
楚晶蓝微笑道:“远溪,你的手法真的很棒,世子是想让你给他按按了!”
安子迁微笑道:“世子有这个想法直说就好,我们是自己人,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隐晦的!”说罢,他真的缓缓朝乐辰景走了过去。
乐辰景的眸子里杀气转浓,他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安子迁的手正欲放到乐辰景的肩上时,他终是淡淡的道:“妹子,我有一个习惯,你可能不知道,女人碰我一下是没有关系的,谁都不吃谁的亏,可是如果有男人敢碰我一下的话,碰到我的那个地方,我就会直接给剁了!”
安子迁的手适时抽了回业,乐辰景依旧一片淡然的喝着茶,屋子里的气氛一如昨晚一般怪异。
晚膳准备好了,可是悠然居里两张吃饭的桌子都被乐辰景毁了,屋子里的凳子也坏了几张,秋韵请示过楚晶蓝后只得将饭菜放在小几上。
乐辰景看了小几上的几个素菜后问道:“这些就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
楚晶蓝浅笑道:“是啊,我喜欢吃素淡一点的菜,四哥若是不喜欢的话,我让丫环们重新去做。”
“没那么复杂,素的就素的!”乐辰景一说完,就自己拿起餐具开始吃了起来,今日他没有再替楚晶蓝夹菜,只是安份守已的吃着饭。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他若是还如昨夜那般闹腾的话,她早就饿了,若是吃不饱的话就太难受了些。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倒是严格遵循了食不言的法则,只是这一顿饭也吃的索然无味。
乐辰景吃完饭后又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楚晶蓝有了昨夜的事情之后,知道乐大爷的性子,她也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却不知道今夜乐辰景又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乐辰景一言不发的在那里一坐就是好两个多时辰,楚晶蓝嫌太过无聊,只得让圆珠给她取书来看,乐辰景也不说她,由她去看,安子迁原本不想坐在那里陪乐辰景发疯的,只是楚晶蓝坐在那里,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所以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书。
圆荷和圆珠早已将油灯挑得亮亮的,见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平日里说话口无遮拦的圆珠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伺候。
夜色渐深,屋子里的寒气转浓,秋韵又将炭火烧的更旺了一些,只是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终是越来越冷了。
乐辰景倒极为享受这样的静,他只是有一口没一口气的喝着茶,那模样倒也老神自在,最诡异的是他似乎越是喝茶心情便越好,原本眼里还有的那些诡异的味道,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也感受到了他心情的变化,看书的心更静了些,安子迁斜眼看了一眼乐辰景,也静静的在那里看书。
夜静无声,又开始下雪了,屋后的竹林已被大雪压在枝头,不时的轻轻弹了弹,屋外便传来了雪落地声音。
楚晶蓝原本在看书,在听到落雪的声音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个原本充满了诡异色彩的夜晚,似乎有了另一种意境,似乎有了“夜听雨打芭叶声”的意境。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一直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而安子迁却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觉得这个夜晚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乐辰景一直呆到子时未才走,他一走,屋子里的丫环们倒集体松了一大口气,圆珠忍不住道:“世子的性子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我佩服他!”
圆荷轻笑道:“你既然那么佩服他,不如明日就让小姐去求王爷,让他把你也带回西京,做世子的贴身丫环如何?”
圆珠打了一个冷战,讪讪一笑道:“我还是伺候小姐吧,良仆不事二主!”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丫环们都轻笑出声,屋子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安子迁轻轻笑了笑后对楚晶蓝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两人回房躺下之后,楚晶蓝很快就沉沉睡下,安子迁却一直睁着一双眼睛,他见楚晶蓝睡着之后,便从床上缓缓起身,他正欲下床,却听得楚晶蓝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也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小性子,远溪,你就不要再去生事了,再则现在王爷还在府里。”
安子迁愣了一下,一扭头却见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含笑看着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却道:“你在胡说会什么,我只是口渴了,起来倒杯水喝。吵醒你了吗?”
楚晶蓝轻轻扬了扬眉毛后道:“我还没有睡着,所以不算吵醒我,你下次再渴了就唤秋韵替你倒水。”
安子迁讪讪一笑后道:“我是看她们才睡下,不忍吵着她们。”他听楚晶蓝这么一说便知道他的心事是全被楚晶蓝看透了,两人却又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提那件事情,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乐辰景,你这混蛋,这一次算你运气好!”
楚晶蓝轻笑一声,便缓缓的伏在枕头上睡了过去,安子迁喝完水之后就乖乖的在她的身边躺下。
一夜无话。
由于第二日洛王要回京,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和安子迁便被圆荷唤醒,说是安老爷昨夜里就吩咐让他们一早就去请安,然后准备给洛王送行。
两人赶到荣华堂的时辰尚早,只有二房和三房的夫人少爷到了,楚晶蓝微笑着朝两人打了个招乎,三少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却热情的迎上来道:“五少爷,五弟妹,你们来了啊!”
楚晶蓝微笑,安子迁浅笑道:“三嫂,来的挺早的嘛,以前没仔细看三嫂,今日才发现三嫂越来越美丽动人了,三哥好福气!”
三少夫人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牡丹花纹的衣裳,头上Сhā着两支足金的步摇,那架式,倒真有三分贵妇人的感觉,楚晶蓝今日依旧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袄子,腰间系了一根金色的腰带,显得她的腰不盈一握,头上一支发簪都没有,只梳了一个清爽的飞云髻,耳朵上坠着一对珍殊耳环,那珍珠是浅粉色的,却是极为难得。
楚晶蓝的装扮极为素雅,和三少夫人的大红大紫相比,就显得有三分寒酸了,她顿时明白往日里三少夫人对她极为冷淡,今日里却主动找她说话的真正原因,不过是为了在她的面前炫耀那一身行头罢了。
只是她平日里多珍贵的东西都戴过了,她对于女人之间这样的攀比实在是兴趣缺缺,再则她又有才孝在身,才不会去争那些虚无的东西。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道:“三嫂今日里可真是明艳照人啊!”
三少夫人的手轻轻一抬,兰花指微微一翘,然后抿着唇笑道:“五弟妹就爱说笑,你往日里不也装扮的极美吗?怎么今日里却穿的这么寒酸,莫不是你心里对王爷不满?”
第四十五章
楚晶蓝知道依着杭城的现矩是出嫁的女儿过了头七之后就不需要再替娘家人守孝,她心里敬重楚老爷,所以虽然将那些孝服脱了,却也不愿穿那些艳色衣服,以示她心里对楚老爷的尊重。而这一点对安府而言就是不成立的,安老爷人过中年,对死之事已有了三分畏惧,她若是拿守孝说事,只怕反而会被人拿住把柄说事,传到安老爷的耳朵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所以她自不能说那个原因,洛王是堂堂的王爷,今日就要离开安府了,她这样简单的穿着倒真的有几分对洛王不敬了,虽然洛王是她的义父,在这个封建教条一大堆的社会,还是得守一些礼的,而且洛王也只是义父,并不是生父,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她心里清楚的很。
三少夫人给她扣的这一顶帽子还不小,她浅浅一笑道:“三嫂说笑了,今日父王要回西京,我心里极为不舍,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装扮,更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声音里有一丝不舍和惆怅,眸光里也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她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又道:“而人和人之间又哪里能长聚不散,这便应了一句古话,‘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恨离别却又不得不和父王他离。再说了,我此时若是打扮的像三嫂这么明艳照人,王爷只怕是认为我巴不得将他送走,心里反而会生我的气了!”
三少夫人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变,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将目光落在三少夫人的身上道:“三嫂不会是存了那个意思吧?”
三少夫人原本是存心了来气她的,没料到她只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还反将了她一军,她的面上顿时就有些桂不住。
三少爷在心里暗骂三少夫人在那里添乱子,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微笑道:“你三嫂没有那样的意思,今日一大早就爬起来装扮,怕在王爷面前失了礼,倒真没有想到五弟妹说的事。”说罢,他又扭过头对三少夫人道:“还不将那支金簪拔下来,你这模样倒当真是显得是想王爷走了!”
三少夫人的炫耀不成,反倒被人捉了错处,她心里觉得委屈的紧,心里恨透了楚晶蓝,面上却微微笑道:“好在五弟妹提醒,否则被王爷看到了只怕还真会生了误会!”说罢,她竟真的将头上的那支足金发簪给拔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知道三少夫人只怕是极不服气的,而三少夫人的忍耐力却是极佳的,方才还在那里羡耀,转眼间就能将金簪拔下,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太深的心机,却也并不简单。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安府里只要等洛王一离开,就会风云再起,她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心里又有了一抹淡然,不管他们要如何对付她,她都不怕,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捉住他们的错处恶整一番。
她浅浅一笑道:“三嫂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自然需要相互提醒。”
二少夫人看到楚晶蓝和三少夫人的较量,心里暗笑三少夫人挑错了对象,楚晶蓝平素待人都是温和有礼的,但是谁惹到她的话,她反击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三少夫人和楚晶蓝做了几个月的她姬竟是连这点都没有看出来,当真是个蠢货!
而她又觉得今日的楚晶蓝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楚晶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起以往要凌利了些,她的眸光微转,眼里有了丝笑意,知道在不久后的安府即将有一场大的暴风雨,她的眉毛微微一扬,她倒是极喜欢露出锋芒后的楚晶蓝。
二少夫人知道楚晶蓝如今有王府撑腰,自然不需要再怕安府的这些个生事的女人了,只是她的性子并不张扬,但是并不代表对那些欺上门的挑衅还会继续容忍。
二少夫人笑道:“就是,我们是一家人,凡事都在相互提醒,可不要像某些人一样存了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心思,光想着自己怎么出彩!你做的再出彩,反而成了被人利用的出头鸟,小心把你的鸟儿都拔光!”
楚晶蓝早就领教过二少夫人说话的方式,她只是浅浅一笑并不说话,三少夫人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二少夫人,她方才才拨下那只金簪,二少夫人就说拨光鸟儿,这嘲弄的意思有多重她心里自是清楚的很。二少夫人完全没将三少夫人的目光当一回事,依旧微笑的站在那里,三少夫人恨极,也知道二少夫的性子,却将所有的一切全算到了楚晶蓝的身上。
三少爷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二少爷就站在二少夫人的身侧,看到这三个女人在较劲,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摆出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很快人都到齐了,洛王由安老爷和安夫人陪着走了出来,众人忙齐齐的给他行礼,他微微一笑道:“本王在安府住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虚齐吼免了,”
众人谢过后起身站立,洛王又微笑道:“本王这一次在安府住的极为开心,多谢安老爷和各位的款待!”
“王爷客气了,寒舍简陋,承蒙王爷不弃,实在是草民的荣幸!”安老爷的话说的极为客气,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楚晶蓝看到安老爷那雷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只觉得安子迁那些狗腿的表情十之八九是从安老爷这里学来的,安老爷在洛王的面前倒是狗腿的紧,可是在其它人的面前就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自以为是。
两世为人,她都对这一类人没有好感,却也知安老爷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快成精了。
洛王微笑道:“安老爷太客气了!安府是本王住的最开心的地方!”
安老爷知道这只是客气话,却也忙不迭的笑道:“哪里,哪里!”
洛王对楚晶蓝招了招手,楚晶蓝走到他的身边,他含着笑看了看她后对安老爷道:“本王有九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在本王的心里,这个女儿可比那九个混小子要宝贵的多。只是本王公务繁忙,她又已经出嫁,本王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空来照顾她。她如今嫁到了安府,虽然不能一切再按照王府小姐的待遇来对待,但是本王实在不愿她受任何委屈。本王也知各家都有有各家的现矩,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现矩罢了,人是需要变通的。安老爷德高望重,本王对你一向极为敬佩,今日里就将女儿托付给安老爷照顾了,希望安老爷像本王宠她一般宠着她,别让她受委屈了!”
安老爷听到洛王的话后在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却装做极为大气的样子道:“晶蓝是王爷的女儿,可是也是草民的儿媳妇,王爷能将晶蓝下嫁到我们安家,那是安府里祖先积的德!王爷大可放心,草民一定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一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莘民也会看好远溪那个混小子,他若是敢欺负晶蓝,草民一定不会放他!”
楚晶蓝被洛王收为义女是在嫁给安子迁之后,而此时安老爷的话说的好像是洛王亲自选中安子迁这个女婿一般,这里面夹杂着的东西在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说破。洛王心里更是清楚,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父亲真是偏心,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安子迁适时的在旁抗议。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道:“你这混小子没有半点本事,整日里就只知道在那里胡闹,现在有晶蓝管着你,为父就不信你不成才!”
安子迁扁了一下嘴,洛王却轻声笑起来道:“本王倒是极看好远溪的!”他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你如今已是安府未来的家主了,凡事要有些派头,这么个大男人,这个动作地可不太好看!”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少爷和少夫人全部都笑了起来,脸皮厚如安子迁也红了脸。
洛王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过本王欣赏你的真性情,也相信蓝儿的眼光!她的夫婿,必然是万里挑一的。”
安子迁听到洛王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却依旧嘻嘻哈哈的笑着,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只是浅浅一笑。
他这一句话里有好几重的味道,屋子里的人有不少听了出来,只他这么一说,各人心里已有了各人的打算,大少爷笑道:“五弟妹是杭城里出了名的女能人,五弟是她亲自挑选的夫婿,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楚晶蓝听到大少爷这一句话变了脸,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如果一个女人亲自选婿,要么是她嫁不出去,那么是的道德败坏,无人敢娶,所以才要自己选婿,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巨大的讽刺。
洛王何等精明,自然是听得出大少爷那句话的意思,他淡淡的道:“子轩这话本王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了,难道本王的女儿还愁嫁不成?”
大少爷淡淡的道:“王爷熄怒,草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五弟妹,她当初可是苏家的长媳,为何嫁到我安府来,还不就是看上了我五弟?这就证明我五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他的话里极具嘲弄的意思,一方面点出了楚晶蓝的凶悍和不守妇道,另一方面也点明了安子迁所谓的本事也不过就是寻花问柳罢了,两人之间不过是王八瞧绿豆瞧对眼了而已。
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事情,在她进门前安老爷和安夫人就曾吩咐过,不准再让人提起,他们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可是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就是安府的少夫人了,那些事情虽然人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敢提出来,此时大少爷竟敢当着洛王的面提出来,摆明了就是让洛王也跟着难堪。
安老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晶蓝是我安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又岂是你说的那般!”他心里着实有些怒气,只觉得大少爷今日行事实在是太不稳重了,这样的话又岂能乱说!他倒也不是想帮楚晶蓝,而是在保护大少爷,怕洛王降罪。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偷偷的看了洛王一眼,却见洛王脸上的笑意已尽皆消失,他心里不禁有了三分的惧意,知道楚晶蓝虽然只是洛王新收的义女,却也算是洛王府的人了,又岂能容大少爷这般拿来说事!
他忙对大少爷使了个眼色,而大少爷显然是和他卯上了,大少爷缓缓的道:“五弟妹嫁给五弟的事情是整个杭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世人都在夸五弟妹豪放不拍小节,成为西凤国里被休后再嫁的第一人,杭城里的百姓们都佩服的紧!我以前不知道五弟妹哪里来的那样的勇气,五弟妹嫁进安府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真的本事韬天,将五弟捏在手心里,将一个纨绔变成打算盘查帐的高手,这样的本事普天之下绝对是绝无仅有,我对五弟妹是佩服的紧了,”
楚晶蓝生平最是恨人提起这件事情,原本在心里已快愈合的疤又被人生生扯开,洞房夜的事情在她的眼前回放。苏连城,你加在我身上的那些耻辱到底要何时才能彻底消除?她原本已答应安子迁不要再去恨,可是此时却又忍不住恨了起来,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苏连城施加在她身上的铬痕只怕这一生都不会消失!而她对大少爷原本还存了三分淡然的心思,这一刻也变成怒气。
这件事情在她上次处轩俞凤娇的时候曾被俞凤娇提过一次,大少爷当时不在场,可是洛王和安老爷、安夫人都在场,知道楚晶蓝有多么恨这件事情。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里眼里有了一抹怒气,他知道大少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是想在洛王的面前让楚晶蓝难看罢了。
他正欲说话,洛王却已厉声问道:“子轩是说苏连城的事情吧?”
大少爷之所以说这些,是以为洛王根本就不知道楚晶蓝的事情,上次楚晶蓝说到的添箱礼他也以为指的是楚晶蓝和安子迁的添箱礼,而不知道是楚晶蓝和苏连城的添箱礼。而扳倒俞凤娇的那一夜他不在,所以不知道那一夜楚晶蓝其实早已向洛王解释清楚。他就是想让洛王知道楚晶蓝不过是只破鞋,想破坏楚晶蓝的名声,让洛王觉得收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女子为义女,不过是坏了洛王府的名声,想让洛王一怒之下和她解除父女关系。
他听到洛王说起这件事情不禁微微一怔,洛王又冷哼道:“晶蓝和苏连城洞房夜的事情本王早有听闻,分明就是那个混蛋借机想害晶蓝,又哪里是晶蓝自己择婿!当时是本王不在杭城,否则一定要那混帐好看,竟敢如此欺负本王的女儿!最可气的是,竟还有人敢拿这件事情来说事,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本王没有管教好女儿!却不知根本就是有人顾意相欺,我洛王的儿女是让那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拿来说事的吗?”说罢,他竟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小几上,震的一屋子的心都跟着小几颤了一下。
安府的众人听到洛王的话大惊,竟没有料到洛王竟如些护着楚晶蓝。
安子迁轻声道:“父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生气了,我在这里答应父王,会一直好好对晶蓝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洛王冷着声道:“那件事情蓝儿根本就是受害者,若不是蓝儿是个极聪明又坚持强的女子,那一件事情只怕已让她无法做人了!你这混球虽然有些良心,可是你摸着良心问你自己,蓝儿待你又如何?本王的女儿配你那是红绰绰有余!”
洛王的声音很冷,大少爷也是一个聪明人,他见今日里想让楚晶蓝难堪,没料到反而激起了洛王的怒气,他不由得又生了几分恨意,洛王如此袒负楚晶蓝,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楚晶蓝抬头对洛王道:“父王,远溪说的没错,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又是是远溪明媒正娶抬进安府的,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才会拿这个事情来说事毗 ”她见洛王的虎目冷冷的朝大少爷瞪了过去,她浅浅一笑道:“父王也别生大哥的气,其实也都怪女儿一直没有对安府的人解释清楚,大哥有那样的猜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什么情理之中!“洛王轻哼一声道:“依本王看他根本就是在故意生事!本王还没有走了,竟然就敢当着本王的面欺负蓝儿,安老爷,你方才还答应本王要替本王好生照顾女儿,可是这会就生出这件事情来,这事你得给本王一个说法!否则的话剐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一股杀气便溢了出来后道:“否则的话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洛王有着天生贵气,他一发怒整个屋子里都透着冷疑的气息,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个个都胆颤心惊,他的眼睛冷冷的扫过大少爷,大少爷的心里也升起一抹惧意,大少夫人就站在大少爷的身边,见洛王的目光看来人,她的心尖儿也颤了颤,她忙一把的拉着大少爷跪倒在地道:“王爷絮罪,大少爷他并没有半点想要欺负五弟妹的心,他方才提起那件事情不过是想赞美五弟妹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在措辞方面说的有欠妥当,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大少爷心里也极度害怕洛王,知道洛王真的动怒的话,他的小命只怕会不保,此时大少夫人这么一说,他也忙道:“如贱内所言,草民没有侮辱五弟妹的意思,还请王爷明查!”
洛王听他这么一说,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却轻哼了一声后道:“这件事怀事关蓝儿的声誉,不能就么算了!”
安老爷知道大少爷闯下了大祸,当下忙拉着安夫人的手跪倒在地道:“子迁绝没有半点那样的心思,只是在夸晶蓝,还请王爷千万不要降罪于他!”
他一跪下,屋子里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也跪地求情,楚晶蓝看到眼前的情景,眸光微微转深,眼里已有了一丝计较,她也拉着安子迁跪倒在地道:“父王,我相信大哥没有想要侮辱我的意思,只是无意中说起这件事情,还请你千万不要生气!”
洛王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后,只将楚晶蓝和安子迁扶起来道:“蓝儿你起来吧!这事本王亲耳听到,可听得清楚的很咧!你是本王的女儿,是洛王府的女儿,也是西凤国的郡主,待本王回京之后就向圣上请封,又岂那些个宵小欺上头上来!就算是安府的大少爷又如何?是远溪的亲哥哥又如何?得罪了你,本王断断不会轻饶!饶了他这一次,下一次只怕还有人敢拿这一次的事情说事!”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当下缓缓的道:“父王多心了,其实大哥说的那件事情也有一分是对的,毕竟我和苏连城是曾有过婚约,也曾拜过天地,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渣,女儿又哪里找得到像远溪这么好的夫婿!”郡主?洛王还真能拿这件事情说事,这个帽子可就大了。她虽然知道王府的女儿成|人之后就能被封为郡主,可是她必竟不是洛王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中间还有着种种算计。
洛王能为她出头就好,她可没有想过要做什么郡主。只是她若是真有了郡主的身份,安府里的这些人日后见到她都得行礼了,这在别人看来是无限荣光的事情她却觉得烦的紧。
安老爷也忙道:“王爷,是草民没有管好儿子,他说话没有分寸,还请你熄怒,若是要罚的话就罚草民吧!”
洛王轻哼了一声道:“本王女儿的闺誉又岂是你们能拿来说事的!今日这事是针对蓝儿而起,受害人也是她,你们来求本王做什么?若是蓝儿原谅了你,本王也就原谅了你!”
大少爷今日里本想好好让楚晶蓝难堪的,没料到却变成让自己难堪了,此是让他向楚晶蓝道歉,他又如何愿意!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大少夫人看到大少爷那昏样子,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她忙拉着大少爷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弟妹,当真是对不住,你大哥真的没存那些想法,还请你不要和他计较。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她见洛王冷厉的目光袭来,忙拉着大少爷跪倒在楚晶蓝的面前。
楚晶蓝只是虚扶了一把,两人已然跪倒在地,她的眸光微微一疑道:“大哥大嫂快快请起,我哪里爱得你们的大京啊!这原本便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说完,她才伸手去扶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人,两人这才敢站起来,大少夫人忙道:“多谢五弟妹!”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但是我真的非常讨厌有人拿这个事情来说事,大哥日后若是再提起这件事情的话,我只怕就会真的生气了。”大少爷已经向她跪下了,她心里有恨,当着洛王和安老爷安夫人的面也应该见好就收了。
她的目光扫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也看了她一眼,大少夫人的眼里是一丝无可奈何,而大少爷却满是怒气。
洛王斜着眼睛看了三人一眼后道:“这事既然已经说开了,蓝儿也原谅了你们,你们日后可要记在心里了。蓝儿,日后若是还有谁敢在你的面后或者背后说起这件事情的话,你就告诉本王,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安老爷忙在旁厉声道:“日后谁敢再说起这件事情,家法伺候!”
“是!”众少爷和少夫人们齐声答应。
楚晶蓝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日里好在是洛王在这里,否则这事定不会是如此收场,她如今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可是在安府的生活只怕是越发的艰难。今日里是禁了那些个话,可是那件事情却已刻进了她的心里。
上次俞凤娇拿这件事情说过事,这一次又是大少爷!她真不知下一次又会是谁。
虽然今日里的事情她和洛王堪称表演的天衣无缝,可是只怕在各人的心里却是存了其它的想法吧!
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洛王发难的真正目的,他不过是想帮她稳固在安家的地位,而如今地位只怕是稳固了一些,却也让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恨透了她,甚至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也更加的恨她了!必竟大少爷是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骄傲,而大少爷却跪倒在她的面前!
一个男人跪在女人的面前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只怕是是奇耻大辱了!
因为发生了这一件事情,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疑重了起来,没有人敢再乱说话。
而安府众人看向楚晶蓝的目光已有些幽深,洛王竟如此宠着她!安老爷心里原本还有其它的打算,此时见到这种情景,心里那些个其它的念头也散得干干净净了。安夫人却觉得委屈的紧,心里把楚晶蓝又恨上了几分。
三少夫人想起方才她在楚晶蓝的面前炫耀的事情,现在想来也觉有些蠢了,她只觉得楚晶蓝和安子迁在安府的地位是一日稳固地一日,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只怕已无法东山再起了!
三少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其它的那些少爷和少夫人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原本还站在大少爷那边阵营里的人已开始往安子迁这边倾倒。
大少爷气的两手直发抖,那张脸也难看到极致,他站起来的时候就狠狠的甩开了大少夫人的手,大少夫人看了他一眼,他却狠狠瞪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看到他的那记目光,心里委屈到极致,却也只能强自忍着,却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晶蓝,她见楚晶蓝纵然今日里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裳,可是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将这屋子里的一众女人全比了下去。就算是三少夫人今日穿了一个极艳的衣服,可是往楚晶蓝的面前一站,就变得有些庸俗了起来。
大少夫人的心里满是恨意,虽然她的脸上还桂着极为温和的笑意,可是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一双眼睛里已有了三分怨气,却在楚晶蓝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又适时的充满了感激之色。
而她的举动自是瞒不过楚晶蓝的眼睛,却也回了她一记笑容,心里却更加清楚要如何对付她和大少爷了。
洛王和安老爷又说了不少的场面话,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亲自替洛王打了帘子,将他送了出去。
门口早已停了几辆马车,乐辰景一袭黑色劲装站在那里,他的手里负着剑,倒有几分剑客的潇洒和磊落,只是他浑身上下却又有几分伤感,那双满是邪气的眸子微微凝在那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知府听说今日里洛王要走,也忙赶来送行,洛王看了许知府一眼后淡淡的道:“许大人,你的政绩本王这一次来杭城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句话只说了一半,没有任何总结性的言语,后面是喜欢还是讨厌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甚至眼里还看不到一丝喜怒,面上更是一片淡然。
许知府听到他这一句话吓的半死,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洛王来的期间内出了多大的漏子,想从洛王的脸上看出一丝喜怒,却没有看到些许,他只得忙跪倒在地道:“王爷……”
洛王却已看都不看他一眼,已由怀素扶着他上了马车。
怀素看了一眼许知府,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话,跳上马车为洛王驾车。
许知府一看这架式心里更加的怕了,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乐辰景见洛王上了马车,他便一个轻身跃上了骏马,那动作洒脱的紧。洛王将车帘拉开,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蓝儿,有事就捎信给本王,别委屈了自己!”
楚晶蓝忙道:“父王就不用挂心女儿了,女儿会保护好自己的,有五少爷陪着我,不会有事的。父王这一路之上可要保重身体!”
洛王轻轻点了点头,却轻声对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在疼。”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对她说这些话,不禁愣了一下,洛王又缓缓的道:“你只怕一直认为我收你做义女是有某些目的吧!”
楚晶蓝知道瞒不过他,便轻轻点了点头,洛王轻笑出声,用手指轻轻指了指她后道:“你这个丫头啊,对你的防范之心就是太重了些,我虽然如今手中是有些权利,可是也是有感情的,我当初在你的添箱礼上给你王府的信物,其实早从靖王也就是了然大师那里知道你的事情,那一次你在教训那个登徒浪子的时候我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是真心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的。”
楚晶蓝闻言顿时大惊,忍不住道:“父王……”
洛王轻轻摆了摆手道:“我今日里和你说这些话不过是将我的那一重身份放下,只是做为你的父亲在说话。我知道你是一个极好的女儿,可是你的性子得改改了,远溪对你是当真不错的。”
楚晶蓝的面色一红,没料到他会说这件事情,洛王轻轻的道:“而安府这一大家子,大部分都是混蛋,你日后多留些心思,我相信有远溪在旁帮你,他们也不敢把你欺负到哪里去。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就飞鸽传书告诉我,我在悠然居里留了一只信鸽,你只要一放了它,它就能飞到的洛王府的。”
楚晶蓝没有料到洛王竟早已安排下了一切,当下心里微暖,她轻声道:“父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相信你和四哥的心结若是也如今日对我这般袒诚,应该也能化解的。”
洛王轻轻一笑道:“我和你四哥的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就不用去操心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那边的怀素问道:“王爷,可以出发了吗?”
洛王看了一眼乐辰景,却见他骑在马背上,那模样倒是好事以暇,他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轻声道:“出发!”
楚晶蓝此时这般看着洛王和乐辰景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几分不舍,她一直都觉得她不是那种会为离别而伤心之人,可是这一刻她分明在心里感受到了一分难过。
虽然她和洛王之间,相互利用的成份居多,可是这段时间来,洛王发自内心对她的关心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如果只是利用的话是不可能做到那些的!她心里原本对洛王是存了三分怨气的,有些恼他为何要将她和安子行推到安府的风口浪尖,可是在这一刻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安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若是不能主宰别人的命运的话就一定会被别人左右命运!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眉毛轻轻抖了抖,只觉得生活只属于强者,若是没有能力掌控所有的一切时,就注定了会被动。她以前在安府里虽然不算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却也一直都恪守着本份,不去招惹任何事情,可是她的生活就平静了吗?
没有!从没有平静过!
她有楚家做后盾尤还如此,若是一无所有的话就只会如二少夫人一样被人欺负!而今日里在大少爷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洛王抓住错处不放,生生将她曾经的那些因为封建社会观念而存在的错处全部都推到了苏连城的身上,而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这一切都不过是洛王是个权倾天下的王爷!而安府虽然是皇商却根本就不能和洛王相提并论!
洛王因为手中握有重权,可以一句话定人的生死!
而在安府,也唯有真正得到当家之位,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就像是她以前在楚家一样,因为握有楚家的大权,所以才可以决定所有人的去留,所以楚家的那些下人都对她又敬又怕!
而安子迁纵然是表象是个纨绔又如何?洛王已经发下话来,她还真不信那些个人敢和洛王明着来!
楚晶蓝想通了这一些,心里觉得舒服了不少,又对洛王的马车挥了挥手乐辰景骑着马走在最后,他没有和楚晶蓝说话,只是浅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和安子迁站在一起,竟是莫名的般配,他眼里还隐藏的一束火苗也彻底的熄灭了。
他望了一眼银妆素裹的世界,那双眸子里不自觉的有了一抹感伤,他在心里低低的道:“楚晶蓝,从今往后,我就真的只是你的四哥了!只是从今往后,我的心里依旧还是会有你这样一个牵桂!”
“你知道我昨夜为何赖在悠然居里不走吗?那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期盼,盼着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围炉而坐,不用多说什么话,只要相守在一起便好。虽然昨夜旁边还有个让人极度讨厌的安子迁,可是你也算是圆了我心中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楚晶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对你放不下吗?你不是一直都在问我为何一直缠着你不放吗?那是因为你在我的心里完美无比,我自认见了不少的女子,却唯独只有你才能与我比肩!”
“楚晶蓝,请允许我将你珍藏在心里,虽然你从今往后只是我的……妹妹!”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乐辰景心中所想,只是见他一人孤零零的骑在马上,那身影里竟透着十二分的落寞,她突然想起,他那么骄傲,性子又那么张狂,在他的世界里只怕更多的是孤独。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乐辰景,没有看到他心里的那些伤和痛,甚至觉得她以前看到的乐辰景不过都是一幻像罢了,他和她一样,都将自己的心藏的极深!藏的深不过是另一种保护罢了,因为他的心极其脆弱。
楚晶蓝的眸光暗了些,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感伤,却发自内心祝福起乐辰景来,希望那个自大而又狂妄的男子能够寻到属于他的幸福,那一个能与他比肩的女子早些出现!而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做那个和他比肩的女子,更不可能抚平他内心所受的伤。
安子迁原本以为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会再闹出一些事情来,却没有料到他竟走的如此干脆,他将手环在胸前,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喜悦,这尊瘟神可算是走了!当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迟些他一定要放鞭炮庆祝!
洛王走远之后,安老爷便道:“都回去吧!”
众人转身往府里走,安老爷却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那一眼深沉而又冷厉,楚晶蓝大致猜得到他的想法,她却回了安老爷淡淡一笑,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夫人倒有些沉不住气了,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娶个王府的小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若是以往,楚晶蓝一定不会答安夫人的腔,今日却淡淡的道:“是福还是祸母亲可以慢慢验证,相信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罢,她轻轻施了一个礼,便和安子迁朝悠然居的方向走去。
安夫人听到她那一句话愣了半晌,却愣是没有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老爷站在安夫人的身边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伸手轻轻的捅了一下安夫人道:“该回去了!”
安夫人扭头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她是什么意思?”
安老爷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日后把你的性子收一收吧,只所往后这安府里不是你在做主了!”
安夫人闻言顿时大怒,正欲说话,安老爷却又淡淡的道:“先回乐山居吧!这一个月来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会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当日里他觉得洛王住在安府,是天大的荣幸,可是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才体会到如履薄冰真正意思了.安夫人这次听懂安老爷的话了,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去管楚晶蓝的事情,忙跟着他回了乐山居。
两人的对话被站的最近的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全听了去,大少爷的脸更黑了,轻哼一声便朝外走去,大少夫人忙问道:“大少爷,你要去哪里?”
大少爷扭头看着大少夫人道:“贱人,你管我去哪里!难道你嫌我今天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大少夫人被他那句“贱人”惊的目瞪口呆,她和大少爷成亲多年,虽然一直无所出,可是两人的感情一直极好,大少爷几乎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当着这么多少爷少夫人以及下人的面骂她,她顿时气的身体直发抖。
她只道大少爷是在为她方才拉着他下跪的事情在生气,于是便道:“我方才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你来救!”大少爷头也没有回的说了这一句话。
大少夫人只觉得委屈的紧,三少夫人在旁劝道:“大嫂,你就别生气了,今日的事情也不怪大哥生气,五弟妹做的实在是太过份了些!”
大少夫人鼻子一酸,悲从中来,顿时泪如雨下,三少夫人又劝道:“大哥只是在气头上,等他的气消了也就好了,大嫂就不要难过了!”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道:“多谢三弟妹!”
三少夫人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嫂跟我客气了,我嫁到安府这么多年,一直多亏了大嫂的照顾,而自从五弟妹嫁进安府之后就生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大嫂可千万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就这样认输!”
大少夫人看了三少夫人一眼,若是往日,她必定会再挑唆一番三少夫人的,而今日里实在是没有那样的心情,当下将泪水抹尽,吸了吸鼻子道:“三弟妹说的甚是,我先回房了!”说罢,让喜鹊扶着她大步回了明阳居。三少夫人见她就那样走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少夫人却在旁笑道:“大嫂正需要三弟妹的安慰了,三弟妹不快去!”
三少夫人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冷冷的道:“你不也巴巴的想要去拍人家的马屁吗?还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做什么?”
“我拍谁的马屁关你什么事!”二少夫人淡淡的道:“怕只怕不久的将来,某人也要跟着去拍马屁,怕只怕去晚了,连拍马屁的地方都没有了!”
三少夫人气的脸色都变了,二少夫人却像没有看到一般,拉着二少爷ρi股一扭一扭的就回了雅风居,生生把三少夫人的脸给气绿了。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径直都回了房,三少夫人还想骂上几句,三少爷在旁冷冷的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三少夫人对三少爷是存了几分畏惧,听他这么一说,只得扁着嘴回了房。
大少夫人回到明阳居之后大哭了一场,喜鹊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刘妈妈,两人都不敢劝,只在旁候着。刘妈妈叫来了小厮去米铺找大少爷,不想那小厮回来报说大少爷并不在米铺。刘妈妈心里清楚,却也不敢说话,只在心里暗暗担心。这安府,只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大少夫人哭了半晌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
“快到午时了。”喜鹊小心翼翼的回答。
大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派人去看看大少爷在不在米铺!”
“老奴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他们说大少爷并不在那里。”刘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和。
大少夫人原本已经流尽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强忍着哭意后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喜鹊和刘妈妈忙退了下去,大少夫人却一直坐在房间里等大少爷回来,谁知道她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天明大少爷还没有回来。大少夫人越等心越冷,到第二天天明时,他便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她和大少爷成亲这么多年,不管大少爷忙到多晚,却从来都没有过一夜未归的事情,她心里知道这样一个开始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想起昨日里大少爷骂她的狠劲,她心里只觉得委屈到极致,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全是拜楚晶蓝所赐!若不是她,又岂会有今日之事!她只觉得楚晶蓝将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夺走了,原本她只恨楚晶蓝三分,到此时已恨到了十分!
洛王一行向北而行,中午时分已出了杭城界,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打尖随意找了家酒楼吃些东西,才一坐下,怀素便见到邻桌坐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头上戴着纱帽,看不清长相,背影却有几分熟悉,他的心尖也跟着跳了起镌谖鞣锕,鲜少有女子一人独行,虽然如今民风较之前已开放了不少,但是你这样一个女子只身一人出门却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怀素已隐隐猜到她是谁,见她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他的心已开始有些乱了,他给洛王倒酒里不知不觉将酒都倒的洒了出来。
洛王看到酒溢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轻喝道:“怀素,在想什么呢?
怀素听到他的话后顿时回过神来,见酒溢了出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对不起王爷,是奴才走神了!”
怀素有多稳重没有人能比洛王更清楚,走神之事更是极少发生,他看了一眼怀素,见怀素的目光不进朝邻桌扫去,他见那里坐着一个女子,他的眸光微敛,轻声问道:“你认识那个姑娘?”
“不认识。”怀素忙将目光抽回道:“只是在想我们王爷的离开西京已有一段日子,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怀素将话题岔开倒引起了洛王的兴趣,他也不说破,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却见她身着一袭深色的袄子,背影有些纤瘦,她身上的衣着甚是简单,脚上还沾了不少泥,看起来似在赶路。虽然洛王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却直觉觉得那女子有些不简单。那女子坐的样子有些端庄,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可能一个人只身出来,那女子的身上也没有风尘气和江湖气。
洛王对那女子的身份有了三分兴趣。
乐辰景早就看到那个女子了,也一直在观察着怀素的举动,他听到洛王和怀素的对话后眸子里有了一分冷意,却自顾自的坐在一边喝起酒来,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一直在怀素和那女子的身边扫来扫去。
白玲珑也跟在洛王的身边,她今里日穿了一件很素静的衣裳,脸上未施脂粉,雪白粉嫩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因为少了那些脂粉,她的身上处处透着淡雅的气息,一点都不像是曾流落过风尘的女子,那端庄的举止活脱脱像足大家闺秀。
她也早就看到那个女子了,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面上依旧淡然无比。
乐辰景斜眼瞟了一眼白玲珑,他对洛王这样的安排极为不屑,所以连带着对白玲珑也有了三分轻视。他心性甚高,对出身青楼的女子打从心底里讨厌,白玲珑越是端庄便越是让他觉得不屑,对她的敌意也就更浓,一个流落青楼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气质原本就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白玲珑这些年在画舫上不说阅人无数,却也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乐辰景的敌意她早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里也没有将乐辰景放在心上,纵然他有赫赫战功,他有着让天下女子都心折的背景,可是她却觉得他远不如安子迁。而她和他只怕也只有这一路同行的缘份,等到了西京之后就再不会有任何交集,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也不在乎。
邻坐的那女子此时缓缓站起身来,大声道:“小二,结帐!”
清脆脆的声音如金铃一般在店里响起,竟是否十分的悦耳,怀素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体微微的颤了颤,他的举动被洛王和乐辰景尽数看了去,两人却一直都不动声色,都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一共三十文钱!”小二笑着回答。
那女子将碎银子放在桌子就朝门外走去,小二忙道:“慢走!”她给的银子至少是三十文的两倍,小二心里高兴,忙在那里点头哈腰。
那女子并不理小二,缓缓的经过洛王那一桌时,也依旧一片淡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只是一桌人的目光除了白玲珑之外全落在她的身上。
她似浑无所觉,依旧缓缓而行,正在此时,大门被人打开带来了一阵风,那风轻轻吹起她的纱帽,露出了她微微有些尖的下巴,粉嫩的唇,小巧的琼鼻,虽然没有看到眼睛,却已知是个娇俏的美人儿。
怀素的心跳如鼓,一双眸子深如大海,心里升起千万种冲动,却犹自强忍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那女子路过他面前的时候,纱帽被风轻轻的狒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手忍不住抬了抬,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眼见得那女子已走出了大堂,乐辰景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世风日下,现在的女子越来越不知道栓点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那勾搭之事!”
白玲珑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屑转浓,却没有说话。
怀素静然不语,那女子却装做没有听到。乐辰景冷笑一声,看了洛王一眼,却见他一片淡然,乐辰景的眉毛掀了一下,便又开始用胳。
用过午膳之后众人稽微休息了一下便又启程了,不料在启程式的时候竟又遇到了那个女子。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怀素一眼后道:“怀素,你要走桃花运了,那女人看上你了。”
怀素心里有事,只是眸光微敛,并不答腔,乐辰景却不打算放过他,又挖苦的道:“在王府里你没有看上的女子,父王给你说了几门亲事你都不答应,我以前就在猜想你定然是有些故事的,不知今日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和你的意中人有什么关系?”
怀素听他这般一说就知道他必然已经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他浅浅的道:“世子说笑了,世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奴才和世子站在一起有着天壤之别,女子们先看上的必是世子,断然不会是奴才。”
“哦?是这样吗?”乐辰景的眸子里邪气四溢,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倒想看看!”说罢,他一拉马头,便朝那女子奔了过去。
怀素见状大惊,却已经阻止不及。
乐辰景已策马走到那女子的身边道:“姑娘跟着我们做什么?可是看上了我们?只可惜你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如将面纱揭下来瞧瞧,若是爷瞧得顺眼,就将你带回去赏给下人!”他说话素来是没有章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他的性子更是张扬,说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见他的长剑一挑,便去揭那女子的面纱,那女子在马背上极快的一个侧身,险险避开了他那一抓,然后怒喝道:“哪里来的登记徒浪子,竟敢如此无礼!”说罢,她手中的长鞭竟朝乐辰景卷了过去。
乐辰景没料到她的反应竟如此敏捷,说动手就动手,他原本以为这女子知道他们的身份,必然不敢胡来,没料到脾气竟是如此之坏,他一时不备,那长鞭子竟从他的身畔擦身而过。
乐辰景纵横沙场多年,鲜少会吃这样的亏,当下也有了三分怒气,冷笑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明明就浪一荡的要死,又何必像那个表子一样自抬身价!”
白玲珑听到乐辰景的话直皱眉头,知道他是在说她,她以前曾说过乐辰景的性子怪异,说话做事素来是随性而为,她以前觉得再随性也应该有个度。可是今日里听到乐辰景这一番话,饶是她的脾气甚好,也生出三分怒气来,她心念微沉,暗暗将这笔帐记下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白玲珑,轻轻咬了咬唇,冷着声对乐辰景道:“姑娘我就喜欢摆架子又如何?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混蛋!在大路上调戏良家女子,小心我报官!”
乐辰景痞痞一笑:“我最喜欢别人报官了,因为爷就是官,来来来,到爷这里来报个官试试,让爷先听听你那嗓子适不适叫一床!”
那女子也知他的性子极为张扬,说话做事更像个疯子,没料到今日一见,他行事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夸张三分,她怒极,手中的鞭子一卷,重重的朝乐辰景的脸上扫去,只是这一次乐辰景已经有所防备,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女子的长鞭,再用力一拉,便将那女子的身子拉了过来,那女子一时不备,便重重摔进了他的怀里。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第四十六章
早在那女子动手的时候,怀素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出手都被洛王拦住道:“别急,世子应付的过来。”
怀素心里再急有洛王这句话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揪着一颗心在旁看着,他坐在马车之上,手牢牢的握住缰绳,一双眼睛里的担心之色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洛王见他满脸都是紧张之色,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有一丝了然,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车里静静的看着。
白玲珑看到乐辰景的举动之后,眸子里有了一丝寒茫,在心里大骂乐辰景是浑蛋!却缓缓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双妙目清冷的看着场内的一举一动。
那女子一时不备落进乐辰景的怀抱之后,一抹寒茫在空中荡起,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根锋利的发簪便抵在了乐辰景的脖子上,如此的变故,让一众侍卫傻了眼,忙团团将两人围了起来,有人大声喊道:“放开世子!”
那女子冷笑道:“我道是谁如此猖狂,没有料到竟是堂堂洛王世子,王爷,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她的武功不算极高,却擅长轻武器和暗器,头上所Сhā发簪全都都是她的武器,她早前就已经想过今日之行必有风险,所以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也极具应变之才,方才被乐辰景抽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极快的拔了发簪,居然在这一瞬间就化被动为主动。
洛王对此变故也生了一丝惊讶,没有料到她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击,当下凝眸静静的看着,却没有回答那女子的问题。
怀素见到眼前的情景,心里的担心加剧,乐辰景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心里清楚的的紧,那是一点亏都不成吃的主!那女子此时用发簪抵住他的脖子,无异于是在老虎身上扒皮!不管乐辰景会不会出事,她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乐辰景原本对她只存了戏弄之心,又见那女子气息虽然沉稳,但是内息却并不强劲,他心里便有了小视之心,没料到只是那一丝轻敌之心,竟让他吃了这样一个亏!他的心里是真的火了,对那女子的身份也更加好奇了,当下想也不想,便伸手一把扯落了那女子的面纱。
面纱下的脸虽然没有楚晶蓝那么耐看,却多明丽照人,她的眼睛不如楚晶蓝的淡然,却三分清冷和怨气,此时这般偎在乐辰景的怀里,乐辰景的粗扩和邪魅衬的她又冷又娇。
白玲珑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惊讶,她认识那女子,是安子迁的大姨太许晓玉,安子迁平时有什么事情偶尔会让许晓玉去做,所以两人也算相识。她也知道许晓玉是清楚的安子迁的身份的,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许晓玉到这里来做什么?她看了一眼满是紧张的怀素,她的眸光转深,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是痴情的,而男子却多是的薄情,只怕这两人间还有一段故事。
她的心里升起一分好奇,想知道怀素能忍到什么时候,在怀素的心里,这女子又是什么样的地位。
她的心念如电转,知道乐辰景不是省油的灯,此时这般相遇,指不定还要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她轻轻咬了咬牙,决定静观其变,选择合适的机会再施以援手。
乐辰景冷笑道:“哟,还真是一个大美人了,只是这么美的一个美人竟一上来就动刀动枪,也不知道你方才那副大家闺秀样子是怎么装出来的!”
许晓玉轻哼一声道:“世子这么感兴趣,不如我来教教你,如何?”她虽然是安子迁的妾室,但是洛王在安府的这段时候她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俞凤娇已经被休,楚晶蓝这段日子又百事缠身,一直没让安子迁的妾室去她那里请安。而像她这要样的妾室,根本就能拜见洛王的机会都没有,所有洛王等人从未见过她。
她的话音一落,伸手将簪子朝里递进了半分,已经浅浅的Сhā在乐辰景的脖子,一股剧痛传来,乐辰景的眼睛眯了起来,邪气四处散开,危险的气息渗进了她的心里。
许晓玉又道:“我生平最恨无那些个登徒浪子,更恨像世子这样披着人皮的混蛋!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行的却是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乐辰景身份高贵,平常和人斗嘴别人都要让他三分,像这样被女子骂,倒还是头一次,他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顿时邪茫四起,当下冷哼了一声,手一扬,便重重的朝许晓玉的胸口拍去,她没料到他竟在这个时候还敢出手,心里大惊,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乐辰景,当下唯有将手松开,身体飞轻燕一般掠了出去,一个旋转,终是在地上站定,却已离开了王府侍卫的包围圈。
乐辰景的怒气上来,方才的那些戏弄之心已散,已起了杀机,当下眸光一寒,一拔宝剑就要动手,怀素一见情况不妙,再也顾不得洛王是否会阻止,身体陡然腾空而起,拦在乐辰景的身前道:“保护世子!”说罢,他自己一挥手中的宝剑便朝许晓玉奔了过去。
白玲珑看到眼前的情景,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却只浅浅一笑,心知只要怀素一出手,许晓玉便不会有大事。
许晓玉见怀素奔来,她轻轻咬了咬牙,骂了一句:“王朝里的人就是这么仗势欺人吗?”她说罢便一个飞身便朝后方奔去,怀素起身就追,她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是轻功极佳,几个起落,竟已掠出了几丈远。
乐辰景的眉毛轻轻一扬,极快的下了马,他伸手一把将脖子上的那根发簪扯了下来,鲜血便从他的脖颈间流出,他轻哼了一声,便也要起身去追,白玲珑早在许晓玉跃开时就朝乐辰景走去,见怀素已朝许晓玉追去,乐辰景的眸子里有杀机时,忙适时的大声道:“啊!世子你流血了!”
她离他离的近,忙递他一块帕子,而她站的方位又刚好拦住了他去追许晓玉的路,他顿时大为恼火,一眨眼的功夫,怀素和许晓玉都失了踪迹。
黑影一直守在乐辰景的身边,见今日之事本是乐辰景挑起,许晓玉并无杀机,又见怀素起身去追,乐辰景也没有命他追,他便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动。见白玲珑递帕子给乐辰景,他的眸光闪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乐辰景顿时恼火的紧,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玲珑,再伸手一把拂开她的手,帕子便掉在了地上,他低骂道:“贱人的东西爷从来不用,免得脏了爷的手!”
白玲珑听他这么说也不恼火,她浅浅一笑道:“世子的手从来没有干净过,我还怕弄脏了我的帕子。”
乐辰景的怒气涌了上来,冷冷的看着她,身边的那些侍卫闻言都暗自替白玲珑捏了一把冷汗,乐辰景素来是容不和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府里的下人和侍卫更是熟知他的性子,不敢和他说半句话,唯恐就惹恼了喜怒无常的世子大人。
乐辰景的手轻轻扬起,却又强自忍着,将手给抽了回去,然后轻附在白玲珑的耳畔道:“爷杀人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最好给我小心了!也不要以为你是父王的女人我就会对你客气,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王府里的那些妾室就有不少死在我的手中,你最好把你的那双招子擦亮一点,小心哪天爷就要了你的贱命!”
白玲珑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乐辰景误会她和洛王了,他对她的敌意倒不是全因为她是青楼女子,而是洛王为她赎的身,她浅浅一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和乐辰景解释的,再则乐辰景这样狂妄而又自以为是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释。
她缓缓将手帕捡了起来,见乐辰景已没有办法追得上两人了,这才缓缓的站到一侧。
乐辰景见她那么淡然,并不搭理他,他倒有些火了,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又着实不像是一个青楼女子,他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看着的洛王,心里倒真有几分恼了,又忍不住骂道:“不要脸的贱人!”
白玲珑何曾被人如此骂过,心里也暗暗恼了三分,而此时偏偏她又拿他没有法子,便只能强自将怒气压下,告诉自己日后再找他算帐。
而乐辰景见她那样淡然,倒和楚晶蓝有了三分神似,心里却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却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里难受的紧。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绝不简单,日后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的厉害!否则还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自以为是了!
许晓玉一路向南奔了约有五里地才停了下来,怀素很快就追了过来,他轻声唤道:“晓玉,是你吗?”
“不是!许晓玉已经死了!”许晓玉咬着牙道。
怀素眸光微暗,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眸子里却全是寒茫,也冷冷的看着他。
“对不起,晓玉……”怀素轻轻的道,眼眶却已红了,后面原还有几话的,却硬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哽咽着又全咽了下去。
许晓玉原本是心里是满腔怒气,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也有了万千情素,只是她强自忍着,没让泪水流下,却咬着牙道:“我恨你!对不起若是有用的话我就……”
她悲从中来,也说不出话来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也红的像兔子眼。
怀素的眸光微暗道:“我知道抱歉没有用,我只是想说那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我当年真的不知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许晓玉冷笑了一声,怀素又轻声问道:“阿玉,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许晓玉冷哼道:“我过得很好,至少比你好的多!你不用此时这般假猩猩的跟我说这些,我告诉你怀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怀素的眸光微暗,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却一直想向你道歉,我欠你太多,只怕终一生之军长也无法还得清。”
许晓玉的眸子微微一眯,怀素又轻轻的道:“我原本一直担心你的生死,如今看着你平安全站在我的面前,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只是你今日实在是太过冒险,像世子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能招惹的。”
许晓玉听到他的话后眼里寒意更重,她轻哼一声道:“你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王府的一条狗,早已忘记了当年是谁将你养大,教你武功!你就是一只白眼狼!”
怀素不语,许晓玉又冷着声道:“当年是谁在我父亲的牌位前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可是转眼间却做了人家的一条狗!”
怀素被她骂的灰头土脸,却一直没有辩解,他轻声道:“阿玉,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今日时间仓促,我没有办法细细看你解释,但是请你相信我,在这个世上,老爷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一个人!而你……”他轻轻咬了咬唇道:“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在意的人!”
许晓玉原本已经泛红的眼眶,在这一刻顿时泪如雨下,怀素又道:“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替老爷报仇的!”
许晓玉轻轻抹了一把泪,不愿看他,他却从她的身后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相信我!”
许晓玉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大声骂道:“怀素,你是个混蛋!”
怀素由着她骂,等她的骂声小一些之后才道:“你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世子和王爷都知道你是银面阎罗的人,王爷生性多疑,行事也谨慎,到时候只怕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许晓玉猛然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他轻轻的道:“我出来已久了,再不回去,王爷只怕都会起疑了!你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银面阎罗虽然行事荒诞无稽,但是我倒觉得他不会伤害你。”
许晓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心里想太多了,你以为我想跟在你的身边吗?怀素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今日来找你,只不过想看看那条白眼狼到底养成了什么德性!而你,哼!也当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说罢,她有轻身一掠,便朝南面疾奔而去,他的心里有太多的感伤,一时间望着她的身影暗暗发呆,却没有再去追。
他见看不到许晓玉,这才起身回去,洛王还在原地等他,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道:“王爷,那刺客轻功卓然,还有同党接应,奴才追丢了!”
“无妨!”洛王淡淡的道:“本王瞧着那女子似也无恶意,再说了今日也是世子先出的手,她只怕也不是刺客!”
怀素听到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已将自己的心事全部都猜中,只是有些话终是不能说的太白,他当下缓缓的道:“王爷英明!”
洛王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怀素,见他的眼睛还在泛红,他轻叹一口气后道:“人年青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后悔,怀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怀素知道他方才的举动并没有骗过洛王,知道洛王已经猜出了许晓玉的身份,当下将头低着,没有说话,洛王却已不再看他,缓缓的道:“快些启程吧,否则晚上都赶不到驿站了!”他将车帘放下,整个马车又恢复了肃穆之气。
怀素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心里却又暗呼了一声侥幸,好在王爷觉得银面阎罗可以利用,否则依着王爷往日的性子,许晓玉今日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活抓进。
乐辰景伤口早已被随行的医官包好,他看了一眼怀素后便翻身上了马。
白玲珑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乐辰景,她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却也很快就将车帘放了下来。乐辰景觉得有异样看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晃动的帘子,他的眸子一片幽深,轻哼了一声,告诉自己白玲珑这个女子不简单,日后得防着她。
许晓玉一口气又奔了十余里地后终是心里太过憋屈,一时不备便重重的掉倒在雪地上,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声来,她跟自己说过很多次,不要去找怀素,不要去找怀素,可是昨夜里安子迁告诉她怀素要去西京,日后再见便难了,于是就鬼使神差般的来寻他了,而这一次是见了面,也说了话,可是为何她的心里还如此的难受!她只觉得脖子似被人卡住,心里堵成一团,那种感觉似要窒息一般,让她恨不得就这般死在这里!
她大哭了好一会,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身边传来了请润的男音道:“别哭了,人是你自己赶走的。”
许晓玉一扭头,却见安子迁半蹲在她的身边,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那双细长的眼睛就如同两人初见一般温和,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这片白雪茫茫的世界里极为温暖。
她伸手一把拿过那块帕子,却扑到安子迁的怀里哭了起来,她轻泣道:“公子,我该怎么办?”
“别急!”安子迁轻声道:“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总好过你以前在人海里寻他遍寻不着。日后若是真的想他了,就到西京去找他吧,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的。”他大致知道许晓玉和怀素的事情,而情感之事是世上最为复杂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能解弄得清楚,他这个局外人是帮不上太大的忙,所有的一切还得看许晓玉和怀素的缘份了。
许晓玉听他这么一说,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安子迁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雇来了一辆马车,两人一起回到了安府。
楚晶蓝站在悠然居前看着安子迁和许晓玉一起走进了安府,她的眸光转深,见两人朝她看过来时,她朝两人淡然一笑。
许晓玉扭头对安子迁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在等你,你快些过去吧!”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微笑道:“你再不过去,小心她晚上让你跪搓衣板。”她到此时心情已大致平静了下来,看着楚晶蓝站在那里等安子迁的模样,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像楚晶蓝这般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回来。她想起和怀素之间的事情,只觉得那样的期望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只怕终其一生也不可能。
她的心神暗了暗,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安子迁听到她这句俏皮的话后知道她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当下微笑道:“少在那里胡说了,她和传闻的完全不一样,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子,又岂会让我跪搓衣板!”
许晓玉闻言掩嘴一笑道:“是,五少奶奶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真心替安子迁开心,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守在一起。
安子迁唰了唰嘴,便又道:“你自己回房吧,我就不送你了。”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见他大步朝楚晶蓝走去,眼里有一线羡慕的光华,她有些羡慕楚晶蓝那么好的运气,能得到这个男子的爱情。而她的爱情,却不知会如何收场,心里这般一想,便更加暗然了三分。
她轻轻转地身,却看到了洛冰那张放大的脸,她心情原本就不好,语气也便有些不太友善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把人吓死了!”
“姐姐胆子真小。”洛冰微笑道:“心里若是舍不得五少爷,又何必将他往五少奶奶的怀里推?”
许晓玉知道她岔了,而这事原本就解释不清楚,她浅浅的道:“有事吗?”
洛冰微笑道:“没事,只是昨日里听说五少爷找过姐姐了,我心里好生羡慕,算起来,自从我进门,五少爷就一直都没有去过我的房间,就算是去了也只是小坐一会,又哪里及得上姐姐,就算是五少奶奶进了门,五少爷却还是隔三差五的去姐姐房里过夜。”
许晓玉听出洛冰话里的酸意,知道洛冰心里奈不住寂寞,却又没有胆子去找楚晶蓝,所以就在她的面前说这些酸话了,她今日里心情实在是不佳,没有心情和洛王做那此口舌之争,当下只是淡淡的道:“妹妹姿色胜我许多倍,自会得到五少爷的心的。”
“方才姐姐和五少爷去哪里呢?”洛冰含着笑问道:“五少爷真偏心,我进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带我出去逛逛!”她的眼里有一丝羡慕,看着安子迁的背影却又有一丝哀怨。
许晓玉不愿再理她,只淡淡的道:“随便逛逛!”说罢,她一扭头便朝她的小院子走去。
洛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过是五少爷陪着出去走了一圈罢了,有本事就让五少爷对五少奶奶那样对你!”
许晓玉听到洛冰的话只当做是没有听到,安府里的女人多,那些是非从来都不曾断过。洛冰的心情她能理解,但是爱上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男人那就最大的错误,等待洛冰的也只有无尽的寂寞。她明白当初安子迁将这些妻妾娶回家的原因,而如今却觉得安子迁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手段远远不如他处理洛王的事情高明,洛冰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日后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来。
安子迁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
“看到你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我心里有些担心。”楚晶蓝浅笑道,送走洛王之后两人一起回到院子里,却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他看完那只鸽子腿上绑的字条之后只说有事要处理就匆匆走了。她也没有多问他,只是见他一去就是大半日,到黄昏的时候觉得屋子里有些闷,便出来透了口气,没料到却看到安子迁和许晓玉双双走了回来。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楚晶蓝又浅浅的道:“王爷走了,这安府也就静了下来了,楚家的那些事情我也要处理了,今日大掌柜又派人来问织布机的事情,我是真有些头痛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问道:“你就不问我出去做什么呢?”
“我猜是因为晓玉吧,这其中的种种你是不是也该选个时间告诉我呢?”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可别说我没有问你,昨天就已经问过了,只是四哥一直呆在屋子里,所以没有机会说,你今日可不许耍赖!”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我又岂会耍赖,所有的事情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也包括你今日为何会匆匆出去的原因吗?”楚晶蓝眨着眼睛问道。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大圈后道:“你说包括就包括!”
楚晶蓝闻言抿唇一笑,低骂道:“你啊,说句话都得拐上十七八个弯!”
“还不是跟你学的!”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
两人走进悠然居之后,圆珠便道:“小姐,你要的剪刀和丝线等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问道:“晶蓝,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做衣服啊!”楚晶蓝浅笑着答道。
“做衣服?给谁做?”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道。
圆珠口快道:“姑爷真不是普通的笨,小姐做衣服还能给谁做!当然是给你做啊!”
安子迁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却啐道:“你这丫头就是嘴快,我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不想她竟将话全给说了!”
圆珠调皮的伸了伸舌头道:“谁叫姑爷那么笨,这世上或许也只有笨姑爷才能穿得到小姐做的衣裳!”
安子迁闻言笑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却又道:“晶蓝,你掌管着楚家,平素就极忙,可别累着了,我要穿什么衣服让绣娘们去做就好,哪里能让你亲自动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绣娘做的能和我做的比吗?”
“不能!”安子迁傻傻一笑后道。
楚晶蓝的唇微微一抿,拉着安子迁的手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就不再瞒你,你来看看这块料子你喜不喜欢!”说罢,便拉着他去了绣房。
圆珠和圆荷在旁抿嘴偷笑,楚晶蓝回过头来板着脸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去做事!”
两人嘻嘻哈哈的再次笑了笑后圆荷道:“我们手中的活计都做完了,此时的职责便是陪着小姐聊天。”
安子迁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后道:“我回来了有我陪着晶蓝,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别在我们的身边晃来晃来,很惹人厌的!”
两人知道他是在说笑,却也知楚晶蓝和安子迁此时有话要说,嘴里虽然不饶人,心里却清楚的紧,圆珠轻哼了一声后道:“是,姑爷!我们现在就去偏房里呆着,可不敢打扰姑爷和小姐!”
楚晶蓝听她那句话说的有些其它的意思,当下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两人已推推攘攘的就朝偏房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在笑。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丫环我是把她们给宠坏了,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安子迁笑道:“这句话我已听你讲了几次了,也没见你真的惩罚她们,在你的心里只怕也是舍不得的。我一直觉得她们这哥样子挺好,大家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不是主仆那般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楚晶蓝浅浅一笑,却没有答话,两人已走进了绣房,那里架子上放着几匹布。
这间绣房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楚晶蓝见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光线好,所以就命人收拾了当做绣房,她之前一直都极为忙碌,一直都没有空做女红,此时虽然依旧百事缠身,但是终究是大事已定,又值年关,她和安子迁的感情也算是稳固了下来,所以才动了给安子迁做新衣的念头。
安子迁见那些布料都是极上乘的,颜色和花样他都极为喜欢,当下心里满是暖意,他微笑道:“你替我做新衣我很开心,却还是担心你会累着,你平素那么多的帐本要看,现在又要做针线活,我怕你的眼睛受不了!”
“无妨。”楚晶蓝浅浅的道:“从今往后,你身上的衣服都由我来做。”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是你的妻子,为自己的相公做新衣原本就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我前段日子太忙了些,一直没有那个心思,现在静下心来,自然要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晶蓝……”安子迁轻声唤道,他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自小到大,他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绣娘们做的。他小时候一直想穿一件安夫人亲手做的衣服,可是安府里孩子众多,安夫人虽然出生书香世家,可是对女红之事一直都不太感兴趣,年青的时候因为面子之事倒也会做些女红,但是那些东西也仅限于安老爷和大少爷,待后来安夫人迷上打马吊之后,就连安老爷也很难穿到安夫人亲自做的衣服。
他以前也曾想过要娶一房能为他做衣服的妻子,以前俞凤娇也曾替他做过,可是因为他对俞凤娇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俞凤娇给他做的那件衣服了他一次都没有穿过,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盼的不是有女人给他做衣裳,而是要心爱的人做的他才想要。而他的举动也寒了俞凤娇的心,她也再也没有替他做过。
他娶了楚晶蓝之后,虽然见她将嫁衣绣的极为漂亮,但是也知道她性子清冷,而且手中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空闲帮他做新衣,所以他早早就断了这个念头,不想今日里楚晶蓝说要做他做新衣,他心里着实开心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可能在别人的眼里都觉得我太强,所以就认为我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女人,可是远溪,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在我的心里也一样重要!或许我的性子是清冷了一些,但是我依旧是有感情的。如果要是可以选的话,我也宁愿做一个不为任何事情操心的女子,不去管那些生意场上的算计,安安心心的躲在自己相公的庇护下过一生,养一笼鸡,种一畦地,再生一双儿女,简单幸福的过一生那该多好!”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有一丝向往,他的心里却升起了一抹怜惜,两人在一起之后,他亲眼看到了她受了多少的委屈,也亲眼见证了她的坚强。他以前也觉得她的性子清冷了些,可是在了解了她之后才知道她那些清冷的背后藏了多少的辛酸,那些清冷说到底也只是她的自我保护,就如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纨绔外衣一般。
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才生一双儿女?太少了些吧!我们若是没有家业给他们分的话,就生个十个八个的,那多热闹!”
“十个八个?”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道:“远溪,你把我当成是母猪吗?”
安子迁也咧嘴笑了起来,楚晶蓝却又道:“其实有些时候有家业分给孩子们也不是什么坏事,问题是怎么分,以及你有多少妻妾。”
她那双眸子透着一分犀利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后道:“你还在计较这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我记得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我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不知你是否已忘记。”
“我当然记得。”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当时还直接回答了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在娶你之前我就已经有了一妻三妾,而我之前一直觉得她们不易,所以并未动过任何休弃之心,所以当时我就直接拒绝了你。”
“那现在呢?”楚晶蓝又问道。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阿娇已经被我休了。”
“然后呢?”楚晶蓝含着笑看着他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田甜也已经离开了安府上,晓玉的心在怀素的身上,我和洛冰之间清清白白,将她收房的最主要的原因只是想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转了一下,安子迁却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不会连这个都计较吧!”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又轻声问道:“男人都是贪心的,你真的舍得放下你的那些美人吗?据我所知,安五公子在外虽然没有三千佳丽,可是却有一大堆美人儿围着你转。”
安子迁眸光微微流转,看了一眼楚晶蓝后道:“晶蓝,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了,我安子迁英明一世,只怕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就算是真有三千佳丽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楚晶蓝掩唇浅笑,他却已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他轻声道:“你真狡猾,用一件衣服便栓住了我的心。”说罢,他轻轻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安子迁却在她的唇畔道:“还要躲吗?你还想再躲到什么时候?”
楚晶蓝的看着他那一双近在眼前的细长的眼睛,她轻轻的道:“谁说我要躲了,我原本就是你的妻子,是你自己一直在说在尊重我,没有我的同意绝不碰我,我是女儿家,又哪里能对你说那些事情……”
安子迁闻言愣了一下,直起腰来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此说来倒像是我的不是了!”
楚晶蓝红着脸抿唇一笑道:“你若真的要硬来的话我又哪里拒绝的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已伸手搂紧了她的纤腰,轻轻的咬上了她的耳垂,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他浅浅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深重,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轻声道:“我才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想告诉你,远溪,若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尊重,我相我们之间或许这一生是绑在一起了,却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喜欢你对我的尊重,更喜欢你的人。”
这个朝代的女子都极为内敛,两夫妻过一辈子,只怕妻子都不会主动对自己的丈夫说一句喜欢。她的话显得有些大胆,而安子迁却极为喜欢。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轻轻将她抵在了绣架上,不料那绣架后根本就不是墙而是东面的耳房,她当初之所以将这个架子放在这里是不想在她做女红的时候有人来打扰,所以就将另一扇门用绣架拦了起来。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和安子迁亲热,安子迁虽然知道旁边有间耳房,在这样的气氛下又哪里会去想那绣架的后面是不是空的,两人这么一靠,那绣架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力度,“哗”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安子迁一时不备,便和楚晶蓝双双掉在了绣架上,好在那绣架上只放了一些布匹,并没有放针线,否则两人只怕都会被扎上几个小孔。
楚晶蓝虽然没有被掉伤,但是却也吓了一跳,待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安子迁虽然觉得有些恼火,却在见到楚晶蓝笑之后也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滑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边圆珠和圆荷听到这边的巨大动静,忙赶过来一探究境,却见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愣了一下,两人再一看绣架倒下去的地方,圆荷已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圆珠却傻乎乎的还想再问几句,却被圆荷捂住嘴给拉了出去。
安子迁将楚晶蓝一把抱起,他轻叹一口气道:“晶蓝,你日后可别再这样放东西了!”
楚晶蓝的脸早已一片通红,她没有说话却欲从安子迁的怀里挣脱,安子迁又如何肯让,他轻轻在她的耳边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好意思和我说这事吗?那么这一次我就主动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安子迁已将她抱进了睡房,房门是他一脚踢开的,也是他反脚关上的。
圆珠欲来探究竟,他又大着嗓门道:“全部各忙各的去,我和五少奶奶今天下午不用你们伺候!”他这句话说的倒满是男子汉的味道,却让楚晶蓝红了脸。
屋外的一众丫环都隐隐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个都掩嘴再笑,当真没有一个人敢再进睡房,圆房见房门没有关好,忙又将那条小缝也给拉上了。
楚晶蓝轻声责备道:“你真是的,想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人尽皆知也没有什么不好。”安子迁缓缓的道:“原本洞房花烛夜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我却多等了近半年。”说罢,他朝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眸子里因为有了一丝欲望而显得理加的深邃,微微有些调皮的样子却满含深情。
楚晶蓝轻轻一笑,她终究是害羞,欲再起身,安子迁又如何会放过她,当下一个转身便将她压在身下,他再冲她眨了眨眼道:“娘子,就从了为夫吧!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只是在做夫妻间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他却已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她没有反抗,心却跳的异常厉害,竟不敢去看他脸。
安子迁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道:“看着我!”
楚晶蓝轻笑,却也依言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一本正经,没有一丝笑意,那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里却满是浓厚的情意,她微微一怔,原本还有一些紧张的心情竟散的干干净净了,她没有再笑,反而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却又轻声道:“若是你还是不愿意的话,我依旧不会强迫你。”
楚晶蓝轻声一笑,她的心里满是感动,他虽然有许多不足,可是待她的心却是至真至诚的,两人自相识之后,他就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为她着想,在圆房之事上更是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她突然觉得她以前待他实在是有些不妥,像他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世间只怕不会有第二人了。
她没有说话,却微微起身吻上他的唇,他的眸子在她吻上他的唇时顿时转深,那一吻便如同在他的身上点了一把火,他再也忍耐不住有些狂野的解开了她的衣衫,唇却依然在她的唇上流连。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两人的衣服褪尽,只余下亵衣亵裤,他的手轻轻的划过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哑着声道:“晶蓝,你真美……”
说罢,他的吻便绵绵密密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轻呤了一声,他低声道:“我真幸福……”
两人的肌肤轻触,滑软的感觉让两人都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伸手解开拦在两人身边的最后障碍,唇又落在她精巧的锁骨之上,引来了她的一阵颤抖,她轻声道“远溪,我也很幸福……”
安子迁的眸光深邃如大海,将她牢牢的抱在手中,一股刺痛传来,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上了他的背,他轻声道:“别怕,我慢一些……”
纱帐放下,遮住了一室的春光,锦被轻裹,裹住了世间最纯美的爱情。
床轻轻的摇了起来,唱起了一首亘古不变的歌谣。
这个傍晚谱出了一首动听的曲子,楚晶蓝觉得这是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傍晚,多年之后,想起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她依旧觉得幸福无比。
楚晶蓝知道以后的坎珂人生路两人便需要一起面对了,有了他的陪伴,日后无论会面对多大的风雨,她也不再害怕!
她有些庆幸当日里设计想要和他圆房的那一日他没有回来,若是那一夜他回来的话,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变了样,上苍待她真好!
第二日清晨,楚晶蓝在安子迁的怀里醒来,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的俊颜,他还未睡醒,长长的睫毛轻轻覆在他的眼睑上,安静而又可爱,还有一丝淡淡的俏皮挂在唇边。
她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直觉自己和他之间已有了实质的改变,她想起昨夜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红晕,她轻轻咬了咬唇,欲起身穿衣,才发现昨夜里她的衣衫已被安子迁给脱尽,两人身上都不着寸缕。
她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心里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感觉,藕臂伸出被窝欲去捡衣裳,衣裳没有捡到,倒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安子迁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醒呢?”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廊,带来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胡乱的“嗯”了一声便又要去拿衣裳,他又轻声道:“时辰还早,先歇一会吧!”
楚晶蓝一看沙漏,知道已快到辰时了,她轻声道:“今日是王爷走后的第二天,我们还是早些去见母亲吧,否则她只怕又会拿这件事情说事。”
“不怕。”安子迁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道:“万事有我了!”
楚晶蓝失笑,身体却随着他那一下轻咬而微微颤了颤,他又浅浅一笑道:“昨夜辛苦你了。”
楚晶蓝的脸顿时红透了,这混蛋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她将头钻进了被窝里不理他,他吃吃一笑,又将她揽入怀中,他手上的力道比她大得多,手轻轻一动,她就已翻过了身,脸便贴到了他的胸前,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可是胸膛却极为结实,她这么一靠,只觉得这个怀抱里安全的紧。
两人已同床共枕许多时日,但是却一直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以前早上起来都觉得极为自然,而这一个早晨却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楚晶蓝自认不是那种别扭的女子,可是这一夜她由少女变成妇人之后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害羞,纵然昨夜和安子迁做了那极亲密的事情,醒来之后却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当下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手已不自觉的揽上了他精瘦的腰。
安子迁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副害羞的模样和往日清冷自持的模样大相庭径,心里觉得甚是有趣,便微微起了捉弄之心,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晶蓝,躲要被窝里看什么呢?”
被窝里除了两人赤一祼的身体什么都没有,这一句话明显就是在打趣她,她只得将头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便见到了一脸坏笑的他,她轻轻咬了咬唇后骂道:“混蛋!”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却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后来道:“傻瓜,平素见你那么聪明,这会倒变傻了,我们是夫妻,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很多,习惯了就好。”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笑意,她轻轻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低低的道:“你是我的妻子!”
他这一句话声音比往日低沉了三人,有一抹淡淡的诱惑从他的嗓子里溢了出来,却莫明的让楚晶蓝的心安稳了起来。
两人虽然成亲已有数月,可是楚晶蓝的心里却一直都不踏实,安子迁虽然经常陪在她的身边,却依旧让她的心感觉像是在云端一般,极不踏实,经由昨夜的事情之后,她的心反倒放下了。这一夜的亲密行为,再次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楚晶蓝觉得不管以前的他是怎么样的,她现是真真切切的拥有着他。他的那些风流之事她也不想再管再理,他从今往后就是她的男人了。她虽然没有那种从一而终的念头,却愿意和他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
他有多好,她心里很清楚,这段日子以来,两人一直共同面对所有的问题,她也看到了更真实的他。
他那一句“我的妻子”里所包含的感情让她的心也跟着动了,她也轻轻的道:“你是我的相公。”
她的声音不如一般女子的娇媚,反倒有三分低沉,此时说这一句话声音里有一抹淡淡的娇羞,却又透着三分坚定。
他知道她这一句话说出口,才是真正认可了他的身份,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她一直都叫他远溪,两人之间一直的关系虽然亲密,却又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安子迁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吻着了她的唇,她的眸光微动,温柔一笑,他的眸子里一片温暖,他轻声道:“晶蓝,你知道等你的这一句话我等了多久了吗?”
楚晶蓝的抬眸看着他,见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那炽烈的温柔让她的心里一片温暖。她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从今往后她将不再孤单,所有的一切俩人都能一起面对。不管人生的路上还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两人都能相携而过,她不再害怕。
门外圆荷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敲了一下门后问道:“小姐,要我伺候你更衣吗?”
楚晶蓝忙道:“等一下,你迟些再进来。”她身上是光着身子,可不想被这丫头给看到了,否则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又会想些什么。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含着笑看着楚晶蓝,她的脸又红了,欲去拿衣裳,却见安子迁一直在看着她,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斥道:“不准看,转过身去!”
安子迁皮皮一笑道:“怕什么,昨夜里我不但看过还都摸过了!”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伸手狠狠的拧了他的腰一下,他有些夸张的道:“谋杀亲夫啊!”
楚晶蓝轻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已伸手将衣服拿了过来,先将肚兜穿上,又套上了中衣,然后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还在那里望着她傻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发自内心里开心,当下起了戏谑之心,伸手轻轻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傻了啊!”
“嗯,傻了!”安子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若是能天天一起床的时候都能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傻子!”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上眉眼一弯,再次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傻瓜,方才都说我是你的妻子了,你还怕以后看不到我吗?”
安子迁再次傻乎乎的笑了笑,楚晶蓝却乐了,她轻啐道:“快些起来了,都到辰时了,我猜今日里父亲和母亲都有话要说,我们若是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安子迁一想也是,当下便将亵衣亵裤穿上,嘴角边的那边傻笑却还挂在那里,楚晶蓝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也开心的紧,当下掩嘴一笑后便将圆荷唤进来帮两人更衣。
圆荷和圆珠两人都心知肚明,都掩嘴轻笑却也什么都没有说便来替两人更衣,两人的衣裳穿好之后圆荷替两人整理床,当她看到床单上的那一抹落红之后,忍不住掩嘴轻笑,她将圆珠唤过去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那床单换了下来,再将新的床单换了上去。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举动只是扬了扬眉毛,倒淡定了下来。
圆荷昨夜里就已吩咐秋韵让厨房里煮了莲子百合粥,此时见两人起来了,忙让秋韵端了上来,楚晶蓝平日早上要么喝的是白粥,要么是八百粥,可是这莲子百合粥倒是头一次,她抬眼看了一眼圆荷,圆荷笑嘻嘻的道:“祝小姐和姑爷百年好合!”
楚晶蓝失笑,知道这丫环鬼精鬼精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如果是新婚的第一个早上圆荷说这句话的话,她的心里只怕还会有百般愁怅,而此时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却满是开心。
安子迁自也知道圆荷那丫头的心思,当下毫不吝啬的赞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爷有赏!”说罢,他竟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楚晶蓝待身边的丫环都极好,那些个打赏是不少的,可是安子迁这般一赏就是十两银子,倒也不多见。
圆荷笑眯眯的将银子收起来道:“姑爷,这粥是秋韵煮的,你总不能少了她那一份吧!”
安子迁倒也大方,一摸又摸了好几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微笑道:“不急,屋子的大丫环一人一锭!”
圆荷的嘴角微扬,其它的几个丫环见有银子可以拿都凑了过来,安子迁却又淡淡的道:“想要银子都可以,先一人说一句吉利的话!”
圆珠抢先说道:“我祝小姐和姑爷幸福美满,百子千孙!”
秋韵也忙道:“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红绫唰着嘴笑道:“我祝小姐和姑爷日进斗金,打倒那群白眼狼!”
她这一句话引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楚晶蓝的脸却板了起来,她淡淡的道:“怎么这么没规矩,白眼狼也是你们能说的?”
众丫环见她板了脸,一时间也静了下来,她却又笑道:“你们是不能说,帮我打就好了!”
一屋子的人这才又松了口气,圆珠拍了拍胸口道:“小姐你方才好凶啊,可把我吓得不轻!”
楚晶蓝瞟了众人一眼后道:“你们知道姑爷为何赏你们银子吗?”
一屋子丫头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却没有人说话,楚晶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道:“那是因为他是你们的主子,在这个悠然居里,他才是你们最大的主子,明白吗?”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一章
安子迁平素是个没正形的,屋子里的丫环也没有几个是怕他,他平素也没有一点架子,以至于之前圆珠和圆荷都敢给他摆脸色看。在楚晶蓝看来,她虽然将圆荷和圆珠当做是亲妹妹一样,但是必竟主仆之间的关系摆在那里,在有些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下,纵然安子迁不太在意这些个事情,可是她在意。再则安子迁是她的相公,她自不想他被这些个丫环看不起,所以今日里是在替他立规矩。
安子迁明白她的心思,他其实并不太在乎这些个丫环如何看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楚晶蓝此时能替他这般想他心里还是很开心,当下掀了掀眉毛道:“主子可以赏你们银子,也可以打你们板子,日后犯了错,哪怕晶蓝再宝贝你们,我也不会客气!”
他的脸原本就有几分阴柔之气,不板脸的时候看起来都似在笑,此时这番虽然板了脸,可是心里却极为开心,那板着的脸倒有几分像是刻间在憋笑的样子了,众丫环见他的模样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子迁见众丫环一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知道今日这规矩只怕是立不成了,只是圆荷她们也不是笨的,明白她的心思之后只怕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待安子迁了。
她也笑了笑,却又缓缓的道:“五少爷说的没错,你们日后再敢对他无礼,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素来清冷,此时虽然是脸上含着淡笑在说话,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不禁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后居然齐刷刷的道:“不敢了!”
这一次楚晶蓝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却只是浅浅一笑道:“以往看你们做事也没有这么整齐!”
众人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又淡淡的道:“这是我和姑爷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听到有人闲言闲语,今日里已经赏过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不会自己找罚吧!”
圆珠笑嘻嘻的道:“小姐放心……”
“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日后都叫我五少奶奶吧,也不要再唤五少爷为姑爷了,都叫他五少爷吧!”
众人都是聪明人,明白这个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什么,原本众人心里还有些打趣的心情,到这一刻全散了,忙齐声答道:“是,五少奶奶!”
楚晶蓝虽然对所谓的出嫁从夫之事并不认同,也不太喜欢在女子的身上冠上其它的姓氏或者代词,可是今日她将适应一下她一直不屑的封建观念,她不需要依附安子迁而生,可是她也要适应这个社会的观念给他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尊重。若心里没有他,她自不会为他去想这些,而如今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有些事情自是需要注意一下。
安子迁自是明白她的想法,他的嘴角微扬,他虽然一直不太在乎别人是如何看他,又是如何对他,可是他却对楚晶蓝这样的安排觉得很窝心,两个人在一起原本就需要相互尊重,她在乎他才会有这样的安排,他非常喜欢她这样的改变。
两人相对一笑,圆荷一直在旁看着,此时看到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发自内心里替楚晶蓝开心,她其实一直担心楚晶蓝对安子迁太过冷漠而引起其它的事情,也担心安子迁那副浪一荡的性子惹来一些无谓的麻烦,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她虽然一直在心里都有些看不起安子迁,对他的那些行事方式也极不赞同,也一直觉得安子迁配不上楚晶蓝。可是她这段日子亲眼看着楚晶蓝对安子迁态度的转变,也看到了安子迁对楚晶蓝全心全意的照顾,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个世上,夫妻之间永远都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只有两人是否真心相爱,还有那个男子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疼你、关心你。
在圆荷看来,乐辰景是配得上是楚晶蓝的,可是这段日子她也见到到乐辰景那张狂的的性子,这几日将悠然居里的桌子凳子砸坏了不少,若是楚晶蓝和乐辰景真生活在一起,一个冷的像冰,一个烈的像火,这两副性子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反倒让她觉得乐辰景和楚晶蓝在一起远不如楚晶蓝和安子迁在一起!
安子迁的性子虽然也不敢恭维,但是比起乐辰景是要好太多,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证明,安子迁和楚晶蓝之间无疑是适合的。楚晶蓝那颗有些冰冷的心或许也只有像安子迁这样的人才能捂得热!
再说了,安子迁娶的是楚晶蓝,她喜不喜欢他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楚晶蓝觉得他好,那便什么都好。而安子迁对楚晶蓝好,楚晶蓝也接受了安子迁,她们这些做丫环的自然也会接受他。
楚晶蓝和安子迁喝完粥就去了荣华堂,两人说要早去,结果这番一磨蹭去的也终是有些晚了,那里已经站满了人,各房的少爷和少夫人都来了,独独没有见到大少爷,而大少夫人的脸上也满脸都是憔悴,那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昨夜哭丧着哭了很久。
安老爷和安夫人坐在主位上,见两人进来安老爷没有说话,安夫人的脸却黑了三分,楚晶蓝轻低道:“悠然居里有些事情来晚了,请父亲母亲见谅。”
“五弟妹说笑了,你是贵人事忙,来晚一些实属正常,我想母亲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三少夫人淡笑着在旁道。
安夫人却冷冷的道:“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王府的小姐,我又哪里敢说你半句不是,惹恼了你后你再去王爷的面前说三道四,到时候王爷又到安府来责备我们这一群人,我就只有一颗脑袋,可担不起那些罪名!”
安夫人的冷嘲热讽都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她也不生气,只淡淡的道:“母亲言重了!”
安夫人见她一片淡然的模样,心里原本只有三分不悦,这会已升到五分了,当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那眉眼里全是怒气,楚晶蓝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只当做没有看到。
安老爷见安夫人如此沉不住气,暗叹昨夜里是白劝了,当下缓缓的道:“好了,只是来晚了一些,又有什么好气恼的!晶蓝,昨夜睡得可好?”
“有劳父亲惦念,我一切安好。”楚晶蓝轻声答道。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虽然我知道你一日都没有在王府里住过,可是却终究是王府的小姐,我昨日里答应王爷要照顾好你,也就不能食言,悠然居的位置虽然还不错,可是终究是小了一些,你若是住不习惯的话就说一声,安府里的院子你喜欢哪一套就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安排。若是觉得安府的这些院子都不合你意的话,想在外面买套房子住的话,也告诉我一声,我去安排一应事情。”
安老爷平素极少来参加晨昏暮醒之事,就算是来了也一般不说什么,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倒真是有些意外,那些个少爷和少夫人听到他这句话,全部都傻了眼,心里都知道这在安府绝对是头一回。安府还未分家,若是此时就搬出去住的话,只怕也多不合礼数。
一时间众人都想知道楚晶蓝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服,头上只戴了一根极为简单的发簪,身上再没有其它的配饰,可是整个人却看起来清雅怡人,越是这样看她,便越是觉得她并非寻常女子所能比,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虽然有几分淡雅,却透着几分清冷,这一屋子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见识过她的手段,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起小视之心。
安老爷的想法楚晶蓝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是想搬出安府去住,不想掺和在这一大群人中间算计来算计去,也不愿和这一大票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她心里却非常清楚,就算是她想要搬出去住,也绝对不是会是现在,安老爷这几句说的极为慈祥的话里,除了试探之外,还有着重重陷阱。
她浅浅一笑后道:“父亲有心了,只是方才父亲也说了,我从未在王府里住过,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户人间的千金。楚家虽然在杭城里也能排得上名号,可是终究及不上安府,更别提和王府那样的比了。我自小在楚府长大,觉得现在悠然居住的挺好的,我住的非常舒服,所以不想换地方住。多谢父亲的美意!”
安老爷知道她不是那种因为一两件小事就能打动的人,也知道她的心机极深,行事的手段虽然不算狠毒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她这一次的拒绝他终究是满意的,先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却是做对了。倒也并没有因为昨日里洛王的那一席话而生出骄纵的情绪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晶蓝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楚晶蓝微微笑道:“我知道这些天来父亲和母亲都在想我如今是王府的小姐了,会不会因为身份的而改而生出其它的情绪来。那么我今日里也当着各位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的面向父亲和母亲承诺,我还是以前的楚晶蓝,并不会因为我是王府的小姐而生骄,更不会做出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来。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爹就曾对我说过,‘不因物喜,不因已悲’,所以我不会因为某些名声而做任何更改。对我来讲,我以前是楚家的大小姐,现在是安府的儿媳妇,以后……”
她的眸光微微转动,浅浅一笑后道:“以后是安府的女主人。”
安子迁是安府未来家主的事情虽然是安老爷当着安府所有人的面宣布的,可是在众人的心里都觉得让安子迁掌管楚家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她此时提出来,不禁让众人的心里敲了记响鼓,一个个不禁将目光向安老爷投了过去。
安老爷原本听楚晶蓝说的那么的温婉,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来,他原本在喝茶,险些就被茶水给呛到了,当下便将眸光投向楚晶蓝。
楚晶蓝浅浅一笑,这一笑里已有了一些其它的味道,安老爷暗暗心惊,却有些不快了,只是之前的话是他说出去的,此时若是反对的话倒有些像是在拿自己的错处了。
安子迁见楚晶蓝的话说的极为了犀利,心里知道这件事情他迟早都要面对,而今日的另一个主角却不在场,他便在旁问道:“大哥呢?他怎么没有来?”
安子迁这一句话问的让楚老爷觉得极不痛快,在这个时候问大少爷的下落,是想逼他让安子轩将米铺的事情都交给安子迁处理吗?他心里顿时恼火的紧,只觉得当初同意安子迁娶楚晶蓝当真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安子迁虽然会打算盘了,可是对米铺里其它的那些个事情却是狗屁都不通,将安府交给安子迁打理,说到底也不过是交给楚晶蓝,她一个女人管着楚家的事情也就罢了,那是因为楚府里没人!可是安府却不一样,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了!安子轩的能力也远远大过安子迁!还有三少爷安子墨也不错,安府怎么着也不能由个女人来指手划脚吧!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拜你所赐,你大哥昨夜一夜未回。”
安子迁的眸光一疑,淡淡的道:“拜我所赐?父亲这句话倒说的有些好笑了,大哥的脚长在他的身上,我又哪里管得着!哦,我明白了,父亲是在说昨日的事情吧!那就更好笑了,那事是大哥自己提出来的,若不是他先存了某些不太好的想法,又岂会出现昨日的事情?”
安子迁平素说话在安老爷的印象里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料到今日里这近乎实话实说的话却将安老爷噎的不轻,他怒道:“你……”
“父亲别先气!”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在父亲的眼里我没有一件事情比得上大哥,他往日里也比我理懂得规矩和进退。只是我心里却有些不解了,我当初第一天没有在家里过夜时,从不见父亲如此关心,而大哥只一夜未归,父亲先是派了不少的人去找他,现在又来向我问罪,我倒想问问父亲,在父亲的心目中我和大哥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他第一天没有在家里过夜是安老爷将他的字画烧了,他心情烦闷到极点,跑出去看花灯,那一年他只有十岁,那河堤上的花灯极美,他躺在那里看了一整夜,而安府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他。安夫人后知后觉的在第二天的傍晚才发现这件事情,只派了几个家丁去寻过他。
安老爷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质问时顿时愣在那里,想起安子迁小时候虽然表现的比安子轩要聪明一些,可是那些聪明都是文采上的聪明,对做生意的事情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笨蛋,他的心里对安子迁是失望的紧,盼着他能将做读书上的聪明放到做生意上来,却一直都没有成功,所以他才会放火烧了安子迁的字画,从今往后也一直不太过问安子迁的事情。再加之他平日里也极忙,根本也就没有余的时间去管这些个儿子们的成长。
平日里在这种场合从不说话的二少爷也说话了:“五弟,你拿什么去跟大哥比,说到底你和我就是一样,父亲早在心里觉得是多余的。我有句话说了你别不爱听,就你那样子,想要管好安府米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你真的有那个本事了在父亲的心里你也依旧做不到。所以你也就别费心思的去问父亲那句话,我想父亲那一日在洛王的面前虽然答应让你做安府未来的家主,可是只怕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家主,那些个事情还昨倚仗大哥!”
楚晶蓝听到二少爷的话不禁多看了二少爷一眼,却见他依旧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还在打着呵欠,仿佛方才那些凌厉的话语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她的心念微动,只觉得往日里那个传闻中极不成才的二少爷和想像中的并不一样。
“放肆!”安老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二少爷又打了个呵欠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父亲心里最清楚,我是庶子,又极不成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安府的产业,只盼着日后分家的时候能给我一分薄产就行。只是我却觉得我五弟和我不太一样,首先他是嫡子,其次是他娶了一个好媳妇,一切都能有所改变,可是说到底我们却又都是父亲您的亲生儿子,俗话说一碗水难以端平,我从一出生就知道那碗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端平的,但是父亲,我求你了,你就不要做的那么明显了,你伤了我和五弟的心也就箕了,就不要伤其它几位兄弟的心了。我这些话是埋在心里很多年了,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你今日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我忍不住不说,但是王爷可不是我们,不是任由你掐在手心里捏圆搓扁的,你当初答应了若是反悔了你觉得依着王爷的性子会如何对付安府?”
二少爷这一席话如一把刀子直直的Сhā一进了安老爷的心窝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往日里那个比安子迁不如的安子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只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夫人却已回过神来,当下一拍桌子道:“放肆,你父亲要如何做事可由不得你来指指点点,你看看你自己那副德性,你拿什么来跟你大哥比?”
“那三哥能和大哥比吗?”二少爷冷不防的又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钱姨娘最初听到二少爷的话时,直惊的眼珠子都圆了,她虽然有些姿色,安老爷常会宿在那里,也生下了安子期这个儿子,可是他却不直是不争气的,她早已对他没做任何指望,只盼着能在安府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辈子,年青时争宠的那些心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站在二少爷的身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掐了掐二少爷的胳膊,二少爷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二少夫人听到二少爷异于往常的举动,也不禁愣在那里。
安夫人听到二少爷的质问,只气的胸口起伏,三少爷的能力在安府所有的人有目共睹,他的能力一点都不逊于大少爷,可是这么多年来只因为是个庶出的,所以就注定了只能给大少爷打下手。
三少爷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吓了一大跳,他扭头看了一眼二少爷道:“二哥你还没睡醒吧,我的能力哪里能和大哥比。”
二少爷淡淡的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如何安府里的每一个都清楚的很!”他又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母亲也不用气成那昏模样,我知道我今日说了所有安府的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敢说的话,铁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不知道母亲是想对我用家法还是关我三日的祠堂?”
楚晶蓝听到这时,只觉得那二少爷当真是个有趣的,而他今日里说的这一番话说到底不过是在帮她和安子迁,她心念微转,浅浅一笑道:“二哥说笑话了,若是你说的都属实的话,母亲也是个明事理的,又岂会真的怪罪于你?”
二少爷听到楚晶蓝的话那又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楚晶蓝,眼里却有一分不屑。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表情倒觉得有意思了,安府的这些个少爷是一个比一个有趣了。她突然明白二少爷将这一池水的搅浑着实有些意思,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安夫人就算是对二少爷再不满,今日里也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于他。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也微微愣在那里,他淡淡的道:“二哥的话虽然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在我看来却终是有些不太妥当,我以前是懒散了些,可是和没用却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是不太了解米铺的运作,可是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凡事都可以学嘛!三哥也不用妄自菲薄,其实不管未来是我当家还是大家当家,都要倚仗着你!而父亲就算是再不关心我和二哥,也没有办法改变我和二哥都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实。”
三少爷看了了眼安子迁,眼里一片幽深,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冷冷的看着楚晶蓝,她再次一拍桌子道:“反了,都反了!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这就是你们的孝道吗?”
她一将孝道抬出来,屋子里便就静了下来,安子迁却淡淡的道:“我和二哥没有一丝指责母亲和父亲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母亲对我的关心,我心里自是清清楚楚的,而我和大哥的差异的确是大,我也从不敢奢求在母亲的心里,能把我和大哥一样对待,我只是想告诉母亲,你心里若是真的关心我的话,就不会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大哥,必竟……必竟我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安夫人怒道:“你这个混帐根本就是站着说话腰疼!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养大,竟换来了你这样的对待!怎么,觉得自己娶了房厉害的媳妇就连娘都不要了吗?”
若不是还有其它几房的姨太太在旁看着,她只怕已气的哭了起来。
钱姨娘原本提心吊胆的站在那里为二少爷担心,半晌之后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当下便在旁道:“二少爷的话虽然说的直接了些,可是确实也是实话,老爷,同样都是您的儿子,您也就别生气了,迟些再多派一些人去找大少爷,将大少爷找回来之后,再好生商量一下这米铺的事情要如何交给二少爷去打点。”
钱姨娘看到安夫人变脸,心里就开心的紧,安子迁成不成才她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安府未来的当家是谁。大少爷的的性子她清楚的很,虽然说他不算是顶小气的那一类人,但是绝对不会是大方人。而大少爷这些年来受安夫人的影响,对她和二少爷都极不好,而安子迁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虽然不是那种顶大方的人,但是待人却是极宽厚的。今日里二少爷已经出言帮安子迁,那么就表示二少爷也看透了这一层关系,已经站在安子迁这一边,那么她自然也就站在安子迁这一边了。
而且在她看来安子迁的身边有楚晶蓝帮衬,楚晶蓝的身后有整个楚家,还有洛王府的支持,大少爷虽然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支持,可是谁强谁弱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大少夫人只觉得心里憋屈的紧,她在旁淡淡的道:“你们只看到父亲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大少爷去处理,以为好像他更得到父亲的宠爱一些,可是你们有看到大少爷的辛苦吗?他每日里都风里来雨里去,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日得闲,他付出的辛苦的努力又有谁知道?三年前米铺里的米快要断了供应,是他连夜跑到五百里外的周集调米,五年前米铺的仓底又大风掀了,是他带着工人将仓顶给修好的发,那风多大三少爷最清楚,生生将大少爷从仓底上吹了下来,当时脚都折了他还带着工人上去做事!六年前漕运涨价,他和乌老爷谈价钱,乌老爷不愿意降价,他就在乌家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有你们知道的,也有你们不知道的,我想问问各位少爷,当初安府有难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二少爷你在在哪里?只怕是不知道在哪家的赌桌上吧!五少爷,你大概是在哪个当红花魁的绣床之上吧!”
大少夫人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有几房少爷的脸下甚至还有一丝愧色。
安子迁淡淡的道:“大嫂说的是很有道理,若是计算对安府的付出,的确是没有人比他多,但是我相信安府的少爷们一个个都不孬种,随便将谁放到那个位置上都不会做的比大哥差。”
大少夫人冷笑一声,看着安子迁道:“五弟自从娶了五弟妹之后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若是以前听到五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会以为太阳西边升起来了!”
“太阳不会从西边升起。”安子迁缓缓的道:“在我的心里,其实一直很尊敬大哥,先不说昨日里事情的对错,先说这些年来大哥对安府做下的事情,其实父亲和所有的兄弟都知道,大哥是做的很好,可是那些个事情却全是三哥在做,大嫂是觉得大哥辛苦,可是我却觉得三哥更辛苦,每日里米铺呆到半夜才回的的是三哥,至于大哥去了哪里,呵呵,大嫂心里只怕也极为清楚。”
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原本就微微有些单薄的身体不禁轻轻晃了晃。
安子迁又道:“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以来都想问父亲,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们众兄弟一样,可是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们这一众兄弟都摆到了大哥的那个位置过?又可曾真真给过我们机会去做一件事情,我之前去米铺做事的时候,父亲是说让我好好的学习,可是我也想问问父亲,你到底是想让我去学什么?”
安老爷闻言眸光微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远溪,你今日里说出这些话来当真让为父失望的紧,你为了安府的当家之位,竟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来质疑我!你这浑球,整日里无所事事,你自己又能做什么?”
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对安府当家的位置一点都不在乎,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我娶了晶蓝之后,守着楚家的那些家业,这一辈子也就吃穿不愁,而我也很清楚的知道,父亲和母亲之所有同意我娶晶蓝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虽然在你们的眼里是个浪一荡子,永远也不会成才,可是我却从头到尾对安府的家主之位没有任何地兴趣,我只是一直觉得和自己至亲的人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实在是一件极累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洒脱的人生,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不在乎安府的当家会是谁!可是我今日为何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不过是想知道父亲的态度,而父亲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他的眸光微转后道:“就像是父亲一直认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打算盘,可是我在这一次父亲的考核里赢了大哥!”
安老爷听到他话未的嘲弄心里一时间也有了百般情绪,他冷冷的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远溪你却让我失望的紧!只因为家财,你竟这样对我说话!”
“没错,我一直让父亲失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也知道在你和母亲的心里也一直都以为我做出这些话来不过是受了晶蓝的影响,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要说的,这一次你们都错了,我没有受任何人的影响,只是和二哥一样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父亲和母亲若是想责罚二哥的话,那么也算我一个。”
安夫人原本在心里还有几分袒护安子迁,此时听到他这句话时当真是恼火的紧,当下气的脸都绿了。
钱姨娘看到这种情景,心里却开心的的紧,她和安夫人斗了几十年,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痛快过。
安老爷的目光缓缓的在安子迁和二少爷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却落在了楚晶蓝的身上,却见她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不语。
安老爷冷冷的问道:“晶蓝,远溪说了这么多,你为何不说话?”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不说话有很多原因,一方面不想背上不孝之名,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大嫂觉得今日大哥不在,我和远溪趁机欺负她,然后将安府的大权夺去,这不是父王的意思,更不是我和远溪的意思。最重要的一方面是我是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手里掌管着楚家,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也算是略知一二,却终究是安府的儿媳妇,我只会做原本就只属于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事情。而我现在的身份又太过敏感,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父亲若是依着之前答应父王的话培养五少爷,我做为五少爷的妻子自当全力助他,而父亲若是改变主意的话,我也乐得轻松。五少爷虽然很聪明,但是在做生意上却终是个新手,我教的也很累。”
她这一席话将各方面都罗列了出来,也将所有的一切都说的滴水不漏,安老爷看向她的眸光更深了些,她又浅浅的道:“所以父亲也不用多想,而且我也相信,在父亲的心里也早已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一件事情。”
她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是场面上的,却也有许多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原本管着楚家就已经很忙,而安府的这一大摊子事情原本她就是最好别多管,管得太多反而阻力会越大。安子迁是安府的少爷,他若是要做这安府的当家的话,说到底还是得他自己亲自动手,也得让他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展现一些能力,否则就算是有洛王的话压在头上,只怕安府的人多半还是不服的。
安老爷在心里暗道“高明!”他心知今日的事情已全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有些开心。不管楚晶蓝的和话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表示她是个极聪明的,拎得清轻重,而他对安子迁其实也并不是安子迁说的那样漠不关心,他心里也盼着安子迁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以前他一直以为反对安子迁做做安府的家主,是觉得楚晶蓝太强,怕到时候安府改姓楚,而此时楚晶蓝的话虽然里面锋芒毕露,但是却又莫明其妙的让安老爷的心平静了下来,还让他莫名其妙的相信楚晶蓝不会干扰安府的事情。
而只要楚晶蓝不干扰安府之事,安子迁做家主的事情他就需要重新考量了,他以前也一直觉得安子迁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却也知道安子迁的脾气极好,平日里做事虽然有些没有章法,可是却比起其它的儿子都要聪明的多,也许他真的能给安府带来一些改变也说不定。
安老爷心里这样想,面上却道:“我没有多想,只怕是晶蓝想多了。远溪的本事,我相信整个安府的人心里都清楚的紧,说实话,让我把安府交给他来打理,我着实有些不太放心!远溪,你方才不是在说我连机会都不给你吗?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在半年内做出一些成绩让我看,若是能证明你一点都不比你大哥差的话,不用等到我死了之后再交出家主之位,半年之后我就将家主之位让出来!”
安老爷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众人转念一想,只觉得安老爷不过是换着法子在为难安子迁,安子迁的本事,他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他若是被楚晶蓝带着,三少爷和安老爷在旁协助他,给他几年的时间磨一磨,也许真的能磨出一些本事来,可是让他在半年之内就做出强过大少爷的事情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少爷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却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心里也觉得有些荒唐,他忍不住轻声问道:“若是我做不到呢?”
安老爷的眼皮一抬,淡淡的道:“那你自己就给王爷修书说你不适合做安府的当家,请王爷恕罪!”
安子迁在心里暗骂安老爷是只老狐狸,给他设下这么一个套,不就是逼他不做安府的当家吗?真是够狠的,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后道:“我想请问父亲,当初大哥在接手安府的事情时,花了多长时间?”
安老爷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你大哥从小跟着我在米铺,却是从及冠之后才开始真正打理,而他真正打理的时候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
“大哥从小呆在米铺都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打理清楚那些事情,父亲是觉得我比大哥聪明很多吗?”安子迁有些吊儿郎当的问道。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道:“我一直觉得你若是将学画画的那股热情放在做生意上,绝对不会比你大哥差,再说了,你可是洛王爷看好的未来当家的人选,洛王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透人性的阅人高手,我也相信王爷是断然不会看错的。而且你身边还有一个聪明无比的晶蓝,有她在旁辅佐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免得你心里不服,这要好了,我也给你和你大哥一样的时间,给你一年,明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来看结果。”
安子迁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暗骂安老爷的算盘太毒,他自己最是清楚自己的本事,这做生意看帐本就不是的他的强项,而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选择,他当下大声道:“好!我答应父亲!”
他回答的如此爽快,让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都颤了一下,一时间实在是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样的自信。只有楚晶蓝知道他答应下来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两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若是不做出一些事情来是很难让安府的这些人心服口服的。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老爷,却见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老爷这个人精真是会打算盘,纵然安老爷再不喜欢安子迁,可是安子迁终是他的嫡子,安子迁能做出成绩来,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有些开心的,而安子迁若是做不出成绩来,那么一切就又都回到了最初。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老狐狸!”
安夫人心里原本还有一肚子怒气,这会全转化成了好奇,她实在是有些想知道安子迁是哪里来的那样的自信,只是这样的事情她本身并不反对。
安老爷缓缓的道:“很好,今日里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不要让为你失望。”
“其实你是很想我让你失望。”安子迁小声嘀咕。
安老爷听到了却当做没有听到,当下又道:“一个家不能没有规矩,今天里你和子期冲撞了我和你母亲,这是不孝!所以今日一定要罚你们,这样吧,你们就去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吧!”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看了安老爷一眼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事。
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担心,却也没有为安子迁求情,倒是钱姨娘和安夫人都变了脸,两人都欲为各自的儿子求情,安老爷却根本不给两人这个机会,当下站起身来道:“好了,没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子墨,迟些跟我一起去米铺!”
“是,父亲!”三少爷轻声答道。
大少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眼里也不知是恨还是其它的情绪,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出去,三少夫人觉得安老爷和安子迁定下这样的现则,事情就变得扑塑迷离了起来,她只觉得大少爷赢的机率极大,见大少夫人走了出去,她也便也匆匆跟了出去。
安子迁见楚晶蓝看着他,当下淡淡一笑道:“没事,就是跪个祠堂罢了,也不是第一次。”
楚晶蓝轻叹道:“却是我嫁给你后的第一次。”
安子迁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后又道:“你的身体只怕有些不适,先回去吧,我和二哥一起去祠堂。”
二少爷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骂道:“笨死了,那样的事情也能答应,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在外面混的。”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瞎混!”
二少爷赏了他一记白眼道:“我以为你这一次还会像以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直接找个理由跑出去厮混避劫,这一次怎么这么听话呢?”
安子迁听二少爷说的夸张,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一想那的确是他以前用的招,当上嘻嘻一笑撞了一下二少爷的肩道:“这不娶媳妇了吗?男子汉得有些担当!”
二少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楚晶蓝知道他以往行事荒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安子迁的用意她很清楚,他之所以甘心受罚不过是怕安老爷将这些帐全往她的身上算。
二少爷却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安子迁,然后又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就大步走了出去,安子迁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少爷平日里像二少爷说的那些事还真做过,五弟妹,他对你可真好。”
楚晶蓝知道二少夫人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些事情只怕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当下只淡淡一笑。
安府祠堂里安子迁和二少爷双双跪在那里,祠堂里虽然经常有人来打扫,只是里面满是安府的祖宗牌位,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祠堂里有安子迁才点燃的一支香,有了一丝香火气却显加的诡异,天寒地冻,屋子里一个炭盆都没有,寒气从蒲团下直往两人的膝盖里钻。
二少爷见左右无人,麻利的一个转身一ρi股就坐在了蒲团之上,一扭头,却见安子迁也站了起来,正在那里搓着手。
二少爷扬了扬眉毛,安子迁却笑道:“今日多谢二哥了!”
二少爷吊儿郎当的轻哼了一声后道:“谢我?有什么谢的?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情,今日里的那些话也是为我自己说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安子迁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坐到二少爷的身边道:“我听说的二哥最近一直呆在家里?”
“以前你经常出去做那些个事情,要挨骂还有你在一旁顶着,现在可好,你娶了个母老虎就在家里修身养性了,我还没有踏出房门你二嫂就在说‘你又想跪祠堂吗?’我踏出院门我姨娘就会说‘在屋子里呆着’学学五少爷!”我走出大院,就能看到母亲的丫环在门口守着,只要我一出安府,立马就有人跟着,你说这日子还是不是人过的!”二少爷满是怨气的道。
安子迁闻言忍俊不禁,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二少爷却又道:“你笑什么笑?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说你像以前一样天天不在安府,要找你只能去花街柳巷的日子多好,明明是个浪子却非要整的像个懂事的呆子一样呆在安府里!害得我也得跟你学!”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淡淡的道:“我娘子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呸!”二少爷冷哼一声道:“你可别在我的面前说这一句话,这句话我最近听着恶心,我姨娘天天一进我的屋子就说这句话!”
安子迁缓缓的道:“二哥倒真像是要修身养性了!”
二少爷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后道:“修身养性个屁!还不是被你给拖累的,你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放着快意恩仇、仗剑江湖的洒脱日子不过,到底值不值得啊?”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后眸光转深,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二少爷道:“二哥在胡说什么了,快意恩仇?仗剑江湖?说的我好像是个侠客似的!”
“你就别在我的面前装了。”二少爷淡淡的道:“你那些伎俩去骗骗大哥和父亲母亲,可骗不过我!你不要忘了,府里的大门一关我也得爬墙进安府,而花街柳巷里可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可是真正见到你的次数可不多。但是我却很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你戴着一个银制面具一巴掌就将杭城黑帮的头头给掀翻了,当时可是狠狠的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一度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五弟!”
安子迁听二少爷这么一说心里是很清楚的知道他只怕是真的猜到了他的另一重身份,当下却依旧淡淡的道:“二哥在说什么呢?脸带银质面具一巴掌将黑帮老大给掀翻,我可没这样的本事。”
“你就继续装吧!”二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世上的事情或许可以瞒过很多人,却不可能是永远的秘密,我说的对不对,银面阎罗!”
安子迁的眸子里一片幽深,轻叹一口气后道:“看来二哥是真的全知道了!”
“也不是全知道。”二少爷缓缓的道:“我以前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你常年不在家在外面厮混到底干嘛去了!”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却没有说话,二少爷又淡淡的道:“那一日我见你将那面具脱下来放到杜如海的必经之路上,只怕也是想让他做你的替身好摆脱世子身边暗卫的追踪吧!”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这一句话时吓了一大跳,他能这么说就表示他和以前所熟知的二少爷完全不一样,他的心念微转,扬起一掌就朝二少爷劈了过去,二少爷一时避闪不及,便被他击中了,他及时将力道收回,饶是如此,二少爷还是被他打的轻轻的咳了起来。
二少爷怒道:“你干嘛?老子今天才帮了你,你这混蛋就想杀人灭口吗?”他常年流连市井,他的话也便说的有些粗野。
安子迁原本觉得他那一日对杜如海做的事情极为隐密,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武功好手才是,所以他才会出手拭探,没料到二少爷根本就不会武功,他这一下攻过去地,除了二少爷的反应极慢之外,他也探到了二少爷的内息,二少爷是真的不会武功。
他不禁愣了一下,二少爷却在那里揉着在胸口道:“你真是个混蛋!我为你保守了那么多的秘密,你就这样对我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二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一年前吧!”二少爷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回答,那眸光里有一丝怒气道:“我可没有你那样的毅力,我我出去玩那完全就是享受,可不会像你那样那么辛苦的去练武功!”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二少爷又缓缓的道:“你的文采一点都不输给苏连城,武功能打败杭城黑帮的头头,想必也是极高的,怎么,想做文武双全的超级高手?”
“没有,只是一直觉得闲的慌,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我一直以为我以产做的极为隐密,以为瞒过了全天下的人,没料到却连二哥都没有瞒过。”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
二少爷淡淡的道:“你之所以瞒不过我一方面是我们太熟,另一方面是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只是我一直佩服你怎么解决那些个女人的事情,我才娶了你二嫂纳了两房妾,屋子里就要鸡飞狗跳了,你的屋子里倒一直安静的很。”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女人,我是欣赏女人,因为没有那事,她们自然就安静了。”
“没用的东西!”二少爷骂道:“身边放着那么多的美人都不要!五弟妹虽然也错,但是为了她一个就放弃全天下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值吧!”
“这事不能用值不值来表达。”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如她一个。”
“你就吹吧!”二少爷满是不屑的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之前那么努力学文习武,只怕一直是在打安府当家的算盘吧!处心积虑的将楚晶蓝娶回家不过是想借她之力做安府的当家吧!”
安子迁闻言微微一怔,没料到二少爷竟是这么想。
他这一怔在二少爷看来就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二少爷又缓缓的道:“其实你想的也是对的,安府这么大的产业若是落在大哥的手里只怕真的会被他了败光!别人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性子,我却再清楚不过!他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骨子里却是一个纨绔!安府这些年来或不是父亲和三弟一起在打理,只怕早不成样子了!可惜的是三弟根本是庶子,又排行老三,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至于你嘛,现在娶了一房能干的媳妇,自己又有一身本事,又是嫡子,倒是蛮有希望把大哥给挤下去的。只是你也真是蠢,怎么能答应父亲的那一年考验之期,大哥没有别的本事,最大的能耐就是演戏,每次安府一出什么事情,父亲和三弟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他就开始粉墨登场了,整的好像很有本事一样,其实就是个屁!”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分析有些无可奈何,只是细细一想他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二少爷会这样想倒也是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的确是在朝二少爷所说的家主之位上奋斗。
他淡淡的道:“我并不如二哥所想的那样……”
“你管我怎么想,反正你是在朝这条路在走,否认就是在狡辩!”二少爷看着他道。
安子迁苦笑一声后道:“二哥就没有想过要做这安府的家主?”
“我才不想!”二少爷看着他道:“我懒得要死,才不想把自己弄的像个什么一样整天为安府的事情操劳,我知道只要安府不跨,不管是谁当家都不会让我饿死!”
安子迁闻言有不禁失笑,二少爷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条快乐的米虫,每天身边都有吃不尽的大米!”
安子迁再次笑了起来,他看着二少爷道:“其实我也想做米虫!”
二少爷也看着他道:“五弟,你和我不一样,我们走着看着,这安府的当家你只怕是做定了!”
安子迁掀眉不语,二少爷又缓缓的道:“你做上安府的当家之后可不要忘记我!可得给我多多的银子,让我能天天睡在红纱帐里,今夜小翠陪我,明夜牡丹陪我,只可惜玲珑被洛王带走了,要是能上她的花床,我这一生就死而无憾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二少爷,见他那双眸子有了一抹亮光,他顿时明白二少爷真的和他不一样,是真的好色!他淡淡的道:“二哥的理想当真是远大的紧!”
二少爷微笑道:“那是自然,五弟你也大可放心,你的那些事情我是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二少爷能替他瞒那么久,那么就表示他是个能守得住秘密之人,他倒也不太担心,只是安老爷说出一年之期来就表示他也有所备,今日不过是他当家主的一个开始罢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章
两人说笑间,祠堂的门被敲响了,二少爷将门打开,却见书静送来了一个炭盆,她轻声道:“祠堂重地我不能进,这个炭盆就劳烦二少爷自己拿进去了。”
二少爷轻笑一声后看了一眼书静便将炭盆拿了进去,书静却还站在门口不走,见她一直拿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安子迁,他的眉毛一扬,也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便走到了门口,书静掩嘴一笑后从怀里拿出一盒凤犁酥递给他道:“五少奶奶知道我会来,让我给你捎来的。”
安子迁的嘴角唰到后耳根,却又问道:“她怎么没来?”
书静又笑道:“以前怎么没见五少爷这么粘人啊?怎么?才一晌没见五少奶奶又想她呢?”安子迁待人原本就没有架子,她平素和安子迁也相熟,所以说起话来也显得有些没有规矩了。
“是啊!不行吗?”安子迁笑道,他对楚晶蓝的感情从来都不掩藏,书静问的没规矩,他回答的却了甚是直接。
书静再次掩嘴笑了笑道:“当然行,五少爷说的话自然是什么都行的!五少奶奶也猜到你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也让我带话给你,说她今日有些忙,又有二少爷陪着你,她晚点再来看你。”
安子迁的嘴角又例到了耳根,书静却又道:“五少爷往日里可是安府的大情圣,这会却又像是一个痴情的种一子。”
安子迁的眼捎微抬道:“情圣变情痴是遇到了对的人,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母亲一会没看到你又得想你了,我可知道母亲她离不开你。”
书静轻轻笑了笑后又道:“我马上就回去,可是在我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告诉你。”说罢,她偷眼看了一眼二少爷,二少爷会意,自己走到祠堂的最里边去了。
书静这才轻附在安子迁的耳边道:“五少爷可得仔细二少爷,我听说他最近之所以不出门,是他得了花柳病,最近正在治病,你离他远一点!仔细别沾上了!”
安子迁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定定的看着书静道:“该不会是母亲怕我和二哥呆在一起又生事,所以编出这么个故事来吓唬我吧!”
书静轻啐道:“呸!你以为我像你那样整天编瞎话啊!夫人交待的事情是夫人交待的,我的话就是我对你善意的提醒,信不信由你!”
说罢,小丫环居然轻哼一声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二少爷有花柳病?真的假的?他不禁又看了二少爷一眼,却见他的面色的确是有些苍白,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一分疑虑,还真有了一分惧意。
二少爷见他那样看自己,也懒得理他,只是抱着炭盆绪火,祠堂里阴冷的紧,这个火盆在此时倒有些像是雪中送在炭的感觉了。
安子迁和二少爷平日里从不将那些个规矩放在心上,今日里虽然被安老爷罚跪,可是却也没有将祠堂看做是多么庄重的地方,两人极没形象的在牌位前吃着东西说着闲话。
因为二少爷知道安子迁的秘密,安子迁又觉得二少爷也不如他以前熟知的那么无耻,两人这一日说的话比两人这么多年来说的话都要多。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之后便围着火炉半躺在小榻之上想着事情,圆荷见她眉头微锁,也不敢打扰他,她见圆荷走到她的身边后道:“找到大少爷了吗?”
“还没有。”圆荷答道:“老爷已经将安府的家丁都派出去找大少爷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楚晶蓝冷笑一声后又问道:“大少夫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听说大少夫人昨夜在明阳居里等了一整夜,今日里气力不济,这会已躺在床上休息了。”圆荷轻声回答,她见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忍不住问道:“小姐……”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她忙改口道:“不对,是五少奶奶……”
楚晶蓝听她喊的极不顺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圆荷叹了口气后道:“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小姐,一时间让我改口叫你五少奶奶,我实在是有些不太习惯。”
“没事,叫得多了就习惯了。”楚晶蓝淡淡的道。
圆荷伸了伸舌头后道:“五少奶奶关心这么关心大少爷和大夫人的事情,可是有什么原因?”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大少爷想做什么,他第一次没在安府里过夜,大少夫人只怕很担心他。”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的感情一直很深厚,而且以前大少爷就算再晚也会回来陪大少奶奶。”圆荷在旁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又问道:“大少爷都很晚回来吗?”
圆荷答道:“我听明阳居的下人说,大少爷这半年来经常在米铺里忙,经常很晚才回来。但是不管多晚,他都一定会回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嘴角微扬道:“如此说来大少爷倒是一个极负责任的好男人了。”
圆荷跟在她的身边已久,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当下忙问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晶蓝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敲了敲旁边的小几,然后淡淡的道:“圆荷,你再去查查大少爷不能生育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出来的,又是哪位大夫替他确诊的。”
圆荷没有料到她要查这一件事情,当下微惊道:“小……五少奶奶,这事我听说在安府就是一个禁忌,夫人从不让人提这件事情,若是去查的话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不用急,慢慢查,查到了再告诉我!”
“是!”圆荷忙应道。楚晶蓝自嫁到安府之后虽然曾派人打探过府里各人之间的关系,却从未近一步的细查府中众人之间的事情,她此时听到楚晶蓝这样的吩咐,便知道她最近只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楚晶蓝从小榻之上坐了起来,圆荷又问道:“已经到了午膳时间,要不要给五少爷送饭?”
“不用了。”楚晶蓝淡淡的道:“他在那里有二少爷陪着他就好,你守在祠堂乐山居必经的路上,看到有人去给五少爷送东西,就给他带一盒糕点吧,再捎信给五少爷,就说我晚上去看他。”
圆荷知道她心里惦念着安子迁,却怕白天人多嘴杂,到时候招惹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楚晶蓝吩咐完这些之后就绣房里做衣服去了,昨日里她和安子迁压倒的绣架早已被人扶起,里面的东西也整理的整整齐齐,她想起昨夜的情景,嘴角不禁微微一扬,心里又羞又喜。
大少夫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将身边的丫环和婆子全部喝退之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只觉得累到极致,头痛的厉害,自己觉得该睡一会了,一闭上眼睛却是大少爷的脸以及昨日里大骂她是贱人的话语言,泪水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寻了一块枕头放在身上,半坐半躺的靠在那里,心里却依旧有些恍惚,她想以前的很多事情来,这些年来她的快乐悲伤几乎都和大少爷有关,她一时间竟想不明白她的人生里何时就只有大少爷一人了。
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是她父亲和母亲的掌上明珠,未出阁前所有的人都是围着她在转,在她嫁给大少爷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完全变了样,安夫人的霸道和粗野,她早就见识过了,她初嫁进安府的时候曾被安夫人狠狠的为难和整治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安府的中馈虽然明义上还是安夫人在打理,可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代劳的。安夫人隐含着的意思,她心里也是极清楚的,那就是要让她做未来安府的女主人,这个安家迟早是要交到大少爷的身上。
而她和大少爷之间虽然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是恩爱和睦,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她嫁到安府三年之后一直无所出,以及大夫确诊大少爷不能生育之后就有了微妙的改变。这些改变外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清楚的紧。
对一个女人而言,没有孩子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她也一直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面对安夫人那近乎冷言冷语的嘲弄她也只有默默的接受,在安夫人影射那个不能生育的人是她的时候,她也只能暗暗承受。
这中间的苦和泪,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想起未出阁前的那些幸福的生活,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她何时走到了这一步?
她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处理她和安夫人的关系,其最终目的就是盼着大少爷能够当上安府的家主,只有成为家主,她才可以不再受安夫人那莫名其妙的指责,才能够真正的在安府扬眉吐气,在这条满荆棘的路上,她是用了不少手段的。
可是眼见得这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的时候,却又杀出了一个楚晶蓝,从楚晶蓝嫁进安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安夫人对楚晶蓝和其它几房媳妇是不一样的,安夫人虽然并不喜欢楚晶蓝,却在楚晶蓝那里碰了几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之后就对楚晶蓝有了一分惧意。她知道那分惧意更多的是来自于传闻,她原本已经设下了计划让楚晶蓝和安夫人彻底闹翻,没料到洛王却来了。
洛王的到来彻底改变化安府原本的生活,他先是将楚晶蓝收为义女,紧接着又让安子迁成为安府的一家之主,这一切就意味着她多年来一直想要得到一切,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她一时间不太明白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却觉得乱成了一团。
昨日里大少爷的一个失误,被洛王抓住了错处,楚晶蓝硬逼着两人在她的面前跪下,大少爷心里有多难受她能理解,可是她心里的难受又有谁能理解?
她这一生也没有向几个人下跪过,除了天地全神,父母长辈之外,楚晶蓝绝对第一个外人,也是第一个同辈!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恨?最重要的是,昨日里大少爷竟然骂她了!
她和大少爷虽然这些年来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可是两人却一直相敬如宾,恪守着所有的夫妻之礼,大少爷回家回的越来越晚是什么原因她心里清楚,却从来都没有说破过。而大少爷也遵循着两个没有笔墨也没有言语就设下来的瞅巨,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可是这些年来的日子却多半与寂寞相伴,她以前从不知寂寞是什么滋味,可是如今却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入骨的味道让她的心里难过至极,曾经一度她认为她哪一日就会因此死去!而如今大少爷竟是一夜未归,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有了一次之后以后就会有无数次。而她的生活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盼头了,她又想起今日在荣华堂楚晶蓝和安子迁的对视,她的心尖也痛了起来,大少爷似乎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她!
从来都没有那样看过她!
或许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当这个念头进入她的脑海之中的时候,她的眸子里就有了一分绝望!一分发自内心的绝望,如今也算是什么都没有了,她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少夫人从床头坐起,床畔放着一把削水果用的小刀,她缓缓的将那把小刀拿起,眸子里有了一抹狠厉,她的眸光一凝,拿起那把小刀就狠狠的往手腕上割了下去。
刺骨的痛抓着她的五官,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鲜血如喷泉一般从的她的手腕里喷了出来,那浓艳的红色是那样的刺目,溅在了她的被褥之上,如点点红梅。
极致痛之后便再是极致的舒悦,看着鲜血那样喷出来,她竟有一种异样的快感,看着自己生命的一点点流逝,她突然觉得是种解脱。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得喜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很担心你!”
“她担心是未来安府当家女主人的位置!”大少爷有些清冷的声音传来。
大少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这一句话顿时心如寒冰,又听得喜鹊道:“大少奶奶是真的很担心你,她昨夜一直等了你一整夜,这会才睡下!”
“他还能睡得着就表示她没有事情!”大少爷冷哼道:“把我找回家来干嘛,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是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吗?依我看,你们都可以去找五少奶奶了,再过不了多久,她就是郡主了,到时候谁跟着她不会飞黄腾达!”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少爷的舌头有些大,似喝了不少的酒。
大少夫人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如死灰,却又觉得为这样一个男人死似乎是太不值得了,当这个念头冒进她的脑海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升起一分浓重的惧意,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原本一心想死的念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正在此时,大少爷将房门一脚踢开,喜鹊原本想在旁边的阻止的,斜眼间却看到了大少夫那支在滴血的手,顿时大惊道:“大少奶奶,你怎么样呢?”
大少爷也没有料到会看到这一幕,原本喝的有些发晕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忙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他虽然对大少奶奶是有些意见的,可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关心,必竟两人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喜鹊早已吓傻了,被大少爷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当下忙冲出去找大夫,大少爷看到大少夫人这票样子也有些民心疼,当下忙拉过布条捂住她的手,只是那布条又如何能捂得住,他吓得脸色发白,当上一把将大少夫人抱起,飞快的就冲了出去,再叫小厮备上马车些发了疯一般朝医馆奔去。
经过一番折腾,大少夫人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身体却已虚弱到极致,已经晕了过去。
安夫人和安老爷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先是将大少爷大骂了一顿,安夫人和安老爷骂累了之后大少爷才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可是她也太夸张了些,我只是一夜未归就寻死觅活的,这像个什么样子!这事只怕已在府里传开了,我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安夫人看他满脸愧意的样子,想起他这几天受到的委屈心里却有些不忍了,只是听到他后面的那些话又有些恼火,想要骂他又不愿当着安老爷的面骂,当下便强自忍着。
安老爷却咬着牙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才的混蛋,只是受到这一点打击,就夜不归宿。今日送你回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安子轩,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月妍有多好你自个心里清楚,你的那些个事情我实在不想说你,我告诉你,这一次月妍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安老爷不这样骂还好,一这样骂大少爷又觉得有些委屈,他冷着声道:“没错,这些年来她对我是很好,可是这女人又毒心机又深,竟做出买医说我不育之事!父亲问起了,我也不妨告诉父亲和母亲,那女人是我在外面的女人。”
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安老爷和安夫人对这事一直不知晓,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愣了一下。
“什么买医?”安老爷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少爷咬着牙道:“父亲可不记得五年前大夫说我不育之事?那根本就是这个贱人做的手脚,我是能生育的!”
安老爷和安夫人闻言大惊,安夫人道:“不可能,那一日大夫明明替你检查过,后来为这事还看过两个大夫,她又岂能做假?”
“我知道母亲很疼她,可是这是事实,我今日也不想再瞒父亲和母亲了,今日送我回来的那个女人有了我的孩子!我在芝麻胡同那里买了一处房子,在一起也有好些年了。”大少爷缓缓的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也不知他是因为过喜有了孩子还是太恨大少夫人。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双双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安夫人,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她一把抓着大少爷的手道:“你没有骗我吧?”
“我怎么可能会骗母亲!”大少爷缓缓的道:“对我而言,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我又岂会骗父亲和母亲,这些年来,这个女人骗得我好惨!几乎让我丧失了做男人的尊严!我虽然不想她死,可是却也恨透了她!”
安夫人一听说大少爷有后,心里满是欢喜,细细想了一遍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她又道:“以前给你看病的大夫医术高超,断然不会错诊,而且你前后看过三个大夫,就算是月妍想收买那些大夫也不可能。”
大少爷冷笑道:“母亲这些年来和那些个姨娘们也没少斗来斗去,要如何让大夫说假话母亲只怕心里也有数。”
安夫人闻言哑然,没错,她和安府的姨娘们斗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招数她没有用过?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大少夫人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她就当真是有些吃惊了。必竟大少夫人平素极得她的欢心,可是这事关安府的子嗣,她就算再喜欢大少夫人也绝不能容忍这件事情。
而若是大少爷能生育的话,大少夫人这些年来都无所出的话,只怕是大少夫人自己不能生育!一念及此,安夫人又想起楚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便有了许多猜想。这大少夫人不会像马氏一样吧,买通了大夫将这不育之症推给大少爷吧!
若是如此的话,她断然再也容不下大少夫人!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实另她抓狂,好在大少夫人这会奄奄一息,否则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必然会狠狠的修理她一通。
安老爷并不管内院之事,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有所耳闻买通大夫之事,也知道内院的事情复杂的紧。他和安夫人做了多年的夫妻,对她的手段他也知道一二,想起以前的几房姨娘莫名其妙的生病,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一些,当下轻哼一声。
安夫人的脸上了也有一些挂不住,当下轻喝一声道:“胡说八道,我又岂会去做那些个不入流的事情,老爷别听子轩胡说!”
大少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是,母亲是不屑做那些个事情,可是不代表这个贱人她不会做!”他对大夫人是有些感情的,初时见她自杀心里有些不忍,而后又想起她对他的算计,他心里又恼怒的紧,于是便口不择言说出了那个词语。
很多时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很难说出口,而一旦开了口那么一切就都变得容易了;而一件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做第二次就都不再难了。
安夫人和安老爷一想也有道理,可是又想起大少夫人这些年来为安府做了不少事情,这件事情虽然是喜事,可是却也不知道真假。
安老爷想了想后道:“这是一件大事,月妍现在身体弱得紧,我们先找几个大夫给你再检查一遍后再说吧!若是她当年真的做下那样的事情,我们安府自然是不能留这种没有妇德的儿媳妇!”
安夫人平日里对大少夫人一直都极好,她极喜欢大少夫人,可是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话,便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想了想后却又道:“先将这事查清楚再说,她如果真的做下那件事情,安府自然是容不下她!”
大少爷看了安老爷和安夫一眼后道:“我记得父亲和母亲曾经说过,谁能先给安府生下嫡孙,安府的当家之位便谁?”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他的话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安老爷淡淡的道:“子轩,我希望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是为了算计家主之位而故意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那么你这一生一世都别想再碰家主之位!”
“父亲放心!儿子自小承庭训,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少爷忙在一旁道。
安夫人一时间也拿不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如果大少爷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对安府而言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轻声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就找大夫来看个究竟!”
她方才还在贵骂大少爷待大少夫人不好,可是一听说大少夫人有可能买能大夫撒谎,她就大少夫人恨上了几分,当下竟也不再去过问大少夫人的死活。
大少爷忙点头答应,安老爷又道:“这事暗地里来做便好,别做得太明显,必竟这事说出来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
安夫人和大少爷忙点头答应。
三人在房里说话早已将丫环小厮们摒退,此时商量完之后,喜鹊便进来照顾大少夫人。她方才在门外候着,大少爷和安老爷安夫人的对话她也听得七七八八,此时见大少爷自顾自的回房休息,竟是没有看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一时间竟也有了几分伤感。
她轻声道:“大少奶奶,你平日里为大少爷谋划一切,可是你看看他是怎么待你的!”
“大少奶奶,你日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大少爷他不值得!”
这边乱成了一团,圆荷早已得到了消息匆匆赶回了悠然居,她将大少夫人自尽的消息告诉楚晶蓝时她正在做衣服,听到时微微一怔,手指头就被针扎了下来。
圆荷忙道:“小姐先别惊,我瞧这事倒像是好事。”
“真傻。”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自杀。”
圆荷怔了一下,楚晶蓝又道:“看来大嫂对大少爷倒是一片真心,只怕大少爷对大嫂就少了一分珍惜。”
圆荷轻叹一声道:“我也觉得大少夫人很傻,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后微微一怔,她淡淡的道:“不知道的人听你说这句话还以为你是一个看破红尘的大妈了,可是细细一看才知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圆荷扁了扁嘴,楚晶蓝却又吩咐道:“你去替我准备一些燕窝,再寻一根老参来,明日随我去看看大少夫人。”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虽然对大少夫人没有太多的好感,可是听到这件事情却还是替她感到难过,当下又问道:“发生这件事情之后,老爷和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太大的异常,只是方才派了好些具小厮去请大夫,我估莫着是大少奶奶的病情加重了。”圆荷轻声回答。
“哦?突然加重?大嫂不是割腕吗?这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加重病情?”楚晶蓝有些奇怪的问道。
圆荷一想也有理,当下想了想后道:“五少奶奶不说我不觉得,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怪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当下缓缓站起身来道:“走,随我去明阳居那边看看大嫂。”
圆荷忙道:“五少奶奶不用去了,老爷和夫人早已放出话来,说大少奶奶现在病的厉害,不让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探视她。”
楚晶蓝又缓缓的坐了下去,沉呤片刻后道:“这事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迟些再过去那边探探究竟,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是!”圆荷轻声答应。
楚晶蓝正在思索,那边却传来了秋韵的声音:“二少奶奶,你来了啊!”
二少夫人笑着问道:“五少奶奶在吗?”
“在的。”秋韵笑道:“五少奶奶正在给五少爷做新衣,我现在便去请五少奶奶出来。”
“五少奶奶在给五少爷做新衣吗?我得去看看!”二少夫人笑道。
秋韵知道楚晶蓝平日里和二少夫人走的近一些,便直接带着二少夫人过来了,楚晶蓝听到声音便站了起来,圆荷替她收拾一应用具,她欲起身相迎,还未走到门口二少夫人却已走了过来,二少夫人笑道:“真没想到五弟妹竟如此贤惠!五少爷可有福了!”
楚晶蓝微笑道:“我只是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二少夫人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大大咧咧,当下也不管楚晶蓝同不同意,就径直拿起楚晶蓝才缝了一尺多长的衣袖后看了看,她见那些针脚整齐而又均匀,当下微惊道:“真没料到五弟妹竟还有这么一手出众的女红!”
楚晶蓝将那衣袖从二少夫人的手里拿回来放到圆荷的手里,示意她收起来,然后才对二少夫人道:“以前闲来无事也做做女红,只是的近来事忙,已许久没用针,已经有些手生了,让二嫂见笑了!”这衣服是她替安子迁做的,除了她的贴身丫环之外,她并不喜欢其它人碰那件衣服。
二少夫人见到她的举动愣了一下,旋即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笑道:“五弟妹真是个小气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却已拉着二少夫人到大厅里坐下,秋韵早已准备将茶泡好端了过来,红绫也奉上了糕点和瓜果,二少夫人见那些糕点的式样极为新奇,这大冷天的楚晶蓝这里竟还有秋日的香瓜,她顿时愣了一下。
楚晶蓝见二少夫人看着那香瓜发怔,当下浅笑道:“我平日里喜欢吃新鲜一些的东西,这是入秋的时候我让圆荷摘来放在楚家的冰窖里的,二嫂若是喜欢,一会我让圆珠给你捎上一个。”
二少夫人知道能将香瓜放到现在而不坏实不是一件易事,而且也价值不徘,她笑道:“五弟妹当真是极懂得享受生活。”
楚晶蓝微笑道:“之前一直承蒙二嫂照顾和开导,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向二嫂道谢,今日里二嫂来了,我自然要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和二嫂一起分享了。”
二少夫人淡淡一笑,却又问道:“今日里二少爷累得五少爷一起跪祠堂,倒让我不好意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今日之事我还得感谢二少爷,五少爷和二少爷只怕已有多日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聊聊天了,就让他们好好聊聊去。”
二少夫人没料到她说的如此豁达,当下又微笑道:“五少爷和二少爷都是那种最没有规矩的人,老爷罚他们一起跪祠堂,倒还真怕他们两人吵到了祖先。”
楚晶蓝也笑了笑,一想起安子迁,她眼里的笑意便深了些,也柔和了些,二少夫人却又凑到她的身边道:“你昨夜是不是和五少爷那个呢?”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她话里的那个指的是圆房,当下轻笑道:“二嫂又说笑了。”却也没有解释。
二少夫人原本也是个极机灵的人,当下抿唇一笑,却也不再说那件事情,又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的,五弟妹听到关于大嫂的事情了吧?”
“听到了一些。”楚晶蓝知道在二少夫人在安府里只怕也是有自己的眼线的,否则那一次俞凤娇让琼姿散播关于她的不好的谣言时就不会被二少夫人发现了,她也不会信那是个巧合。
“你怎么看这事?”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不知道和二少夫人问她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当下浅浅的道:“我只是觉得大少爷只是一夜没有回家,大嫂就做下这样的傻事,似乎有些偏激了。”
“五弟妹真是这么想的吗?”二少夫人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浅笑道:“当然,今早上的事情你也在场,都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他们心里属意的家主还是大少爷,只是他也太冲动了些,竟闹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他今日做出来的事情会令父亲和母亲有些失望吧!”
二少夫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难道不知道今日里大少爷是以哪里找到的吗?”
“不是在酒馆吗?”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二少夫人见她的眼里满是真诚,倒也不像是在做假,当下又道:“当然不是,你当真不知?”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二嫂这一问是全糊涂了。”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嫁到安府之后就一直百事缠身,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大少爷平日里在做些什么事情了。”
楚晶蓝淡笑,二少夫人却又凑到她的身边道:“大少爷在芝麻胡里还养了一个女人,今日一早是那个女人将他送回安府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大少爷和佩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却没有料到今日大少爷竟是佩兰送回安府,她心念微动,像佩兰那种做了多年外室,大少爷却一直都没有在她那里过夜的女子此时第一次过夜却主动将他送回安府,这女子要么是大度到极致,要么是心机极深之人。
二少夫人见她沉呤,只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了,当下便又道:“我听说大少爷养那个女人养了好些年,以前经常去那个女人那里,却并没有在那里留宿过,我估莫着大嫂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直都没有将这事说破。而那个女人给大少爷做了那么久外室,从没见她来过安府,可是今日里却将大少爷送到了安府的门口,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楚晶蓝淡淡一笑,二少夫人看着她道:“这女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什么时候不好出现,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说明她是有心机的,我估莫着大嫂这一次也不是真的想不开,而是见大少爷和那女人一起回来,你是知道的,明阳居里离大门最近,站在明阳居里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门口的情况。所以就故意做下那轻生之事,这里面只怕还有着其它的文章!”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淡淡的道:“这一切也只是二嫂的猜测而已,这是大哥的家事,我们还是莫在在背后说人是非的好。”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可是这件却和你有直接关系。”
“我不太明白二嫂的话。”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五弟妹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就在装吧!”
楚晶蓝笑了笑地并不解释,却浅笑道:“二嫂方才说的那些事情从哪里听来的?”
“什么听来的,根本就是亲眼所见。”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
楚晶蓝微笑着问道:“二嫂是猜到什么事情吗?”
“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的。”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那女人以前一直不敢来,这一次却敢来安府,只有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觉得大少爷宿在她那里了,她的地位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就敢来。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肚子里东西了,所以胆气壮了!”
楚晶蓝暗叹这个二少夫人真是一个人精,这事还真被她说中了七八成,她却依旧浅笑道:“二嫂说的是有道理,可是你之前不是曾说大少爷那方面不行吗?那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大少爷不能生育之事在安府里只是传闻,而这件事情也只是因为大嫂这么多年无所出得出来的结论,至于事情的真相也就只有大少爷和大嫂自己心里清楚了。再说了,花银子买医说假话之事,在杭城也不是首例,马氏不也……”
她见楚晶蓝的面色不佳,便又将话咽了下去,楚晶蓝轻叹道:“这事的确是说不准的,若是那女子真的有孕在身的话,那么父亲和母亲只怕更向着大少爷了。”
二少夫人一拍大腿后道:“你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了,每次和你说话都累的紧,还得去猜你的心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二嫂又在说笑了。”
二少夫人知道她的性子,便又道:“这事对你和五弟极为不利,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刚听到这事,又哪里能有什么打算。”楚晶蓝无可奈何的道:“不过母亲若是也猜到这一成的话只怕会很开心。”
“那老妖婆当然会开心。”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这么多年来,她的心一直都向着大房那边,大房那边什么都是好的,我们在她眼里就是狗屎都不如!”
楚晶蓝淡淡一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和二少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安夫人的心思,她也极为清楚,只是这事二少夫人说破了,她却不能说破。
二少夫人见楚晶蓝不附和,也觉得有些无趣,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二少夫人就起身回去了,楚晶蓝亲自让她送到了门口,又让圆荷将她送出了悠然居。
圆荷送走二少夫人回到屋子之后道:“五少奶奶,二少夫人她是什么意思?”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转深,淡淡的道:“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把安府这一摊水彻底搅浑。她啊,就是一根名副其实的搅屎棒子!”
“彻底搅浑?”圆荷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依着二少夫人的性子,看我如此漠然,你就看着吧,她只怕会到处去宣扬这件事情。再说了,佩兰亲自将大少爷送了回来,素来对爱情极为忠贞的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这原本就是一件极为让人震惊的事情。”
圆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道:“若是一切真如二少夫人说的那样,岂不是对五少爷很不利?”
“那倒不一定。”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一直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若是两人一条心的话,还真是不好对付,但是两人若是各有各的算盘倒还好对付了。”
圆荷的眼睛亮了亮后道:“五少奶奶的意思是……”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吧,看看大少爷想要怎么做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见天色不早了,她便又道:“你去替我准备一些吃食,我给五少爷送过去。”
圆荷正欲答应,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微微笑道:“罢了,你些不用准备了,我亲自准备一些替他送过去,近日事忙,一直都没有替他下厨了。”
圆荷抿唇笑道:“五少爷若是知道五少奶奶对他这么好,只怕嘴巴都会乐得合不拢来!”
楚晶蓝想起早上两人起床时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不禁就暖了三分,一双有点寒意的眼睛里也满是淡淡的笑容,却也不理会圆荷,自己去了厨房。
她今日做了几个家常的小菜,将东西准备好之后就带着圆荷去了祠堂,两人将门敲开的时候,安子迁一见是她嘴角就微微上扬,却又轻声道:“天这么冷,你让圆荷送来就好,仔细别着凉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没你想的那弱,整日里呆屋子也闷的紧,就当做出来透透气。”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每次都这么说!”说罢,他轻呢的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
二少爷和圆荷都在一旁掩嘴轻笑,安子迁不理两人,从圆荷的手中将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副碗筷,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他再次唰嘴笑了笑道:“二哥,来尝尝你弟妹的手艺!这可是她轻自下厨的!”
楚晶蓝微怔道:“你怎么知道菜是我做的?”
“厨房里的厨子可做不出这样的菜来!”安子迁微笑道:“她们都是马大哈,又岂能把菜做的如此的精致?”说罢,他又眨了眼道:“我的娘子除了有天下间最巧的手之外,还有最细致的心!”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爷却在旁道:“五弟说起甜言蜜语来当真是无双,只是我也当真是没有想到五弟妹还精于厨艺,不但精于厨艺,还有极高明的手段,五弟能娶到五弟妹,当真是他的福气!只是今日里还记得备上我的饭菜就着实不易了,你二嫂就没有你这样玲珑的心思了。”
楚晶蓝轻轻掩唇道:“我哪里有大哥说的那么好,只是几个家常小菜罢了,今日之事,我们都还得感谢二哥!”
“感谢我?怎么感谢我?”二少爷笑眯眯的道:“可别说这几个小菜就能表达谢意的东西了,这一点我可不能满足。不如这样吧,等五弟做了安府的家主之后,就多给我一点银子花花?”
“二哥就不要说笑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父亲和母亲的心都放在那里,事情会发展的如何还真的是未知数。这一年之期,还长着了!”
“你和五弟还真是有默契的紧,话都说到一起去了。”二少爷笑道:“只是这事我却觉得远没有你们两人想的那么复杂,王爷的话放在那里的,可不是父亲和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再说,像五弟这么聪明的人,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哪几件是他搞不定的?”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的道:“二哥是真的太看得起我了……”
“我自然是看得起你,所以今日才会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表态。”二少爷淡淡的道:“我表了态,我姨娘便也会明白我的意思,自然也会站在五弟这一边,她虽然没有母亲在父亲的面前说得上话,但是也算得上是能说上几句,也许有时候会有帮助?”
“二哥为什么要帮我们?”楚晶蓝含着笑问道。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眸光微转后道:“那是因为一方面我和五弟是同道中人,另一方面是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我要向全世界证明,浪子回头金不换!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五弟比大哥大方,若是真的让大哥做了安府的当家,依着他的性子,我只怕没有活路。而五弟做了家主,定不会亏待我的!”
楚晶蓝听他前面说的那些话近乎于鬼扯,而后面的那一句话却让她怔了一下,二少爷看着她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在大哥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将我们当做是他的亲兄弟。我以前以为这一切就会如父亲他一直期盼的那样发展下去,我也就没有什么盼头了,在安府,我做的好是二少爷,就算是个纨绔,也还是二少爷,并不会有任何本质的差别。而如今五弟有机会做家主,我自己要拼一把,说到底却不是为了五弟,而是我自己。”
楚晶蓝的眸不微深,知道二少爷的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安老爷对大少爷实在是太过宠爱,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都只听大少爷的,三少爷为安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他是有些不一样,安老爷或许还开心,可是安夫人却会觉得三少爷会对大少爷构成威胁,只怕还会用心防着他。这样的三少爷和二少爷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于他们手里拿的月钱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楚晶蓝看着二少爷的眼光有了一抹赞赏,在安府里,除了安子迁将这所有的一切看透之外,只怕也只有二少爷看透这一切了。
她浅浅一笑道:“二哥这样做其实是有些风险的,若是我们败了,二哥也会跟着一起倒霉的。”
“能有多倒霉?”二少爷笑道:“最糟糕也不过和以前一样,一无所有,任由大哥欺负罢了!”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的眼睛微微转了转,二少爷又淡淡的道:“我之前跟五弟说过,我想做最大的米虫,盼着安府给养我一辈子,可是人活在这个世上几十年不可能永远都不做任何事情吧!我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让我自己做出一些事情来,我又为何要放弃,再则这样的机会只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楚晶蓝没有想到以往那个不求上进的二少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后笑道:“五弟妹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方才已和五弟聊了好一会了,我对五弟非常有信心。我虽然没有王爷那么好的看人一看一个准的眼光,可是我却是和五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
楚晶蓝浅笑道:“多谢二哥的信任。”她不知道往日里那个没有任何作为的二少爷凭什么这么相信他们,只是在这安府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二少爷表现出来的一切甚是反常,此时安府里风云变幻,一切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妥当。
二少爷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片淡定,他一时间也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怕是在她的心里也并不信他吧,他浅浅一笑,也不点破,反正这些个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
楚晶蓝看到他那一记笑容,眸光转深,也不说话,却又扭头看着安子迁道:“毕竟父亲是否罚你,我也不方便进来,就先回去了,有二哥陪着你,你也不会那么无聊。”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仔细别着凉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便拎着食盒回了悠然居,她一边在走一边想着二少爷的话,只觉得这个二少爷只怕也和安子迁一样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她以前也派人去打听过二少爷的事情,而他却比安子迁情况还要差的多,几乎他一生下来就不招安老爷的待见,传闻二少爷五岁的时候就偷看女人洗澡,六岁就动手摸女人的胸,十二岁就将要了他身边的丫环,十五岁就开始狂妓院,是个不折不扣的色坯。只是他做的事情有些是偷偷摸摸的,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更不像安子迁那样十天半个月都不归宿,也没做过安子迁曾做过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反而纨绔的名声远不如安子迁。
她想到这些讯息,又想起二少爷今日做的这些事情,只觉得若不是他从小就极会隐藏,就是他天性好色。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这二少爷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回到悠然居之后便觉得有些乏了,到净房里梳洗了一番便准备睡觉,红绫却走进来道:“五少奶奶,三姨太找你。”
楚晶蓝愣了片刻后反问道:“三姨太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红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给五少奶奶请安,虽然她知道五少奶奶很忙,可是那些个规矩却不能少了。”
楚晶蓝失笑,她不太喜欢摆出主母的姿态和人说话,对安子迁之前的女人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这个洛冰给她留下的印象却是有些深刻,她直觉这个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只是她这个时候来找她只怕也不只是请安那么简单,人家都上门来了,不见似乎也有些不好。
她的眸光微转,浅浅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三姨太进来吧!”
红绫应了一声便去请洛冰,楚晶蓝微微整了整衣襟便在居中的那张大椅子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红绫便带着洛冰走了进来,洛王冰见到楚晶蓝先给她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淡淡的道:“起来吧!我并不太喜欢那些个虚礼。
洛冰微笑道:“不管五少奶奶喜不喜欢,婢妾的那些个斟巨却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示意红绫给她搬来圆坐凳后又道:“前些日子我忙的紧,实在是没有空的去管内院的事情,你和晓玉过得都还好吧!”
“五少奶奶宅心仁厚,待婢妾极为宽厚,婢妾一直都没有办法向五少奶奶谢恩。”洛冰的话说的极为客气,那张娇美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楚晶蓝见她今日里穿了一件碧绿色的上衣,下身穿了一件及地百蝴戏花的湘裙,那裙子的面料是用厚用的织绵所制,即保暖又好看。她戴了一套绿松石的头面,既显得大方识体,将她衬的极为出众,却又不显得张扬,头上虽然Сhā着一支足金的发簪,款式也极为简单,可是却在她的身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她多了三分贵气。
楚晶蓝看到她这一身内敛却又透着一丝灵气的打扮,心念微转,知道洛冰今日里来找她只怕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这样说就有一些见外了,我没有对你有恩,那谢也就不需要了。至于晨昏暮省之事,我也一直嫌太过麻烦。再则我也没有之前的大奶奶那么麻烦,对那些事情也看得极淡,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日后有空就来,没有空就不用来了。”
她实在是不太喜欢看到洛冰等女子,因为她们的存在,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对安子迁的感情,虽然昨日里她和安子迁圆房的时候觉得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这番这一般相见,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太痛快。
洛冰微笑道:“五少奶奶贵人事忙,婢妾自不敢打扰,你如此好相处,更是我们这些妾室的福气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极度不快,安子迁平日就极少去她那里,若是再不让她到安子迁的面前来打个照面,只怕时间一长,连安子迁也要将她给忘记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章
洛冰觉得以前安子迁不成才也便罢了,她将安府当做是安身立命之所得过且过算了,可是如今安子迁已是洛王亲点的下一任安府的继承人,整个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往日里那个可有可无的五少爷了,她出身青搂,早有一颗玲珑心思,只觉得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改变,只要她为安子迁再生下一儿半女,那么她在安府的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而安子迁这一段日子天天的楚晶蓝粘在一起,要想和安子迁有所接触,还是得从楚晶蓝下手。
只是楚晶蓝是什么样的人,又让她心生担忧。
这一段日子洛冰也一直用心观察,见楚晶蓝一个人就将安府的格局全部扭转,多次遇到危险也化险为夷,楚晶蓝的手段绝对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厉害的多。
对于这样一个人,洛冰觉得硬来是不行的,她如今要做的先是和楚晶蓝拉拢关系,多在安子迁的面前露露面,这样才会有机会。她相信日子久了安子迁总能看得到她的好,要论耍心机,她不怕楚晶蓝,而若是论对付男人的招数,她也自认不会比楚晶蓝差。她当初能让安子迁将她带进安府,那么就能让安子迁上她的床!
楚晶蓝淡淡一笑,见洛笑淡如花,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温驯,只是在眼底深处,却又跳过着异样的情愫,她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打什么算盘她也能知道的七七八八。她心知洛冰绝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今日来找她必定是打了什么算盘的。她也淡淡一笑,静静的看着洛冰,想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招。
洛冰又笑道:“对了,五少奶奶如今已是婢妾的主母,五少爷唯一的妻室,婢妾还从未给五少奶奶道过喜了!”说罢,她微策屈膝,微笑着道:“恭喜五少奶奶!”
之前楚晶蓝将俞凤娇彻底从安府赶走的时候,悠然居里曾有一个三等丫环想拍楚晶蓝的马屁,曾提意为她庆祝,被楚晶蓝狠狠的修理了一番,没料到此时竟听到洛冰又这样对她说。
楚晶蓝的手指轻轻一扬,纤长秀美的手指微微翘一翘,然后淡淡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以前对大奶奶也甚是敬重。”
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洛冰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微惊,却缓缓的道:“大奶奶无论是智谋还是容貌都远远不如五少奶奶,只是当日里她手里捏着我们的月银,有时候……”
“我现在也一样捏着你的月银,所以你这会就来一找我了对吗?”楚晶蓝淡淡的看着洛冰道。
洛冰心知她今日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当下忙道:“不是,五少奶奶和大奶奶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楚晶蓝将她的话头抢过去后道:“我从不会拿着扣别人的月银说事,我对人只是凭这一个人的人品来判断。许是我做生意的关系,我不太喜欢那些总是想着拍马屁而达到自己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的人,因为我一直觉得那些人心术不正。但是,洛冰,我相信你会是那种人。”
洛冰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楚晶蓝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轻轻的敲在她的心头,却似大鼓声一般响彻她身上的各个地方。
她此时才发现之前她所看到的楚晶蓝只是她的另一面,和她这般打交道的时候才发现她远远比她想像中的要厉害的多,她在青楼里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像楚晶蓝这样的人!她的聪慧和敏锐远远比她预期的要厉害的多!
她强压下有些烦乱的心神,缓缓的道:“我自然不是那一种人,今日里见到五少奶奶说的话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楚晶蓝见洛冰被她拆穿的时候脸上有过一抹慌乱,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现在在洛冰的面前是绝对的强势,而洛冰的命运很多时候也都握在她的手心里,洛冰还能如此快的镇定下来,足以证明这个洛冰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心念微微一动,淡淡一笑道:“你倒是直肠子,只是那些话日后断断不可再说了,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了过,我还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是!”洛冰忙轻声答应。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又缓缓的道:“我生平最恨的是别人在我的面前耍花招,倒是有些喜欢洛冰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我待人素来宽厚,若不是别人对我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我都会处处忍让。而对于五少爷的妻妾,我更是打从心里愿意接受五少爷喜欢的人,以前的大奶奶是处处把我往绝路上逼,所以我不得已才还击,结果如何,整个安府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洛冰也是聪明人,应该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现在五房和以前的差别,洛冰也是聪明人,心里自也清楚,只怕也会有一些想法,那些想法原本也没有对错,只是各人的心思罢了,但是希望洛冰的那些想法不要触犯我的底线,否则只怕下场还不如以前大奶奶。”
洛冰闻言心尖儿又颤了一下,楚晶蓝那双有些清冷的眼睛看了洛冰一眼,洛冰只觉得心底冒出了一分冷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毕竟妾室和妻室之间是有些差别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洛冰进到安府的时候,卖身契也一并送了进来,前段日子大奶奶离开的时候,夫人就将五房这边所有妾室以及丫环小厮的卖身契也一并给了我。”
洛冰轻轻咬了咬唇后微笑道:“五少奶奶和我说这件事情做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大奶奶手里握着这些东西是你们真正害怕的,而如今这些东西在我的手中你就无需再害怕了,我不敢说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丫环们个个都能贵如小姐,但却是真心实意待她们的,她们真心待我的话,就会受到很好的对待,而若是起了异心的话,我出手的后果却是很严重。而我对于五少爷的妾室自从比我身边的丫环还要好,因为我觉得她们和我一起伺候五少爷也非常辛苦,所以……”她喝了一口茶,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席话之后洛冰只觉得今日里来找楚晶蓝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楚晶蓝看了洛冰一眼后又道:“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在高门大户里,妾室们虽然是主子的女人,却也不过只是半个主子罢了,虽然身边也有自己的丫环,但是在主母的面前,却也还是个奴才而已,洛冰应该知道这些道理吧!”
“婢妾明白!”洛冰低声回答。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聪明的妾室是不会在主母的面前耍一些不入流的花招的,洛冰那么聪明,我相信断然不会做那样的蠢事。”她平素不太喜欢盛势凌人的对人说话,但是也知道像洛冰这样满腹心机的人,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的话,一回过头来谁知道会整出什么么蛾子!
洛冰伸手擦了擦边眼角汗珠,却依旧微笑道:“五少奶奶放心好了,婢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断不敢在五少奶奶的面前耍花招!”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轻轻喝了一口茶之后见洛冰还站在那里,忙又低斥道:“红绫,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给三姨太看茶?”
“是,奴婢这便去!”红绫应了一声便去泡茶。
洛冰却觉得那茶已经没有办法再地喝下去了,她忙道:“不打扰五少奶奶了,我先退下了!”
楚晶蓝却又浅笑道:“不急,你难得来一次,就久坐一会。对了,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洛冰来寻她,的确是有事想说,只是此时被她这般一吓,心里便有了几分慌乱,所以才想着要离开,而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若是不说的话,只怕也会给楚晶蓝拿下错处,当下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日里见五少爷和晓玉姐姐一起出去了一趟,想提醒一下五少奶奶,五少爷对晓玉姐姐是极好的。”
“哦?”楚晶蓝轻轻品了一口茶后道:“你话里的极好又如何解释?”
洛冰见她面上一片淡然,语气也可极淡,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在心里猜她必定是在意的,当下浅浅一笑道:“五少爷对五少奶奶的好,那是整个安府所有的人都有目有睹的,只是五少爷之前的性子五少奶奶想必也是极清楚的,少不得又会整出什么事情来。我是想提醒五少奶奶,对晓玉姐姐多花一分心思,她若是抢在五少奶奶之前有了五少爷的骨血,就不太好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为何跟我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担上背后说人是非的罪名?”
洛冰浅笑道:“婢妾今日里听说大少爷瞒着大少夫人要外面养了一个女子,听闻那女子有了身孕,大少奶奶还为这事想不开割脉了。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能看好五少爷,五房可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对?”楚晶蓝淡淡的道。
洛冰微笑道:“五少奶奶比大少奶奶聪明的多,只是五少爷的性子比起大少爷要那个一些,婢妾只是想给五少奶奶提个醒。”
楚晶蓝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面道:“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事我并不介意。可是大少爷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洛冰的眸光微滞,却还是浅笑道:“现在安府里都在传这件事情,五少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一整天都在悠然居里未曾出去,又岂会知道那些地事情!洛冰你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少爷和五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先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假,这事我听到也便罢了,若是让父亲和母亲听到,你说他们会如何想我们五房?只怕还以为这事和我脱不了干系。”
洛冰微微一想,当时吓的脸都白了,忙跪在地上道:“五少奶奶对不起,婢妾听到整个安府都在说这件事情,所以就好意来提醒你,若是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五少奶奶不要放在心上!”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将洛冰扶起来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了,我方才也说了,这次听到的人是我,而这悠然居里也都是我和五少爷的人,不会将你这句话说出去的,只是你日后可要长些心思,有些话是断断不能乱说的!”
“是,婢妾知道了!”洛冰忙道。
楚晶蓝轻轻摆了摆手后道:“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洛冰早就盼着她这句话了,当下施一个礼便不慌不忙的退了下去,楚晶蓝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却有一分冷意。
圆珠见洛冰走出去之后忍不住掩嘴轻笑道:“五少奶奶,你方才对三姨太的那些法子可真有意思,我猜她日后再不敢小瞧你,也不敢做那些个不长眼的事情了!”
“你错了。”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这个洛冰可不好对付,她的心机比俞凤娇要重的多,她日后在这后院呆着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圆珠有些不解的道:“我方才见她明明被你镇住了,又哪里还敢生出那些心思来?”
楚晶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向圆珠解释,她在楚家当了多年的家,对人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了,她方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多么的冷,她自己心里都很清楚,以前在收服三十六房掌柜们心时她用了差不多的方法,当时那些掌柜们都吓的不轻,有的甚至吓的手都发抖了,可是洛冰只是流了汗而已,而且洛冰还将她原本想对她说的话做了一番变通,走的时候还能徐徐而行,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洛冰并不简单。
楚晶蓝心里有些无奈,这安府的人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若是在楚家的话,像洛冰这样的人她早就除掉了,可是这却是在安府,她现在只是五房的一个少奶奶罢了。而且洛冰还是安子迁的妾室,首先她得顾及安子迁的想法,虽然昨夜里安子迁说她和洛冰之间清清白白,她却是有些不信的,洛冰的容貌是所有的妻妾里最为出众的,再加之出身青楼,身上带着一抹淡淡勾魂的味道,最是能让男人心动,她不觉得安子迁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而她来到安府才短短几个月,先是将田甜赶走,再让安子迁休了俞凤娇,若是此时再将洛冰也一并除去,只她的悍名前又得加一个妒字了。
她心里莫名的些烦燥了起来,原本的睡意却已散了,便让圆珠再点一盏灯,独自倚在床头看起书来。
洛冰离开悠然居之后,被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又狠狠的咬了咬牙。她回头看了一眼悠然成已经紧闭的大门,只觉得那厚重的朱漆大门比她预期的还要厚重的多,她生平没有怕过几件事,今日里却些莫明其妙的怕起楚晶蓝来了。
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委屈,想起以前虽然要四处受气可是却姿意逍遥的日子,心里就不由得有了三分怒气,想着初见安子迁时的情景,至今心都会狂跳几下,而之前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子却是她想见到一面都难了。
她恨恨的带着丫环缓缓的朝她院子走去,心里却越想越是委屈,眼泪叭叭的就往下直掉,跟在身边的丫环也不敢多问,只是轻声劝道:“三姨太,这里风大的紧,可别伤了你的脸。”
洛冰闻言一想也道理,到如今,她有的也只是她如花的容颜了,断然不能再被这寒风吹银,当下强自将脸上泪珠抹尽,然后看了一眼友们掩映在竹林里的悠然居后道:“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我会把那个女人赶走,住进悠然居!”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是她从青楼里带来的,是她的心腹,名唤雪莲,她今日里心情激动,这句话心里一想到就从嘴里逸了出来。
雪莲吓了一大跳,忙捂住她的嘴道:“小姐,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若是给其它的人听去了,只怕也是一场祸事!”
“我知道!”洛冰轻声道:“我不会再说的,只是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她难将俞凤娇赶走,我也能将她赶走!”
雪莲一看情况不对,忙拉着她的手回了她们的小院。
“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妾室当主母的可能极小,先不说她以前就已是平妻,身份不是咱们能比的,五少爷又宠她入骨。再则她的本事,我们也都见识过,小姐虽然也聪明只怕还是有些不如她,最重要的是,她是洛王的的义女,身份比我们高贵的多。有洛王做她的后盾,我相信就算是她有再大的错,依着五少爷对她的宠爱,只怕也是能百般容忍的。而老爷和夫人虽然都说对她有些意见,可是安府如今已是皇商,老爷是巴不得能攀上少那根枝,又岂会让五少爷休妻?”雪莲轻声分析道,眼里满是担忧。
洛冰咬着牙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的心里却极度不服!凭什么她能拥有万千宠爱,所有的人都得对她又怕又敬?而我自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就像是老鼠见到猫,谁看到我都能对我吼上几句,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雪莲又轻声安慰道:“小姐,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依我看,还不如先依附她在安府里生活,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惹她,她就不会做太过份的事情来。反正岁月悠长,静待其变,也许哪一日真的会有那样的机会,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先依附于她,打消她的顾虑,然后再寻一个好的机会一举将她彻底打跨!”
洛冰看了雪莲一眼后问道:“如此说来,你也觉得我有这个机会呢?”
雪莲说这些话原本只是想劝她,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打跨楚晶蓝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些话不能对洛冰说,当下缓缓的道:“我是小姐的人,这些年来我看着小姐如此度日,也看着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若是真有那样的机会我们自不能放过,我了盼着能跟着小姐过上好的日子,只是五少奶奶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可要小心一些,在做那些事情之前,不能让她看出一些端倪,而且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绝对不能出手!否则俞凤娇的下场就会落到小姐的身上!”
洛冰的眼睛微微一眯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实在是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我能改变这一切!”
雪莲见她满脸都是坚定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跟在洛冰的身边已久,知道当洛冰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就是已经下了决心。她还记得当时洛冰决定和安子迁在一起的时候,也曾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后来无论她怎么劝都劝不回,而今日洛冰决定的事情只怕也一样。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洛冰的想法,那么她就要尽力的支持。
安夫人心绪不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有完没完啊!再转下去我头都晕了!”
安夫人看着安老爷道:“你说子轩在外面的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啊?”
“我怎么会知道!”安老爷有些烦了,对他而言,孙子和嫡孙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安子轩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安子轩若是真的有自己的骨肉他当然会很开心,只是这事他惊喜过后,就觉得有些不妥。
安夫人咬了咬牙道:“今天那个女人将子轩送回来的时候,你看到了没有?”
“我那个时候和你一起在屋子里,我怎么可能会看到!”安老爷有些恼火的道:“这事你别太担心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在那里瞎操心有个屁用!”
“我才不是瞎操心了!”安夫人坐在安老爷的身边道:“子轩是长子,他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孙,这关乎着安家的血脉,你说我能不关心吗?”
安老爷的眼睛瞟了她一眼道:“你之前给他看的那些大夫不是说他不能生吗?这会这女人上门来了,我觉得有些怪异。”
安夫人一时间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只觉得大少爷若是有生育能力的话,那么一切就皆有可能了,她心里终是兴奋多过于担心,她此时听安老爷这么一说就有些不太开心了,她轻哼一声道:“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啊!子轩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弄不清楚是不是他自己的孩子?”
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既然已经认定了那女人怀的是子轩的孩子,你明日便将她接进安府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干嘛在这里一直念叨这事,从知道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你就一刻都没有停过,你烦不烦啊!”
安老爷平素的脾气也不好,只是对安夫人还算尊重,这件事情他也同样关心,所以才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
安夫人又苦着张脸道:“若是……若是那女人不是一个守妇道的人,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怎么办?”
“那就等明天大夫来替子轩再次检查过一次再做决定!”安老爷有些烦躁的道。
安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在屋子里走了起来,安老爷这一次彻底恼了,怒道:“你慢慢转吧,我出去散散心!”说罢,他竟真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安夫人见他走出去,心里倒有些急了,伸手欲去拉安老爷,只是安老爷走的甚快,她这一抓没有抓住,她心里是又喜又忧,虽然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太安宁,还想拉着安老爷再说几句话,便也跟着走了出去,却见安老爷直直的朝碧水院走去,她心里原本是又喜又忧的,这会又上来了一丝怒气。
碧水院是钱姨娘的住处,安老爷此时去那里,今夜只怕是宿在那里了,她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恼火,狠狠的拧成了一下手帕,再怒气冲冲的又折了回来,然后忍不住骂道:“该死的狐狸精!”
书静也早就看到这一出事情,见安夫人气闷闷的折回来便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她知道安夫人的性子不好,此时是真怒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给安夫人倒了一杯茶。
安夫人却已在那里骂开了:“那老狐狸精一大把年纪了,还骚成那副样子,我迟早把她的狐狸毛全给拔光!”
书静对于安夫人这样骂词已经习惯,当下缓缓的道:“夫人您就别气了,老爷一个月里大半的时间还是宿在您这里的,另外小半是在外面奔忙,去钱姨娘那里的日子还是极少的。”
安夫人听书静这么一说怒气才散了一些,心里却还是堵得紧,她轻哼一声道:“我和那狐狸精斗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今日这么堵,远溪那个不成才的今日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我的面子,那狐狸精只怕又要偷着乐了!那浑帐活该和那个蠢货一起跪下祠堂!”
安夫人平素极少叫二少爷的名字,直接叫他蠢货。
书静对主子的事情也不敢多嘴,却听安夫人说到安子迁,便忍不住道:“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不当说的?”安夫人看着她道。
书静轻声道:“老爷今天个可是被您个儿赶走的,您就别再生气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替安夫人揉着肩膀。
安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想这事还真是这样的,书静见安夫人的怒气已散了不少,便又道:“老爷他再喜欢钱姨娘,那钱姨娘也远远不能和夫人比啊!钱姨娘她是个有心机的,可是二少爷却是个没心的,这一辈子都扶不起来的,日后安府的家业还是得落在大少爷或者五少爷的身上,她只是个妾,真犯不着您生她的气!”
安夫人一想的确有理,书静的指法极不错,她在屋子里走了半个下午,早就有些乏了,此时听到书静的话便道:“你这丫头当真是伶俐的紧,日后嫁人了我可怎么办?”
书静脸色微红笑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都要伺候着夫人!”
安夫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尽说傻话,女人怎么可能不嫁人!”
书静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后又道:“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奴婢能在你的身边伺候你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想不明白,所以也想问问夫人。”
“问吧!你这丫头就长了一根弯弯肠子,说句话能弄到九曲十八弯!”安夫人笑着道。
书静微笑道:“奴婢觉得那些姨娘们生的少爷自然不能和大少爷比,是不能指望继承安府的家业,可是五少爷也是夫人亲生的,夫人怎么就那么反对他继承安府的家业呢?”
安夫人闻言扭过头直直的瞪着书静,书静被她的目光吓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若是说错话,请夫人恕罪?”
“你是替五少爷问的吧!”安夫人看着书静道。
书静忙道:“不是的,是奴婢这段时间看着夫人对五少爷的态度,奴婢有些好奇才问的,若是问错了,请夫人责罚!”
安夫人看了书静一眼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她会意站起来之后安夫人却又轻轻的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同样都是我的儿子,他们谁继承对我来讲没有本质的差别,可是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的紧,他又哪里能担得起安家的重担!”
“奴婢自进安府之后是看了不少五少爷的笑话,可是是奴婢却觉得他是所有少爷中间性格最好的一个,而且最近他已经极力在改正了,夫人上次也看到了,五少爷会打算盘了!奴婢记得五少爷以前最是讨厌打算盘,除了九九口决表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可是这一次却是什么都会了,而且还比大少爷打的还快,五少爷那么聪明,只要他肯学好,奴婢觉得这事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书静一本正经的道。
“我这个儿子人是极聪明的,就是性子让人不敢恭维。”安夫人听到书静夸安子迁她心里也是极开心的,一瞬之后却又黑了一张脸:“可是那个楚晶蓝那么厉害,什么都管着他,日后真将安府让远溪去当家,只怕这安府也得改姓楚了!”
书静愣了一下后道:“夫人似乎并不太喜欢五少奶奶?”
“我是不喜欢她!”安夫人一提到楚晶蓝就有了三分怒气道:“一个女人什么事情都管,烦不烦啊!她那样的性子,日后还不得把远溪给掐的死死的!”
“夫人当初同意五少爷娶五少奶奶不就是盼着五少奶奶管好五少爷吗?怎么五少奶奶现在将五少爷管好了,夫人又不开心呢?”书静有些奇怪的问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你这丫头还敢指责我呢?”
“奴婢不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书静微笑着道。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没错,我当时就是听说楚晶蓝有些本事,想着楚家也有那么多的家财,楚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日后楚家就得改安家,远溪没啥本事,日后等我和老爷老了,他还是像这样这样败家的话,也不至于饿死。可是把楚晶蓝娶进来之后我才知道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你说她一个女人强成那副样子做什么?一直怂恿远溪做家主做什么?别人我不知道,可是远溪我却清楚的很,他最是怕这样的麻烦了,可是楚晶蓝却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让他想做楚家的家主,你说这不是楚晶蓝的主意吗?这下可好了,我原本想要楚家的家财的,可是她倒打起安府的财产来了,最可怕的,王爷还收她做了义女,从今往是是碰也碰不得,说也不说不得,还得把她当佛一样供起来!这不是反了吗?”
安夫人越说越有气,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拍桌子后道:“简直就是反了!”
书静见安夫人又动气了,忙又劝道:“夫人别气了,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了,也许是五少爷看到五少奶奶一个女人都有那么多的家财,比他强了很多,伤到他的自尊心了,所以就想要自己也能配得上她,所以才想当楚家的家主了,更何况这事还是王爷说的。”
“我呸!”安夫人怒道:“远溪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他娘我还不清楚,他从小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他是宁愿被人骂死也不愿意放弃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再说了,王爷宠楚晶蓝我们可是全部都看到了,我估计这事十之八九也是楚晶蓝拾缀的!”
安夫人越说越气,书静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安夫人又骂了几句然后看着书静道:“哎,你这丫头怎么尽帮楚晶蓝说好话,是不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奴婢不敢!”书静忙表忠心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和五少奶奶没有任何接触!只是有些好奇才问的。最主要是奴婢觉得五少爷极为聪明,他有这个能力。”
安夫人这才怒气散了些道:“谅你也不敢!”
“是,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书静暗暗吸了一口气,暗道夫人对五少奶奶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以后五少爷可就难做了。
安夫人轻哼了一声后似又想起什么事情,便又问道:“你好像对五少爷的事情很关心。”
书静微笑道:“五少爷人极好的,府里的下人很多都喜欢他。”
安夫人闻言眸光微转后看着书静道:“你喜欢五少爷?”
书静愣了一下后道:“夫人,您别误会,奴婢对五少爷只是……只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心里的感觉,安子迁以前曾帮过她,所以一直对他心存谢意,但是若说其它的事情就真的没有了。
安夫人看到书静这一副样子却乐了,当下微笑道:“你这丫环方才说想一辈子伺候我,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这会又一直说五少爷的好,这不是喜欢五少爷是什么?”
书静再次呆了一下,顿时明白安夫人的意思了,当下羞的脸都红了,忙道:“夫人,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啊!”安夫人为这个发现而开心,当下拍了拍书静的肩膀后道:“你这丫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什么不好对我说的!你的品质好,又聪明又机敏,甚合我意了!远溪那边前段日子田甜出了事,凤娇也被休了,他那边正空着了,你喜欢五少爷正好,寻个机会我对五少爷说说,让他将你收了房,圆了你的心愿!”
书静听到安夫人的话直惊的目瞪口呆,暗道这一次是出大麻烦了,在心里后悔自己太多嘴,当下急道:“夫人,奴婢真没那个意思!”
“你这丫头,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安夫人笑道:“夫人我也年青过,你们的那些个小心思我又岂会不清楚!你放心好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定不会委屈了你,这样吧,你就做远溪的四姨太吧!”
书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安夫人却觉得这个法子既能杀杀楚晶蓝的锐气,也能在她的面前安Сhā一根眼线,她只觉得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好了!当下一拍大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夫人……”书静还想再解释。
安夫人却皱着眉头道:“不要不好意思了,你方才也说了,远溪虽然以前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而且这一年他若是能通过老爷的考验,他就能做安府的当家了,断然是委屈不了你的!”
书静急了,忙又道:“夫人,这事……”
“怎么呢?是觉得配远溪委屈了你不成?”安夫人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书静道。
书静原本还有些话想说的,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便知道她是生气了,安夫人生平最是宝贝大少爷和五少爷两个儿子,这事是比安老爷宿在钱姨娘那里更麻烦,她当下只得咬着唇答应:“多谢夫人抬爱!”
“这就对了嘛!”安夫人的眸光微闪,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
安老爷的到来让钱姨娘喜出望外,忙让丫环去准备糕点,安老爷却道:“别去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你安安静静的给我坐在这里好了,别像夫人那样来烦我了!”
钱姨娘一听安老爷这么一说,便知道安夫人惹恼了他,当下忙浅笑道:“是,老爷想要清静婢妾自不敢吵着老爷。”说罢,她轻轻摆了摆手,那些丫环们便散得干干净净了,她却已坐下来亲自为安老爷点了一盒宁神香,然后又倒了一盆热水伺候安老爷洗了个脚,然后再轻轻为安老爷按着肩膀。
安老爷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便又道:“许久没有听你唱曲子了,来上一段吧!”
钱姨娘出身梨园,之前是杭城最大戏班荣升戏班的当家花旦,她的嗓子是极好的,此时虽然早已过花信之年,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却和二八年华的姑娘无二,她除了有皎好的容貌还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一副好的脾性以及玲珑手段,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在安夫人的手中生存,而且还一直都能得到安老爷的宠爱。
她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待安老爷吩咐,便轻声唱了一曲《折梅送郎》,这是她年青时最为拿手的曲子,也是安老爷最喜欢听的曲子,安老爷原本有些烦燥的心情在她将这曲子一唱到一半的时候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当下一把抱起钱妖娘就上了居中的大床,引得钱姨娘娇笑连连。
两人是老夫妻了,都知道对方的习性,钱姨娘将安老爷伺候的舒服得紧,一番云雨之后安老爷道:“小宝贝,还是你最懂爷的心思!”
钱姨娘靠着安老爷的手边道:“能让老爷开心是婢妾最大的幸福!”
安老爷叹了口气道:“她若是能像你这般解语就好了,今日为了子迁的事情念叨了一下午,烦都烦死了,大夫都已经找好了,她还不得安宁!”
“大夫?是大少奶奶的病又重了吗?”钱姨娘知道大少奶奶的事情,所以便出此一问。
安老爷自觉说漏了嘴,眼睛转了转后轻应了一声,钱姨娘也是个极为玲珑的人,见安老爷这副样子就知道安老爷对她还有所隐瞒,也不点破,只是暗暗上了心。
楚晶蓝想起祠堂里冰冷,心里终是有些牵挂安子迁,只是他终是被安老爷处罚,不能做得太过份,她以往闲下来最是喜欢看书,可是这会看书的时候,书页上全变成了安子迁的脸。她轻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探额头,考量一番后,便让圆荷给安子迁再送一个火盆。
圆荷笑道:“五少爷这一被罚,五少奶奶的心也跟着五少爷一直飞到祠堂里去了!”
楚晶蓝刚要准备修理她,她已嘻嘻哈哈的抱着早已准备好的炭盆奔了出去,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干脆将书扔到一旁,没料到这几个月来一直和安子迁同枕共眠,今日他不在身边,她竟觉得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暗叹这习惯当真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只是短短几个月,坚强如她也不知不觉对他有了诸多依赖!
这事若是发生在以前,她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这么荒唐的事情是断断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是此时冰冷的被窝,空落落的心,竟是真真切切告诉了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以前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此时却突然发现她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有些离不开安子迁了。若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她却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至少让她知道她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安子迁,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被人牵挂还是牵挂别人都是极美好的感觉。人都是有感情的,因为有了感情所以活在这个世上才有意义,因为需要和被需要才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美好,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发现今日和安子迁分开这几个时辰,她竟已想了他许多,甜蜜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漫延,心里是浓浓的喜悦。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有些冷情冷性的,可是到此时才知道,在她的心里也一直有一把火在烧,只是那把火烧的位置极为偏僻,偏僻的自己都不知道。安子迁的出现,将她潜藏在内心的那把火彻底给引了出来,并在上面浇上了火油,让那把火烧的更加旺盛。
她的眉眼里是十二分的温柔,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和她以前所熟知的那些坠入爱河中的女子没有本质的差别,这些以前在她看来是有些傻的举动,在如今的她看来都是美好的。
她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双手隔着被子托着腮,想着和安子迁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脸上不由得杜出了一分傻笑。
她这副样子若是被圆荷那些丫头们看到了,少不了又得笑话她。
而她此时这般窝在被窝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竟觉得幸福又美好,比起往日独自一人时就在想那些算计,她突然觉得这样单纯和美好的思念竟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她和安子迁分开才短短几个时辰,而他就在安府之中,她就这样想她,这事让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觉得人都是极为矛盾的,纵然感情极度内敛的她,也终是无法抑制她对他浓郁的思念。
她轻轻闻了一下被子,被子里还有安子迁身上的淡淡有竹叶香,她的眉眼微弯,心里却有些想笑,前世她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言情剧里播出的那些女子抱着被子闻男人体味的事情,她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此时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一对深爱的男女而言,其实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也直到此时才发现,她以前根本就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虽然在前世她也曾谈过几场恋爱,可是那些恋爱都只是到牵手为止,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浓郁的思念之情。
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美好!
她想起当日嫁给安子迁的心情,想起当时她曾想过这一生都不会为安子迁这个纨绔子弟动情,可是这成亲后的短短数月,她竟将她以前的种种决定全部都推翻了,而安子迁也一再给她惊喜,让她觉得他就是她这两世一直都盼着出现的人。
她此时忍不住想,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未知的朝代,或许就是为了和安子迁相遇吧!因为在这里,才有真正属于她的爱情。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曾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隐忍了不少的事情,看到这个世界的男人有着三妻四妾,又被苏连城狠狠的欺负了一回,嫁给安子迁之后又不得不能接受他有一妻三妾的事实,她的心里曾对爱情一度绝望,觉得在这个世上的爱情实在是太过奢侈。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政府的婚姻法上写着的是一夫一妻制,可是那居高不下的离婚率,还有社会如春笋般冒出的小三小四,以及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也显得有些像浮云一般了,这个世界的三妻四妾的制度,更是让她对男人失望到极致。
可是老天爷却对她何等恩赐,竟送了安子迁这么好的一个丈夫给她!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感恩之心,将身体轻轻的靠在床头上,听着屋外北风嘶鸣的声音,突然觉得在这宁静的夜里,能拥有这样一分甜蜜实在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安府里如今是风云诡变,她也不在乎,也并不害怕,只觉得以后的人生路上,不管有多大风雨,只要要有安子迁陪着,她就一定能平安渡过。
她这般想着,不知何时终是靠着枕头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放大的俊颜,她微微一怔,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安子迁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傻瓜,还没睡醒就再睡一会!”
楚晶蓝这才彻底醒来,见一缕阳光顺着窗棂的格子照了进来,她微微一笑后道:“你回来了!”说罢,她将手从被窝里探出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安子迁见到她的举动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又傻傻的咧着嘴笑了起来,楚晶蓝知道他才回来,因为她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寒气,她轻轻的道:“远溪,我想你了!”
她这一句话这个朝代听来,是有几分惊世骇俗的,这世界的男女之间对感情的表达方式都是有些保守的,女人更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的夫妻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却都一直恪守着规矩,平素里慎言慎行,守着那些封建的教条和规矩。
楚晶蓝虽然平素极为清冷,待人也甚是淡然,也极擅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感情,可是她却一直觉得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心里生了如洪水一般的感情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是不需要掩饰的。她还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一定要他知道,更不要吝于言语的表达。”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对,可是之前对安子迁一直有太多的不确定,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如今她也算是将身边的事情看得透彻了,那么就不需要再去隐藏自己的感情了。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开心的紧,紧紧拥着她道:“晶蓝,我也很想你!”
门边却传来了一声轻笑声,也不知是哪个丫环在旁偷窥。
楚晶蓝面色微红,安子迁却笑道:“由她们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声道:“的确是由她们去,这几个丫环鬼精鬼精的。”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来,我来替你穿衣!”
楚晶蓝微愕后道:“我自己来就行了,哪能让你替我穿衣的!”
“为什么不行?”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那些个规矩全是死的,你是否我的妻子,我为你穿衣再正常不过。”说罢,竟又趁楚晶蓝不备,在她的脸孔上香了一下。
楚晶蓝原本就有三分羞赧,她这一亲,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他却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她才知他是故意在捉弄她,她轻哼了一声后见他顶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又有些心疼的道:“你昨夜一定没有睡好吧!先歇一会吧!”
安子迁有些夸张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真的觉得有些乏了!”说罢,他的身子朝前轻轻一扑,便将楚晶蓝扑倒在床上,他轻轻伏在她身上轻轻一笑,然后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吧!”
楚晶蓝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开始发光,她自是明白他那句陪他一起睡的真实意思,她轻声道:“别胡闹了,我得起床了,今日只怕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
安子迁撇了撇嘴,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是真的有事,大嫂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将楚晶蓝抱得更紧了些道:“我当真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竟对大嫂那么冷淡,只是大嫂也真是的,大哥只一夜未归她就自尽,是不是做得太过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嫂那么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大哥一夜未归意味着什么。”楚晶蓝缓缓的道,眸光却深了些。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晶蓝我日后只怕也会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楚晶蓝伸手轻轻摸上他的脸,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再顺着他的眉眼划过他挺直的鼻梁,再落在他微薄的嘴唇上,然后缓缓的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日后夜不归宿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微微一笑,然后轻声道:“你若是也像大哥对大嫂一样瞒着我去外面养女人或者没有理由的夜不归宿的话,我绝对不会像大嫂那样对自己,而是会把大嫂对自己的那些狠劲全用在你的身上!”
安子迁咧嘴笑道:“你可真狠!”
“你才知道吗?”楚晶蓝笑道:“我以为你看到过我的手段之后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此时害怕了吗?”
“有什么好怕的!”安子迁笑道:“我严格遵守你的话就好了!断然不会让你把你的手段用到我的身上来!”说罢,他便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暖意,却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轻笑道:“你可千万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哦!”
安子迁笑了笑,又欲去吻她的唇,她吃吃一笑便侧身避开,轻声道:“别闹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去给母亲请安了,否则她只怕又有话要说了。”
安子迁想起昨日的事情,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便趁机穿起衣服来,他却已回过神来,浅笑着替她扣扣子,她微笑道:“你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楚晶蓝那一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安子迁却也知道她在问什么,当下微笑道:“反正这事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努力了就行,若是到明年过年的时候还是不能让父亲满意,那也就只能给父王修书一封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微笑道:“我以前一看到算盘就想吐,可是跟你学了一晚上不也赢了大哥吗?所以有什么好怕的。最重要的是我对家主之位的事情看得也淡,得到了说实话还是一个大麻烦,我日后可算是真正被绑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是极轻松,可是父王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这件事情办不好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到时候只怕倒霉的还是安家。”
“父亲和母亲其实也都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可能是我以前做的事情太过离谱了些,所以他们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吧!”安子迁微笑道:“他们只怕都觉得安府若是交到我的手中,那就是在败家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觉得不尽其然,他们怕你败家在其次,最怕还是会委屈了大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他们的眼里你和大哥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楚晶蓝却又笑道:“不过不怕,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算极长,但是也不算短,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章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楚晶蓝微微一笑,也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刮完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甜蜜和幸福的味道在两人的身周荡开,整间屋子都装满了温馨的气息。
楚晶蓝又浅笑道:“你若是不睡的话,给母亲请完安之后我们去看看大嫂吧!”
“好,是该去看看她的,她现在也不容易,只是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心疼她了。”安子迁微笑着道。
阳光照顾在安子迁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的眉眼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的柔和,那一又笑成一条缝的眼睛又透着十二分的可爱。
楚晶蓝的心里满是暖意,穿好衣服之后就和安子迁一起走出了内室,原本躲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丫环顿时作鸟兽散。
两人用完早膳之后正欲给安夫人请安,便见一丫环走进来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夫人吩咐了,今日里就不用去给她请安了。”
“是母亲身子不适吗?”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安夫人最是喜欢那些排场,没有极特殊的事情他是不会不让人去给她请安的。再则昨日里请安的时候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安夫人心里只怕是有些不快的,而大少夫人的割腕自杀事件,若是依着安夫人的性子,只怕是会拿来说事。所以她今日取消请安实在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除非是她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小丫环忙道:“不是的,夫人身子安好。夫人说大少奶奶身体不适,最近的事情多,所以她想好好休息一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依着惯例,让秋韵拿着荷包赏了小丫环,小丫环见有赏钱,欢天喜地的离开。她才一走,圆荷却掀帘子进来道:“五少奶奶,只怕是真有些事情了。”
“怎么呢?”楚晶蓝轻声问道。
圆荷轻声答道:“昨日里我不是跟五少奶奶说夫人派了好几个人去请大夫,今日一大早就几个大夫到达了安府,这会正在花厅里喝茶,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问了给阳明居里的丫环,问她们是不是大少奶奶的病情加重了。那丫环说大夫说大少奶奶身子不是太好,再加之前夜里一夜未睡,昨夜又失了太多的血,身子骨有些虚弱,但是并无危险,那些大夫也不是给大少奶奶看病的,到底给谁看病的她也不太清楚,所以就让那些大夫们在花厅里候着。”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问道:“安府里还有哪位少爷少夫人生病了吗?”
“没有听说。”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你说这事会不会和大少爷有关啊?”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不答反问道:“我昨日里让你查的另一件事情有没有进展?”
“没有。”圆荷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件事情过去太久了,我虽然问到了当年给大少爷看病大夫的姓名,可是他们如今都四处就医,也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这事要查起来还当真是有些麻烦。”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嗯,我知道了,你继续派人找到当日给大少爷看病的那几个大夫,我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好奇。”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问道:“怎么呢?你是怀疑大哥的不育之症是被人做了手假?”
“不知道。”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她见安子迁的脸上满是不解之后又道:“你昨日在祠堂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昨日里除了大嫂自尽之外,二嫂说大哥是被一个女子送回来的,我猜那女子一定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一个,她的胆子还真大,敢在这个时候回来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被逼的没办法了,为了孩子不得不来安府,另一个则是她想这么做,因为有了身孕,所以底气也就要足一些了。”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她还真是想不通,在外面的当家太太不做,非要到安府来做一房妾室,当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倒觉得她想的甚是简单。”楚晶蓝缓缓的道:“必竟没有人甘心做外室,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叫佩兰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府在杭城的东郊有一处别院,佩兰的家就在那别院的旁边,大哥有一段日子身体不太好,曾在那里休养过一段时间,我估计两人应该是在那个时间好上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手迁又缓缓的道:“佩兰的家境不算甚好,跟着大哥只怕也是想过上好日子吧!外室虽然可耻,但也好过嫁一个和她一样身份的庄稼汉,你那日是没有见她,其实她的模样儿还不错。”
楚晶蓝瞟了安子迁,安子迁知道说错话了,当下嘻嘻一笑道:“你别生气,我就事论事,再说了,她模样再好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以前喜欢欣赏美人儿,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了。”
楚晶蓝失笑,只觉得自己快要醋坛子了,她凝了凝心神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她这样甘心给大哥做外室,若不是太有心机想趁机翻身,就是一个不太自重的女子。”
安子迁微笑道:“那倒也不见得,我以前也曾见过她几次,她看起来侧是简单的很,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河畔的柳树下吹着笛子。”
“你还说她没心机。”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虽然民风开放,女子可以在大街上随意走动,可是一个女子知道那别院里住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她却一直在那里吹笛子,这就是存心在勾引了。要知道乐器这事,除了那些文人墨客当做附庸风雅会弹奏几曲外,随意弹曲的可就都是那些不太正经的女子,比如说青楼里的,画舫上的,还有那些个行为不检的……”
她见安子迁有些怪异的看着她,她轻叹一声道:“我只是在对你说这个社会对女子最真实的看法罢了,并没有对她们存一丝鄙视之情,你是一个男子,自然是不能体会那种感觉的!”
安子迁轻轻摸了摸鼻子道:“可能是我经常看到女子弹琴所以就没有多想吧!但是那些现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倒真的没听到她们弹地曲子。”
楚晶蓝想起他以前留连的那些场所,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道:“我当时听到佩兰吹笛子还甚是好奇,还曾问过她从哪是学来的,她告诉我她家里养了很多牛,每次放牛的时候闲来无事就会吹吹笛子,时间长了就会的,所以我看到她在那里吹笛子觉得很正常。此时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她是有些心机的女子,先说那些话好打消我的顾虑,只怕也是怕我看轻了她吧!”
楚晶蓝听安子迁这么一说又想起那一日偷听到的事情,心里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圆荷在旁道:“我倒有些了解佩兰的心思,我家里以前也很穷的,当是看到那些富人可以天天吃好的,穿好的,我也曾想过有一天要过上那样的日子,可是对女人而言,这一辈子也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命运,那就是嫁人。而穷苦人家的女儿若是再嫁给穷小子的话,这一生不过是从一头牛变成两头牛,一房茅草房变成两间茅草房,其它的不会有太本质的变化。而若是穷家的女儿嫁到有富人家的话,最多也只是个妾室,若是肚子争气生个男丁也许还能改变一下境况,可是若是写不出男孩的话,那一生过的只怕还不如嫁给穷小子。命运是极难改变的,而大户人家的主母大多都不太好相与,就像夫人那样。”
楚晶蓝微闻言微怔,想起在这个朝代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她这样,放下一切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对那些贫困人家的女子而言,嫁个好夫婿便是改变她们命运的唯一途径。
安子迁这些年来常年在外面厮混,对于那些个事情他见得算是最多的了,他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圆荷又轻声道:“可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看到邻居家的姐姐嫁给富人做妾,才半年的时间就被富人家里的主母生生逼死了。”
圆荷是楚晶蓝很少的时候就买进安府的,在进安府之前她也知道圆荷的家境极为不好,却极少听圆荷提起以前的事情,此时她听到圆荷的话后不禁愣在那里,却也知道圆荷方才说的那样的事情会隔三差五的就会在高门大院里出现一回,对于大户人家的主母而言,妾室的命大多都不太值钱,尤其是那些不太讨老爷们欢心的妾室,死了也就死了。而那些讨老爷欢心的妾室,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总有失宠的时候。
圆荷见两人看着她,她又笑道:“因为我见到那件事情,所以我决定就箕是再穷我长大之后也不要给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做妾室,后来家里发了一场大水,父亲和母亲都死了,我也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好在后来遇到了五少奶奶,我才免去那些苦楚,五少奶奶待我们这些丫环们都极好,我这些年来一直都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楚晶蓝见她的眼圈泛红,她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夫婿,可不会让你受苦。”
圆荷脸上一红,有些害羞的道:“五少奶奶又取笑我了!”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浅浅一笑道:“没取笑你,跟你说正经的,你一定会为你找个好的夫婿!”
圆荷轻轻掀了掀眉毛,这一次却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到她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声道:“你这个有心机的丫头,想要嫁人了不好意思!”
圆荷的脸更红了,当下伸了伸舌头跺了跺脚一溜烟便跑开了。
楚晶蓝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说到圆荷的婚事,她又想起了以前圆荷曾向她提到杨昭和圆珠之间的事情,她最近是忙晕头了,算起来杨昭被打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子应该大好了,他是因为楚晶蓝被打,她一直想要去看看他,这会他的伤都好了,再去看他倒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了,她心里一时间也有怅然。
她轻叹一口气后问正在收拾碗筷的圆珠道:“杨昭的身子大好了吧?”
圆珠没有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不知怎的脸就红了红,然后故做淡定的道:“他的身体早就大好了,只是一个野小子罢了,估计这会又不知在哪蹦嗒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圆珠道:“哦?是吗?你经常去看他吗?”
“也没有经常啦!”圆殊嘻嘻一笑道:“之前五少奶奶不是曾说过让我们多去照顾一下杨家的祖孙,我闲下来有空的时候就代五少奶奶去看杨昭那个浑小子了!”
楚晶蓝听圆珠这么一说,就知道以前圆荷说的不假,当下淡淡的道:“我有说过那句话吗?我记得我只让你们去看过他一次吧!你怎么总往人家那里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的丫环欠管教了!”
圆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忙道:“五少奶奶说杨昭对你有恩,我就想啊,对五少奶奶有恩的人那就是对我也有恩了,五少奶奶一直对我们说做人要感恩,而五少奶奶这段日子又忙得紧,我们这些丫环忙完之后便能去替五少奶奶报报恩了!这可不是欠管教,而是五少奶奶管教的太好了,有恩必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一本正经的道:“不错,圆珠说的极有道理,我还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只是有些恩实在是不好报,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杨昭他是什么都没有,估计娶媳妇也不容易,这样好了,改天我替杨昭保个媒,替她挑一房媳妇,圆珠,你觉得怎么样?”
圆珠虽然没有圆荷那么圆滑,可是也是一个机灵鬼,听楚晶蓝这么一说就已经明白楚晶蓝的意思了,当下面色一红,低着头道:“五少奶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罢,她也一溜烟跑进了偏房。
安子迁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个中高手,一看到圆珠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微笑道:“晶蓝,你还真打算把你身边的这几个丫环都嫁了啊!”
“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都该嫁人了,若不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奔忙,早将她们许了人。”楚晶蓝浅笑道:“只是若是将她们都嫁了的话,我以后的日可就真的清静了。”
安子迁笑道:“不怕,以后有我陪着你了!”
楚晶蓝也浅浅笑了笑,正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轰的一声传来了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一般,她的眉头微皱,秋韵忙出去一探究竟,片刻后她便匆匆跑回来道:“五少奶奶,老爷和大少爷吵起来了。方才那一声许是大少爷砸了什么东西。”
“哦?怎么回事?”楚晶蓝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大少爷对安老爷是尊敬的紧,父子间的感情极好,这会居然吵起来,当真是有些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秋韵答道:“要不我出去看看究竟如何?”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秋韵便走了出去。
昨夜里安老爷宿在钱姨娘那里,安老爷走后,钱姨娘就派人去打探安夫人为何要请那么大夫的事情,谁知道探听了一早上也没探听到什么,却听到了安老爷和大少爷吵架的声音,她心里愈发好奇了,忍不住在明阳居外探看,没多久便见到喜鹊红着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钱姨娘忙走到到喜鹊的身边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老爷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喜鹊先是吓了一大跳,一见是钱姨娘便也定下了心神道:“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有些替大少奶奶不值!我以后只怕再也不能呆在安府了。”说罢,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那模样里倒有了三分委屈。
钱姨娘忙掏出手绢替喜鹊擦了擦泪水道:“怎么呢?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呆在安府呢?可是做下什么错事?”
喜鹊摇了摇头道:“钱姨娘就莫要再问了,大少爷那样薄情的人,这一次只怕会休了大少奶奶,我是大少奶奶带来的陪嫁丫环,她要是被大少爷休了,我日后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在安府里呆下去了!”
“大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休大少夫人?”钱姨娘大惊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喜鹊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当下轻轻咬了咬唇后道:“钱姨娘就别管这事了!”
钱姨娘虽然早已失了争宠之心,但是近日时安府风起云涌,昨日里她又为了二少爷和安夫人再次扛上,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过得太过胆战心惊。而她之所以这么多年和安夫人一直相斗却没有败下阵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极懂得审时度势。
她是看着安子轩和安子迁长大的,这两个嫡出的少爷虽然同是安夫人所生,可是却是两副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少爷的虽然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待人也似八面玲珑,可是心肠却狠的紧,平素里对身边的下人一向都很刻薄,对府中庶出的少爷以及这些个姨娘们都不是甚好,这安府若是由他当家的话,日后只怕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而安子迁却不一样,他平素虽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是这府里的下人受过他恩惠的还不少,平日里大伙虽然不怕他,也不算敬重他,可是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情,总会有下人帮他。最重要的是,他待人一点都不小气,对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以及像她这样的姨娘们,都是极为客气,从没有因为他是嫡出就仗着他那重身份地去欺负人。
在这一点上,钱姨娘和二少爷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支持安子迁,再加上二少爷昨日里在荣华堂上闹的那一出,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钱姨娘在这安府里斗了许多年,早已成了人精,此时听喜鹊这么一说更知道是真的出事了,今日的事情只怕会直接影响后续的事情,她微微一笑,将头上的一根金簪拔下来放在喜鹊的手上道:“我不是想管这事,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大少爷怎么就和老爷吵上了,大少爷又为何想休大少夫人?”
喜鹊看到那支发簪有些心动,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当下欲将发簪推回去,钱姨娘却又道:“平素我也常大少夫人照应,她得日里出了事我一直想来看她,可是老爷却将我们全部拦了下去地,大少爷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是我也能在老爷的面前说上几句话,让他好好劝劝大少爷,这休妻之事可不能乱提。”
喜鹊平素因为大少夫和安夫人走得近的关系,对钱姨娘并不待见,也一直觉得离钱姨娘远一些比较好,没有料到今日里她一直敬重的安夫人竟然还怂恿大少爷休掉大少奶奶!她跟着大少奶奶许多年了,知道她虽然心思重,但是对安夫人一直都极为敬重,而安夫人也一直夸大少奶奶是一个贤惠通达的好儿媳妇,平日里两人看起来好的很,可是没料到今日里一说翻脸就立马翻脸!而大少奶奶此时还躺在病床上,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夫人竟让大少爷去写休书,大少夫人若是醒来了若是知道被休只怕也活不成了!夫人这样做根本就是想逼死大少奶奶!
她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情,这般看着钱姨娘倒有三分慈眉善目的感觉了,钱姨娘见她面色松动,知道有戏,当下又道:“这支发簪你就先收着,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了!”
喜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一边抹泪一边道:“钱姨娘,你真是一个好人!”
钱姨娘微笑道:“那些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原本就应该相互照顾,你且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兴许我真能帮得上忙。”
喜鹊想起大少爷对大少夫人的态度,心里便有气,知道钱姨娘平日里也甚得安老爷喜欢,也许真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她微微有些犹豫,却又狠狠的咬了咬牙后道:“姨娘,这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你可一定得帮帮大少夫人!”
钱姨娘忙道:“瞧你这丫头说的,你何时见我在安府里生过事?平日里谁又没个圈难的,自然是需要相互帮忙!”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才道:“大少爷不育的事情姨娘想必也是知道的。”
钱姨娘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事在安府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可是暗地里大伙都心知肚明,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喜鹊扁着嘴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夫人才要大少爷休了大少夫人,说是大少夫人根本就是自己不能生育,却买通了大夫说是大少爷不能生育,可是当年在大夫帮大少爷检查的时候,我一直都跟在大少夫人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说做那事,根本就是大少爷不行!”
钱姨娘知道这是安府的大秘密,她见四周无人才又问道:“那事情不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吗?怎么这会又提了起来?”
喜鹊咬着牙问道:“姨娘想必也听说了昨日里大少爷被一个女人送回来的事情吧!”
“听说了。”钱姨娘问道:“这件事情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个女人!”喜鹊咬着牙道:“大少爷最近这几年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原本一直和那个女人私会!”
钱姨娘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喜鹊又道:“那女人这一次有了身孕,所以才将亲自将大少爷送回来,不过就是想在安府的老小面前露个面而已!昨日里老爷和夫人听大少爷说那女人有孕在身,当时还曾怀疑过那女人是否清白却又派人将杭城里最出名的几个大夫全请了过来,就是要为大少爷检查身体,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生育!”
后面的事情不用喜鹊说的钱姨娘也明白,安夫人这些年来多么想要一个嫡孙的心情她比谁都清楚,而安夫人平日里待人的手段她更是比谁都体会的深。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是不是今日里这些大夫来给大少爷检查完了之后,说大少爷身体好的很,不能生育的那个人是大少夫人?”
喜鹊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是!姨娘,求求你,一定要帮一帮大少奶奶!这事一定有人陷害她的!”
钱姨娘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其它的事情都好帮,可是这牵涉到安府子嗣的问题就变得很麻烦了。你也知道老爷和夫人一心想要嫡孙,这事不论成真,在老爷和夫人的眼里那可都是大少奶奶在害安府的子嗣啊!”
“我知道!”喜鹊忙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大少奶奶的身体健康的很,我跟在她的身边很多年了,又是她的贴身丫环,她是不可能不能生育的!所以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钱姨娘轻轻点了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真的觉得大少奶奶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喜鹊愣了一下后终是轻轻摇了摇头,钱姨娘柔声道:“喜鹊,你虽然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可是这主子们的事情你确定你都弄得明白吗?”
喜鹊想起上次喜梅被大少爷一脚踢晕,大少夫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场景,她轻轻咬着唇沉默了,钱姨娘又劝道:“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想着如何替大少夫人来做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事实。”
喜鹊的眸光一暗,钱姨娘的眸光微转,心里已有了计较,她又柔声道:“我是看和你投缘,好意给你提个醒,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法子自保,你在安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夫人平日里待人的方式,你说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又是大少奶奶的心腹,你觉得夫人还会如往常一样好好待你吗?大少奶奶若是被休了你跟着大少奶奶回娘家反倒没事,就怕大少奶奶不被休,你日后在安府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喜鹊闻言吓的脸都白了,钱姨娘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真的该替自己好好想想了。”
喜鹊本不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此时大少夫躺在床上未醒,再听到钱姨娘这一席话,她只觉得问题比她原本预想的要严重的多,当下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钱姨娘要探听的消息已经听到,要分化喜鹊和大少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轻轻拍了拍喜鹊的肩膀后道:“这事你告诉我便好,再不可告诉其它人了,若是再让夫人知道了,只怕会把你卖到勾栏里去!”
喜鹊不由得打了一记寒战,钱姨娘那双原本就娇美的眼睛里有了一分神采,轻轻掸了殚身上的灰尘就缓缓走开了。大少夫人以前仗着安夫人的势,又是安府的少夫人,往日里可没少给她下绊子,她却一直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大少夫人这一次落难了,她自然会落井下石。
她的面色一片平静,眼里却有一抹得意,见各房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她便也让自己的贴身丫环千明去花厅一探究竟。
几个大夫正坐在花厅里喝着茶,见到彼此之后都打了个招呼,却都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那里相互讨论一些医理,说一些闲事,他们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都只是扬了一下眉头,只是大户人家里,大多都有一些不太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是以他们也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去探听究竟。
他们都在等着安老爷给他们付诊金,如此过了解约莫大半个时辰,终是看到安老爷阴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他们忙起身行礼,安老爷的脸上明显满是不快,只是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意人,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他将脸上的阴霾敛去,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他微笑道:“今日里劳烦各位大夫了!阿忠,将诊金拿来!”
阿忠手捧着一个拖盘,上面放着几锭十两重的银锭子,安老爷又笑道:“请各位笑纳,只是今日之事各位知道就好,若是有外人问起只说是替大少奶奶诊症!”
“我们明白。”孙大夫当先说到:“我们原本就是来替大少奶奶诊症的!倒是安老爷太客气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朝那银锭子看去,眼里有了一丝贪婪。
孙大夫这么一说,其它的几房大夫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安老爷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各位了!”
阿忠捧着托盘走到各位大夫的身边,众人一人拿了一锭,一个个心里都开心的紧,忙又向安老爷道了谢,这才挨个走了出去。
千明看到这种情景,眸光转了转,忙从侧门走了出去,她回到钱姨娘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钱姨娘,钱姨娘微微沉呤片刻后道:“这事倒有趣了,走,随我去看二少爷去!”
“是!”千明忙跟扶她起身,她的眼里有了一丝趣味,只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秋韵去的晚了,在明阳居外没有到听到太多的消息,又见喜鹊苦着一张脸走了进去,她想拦住问个究竟已经来不及了,她心念如电转,正在犹豫间,又见到安老爷气乎乎的走了出来,她忙往悠然居里赶。没料到她还没有回到悠然居,却见得一群大夫从花厅里走了出来,她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却又看到钱姨娘的丫环从侧门走了出来,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跟在那些大夫身后,见他们一路出了安府,走到安府外的一处僻静处,只听得孙大夫道:“今日大伙可都得记清楚安老爷吩咐的,可不要对外说只言片语。”
其它的那些大夫忙道:“这事我们又岂会说,若是天天有这样的银子赚,我们可就都发财了!”
“就是,看一次病赚两次银子,而且出手都极大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孙大夫,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了我们!”
“怎么可能会忘了大家!”孙大夫笑道:“我们这便都散了吧,聚在一起只怕还会让人误会!”
众大夫闻言全部都附合说是,然后大家拱了拱手便都散了。
秋韵听到众人的对话有几分糊涂,却直觉他们只怕是有些问题的,当下忙匆匆赶回了悠然居,将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楚晶蓝。
楚晶蓝听完之后眉头微皱道:“这些个大夫倒是有趣的很,看一次病收两次银子,除了老爷给他们一次银子另外还有谁给他们银子?听你方才的话,倒像是那些大夫都是一个大夫叫过来的了。”
圆珠在旁道:“五少奶奶,你管那些大夫做什么,他们只是一群拎不清状况的浑蛋罢了,现在大少爷和老爷闹僵,那对咱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老爷不喜欢大少爷了,他也就不会偏袒大少爷了。咱们的五少爷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再加上你的辅佐,又哪里会不是对那些大少爷的对手?到时候将他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楚晶蓝听她说的夸张,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安子迁撇了撇嘴看她道:“你这丫头是越说越夸张了,这事是好是坏,到现在可还说不定了,父亲和大哥为什么吵,我们都还不知道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轻叹一口气道:“看今日这情景,那些大夫八成是父亲请来为大哥看那不育之症的,若是正常的病的话依父亲做商人的性子是不会给极丰厚的诊金。而大哥和父亲又吵起架来,只能说明大哥和父亲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而大哥若是敢惹父亲生气,只怕是那些大夫诊治出来的结果是他能生育,否则他不会有那样的底气。所以我也在猜大哥听说了父亲给远溪一年时间打理米铺的事情,而反对父亲这样的做法,认为这样对他极不公平,而父亲因为有言在先,不能再食言,所以两人才会起争执。看这情景,父亲应该没有应允大哥,否则就不会闹的这么凶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分析顿时眼里满是敬佩的光华,她说的话几乎是把大少爷和安老爷的性格摸透了!他虽然现在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是估计是能猜对八成的。
圆珠却有些不解道:“老爷和大少爷怎么会为这事吵架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没有解释,正在此时,红绫在门外道:“二少夫人,你来了啊!”
楚晶蓝轻声道:“我猜二嫂是来替我们解惑的!”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子,楚晶蓝却已起身去迎二少夫了:“二嫂来了啊,快请坐!”
“五少爷也在啊!”二少夫人微笑道。
安子迁却起身道:“我有些乏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休息一会。”说罢,他竟直就回了睡房。
二少夫人笑道:“五少爷昨夜里和二少爷一起被关了祠堂,今日里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可不像二少爷,他一回来就摊上在床上不动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顺着二少夫人的话说了几句闲话,二少夫人又道:“五弟妹听到大房那边的事情没有?”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轻声道:“我昨日里不是和你说母亲请了很多大夫到安府吗?你知道他们都是来干嘛的吗?”
楚晶蓝笑了笑,二少夫人原本就没有想她回答,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后故做神秘的道:“他们和我昨日里猜的一样,都是来给大少爷看病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二少夫人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在父亲和母亲的心里,大少爷就是宝,其它人就都是草!我还听说今日大夫替大少爷看完病之后都说他完全可以生育,你猜猜父亲和母亲会怎么想?”
“父亲和母亲只怕会开心的紧!”楚晶蓝微笑道。
“何止开心的紧。”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你和五少爷可得小心一些了,我离明阳居近,都听到大少爷和老爷的吵架声的,大少爷是想让老爷改让他做家主了,更拿出孩子做筹码,而五弟在他们的心里,是一直都上不了台面的。父亲今日里虽然没有答应,可是依着父亲往日对大哥的宠爱,依我看,可是禁不起大哥去磨的,五少爷若是再不争气,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也知道父亲是个专断之人,只要一看到五少爷不成才只怕马上就会改主意。还有母亲有多么想要嫡孙,这会听说那女人肚子里怀的是大少爷的孙子,只怕也乐呵着了!”
二少夫人的话基本上都证实了楚晶蓝的猜想,她轻叹一口气后道:“大哥能生育,这对安家来说是一件好事,父亲和母亲都开心是极正常的事情。只是这家主之位,先有父王之言,又有今日里父亲当着所有人的面立的承诺,只怕是不能轻易更改的,就算是要更改也得等到明年去了。”
二少夫人见她听到这些事情居然都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在意,不由得急道:“五弟妹,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父亲原本就极为偏爱大少爷,发生这件事情之后只怕五少爷的当家之位就没有了!”
“没有了也没有关系。”楚晶蓝微笑道:“其实五少爷对做安府的当家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他的性子,二嫂也是知道的,虽然这几个月来是有很大的转变,可是他终究是个懒散的!真将那样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也会承受不住的。而我原本就掌管着楚家,根本就有些分身乏术,对于安府的当家是谁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二少夫人一想楚晶蓝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如此一来的话,大少爷一当了家,只怕会更加容不下二少爷,她往后的日子只怕就没法子过了!她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一身素服淡然的坐在那里,眉宇之间的确没有一丝担忧之色,她心里不禁有了三分怒气,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了。
楚晶蓝见二少夫人那般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二嫂也不用太过忧心,这事不是还没有定吗?一切就还都不知道会如何呢?再说了,父亲亲口答应父王要让五少爷做安府的当家,他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的,你说对吧!”
二少夫人一时间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却也觉得像楚晶蓝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有极大的野心,绝不会放任到手的权势的利益不要,当下眸光微转,也不发表意见,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吧!这件事情对大嫂的影响最大,依着母亲和父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她再留在安府,而大哥昨日里又那样对大嫂,此时只怕会有休妻的念头。”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们虽然是一大家子人,可是那必竟是大哥和大嫂的私事,我们都不好Сhā手,父亲和母亲会如何处理,那也是他们的事情。”
二少夫人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五弟妹,我以前觉得我能看透你七分,可是今日我才发现,我竟是连你三分都没有看透。”
楚晶蓝淡笑道:“二嫂言重了,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的,没有你想的那复杂,我现在只想管好我楚家的事情,而且我相信父亲和母亲也不想我多管安府的事情,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又何必让大家都为难?再说了,这事终是安府的事情,我完全尊重五少爷的想法,而五少爷能做什么程度,也完全取决于他的本事。”
二少夫人见楚晶蓝的眉眼里满是温柔和甜蜜的笑容,她的眸光转深道:“罢了,既然你都不关心这事了,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去关心了,这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当家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晶蓝浅笑道:“听二嫂这么说,倒有了三分堵气的味道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嫁到安府之后,整个安府里也就二嫂待我是真心的,我不希望二嫂因为这事而生我的气,我只能说,如今五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们实不好多过问大少爷和大嫂的事情,关心的多了,指不定还会被人误会。只是大嫂如今正病着,不如等她好一些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见楚晶蓝笑容浅淡,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当下浅浅一笑道:“五弟妹,我算是服了你了!”
楚晶蓝依旧浅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行了,我出来好一会了,二少爷这会也该睡醒了,我回去照顾他去。”
“我送送二嫂!”楚晶蓝笑着起身,二少夫人忙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送了!五弟妹止步!”说罢,她竟真的起身就走了。
楚晶蓝见她这般离开,知道她的心里是负了气的,当下只淡淡一笑,也
不阻止,安子迁从屋子里走出来道:“二嫂的性子倒是有趣的紧!”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后:“你也有趣的紧,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听,却跑去偷听,你不累啊!”
“不累!”安子迁眨了眨眼后道:“有时候偷听也是一种乐趣!”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问道:“你再来猜猜父亲和母亲会怎么做?”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不猜了,总是猜来猜去的也烦的紧。”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正在此时,门房来报说是许知府求见,楚晶蓝愣了一下,大致猜到许知府只怕是那一日被洛王点了一句心里犯怵,又知道她是洛王的义女,到她这里来找关系了,她想起许知府往日里的那副样子,她淡淡的道:“你去告诉知府大人,就说我身子不适,正在屋子里休息,五少爷昨日又被父亲罚了,身子也不太好,等我们身子大好之后,再去许大人的府上拜访。”
“是!”门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许知府是杭城的父母官,平素在杭城谁见到他都得对他礼遇三分,这般被楚晶蓝拒绝心里着实觉得有些不悦,便问门房道:“五少爷又被安老爷罚了吗?”
“是的!”门房回答道:“昨日里五少爷顶撞了老爷和夫人,老爷一怒之下就让他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这会才回房,五少奶奶是自从上次楚老爷病故之后身体就一直有恙,这些每天都在喝药。”
许知府听门房这么一说心里才舒服了些,虽然楚晶蓝是个生意人,可是终究是个女人,而他虽然是马氏的表兄,可是如今楚晶蓝和马氏已没有了关系,她一个女子见外男就算他是父母官也有些不妥。他其实并不想来安府,只是想到上次洛王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心里就有一些发毛,只得找楚晶蓝为楚老爷出缤那一日的事情道歉,想借些拉进一些关系,然后好打探一下洛王的真正心思。
此时找楚晶蓝和安子迁是不成的了,那就去找安老爷吧!他摆起了官威又道:“本官想起上次和安老爷还有些事情,你去帮我请安老爷!”
门房一听他这么一说便去请安老爷,不想安老爷正为大少爷的事情头痛,心里正憋着一把火,他原本就看不上许知府,此时听说许知府上门来心里也有些恼,便对门房道:“你去告诉许知府,就说我有事出去忙了,不在家里!”
门房将安老爷的话转告了给许知府之后,许知府便窝了三分怒气后道:“方才你怎么不说安老爷不在?不会是安老爷在家故意不想见我吧!”
门房忙道:“大人说哪里的话,老爷平日里最是敬重大人,若是知道大人来了一定早就出来相迎了。我方才之所以还去通报,是因为老爷一早在换班之前就出门了,我不知道,这会问过之后才知道,让大人久等了,实是我的错,请大人责罚!”
许知府见安府一个小小的门房都如此机灵,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心里也不知道究竟,便只能暗自生闷气,他做知府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心里着实有些不太爽快,当下轻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门房忙在一旁恭敬的道:“大人您慢走,老爷回来之后我一定将大人到府上造访的事情告诉他,老爷一定会上门给大人陪礼道歉。”他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你这狗贪官,老爷以前是被你捏在手里,被讹去了不少银子,现在安府先是皇上赐了皇商,紧接着又有王爷认五少奶奶为义女,老爷可不再怕你了!
他为人机敏,心里这般想,面上虽有表露,可是由于他低着头,许知府也看不到他的模样。
许知府轻哼了一声,今日到安府连吃两个闭门羹,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怒气,也不理会那门房,径直回了衙门,师爷知道他今日去安府,没料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脸色还不快,当下便来问个究竟。
许知府怒道:“安老爷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现在竟是连本官也不见了!还真以为成了皇商就胆气壮了!迟早本官要狠狠的收拾那个老混蛋!”
师爷忙问是怎么回事,许知府便将今日在安府遇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师爷想了想后道:“大你,卑职觉得这事只怕还得这么看,看不说安老爷是怎么想,在洛王面前真正说的上话的是楚大小姐,上次楚老爷出殡的事情大人想必还记得吧!王爷的意思是非常明了的,楚大小姐是王爷的义女,这安府迟早也得楚大小姐说了算。而王爷为何那么多的女子不收为义女,偏偏就收楚大小姐为义女,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道道的。”
“怎么说?”许知府听到师爷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师爷又道:“大人您想啊,这楚大小姐虽然极为聪明,也有些手段,普天之下像她那样一个撑起整个家族的女子是不多,可是她说白了还是一个商女。在我朝以士工农商相排的地位,商人其实是最低的,而王族却是架于所有人之上,而王爷又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绝对不会做任何无用之事,之所有收楚大小姐做义女除了楚大小姐自己的本事之外,只怕和楚府还有安府的家财脱不了关系。”
许知府听师爷这番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眸光转深后忙道:“接着说下去!”
师爷朝许知府又凑近两步后道:“卑职昨日里听到了一件事情,说是洛王在离开之前让安老爷立安五少爷为安府的下一任家主,大人应该明白王爷的意思了!谁不知道安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王爷却让他做家主,而他又娶的是楚大小姐,这其中的事情一想便透。”
许知府也早就听说安府要立安子迁为的家主的事情,只是以前一直没做细想,今日里被师爷这么一提醒心里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的眼睛顿时一片明亮,当下一拍大腿道:“本官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陈师爷,有你的啊!”
“那是大人平日里事忙,没空去想这些事情,这事有卑职为大人想着,自也不能让大人再去为这事操心了。”师爷忙在旁拍马屁道。
许知府伸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道:“很好,你果然够格做本官的师爷!”
师爷忙在旁谄媚的笑了笑,许知府却又皱起眉头道:“其实本官一直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将安府封为皇商,要知道安府的财力在整个西凤国不是最强的。”
“卑职听说今上喜战,可是这些年来国内不是水患就是旱灾,到处都有一些流民,国计都不稳,更别别战事了。卑职还听说了,世子这一次会直赴南疆,他到的地方就自然会有战火。而我们都知道,战事一起,粮草先行,而皇商之所以能被封为皇商,那是需要为皇族做事的,日后只怕皇上对安府还会有一些调动,安府的米铺遍布整个西凤国,而且掌管着大部分的天下米粮,安府只怕是被皇上盯上了,而安府的当家人对在王爷而言就犹为重要了!”师爷在旁分析。
许知府听得极有道理,其实早前他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猜想了,可是却又一直觉得这事只怕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此时听师爷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倒更加的敝亮了,他看着师爷道:“真有你的啊!这些都能想到,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师爷讪讪一笑,许知府微笑道:“这样一说本官就不难明白王爷的用意了,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想了想后眉头却又皱起来道:“可是整个杭城都知道安子迁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那样的人让他去外面厮混还是可以的,但是若是论到做家主的话,只怕是没有那个能力。”
“他的确是没有那样的能力,可是楚大小姐有啊!”师爷忙在旁道。
许知府脑袋里灵光一闪,又明白了一些事情,当下笑道:“没错,楚大小姐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楚家和安家都由她来当家的话,那么一切也就都如王爷的愿了!或者说,这才是王爷真正的目的。”
“没错!”师爷又在旁道:“可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安五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安老爷也一直都极不喜欢他,所以他做家主的话一定会有很大的阻力,在这个时候,大人若是能使上一把劲,定会得王爷的欢心!”
许知府微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事说到底是安府的私事,本官若是过于Сhā手,似乎也有些不妥。”
“这件事情倒也不难。”师爷在旁道:“只要大人有这个心,平日里为安五少爷使一分劲自然就有效果了。安老爷的性子大人也是知道的,必会为难安五少爷,而有了大人的帮忙,情况一定会不一样!”
许知府一听觉得极为有理,当下忙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五章
大少夫人醒来的时候正值阳光满照的午后,今日气温稍稍回升了些,那些凝结成冰的冰快也缓缓的熔化,她躺在病床上,却觉得那灿烂的阳光显得有些发白,而她的脸色却比那阳光还要苍白。
她只觉得自己的全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了一般,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大床和锦被,手腕间的剧痛让她自己还活着。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药味,让她的心也跟着有了一股苦味,她还记得最日里昏迷前大少爷说的话,也记得大少爷那张满是惊慌的脸,可是现在大少爷却去哪里呢?她这副样子了他都不陪在她的身边吗?
她的眸光微微转深,心里的委屈加剧,却又觉得渴的紧,想给自己的倒杯茶,可是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那手轻轻一扫,便将放在桌子上的药碗给扫倒在地,“哗”的一声,极为刺耳的在屋子里响开。
喜鹊听到声音后忙赶了过来,见大少夫人醒了之后忙喜道:“大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吗?你快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奴婢担心死了。”
大少夫人看了一眼喜鹊,眸子里一片死寂,她轻轻的道:“水……”
喜鹊忙替她倒来一杯水,喂她喝下之后她又轻声问道:“大少爷呢?”
喜鹊见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少爷,她的心情微微一暗,当睛咬着唇道:“去芝麻胡同了。”
她原本是想瞒着大少夫人的,可是一想这事以后大少夫人还是会知道,而且若是由大少爷来告拆大少夫人也当真是太过残忍了些,再加上昨日里钱姨娘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极为有道理,不止是她要替自己打算了,夫人也一样要为自己打算。
大少夫人闻言原本就一片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她冷-笑道:“大少爷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
喜鹊没有料到大少夫人会这样说,她心里原本就觉得极为委屈,大少夫人没有落泪,她倒哭了起来。
大少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子微微一合道:“是不是在我晕倒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喜鹊想告诉大少夫人大少爷要休她之事,可是一看到她那双几近绝望的眼睛,生生又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回去,只微微笑道:“没什么事情,是奴婢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模样心疼,所以就……”
大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喜鹊,半晌后轻声道:“如此甚好!”
喜鹊怕大少夫人难过,忙将泪水抹尽道:“大少奶奶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必也饿了,奴婢煮了燕窝粥,去给大少奶奶盛一碗吧!”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喜鹊便将粥盛了过来,大少夫人喝了两碗之后便觉得有些饱了,身上似乎也有些力气了。
她轻声问道:“其它的那些丫环呢?怎么都不见呢?”
喜鹊微笑道:“她们在外间忙,不知道大少奶奶醒来了,大少奶奶若是想见她们的话,奴婢去将她们唤进来吧!”
大少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正在此时,听得门外有人道:“夫人,您来了啊!大少奶奶刚醒!”
大少夫人听到那丫环的话眸子一黑,被窝下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而此进书静已替安夫人将帘子打起,安夫人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喜鹊忙起身行礼,大少夫人却没有动,安夫人缓缓的走了大少夫人的床前,大少夫人轻声道:“儿媳不孝,给母亲添麻烦了!”
“你的确是够不孝的!”安夫人冷着声接过了大少夫人的话,那张脸黑的像锅底,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看病人的,倒像是来审犯人的。
安夫人平日里待大少夫人是极为和气的,极少冷言冷语对她说话,像此时这般黑着脸又满是怒气的模样实不多见,而她此时还有病在身,她心念微转,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安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便将目光投到喜鹊的身上,喜鹊却低着头,竟是连看她一眼也不敢。
大少夫人一见这种情景,就知道大事不好,却也淡淡的道:“媳妇不该做下如此不知轻重之事,这几日不能伺奉母亲,反倒让母亲为媳妇操心,实是罪过!”
安夫人冷笑道:“也没有什么好罪过的,你当初做下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昨日里自尽的时候怎么就不再割重一点,一死了之呢?如此我也省了许多力气!”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后道:“母亲,媳妇知道昨日里太过冲动,那是因为想着大少爷平素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母亲也是过来人,应该明白那种感觉。”
安夫人想起女人的不易,也想起安老爷这些年来在外拈花惹草的行径,她心生一丝怜悯,面色微微一缓后道:“我当然明白那种感觉,可是只因为大少爷一夜未归你就寻死觅活的,你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大少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安夫人却又道:“月妍,我见你平素也是个识大体的,可是直到今日里我才知道你是具不折不扣的妒妇!你让我失望到极点!”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安夫人轻哼一声道:“我猜你昨日里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是一定知道大少爷的什么事情了。你心生嫉妒我也不怪你,因为我们女人实在是不容易,可是你若是拿着这件事情来说事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素来待人宽厚,但是我生平最恨有人拿子嗣之事做文章,你不能生就算了,竟好的不学,学楚门马氏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还敢买医说是大少爷不能生!你这女人怎么能那么狠毒啊!”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的话如五雷轰顶,她轻声道:“母亲,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继续装吧!”安夫人见她此时还不承认,当下大怒道:“你和子轩成亲三年却一直无所出,我心里担心你们两个人,就请了大夫到安府来给远溪和你瞧病,你倒好,直接买通那些大夫说是大少爷不能生!”
“我没有!”大少夫人忙不过辩解道。
安夫人冷着声道:“到这个时候还不承认,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说罢,她伸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之上,直震得上面的药碗又掉在了地上,“哗”的一声便国摔成了碎片。
喜鹊和大少夫人见状都吓了一大跳,安夫人大怒道:“枉我平日里待你如自己的亲生闺女,你竟如此来报答我,大少爷今日说要休你,我还在为你说好话,你倒好,竟到现在还不承认!”
大少夫人咬关牙道:“喜鹊,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你就不要问喜鹊了,我来告诉你!”
喜鹊的嘴巴微微动了动,却不敢说话,安夫人又接着道:“子轩如你所料,在外面有一个女人,那女人如今已有了身孕。我原本极为信你,觉得极有可能是那女子不是一个特别忠贞的女子,瞒着子轩和野男人所生,所以存了将信将疑的心思再次请了几个大夫来给子轩看病,你猜怎么着?”
大少夫人的脸瞬间没有一丝血色,她不用猜,一看安夫人的这种态度,就已经知道七八成了,她当眉目微敛,心里却已是大恨,只是死死的咬着牙,没有说话。
安夫人虽然是在问大少夫人,却并没有准备让大少夫人回答,又自已答道:“请来的大夫都说了,大少爷的身体健康的很!想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大少夫人眼里的泪水淌下,她轻声道:“如此母亲便认定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妒妇了吗?”
“没错!”安夫人冷冷的看着大少夫人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敢设计,子轩要休你我不会再拦,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留在我们安府!”说罢,她们甩衣袖便大步离开。
安夫人的话如刀一般Сhā在了大少夫上的心窝上,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两手死死的抓着床单,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竟是一点神采也没有了。
喜鹊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在心里觉得安夫人行事也太狠了些,明知道大少夫才刚刚醒来,就过来说这样的话,大夫人又如何接受的了!她欲劝大少夫人,却发现这事根本就无从劝起,当下只得也跟在大少夫人的身边掉眼泪。
大少夫人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心里一时间极不是滋味,只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当下从床下爬了下来,欲去捡摔在地上碎瓷片再次割腕自尽。
喜鹊看到她的举动吓得半死,死死的拉着大少夫人的手道:“大少奶奶,你不要这样啊!你若是真的这样做了,这安府里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真的做了那事!这次的事情只怕是个圈套啊!”
“圈套!”大少夫人怒吼道:“不管是不是圈套,大少爷不要我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喜鹊看到大少夫人这才副样子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夫人的眼里只怕是极为重要的,而女人一旦被休,又担上了这样一个妒名,只怕日后都会抬不起头来。
只是她跟在大少夫人身边已久,纵然对上次大少夫人对喜梅的事情处理的有些不满,但是必竟主仆情深,她死死的抱着大少夫人道:“大少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这样死了,大少爷只怕一点都不会为你难过!而那个住在芝麻胡同的女人只怕会开心坏了,一进安府就能做大少夫人!你就甘心把你的位置让给她吗?成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吗?”
大少夫人的目光发直,瘦弱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后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的,只是她昨日失血过多,身子已极为虚弱,身上气力不足,她纵然是用了全力在吼,可是声音却不比猫叫声大。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便道:“大少奶奶,你将瓷片放下吧!你现在身子还很弱,不能再着凉了,奴婢扶你到床上去!”
大少夫人没有说话,喜鹊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瓷片,她怔了一下后终是放了手,喜鹊又伸手将她扶到了床上,而她方才极为激动的心情却也一点一滴的平静了下来,她轻声道:“你说的很对,我就算是这样死了,大少爷也不会为我伤心,而那个在芝麻胡同的女人也会很开心,我不能认输,更不能让让那女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楚晶蓝觉得我是一个懦弱的女人!”
喜鹊不知大少夫人为何突然提起楚晶蓝,当下愣了一下,大少夫人却道:“是她!一定是她!否则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些的!”
喜鹊一时不知道大少夫人嘴里的她指的是谁,当下忍不住问道:“大少奶奶,你说的她是谁啊!”
“楚晶蓝!”大少夫人咬着唇道:“安府里现在只有五房可以和大房相提并论,并且她还有那样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之前楚家也出过类似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是她暗中使的坏!她以为将我打倒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就再也帮不了大少爷了!我偏不如她的愿!”
喜鹊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大少夫人在这个时候恨的竟不是安夫人和芝麻胡同里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大少爷,而是楚晶蓝!她忍不住道:“大少奶奶,这事只怕和五少奶奶没有关系,这些大夫都是夫人请来的,而且大少爷是那个女人送回来的,只怕这事和那个女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懂什么!”大少夫厉声道:“这才是楚晶蓝的高明之处,她最是擅长做那些看起来好像没有关系,又能达到她的目的的事情!她想嫁给五少爷如此,让洛王收她为义女也是如此!这世上怎么会有她那样狠毒的女人!而且我敢打赌,她一定早就知道大少爷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了,所以故意设了这样一个局来害我!而我也真傻,居然就真的被她算计了!我不能死,绝不能死!”
她的面色原本就一片苍白,此时更加苍白了三分,那一双原本就有些大的眼睛,此时睁的更大了些,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一片可怖,就如同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喜鹊跟在她身边多年,她原本出生名门,平日里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极为优雅的,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像今日的这副样子,她当真是从未见过,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惧意。她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话的,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样子,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大少夫人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后又道:“我林月妍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喜鹊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的惧意更重了些,却不敢说话,只床边静表的站着。
大少夫人又低声道:“只是纵然这事是楚晶蓝设下的局,可是大少爷却还要休我!我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为他着想,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他怎么能说休就休!”
喜鹊叹了一口气,大少夫人却又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休!我不要离开大少爷!”她纵然对大少爷极度失望,只是这么年来积攒下来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喜鹊有些为难的道:“可是事已至此,只怕大少爷的心已经挽不回来了!”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喜鹊又道:“依奴婢看,这一次大少爷一定会将那个女人接到安府来,到时候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还不如在大少爷将那个女人带进安府前离开吧!”
大少夫人狠狠的咬了咬牙道:“我不会离开的,原本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极正常的事情,安府的七个少爷除了大少爷之外哪个少爷没个通房和妾室?”
喜鹊一想也是,却又道:“可是大少爷之前曾答就过大少奶奶,说要一生一世都待你好的!”
大少夫人的泪水又情不自标的滴道:“那是以前他以为他不能生育,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话来。可是如今天他却觉得那个不能生育的人是我,心里只怕是恨死我了!他要将那女人带进安府,我自然无话可说,而如今,我要先想办法让大少爷先别休了我!”
喜鹊看到大少夫人那张已满是冷静的脸时,心里不知道为何,竟觉得极为陌生,只是她是大少夫人的陪嫁丫环,她早已没有任何选择。这些年来,她也看到安府里的种种事情,知道一旦主子失了势,她们这些奴才还不知道会连猪狗都不如。对她而言,只有大少夫人重得到大少爷的宠爱,所有的事情才会有转机。
大少夫人细细的想了一遍之后道:“我得快些养好身体,先去替我煎药吧!”
喜鹊出去之后,大少夫人顿时便泪流满面,她轻声道:“我决不能认输,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
大少夫人心里极为难过,纵然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楚晶蓝的手笔,而大少爷说要休她的事情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和大少爷的感情怎么就凉薄至此!大少爷曾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竟真的只是甜言蜜语罢了。
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竟被这样一件事情击的粉碎,大少夫人知道这事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这些年来大少爷对她的淡漠早已让她觉得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纵然心里再爱大少爷,心里也对他满是绝望,他怎么能如此待她!怎么能?一念及此,她顿时泪水涟涟,那双因为恨而充血的眼睛里又多了一分无奈。
与大少夫人凄惨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佩兰,她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大少爷从珍宝坊里替她买了几支足金的步摇,又送了一些地宝石做头面,她心里一片欢喜,只觉得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大少爷伸手轻轻替她戴上一根足金发簪,那张有些发福的脸上满是笑意道:“真好看!”
佩兰的脸微微红了红,露出一抹淡淡的娇羞道:“大少爷……”
大少爷微微一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气后道:“我先向你认个错,我那一日对你说了重话!”
佩兰浅浅的道:“这事不怪大少爷,谁让那些大夫说了那样的胡话,大少爷又被骗了那么多年!在我的心里,大少爷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一日的事情我已忘光了!”
大少爷闻言心情更好了,轻搂着她道:“佩兰,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佩兰轻轻摇了摇头,大少爷又接着道:“我最是喜欢你的大肚和休谅,这么多年来让你一直做我的外室,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佩兰微笑道:“能陪在大少爷的身边,就算是再苦我也不觉得苦!”
大少爷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又亲了她一口道:“佩兰你知道吗?你现在有了身孕,可就是我安府的大功臣了!我一定会将你明媒正娶的娶回家!”
“大少爷要娶我?”佩兰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当然要娶你啊!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面!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外室,所以不能用八台大轿将你抬进门,但是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妻室”大少爷笑眯眯的道。
佩兰的眼里先满是欢喜,然后却又有些担忧的道:“大少爷要娶我?那大少奶奶呢?她怎么办?”
“别提那个毒妇了!”大少爷怒气冲冲的道:“若不是因为有你,我还不知道被她骗到什么时候去了!”大少爷咬牙切齿的道。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就别生气了,大少夫人她自己不能生育,这事对她原本就是极大的打击,我相信她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大少爷就不要休了大少奶奶了,她这些年来对大少爷也极好,此时停妻娶妻也会对大少爷的声誉有所影响。再则……再则我也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能和大少爷在一起已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我配上不上大少爷…”
大少爷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又说傻话了!爷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你就不要再贬低自己的身价了!”说罢,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佩兰,你真是善良,到这个时候竟还替那个贱人说话!依我说,能遇到你,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佩兰嘻嘻一笑,将头进埋在大少爷的身上道:“我哪有大少爷说的那边好,大少爷可千万要听我的劝,回过后千万不要为难大少奶奶,她也真的不容易!再说了,她现在不命悬一线了!”
“你看看你,这会一直都在替她说话,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佩兰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觉得佩兰是个极好的女子,便越是显得大少夫人在是个妒妇了,他轻声道:“她要是有你一分的大肚,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说不定我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佩兰笑了笑道:“若是那样的话,大少爷一定不会看上我了!”
“胡说!”大少爷轻叹道:“是我早就将你娶回家了,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了!”
佩兰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大少爷却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佩兰却又道:“大少爷,你昨夜宿在这里,今日里又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了,也该回安府民,那里还有许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做了。”
“有什么好做的!”大少爷轻哼一声道:“老头子的心全偏到安子迁那里去了,这会正想着怎么让那个蠢材接手安府!我此时不在家,刚好如了他们的愿!”
“大少爷,我觉得老爷的心还是向着你的,否则就不会说让五少爷用一年的时间赶上你,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五少爷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老爷之前又答应了王爷,有些事情不能做得过火,所以才会有那个约定,其目的只怕是想让大少爷来掌管安府!”佩兰微笑着在旁分析。
大少爷一想也有些道理,他平日里也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他早该看透的,只是因为这几日心情烦闷,所以才没有想透这件事情,他又想起今日和安老爷吵的那一架,心里知道有些过火,当下便道:“佩兰真是聪明的紧,一语就点出问题的所在。也是,五弟那样的人渣,又哪里配做安府的当家!”
佩兰浅浅一笑后道:“大少爷是不用将五少爷放在心上,但是一定要小心五少奶奶,我听说她非常厉害,五少爷那样的人都被被她教会珠算,还将于三公子那么厉害的人给扳倒,你可一定得小心了!”
她这一席话大少爷听来极为受用,当下缓缓的道:“你放心好了,楚晶蓝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佩兰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少爷在我的心里就是最厉害的,这天下间没有一人及得上你!”
大少爷的面上有些得意,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先回去了,今天可能不能来了,明日再来找你!”
佩兰微笑着道:“大少爷的事情要紧,不用替我的担心,我会在这里等着大少爷的到来!”
大少爷又俯身亲了她一下,才转身离开了小院子。
佩兰亲自将他送了出去,然后微微一笑,却在小院的大门关上的时候眼里多了一分冰冷,她看了看她纤长秀美的手指,然后再将发簪拔下来看了看后道:“五少爷是个蠢货,只怕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缓缓的走进了卧室,一个人影从墙角边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搂住道:“小宝贝,可想死我了!”
佩兰娇呤一声后道:“你怎么来呢?”
“怎么?有了安子轩就不要了吗?”那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吻上了佩兰的脖子,屋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的面容。
佩兰的身子微微一颤后道:“怎么可能,他是连个种子都没有的男人又哪里能及得上你……啊……嗯……”那男子吻着她的脖子,她忍不住轻呤出声。那和娇媚的声音在这间暗室里听起来当真有些蚀骨销魂,只听得那男子的身体一征酥麻,忍不住低声道:“真是只会勾人魂魄的小娇精啊!”
他一说完,便伸手一把将她的外裳扯落,再一把揭开她的肚兜,淮确无误的含住了佩兰的红梅,她忍不住轻呤了一声,那男子已迫不及待的将她往床上拖,佩兰仅存的一丝理智道:“不行,我已有了身孕,大夫说这个时候不能行房……”
“没关系的,我轻一点,绝对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再说了,这孩子要是没了,我们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施行下去了!”那男子说罢竟已将佩兰的衣服全部扯落,急切的和佩兰钻进了锦被之中。
佩兰原本就半推半就,那男子一触及她敏感的部位,她顿时再也承受不住,任由那男了予取予求,一番云雨过去,那男子轻轻的伏在她上喘息,轻声道:“你每一次都能让我销魂……”
佩兰嘻嘻一笑,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还不是你调教的好……”
那男子也笑了笑,两人有些淫一荡的笑声便在暗室里响起,那男子又道:“只可惜,我日后不能再常来了,也不能在你这里过夜了。”
佩兰轻轻撇了撇嘴,似有些不满,那男子却又道:“不过为了我们的计划,我忍了!而且日后总能寻到机会,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想办法让安子轩那头蠢猪做上安府的当家,这样我们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安府!”
佩兰轻轻一笑道:“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你的心机还深了,你日后可得好生宠着我才是!不过我听说大少夫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好在你已经帮我将她除去了,否则只怕我们的孩子会有危险,现在可真的是万事俱备了!”
那男子轻轻笑了笑道:“你还说我心机深,你看看你,明明讨厌大少夫人讨厌的要死,方才却还在劝蠢猪不要休她,你这一招也玩的极为高明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佩兰轻笑道:“你不是说对付男人一定要装做很大气,这样才有正室的风范,越是小家子气越是得不到男人的心!我方才若不是那样说,依着他对大少夫人的感情,是肯定不会休她的!”
“你这个妖精!”那男子轻笑道。
佩兰也嘻嘻笑了起来,那男子又道:“我估莫着依安子轩的性子,这几日就会将你抬进门,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答应?”佩兰轻声问道。
那男子淡淡的道:“那笨蛋以为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他怎么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一定得把架子端足了,否则你进门只怕也会被人轻视,反而不利于我们的大计。”
佩兰微笑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事我却觉得绝不能拖,我跟了安子轩好几年了,非常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林月妍我也知道,那女人可是有些手段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能将安子轩管的服服帖帖的,而安子迁想休林月妍的事情只怕也不是易事,必竟林家也是高门大户,对安府的生意是有助益的,纵然林月妍的事情看起来是犯了七出之条,但是我们都很清楚那件事原本就是假的,所以打铁趁热,我应该早早就进安府,把她给弄出去。”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操之过急了反而会误事!”那男子轻声警告道。
佩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对付林月妍了!”
“你这个狐狸精,一进安府只怕安府再不会安生了!”那男子笑道:“但是你听我的,现在千万别答应安子迁跟他进安府,先把身价抬上去再说。”
佩兰有些不屑的道:“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事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大少夫人醒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府,而大少爷要休她的事情也同样人尽皆知,只是这些事情只是私底下在说,都等着看大房那边的好戏。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事的发展越来越严重了,她之前曾想过离间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感情,现在这事看起来似乎都有人替她做了,而这样的做法她实在是不认同。她不禁对那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感到有些好奇,尤其是听到安子迁对佩兰的介绍,她直觉那女子没有那么简单,这幕后只怕还有些事。
第二日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地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安老爷也在,大伙都对大少夫人的病情只字不提,大少爷却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请完安之后,安老爷看了一眼大少爷,又看了一眼安子迁,然后缓缓的道:“昨日里子轩不在,我今日就将昨日的事情再说一遍,远溪,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只要你做出来的事情强过子轩,昨年过年的时候你就是安府的当家。”
安子迁淡笑道:“多谢父亲的厚爱,我断断不会让父亲失望!”说罢他又嘻嘻哈哈的看了一声大少爷道:“只是这事不能光说不练,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日子啊是禁不耗的,不如这样吧,父亲,今日大哥也在这里,迟些就劳烦大哥带我去米铺,我从今天开始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好家主!”说罢,他将手负在身后,那模样倒有一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楚晶蓝在旁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暗笑,却也道:“五少爷说的甚是,他之前就不太懂这些米铺的事情,早去一日便多了解一些。”
“大家都知道五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是不可能担当得起整个安府的,五弟妹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可是对安府的家主之位感兴趣呢?”大少爷冷冷的道。
楚晶蓝微笑道:“这事我昨日已和父亲说过,这事是五少爷的事情,我不会过问的。再说了我手里掌管着整个楚家,就算有心也无力了。说实话,对安府的当家之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事父亲也知道,大哥就不用再怀疑,而且我楚晶蓝也说到做到。”说到这里她的眸子里寒茫转浓道:“只是大少爷方才说五少爷的那些话我却不太喜欢,什么叫做五少爷是不学无术担不起安家的重担?这世上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不能做某事,只是需要一些历练罢了!大少爷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不是吗?”
大少爷轻哼一声后道:“只怕这么多年的事情要改变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楚晶蓝淡淡的道:“因为这个世上会有很多变化,而那些变化到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可是那就是变化,适应不了变化就得被出局,”
大少爷冷哼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哥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楚晶蓝浅浅的道:“而五少爷是纨绔的事情也如这件事情一样只是过去的事情,而未来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也许对大哥而言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变化吧!”
大少爷的眸子微冷,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反驳她的话,当下脸却已经胀红了。
安老爷的眸光微微转了转,然后缓缓的道:“好了,你们就不要为这事吵了,是非对错用时间来证明便是!我也相信我的儿子个个都是成才的!”
楚晶蓝轻轻一笑,安老爷又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子轩,你一会和远溪一起去米铺,好好教他!”
安子轩看着大少爷道:“如此就劳烦大哥了!”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当下恨的牙齿只痒痒,却又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他轻哼了一声后道:“不劳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五弟一会可得看清楚记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只会说一遍!”
“我若是一遍学不会呢?”安子迁淡淡的问道。
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那就证明你远不如我,我接手米铺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父亲也对我说了一遍!”
安子迁微笑道:“如此说来大哥当真是厉害的紧了!父亲,是这样的吗?”
安老爷横了大少爷一眼后淡淡的道:“你大哥在这方面的确比你有天赋,但是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楚晶蓝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只恨不得狠狠的抽他一顿地,却又笑道:“远溪也不用担心,大少爷说的父亲对他说一遍他就全会,但是在那之前大少爷已在安府的米铺做了多年,大少爷教了你一遍不会的你还可以去问问三少爷和父亲。再说了,这事原本就是一年的期限,又不是特指单纯的某件事情,你初次接受手,也难免会有所不足。而且我也相信大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又是你的同胞兄弟,虽然对你的要求高了一些,但是一定是为你好,也一定会尽数教你的!大少爷,对吧?”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巧笑如花,他咬了咬牙,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安老爷看到大少爷的表现就有些不太开心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少爷见他不悦,当下眸光微沉,又道:“五弟妹说的甚是,我就算不教全天下之人,也会好好的教五弟的,谁叫我就只有五弟这么一个同胞弟弟!”
大少爷说罢,又扭过头对安子迁道:“我相信五弟的能力!你也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安子迁见他的眸子里满是嘲弄,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说给安老爷听的罢了,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教他的,他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不太怕让大哥失望,而是怕让大哥吃惊!”
大少爷的眸光微凝,安子迁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道:“怕大哥发现我也是一个经商的天才,把大哥给比了下去!”
安子迁不成才的事情人尽皆知,此时这句话说出来倒有些像是在说笑话,大少爷的眼里更不屑了,他轻笑道:“我不怕五弟让我吃惊,相反,我还很期待!”
安老爷看到两兄弟间的互动,眸光转深,没有说话在,却只是浅浅一笑。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眸光浅淡,却在看到安老爷眼里的光华时,她的眸光微微一敛,一种异样感觉在她的心里升起,她直觉安老爷对于安子迁和大少爷的这一场争斗是乐于见到了。或许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而言,不管安子迁能将事情做得怎么样,肯改进就已经算是一件好事了!
安子迁咧嘴一笑道:“大哥期待的有理,一会我就跟大哥一起去米铺。”说罢之后,他又笑眯眯的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你要不要一起去米铺啊?”
他这一句话一问完,所有少爷和少夫人的目光便全部都落在安老爷的身上,安老爷的回答直接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情的支持度,也意味着他是向着安子迁还是大少爷。方才大少爷和安子迁的对话,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明大少爷不可能用心教安子迁,而安老爷若是去的话,大少爷必定会有所收敛。
安老爷又岂会不知那些目光里的意思,他看了众人一眼后淡淡的道:“我上午约了知府大人谈些事情,你和子轩一起去就好了,我相信子轩一定会倾囊相授!”
安子迁轻笑一声,心里虽然失望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却没有说话,都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道:“你平素就没个正形,娶了晶蓝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是做的还不够好,你这一次可得用心学了,不管这一年里你能学成什么样子,我都很开心!”她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因为她觉得安子迁不管怎么学都是不可能和大少爷相提并论的,但是安子迁肯去学,就是上进的一种表现,做为母亲她还是开心的。
“那是自然。”安子迁淡淡的道,却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只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他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又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看了安子迁一眼,眼里却满是不屑。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将安子迁送上了马车,大少爷对安子迁极度不屑,竟是不愿和他共乘一辆马车,自个坐了另一辆先走了,楚晶蓝见大少爷做的如此明显她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跳上了马车。
安子迁眨眼一下眼睛道:“你不会想跟我一起去米铺吧?你若真去了,父亲和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想!”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将你送到米铺,然后我就去楚家的总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铺子里看了,还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安子迁长叹了一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马车上道:“晶蓝,我是真的很烦这些个事情……”
“然后呢?”楚晶蓝微笑着问道:“大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依我看,他根本就不会教你,所以你去之后只怕得自力更生了。”
安子迁扁着嘴将头靠在她的身上道:“是啊,所以我觉得去不去没有什么不同,不如这样吧,我陪你去楚家吧!”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也想你陪我去楚家,可是你也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态度的,你再这样跟在我的身边,他们只怕会更加看我不顺眼。”
安子迁长叹了一口气,楚晶蓝眨了眨眼后道:“不如这样吧,你现在直接写信给父王,就说你不要做什么安府的家主了,离开这场争斗,你也就不用去学那些东西了。”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之后就将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道:“我也想这样做,可是只怕后果会更严重!”
楚晶蓝淡淡一笑,安子迁却又有些不屑的道:“不过就是一些破事吗?又有什么难得,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做的比大哥还要好上十倍!”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又轻叹了一口气,正欲说话,马车却已停下,车夫安华的声音传来:“五少爷,到米铺了!”
安子迁一溜烟的就蹦下了马车,然后又将车帘撩开道:“晶蓝,你等着看吧,我不会让父王失望的!”说罢,那帘子竟又极快的放了下来,他的脑袋也消失于车帘之后。
她的眸光转深,心里升起一抹淡淡的感动,便将左侧透气的小窗打开,却见他已大步的朝米铺走去,她的眸光顿时一片柔和,眸光微微一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却见他身形虽然微微有些削瘦,却挺拔如松。
她的心一暖,见他进到米铺之后,便将小窗关上对车夫道:“安华,去楚家的总铺。”
安华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去了楚家的总铺,楚晶蓝才一下马车,便见到门口围满了前来买布和绸的夫人和小姐,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缓缓的走进了总铺,看到铺子里在伙计们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绣坊里的绣娘也有几个在场,正在和那些夫人小姐讨论绣什么样的花形合适好看。
楚晶蓝知道楚家近段日子的生意很好,却没有料到生意会好成这样,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意外的看见杨昭也在铺子里帮忙,他的伤看起来已经大好了,蹦蹦跳跳的忙的不亦乐乎,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杨昭却已看到她了,笑着打招呼道:“大小姐!”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却已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她的面前道:“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呢?”
楚晶蓝见这样的大冷天少年的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的转来转去,倒显得有三分可爱。她抿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言,得空就来了。”
杨昭嘻嘻一笑,楚晶蓝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上工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这事?”
“我上工好几天了。”杨昭笑道:“天天在床上躺着,我都快躺的长霉了!我听圆珠说最近铺子里忙不过来,所以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手的,我以前就做过伙计,也算是熟手,所以就不请自来了,工钱的话就从大小姐上次给的银子里扣。”
楚晶蓝笑了笑,他却又接着道:“再说了,上次大小姐送我的那些银两人就不少,奶奶一直说大小姐是个好人,让我早些过来帮忙!”
楚晶蓝见他笑的可爱,见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心里也替他开心,大掌柜见楚晶蓝来了,先是给她施了一个礼,然后才笑道:“杨昭这孩子机敏的紧,这些天可帮了我少的忙!”
杨昭嘻嘻一笑,大掌柜便又道:“大小姐的身子可好些呢?”
“我不妨事,我许久没来铺子里了,上个月因为生病和家事例行的叙职都没有做,你通知各房掌柜,让他们准备好帐册先送到安府,然后初十叙职。”楚晶蓝轻声吩咐。
大掌柜忙道:“好的,我迟些便去吩咐。”
楚晶蓝又道:“你先把这个月的帐册拿来给我看看。”说罢,她便缓缓上了楼,杨昭也忙去了。
她在楼上等了约半刻钟,大掌柜便拿着一应帐册过来了,她接过来轻轻的翻了翻,看到这个月的盈收后吓了一大跳,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再极快的拿着算盘粗粗算了一下,那数字是对的。
她扭头看了大掌柜一眼,大掌柜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根道:“大小姐一定是觉得这笔利润很可观吧!比往年过年的时候要多得多!上次圆荷送来的那些花样,可招那些夫人小姐们喜欢了,过个年谁不会添件新衣什么的,所以啊,我们的那些花样做出来的新衣可都卖了不错的价钱!”
楚晶蓝也笑道:“还真是在我们意料之外,你迟些去通知各房掌柜和伙计,好好做事,过年的时候给大家一笔丰厚的过年费!”
大掌柜也乐了:“他们若是听到这消息,只怕会开心的紧!大小姐日里都待大伙不薄,能有大小姐这样的东家,实是我们的福气!”
楚晶蓝微笑道:“钱是大家帮我一起赚的,赚到了银子,我自然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大掌柜看了楚晶蓝一眼,嘴巴轻轻的张了张,却又有些犹豫,楚晶蓝问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大掌柜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犹豫了一下后才道:“是这样的,总铺这里的帐房前几天病倒了,刚好杨昭来帮忙,我一个人又算不过来,就让杨昭过来帮了一下忙,那孩子可聪明的紧,帐房上的那些东西他是一教就会,我觉得上次杨昭能替楚家做那样的事情,也算是为楚家尽了心力,我想问问大小姐,可不可以将他升为帐房。”
“杨昭会做帐?”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我以前也以为他不会,那一天是被逼的急了,见他平日里算盘打的不错,口算也快,就教了他一些帐房里的事情给他,没料到那小子很有天赋,一教就会。只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帐册,对做帐之事倒不是太懂,不过他识得字,学起来应该会很快。”大掌柜答道。
楚晶蓝知道大掌柜一向很喜欢杨昭,所说之话也不知道实不实。楚家的每一个店铺都会一个帐房先生,而总铺因为要帮她算总帐,所有就有两个。寻常店里的伙计各房的掌柜都可以自己决定,但是帐房却对各个掌柜有着一定的制约作用,所以通常情况下都由楚晶蓝自己任命。
她的眸光微微一转后道:“你将杨昭叫上来,我亲自看看他是否有这样的水平。”
大掌柜闻言忙将杨昭唤了上来,楚晶蓝看着杨昭道:“大掌柜说你对帐房里的事情很有天赋,我想看一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杨昭有些感激的看了大掌柜一眼后道:“我只跟着大掌柜学了一个下午,还有许多东西不懂,做的不好,大小姐可别责怪大掌柜。”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趣,当下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天赋罢了,当然不会责怪大掌柜。你把这本帐做一下,然后告诉我你觉得有没有地方不合理。”说罢,她递给杨昭一本帐册。
杨昭接过去细细的翻看一番后道:“这一本是总铺的收入帐,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客人们在付银子的时候喜欢把零头抹去,那些银子就收不回来了,可是这本帐册上记得却是最初谈定的价钱,所以总会有一些出入,而那些银子有时候还是伙计们代收的,有时候客人给了银子伙计们有的贪一点的可能就将那零头放进自己的口袋了。”
楚晶蓝微笑道:“那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我觉得只要以后所有客人的银子全部到掌柜的那里付就会减少这种差异的产生。”杨昭轻声答道。
大掌柜欲说话,楚晶蓝却朝他摆了摆手,她看着杨昭道:“你说的很好,这本帐册还有没有其它的问题?”
杨昭又道:“帐册的第十页算错了一个数字,其它的都没有问题。”
楚晶蓝奇道:“你方才只是看了看帐册,并没有拿算盘,你怎么就知道算错呢?”
杨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有一手心算的活,简单一点的数字,一过我的脑袋我就能知道答案,但是像这样一整本帐册算下来就有点累了,这本帐册上售出的银两一共是一千五百八十二两三钱。”
楚晶蓝微怔,拿过算盘噼里叭拉算了一下,那数字果真和杨昭心算的一模一样,她大喜道:“杨昭,真没料你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大掌柜也没有料到杨昭这么厉害,当下微笑道:“杨昭,你果然有两下子,我没有看错人。”说罢,他又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看这事……”
楚晶蓝笑道:“杨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总铺的帐房了,大掌柜,你可不许藏私,要将你知道帐房上的事情尽数教与他!”
杨昭却苦着一张脸,楚晶蓝问道:“怎么呢?不想做帐房吗?”
“我不是不想做帐房,而是觉得做帐房做的再好一辈子都是帐房先生,我想做掌柜!”杨昭小声道。
大掌柜和楚晶蓝都愣了一下,杨昭又道:“很多掌柜都是从从伙计做起的……”
楚晶蓝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微笑着道:“杨昭,真没料到你竟还有这样的志向!我非常开心,可是你知道吗?真正的好掌柜都是懂帐的,你相信你,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职位。”
“真的吗?”杨昭看着楚晶蓝道:“我若是做得好,也能做掌柜吗?”
“当然。”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
杨昭忙道:“那我要做帐房!以后要做一个最出色的掌柜!”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六章
楚晶蓝对杨昭的以应极为满意,当下轻轻一笑,见大掌柜的面色不佳,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之前答应大掌柜让他的儿子阿发做掌柜之事,她示意杨昭退下。
杨昭施了一个礼便欢天喜地的退下去之后,是楚晶蓝对大掌柜道:“阿发是个非常不错的伙计,能力很好,再磨砺一番是可以胜任掌柜的职务。而我之前答应你的话也是算数的,你不用担心。”
“那杨昭呢?”大掌柜有些不解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道:“他另有用处,你只管替我用心培养他,我也向你保证他的事情绝不会和阿发的事情起任何冲突。”
大掌柜知道她说话素来算数,当下便笑道:“大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我所有会的东西全教给杨昭的!”他对杨昭也极为惜才,一听楚晶蓝说不会和阿发的事情起冲突,心中的巨石也就落了地。
楚晶蓝轻轻点了头,示意大掌柜去忙其它的事情,她将帐册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又将大概估算了一下今年的营收,发现今年楚家虽然经历了大风大雨,织布机也被烧得七七八八,却还有不少的盈余。
她为这个发现有些开心,却又觉得楚老爷看不到这些事情就当真有些可惜了,一想到楚老爷,她的眸光又暗了暗,一股淡淡的忧伤自心间升了起来。
她将铺子里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之后她便回了安府,到达安府的时候尚早,却见门口停着一顶华丽的软轿,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诧异,便问门房道:“这是哪家夫人的轿子?”
门房听得她来问,稍微沉呤一下后答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少爷请来的,说是未来的大少夫人。”
楚晶蓝听到门房的话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她淡淡一笑道:“大少爷倒是有心了。”说罢,便径直回了悠然居,她才一进去,圆珠便迎上来道:“五少奶奶,你方才不在家错过了一出好戏!”
楚晶蓝笑着问道:“什么好戏?”
圆珠的眼睛眨了眨后道:“你是没有看到大少爷今日将那个女子带回来的架式,那模样和当新郎官差不多了!”
“哦?怎么呢?”楚晶蓝看到那顶软轿便知道大少爷对佩兰极为重视,倒不知道还有其它的事情。
圆珠抿唇笑道:“一进门来的时候就放了几万响的鞭炮,又是跨火盆,又是过马鞍,虽然没有正式拜堂,但是那些个规矩却和娶新妇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大少爷和夫人说了什么话,那个女人到的时候夫人亲自走到门口去接的,你可见过哪个婆婆去接儿媳妇的?不对,不是儿媳妇!顶多是儿子的妾室!”
楚晶蓝也愣了一下道:“什么?母亲亲自到门口将佩兰接进来的?”
“正是!”圆珠扁着嘴道:“夫人天天在我们这些下人的面前说什么规矩,依我看,她嘴里的那些规矩就是放屁!不对,是比放屁还不如,人家放屁还会留点味道,她倒好,一点都不留啊!”
楚晶蓝听圆珠说的粗俗,轻轻皱了皱眉,瞪了圆珠一眼后淡淡的道:“夫人喜欢没有办法!”
圆珠扁着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夫人就能拉得下那样的身段,要知道这可极不合规矩的,生个嫡孙真的那么重要吗?”
楚晶蓝想起楚家就她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到处被人说嫌话,她缓缓的道:“对我们来说也许不太重要,但是对大少爷和母亲来说的确很重要!”
秋韵一边帮好脱大麾一边道:“五少奶奶说的有道理,夫人想抱孙子早就想疯了,而大少爷一直被人说成不能生育,此时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自然就会珍惜了。只是夫人今日里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了,婆婆去接儿子的妾室,这可就真的不合规矩了,到时候,那些个文人只怕又会将这事当做笑话在杭城里传开。夫人要面子,只怕最后去的还是她的面子。”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那倒也不见得,大少爷能劝服夫人去接佩兰,想必就是有些原因的。或许夫人这样做也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罢了!”
圆珠愣了一下后道:“我不太明白五少奶奶的话!”
楚晶蓝轻笑一声后道:“许是夫人觉得我在楚家的地位已经极高了,风头就要压过大房那边了,她这样做能替大房那边挣些脸面,告诉我无论我们之前谁进府都不可能受到她那样的厚待,只有安府的功臣才可以受到这样的待遇。”
“功臣?”秋韵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轻轻的道:“我记得以前母亲说过,谁能为安府生下嫡孙,谁就能做安府的当家,谁就是安府的功臣。”
这一下秋韵和圆珠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圆珠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夫人做的这么明显就不怕你生气吗?”
“她怎么会怕我生气?”楚晶蓝笑道:“我是晚辈,她是长辈,在她的眼里,就只能我的受她气,她不能受我半分气。我以前也算是顶撞过她,这一次王爷又认我做义女,我猜母亲她心里一定有些害怕,怕我抢了她的风头,所以她才要想着法子来打压我。”
秋韵有些不满的道:“夫人这样做的极不合理,她这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打压得得五少奶奶的,再说了,她这事原就做的极蠢,是摆明了让人去看笑话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微转,轻轻摇了摇头,却将话锋一转后道:“对了,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是午时过后就带着那女人回来了。”秋韵答道。
楚晶蓝微微皱着眉头道:“五少爷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吗?”
秋韵摇了摇头,圆珠却撇了撇嘴后道:“没有,依我看,大少爷八成是胡乱对五少爷说了些事,让五少爷一个人在米铺里忙着,他自个却去找那女人去了!”
楚晶蓝轻轻搓了搓手后道:“大少爷对这事还真是迫不及待,昨日里大夫才替他验明了他能生育之事,今日就将佩兰接进了安府,这佩兰的魅力当真是不小啊!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大少和爷给佩兰什么名份?”
“这会还不知道了,俗话说的好,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地农夫的女儿,和安府原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再则大少夫人还在府里,依我看,应该只会给她妾室的名份吧!”秋韵轻声分析道。
楚晶蓝微沉思了一下后道:“那倒不见得,大嫂这一次算是犯下了天大的错,只怕是要被休掉的。依着母亲给她的礼遇,我估莫怎么也会给她一个平妻的名份嘛。母亲一直说嫡孙嫡孙,若是只将她收房,当做妾室的话,那孩子一出生就只能算是庶出的,庶出的是不能算做嫡孙的,就算是大少爷的血脉也不能直接继承安府的家业的。”
秋韵愣了一下后,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的意思是说,大少爷会学五少爷对你那样将那女子抬为平妻?”
“有很大的可能!”楚晶蓝轻声道:“也许还有可能是停妻将她抬成正室。”
秋韵咽了一口口水后道:“大少爷不会真的休了大少夫人吧!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身子骨还弱着了,若是知道大少爷这样待她,指不定会气死!”
“以前的事情若是真的是她做的话,那么她也会无话可说。”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不过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这么年的感情,说休就休,大少爷也当真是一个薄情之人,自私到了极致!多年的浓情厚意原也敌不过一个子嗣!”
圆珠撇了撇嘴道:“我最是讨厌那种薄情的男人!不过如此一来,大少夫人就真的很可怜了。女人一旦被休,这一辈子也就抬不起头来了!”
“大少夫人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也不见得会被休,也许她会想想其它的法子。”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件事情就得看她想不想得开,放不放得下了。而她若是钻牛角尖的话,或许等着她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圆珠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有些看笑话的心情也菜得干干净净,有些同情大少夫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也暗了些,缓缓的道:“所以上一辈的人就是一直在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夫婿一旦没有选好,这后半辈子只怕都会过得极为痛苦。可是人都没有前后眼,而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看好的如意郎君,也有可能变成一个混蛋,而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混蛋,也许就是一个如意郎君。”
圆珠嘻嘻一笑道:“小姐又在夸姑爷了吗?”
楚晶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在夸杨昭了!”
圆珠的脸腾的就红了,她扁了扁嘴道:“这事指定是圆荷那个混蛋告诉你的!”
“不用人告诉我。”楚晶蓝缓缓的道:“是有的人自个控制不了自个的表情,你啊,就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圆珠伸了伸舌头,楚晶蓝却又道:“杨昭那小伙子很不错,我很看好他,日后会重用他的!”
“谢谢五少奶奶!”圆珠立马顾不得羞涩,张嘴便来道谢。
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道:“我要用的是杨昭,你谢我做什么?怎么?真的喜欢他吗?想嫁给他呢?”
圆珠这一下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她扭头便朝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小姐是个坏人!”她心里一羞一急也顾不得楚晶蓝以前交待她的称呼了,又叫回了楚晶蓝小姐,那模样倒有几分女子的娇羞了。
她那副样子引得屋子里其它丫环们的轻笑声,楚晶蓝也笑了起来,却又问道:“大少奶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病着了,听说现在还下不了床,就算是有些想法,只怕也由不得她。”秋韵在旁道:“不过圆荷出去打探消息了,一会等她回来问她就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围在炉边烤起火来,心里却又有些担心安子迁,大少爷做的这么出格,米铺里的人只怕也大多都是大少爷的,安子迁这样去少不得被人为难。她心里又想好在安子迁的脸皮也厚,别人说他几句,他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她心念微动,想着他今日里也辛苦,她也该为他做些事情,想起他喜欢吃红烧蹄膀,当下便差秋韵去买生蹄膀,买回来之后她让厨房那边将毛祛尽,然后亲自下厨为他闷蹄膀。
傍晚时分,她的菜做好了,安子迁却还没有回来,圆荷倒是打探消息回来了,她正欲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楚晶蓝,书静却来了,圆荷忙将她请了进来,书静进来之后看到满桌子的饭菜不禁愣了一下,见那些菜道道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赞道:“我早知道五少爷懂得享受生活,这厨子的手艺可比老爷和和夫人的厨子做的还要好,还要香!”
圆珠嘴快道:“这世上的厨子有哪个的手艺有五少奶奶的好啊!这些菜可都是五少奶奶给五少爷做的!”
楚晶蓝瞪了她一眼后笑道:“没有书静说的那么好,只是寻常的家常小菜罢了。”
书静听到圆珠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五少奶奶,你当真是太让人佩服了!不但能管好楚家那么大的家业,不但会女红,还会做菜,你简直快成天上的仙女了,变一变就什么都有了!神通广大啊!”
楚晶蓝听到书静的话后笑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女红和下厨是每个女人都要会的事情,管楚家的事情我不过是被逼的罢了!”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喜欢女红,只是穿越过来的岁月,实在是太过无聊,没有电脑和电视,她总要找些事打发一下时间,而这个朝代不会女红的女人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这个朝代,女人的女红若是做的好了,比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文凭还要管用。
书静看着楚晶蓝道:“我现在才知道,那些个传言可真是吓死人!信那些传言的人才是最大的笨蛋!五少爷当真是慧眼识珍!”
她说话的语气微微有些夸张,将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楚晶蓝对这个帮了她几次的丫环也有些喜欢,她微笑道:“传言原本就夸张,要不然也就不是传言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道:“是夫人找你,让你过乐山居去一趟。”
楚晶蓝见她的面色微变,眼里有一丝委屈,便问道:“你知道夫人找我过去有什么时候事情吗?”因为安夫人并不待见她,所以平素并不太愿意见到她,此时见她,只怕是有些事情的。
“我们边走边说吧!”书静看了一屋子的丫环后轻声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和她一起走出了悠然居,书静见左右无人走她的身后轻声道:“五少奶奶,这话我原本觉得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是却又不得不跟你说,因为我和五少爷走得近了些,夫人又觉得你的性子让她难以掌控,所以就想将我送到五少爷的身边。”
楚晶蓝愣住一下,扭头看着她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是喜欢五少爷的性子,可是我知道五少爷的心里全是你,你对五少爷的好我也看到了,你那么强势的一个人都愿意为五少爷洗手做羹汤,可见得五少爷在你的心里有多重要了!我虽然自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但是可不敢放到你的身上去试,而我也一心只想正经的人家嫁了,我也不想做妾室。所以,五少奶奶,我求求你帮帮我!”
书静说完这一席话脸全红了,自从安夫人那天跟她提了那件事之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此时将她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禁轻松了很多。她见楚晶蓝之前的原本有许多顾虑,却在见到楚晶蓝为安子迁做了一桌子菜之后就彻底将那些顾虑打消,觉得和楚晶蓝说话最好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因为依着她的聪明也瞒不住,再则今日安夫人一定会说到这样,到时候只怕还会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见她的眸光里满是诚意,心念微动后又道:“你不喜欢五少爷吗?”
“我是喜欢五少爷,可是只是朋友。”书静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五少爷的妻妾……”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的女人缘不是一般的好,也知道他极为擅长处理这种关系,此时看到书静的样子倒是更明白了几分。而书静的袒程倒也让她觉得微微有些意外,一般大户人家的丫环都会想办法爬上各位老爷和少爷的床,她倒是个极聪明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后问道:“母亲今日找我是要说这件事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估莫着可能会提起这件事情,所以五少奶奶你可要一定要救救我!若真是给五少爷做了妾室,我……我……”书静的眼里满是祈求,她我了几次也没我出后文。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五少爷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像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子若是给人做妾室倒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只是母亲若是压下来,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只怕会担上妒妇之名。”
书静的眸光暗了暗,楚晶蓝见书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长的不是特别漂亮,只是皮肤极为白皙,此时梳着双丫髻,还透着三分可爱,那一双眼睛却甚是灵动,看得出来是个乖巧而又聪明的女孩子。
楚晶蓝轻声道:“只是这事还得看五少爷对你的态度了,你先别怕,就算是嫁给五少爷做妾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又不会吃人。”
书静听她这么说便又笑了起来:“五少奶奶真会说笑话。”其实安夫人并不是让她来找楚晶蓝的,她心里担心,所以和其它的丫环换了事,自己亲自跑过来告诉楚晶蓝这些,心里其实存的还是私心,她实在是有些害怕楚晶蓝的手段。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却又暗了些,这安夫人当真是一点都不消停,大少爷那边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竟又想来摆弄她,她是不是该给安夫人找些事情做了,否则她也太无聊了些!
两人到达乐山居的时候,书静替楚晶蓝掀起了帘了,她走进去之后便愣了一下,发现几位少夫人竟都在里面,安夫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头上戴着足金凤簪,脖间挂着一颗蓝宝石的项链的女子,那女子皮肤白净,一双明眸如若秋水般含情,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看起来当真是美的紧,那女子今日身穿一件烟萝罩纱长裙,上身着了一件烟雾绣花的小袄子,整个人看起来透着十二分的机灵,全身上下却又透着一分娇弱的气息。
只一眼,楚晶蓝就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女子,直觉让她觉得这女子的心机深沉,只怕就是那个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佩兰了。按照西凤国的规矩,妾室是不能给人安夫人请安的,就算是见面也只能站着,可是此时安夫人不但见了佩兰,还让佩兰坐在她的身侧,这分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楚晶蓝只是粗粗的打量佩兰一番后就向安夫人行了个礼,安夫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当下淡笑道:“我让丫环去寻你,原本不指望着能寻到你,知道你平日里事忙,不料今日竟在家里。”
楚晶蓝微笑道:“我刚回来,一听母亲找我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三少夫人笑道:“五弟妹是个大忙人,今日里可算是赶巧了。只是这做儿媳妇的,每日的晨昏定省还是不能少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想起古代那莫名其妙的一大堆规矩,她实在是非常讨厌那每日里没完没了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也想天天早晚给母亲请安,只是楚家一大摊子事情,有时候实在是脱不了身,还请母亲见谅。”
安夫人见她的态度极好,她今日心情也好,便不与她计较那些事情,当下便缓缓的道:“知道你事忙,你刚进安府的时候就曾说过,你只要早上给我请安便好,这规矩也不变。”
楚晶蓝微笑道:“多谢母亲体谅!”
“今日里之所以地将大伙叫来,是想向你们介绍一个人,她叫佩兰,从今日起她就是安府儿媳妇了,她的事情我相信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安夫人这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嘴里儿媳妇的意思,看来安夫人是想替这个女子正名了,而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意思,她心里也极为清楚。佩兰进到安府才几个时辰的时间,竟就能让安夫人将所有的少夫人全部叫来,也不知是安夫人的脑袋有问题还是这个佩兰太有手段。
她只是浅浅一笑,看了佩兰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二少夫人最是藏不住话,微微一愣后道:“母亲的意思我们是明白,只是大嫂……”
“那样一个悍妇自然是要休了,留在我们安府只是一个祸害!”安夫人轻哼一声道。
二少夫人愣了一下,她还想要再问,楚晶蓝却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还是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
三少夫人平素和大少夫人走的极近,也知道这一次大少夫人发生的事情,当下却微笑着对佩兰道:“佩兰看起来当真是端庄的紧,大少爷的眼光真好!”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四少夫人也附和着道:“是啊!”她原本也还想说几句话的,只是此时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微妙,她也只是朝佩兰笑了笑。
佩兰的面色微微一红,却又浅笑道:“我第一天进府,对府里的许多规矩都不懂,日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弟妹谅解!”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正是楚晶蓝那一日听到的声音,而那一声弟妹却是在昭显自己的身份。楚晶蓝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倒有些想笑,安夫人和大少爷虽然都有这个意思,可是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她竟就敢唤这里其它的各位少夫人为弟妹,也太迫不及待了她。
楚晶蓝抬眸看了安夫人一眼,却见平日里将规矩挂在嘴边的她竟是半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坐在那里。她心里有些好笑,斜眼看了一眼二少夫人,却见二少夫人也在看她,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心里一片了然,却都没有说话。
安夫人却又微笑着对佩兰道:“她们你也都认识了,那些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的这些弟妹们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
佩兰温婉一笑,却看着楚晶蓝道:“我久闻五弟妹的大名,是杭城的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真气质出众!”
大少爷休妻的事情还未完全确定,这女子倒把自己当做是大少奶奶了,楚晶蓝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回应了她,她实在是不知道管佩兰叫什么,不管是叫大嫂或者直呼其名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也不想给人拿了错处。
楚晶蓝的淡然让安夫人有些不快,她看着楚晶蓝道:“佩兰在和你说话了!平日里谁和你说话你就是这副样子不成?”
楚晶蓝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她说完这一句话又不说话了。
安夫人只觉得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却也不能再说楚晶蓝什么了,她轻哼一声道:“真是没规矩,连句大嫂也不会喊吗?”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有些好笑,她浅浅的道:“母亲说的甚是奇怪,今日里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近日也没有听说大哥娶亲之事,这大嫂我着实有些不太好喊,还请母样见谅!”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忙道:“就是啊,这怎么感觉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大哥用八台大轿娶进门的,我们自然要叫她一声大嫂,可是她今日进门的时候虽然走的是大门,放了几串鞭炮,可是却没和大哥拜过天地,还不知道是妻还是妾,这样就叫大嫂的确是不合礼数。”
六少夫人也道:“二嫂和五嫂说的有理。”
“她是你们大哥在外面娶的,已经有了大少爷的骨肉,我早前就已经说过,凡是替安府生下嫡孙的人都是我安府的大功臣!她不是你们的大嫂又是什么?”安夫人将眼睛一斜后道。
二少夫人却又道:“哦?真的吗?原来是怀孕了啊!我说怎么不声不息的就将人迎了进来!也难怪母亲会如此开心!恭喜母亲!”
楚晶蓝打从心眼里佩服二少夫人的口才,她还真有些本事,这样违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前一刻还在怀疑别人的身份,后一刻却在又恭喜起安夫人来。只是安夫人也太搞笑了些,如今大少爷还没有将大少夫人休了,佩兰也只是从草草接进来的,就让她们这一群用八台大轿迎进来的少夫人管佩兰叫大嫂,她当真是不知道安夫人是欢喜过了头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她转念又想,今日里只有几个少夫人,安老爷和其它的几房少爷都不在这里,这也不算是太正式的介绍,所以也说得过去。而安夫人虽然平素做事有些刁蛮不靠谱,可是她这么多年来能稳坐安府的当家主母之位而不倒,这就是有些本事的。安夫人今日里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这般一想,她心里便也有了计较,她当下也微笑道:“母亲终于盼得嫡孙,当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大少爷好福气!”
她这一说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却除了三少夫人叫那佩兰大嫂之外其它的人都没有那样称呼她。
佩兰见到这些少夫人一个比一个娇俏,一个比一个贵气,而楚晶蓝纵然只穿了一身素服,那一身气质生生将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全给比了下去。她再见楚晶蓝进退有度,安夫人纵然对她极为不快,却也拿不住楚晶蓝的错处,她在心里暗道:“这个女人要可当真是厉害的紧。”
佩兰浅浅一笑道:“能为大少爷生下一男半女,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我就是喜欢你这柔顺的性子!”安夫人笑道:“今日也折腾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
佩兰轻轻应了一声,对安夫人施了一个礼后便由丫环带着走了下去,安夫人看了众人一眼道:“晶蓝留下,你们就都散了吧!”
各位少夫人便都纷纷起身告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见安夫人独自将她留下,心里已大致明白安夫人为何要安排这一出并不太正式的场合介绍佩兰了。一方面是想看各房少夫人的反应,另一方面却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打探各位少夫人这件事情的态度,最重要的只怕是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情所持的态度。
众位少夫人离开之后,楚晶蓝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安夫人却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安夫人不说话,她也不摧,只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
安夫人玩的这一招她很久以前就已经玩过了,而且洛王也曾对她用过,安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远远不如洛王,她心里一点惧意都没有。安夫人若是想用这一招对她施加压力的话,那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淡淡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安夫人,不怒不喜,不卑不亢,那模样只像是等安夫人说话一样。
而安夫人原本极为淡定的喝着茶,想让楚晶蓝心生怯意,然后再好好的收拾她。可是她的算盘明显是打错了,此时被楚晶蓝这么看着,她的心里倒有了三分不自在,楚晶蓝眸光虽然浅淡,却又透着一分淡淡的凌厉,她的心里升起了一分怒气,当下怒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安夫人的话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楚晶蓝轻声道:“父王以前曾教导过我,等长辈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看着长辈,否则那就是对长辈的不敬,我心里极为尊重母亲,自然不敢对母亲存一分不敬礼之意,自然要看着母亲。”
她这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又将洛王搬了出来,安夫人就算是个再不知轻重的人也不敢说洛王的半句不是,也不敢说她没有家教。
才一开始,安夫人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顿时一片恼火,楚晶蓝这才问道:“不知母亲将我单独留下可有话对我说?”
安夫人心里着恼,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句话后才又发现她竟在不知觉中又占了主动权,安夫人的眸子里一片深沉,她却淡淡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和远溪成亲也半年了,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想给你找个大夫查一查,可不要有什么隐疾才好。”
楚晶蓝在心里大骂“老妖婆”,面上却微笑道:“有劳母亲挂心了,只是我和五少爷成亲的时日太短,现在就找大夫检查身体,似乎有些不妥,必竟以前姐姐嫁到安府五年里无所出,母亲也没有请大夫为姐姐检查身体。”
“你和凤娇不一样!”安夫人淡淡的道:“她一直没有身孕是因为远溪天天都不在家,可是你就不一样,远溪天天宿在你那里,若是一直没有身孕就不对劲了。”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是因为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事情受到了影响,然后以这个影响来羞辱她,她淡淡的道:“母亲的这个人提议太怪了,请絮我难以接受,七出之条都是三年后未育才可以休妻,我嫁入安府半年不到没有身孕就要请大夫为我检查,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杭城的人都认为我不能生育。这个脸我可以丢的起,可是父王却丢不起。”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和林月妍一样!”
“大嫂?大嫂她怎么样呢?”楚晶蓝觉得和这样的老妖婆斗法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是装傻Ъ较好。
安夫人不相信楚晶蓝不知道那件事情,方才虽然众少夫人都好像是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却也没有一个人说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没人说。可是那件事情就算是整个安府人尽皆知也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的话她的威信就尽失,她这么多年来待大少夫的好那是人尽皆知,而她在这件事情上大少夫人骗得团团转再经由她的嘴上说出来,她日后只怕也会被楚晶蓝当做笑柄。而素来聪明能干的大少爷被人误以为不能生育的事情她更是一件一天大的丑闻,安夫人又不傻,自是不能说。只是楚晶蓝这样反问,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脸色发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面色难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安夫人,那模样像是真的毫不知情,在等待安夫给她答案。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气的差点没吐血,可是这事偏偏又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当下只得咬着牙道:“她是个妒妇,容不得大少爷身边有其它的女人!”
“母亲大可放心。”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在嫁给五少爷之前她就已经有一妻三妾,所我对五少爷再娶妻纳妾之事没有任何异议。”
安夫人听她说的甚是大度,不禁将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她又浅笑道:“至于田甜和姐姐的事情,母亲是亲眼目睹,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她们,所以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若是和五少爷在一起三年后还没有为安府生下一男半女的话,就算母亲不说话,我也会替五少爷纳妾的,不会像大嫂那样不让大少爷娶妾。”
安夫人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的,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淡淡的道:“我看也不用等到三年后了,远溪是爱势闹的,五房那边除了你之外也就只人晓玉和洛冰两房妾室了,她们两人进门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无所出,依我看就再替远溪纳一房妾室吧!”她说到这里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那么通情达理,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反对,只要五少爷同意,我就没有任何意见。”楚晶蓝浅笑着道,眼睛里却有了一丝寒意。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心情大好,她也浅笑着道:“远溪他平素最是喜欢热闹,自然不会反对的。”她原本以为要说服楚晶蓝同意安子迁纳书静为妾,会需要花一番唇舌,所以在做这一件事情她做了许多铺垫,却没有料到她竟如此轻易就同意了,答应的如此快,该不会有什么后着吧!
“哦,听母亲这么说是否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呢?”楚晶蓝浅笑着问道。
“我身边的大丫环书静极为机敏,和远溪也极为谈得来,我请算命先生为两人算过了,极为相配。”安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如果书静之前没有告诉楚晶蓝这件事情的话,她一定会认为是书静想攀安子迁这根高枝,可是她知道书静的想法之后,却觉得安夫人不是一般的无耻加恶毒。
楚晶蓝微笑道:“书静不错,我还是那句话,五少爷同意我就同意。”
“很好。”安夫人缓缓的道:“你现在和远溪的感情正好,我此时去跟他说这事他只怕会恼我,这样吧,今晚远溪回来,你就跟他提一提,挑个合适的时间就让远溪将她收了房!”
楚晶蓝暗骂安夫人无耻的紧,这事情竟让她去和安子迁说,只怕是安夫人早就料到安子迁会拒绝她吧!而她若是不说的话,安夫人只怕就会趁机挑她的毛病,逼她去做那个什么见鬼的检查,可是若是由她去说的话,她心里又着实憋屈。
只是她也知道在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里,妻子替自己的相公挑妾室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这往往是那些标榜着大肚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她却也知道,那些所谓的大肚的背后根本就是辛酸的泪水,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和其它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除非那个女人不爱自己的相公。
她顿时也明白这件事情一方面是安夫人想打压她,并在她的身边安Сhā眼线,另一方面却是在挑拔她和安子迁的感情。在安夫人的眼里,书静和安子迁素来交厚,只要安子迁将书静收了房,便能让将安子迁的注意力抽一部分看书静的身上,最好是能让她从今往后就在安子迁的面前失宠!
而她之前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而她也想知道安子迁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当下微笑道:“好的,母亲,五少爷今晚回来我就是跟他说这事。”
安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还算识大体,要知道,让安府的香火旺盛,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明白。”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安夫人摆了摆手,楚晶蓝便走了出去,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有了一丝冷笑,待她走出去之后,她轻声道:“装大方?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七章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的想法,她的眸子暗了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屋外已是一片黑暗,圆珠就守在乐山居外,一见她出来便提着灯笼走过来道:“小姐,仔细地上有冰,这天也真怪,昨日还出了太阳,这会寒风又吹了起来,看这情景,只怕还会下雪。”
楚晶蓝轻嗯了一声,自顾自的缓缓走着,两人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却见安子迁打着灯笼走了出来,他一见她便道:“母亲也真是的,拉着你说什么说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楚晶蓝笑了笑道:“是有一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安子迁微微迟疑了一下,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他将灯笼一并交给了圆珠,见楚晶蓝面色不太好,便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其实吧,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你之前也娶了两房妻室,还纳了三房妾室,再多一房妾室应该也不打紧。”
她笑着说的话,却让安子迁白了脸,他微皱着眉头道:“母亲又想整什么么蛾子?”
“可能是看你最近太安静了,没有去外面勾搭女人回来,觉得你不像你了,所以再给你一个新鲜一点的女人,让你更快活一些。”
安子迁轻笑一声,坐在她的身边道:“你就很新鲜,一辈子都新鲜!”
楚晶蓝听出了他话里暧昧,面色微微一红,轻啐道:“你啊,就是永远都没个正形,才会让母亲有那些个想法。又或者是我太不招母亲喜欢了,我进门才半年不到的光景,她就巴巴的往你的身边塞女人,怕我霸住你。”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转,微笑道:“其实这只是母亲一人的想法,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我以前也疯够了,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再说了,天天披着那样的外衣也很累。更何况我曾答就过父王,这一生一世只爱一人,有父王的话在,母亲虽然有那个心思,但是必不敢太过乱来!”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倒来了三分兴致,她微笑着道:“你就不想知道母亲想把谁给你?”
“不想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反正是谁都一样,我如今啊,只想守着你一个人过,再说了,这女人一多,天天想着算计,我就只有一个,到时候还不得被你们给生吞活剥啊!”
楚晶蓝抿唇微笑道:“没有人能将你生吞活剥,只是人多了是非就会多了,到时候难得安宁倒是真的。”说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远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有些烦了。”
“烦了就别去和她们搅和了。”安子迁淡淡的道:“还有我在了,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
楚晶蓝的心里一暖,眸子微微一敛,轻声道:“内院的事情男人终是不太好Сhā手,我也不可能事事都靠着你的。”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轻声道:“是书静。”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楚晶蓝又看着他重复道:“是书静!”
安子迁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后道:“母亲可真想得出来!竟要将书静塞给我!”
楚晶蓝看着他道:“许是母亲觉得你和书静走得近,书静又极为机敏,所以……”
“母亲想多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安子迁之前除了田甜之外都是从外面娶回来的,他的屋子里也没有一个通房,她轻笑了一声,安子迁却道:“母亲真是乱点鸳鸯谱!”
楚晶蓝轻声道:“她让我劝你将书静收房,你如果不答应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事再算在我的身上。”
安子迁淡淡的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解决,保证让她一句话都不能说你。”
“你要干嘛?”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安子迁淡笑道:“你不是总说我对付女人很有法子吗?母亲也是女人,我也有我的法子。”
楚晶蓝抿唇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是书静,只是日后还不知道会有谁。”
“那我们就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吧!”安子迁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楚晶蓝看着他的眸光更深了些,安子迁轻笑道:“看这件事把你愁的,依我看这就不叫事,一点都不用担心!”
楚晶蓝想起自她嫁到安府之就一直风波不断,不是这样的事情,就是那样的事情,比起她四年前处理楚家的事情还要复杂的多。
她轻叹一口气后道:“我是不想担心,可是却没有办法不担心,我以前自认还算聪明,能处理好婆媳间的关系,可是现在却是一日差过一日,倒让你夹在我和母亲间为难了。”
安子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天下间的婆媳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说了,母亲就那样的性子,能和她好好相处的人可不多!我是她的儿子,她还一天到晚看不顺眼了!”
“不说这个了。”楚晶蓝轻轻挽着他的手道:“说说看,你今天去米铺大哥没有为难你吧!”
“他那不叫为难,叫刁难!”安子迁扁着嘴道。
楚晶蓝轻叹道:“一切还真的是在意料之中,他那样做原本也正常,必竟这世上没有人能将自己手中原本就拥有的一切可全部拱手让出,他为难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从小就知道大哥不喜欢我。”安子迁缓缓的道:“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又很好强的一个人,小时候就因为有一次母亲夸我比他聪明,他就半个月没有理我,还唆使其它的兄弟姐妹不和我说话。”
楚晶蓝眸光转动,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很努力的证明他是安府的下一任家主,而我是安府里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最近这一切出现都反过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办法狠狠的打压我,让我没有办法正常做事。”
楚晶蓝知道他也极不容易,她不禁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和他说那些无异于是让他烦上加烦,她轻轻拉过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他却又扮了个鬼脸道:“原本那些事情正常情况下我都处理不好,他再一搅和,我就真的更头痛了,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是真的一件比一个烦!”
“你嫌烦,那你的那些酒楼又是从哪里来的?”楚晶蓝看着他问道:“我记得那些酒楼在杭城开了好些年了,倒不太像是你自己经营的吧!”
“朋友送的。”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我曾经救了一个人,他死乞白赖的一定要将那些酒楼送给我!”
“那人也太大方才了吧!要知道那酒楼可都是极为赚钱的。”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道。
“他大方个屁!”安子迁轻骂道:“他是这世上最有名的铁公鸡,平素可是一毛不拔的,他那时看上了一个花魁,让我帮他想办法,我心里烦他,不愿理踩他,他就一个劲的往我的手里塞东西,希望我能帮他将那个花魁拐上床,送上门的东西又推不掉,不要总归是不太好的,你说对吧!”
楚晶蓝“扑噗”一声便笑了起来,她和安子迁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此时听到他这样的说法,便知道他八成是算计了那人。
安子迁见她笑了也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看着那酒楼有多头疼,好在有红梅珍珠她们帮我打点,要不然还不得把我给烦死!”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楚晶蓝轻笑道。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那铁公鸡也是这么说我的!”
楚晶蓝又笑了笑,此时圆荷已将菜菜好端了上来,安子迁微笑道:“别光顾着说话,来,吃饭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有些夸张的道:“哇!居然有红烧蹄膀!”
楚晶蓝知道他是怕她不开心,故意在逗她开心,她微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何止是喜欢!”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道:“简直就是太喜欢了!”
他的话说的有些夸张,楚晶蓝却觉得心里一片温暖,他又伸手替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来,多吃一点!你日后就不要再给我做饭了,你又要打理楚家,又要给我做新衣,还给我做饭!你以为你有几双手啊!”
楚晶蓝浅笑道:“我只有一双手,做为你的妻子,给你做饭做新衣,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很开心,也不会觉得累!”
安子迁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可是我心疼!”
楚晶蓝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忙又道:“对了,你手中的那些酒楼生意还不错,你平日都不管吗?”
“会大概看一下营收,然后偶尔弄一些新的菜品,你是知道的,我平日里对吃东西可是有些讲究的,所以我觉得好吃的东西一般都会有很多人喜欢吃。”安子迁微笑着道:“所以也我也不是完全不去管那些事情,只是平时不太去管帐罢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你也不是完全讨厌做生意,只是讨厌看帐册什么的,是吧?”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微微有些夸张道:“你真是太厉害了,一眼就将我看穿了!”
楚晶蓝轻笑道:“你啊,整日就是这副没个正形的模样。”她顿了顿后又道:“所以若是给你找一个极厉害的帐房先生,你也就不用担心安府的经营问题了。”
“你说的是轻巧,可是这好的帐房先生又去哪里找。大哥经营安府多年,里面的人大多数是他的人,原本米铺里的事情就不少,再加上现在安府又是皇商,他们再一阻拦,麻烦一大堆!”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所以就算是那帐房先生长了三头六臂只怕也不够用。”
楚晶蓝听他说的夸张,知道他今日里是受了不少的气,大少爷又那么早就回来了,只怕是那些伙计也对他说了不少的风凉话,他心里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些事情,便也有些泄气了,她微微一笑道:“这事不急,只能慢慢来,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必竟一个人做了二十来年的纨绔子弟,要改变其它人的想法不是易事。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必定能接受你的,只是这段日子怕是有些委屈要受。”
安子迁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还是能应付的过来。”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的武功不错,平日里也是有些心机可手段的,可是对于经商之事,他懂得多少她心里就没有数了,她看着安子迁道:“这样吧,我帮你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帐房先生,他人也机灵,有他跟在你的身边应该会大有助益,只是他的年纪终究是小了一些,还是缺一点稳重,需要你在旁边提点。”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呢?”安子迁看着她道:“是谁啊?”
“就是杨昭,我今日才发现他对数字极为敏感,他的心算极佳,一本帐本他只年了一遍就将结果算了出来,这样的人只怕是万里也难挑出一个人来。”楚晶蓝微笑着道。
“杨昭?那个浑小子?他有这样的本事?”安子迁和杨昭也算是相熟,之前也曾教过杨昭一些事情,那小子在他的心里是极为机敏的,而且还极有正义感,是一个能用之人。
“他是有这样的本事。”楚晶蓝的面上有一丝担忧道:“只是他年纪太少,行事也有些冲动,我就怕他被人利用。在将他拔给你之前,我还得好好调教一下他。”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若是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你就留在身边自己用吧!之前你为了那个浑小子,可没少花心思。”
“楚家这边我经营了很长时间,也算是稳定了下来,这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出大的问题,可是你这边却不一样,什么事情都是新的,你自己对这些也不太了解,若是没有自己的一波人马是很难成事的。”楚晶蓝轻声道。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是堂堂的男子汉,哪能事事都让你去为我操心。”
“我们是夫妻,不存在谁为谁操心。”楚晶蓝缓缓的道:“再说了,你之前也为我做了许多事情,也该轮到我为你做些事情了。其实若是可以的话,我是恨不得将整个楚家的人都调给你用,只是用得人多了,父亲和大哥那边又得说话,所以我只能替你选几个能干又合用的人帮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再说了,我也做生意多年,其它的方面也许不如你,但是处理这些事情终究会比你老道一些。”
安子迁笑了笑,叹道:“晶蓝,能娶到你当真是我上辈子的福气,这些事情就依你说的办!我嘛,也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做成什么样子就看天意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和大哥的这一场竟争,对我们而言,输也好,赢也罢,都随便吧,反正我们尽力就好,不给父王留话柄就成。”
“嗯!”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将饭吃完之后安子迁便去了一趟净房,圆荷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这一次大少爷对佩兰似乎是极为上心了,我估莫着这事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轻声道:“今日里大少爷将那佩兰接进屋的时候,虽然不是明媒正娶的抬进来,可是却是夫人亲自去迎的。夫人这么做无非就是告诉五少奶奶,在她的心里,是一直向着大少爷的,最重要是那个女人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依着以前夫人说出来的话,那孩子只怕是要做安府未来的家主。”
楚晶蓝笑了笑道:“母亲的心思谁都清楚,让她去折腾吧!”
“再则,大少爷嘴里说要疼那个女人,可是地这样将她接进府来,这时间上实在是太过匆忙,而今日是五少爷是第一天以安府未来当家的身份去米铺里做事,他什么时候不好接,偏偏在这个时候接,便是在和五少爷叫板!”圆荷在旁分析道。
“他叫板是极正常的事情。”楚晶蓝缓缓的道:“今日他早就在父亲母亲的面前叫过板了,五少爷有王爷的任命放在那里的,他们要动是要顾忌三分。而大少爷此时又弄出一个孩子来,这又将以前有父亲和母亲曾说过的话搬了出来,也算是有名正言顺继承安府的姿格。他这样做是在告诉我们,他的手里也是有筹码的,他又有父亲一年之期的话在那里,自然就有了三分底气。”
“五少奶奶,那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圆荷又问道。
“静观其变!”楚晶蓝缓缓的道:“现在安府里的事情多得紧,先看看再说!还不知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什么事情了,也许大少爷是给别人做便宜父亲呢?”
圆荷也笑了笑,楚晶蓝又问道:“大嫂那边的情况如何?”
圆荷叹了口气道:“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看那情景只怕也没那么快大好,我现在是只盼着她和大少爷闹起来,然后将那个叫什么佩兰的给赶走。”
楚晶蓝浅笑道:“你这个想法太不现实,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赶走佩兰。我若是她的话,一定会先想办法自保的。”
圆荷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五少奶奶说的很有道理,我今日在大厨房那边听到那些下人们在讨论这件事情,说是大少爷是存了休大少奶奶的心了,今日大少奶奶才一醒来,夫人就跑到大少奶奶那里将她教训了一通,听说大少奶奶又起了轻生的念头。”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楚晶蓝轻叹道。
圆荷扬了扬眉毛,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若是她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然后离开安府这个吃人的地方。”
“五少奶奶,这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有你那样的魄力!”圆荷轻声道:“五少爷当时那副样子你都敢嫁!当时可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而其它的女人一旦被休只怕这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想要再嫁只怕都不是易事。”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后眸光深了些,她轻轻眯了眯眼睛然后道:“听你这么说是大嫂会想办法留在安府了!也是,她虽然聪明的紧,却也是个传统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只怕会尽力挽回,只是想要挽回又谈何容易,变了心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一种动物了。”
圆荷掩嘴轻笑,安子迁的声音响道:“动物?晶蓝,你这话若是让大哥听去准和你急!”
楚晶蓝微笑道:“他想急就急吧,由得他去!”
安子迁失笑道:“大哥和大嫂的事情我看我们就都不要去管好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大哥的家务事,大哥的性子又有几分自负,最是不能听别人说三道四的。”
“我才不会傻的去管大少爷和大嫂的事情,我管好我们的事情便好。”楚晶蓝的嘴角微扬。
安子迁却又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有许多人有很多的猜疑,你只怕在心里还会想,我是不是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安子迁又道:“所以我也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大哥那样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做的,更不会动休妻的念头!从今往后,这一生一世,我就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妻纳妾的!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幸福的生活!”
楚晶蓝轻轻一笑后看着他的眼睛,安子迁也笑了笑,他以前就知道很多女人是不简单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女人的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知道他以前的那些想法只怕是真错了不少。
大少夫人躺在病床上,气色比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已经能免力坐起来了,只是身体还是弱的紧,一站起来还是觉得头晕的厉害。喜鹊将大少爷将佩兰迎入安府,安夫人亲自出迎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手里抓紧了被褥却只是淡淡一笑。
明阳居里的丫环除喜鹊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丫环来照顾她了,婆子也只有心腹刘妈妈会来看她,照顾她和打探消息。自从安夫人对她说了那一席话之后,她就已经和下堂妇没有本质的差别,她们甚至都认为,也许就在是明天大少夫人只怕就连那张床都不能躺了。
大少夫人看到这种情景,竟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看着喜鹊的目光比以前柔和了不少,她看着喜鹊在那时忙忙碌碌,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喜鹊,我若是这一次能平安度过的话,必定会好好待你。”
喜鹊苦笑一声,大少夫人又轻轻的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了。”
喜鹊轻声道:“你就别多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的。”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阵喧哗,她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刘妈妈已如旋风一般冲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了。”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凌厉,轻声问道:“是不是将那个女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是的!”刘妈妈的眼里满是以慌乱道:“大少奶奶,现在可怎么办?”
“别急,我们先看着吧!”大少夫人冷着声道:“只是这女人也真够器张的,我还没有被休就赶进门,也不知道持的是什么!”
“自然是她肚子里孩子。”刘妈妈咬着牙道。
大少夫人轻声一哼道:“是吧!我倒想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门帘已被掀了起来,大少夫人却已将眼肯闭了起来,喜鹊和刘妈妈跟在她的身边日子已久,早已熟知她的性格,在这个时候装晕绝对是最聪明的决定,必竟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就算是装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大少爷轻自扶着佩兰走了进来,佩兰轻声道:“会不会打扰姐姐休息?”
“别叫那个贱人姐姐,她不配!”大少爷的声音微冷,大少夫人那只手狠狠的抓着床单。
佩兰轻声道:“大少爷,别这样说姐姐,她现在也是极可怜的,我相信当初的那件事情绝非她所愿,其实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能生育那将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再说她也定是爱极了大少爷,所以这一次才会做得这么狠,为了大少爷一夜未归,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佩兰,你就是太善良!”大少爷对她说话的声音温柔的紧,唯恐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少夫人抓着床单的手更紧了些,大少爷这些年来对她虽然温和有礼,可是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的和她说过话,最重要的是,大少爷的声音似乎也有了一丝温情,那样的温情对她从未有过。
刘妈妈的喜鹊看到大少爷进来,忙向他行了一个礼,他淡淡的问道:“她怎么样呢?”他问这一句话时冷如寒冷,和方才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大少夫人只觉得心里堵得紧,她以前总认为大少爷对她总会有些感情的,甚至就在方才还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大少爷是不会休她的!昨日里安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骗她的罢了。可是她此时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却完全信了,是他想要休了她!
喜鹊轻声答道:“大夫说大少奶奶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还极度虚弱,方才吃了一些东西就气力不济,这会又睡下了。”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大少夫人一眼后道:“林月妍,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给我把眼睛睁开,爷有话要对你说!”
大少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话只觉得万念俱灰,却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大少爷之所以待她如此冷淡,不过是因为传言,不过是因为有人想要害他,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孩子的心太过迫切,所以才会如此待她,她不能和大少爷计较!
而大少爷此时正被人利用,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将眼睛睁开,否则就会如了那些恶人的心愿。
喜鹊忙又道:“大少爷,你误会大少奶奶了,她的身体真的很弱,这会真的睡下了。”
大少爷轻哼了一声后道:“真不是一般的会装!”
佩兰却走到大少爷的身边道:“大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相信姐姐是真的睡着了!”
大少爷这才面色稍缓,却又道:“就算她是真的睡着了,也改不掉她被休的事实,等她的身子一好,我就立刻派人将她送出去,这样的女人留在安府只是一个祸害!”
佩兰轻叹了一口气地,却在床畔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拉过大少夫人的手,然后极温柔的道:“我以前一直在想大少夫人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大少爷那么牵肠挂肚,今日我见到大少夫人之后,才知道她果真是一个美人,配得上大少爷。”
她嘴里的话说的温和,却用背对着大少爷,她从衣袖边拔下一根针,眼睛里闪过丝恶毒,然后狠狠的扎进了大少夫人的手上,大少夫人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却依旧强忍着没有动分毫,就好像那根针没有扎到她的身上一样。
佩兰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却极快的将针从大少夫人的手上拔了下来,那针拔出来足有半寸来长,可见到她方才下手有多狠,而这样的刺痛,只怕是晕倒之人也会被扎醒,可是她却没有醒,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少夫人是在装睡。
她为这个发现有些自得,心里对大少夫人的不屑加剧,又升起了一抹得意,大少夫人这便是在对她示弱了,而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大少夫人从安府赶走!
大少爷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当下站在她的身后道:“好了,你有孕在身,病房里的暮气太重,呆得久了对孩子不好,我们去另外的房间吧!”明阳居里有两间主卧,大少夫占了一间,旁边还有一间。
佩兰极快的将针藏了起来,温柔的扭过头来对大少爷道:“姐姐现在病成这样,真可怜!”
“她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可怜的!”大少爷拉着她的手道:“你现在也看过她了,快些离开这里吧!我现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我一进到这屋子里就觉得恶心!”
佩兰乖巧的道:“大少爷,大少夫人虽然是有错,可是你们必竟做了好些年的夫妻了!你就不要太生气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靠在大少爷的身边,大少爷的眸光里满是温和的道:“你就别再替她说好话了,我们快些出去吧!”说罢,他也不待佩兰同意拉着她便走了出去。
佩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过头看了大少夫人一眼,一双眼里满是嘲弄。
喜鹊将两人送到门口,佩兰也看了她一眼,喜鹊只觉得被佩兰看一眼全身上下一片冰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佩兰却已笑着走了出去。
喜鹊将门关上,大少夫人的眼睛陡然睁开,那双眼睛里满是浓烈的恨意,刘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忙轻声道:“夫人,大少爷只是一时被那个贱人迷了心志,你别把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好恶毒的女人!”大少夫抬起她的手道,她被佩兰扎过的地方冒出一滴血。
喜鹊和刘妈妈看到那个针眼都吓了大跳,一看那针眼,就知道方才被扎的有多深,最重要的是,大少夫人竟能忍得住!
大少夫人咬着牙道:“这一针,我早晚要还回去!”
喜鹊和刘妈妈对视了一眼,大少夫人又一字一句的道:“也许我之前估计有些失误,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我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祸害大少爷!”
佩兰倒是极会做人,给各房的少夫人都带了礼物,每一样礼物选的都甚是精巧,看起来是用了一些心思的,安夫人原本就抱孙心切,见她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原本是存了心利用她打压楚晶蓝的,处了几日,倒还真有几分喜欢佩兰了。
而大少夫人因为身子太弱,一直都躺在病床上,大少爷就算是想休她,也得顾念一下多年的夫妻之情,一时间也不能做得太绝。而对大少夫人而言,每日里听到佩兰和大少爷的甜言蜜语,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她每日里咬紧牙关忍受着。好在自从那日之后,大少爷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房间,只是每日里会问问喜鹊大少夫人的病情。
若是以前,大少夫人一定是认为他在关心她,可是经过那一夜之后,她便知道大少爷问她不过是想她的身体快些好起来,然后将她彻底赶走。
她的心里难过至极,就算是大少爷一时被那女子迷了心智,也不用对她做的如此明显吧!那件件事情都在提醒着她大少爷的薄情,而她每日都劝自己那不过是大少爷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安子迁每日里都去安府的米铺打点事情,他这一次和上次去米铺瞎混已有了明显的差别,他平素没有什么架子,待人也是嘻嘻哈哈的时候多,又和谁都是自来熟,在安府米铺的短短几日,他别的东西没有学到什么,倒是和米铺里的人都混熟了,更是大致了解了米铺里的那些人的派别,他以前以为米铺里的人支持大少爷的人数居多,没料到却是支持三少爷的人更多。
对于这个结果,安子迁微微有些意外,细细一想却也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依旧看似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和人打头交道,心里却已对米铺里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那做帐看帐之事他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安府的米铺所有的地方他全混了个遍,却独独没有去帐房,他一听到那噼里叭啦的拔算盘的声音就莫名的有三分烦意。
安夫人对佩兰好到极致,差人往明阳居里送了不少的东西,所有家什竟全换了新的,再送了不少的首饰给她。却出奇的没有问楚晶蓝是否已给安子迁提过将书静收房之事,她的心情看起来极好,就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楚晶蓝每日里除了给安子迁和刘氏做新衣之外,其它的时间大多都在楚家的店铺里奔忙,每月初十的叙职之期也近了,她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而安府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一应东西了,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大少夫人在处理,安夫人是乐得逍遥的,可是今年没有大少夫人的襄助,她也觉得有些烦乱,想让佩兰来在帮忙,又觉得佩兰有孕在身,又是小户人家出身,中馈之事她终究是不太懂,所以又有些想起大少夫人的好来。
如此过三天之后,圆荷却她道:“五少夫人,我找到一个之前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了。他原本是个游方的郎中,专治男妇不孕不育之症,说来也巧,他是杭城本地人,昨天回家来过年了,五少夫人,要不要见见他?”
“你替我去安排,我对大少爷的这件事情可是有着十足的好奇心。”楚晶蓝淡笑着道。
圆荷微笑道:“我早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所以我早就替小姐约了他,午时之后去家里找他。”
楚晶蓝失笑道:“你这个机灵鬼!”
圆荷也笑了笑,便去准备马车,她走到门口却遇到了喜鹊,她愣了一下,喜鹊却问道:“五少奶奶在家吗?”
“有事吗?”圆荷问道。
“是这样的,大少奶奶今日身子好一些了,觉得那一日对于五少奶奶说的话过份了一些,想向五少奶奶道个歉,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所以就让我来请五少奶奶。”喜鹊微笑着道,那模样早已没有大少夫人掌权时的高傲,此时满意兼卑之色。
圆荷一听就知道大少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她也不太清楚楚晶蓝的意思,当下便道:“五少奶奶马上要出门,我去问问她得不得空。”
喜鹊轻轻点了一下头,塞了一个荷包给圆荷道:“辛苦姐姐了!”
圆荷看到那荷包笑了笑,也不推迟就径直进了屋,见楚晶蓝已经穿戴好了便将喜鹊的话说给楚晶蓝听,楚晶蓝笑了笑后道:“大嫂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其实却是一个有着傲气的人,她此时让喜鹊来找我,八成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了!走吧,去看看她去!”
圆荷替她将帘子掀开,她缓缓走出来对喜鹊道:“这丫环不懂事的紧,我天天说要去看大嫂,却一直都不得空,又听说大嫂身子骨弱的紧,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还长,恐打扰了她休息!她这会好些了有气力能见我了,我自是要去看她的!至于那些道歉的话,就大可不必了,在我的心里,可一直将大嫂当亲姐姐看了!秋韵,将我前日就让你准备好的千年人参和血燕取来。”
秋韵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很快就将包好的东西送了出来,然后递到了喜鹊的手上。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便松了一口气,又见她要送礼,当下便欲推辞,楚晶蓝浅笑道:“这是给大嫂补身子的,她现在身子正弱着了!我猜出这几日只怕药房那边没有多少药材了吧!”
喜鹊这几日去药房里取补品的时候,多被人推三阻四,好在大少夫人的房里备了一些补品,只是这几日吃下来好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不好的却又不愿意吃,此时楚晶蓝送来的东西倒显得极为珍贵了。
她见她今日里穿了一件雪白狐皮大麾,身上没戴任何饰物,却显得高贵无比,她当下揉了揉眼睛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自是知道她在谢什么,当下浅浅一笑便已圆荷扶着朝明阳居走去,她去的时候,佩兰和大少爷都不在屋子里,她明白是大少夫人趁这个空档让喜鹊来请她的。
她走进大少夫人的房里,迎面便是一股药味,那股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何让楚晶蓝想起病床上的楚老爷,她心念微动,却见大少夫人正坐在床上看着她,她微笑着问道:“大嫂的身子好些了吗?”
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托福,命还在。”
楚晶蓝没料到她说的那么直接倒是愣了一下,旋即浅笑道:“命还在就好,我早前就一直想来看大嫂,却一直没有机会。”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暗道:“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一天,原本一心想死的人这会却又一心想活了。”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没有说话,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时间不多,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知道你之前曾对我有过一些误会,可是那些误会也不过是因为大少爷而起,我们都只是为了各自相公。”
“大嫂说笑了,以前的事情我从未放在心上。”楚晶蓝浅浅的道。
“如此甚好,细细算来你我之间并无恩怨。”大少夫人淡淡的道:“女人啊,就是为了男人在活。”
楚晶蓝完全不赞成她的话,却也没有出言反对,知道大少夫人有话要说,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她说话。
大少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眼底却是寒霜,她浅浅的道:“五弟妹果真是淡然紧。”
“大嫂有话就说吧,你方才也说了,时间并不多。”楚晶蓝看着她道。
大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最是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今日里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确切的说也是在帮你自己。”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却淡淡的道:“大嫂说的是佩兰的事吧!这事是你们三个人之间事情,我还是不要Сhā手的好。”
大少夫人看着她道:“你心里明明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和你大哥之间的私事,已经和你息息相关了。”
楚晶蓝笑了笑,大少夫人又道:“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女人若是生下一个男孩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只怕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嫂说的话我不能认同,首先我在安府并没有经营任何事情,再则我觉得那个家主之位对我和五少爷而言也可有可无的东西,得之我们的命,不得之反而是我们之幸。”楚晶蓝浅笑道:“看来大嫂并不了解我,今日里跟我说这些是找错人了。”
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你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情,如果你不打算和我联手的话,你今日就不会来了!”
“大嫂又错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可没有大嫂说的那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今日里不过是来看大嫂的,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我想大嫂对我只怕也是有些误解的,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会算计,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大的野心。”
大少夫人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却见她的眉宇之间淡淡的,仿佛真的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楚晶蓝见大少夫虽然整张脸上一片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片明亮,那里有万千种情绪在跳动,她看得出来,大少夫人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她又想起之前二少夫人对她说的话,她心里的防备更重,却又缓缓的道:“我也来看过大嫂了,大嫂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探究,见楚晶蓝果真起身就走,她当下便道:“我敢保证,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少爷的,五弟妹真的愿意看到安府的家产落在一个外人的手中吗?”
楚晶蓝闻言止住了脚步,她浅浅的道:“前几日母亲还说大嫂善妒,拿你的事情说给我听,让我不要做出和你一样的事情来。我以为母亲不过是想拿我说事罢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见到大嫂,我倒是信了七分了。”
大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倒又急了三分,却又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知道还有戏,便咬关牙道:“母亲一心想要个嫡孙,她有那样的想法极为正常,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五年前那一次我和大少爷之间的检查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大少爷真的没有生育能力,这一次的事情被人动过手脚。”
“若真的如大嫂所言,大少爷那么精明的人,又岂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楚晶蓝的心念微沉,看着大少夫人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可是因为大少爷却一直都没有动那个女人。我知道大少爷因为他不能生育之事对多有愧疚,所以才答应我不纳妾室,所以他在外面养着那个女人,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少夫人缓缓的道:“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听说那女人怀孕之事,这会大少爷一失势,那女人就了身孕,这其中必定有一些隐情!而大少爷虽然精明的紧,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那天那些大夫又替她检查过的后说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他心里欢喜,自然就不会去细想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大少夫人看着她道:“所以大少爷和母亲都被那个女人骗了。”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楚晶蓝,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究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一场局是楚晶蓝布下来的,此时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一丝惊讶时,她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晶蓝扭头看着大少夫人道:“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大嫂,我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你这件事情应该告诉的父亲和母亲而不是我
“你觉得现在父亲和母亲还会相信我吗?”大少夫人问道:“五弟妹,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早就看出这是别人布好的局,你做为安府的一份子,你不能不管!”
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可是大嫂你也不要忘了,这是你和大哥的家事,最重要的是,五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极为微妙,你觉得我现在把这些话替你说出去,父亲和母亲会信吗?”
“我不是让你把这些话告诉父亲和母亲,而是让你配合我揭穿那个女人!”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笑道:“我非常感谢大嫂对我的信任,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当下便缓缓的朝门口走去。
“你好好想想吧!这事对你有利而无害。”大少夫人缓缓的道:“而且我觉得在这个安府里,能和你过上招的人也只有我了,我若是就这样被赶走了,你日后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也没有意思。”
楚晶蓝闻言失笑道:“大嫂的话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可是我还是否得告诉你,你今天真的找错人了。但是大嫂请放心,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对任何说。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谁斗,对我来说,她们都是我的亲人!”
“是不是罗芳曾对你说过什么?”大少夫人又道:“那个女人的话你最好是别信,她看起来简单的很,其实背里会捅人刀子!你还记得你以前不是被人差点被人夺去性命的事情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件事情不是俞凤娇做的,而是罗芳做的!”罗芳是二少夫人的闺名。
楚晶蓝一直觉得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就是二少夫人,此时听到大少夫人的不禁失笑,大少夫人又道:“你不要笑,这些就是真相,别人也许不了解罗芳,可是我却甚是了解,你和罗芳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知道她极不简单吧!还有,二少爷也不过是将锋芒藏了起来,那一日他在父亲和母亲面前帮你们,你真的觉得只是偶然吗?”
楚晶蓝脸上的笑容敛去,大少夫人又道:“这安府里所有的人看起来好像都很简单,可是一个个却都复杂的紧,你觉得你一个人真的能看透安府里的风云,能助五少爷当上家主吗?只要你这一次帮我除去那个女人,日后我便会助你对付安府里其它心怀鬼胎之人。当然,我还是会帮大少爷夺家主之位,到时候我们便各凭本事!”
楚晶蓝静静的看着大少夫人道:“大嫂觉得我会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会信你吗?这些个风云变幻我自个心里清楚着了!”说罢,她不再做任何停留,便大步走出去。
她一离开,喜鹊便轻声问道:“大少奶奶,五少奶奶只怕是不会答应的,我们要怎么办?”
“你错了,她嘴上不答应,心里却早已答应了。”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我现在只需要装病,看着她去折腾就好。再说了,就算是她不答应,日后在安府里只怕也得小心翼翼的!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喜鹊轻轻将耳朵靠大少夫人的嘴边,大少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喜鹊的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我们绝不能败,更不能如了那个女人的愿!”大少夫人咬着唇道。
喜鹊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按她的吩咐去准备一应东西。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八章
楚晶蓝离开明阳居之后心里莫名的堵的慌,她虽然知道大少夫有些挑拔离间的味道,心里却终是有了千头万绪,二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清楚的,圆荷在旁轻声道:“五少奶奶,还要不要去见那个大夫?”
“当然要去。”楚晶蓝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至少要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之后才能好好的谋划,若一切真的不是俞凤娇所为,那么当初到底是谁那么恨她,竟欲置她于死地!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她去找那个大夫,两人见到那个大夫之后编了一个谎话,只说是大少夫人派她们过来问的,再给那大夫塞了一锭银子后那大夫终于道:“安府的大少爷真的不能生育,我不可能误诊!给他看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给我银子!”
楚晶蓝轻声问道:“大夫当真如此确定?”
“当然!”大夫斩钉截铁的道:“不能生育之事也分许多种的,有的只要调理调理还是有些机会的,可是大少爷他根本就没有根基,又怎么可能生育,我行医这么多年的,绝对不会看错!”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圆荷又问道。
“是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大夫叹了口气道:“我行医这么多年,像大少爷那种情况却只见到过他这一例,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楚晶蓝和圆荷对视一眼之后道:“如此便麻烦大夫了,只是今日这事事关大少爷隐私,还请大夫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说罢,示意圆荷再给了一锭银子给大夫。
那大夫欢天喜地的道:“您尽管放心,我这嘴严着了,断然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
楚晶蓝辞过大夫和圆荷上了马车之后,她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大嫂在这件事上果然没有撒谎,那么佩兰有孕之事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圆荷轻轻的道:“五少奶奶,这怀孕之事虽然是有些蹊跷,可是一般不能生育之事都不是完全绝对,也许还是有一丝能怀上可能。”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方才大夫说的那么肯定就一定是有些把握的,他是看我们都是女子,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再则我总觉得那个佩兰并不简单,现在这一件事情已不仅仅是大房那边的事情了,若是那佩兰真有问题,倒也能彻底断了大少爷的念头。”
圆荷会意的笑了笑,楚晶蓝却又轻声吩咐道:“你这几日留意佩兰的一举一动,看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我就不信她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
“明白。”圆荷轻声答应,却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五少奶奶,你是真的在帮大少奶奶吗?”
“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五少爷。”楚晶蓝轻声道:“这事若是真的,就能将大少爷的那些个念头彻底斩断,日后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和五少爷抢了。”
圆荷轻蔑的道:“大少爷被别人扣上了一顶大绿帽子,自个儿还在那里得意,真是蠢的和猪一样!被人利用了还在那里给人数钱!”
楚晶蓝笑了笑便准备和她一起回安府,却见马车从春盈大街上过,安家米铺的总铺就那里,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柔和,轻声吩咐道:“到米铺门口停一下。”
安华会意,在马车前应了一声,圆荷却抿唇笑了笑,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将笑容敛起,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
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样子倒笑了起来,圆荷见她一笑,再也憋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在此时,马车停下,停在安府米铺的一侧,天寒地冻,米铺的门口也挂起了帘子,看不到她们下马车,圆荷忙跳下马车搬来脚凳扶她下了马车。
楚晶蓝以前经常路过米铺的门口,却从未进去过,此时她上了马车之后,看着那高高悬挂的“贺丰年”三个镀金的大字时,心里升起了一抹怪异的感觉,她记得以前米铺的招牌是用毛笔写在朱漆上的,这招牌只怕也是新换的,皇商的名头同样也是镀了金的。
她第一次来米铺,那里的伙计并不认识她,只道她是来买米的,有一个伙计一边坐在那里吃着瓜了一边吊儿郎当的问道:“这位夫人想要珍珠米还是梗米?”
楚晶蓝微笑道:“我不是来买米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伙计便道:“不是来买米的到这里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安府已是皇上新封的皇商,可不是让你们这些个夫人小姐来这瞎逛的,要瞎逛到去胭脂铺去!”
楚晶蓝听到那伙计的话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安府的伙计竟是如此的嚣张,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便知道原因了,她身上虽然穿的是华贵的云绵缎面的棉袄,可是那花色却极为素静,这好的缎子看起来便和寻常的缎子差不多,而她的身上又没有带一点饰物,这个势利而又眼拙的伙计只怕是将她当做是小户人家的夫人了。
圆荷听到那句话倒有了三分怒气,正欲说话,楚晶蓝却伸手拦住了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楚晶蓝却又微笑着对那个伙计道:“我知道安府是皇商,可是就算是皇商也是要做生意的,我就算是要不来买米的,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吧!”
楚家对伙计管的甚严,她在仪容和举止上曾多次要求过他们,所以买家一进到楚家都会觉得楚府的伙计热情又温和,而安府的生意做的比楚家要大得多,她原本以为安府的伙计也该是知礼的,可是一看到那个伙计的举动,她就直皱眉头,再听到那伙计嘴里说的话,她的心里就是冷笑连连。
没料到她这一席话倒把那伙计给惹恼了,那伙计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道:“我说话态度怎么呢?我告诉你,这还算是客气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副穷酸样,看看?看个屁啊!也不看看你自个那副穷酸样!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来买米,口袋里却没有银子!然后故意来消遣我的吧!”
今日原是午后,铺子里没有什么人,老爷不在,大少爷也出去了,里面就剩一个不管事的五少爷,伙计们一个个都懒散的紧,做事也就没有形了。
“狗眼看人低!”圆荷怒斥道:“你只是一个伙计罢了,怎么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再说了,我们有没有银子是我们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那伙计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圆荷,却见她也和楚晶蓝一样穿的素净,当下便轻哼一声道:“我是只是一个伙计,可是却是皇商的伙计!我告诉你,我们这样的伙计可比一般人家的公子还要高贵!你们没钱没事就别来这里瞎混,没的辱没了这皇商的金字招牌!”说罢,他又将眼睛一斜近乎自言自语的道:“只怕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破落户,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又岂会这样抛头露面!”
楚晶蓝听说过有狗仗人势的奴才,只是她的身份在杭城也是数得上号的,还从来没有哪家的奴才和伙计敢在她的面前这样说话。她的眸子冷了些,当下浅浅的道:“皇商皇商,也只是一介商人,而商人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又夹了一分怒气,再加上她身上的气势,稍微长眼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可是这伙计昨日里上赌坊输了不少的银子,今日上工晚了些又被掌柜的骂了一顿,原本心里选攒了一把火,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倒把他心里的那把火给点着了,他当即指着楚晶蓝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这样说话!皇商的名头是你能提的吗?我警告你,再不给我滚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告诉你,我们老爷和知府大人熟的紧,小心抓你进大牢!”
其它的那些伙计只在旁看着,有的还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笑,那模样倒是在看笑话。
楚晶蓝冷笑道:“我只是在这里站一会,就要被抓进大牢,我倒想问问你,我犯的是哪一条国法?”
那伙计更恼了,怒道:“你挡在米铺的前面让我们做不成生意,就是犯了法!”
“哦?这也算是犯法啊,那改天我可得好好请教知府大人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不走了,我倒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楚晶蓝平素并不会这些小伙计计较,可是这伙计也太眼中无人了,就算是她不管安府的事情,也容不下这样的伙计,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一通那伙计。
那伙计怒了,正欲从里面走出来,其它几个伙计在旁看着,也不劝他,反而都指责楚晶蓝道:“不买米就别在这里添乱,快走!”
楚晶蓝的性子倒上来了,她冷笑道:“把你们的掌柜叫出来!”
那伙计怒道:“我们的掌柜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楚晶蓝冷笑道:“我说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不走了,我倒想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那伙计怒了,大步就走了出来,刚好这时安华走了进来,那伙计一看到安华忙道:“华哥,你怎么有空来呢?现在还没到吃饭的点了!”
楚晶蓝看到那伙计有些谄媚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只觉得今日她是长见识了,竟遇到这样一个极品伙计,她只是衣服穿的朴素了些就被人这般对待,而安华只是安府的一个车夫,这伙计就如此点头哈腰的就像是一条哈巴狗。
安华在外面等楚晶蓝许久没出来,又听到了吵闹声便过来看看,没料到竟是楚晶蓝和伙计在吵架,他看着楚晶蓝却没理那伙计道:“五少奶奶,我将马车停在左边的门廊边,你要回去了就去那里找我。”
那伙计一听到安华叫楚晶蓝五少奶奶顿时傻了眼,当下忙一把拉住安华道:“华哥,谁……谁是五少奶奶啊?”
安华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和谁说话,自然谁就是五少奶奶!”
那伙计终于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道:“我方才不知是五少奶奶驾到,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五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我一般见识!”
楚晶蓝生平最是讨厌这种小人,她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我站在这里妨事,要拉我去见官吗?又说要用棒子将我轰走,怎么这会却跪在地上呢?”
“谁要拉你去见官啊!谁长了狗胆敢轰走五少奶奶,老子就把他全家都轰了!”安子迁走出来黑着一张脸道。
他在后间听到前厅吵得紧,细细一听又听到了楚晶蓝的声音,他心里又喜又恼,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再听到那伙计说要动手打楚晶蓝,他顿时也恼火的紧!
那伙计只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倒大霉了,当下忙磕头道:“五少奶奶,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这便向您陪不是!是我的瞎了眼才没有认出五少奶奶!”他虽然没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可是却也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惹的,她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做下的事情足以让他怕到极致!他以前以为楚晶蓝出行肯定排场大得紧,身上定会穿金戴银,没料到竟穿的如此素淡,就像是破落户的媳妇。
圆荷冷笑道:“你的眼睛的确是够瞎的!长了和没长一个德性,真该挖出来了事!”
安子迁冷冷的看了那伙计一眼后道:“从今往后,别让我在安府的米铺里再看到你,安府有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伙计一听到安子迁的话忙朝他磕头道:“五少爷,求求你不要将我赶出安府,我家里还有老母要侍奉!”
“要侍奉老母?”安子迁笑道:“将每个月的月钱全送进赌坊里侍奉老母吗?你这种侍奉的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那伙计听到安子迁的话愣了一下,当即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已半蹲在那伙计的面前道:“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在做些什么!上次你从米铺里偷了一袋米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帐了!”
那伙计一听到这句话愣了一后道:“五少爷,你的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今日里虽然冲撞了五少奶奶,可是我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米铺的事情!”
安子迁冷笑道:“十一月二十三的夜里,你收工收的最晚,当时溜进后院扛了一袋米,却在爬墙的时候听到隔壁的狗叫声,你当即吓的从墙上摔了下来,腿是没有摔断,却磕在了青砖之上,你把裤子掀开来瞅瞅,看我有没有撒谎!”
那伙计闻言吓了一大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安华却已一把将那伙计的裤子掀开,那伙计的腿上果然有个一寸来长的伤疤,那伤口才刚结枷
其它的那些伙计见到这种情景纷纷指责他,安子迁却道:“你这事我早就知道却一直不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那伙计这会脸都吓白了,安子迁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偷米回家是因为你把钱全输在堵坊,你老娘连米都得吃了,你偷米是给你老娘吃,我成全了你的孝心,可是你这混蛋倒好,竟敢在安府的米铺里做出这样的事情!”
“五少爷大人有大谅,就再饶过我这一次吧!今日只是一场误会!”那伙计听他的话里有了一丝松动,忙又开口求饶,这一次却是已经承认了偷米之事。
安子迁缓缓的道:“误会个屁!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饶你,也绝不会再将你留在楚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那伙计愣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安子迁冷笑道:“你偷米是你的孝道,可是你今日里对客人不敬就是失职!你不认识五少奶奶以为她是客人,还说出了那么无礼的话,根本就是罪该万死,我安府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你迟些就去帐房把银子结了,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说罢,他居然站起身来,抬起脚来一脚夫就将伙计给踢了出去。
这样的举动倒把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她早前虽然见识过安子迁纨绔的样子,可是却没有见过他动手打人!那伙计被他这么一踢,如皮球一般滚出了安府米铺的大门。
安子迁冷笑道:“这一脚是为我做为五少奶奶的相公赏你的,开玩笑!竟是连我的娘子也敢打!是觉得女人好欺负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再次愣了一下,他这副样子倒更像是纨绔子弟了!只是那些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却甚是温暖,她也没有拦他,只是淡淡一笑。
那伙计却见他发了浑,心里吓了一大跳,却又道:“五少爷……”
安子迁冲上去又给了他一拳道:“叫你欺负女人!叫你仗势欺人!叫你狗仗人势!”
那伙计早前就已经见识过他犯浑时的模样,当下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求饶了,拔腿便跑了。
安子迁回过头来见店里的伙计都在看着他,他冷喝一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吗?”
楚晶蓝见他那副嚣张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他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只是想起他原本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有这样的举动原也正常。
那些伙计们忙将头别到一侧,安子迁却又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做给你们看的,而是要让你们牢牢记住一件事情,不管来的客人是什么样的,都不许狗眼看人,要知道很多有钱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今日里好在得罪的五少奶奶,是自己人,若是得罪的是真正的客人,这样的损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些伙计忙道:“我们不敢了!”
“我呸!什么叫不敢!”安子迁冷着声道:“是压根就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安府是皇商又怎么着?是皇商还得做生意,可不是靠打着那个名头就能有饭吃的!你们这些个王八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那些个习气!是真把安府的主子们都当做摆设吗?”
他平素看到谁都是笑嘻嘻的,平日里看到谁都没有半点架子,再加之以前大少爷经常在众人的面前说他的不是,这些伙计倒有多数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此时见他发威,倒也有了三分惧意,顿时明白就算他再是一个不成才的主子,那也是一个主子!众人忙道:“五少爷教训的是!”
众人说罢,便开始自顾自的干活去,安子迁却恼了:“我在和你们说话了,给我好生站着!”
众人互看了几眼,又站了过来,他将脸上的纨绔之气收起,冷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们,不管安府以后是谁当家,你们都得把事做好了!阿三方才是做的很过火,可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看到他对客人那样无礼,竟都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一个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的爹娘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你们的掌柜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楚晶蓝听他骂得虽然有些乱七八糟,但是却也别开生面,她想起他方往日里行事的方式,当下也不阻止,只是淡淡的在旁看着。圆荷的眉头皱起来了,心里却又有些想笑。
众伙计被他骂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个胆子大一点的伙计道:“五少爷,我们不是不知道她是五少奶奶嘛……”
“放你娘的臭狗屁!”安子迁破口大骂道:“不知道她是五少奶奶所以就任由阿三去欺负她?知道安府的是清楚这里是卖米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土匪窝了!往这里一站就要打人!你们真是长本事了,也让我长见识了!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呢?真仗着安府是皇商就胡作非为呢?我告诉你,安府是皇商那是安府的事情,我这个安府的少爷都不敢这样对人,你们倒好,一个个都飞到天上去了!你们仗的又是什么?”说罢,他的性子上来,竟是走上前去每个人抽了一定大嘴巴。
众人知道他骂的在理,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一个个挨了打都捂着脸不说话。
安子迁冷冷的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五少奶奶道歉!”
他这副盛事凌人的模样倒真是把这一群人全给吓住了,当下众人忙去给楚晶蓝道歉,楚晶蓝淡淡的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从今往后再不可如今日这般对客人了,不管进到铺子里的人是来做什么的,都应该以礼相待。”
“多谢五少奶奶教诲!”众伙计忙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安子轩却又道:“还是那句话今日里撞见是五少奶奶,要不然安府的名声全给你们败坏了!要知道这皇商之名可是皇上亲赐,若是让人知道安府的奴才借着皇上亲赐的名来做欺负百姓之事,那就是对皇上的侮辱,是要被砍头灭族的!”
“有那么严重吗?”有一个伙计小声的道。
他原以为安子迁听不到,却没有料到安子迁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寻常人要好得多,这一句话倒是被安子迁听得清清楚楚,安子迁冷笑道:“有没有那么严重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的狗头在脑袋上放得稳不稳!”
那伙计听到安子迁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忙将头低了下去。
安子迁扭头看向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光浅淡,他轻哼了一声后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去做事!”
众伙计忙去做其它事,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五少爷最近还真是转性了,做起事情虽然还是很多都不靠谱,但是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又想起安老爷要将米铺传给他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有些害怕。
安子迁见众人去忙,便拉着楚晶蓝的走到了里间。安府米铺的总铺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面是门面,后面却是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后面是一个大厅,大厅后是帐房,帐房后是几间小屋子,以供给少爷和掌柜休息的地方。
“你怎么到这里来呢?”安子迁拉着楚晶蓝坐定之后问道。
安明见楚晶蓝来了,忙去给她倒茶。
“我出去了一趟,经过安府的米铺,就进来看看,不料却出了这么一出事情。”楚晶蓝轻叹一声后道:“安府的这些伙计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倒让人吃和惊的紧。”
安子迁轻叹一声道:“许是大哥和这些伙计说了些什么,他们以为安府是皇商一个个的越发没有规矩了,今日里竟是连等事都做的出来!”
“你觉得他们这么嚣张是大哥授意的?”楚晶蓝反问道。
“不知道。”安子迁浅浅的道:“若真是大哥授意的他就真是一个蠢人了,为了让我做不成事,竟是连安府的金字招牌都想砸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安子迁又道:“他们平日里在我们的面前倒是极守规矩的,对客人也甚是礼遇,今日里却让你受了委屈。”
“也怪我自己穿得太过素净,让他们狗眼看人了。”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浅笑道:“这哪能怪你!我倒觉得你这样素净的打扮很好看。”
圆荷和安明都还在身边,听到他这一句话都轻笑了起来,楚晶蓝听他们一笑,脸倒有些红了,安子迁却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五少奶奶有些话要说!”
两人都笑了笑,然后便缓缓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安子迁浅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些东西想请你帮我看看!”说罢,他就抱出了几本帐本放在楚晶蓝的面前。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怎么呢?你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当然!”安子迁看着她道:“我觉得这些帐册都是有些问题的,大哥一直认为我对帐极不熟悉,所以今日里就扔了几本帐本给我,这些东西明面上应该都不会有问题,可是我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我是真看不出来!”
楚晶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被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忍不住问道:“怎么呢?我哪里不对劲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很少看你这么认真做事,突然发现你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很英俊!”
安子迁闻言却笑起来道:“你就知道打趣我!我以前是不管安府的事情,所以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感兴趣,事情弄的好和坏都和我没太大的关系。借二哥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只要做好安府少爷的职责就好,事情管得多了反而被人厌。可是我被推到这个位置,自然也就需要做些事情来,省得别人都说五少爷没本事只能给五少奶奶提鞋,那多没面子!”
楚晶蓝闻言却板着脸道:“你也听那些个人胡说八道!在我的眼里,你比我强上百倍!”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轻轻的道:“虽然知道你说的话有些违心,可是我很喜欢!”
楚晶蓝也笑了笑,安子迁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又缓缓的道:“远溪,我说的是心里话,在我的心里,你比这世界上其它的人都要强得多!”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他轻声道:“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但是如果你真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接受。”
楚晶蓝轻笑一声,安子迁轻轻拉着的她的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帮我看一看这些帐册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正欲翻看,却听得安明大声道:“大少爷,你回来了啊!”
“五少爷在哪里?”大少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明忙道:“五少奶奶来看五少爷了,他们在房里说会话!”
“可真巧啊!”大少爷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五少奶奶还真会挑时间来,我才离开一会,她竟就过来了,倒真是和五少爷的感情深厚的紧。”
安子迁的眸光一黑,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他便将帐册从楚晶蓝的手里拿了过来塞进了桌子里,才放好,大少爷便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方才被安子迁打伤的伙计阿三。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况就已大致明白大少爷的意思了,当下却也和安子迁缓缓站起来道:“大哥!”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然后冷笑道:“五弟妹和五弟的感情倒是深厚的紧,竟跑到安府来看五弟,只是五弟没有告诉你,这米铺里是不能让女人进的!”
楚晶蓝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米铺不能让女人进?这倒有些好笑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以前天天只知道寻花问柳,不务正业,又知道什么?”大少爷冷着声道。
安子迁微笑道:“没错,我以前是喜欢寻花问柳,不务正业,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对安府的事情不知道,这米铺里母亲来过,大嫂来过,可没有听说过女人不能到米铺里。”
大少爷冷冷的看着他道:“五弟妹拿什么和母亲和你大嫂比!”
“嗯,晶蓝是不能和大嫂比,她可做不出买医之事。”安子迁笑眯眯的道。
大少爷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不恼,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眯眯的看着大少爷道:“我倒觉得晶蓝所到之地都会金银成山,大哥去看看楚家就知道!”
大少爷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道:“那是楚家没人了才会让一个女人当家!我安府可是人丁兴旺!”
“安府是人丁兴旺……等等,大哥这话我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了,难道现在安府是女人当家吗?”安子迁微微皱着眉头道:“可是我记得母亲好像亲不过问米铺里的事情吧!”
大少爷冷笑道:“安府若是由你来当家的话,和五弟当家没有太本质的差别,你有什么本事,整个杭城人尽皆知。”
安子迁依旧微笑道:“是啊!在杭城百姓的眼里我安子迁是个纨绔,是个不成才的,可是他们怎么看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我打算盘赢了大哥就足够了!”
“你!”大少爷怒道,但是那又是个事实,他没有人法反驳。
安子迁笑嘻嘻的道:“大哥也不用生气,我知道我赢大哥是赢得饶幸。我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告诉大哥我若是真想做什么事情,这天下间就没有我做不成的,我只学了一个晚上的珠算就赢了大哥,在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一年可以学,我想也应该能赢得了大哥。所以安府由我来当这极为合适,和晶蓝没有任何关系!”
大少爷看着他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大哥那一日和晶蓝在打珠算的时候,好像是输得很惨。大哥该不会是因为曾经输给了晶蓝,所以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太痛快吧!其实吧,依我看,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尤其是不要小看女人!”
安子迁的脸上还有着一丝纨绔的笑意,而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满是冷意,那股冷意从他的身上泛了出来,让大少爷愣了一下。
安子迁在大少爷的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不成材的形象,平日里虽然口齿伶俐,可是却是个没用的,说的话也疯疯颠颠,很少能说到关健处,可是他今日的话却字字如刀一般Сhā在大少爷的心口上,大少爷只觉得今日的他和往日大不一样,而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大少爷却又看不出来。
大少爷冷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五弟妹今日到安府来是做什么的!五弟妹,你可还记得,你绝不会Сhā手安府的事情!”
“我当然记得。”楚晶蓝浅笑道:“但是大少爷的这些话我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奇怪,我今日只是到这里来看五少爷的,不带任何目的,大少爷难道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大少爷了冷笑道:“你就装吧!”他轻轻招了招手,阿三忙走到他的身边,他又冷冷的道:“你今日来米铺根本就是来生事,阿三是安府米铺里做了多年,这么些年来一直为米铺兢兢业业的做着事,你倒好,今日一日就唆使五弟将他赶出安府!五弟妹,你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
楚晶蓝一见大少爷的样子,就知道他今日里是和她卯上了,她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将阿三从安府里赶走,可没有受什么唆使,而是阿三的行事太过份了!安府的米铺原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晶蓝来寻我,只是问了几句话,阿三就要动手打她!大哥可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伙计?又或者是说他得到了什么授意才如此嚣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父亲以前在教导我们所有的兄弟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和气生财’,大哥该不会连这句话都忘了吧
大少爷闻言忙看了一眼阿三,阿三忙道:“大少爷,五少爷的话你不能信啊,你知道他平日里说话都极为夸张,再简单的一件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会添上三分色彩,方才五少奶奶进到安府来寻五少爷,我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五少奶奶来做什么,五少奶奶就把我大骂了顿,五少爷一听到就说我没有规矩,将我暴打了了顿然后就将我赶走了,好在遇到了大少爷,否则的话我的冤还不知往何处伸!”
安子迁闻言眼里满是冷意,阿三却又道:“大少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方才的那些伙计全叫来,他们都可以做证,就是因为方才五少奶奶骂了我他们没有帮五少奶奶,所以五少爷一人赏了他们一嘴巴!”
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五弟,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伙计的?”他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五弟妹,我知道你平素是很威风,可是你不要忘了,这是安府,不是楚府,可不是你来耍性子的地方!这安府的伙计,可不需要个个都认识你!”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九章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那个叫阿三的伙计一眼,阿三忙将眼睛别到一边去,她轻声道:“阿三,看着我的眼睛,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阿三却忙躲到大少爷的身后道:“大少爷,救救我!我以前真的没有见过五少奶奶,所以才会得罪她!”
大少爷冷着声道:“五弟妹,你最好看清楚,这是在安府,我的伙计可不吃你的那一套!你的那些个狠厉的手法拿对付楚家的伙计,可别弄到安府来!”
“什么事这么吵?”安老爷微微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回头,却见安老爷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众人忙给他行礼,大少爷忙道:“父亲你来的正好,五弟妹今日竟跑到米铺里来教训起人来了,阿三不过是问了她几句,她竟就开始教训阿三,五弟更荒唐,竟然还帮她打了阿三,并将阿三赶出安府,五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权利!”
楚晶蓝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像大少爷和阿三这么无耻的,早前在铺子里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阿三就是一个谄媚的小人,却没有料到竟能满口胡话,而大少爷为了对会她竟也说出那么无耻的话来。
她正欲说话,安老爷却问道:“那个权利是我给你五弟的。”
安老爷这一句话让安子迁和大少爷都愣了一下,他却又淡淡的道:“我说过给他一年的时间来管理安府,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权利在我那天答应给他一年时间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
大少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却又看着楚晶蓝问道:“晶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抢在她的前面道:“事情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些,父亲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今日当值的伙计全部唤来一问究竟便是!”
楚晶蓝听大少爷这么一说便也道:“大哥说的甚是,将那些伙计叫来一问便知。”
安老爷看了一眼楚晶蓝,安子迁却也在旁道:“是非黑白,问清楚了就知道了!我虽然是不成才,可是却也不敢拿着父亲给的权利乱来。”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便让人将铺子里的伙计全部唤来,只留一个在那里看着,此时正值午后,铺子里原本也就没有什么人。
那些伙计进来之后全部跪在地上,安老爷扫了众人一眼后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伙计一片沉默,各自看一眼,为首的一个伙计道:“回老爷的话,方才五少奶奶到铺子里来找五少爷,阿三不认识五少奶奶,所以态度就有些不太好,然后五少奶奶的态度也不好,反方各吵了几句,五少爷刚好走出来看到这些,就打了阿三一嘴巴,又踢了他一脚。然后五少爷也将我们一人赏了一嘴巴。”
安老爷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冷笑道:“你们倒是说轻巧,听你们这话好像我和五少奶奶是那种极度不讲理的人了!”
众人低头不语,安子迁却又道:“没错我是打了你们,可是却不仅仅是为了五少奶奶,而是为了整个安府!今日里不说五少奶奶没有骂你们,就算是她真的骂了你们也是你活该,方才还真是巧了,整个过程我是全部听到了,不如把所有的对话全部复述给你们听一遍,你们听听是不是这样子!”
安老爷皱眉看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看着安老爷道:“父亲知道以前有一段时间最是喜欢模仿人说话了,今日献丑了。”
说罢,他也不管大少爷是否反对,便将楚晶蓝进来的时候和阿三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他的口齿原本就伶俐,虽然模仿楚晶蓝声音不算太像,但是倒把楚晶蓝素来淡定的神韵表达了出来,把阿三和一众伙计全部吓得不轻,他的话虽然不是每个字都一模一样,但是意思却差不了太多,最重要的是,他还把阿三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全部都模仿了出来。
其它的那些伙计一听到他的那些话都吓的脸色发白,都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安老爷看到那些伙计的表情便知道这一次安子迁说的只怕是真的,当下大怒道:“混蛋!安府的皇商字号是让你们这样借用的吗?今日里好在是五少奶奶,若是……若是其它的对手或者官府的人听到了,再经人渲染,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整个安府都得被你们这些个混蛋全毁了!”
“可不是吗?”安子迁在旁接话道:“我方才就这样说了,可是没有料到这混蛋竟敢跑到大哥那里告我的状,还敢将事实全部扭曲!大哥平素是极聪明的,怎么今日就误听了阿三颠三倒四的话?”
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大少爷其实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未,只是觉得阿三是他的人,如今如此轻易就被安子迁给赶出安府,他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当下又觉得安子迁是个不成才的,楚晶蓝刚好也在米铺里,刚好趁这个机会杀一杀两人的锐气,没料到安老爷却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更没有料到安子迁竟能将方才楚晶蓝和阿三的对话全部都复述了出来,最没有料到的是那些他一直以为是心腹的伙计竟全部都认同了方才安子迁模仿的那些话!他只觉得这一次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当下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少爷也恼了,一把将阿三从背后掀了出来,再一脚踢倒在地道:“混蛋!你竟敢挑拔我和五少爷的关系,竟敢如此诋毁五少爷和五少奶奶!”
阿三原本在大少爷的面前是把话说的有些夸张,可是在来的时候大少爷却让他将事情再说的严重几分,所以他就把所有的一切全往楚晶蓝的身上推,又觉得安子迁在安府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本事,所以觉得这一次大少爷是一定会赢的,所以话就说的很过份了。
而在场的那此伙计虽然也得到了大少爷的授意,可是方才已经尝到了安子迁的厉害,说的话虽然向着阿三和大少爷,但是却也说了基本的事实,那样的事实却是可以往两个方向偏的。
阿三知道大事不好,忙道:“大少爷,方才那些话明明是你教我这样说的!”
“混蛋!”大少爷怒道:“你诋毁了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竟是连我的坏话也敢说!”说罢,他拎起拳头便朝阿三的脸上打去,他下手极狠,一掌便将阿三的牙齿给打了下来。
其它的那些伙计一见到大少爷对阿三的态度,不禁都打了一个寒战,他们都算是大少爷的人,也知道阿三铁定是受了大少爷的指使才会这样说话,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为了自保,就这样式对阿三。他们一个个心里都冒出了寒意,对大少爷又多了一分失望。
大少爷还要再打阿三,安子迁却一把拉住大少爷的手道:“大哥,算了吧,他家里还有老母要养,他的话虽然说的过份,也挑拔离间,但是今日里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教训,就放他一马吧!”
大少爷瞪大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只是浅浅而笑,完全没有将大少爷的眼神放在心里。
众伙计看到安子迁拦住大少爷,均在心里想,原来五少爷才是真正宽厚的人,今日里阿三也确实做得过份了,他之前打我们那一巴掌只怕也是为了我们好。
安老爷看了一眼两人一眼后道:“阿三是绝不能轻饶的!竟敢这样给安府丢脸!”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他是不能轻饶,可是方才我就已经将他赶出了安府,他见到大哥的时候已经不是安府的人了,所以真的是收拾他的话还是将给官府吧!”
安老爷的面色微变道:“家丑不可外扬!”
“那就将他放了吧!”安子迁淡淡的道:“他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教训,日后断然不敢再生事了!不知父亲和大哥以为如何?”
安老爷定定的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安老爷却觉得这个儿子虽然平日极不成材,可是今日这事却处置的还算妥当,倒是大少爷今日的事情做得太过份了些,他极为了解大少爷,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大少爷心里在想什么。
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如今你虽然是刚到米铺里来做事,但是所行的却是未来安府当家的权利,今日里阿三得罪的又是你和晶蓝,所以要如何处理阿三就由你来决定!”
“多谢父亲!依我看阿三是不能再留在安府了,原本应该将他送去官府的,可是他今日也受到了应有的教训,这不牙齿都掉!”安子迁轻轻施了一个礼,却瞪了阿三一眼道:“还不快给我滚!”
他虽然是在对阿三说话,可是大少爷站在他的身边,他这一句话顾意说的粗野而大声,那唾沫星子喷了大少爷一脸,大少爷只觉得安子迁的那句话是在对他说的一般,他气的直吐血,安老爷在前,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像是没有看一般,直接无视他。
阿三闻言,当下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一点都不敢在里面多呆,唯恐安子迁改变主意。
安老爷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虽然觉得安子迁罚阿三罚的轻了些,却又不失凌厉,当下眸光微转后又浅浅的道:“子轩,你今日的事情处理的实在是欠妥当,和往日里你的做法太不适了!几天前我就已经说过会给远溪一年的时间,今日里我就再说一次,在这一年里,你辅佐远溪,而远溪的决定只要是合理的,是对的,你就应该支持他!”
大少爷憋了一肚子气,只是此时理亏,心里再不服也只得道:“是的,父亲!”
安老爷又缓缓的道:“今日的事情你也应该长些教训才是,远溪是你的亲弟弟,他平日是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怎么就被一个伙计给离间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大少爷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安老爷又道:“远溪,子轩,你们都要记清楚了,你们是亲兄弟,你们其中的一个必定是安府未来的当家,而一年后不管当家的位置给谁,你们都是亲兄弟,应该要相亲相爱,绝对不能给任何挑拔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知道吗?”
“知道了!”两人齐声答应。
安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两人的身边,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和大少爷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安子迁依旧浅笑,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屑,安老爷看到两人这副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依旧道:“看到你们这样,为父心里很开心!”
楚晶蓝站在安老爷的对面,将他的眼神全部都看了去,她看到安老爷的眼里有一抹浓浓的无可奈何,心念微动,一时间竟有一种感觉,安老爷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排斥安子迁。
而今日安老爷处理这一件事情倒还算是极为公平的,没有偏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
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若是安老爷能用这样的态度一直对待安子迁和大少爷,倒是一件好事,以后路上的阻力也就会要小一些了。
安老爷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一眼在她看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她轻轻对安老爷点了点头,安老爷却没再理她,她识趣的道:“我今日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五少爷,不想竟惹出了这些事情,还请父亲见谅。”
安老爷却淡淡的道:“你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到米铺来看看远溪,也好让这铺子里的伙计都长些眼睛,省得日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的话里有话,当下轻轻一福便道:“是,儿媳先回去了。”
安老爷轻轻摆了摆手,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她给他一记放心的眼神便带着圆荷缓缓的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些伙计今日里也算是正式认识她了,再加之安老爷方才对大少爷和安子迁的一席话,他们原本认为安府由大少爷做家主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到这一刻竟也有些动摇了,觉得安子迁有她的帮助,只怕是还真有机会做安府的家主,原本对安子迁都存了些小视和为难心思的伙计,都将那些心思收回了不少。
而楚晶蓝在走出去地之后,心里却又有一丝无可奈何,方才阿三和那些伙计对安子迁的态度,她是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虽然知道安子迁在安府里会受一些窝囊气,可是却还是比她想像中的要重的多。她心里不禁对安子迁又多了几分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依着安子迁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受这种气。他以前虽然到米铺做过事情,可是那是无关紧要的职位,所以也就没有那些冲突和矛盾,而这一次却是和大少爷正面交锋,难免就会比之前激烈不少。
而她方才见安子迁对付那些伙计的手段,她又忍不住有了一丝欣慰,安子迁是有些手段的,确切的说,他的手段并不比她的差,只要他用心做一件事情,她便觉得他能将事情全部都处理好。
她的眸子微微一合,抿唇笑了笑,又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她之前预期的那么糟糕。
她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又安排厨子将东西洗净切好,趁这个空档她又去给安子迁做新衣。圆荷看到她整日里都忙得紧,当下便劝道:“五少奶奶,我也会做一些针线活,不如由我来帮五少爷做衣裳吧,你整日里忙的紧,仔细别累坏了!”
“我一点都不累!”楚晶蓝微笑道:“能给自己的相公做衣做饭原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衣服若是由你做了,那还像话吗?”
圆荷抿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却又知道她的性子虽然不算极为倔强,却是极有主见的,说定的事情极难更改,当下又怕把她冻着了,忙又去抱了一个炭盆过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秋韵却又走过来道:“五少奶奶,今日有只鸽子飞到屋子里来了,竟是赶都赶不走,鸽子的腿上竟还绑着一封信!”
楚晶蓝想起洛王走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来问道:“那信上写了什么?”
“我不识字……”秋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却将那纸条递给她。
楚晶蓝这才想起秋韵和秋绫两人虽然是楚家的家生子,但是以前一直都只是二等丫环,平素并没有学字的机会,她轻笑道:“你若是想学,日后得空了我教你!”
“多谢五少奶奶!”秋韵微笑着道。
圆荷轻轻敲了一下秋韵的脑袋道:“你事你只怕是早琢磨好了吧!五少奶奶都这么忙了,你还好意思打扰她?”
秋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晶蓝却一边打开字条一边道:“无妨。”她打开那字条的时候却愣了一下,上面只有一行字:“恨别离离花前语,残红无处乱沉覆。望断梅花窗前风,一枝更是夜来从。”
极潦草的笔迹,张狂而又嚣张,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便将那纸条放进了火盆之中的,圆荷秋韵都愣了一下,两人都没有问她是什么。
楚晶蓝又轻声道:“今日里鸽子腿上有字条的事情不要告诉五少爷,省得他担心。”
两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她的面色不是太好,也不敢多问。
楚晶蓝见天色已有些昏暗,便去炒菜,菜才一炒好,安子迁便回来了,圆荷笑道:“五少爷当真是回来的及时,这饭菜五少奶奶才做好了!”
安子迁微笑道:“那是我有口福!”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快去洗手,天冷,饭菜凉的快!”
安子迁嘻嘻一笑便跟着秋韵去将手洗净,两人吃完饭之后他微笑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一回家就有饭吃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这才有家的感觉。”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道:“只是真的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做顿饭,不能总是你给我做!”
楚晶蓝问道:“你会做饭?”
“开玩笑!”安子迁微微有些夸张的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有好些个酒楼,闲来无事,总会学到一些吧!手艺嘛虽然比不得大厨,但是还算能吃!”他最后那一句话说的绘声绘色,那张原本有些阴柔的脸上竟是十二分的温柔。
楚晶蓝失笑道:“那我明天就尝尝五少爷的手艺!”
安子迁也笑了笑道:“包管不让你失望。”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米铺,你有时间吗?”楚晶蓝笑着反问道。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你有时间就我做饭,我就有时间给你做饭!而时间嘛,都是能挤出来的。对了,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经过珍宝坊,给你带了一根发簪,我给你戴上试试!”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梅花的玉簪,那簪子样子并不算复杂,难就难在那簪子的做工极为精致,上面居然还极为巧妙的镶了一颗东珠,整根簪子清新大方。
楚晶蓝一看就知道那簪子不是随意能买得到的,若不是订做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花形,她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又笑道:“好吧,我说实话吧,这簪子是我三个月前画了花样让珍宝坊的坊主亲自做的,你喜不喜欢?”
楚晶蓝想起三个月前她和安子迁的关系正值十分微妙的时候,她没有料到他竟在那个时候就为她定做了发簪,她的一双妙目浅浅的看着他,他却又笑道:“来,看看戴上好不好看!”
楚晶蓝将头微微低下,安子迁将发簪Сhā一入她的发间,然后赞道:“很衬你!”
楚晶蓝忙走到镜子边照了照,见那东珠虽然有些华贵,但是整体看来却还是清雅的,戴在她的发间竟有了几分出尘的味道,她甚是喜欢,当下扭头朝安子迁笑了笑道:“好漂亮,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安子迁微笑道:“我还怕你会嫌这根簪子配不上你!”
“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楚晶蓝缓缓笑道。
羿日清晨,楚晶蓝和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安子迁去了米铺,她想起明天就是初十,又到了叙职之期,而安子迁的衣服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而过了初十之后,只怕又要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决定上午在悠然居里把安子迁的衣服做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有缝上几针,门外就听到红绫的声音:“你是……”
“我是佩兰,五弟妹在吗?”细柔轻软的声音传来,楚晶蓝却觉得莫名的生了几分烦意,她的眸光微沉,却也只得将针线放下,佩兰这个时候来寻她,只怕是早已打探好她今日没有出门,所以才会过来,她若是不见,倒有些不太妥当。
她在屋子里道:“快些将佩兰扶进来吧,可要仔细些了,佩兰是有身子的人。”
红绫将帘子打起,早有丫环扶着佩兰走了进来,楚晶蓝淡笑道:“这大冷天,路滑的紧,你现在可是安府里最重要的人,别到处乱走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不起。”
佩兰微笑道:“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也闷的紧,今日听说五弟妹在家……”
“唤我晶蓝吧!”楚晶蓝打断她的话,她见佩兰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她又浅笑道:“这样更亲近一些。”她实在是不喜欢佩兰叫她五弟妹,所以才会阻断佩兰的话。
佩兰浅笑道:“我早前就听闻晶蓝是个女中豪杰,一直想寻个机会和你说说话,无奈你却太忙,今日好不容易听说你在府里没有出去,便过来寻你了,没有打扰到晶蓝吧!”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
她觉得和佩兰实在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佩兰来寻她做什么,当下只是微笑着坐在那里。佩兰见她风姿淡雅,静坐不语时竟有一股贵气自她的身上流露而出,那分姿容,是她这一生都望尘莫及的,心里一时间竟有了一分自卑,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便有一分凝滞,恰好秋韵在此时奉上了茶,楚晶蓝微笑道:“请喝茶!”
佩兰闻了闻茶香后道:“好香的茶!”
秋韵扫了佩兰一眼后道:“这茶是云雾茶,珍贵的紧,五少奶奶寻常不让拿出来的。”
佩兰忙笑道:“多谢晶蓝款待。”
楚晶蓝依旧浅笑,倒似默认了款待一词。佩兰见她只笑不语,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而她原本就出生小户人家,也没有见过世面,喝茶她也只能闻茶香,到底好在哪里却是不知的,那云雾茶味道有些甘苦,她心里是不太喜欢的,却也不敢直说。而她对屋子里的一应摆设俱都称奇,只觉得精妙,但是妙在哪里又不知道,怕说错了惹楚晶蓝笑话,心中微沉,决定开门见门:“我听说昨日晶蓝去看了姐姐?”
“姐姐?哪个姐姐?”楚晶蓝轻声反问。
佩兰微笑道:“就是以前的大少夫人。”
楚晶蓝微笑道:“佩兰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太对了,大哥尚未休掉大嫂,现在就还是安府里的少奶奶,可不是什么以前的,再说了,现在大哥娶妻了吗?”
佩兰闻言面色微变,她是大少爷的外室,虽然这一次进门的场面弄得不小,但是必竟没有拜过天地,没有进安府的族谱,没有八台大轿迎进门,虽然安夫人那一日在众位少夫人的面前介绍过她,可是那一次的场合并不算太正式,而这几日也没有让她去给安夫人请安,所以她虽然是大少爷的女人,可是妻不是妻,妾不是妾,通房不是通房,丫环不是丫环,这身份倒有几分尴尬。
楚晶蓝的话让佩兰想起那一天那男子对她说的话,她的心里便有了三分悔意,早知道就该听那男子的话,也好过此时被楚晶蓝奚落。
楚晶蓝看到她的那副样子淡淡一笑道:“佩兰得到大少爷和母亲的宠爱,又有了大少爷的骨肉,想必会被他们珍而视之,待大少爷将大嫂休了之后定会扶你做大少奶奶,只是此时我们都没有听到大少爷和母亲的吩咐,有些话终是不能说的太白,你今日在我的面前说是无妨,但是若是给其它的几位少夫人听到,难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你此时唤大嫂为姐姐,终究还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佩兰听到她这一席话之后面色微微缓了些,浅笑道:“多谢晶蓝提醒!”
楚晶蓝抿唇一笑,眸光微转后又道:“喝茶!”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佩兰平日也算是个机敏的,被楚晶蓝这番先是恐吓后是安慰接着又是静然的一番折腾下来,她的心里也有三分发毛,却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道:“不知道大少奶奶现在身体如何?”
“大嫂和佩兰同住明阳居,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佩兰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些才是。”楚晶蓝微笑道。
佩兰轻叹道:“实不相瞒,大少奶奶一直不愿意见我,我每次去见她,她却装睡,我夺了大少爷对她的宠爱,心里也一直愧疚的紧,想向她道个歉的机会都没有,昨日里听闻大少奶奶一醒来就见了晶蓝,所以就只能来问晶蓝了。”
楚晶蓝听佩兰这么一说,就知道大少夫人现在只怕都被人团团围在那里,而且身边的丫环也被佩兰收买了,她暗叹这佩兰还真有些本事,只这几天的时间就能将大少夫人身边的丫环收服,只是又想这安府里的丫环小厮哪一个不是鬼精鬼精的,一看到情势不对立马就换主的大有人在。
她浅笑道:“我昨日去的时候大嫂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依我看,只怕还得一段日子调养。”
佩兰又问道:“昨日大少奶奶和晶蓝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罢了,她觉得她没佩兰你这样的福气,女人嘛,都会有些小心思,我觉得都能理解。”楚晶蓝的话说的笼统而又淡然。
佩兰微笑道:“我就怕大少奶奶对我存了一些偏见。”她的眸光微暗道:“必竟是我对不起好,抢走了大少爷。”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难过,眉眼微低,那情景,倒真有几分像是负罪一般。楚晶蓝见她只是随意一敛眉,便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眸光转深,浅浅一笑道:“这是大少爷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再说最初错的也是大嫂。”
“你真的这样想吗?”佩兰微微有些激动拉着楚晶蓝的手道。
“不是我会不会这样想,这是事实。”楚晶蓝缓缓的将手抽了回去,面上却挂着一抹淡笑。
佩兰看到她的举动,心里发冷,面上却浅笑道:“大少爷将我接进府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极为担心,我最是佩服你,唯恐被你给看轻了,所以……”
楚晶蓝淡笑道:“看不看轻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不看轻自己便好。”
佩兰微笑道:“晶蓝说的对极了,和你说了这一袭话之后我开心的紧!”
楚晶蓝端庄一笑道:“我也开心的紧,佩兰是个极聪明的人,我最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今日里你我也算投缘,我也不妨给你提个醒,大少爷的心虽然在你的身上,但是大嫂必竟和大少爷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两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再则依惯例大嫂一出那事就得通知娘家人来将她抬走,可是大少爷却一直没有那样做,佩兰可得仔细一些了。”
佩兰的脸上依旧在笑,眸子里却有了一分狠厉,她忙道:“原是我对不住大少奶奶,大少爷将她留在安府里,让我多伺候她也是应该的。”
“你果真是个极善良的。”楚晶蓝微笑道:“大少爷好眼光。”
佩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她便离开了,楚晶蓝让秋韵将她送到门口,自己却坐在那里没有动,她才一出去,她便去净房将手洗净,圆荷轻声道:“这个叫佩兰的果真是个有心机的,真是会装模做样!她拉五少奶奶的手,还真是会把五少奶奶的手给弄脏。”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淡淡的道:“她回去之后必会逼大少爷赶走大少夫人,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圆荷微愣道:“为何?”
“人心总是不足的,虽然以佩兰的身世是不能嫁进安府的,而她现在看到了安府富裕的生活,必定想要长长久久的留在安府,而她现在的身份却还算是不明不白,她自然会去找大少爷要她的名份。”楚晶蓝微微笑道:“现在大嫂还躺在明阳居里,她自然是需要想一些法子将大嫂赶走的,大嫂要是不走,她最多也就是个平妻,我看她是奔着安府的大少奶奶的位置来的。”
圆荷抿唇一笑道:“她想到五少奶奶这里来打探消息当真是找错人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这几日盯着她可有何异常之处?”
“没有。”圆荷答道:“她这几日每日不是在明阳居里呆着就是在乐山居里陪夫人,看夫人对她的那股子热络劲,可当真是热情的紧咧!什么好的都往她的屋子里送,补品更是堆成了山!”
楚晶蓝微微一笑,圆珠却在旁Сhā嘴道:“再热络还不是没有让大少爷将她确立名份,依我看,夫人只怕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喜欢佩兰!”
圆荷笑道:“我听说昨日里她去给夫人请安,夫人的屋子里Сhā着一瓶梅花,那梅花开的正艳,她觉得那个瓶子很好看,就伸手去摸那梅花,却不料夫人的猫窜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扫就将夫人最喜爱的花瓶给打碎了。书静说夫人可好好的将她责备了一通,又说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什么都要去摸一下!”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的性子就是那样,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就不得母亲喜欢了,她有孕在身,就是最招母亲喜欢的了,若是其它的人打破了母亲的花瓶,可不是随嘴说上几句就能了事的。”
圆荷和圆珠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却只是浅浅一笑,就又回到绣房给安子迁做新衣,她才一坐下,书静却又来了,她暗叹今日是什么日子,她才一在家,就这么多人寻上了门。
她浅笑着问道:“书静怎么来呢?可是母亲找我?”
“正是!”书静轻声应了一声,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楚晶蓝问道:“怎么呢?被夫人责骂了吗?”
书静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那一日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说是我来请的五少奶奶,夫人便估莫着我告诉五少奶奶那件事情了,刚才将我狠狠的责备了一通,便让我来请五少奶奶。”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责备而已,你也不用太过难过,我现在和你一起过去便是。”
书静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是觉得我受夫人的责备事小,就怕夫人一意孤行,强迫五少奶奶答应那件事情,那我就……我就……”
楚晶蓝和书静接触了这几次,觉得她是一个极为可爱而又伶俐的女子,她浅笑道:“莫慌,就算是夫人真的压下了那件事情也不打紧,五少爷必不会亏待于你!”
书静见她说笑,当下脸色泛红微扁着嘴道:“五少奶奶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那事我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想简简单单的过一生罢了。”
楚晶蓝笑了笑便走了出去,两人到乐山居的时候安夫人正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钱姨娘也在,却被安夫人劈头盖脸的责骂:“你真以为你今年才二十岁吗?没的做出那些个狐媚子一般的事情来!我告诉你,老爷那里可由不得你去生事,你最好给我安份一些,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钱姨娘只低头站在那里,也不答话,书静带着楚晶蓝走进来的时候安夫人瞟了一眼两人,然后看了钱姨眼一眼后道:“你从年青的时候就喜欢嚼舌根,这一次更胆子也真是大,竟嚼起大少爷的舌根来,依我看你活的太舒坦了,自个寻事来了!”
钱姨娘的眉头微皱,淡淡的道:“夫人说的嚼舌根这事我可就不太认同了,大少爷将佩兰姑娘接进安府,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赞了一句佩兰姑娘漂亮当真没有任何不妥!”
原来今日请安之后,钱姨娘遇到了佩兰,佩兰知道钱姨娘和安夫人的关系不是太好,想着她昨日里打破了安夫人的花瓶,便想着要讨好安夫人,当下竟将钱姨娘给数落了一顿,她刚进安府,又是个身份不明之人,虽然肚子里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可是钱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毫不客气的还击了几句。
佩兰就说钱姨娘这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姨娘,这一辈子永远也没有办法和安夫人争,又说二少爷太不成才,就算是钱姨娘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将二少爷扶上去。
钱姨娘最是恨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她自认她年青的时候比安夫人不知道好看多少,能力性情也不知道强多少,这些年来一直被安夫人压着不过只是因为安夫人的比身比她好,她只是个庶女,娘家也没落了,又没有强大的后盾,而安夫人却是嫡出,如今的苏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她心里更恨别人拿二少爷的身份说事,那些庶出的生出来的子女永远都是庶出的话,在钱姨娘的耳朵里听来着实就有些恶心了。
她的安夫人争了大半辈子,却又一直被安夫人压着,原本已经没有争斗之心,可是此时却被佩兰这么一通数落自然是受不住的,当下便道:“二少爷是庶出的又如何?是不成才又如何?是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又如何?也总好过大少爷这么多年来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总好过在外偷偷养一房外室。我是妾室又如何?比起那些不要脸有外室怎么样也要有脸一些。哟?我险些就忘了,佩兰姑娘就是个外室,都怪我把不住自己的嘴巴,瞧瞧佩兰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也难怪大少爷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了!”
钱姨娘在宅子里斗了几十年了,原本就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佩兰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原就失了先机,她先是在楚晶蓝那里受了一顿奚落也便罢了,楚晶蓝是安子迁的正室,可是钱姨娘虽然是长辈,可是却是妾室,而且话又说的难听,她一时间哪里受得住,当下便哭了起来。
而这些话又好巧不巧的被安夫人听了去,安夫人先是派人将佩兰送回了明阳居,然后便又将钱姨娘唤到乐山居来好生教训了一番。
楚晶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一片明了,却也并不说矸,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任由两人去争吵。
安夫人看到她进来了,狠狠的瞪了钱姨娘一眼后道:“你若真心赞她那也便罢了,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侮辱大少爷!”
“婢妾哪里敢!”钱姨娘淡淡的道:“婢妾原本就是实话实话,那佩兰原本就是大少爷的外室,另外一件事情夫人心里也清楚的紧,又何必欺负于我?”
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安府里可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没婢妾说话的地方婢妾不说便是,夫人又何必着恼?”钱姨娘对于安夫人类似的话也听了几十年了,当真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安夫人便被她这句话气的不轻,却偏生钱姨娘又认了错,她也耐何钱姨娘不得,她轻哼一声道:“看你这事样子只怕是把女戒都忘了,回去操十遍来警醒警醒!”
钱姨娘的眸子微敛,轻声应道:“是!”她最是痛恨这种感觉,因为她是妾,所以安夫人可以随意寻个理由就罚她,一个妾室就算再得安老爷的宠爱,在正室的面前却还是个妾室,安夫人还是有责罚她权利。
她躬身退下,走到楚晶蓝的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楚晶蓝对着安夫施了一个礼,安夫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也懒得再和她拐弯抹角,当下直接道:“远溪打算什么时候将书静收房?”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夫人又接着道:“干嘛不说话?可是又起了妒心容不得害远溪纳妾啊?你的心胸怎么能这么小?你这副样子又哪里有一分楚家当家的气度!是不是我不差人去问人这事你就想一直拖下去啊!做人不能那么狠毒!”
楚晶蓝知道她心情好的时候都是一个不讲理的,此时心情不好就没有半点理可以讲了,当下淡淡的道:“我没有半点嫉妒之心,我那一日就已经回过母亲,这事只要五少爷没有意见,那么我就也没有半点意见!”
安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楚晶蓝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找托词,你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只怕都没有和远溪说起这件事情!算了,就这么着吧!今夜就将书静去侍候远溪!也省得你里不愿,再在那里推三阻四的!”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章
书静站在门口听到安夫人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她忙道:“夫人,五少爷还没有答应这件事情,就这样处理只怕有诸多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安夫人大怒道:“再等下去只怕我永远都抱不到远溪的孙子,谁知道她是不是和林月妍一样不能生养!”
楚晶蓝见安夫人发怒的样子泼妇实在是没有本质的差别,那模样摆明了就是蛮横不讲理,她知道和这种人没有任何理可以讲,她当下缓缓的道:“不管母亲信不信,这件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五少爷了,他说他会来回母亲的话,只是最近忙于处理米铺的事情一直不得空。至于我能不能生养的问题,母亲也不用太过劳心,毕竟我进门才半年,而大嫂和俞姐姐进门都有五年以上,母亲就算是对我存了些许偏见也不用做的如此明白。”
“啪”的一声,安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怎么说话的!我高兴待见谁就待见谁!”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请熄怒,我自认为我说话就是这副样子,母亲若是不待见的话也大可以让五少爷休了我,只是日后父王问起来我为何被休的事情,还希望母亲早早备好托词,可别让父王怪罪整个安府!”
她们话说的温婉,却字字如惊雷般在安夫人的耳畔响起,她今日里当真是气的糊涂了,心里怒气上涌也就忘了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的事情了,此时楚晶蓝一提起,她心里只觉得憋屈的紧,她一个婆婆竟被儿媳妇给欺负了,这还有天理吗?偏生这个儿媳妇她还不能动!
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楚晶蓝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她以前对洛王义女的这个身份甚是排斥,而洛王走后,她用这个身份含沙射影了安夫人两回,却甚是好用,她心里冷笑连连,安夫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欺善怕恶的主罢了,这种人应该是在适当的时候给点教训的,否则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夫人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安夫人咬着牙道:“是你自己说让远溪休你的,我可没有说!”
楚晶蓝淡笑道:“母亲是从未说过,只是父王临走的时候远溪曾答应过父王要好好照顾我的,也曾当着安府老小的面答应日后不再娶妻纳妾,母亲现在这般逼迫于我,我实不知母亲为的是哪般!”
安夫人气的直咬牙,楚晶蓝却又浅浅的道:“母亲也是女人,方才对钱姨娘的态度我也可以理解为善妒的一种,您自个的心里都容不下妾室,又何苦要拼命的往五少爷的身边塞女人呢?我虽然能容得下五少爷的妾室,可是夫人这般往五少爷的身边强塞就有些不太妥当了,五少爷不答应这件事,我已尽力去劝他了,要不迟些五少爷回来的时候,你亲自劝劝他?也许五少爷被夫人人这一功也就将书静收房了。”
安夫人的眸光恶狠的落在楚晶蓝的身上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说的那么轻巧,只怕你早已鼓动了远溪,不让他纳妾吧!”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和五少爷两人自成亲以来,就一直两情相悦,相敬如宾,根本就没有母亲所说之事,母亲若是不信,也大可以去问五少爷。”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母亲,晶蓝所言句句属实。”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自个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安夫人一看到安子迁顿时来了气,她怒吼道:“你个混帐,你平日里没个正形也便罢了,竟娶这么一个悍妇回家欺负我!”说罢,她竟站起来,操起放在角落里的棒子就要往安子迁的身上打去。
楚晶蓝见安夫人平日虽然有些不讲道理,可是做起事来还不算太过荒唐,今日只怕是真被气的不轻,做事竟是一点都不顾及面子和形象。
她张嘴欲言,安子迁却道:“母亲这话我可不爱听,在我的心里,晶蓝那是极为乖巧的,可没有母亲说的那些事情,是我自己不同意纳妾的!”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心里更恼了,那棒子已经扬了起来,安子迁却嘻嘻哈哈的道:“母亲莫要动怒,像您这样花容月貌的一气脸上皱纹就都起来了,小心以后父亲天天宿在钱姨娘那里,不再来母亲的房里!”
安夫人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着实让她觉得极不舒服,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伸手将安夫人手中的棒子夺了下来,轻轻附在安夫人的耳畔道:“母亲可能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洛王那日走的时候,让我立下一纸状书,我在上面写下我这一生一世也不能再娶妻妾,若是敢再娶妻纳妾的话,他就要把我割了做太监!”
安夫人闻言吓了一大跳后道:“他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如此霸道!”
“这件事情不怪王爷!”安子迁苦着脸在安夫人的面前道:“他走的前一日,我自个忍不住跑到画舫上去听小曲,却被王爷给抓个正着,他当即就将我大骂了一通,说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不久前答应要一心一意待晶蓝,现在就跑到画舫上去了,当时就要杀我,好在怀素反应得快去请晶蓝,晶蓝及时赶到苦苦求王爷,王爷才同意放我一马,但是得让我立下毒誓,日后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晶蓝之事,更不能娶妻纳妾。晶蓝是有心成全我和书静,可是王爷在安府里安Сhā了几个人,这些人武功高强的紧,我们平素是看不到他们,可是他们却都在安府之中,安府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那天夜里晶蓝跟跟我说了那件事情之的,我只是心念动了一下,一把刀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若不是晶蓝再次替我求情,他们只怕都已经替王爷将我就地正法了!”
他说的神神秘秘,语气里也满是惊骇的味道。
楚晶蓝和书静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大跳,却也知道他平素是鬼话连篇,没有一句可信的话,此时将信将疑的道:“真的假的?”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安夫人的面道:“儿子万万不敢在母亲的面前撒谎,这就是我那一日写下的状书,这里还盖着王爷的私印了!”
安夫人看了一眼那张状书,见上面写的满是恳求之词,下面盖着一个红色私章,那私章洛王在安府的时候用过,安夫人曾见过,一时间又多信了几分,却又问道:“洛王真的派了暗卫在安府,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母亲若是看到了还能叫暗卫吗?”安子迁小声道:“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的,觉得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以厉害的人,可是我昨日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母亲啊,你要想想,王爷什么样的人,那一日世子一脚就将张管事给踢死,你是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安府里还有其它的人看到了,听说那些暗卫的武功比起世子来还要高上十倍!他们可是什么都见过的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儿子可不想被他们阉成太监!”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多了一分惊吓,乐辰景动手打人之事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听人说起,而乌有极和张管理的尸体她却是见过的,也听替两个验尸的忤作说起过,说是一脚将有胸前的肋骨尽数踢断,内脏也全碎了,她吓的身体抖了抖,棒子一时间再也握不住,安子迁忙替她将棒子放下。
楚晶蓝站在一旁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安夫人的那副表情后心念微微一动,暗猜安子迁必定是吓唬她了。而吓唬若是管用的话也是行得通的,只是这事只可一不可二,这番还是需要彻底解决才行,要不然今天是书静,明天又不知道是谁了。
安子迁看到安夫人的那副模样,心里暗暗发笑,却也强自忍着,他轻声道:“我知道母亲让我纳妾无非就是让我为你生嫡孙,可是现在这样做的话,不要说嫡孙了,就连儿子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安夫人一想也甚有道理,她纵然极度不喜欢楚晶蓝,楚晶蓝也经常欺负安子迁,可是安子迁被她欺负两次倒也不太打紧,若是那暗卫真的将安子阄了,那还得了!她忙道:“你说的甚对,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却又道:“那天晚上那两个暗卫没有把你怎么着吧?”
“我没事!”安子迁忙道:“好在晶蓝替我求情求的及时,我又极力认错,他们才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母亲大人是最为疼我的了!可千万别让我因为这一件事情变得不男不女啊!母亲,我求你了,就别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想做太监!”
安夫人心里纵然极度不平,也恨透了楚晶蓝,可是洛王的人在安府里,她也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安子迁被楚晶蓝欺负的模样,心里不禁又难过的紧,原本堵在心里的那一口气却散了不少,她恶狠狠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伸手摸上了安子迁的脸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她说完这一句话,竟已是满脸的泪水。
安子迁看到安夫人这副模样,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却和安夫人抱在一起痛哭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受委屈了!”
“这不怪你!都怪母亲一时心软!”安夫人又道:“都怪你自己当初不把眼睛擦亮了,竟是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这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母亲别这样!”安子迁忙道:“其实晶蓝只要好生相处,她还是待儿子极好的。”
他这一句话原本是安慰的话语,可是在安夫人听来却是受了无尽委屈一般,又知道他那样的性子说出这样安慰的话来像是长大了不少。她心里一时间竟满是悲苦,直哭道:“我们安府里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儿媳妇!”
“母亲快别说了!”安子迁忙道:“那些暗卫手里还有几只信鸽,每隔几天就会把安府里的事情用飞鸽传书告诉王爷,母亲在骂晶蓝,纵然晶蓝的心里不太乎,可是那些暗卫们却在乎,你可别忘了,晶蓝现在可是堂堂的王府女儿,你骂她便是在骂整个王府了!”
洛王在的时候,安夫人对洛王是存了几分畏惧和怕意的,可是在她的心里倒并没有将楚晶蓝放在眼里,觉得她再厉害也不过就是楚老爷的一个女儿罢了,楚家的门第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是远不如安府。虽然洛王说收楚晶蓝为义女,也曾当着众人的面对楚晶蓝极好,可是安夫人虽然能楚晶蓝是洛王的义女的身份有三分忌惮,可是还是觉得楚晶蓝就算是洛王的义女也还是她的儿媳妇,得归她来管,此时安子迁说的话却是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洛王虽然走了,可是余威犹在,楚晶蓝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却也握了大权,她第一次感受了楚晶蓝真正的不同。
她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委屈,只觉得以后安府只怕都得被楚晶蓝捏在手心里了,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对楚晶蓝说半句不恭敬的话了!
她原本还想再瞪楚晶蓝几眼,被安子迁这么一吓,连瞪都不敢了,当下轻哼一声道:“这事就此算了,日后谁再提起就别怪我不客气!”
楚晶蓝和书静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有几分好奇安子迁方才对安夫人说了什么,以至于能让安夫人有这么大的转变,只是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法子,目的达到了就是好事。
楚晶蓝和书静均轻轻的点了点头,安夫人看楚晶蓝的目光却有了一丝变化,她眸光微敛,对着安夫人行了个礼便也退了出去。
安子迁和她一起走了出来,楚晶蓝忍不住问道:“你和母亲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安子迁眨了眨眼道。
楚晶蓝轻声一声道:“小气鬼,还弄关子了!”
“偶尔卖一两次关子也无关紧要。”安子迁微笑道:“再说了,反正我之前答应过由我来解决这件事情,而如今这事可算是圆满解决了,而且我敢保证,日后母亲再不敢提娶妻纳妾之事。”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楚晶蓝遍想了一通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法子的拖词,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当下忙凑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别小气嘛,说来听听!”
“你平素不是极为猜人心思吗?”安子迁笑道:“今日也来猜猜看!”
楚晶蓝扁了扁嘴,安子迁浅笑道:“给你提示,母亲平日最怕什么?”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以前父王在她有些怕父王,但是对于我这个父王认的义女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怕她不能抱嫡孙。”
安子迁微微一笑,对她眨了眨眼后道:“然后呢?”
楚晶蓝微微一沉思道:“你该不会拿父王来说事吧!”
“猜对了!”安子迁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的!”说罢,他轻声将方才对安夫人说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楚晶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真有你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没什么!”安子迁不以为意的道:“反正在母亲的心里,我这个儿子还是有份量的,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抱嫡孙的想法就真的完全泡汤了!”
楚晶蓝忍不住笑了笑,又轻轻摇了摇头,安子迁轻声道:“我敢保证,日后母亲断然不敢再拿这件事情来烦我们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眉眼满是温柔,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又分明闪着狡黠聪慧的光华,他今日着了一件藏青色的棉袄,显得他比往日稳重了几分,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担当之色。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他的发随意洒在脑后,显得有几分潇洒的味道,可是今日的他满头的墨发全部都用金环束了起来,整个人便显得有些精练了不少。
她记得最近的他都是束着发的,而他从何时将发束了起来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她不禁暗暗感叹她平日里对他的关心是不够的,她的眉眼微低道:“真是难为你了,竟对母亲撒了这样一个谎!”
安子迁笑了笑道:“能达到目的就行,至于中间是怎样的过程并不重要。”
楚晶蓝抿唇一笑想起一件事情后又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米铺吗?怎么跑回来呢?”
“我昨日不是答应你要替你做饭吗?”安子迁微笑道:“所以我今日早早就买了菜回来做饭给你吃,不想一回来却听圆珠说你被母亲叫去了,我猜母亲定是为了那件事情,所以就匆匆赶了过去。”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啐道:“你都那么忙了,还跑去买菜,这些事情你日后不许再去做了!”
“那可不行!”安子迁道:“我有空就会做的,再说了,要说到忙,我们可是半斤八两!不对,是你比我还要忙,我一直认为夫妻之间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哪一方做的,两个人谁有空谁就多做一些!”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席话心里满是暖意,她当真是觉得她是捡到宝了,在这个社会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观念,当真是让她开心至极!
她浅浅一笑道:“好!”
安子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可是今天因为这边一耽搁,只怕是来不及给你做饭了,厨房那边只怕是已经做好了,我一会还要去米铺,晚上可能会回来的稍微晚一些,我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楚晶蓝明白他嘴里自己的事情只怕指的是他另一重身份的事情,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好!你自己要小心!”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昨日里我让你帮我看的帐册没来得及带回来,等你稍微闲一点的时候你再帮我看看。”
楚晶蓝忙道:“我不算太忙的,你若是急的话,随时拿回来我帮你查看。”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的头道:“你有多少事情我清楚的紧,你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撒谎了,明日里你又要听众掌柜的叙职,不如这样好了,再等几日吧!”
楚晶蓝微笑道:“好!”
安子迁笑道:“娶一房能干一点的媳妇好处还真不少!”
“嫁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对女人而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
安子迁的眸光里满是温和,却有些戏谑的道:“你当初在嫁给我的时候可曾有过我们能这般相处?”
楚晶蓝想起往日的事情,当下掩唇轻笑道:“你想过吗?”
“当然想过。”安子迁将下巴微微抬起来道:“不过我当时有些不信邪,就不信捂不化你这块千年寒冰!”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安子迁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两人一起回了悠然居,圆珠早已将饭菜摆好,一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回来,便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当下便忙着替两人盛饭。
安子迁吃完之后来就去了米铺,楚晶蓝见左右无事,就又去做新衣,这一次总算没有人来打扰她了,半下午的功夫,那衣裳也做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她却觉得那衣裳的款式稍嫌简单了些,打算在衣领和袖口再绣上一些花纹她将针线准备好,二少夫人却又来到找她了,她不禁抚了抚额,却还是起身去迎,只是想起大少夫人和她说的话,她的眸光又暗了些,她想起之前一直觉得那些害她的事情是俞凤娇做的,所以也没有多问,而如今随着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发生,她便觉得一切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只怕其中还另有隐情,她想起琼宛还在楚家做家,决定抽空了就去问问。
二少夫人见她从绣房里出来,便又笑着问:“又在给五少爷做新衣?”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呢?我听说母亲开始采办年货,让二嫂帮忙盯着,二嫂的事也多,难得有空来!秋韵,还不快上茶!”
二少夫人叹了口气道:“其实都是些跑腿的事情,我前几日得罪了母亲,她正好想趁这个机会折磨我,昨夜让我忙到子时,今日又从城南跑到城北,我快跑散架了。这会好不容易得闲,所以就过来和你说说话!”
楚晶蓝闻言笑了笑道:“母亲是看着你有本事,所以才给你会将那些事情交给你。”
二少夫人摇了摇头,没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里又没有外人,那些个消遣我的话就不要说了。”
楚晶蓝轻轻抿了一口茶,二少夫人却问道:“听说昨日里大嫂找你呢?”
楚晶蓝觉得有些无语,她不过是去见了一下大少夫人,竟弄的整个安府人尽皆知,她淡淡的道:“喜鹊来找我的,若是推了不去我怕大嫂多想,必竟她现在也可怜着了。”
“她是可怜,却也是自找的。”二少夫人不以为然的道:“她往日里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活该有这样的报应。对了,你昨日见她的时候,她的病打不打紧?”
“还是很虚弱。”楚晶蓝避重就轻的道。
二少夫人轻叹道:“你说她自尽也真是会挑时间,她这副模样倒帮了她不少的忙,否则依大少爷的性子,只怕早已将她送回林家了。”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这么说,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说话,只缓缓的喝着茶,二少夫又道:“对了,她找你做什么?”
“她想让我帮她重新得到大少爷的宠爱,可是大少爷和五少爷原本就不和,我在大少爷的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她完全是找错人了。”楚晶蓝浅浅的道。
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她微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呢?”
二少夫人将目光抽回道:“没事,只是觉得她怎么会找你说这事。”
“只怕是病急乱投医。”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她可能觉得你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吧!”
“其实还不都一样。”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哥可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二少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却又轻哼一声道:“不过那佩兰好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昨天下午在我那里坐了一下午,尽说一些有的没的,快把烦死了!不过她倒是极得母亲的宠爱,上午又和钱姨娘吵了一架,那女人倒是强悍的紧,才进到安府几天,就真把自己当成是凤凰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不发表意见,二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她上午也来找过你呢?”
“二嫂的消息当真是极为灵通。”楚晶蓝淡淡的道:“她来是来过了,可是却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我正忙着给五少爷做新衣。”
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我不会也打扰你了吧?”
“二嫂说的是哪里的话!”楚晶蓝浅笑道:“我们的交情又岂是她能比的!”
二少夫人微笑道:“不管你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听着却很受用。”
楚晶蓝笑了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昨日里见她去找三弟妹了,听说她们两人相谈甚欢,你说以前三弟妹在大嫂的面前就像哈巴狗一样,这会大嫂一失势她就巴巴的和佩兰套近乎了,三弟妹倒真是有趣。”
“佩兰将所有的少夫人都挨着见了一遍了吗?”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
“都见了。”二少夫人笑道:“除了三弟妹和四弟妹之外,没有人待见她,当时,母亲倒是把她当做宝宝的,不让她多走动,听说还送了不少的珠宝和绸缎给她。”
楚晶蓝听二少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有数了,她浅笑道:“看来她还是很机敏的,只是时间选的却不对,而三嫂和四嫂之所以那样做,巴结的也不是她,而是大少爷。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了,她们为以后打算总是对的。”
二少夫人不以为然的道:“依我看,大嫂这一回会不会被大少爷休还是未知数,她们两人倒是巴结的早了些,日后若是一切安稳还好,若是有什么变故,只怕三嫂和四嫂会最先将她踩在脚底下。”
楚晶蓝只是淡淡笑了笑,二少夫人却觉得有些无趣,当下又道:“你这性子当真是太清冷了些,也不知五弟如何受得了你!”
“五少爷说他太吵了,我静一些刚刚好。”楚晶蓝浅笑道。
二少夫人却又拉着她的手道:“我听说母亲想把书静许给五少爷,你同意吗?”
“这事得问五少爷,我没有意见,只是二嫂的消息倒当真是灵通的紧,依我看,这安府里没有事情能够瞒天得你的眼睛。”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却叹了一口气道:“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觉得到在安府里多知道一些事情也就能多一分把握,免得被其它的人耍得团团转。”
楚晶蓝轻叹道:“二嫂说的极有道理!”
二少夫人却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若是有得选,我自然也不想这么操心,二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比上五少爷。”
楚晶蓝淡淡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我和二少爷虽然都没有太大的本事,却会用心助你和五少爷成为安府的家主,所以我知道的事情都不会瞒你。”
“多谢二嫂的信任。”楚晶蓝轻声道。
二少夫人却又缓缓的道:“大嫂昨日找你的事情,母亲知道后可是不开心了许久,怕你向她学……那个佩兰也常在母亲面前说你的坏话,你可得小心一点。”
楚晶蓝淡笑道:“有劳二嫂挂心了!”
二少夫人离开之后,楚晶蓝的心里却又复杂了许多,一时间也不知道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的话到底谁的更可信,只是这些事情她都只是放在心里,日后对身边的人和事却更加留心了些。
安子迁这一晚直到半夜才回来,羿日一早两人给安夫人请完安后,他将楚晶蓝送到碧柳居后道:“你忙完之后我中午来接你一起吃饭。”
楚晶蓝抿唇一笑,圆荷却笑着打趣道:“五少爷和五少爷当真是恩爱异常,如胶似膝啊!”
楚晶蓝的脸红了红,安子迁却笑道:“怎么呢?羡慕呢?想嫁人呢?没关系,你对五少奶奶说就好,她定会给你指一户好人家!”
这一下圆荷的脸都红了,轻啐道:“五少爷欺负人!”说罢,快步奔了进去。
安子迁笑道:“这丫环脸皮薄却还说别人!”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世上有几人有你那样的脸皮?”
安子迁也笑了笑跳上马车便走了,楚晶蓝进到碧柳居将各个掌柜送上来的帐本细细的查看一番后,发现每个店铺的营收都不错,除了第十三房的和营收较往年少了一些之外,其它的都比往年大有增长,她想起之前大掌柜哮喘病发做是因为十三掌柜送了他一些夹竹桃,她曾让大掌柜一直盯着十三掌柜,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而这些帐册的表面也看不出任何问题,可是她却直觉十三掌柜只怕是有些问题的。
轮到十三掌柜叙职的时候,她聚精会神的听着,却实在是听不出一点差异,十三掌柜却自己对楚晶蓝说十三分铺由于地段较偏,生意不好,请楚晶蓝责罚。
楚晶蓝知道十三分铺的地段虽然在这些店铺里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是最差的,他的主动认错反而让楚晶蓝对他的疑心加剧,她却没有表露一分,反而还安慰了十三掌柜。
叙职结束之后,众人都散了,圆荷却带着琼宛走过来道:“五少奶奶,琼宛我给你带过来了!”
楚晶蓝见琼宛穿着绣女的衣衫,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比赶出安府的时候好了不少,人也丰盈了不少,她浅笑道:“看不来气色不错啊!”
“托大小姐的福!”琼宛微笑道:“我到楚家来之后,掌柜和伙计都待我不错,日子过的比以前舒心了不少,气色也就好多了!大小姐看起来气色也非常的好,想必是姑爷待你极好!”她现在是楚家的伙计,所以唤楚晶蓝便是大小姐了。
楚晶蓝笑着问道:“看你好像适应的不错!”
圆荷在旁Сhā嘴道:“何止不错,简直就是非常的好,她的绣工是所有绣女中最为出众的,虽然在绣坊的日子还短,可是却得到了管事的嘉奖,让她做了一个小执事。”
“哦?是嘛?那当真是不错了,以前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一层本事。”楚晶蓝微笑道:“那春分呢?她现在怎么样呢?”
“春分的母亲已经去了,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但是她却非常感谢大小姐,若不是大小姐,我们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琼宛轻声道。
两人又寒喧了几句后,楚晶蓝看着琼宛道:“我今日将你找来,是想问你,以前我在安府的那几次遇险,是俞凤娇做的吗?”
“不是!”琼宛道:“大奶奶虽然做事有些狠,但是那些事情真不是她做的。”
“那她有买凶害我吗?”楚晶蓝又问道。
“应该是没有。”琼宛答道:“虽然她是曾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她还没有做,就已经有人做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琼宛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的头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姐姐做的,现在看来倒是误会她了,只是那个时候谁会如此恨我,竟要置我于死地!”
琼宛叹了一口气后道:“大小姐,你可得小心了,安府里的那些个夫人小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楚晶蓝轻轻一笑,琼宛轻轻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却又有些犹豫,楚晶蓝看到了后轻声道:“有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我又不会吃人!”
琼宛笑了笑后道:“我说的话,大小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圆荷在一旁道:“五少奶奶有那么小气吗?”
琼宛也笑了,将心里的犹豫收起,看着楚晶蓝道:“以前我跟在大奶奶的身边,虽然知道她恨你恨得入骨,但是她本身不是太坏的人,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对五少爷的心却是真的。”
楚晶蓝淡淡一笑,琼宛又接着道:“其它事情我不敢太过确定,但是下毒害大小姐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二的,她真的没有指使田甜害你,因为这中间还有隐情……”
她咬了咬唇后又接着道:“那就是田甜其实是大奶奶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七岁的时候才被老爷带进俞府给大奶奶做贴身丫环,这事大奶奶最初并不知道,和田甜还一直都亲厚的紧,当时追求五少爷的时候田甜还出了不少的力气。所以大奶奶出嫁的时候才将田甜一并带上,老爷最初不允,大奶奶不依,老爷不得已才将田甜的身世告诉了大奶奶。大奶奶和田甜在一起相处多年,两人感情原是极深厚的,所以当初她才会帮田甜爬上五少爷的床,原本想着姐妹两人服侍五少爷,也总好过被其它的女人占了便宜。”
这个消息倒真的让楚晶蓝大吃一惊,她当真是从来没有想过田甜竟是俞凤娇的亲妹妹!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一章
琼宛轻叹一口气后又道:“只是大奶奶没有想到的是,田甜虽然爬上了五少爷的床,可是五少爷却并不喜欢田甜,那个晚上其实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大奶奶带着奴婢们撞破了那件事情,所以五少爷不得不将田甜收了房,而收了房之后却从来都没有碰过田甜一次,为这事,大奶奶之前可没少数落田甜。”
楚晶蓝想起她和安子迁的新婚夜田甜来闹事的事情,原来不仅仅是田甜的性子使然,也不仅仅是俞凤娇在拾掇她来生事,只怕在田甜的心里也是有些为俞凤娇和自己不平吧!她再想起进府后的第二日,田甜说错话时被安子迁罚到柴房里砍柴,当时俞凤娇的眼里满是不忍,只怕也不是做作,也是存了一丝姐妹之情的吧!俞凤娇对她原本就存了三分敌意,她一进安府就收拾了田甜,在俞凤娇的心里,怕是从那个时候就恨透了自己。只是俞凤娇和田甜再深的姐妹之情,在下毒的那一夜事发之后,俞凤娇终是选择了自保。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琼宛又轻声道:“那一夜田甜被人冤枉之后,大奶奶一直认为那件事情是五少奶奶自己做下的,否则为何那丫环死了,五少奶奶却没有事情。所以一直都说五少奶奶心肠狠毒,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大奶奶才真的对五少奶奶动了杀机的。而田甜那一夜逃走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也没有回俞家,所以大奶奶一直认为是五少奶奶派人将田甜杀了,那一夜,有人看到一个黑影窜进屋子里将田甜带走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琼宛看了她一眼后又道:“说实话我当初也以为五少奶奶是那心肠恶毒的女子,所以也曾咒过五少奶奶,而上次五少奶奶救了我之后,又让我在楚家做事,我才知道五少奶奶是天底下最为善良的女子,对伙计和下人都那么好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情的。”
楚晶蓝抿唇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琼宛的肩道:“感谢你如此信任我!”
琼宛咧嘴一笑,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琼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该说谢的人应该是我,若不是五少奶奶救了我,我此时只怕已没了性命。夫人是个好面子又有些自以为是的人,五少奶奶别和她置气。”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现在倒被成你教训我了不成?”
琼宛终是和她不算不太熟,她这一句打趣的话把琼宛的脸都吓白了,忙道:“我没那个意思……”
楚晶蓝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当下浅笑道:“我开玩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琼宛见她笑的温和,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当下脸却红了起来,低着头道:“我今日才知五少奶奶原来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知道她之前被俞凤娇吓怕了,心里倒对她存了三分怜惜,当下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她走出去之后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我看这琼宛倒也像是洗心革面了,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若是事情真的如她所言,那么那个当初想害五少奶奶的凶手就一定还在安府,那人隐藏的如此之深,之前又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俞凤娇,那个人也当真是太可怕了些!”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又轻声道:“俞凤娇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难保日后也没有动静,我们可得仔细一些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以前一直认为那些事情都是俞凤娇做的,现在想来当初对付她的手段也太过狠了些。”
“一点都不狠!”圆荷在旁扁着嘴道:“纵然她之前没有下毒害五少奶奶,可是当日里她做下的那件事情却也是在置五少奶奶于死地!那一日的捉奸若是成功的话,指不定他们怎么编排你了!五少奶奶就算是再大度,只怕这一生也抬不起头来!也不可能有办法和五少爷厮守在一起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凝,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圆荷却又道:“五少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如今已是王爷的义女,她们在动你的时候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胆了,以前是楚家没有人,你出了事情也没有给你撑腰,可是如今天有王爷在护着你,你要真有个什么事情王爷定然不会罢休,只怕会将整个安府都翻过来!”
“笨丫头,出了事情后就算是父王帮我撑腰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倒更宁愿好好的活着!”楚晶蓝淡笑道。
圆荷的眸光微微一暗后道:“五少奶奶说的是有道理,我只是在说那些个小人的心思!五少奶奶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会着他们的道!”
楚晶蓝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压抑,她以前以为那些事情也算是了结了,如今才知道远远没有了结,她的心里又有了三分烦燥。
圆荷知道她心情不好,当下拉着她的手道:“五少奶奶,五少爷说要和你一起去吃饭,只怕已到楼下来接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任由圆荷将她拉着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就遇到了安子迁,圆荷抿唇微笑,安子迁一把将楚晶蓝的手拉过来道:“我看到那些掌柜们走了大半天了,你竟还不出来,可把我等坏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早就过来呢?”
“可不是嘛!”安子迁扁着嘴道。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能在门外等着,进来便是!”
“我怕你们女人有私房话要说,哪里敢进来!”安子迁笑着道:“琼宛看起来比以前的气色好了不少。”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说话,安子迁拉着她上了马车之后直接去了醉乡楼,掌柜一见两人前来,忙让伙计将两人迎进了包房,两人才一进去,伙计们便都赶来上菜了,菜品精致,都是楚晶蓝平素爱吃的。
楚晶蓝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是很有诚意的!”
“对自个的娘子当然要有诚意!”安子迁浅笑着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后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里吃饭的时候你还给了我几锭银子,当时可真是让我大受打击。”
楚晶蓝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忍不住掩唇轻笑,安子迁却又道:“所以我现在格外珍惜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对了,方才见你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晶蓝也不打算瞒他,便将方才琼宛告诉她的事情以及她的担忧大致说了一遍,安子迁的眸光转深,轻轻摇了摇头后道:“我也想不出来你刚到安府就得罪了谁,以至于他们这般恨你。这人的行事不但疯狂而且心机还极深,我们得小心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道:“我看安府里的几位嫂子大嫂的心机深沉有动机,可是却没有那种疯狂的劲,二嫂有些疯狂也有些心机,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动机,说到底,我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没用的,你又是个女子,他们犯不着动那些狠厉的心思。而三嫂和四嫂两人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他们也不像是做这些事情的人,而六弟平素都不过问米铺的事情,六弟妹人也单纯,更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人一时半会还真是不好找。”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依我看这事不能急,咱们心里有数,仔细一些先,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设个局把那幕后之人给引出来。”
“如此甚好。”安子迁微笑道。
楚晶蓝见他的眉宇里有一分浅浅的担忧,心知今日里也给他添了一件烦心的事情,想起两人在一起吃个饭也不是易事,当下便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呢?不去米铺了吗?”
“不去了。”安子迁有些烦燥的道:“今日里库房里盘点,大哥将我轰出来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怕不是大少爷将你轰出来的,而是你受不了那算盘的声音自个儿跑出来的吧!”
“娘子正解!”安子迁笑嘻嘻的道。
楚晶蓝笑道:“这库房里的事情咱们也不急,在大少爷的心里,只怕是想着只要你不弄懂帐房里的那些事,就不算是弄得懂米铺的事情,你只要不过问帐册里的事情,他就不会太过为难你,咱们就依着他的意思去做,先将其它的事情熟悉了,等到杨昭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我再将他拔给你,然后将这些落下的事情一并做好,到时候杀大少爷一个措手不及!”
“你倒是想得好!”安子迁笑道:“你就那么看好杨昭那小子?”
“今日大掌柜对我说他学起来当真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我估莫着不出半年定能派上大的用场!包管帮你解决你最头痛的事情!”楚晶蓝浅笑着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后道:“最近我们都忙的紧,一直都不得空出去游玩,不知道楚大小姐能不能赏脸陪小的去赏赏梅?”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我下午铺子里还有一些事情……”
安子迁伸手的拉着她的手道:“我真的闷坏了,娘子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他的话说的可怜,整个人也是一副皮皮的模样,那双眼睛了也眨巴眨巴着满是恳求的味道,她看到他这副样子,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她以前听说过男子也会撒娇之事,却一直觉得是别人在胡说,此时看到安子迁那副模样,心里便知那事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安子迁这副样子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恶心,反而让她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我当真是服了你了!下午陪你,不管铺子的事情了!”
安子迁闻言嘴角咧后了耳根处,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情也大好,也不去想那安府里的那些烦心事,她知道其实是他见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想拉她散心罢了。
圆荷在旁看到两人的模样,掩嘴偷笑。
安子迁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吃完饭之后他先是拉着楚晶蓝去了一趟春盈大街,今日是十二月初十,这街上已有一些年味了,今日没有下雪,小贩们都出来摆摊了,卖着一些年货。安子迁不时跳下马车买一些吃嘴,什么芝麻糖,冰一糖葫芦,绿豆糕莲子糕什么的各买了一些。
楚晶蓝看着安子迁近乎孩子气的举动,嘴角微微一扬,只觉得他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两人闲逛间却遇到了苏壁城,两人原是表兄弟,自上次乌有极的事情之后安子迁就对他有些成见,所以直接装做没有看到,苏壁城却在那里大声道:“表弟!”
安子迁是背对着他,先是翻了一个白眼,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他微笑道:“二表哥怎么有空来逛街呢?”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才是!”苏壁城微笑道:“我听说姑父要将安府交给你打理,你近日忙的紧,怎么今日得空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安子迁笑道:“哪能整日里都忙活!”
苏壁城笑道:“表弟说的也有道理!”说罢,他又凑到安子迁的耳畔道:“表弟倒是修身养性了,真被表弟妹给管住了不成?”
“哪能!”安子迁笑道:“这不叫管住,而是叫夫妻情深!”
苏壁城笑了笑,有些神秘的看着他道:“你的胸襟倒是宽的紧,换其它的男人只怕早就吓怕了!”
安子迁知道他在说什么事,当下只是笑了笑,苏劈城又道:“只是你今年带着五弟妹,到时候和大哥见面只怕会有几分尴尬。”他嘴里的大哥指的是苏连城。
“大表哥不是在西京上任吗?怎么要回家过年吗?”安子迁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昨日里大哥差人送了书信回家,说是圣上体恤他父母不在西京,特准了他一个月的探亲假!估计在在小年夜就能回来,你和大哥的感情素来极好,好的让我这个亲弟弟都心生嫉妒,到时候可别把我挤到一边去了。”苏壁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难掩得意。
安子迁也没有料到今年苏连城还会回杭城过年,他的眸光转深,淡笑道:“圣上可真是体恤大表哥!”
“可不是嘛!”苏壁城微笑道:“大哥一回京赴任,圣上就让他吏部任职,听叔叔说圣上对大哥极为的器重!只是上任时日尚短,不好升职罢了!”
“是嘛!那大表哥回来的时候我得好好和他喝上一杯了!”安子迁微笑着道。
苏壁城看了一眼马车后道:“你来的时候可千万别把表弟妹带上,否则到时候只怕大哥会生气,也影响你们的兄弟之情,必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都别太认真!”
安子迁听到苏壁城的话后脸色微微变了变,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壁城后道:“这是我和大表哥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二表哥操心了。”说罢,他竟摆头就上了马车。
苏壁城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见车夫驾着马车远去之后,他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安府就算是皇商也只是个商人罢了,我苏家的门楣可要远远高过你们安家!”
楚晶蓝在马车里没有听到苏壁城和安子迁的对话,却见他面色不佳,一掀帘子却看到苏壁城站在那里,她正欲发问,安子迁却缓缓的道:“表哥今年回家过年。”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嘴里的表哥指的是苏连城,她浅笑道:“他回来过年就回来过年,这又打什么紧!”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见她淡笑连连,似真将这件给放下了,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后道:“依着以往的惯例,他是要给父亲和母亲拜年的,到时候相见只怕会有些尴尬。”
“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日后定有和他相见的日子,再说了,是他对我有亏欠,又不是我欠他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会尴尬也是他的尴尬,只是……”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是委屈你了!”
安子迁轻轻一笑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极为担心这件事情。”
“我不会让你难做!”楚晶蓝轻声道:“我还得谢他了,若不是他做下那样的浑帐事,我又岂能认清他的本性?又岂能如现在这般幸福?”
安子迁闻言也笑了笑,只是经此一事,两人的心情明显有了些微的转变,方才的那些闲散心情了也顿时淡了,两人都坐在马车里,却又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到了千叶林,杜老爷重病,杜夫人要伺候他,杜如海每日对着书发呆,千叶林里已没有一个有心情去赏梅了,守园的下人们也都懒散了不少,这大白天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安子迁扶楚晶蓝下了马车,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林子里,梅花凌霜而开,寒雪压在枝头,雪白和娇嫩的红色搭在一起,倒是美的紧。
楚晶蓝想起上次来千叶林的情景,又想起了那个折磨人的乐辰景,她心里倒又生出了千般感触。
红梅压枝头,欲语还休,楚晶蓝的眸光里多了一分淡淡的伤感。
安子迁却觉得这样的气氛极为不好,拉着她说了不少的闲话,他的口才极好,再加之表情丰富,倒把楚晶蓝给逗得一直在笑,两人把手游园,天寒地冻,虽说景致美的紧,可是却没有人来游园,再加之守园人也不在,诺大的园子里,竟是只有两人,再无旁人打扰。
楚晶蓝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园子里,较上次已熟悉了不少,那条小溪上结的冰已较上一次厚了不少,已能承得住一个人的体重了。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些乏了,寻了个凉亭便坐了下来,今日里虽然冷的紧,也没有太阳,却也没有起风,园子里一片静谥,花团团簇簇开着,倒显得有几分热闹之景。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方才买的糕点递给楚晶蓝后又掏出一支墨黑的玉箫“呜呜”的吹了起来,他原本就精于音律,那一曲《空山幽》吹的当真是极得其意境,配着这片空寂的园子,倒当真有了空灵之美。
楚晶蓝对韵律不算太精通,却也能听得出他曲子里的意境,他的曲子虽然吹得妙,却因为心中有事,那曲子倒有了三分凝滞之气。
一曲终罢,楚晶蓝轻声道:“其实这世间的事情也许如佛所言是前世注定,今生再难更改了,只是看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安子迁微笑道:“我也没有多想。”
“你倒是不打自招,我何曾说你多想呢?”楚晶蓝笑着反问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滞后笑道:“是我说漏嘴了!心事不说也被你猜到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轻轻拉着他的手道:“不用担心,苏连城有再多的不是我也不会当着一家人的面和他翻脸。”
安子迁扭头失笑,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他虽然是个浑帐,却也是个读书人,之前已做了那么多的浑帐事情,我如今已是你的妻子,他也断然不敢乱来。”
“你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我却不知道该以何种心境他。”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从因为兴趣相投,所以待彼此比亲兄弟还要亲,你和他的洞房之夜的事情,他的心里已对我生出不快,所以才会早早上任,却是连句话都没有说。”
楚晶蓝以前听到安子迁为苏连城说好话,一直都极为恼怒,觉得他行事实在太地优柔寡断,可是在看到大少爷对安子迁的态度时,她才知道早前在安子迁的心里一直将苏连城当做亲哥哥一般,当日苏连城做出那样的事情,对安子迁而言只怕也是一种伤害。
她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却微微一笑道:“他曾说过我以前日日游戏花丛若是真的寻到真爱的话,他必会备上万金为我庆贺。”
楚晶蓝掀了掀眉毛道:“那下次你见他的时候可得让他为你备上万金了!”
安子迁失笑道:“你说的有理!我和他之间的兄弟之情只怕也随着他的高中而彻底断了,用舅父的话来说就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仕人,而我却是一个只知道一身铜臭的商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没有说话,他却已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吓了一大跳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安子迁微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抱着我家娘子游园去了!”
“我自己会走!”楚晶蓝实是不太习惯这样大白日在野个的亲近。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你身子一向娇弱,走这么远的路早该乏了,如今就由为夫抱娘子游园!”说罢,他竟低下头来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楚晶蓝顿时脸红的比那盛开的梅花还要红,她轻声道:“我不累!”
“我觉得你累了!”安子迁冲她坏坏一笑道:“如此的美景,只有如现在这般两人一起来共赏才是人间美事,这个园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也无需怕被人撞见,再说了,就算是撞见也不打紧,我们是夫妻,不怕别人看到我们的恩爱!”说罢,竟又低在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三口。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虽然甜蜜,却还是道:“被人撞见了多是不好。”
“别怕!”安子迁笑道:“能有多不好,除非你真的不喜欢我抱你。”
“我喜欢!”楚晶蓝轻声道,说罢之手将头往他的胸膛处再靠了靠。
她此时这番温驯的样子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可爱的紧,她身形原本就纤瘦,安子迁虽然不是极为魁梧之人,但是个子却甚高,这般抱着她倒愈发显得她娇小玲珑了。
楚晶蓝转念又想,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在那个社会,两人当街搂抱亲吻之事也不算稀奇事,此时这里左右也无人,便由他抱着便是。再则他的怀抱温暖的紧,在这个寒冬里就如同一个暖炉,能给他无尽的温暖。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楚晶蓝忍不住轻声道。
“我的心都在你的身边,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和你分开!”安子迁在旁轻声道。自从两人交心之后,虽然时常相守在一起,但是悠然居里丫环众多,每次两人有亲密举动时,那些个丫环虽然懂得避开,却也会在旁轻笑,而这片山水之间只有两人,再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当真是全天下最幸福之事。
楚晶蓝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之,抬头看着那片灿烂的梅花,她只觉得那花影重重,引得她的心也如花朵一般柔软,她伸手轻轻勾住安子迁的脖子,心里一片安定,觉得这样相依相偎在一起,便是她这一生想要的幸福。
梅影里,安子迁抱着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看了小溪流水,穿过花影,他便抱着楚晶蓝上了马车,两人上得马车之后,楚晶蓝却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他轻笑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马车缓缓而行,快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对安华道:“你将马车赶回去,我和五少奶奶从东侧门进去。”
安华有些不解的问道:“五少爷为什么不从大门进?”
“你笨啊!”安子迁轻骂道:“我今天跑出来玩了一整天,父亲一定会派人在门口守着,若是再看到我和五少奶奶一起回来,还不得把我骂死!”
安华想起以前安老爷骂安子迁的情景,当下掩嘴轻笑道:“那老爷若是问起五少爷去哪里了,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去接五少奶奶了,今日五少奶奶查铺子的帐,要回来的晚一些。”安子迁吩咐道。
安华轻应一声便将马车停了下来,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从东侧边走去。
楚晶蓝笑道:“原来你今日里偷溜出来的,明日父亲肯定会说你几句。”
“让他说吧!”安子迁浅笑道:“反正我以前就天天被他骂,你也说了那帐的事情我可以先不管,倒不如先让自己痛快了!但是若是父亲知道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话,只怕是连你也要责备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听到他这一番话她顿时明白安子迁比她预料之中的还有讨厌帐房里的事情,她的眸光转深,也顿时明白安子迁为何以前总是天天不在安府里呆着了。
安子迁见她那副模样又浅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把握得住分寸!”
楚晶蓝的妙目流转道:“我信得过你,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当真是太过为难你了!”
安子迁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楚晶蓝心里有了万千感叹,也不说话,只是和他肩并肩缓缓朝前走去。再转过一个角便到安府的东侧门了,楚晶蓝还未发觉什么,安子迁却已拉着她道:“那边有人在说些什么,像是佩兰的声音。”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已拉着她贴着墙壁,她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听到了极轻男子和女子的呢喃之声。
安子迁却是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他的眸光转了转,轻声对楚晶蓝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他一个闪身便跃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去,那敏捷的身手吓了她一大跳。
楚晶蓝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只得将身体贴在墙边动都不敢动一下,过了半地晌,她听到了侧门的关门声,而安子迁也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楚晶蓝轻声问道:“怎么呢?有什么不妥吗?”
“回去再说!”安子迁轻声道,转瞬之后却大声道:“大哥天天欺负我,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我明天不去米铺了!”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愣了一下,她轻声道:“你别胡说了,是你自己不长进,又哪里能怪大少爷!”
“怎么能不怪他!”安子迁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道:“从小到大,他就觉得我远不如他,这会父亲让我去管米铺,不就是煽他的脸吗?我今日只是一日没去米铺,他就又到父亲那告我的状,我快恨死他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父亲还不是为你好,是你自己不争气,就不要去怪别人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有些愤怒的一脚踢起地上的雪道:“我就是这副样子了,就连你也这样说我!你若是嫌我不中用就自个过去!”说罢,又似真的生气了一般伸手抓了一把雪往一旁的沟里扔去。沟里传来一声闷哼声,紧接着便听到人的有脚步声,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只见一个影子极快的的从沟里窜出去,飞快的跑了。
楚晶蓝已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忙大声道:“咦,那沟里怎么有人?”那条沟原本是安府排水用的,汛期的来的时候里面常如一条小溪一般,此时是严冬,那沟里早就没有水了,里面也结了冰,那人显然是方才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而躲进去的,安子迁故意拿雪砸了那人,那人吃痛便一溜烟的跑了。
她看着那人逃走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只是那人跑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已经不见了。她的心念微沉,一个念头闪进脑海,只是那个念头闪得太快,她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也附和着她的话道:“真有个人,该不会是小偷吧!不行,我得叫人来抓小偷!他娘滴,这年头头贼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到安府来行窃!
正在此时,侧门却打开了,佩兰从里面探出头来道:“五少爷,晶蓝,你们怎么从这扇门回家?”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道:“佩兰?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有孕在身吗?怎么一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你身边的丫环呢?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回头告诉母亲,好生责罚那些个偷懒的丫环!”
安子迁也道:“就是,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怎么还到处乱跑呢?我方才看到门口有个黑影跑出去,只怕是小偷,若是小偷撞上你了可怎么得了!”
“五少爷,你误会了,那不是小偷!”佩兰忙在旁道:“他是我的亲弟弟,他听说我到安府来住了,想来看我,可是我的身份现在还极为尴尬,妻不是妻,妾不妾,所以门房不让他从大门进来,只让他在侧门这里呆着,所以我就赶来见他了。”
“原来是你弟弟啊!”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可是方才为什么那么慌乱?你们姐弟俩人相见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躲藏的?”
“五少爷说的是!”佩兰轻叹一声道:“我弟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话都说不太清楚,我怕他冲撞了五少爷和晶蓝,所以就让他快些离开,而他又许久没见我了,还有些话想对我说,所以就躲到沟里去了。”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道:“你弟弟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你现在已经有了大哥的骨肉,你回头跟他说说,让他扶正了你的名份,再这样亲姐弟都不能相见,不知情的人不以为我们安府刻薄你了!”
“多谢五少爷关心!”佩兰将头微微低着道:“只是大少奶奶一直住在明阳居,大少爷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对大少奶奶的情份在,有些事情终是不好做的太绝。”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怎么一个人来呢?怎的不带个丫环一起?若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我弟弟是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也没有规矩,方才就让五少爷和晶蓝看到笑话,我实不愿被其它的丫环看了去,怕夫人看不起我。”佩兰这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似乎有万千的无可奈何一般。
安子迁和楚晶蓝的心里都冷笑连连,却也不揭穿她的话,两人竟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佩兰却又道:“我知道五少爷和晶蓝都是极好之人,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说出去,我实不想被人看轻。”
“你放心好了,我和五少爷都不是碎嘴之人。”楚晶蓝在旁轻声道:“再说了,谁没个难处!”佩兰的心机之深倒是让她有些吃惊,她的应变之快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期,只是不管佩兰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她的话,她的心里也有了三分好奇,方才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多谢晶蓝和五少爷!”佩兰躬着身道,她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温婉和委屈,娇小玲珑的身材,温和的举止,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任人看了都会心生三分怜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又冷的紧,你快些回去吧!”安子迁温柔的道,他的脸原本就有几分阴柔,此时这般一说话,倒有了十二分的温柔。
佩兰听到他的话,眸子转了转,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却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在个暮色降临的冬日里,竟有了有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心尖儿也跟着轻轻的颤了颤,痴痴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便缓缓的离开了。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佩兰竟想起了许多事情,那些事情点点滴滴的浸入了她的心间,悲和喜全涌了过来。她转过身的时候,眸子里竟有一滴泪水缓缓落下。
楚晶蓝在旁看到两人的互动,眉头微微一皱,定定的看了一眼佩兰,却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冷意。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二章
安子迁看了一眼佩兰的背影,又扭头去看楚晶蓝,却见她正看着佩兰的背影发呆,当下轻轻拉着她的手便走回了悠然居,圆荷见两人回来了,忙替两人将大麾脱下,一边脱一边道:“方才老爷来问五少爷为何还没有回家。”
楚晶蓝一进来便问道:“圆荷,今日可有人来找佩兰?”
“没有!”圆荷答道:“我们的人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没有见什么来找她,倒是她黄昏的时候,像是有心事一般,将身边的丫环全部都支走了,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的人也把她给跟丢了。”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却气定神闲的道:“我说吧,他要收拾我的!”
楚晶蓝笑了笑,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你怎么看刚才的事情。”
“我看到佩兰想勾引你。”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依我看,之前她在安府的别院前吹笛子根本就不是勾引起大少爷,而是想勾引你!”
安子迁笑道:“你尽胡说!再说了,就算她存了那样的心思,我不也没上勾吗?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趁早踢了,也省去了一肚子的怒气。”
“水性杨花?”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方才是没有听到她和那个男子的对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安子迁见屋子里的众女子都望着他,他淡笑道:“说其它的事情没见你们这么认真,这会一说八卦了一个个倒是将耳朵竖起来听了!不是我不愿意说那些话,而是那些话实在是太不堪入目,听着别辱没了你的耳朵!”
他这样一说,一屋子的人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圆珠口快,忍不住问道:“五少爷,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叫什么佩兰的瞒着大少爷在外面偷人?”
圆荷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说出那么不堪的词语来,莫不是想嫁人呢?”她敲完后却又问道:“五少爷,她该真不会和人有染吧!”
圆珠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还说我!你也没好哪里去!”
安子迁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眸子里却是一片幽深,楚晶蓝却在他的身边道:“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上次我和圆荷去查过以前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了,他告诉我们之前没有人花银子买通他说大少爷不能生育,而是大少爷真的不能生育,且是那种根本就不可能有生育的人。”
安子迁抬眸看着她一眼后道:“大哥只怕是被那个女人耍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早前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有几分是真,到此时倒是完全能确定佩兰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了,只是俗话说的好,捉贼捉脏,捉奸拿双!我们今日里却也算是打草惊蛇了,依着佩兰的心机,只怕也猜得出来我们对她起疑了。”
“是我们对她起疑,又不是大哥对她起疑。”安子迁缓缓的道:“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别。”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今日里既已听到了他们的淫词秽语,怎么那个时候不上前捉住两人?”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他们两人那个时候虽然在说私房话,可是毕竟不是在房间里,两人也只是拉拉手抱一抱什么的,并没有太激举动,我们那个时候冲上去终是证据不足,再则方才你也听到佩兰的狡赖之词,大哥原本就将她当做是宝,母亲更是将她疼到骨头里,又一心想要谪孙,而我们与大哥的关系原本就极为微妙,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反而会让母亲疑心我别有用心,只怕会认为我们无中生有,到时候反而不妙。”
楚晶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当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你说的正是,必竟现在父亲和母亲对我们有极大的成见,就算是今日将那男子捉住了也不能证明什么,反而让我们落个不是。但是这事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么就断然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继续下去。”
“你可有好一点的法子?”安子迁看着她问道。
“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种事情只能是他们两人一起上勾了才好处理。”楚晶蓝轻声道:“没将两人捉奸在床的话,他们都可以死不承认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圆荷在一旁Сhā嘴首:“小姐说的极有道理,我觉得今日佩兰会露出马脚,那么日后就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再在旁帮点忙,就不信他们还能狡赖!”
“话是这样说。”楚晶蓝轻叹道:“可是依着佩兰的性子,必然是已经猜出来了什么,她日后行事会更加小心的!”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这事不是小心就能避免的。”安子迁缓缓的道:“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来。”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安子迁又轻叹道:“大哥素来行事小心稳妥,这一次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若是知道真相,只怕会受不了。”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只怕不管他受不受得了,都得去面对的!”
安子迁轻轻的道:“你说的甚是,大哥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弱点,只是行事终究是有些狠厉,而对一个男人而言,不能生育的事情终究是天大的耻辱,在他的内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总想着能有自己的子女,所以佩兰的计划才能成功。只是大哥不能生育之事在安府是个秘密,大家虽然心里都极为清楚,却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他又缓缓的道:“依眼前的光景看来,佩兰跟在大哥的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怕她当初跟着大哥的时候就存了其它的目的。”
“你说的很对。”楚晶蓝缓缓的道:“昨日里佩兰来找我,我就觉得她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子,而她的目的我们也能猜得到,我只是有些好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她倾心,那幕后的男子又到底是谁?”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今日隔的远了些,光线也不太好,我也没有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只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男子必定是同谋。他们日后只要还会再见,就一定会露出一些端倪来的。”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我是觉得有些奇怪,佩兰跟了大哥这么多年,以前安府的家主之位是大哥的没有人敢起半点疑心,可是现在大哥的位置刚刚就被你撼动了,这个时候佩兰出现,并且有了身孕,远溪,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些吗?”
“是很巧。”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而父亲和母亲之前就一直说过,谁能为安府生下嫡孙,这安府的家业就交由谁打理,之前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对你说的,希望你能为安府生下一子半女,然后也是用安府的家业鞭策我让我上进,可是自从王爷指名了要让我继承安府的家业之后就出了这样事情,而大哥急匆匆的将佩兰接进府里,唯恐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还没有给佩兰任何名份,你说这中间会不会还有其它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微微一转后道:“你的意思是大哥极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我是这么猜的,但是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大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耻辱?”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所以这件事情只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而那个布局之人的心思也极为缜密和小心,若是大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么那幕后之人就是在投大哥的所好了!”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却又道:“今日里佩兰和那男子举止极度亲密,看那情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那个男子的心机只怕也远在佩兰之上。”他想到这里又跺了一下脚后道:“我当初真该去看清楚那男子长什么样子,这样也就更方便日后事情的处理了。”
楚晶蓝轻声安慰道:“别急,这事我们就先静观其变,那男子今日会出现,日后就一定还会再出现!”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不是让圆荷派人一直等着佩兰吗?圆荷,今里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见过佩兰?”
“没有,今日里她一直在明阳居里呆着,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若是没有人和她碰头传递消息,那也有可能是她在进安府之前两人就已经约定好今日相见,今日里是楚家的查帐之期,也是安府的盘点之期……”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后道:“我知道了!”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浅浅的道:“今日里安府是极忙的,又时值年关,自然看守的也比往常松一些,而东面侧门寻常根本就没有人去那里,那里平常虽然有人守门,今日里只怕也被母亲叫去帮忙去了!”
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道:“如此说来那个幕后之人对安府的一切都极为了解,否则又岂敢在今日见佩兰,要知道佩兰进到安府也不过短短几日罢了!她虽然是大哥的外室,却也不见得就知道安府内部的事情,还有就是,佩兰第一次到安府,又岂会清楚安府的布局?又岂会知道东面有个小侧门?”
“对极了!”楚晶蓝轻声道:“那人必定是极为了解安府的人!”
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很好,有了这些线索,我还就不信拎不出那幕后之人!”
“你说的甚是!”楚晶蓝附和道:“只要将佩兰有孕之一事揭穿,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就断然不敢再和你争家主之位了。”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的这一句话,眸光顿时暗了些,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知道他心中所想,轻声道:“你也不要多想,这事不管你有没有和大哥争家主之位,我们都是不能容忍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一头后道:“我知道这些,只是如此一来,大哥必定会极为难受,心里才升起的希望若是没有了,那种滋味……而这件事若是他做的话,那么他也太……”他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却明白他的意思。
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道:“这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明,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你说的甚是,说到底不过是大哥的私事罢了!只是……只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大哥。”
楚晶蓝浅浅一笑,心里却有了三分烦闷,那边圆荷已将晚膳备好,而两人的胃口却都欠佳,望着那满意桌子的菜肴,竟是都没有什么食欲。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没有说话,楚晶蓝心里又觉得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影响两人的心情,着实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她微微一笑后道:“你的衣裳我已做好了,只差一点绣花,要不先来试试看?”
安子迁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微笑道:“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穿你做衣裳!”
秋韵从绣房里将衣裳取来,安子迁将衣裳拉过,他虽然不懂女红,可是却也觉得这衣裳做的极为工整,楚晶蓝替他将身上的外裳脱下,再将新衣穿上,颜色竟是极为衬他,尺寸也极为合适。
安子迁笑道:“这件衣裳可比我以前让绣娘做的合身多了!晶蓝,真没有料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你倒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之前楚晶蓝说替他做新衣,他心里是没抱太大的希望,觉得她能做出来就成,而只要是她做出来的不管美亏他都穿,可是今日里穿上她做的这件衣裳,他只觉得那手艺比起来寻常的绣娘来要好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在这做这件衣裳的时候用了不少的心思,在细节的处理上也极为用心,他自己觉得极不错,也真心喜欢这件衣裳。
那衣裳的料子原本就是极好的锦缎,原本就有几分贵气,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削瘦,可是身材却是极好的,这般穿,倒将他的身材衬的伟岸了些。
楚晶蓝却觉得这衣裳还差了一些,当下浅浅的道:“这领子和袖口还得绣些暗纹上去才算真的高贵,明日得空我再绣上去!”
“我觉得挺好的,不用绣了!”安子迁微笑道:“快到年关了,楚家那边也有一大摊子事情,你就别在这衣服上花心思了,再说了,你不还要替岳母做件新衣吗?时间可不算多,仔细别累着了!我这衣服就这样好了,别绣什么暗纹了,我是男人,哪里用得着那些个花俏的东西。”
楚晶蓝抿唇浅笑,知道他是在心疼她了,当下浅浅一笑道:“罢了,都依你吧!”
安子迁笑了笑便将衣裳脱了下来,嘱咐秋韵道:“这件衣裳替我好生收好了,我大年夜再穿。”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又笑着道:“不知怎的,看到这件新衣我竟又想起小时候穿新衣的感觉,新年穿新衣,新的一年必顺意一些。”
楚晶蓝微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得空就替你多做一些,日后你所有的衣物都由我做。”
安子迁这一次没有推脱,却伸手轻轻的拥住了她,两人相视一笑,淡淡的温情自两人的身周荡开,连带着那昏暗的烛火也温暖了三分,浅而暖的光华也照进了两人的心里。
在这一刻,两人都真真切切的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再大的风雨也无需担心。
羿日清晨,楚晶蓝安子迁依着惯例去给安夫人请安,一进去却见安老爷板着一张脸坐有那里,安子迁心中明了,才开口向安老爷问安,安老爷便拿起一本帐册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他的头一侧,那本帐册便越过他,砸在后面的六少爷的头上了。
六少爷知道安老爷正在气头上,只捂着头并不说话,六少夫人却有些担心了,看到安老爷那副样子,却也不敢出声安慰,只是伸手替六少爷揉了揉额头。
楚晶蓝眸光微敛,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地也在看她,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顿时明白安老爷的怒气不过是因为他昨日里没有参加安府的盘点,她轻轻扬了扬眉毛,却也没有说话。
安老爷却骂道:“你个浑帐,嘴里说着要好生学习如何打理米铺,昨日里一说到盘点竟又故态复萌,自顾自的跑出去玩,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
安子迁低着头不说话,安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当下怒喝道:“你在王爷的面前讨好卖乖,到我的面前却又成了一摊烂泥,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才故意找些刺激来玩吗?”
“儿子不敢!”安子迁低着头道:“父亲请熄怒,我昨日里原本一直在帐房里呆着,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去问大哥的时候他说已教了我一遍,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三哥和父亲昨日里也在忙,我去寻你们你们都说没空,帐房里也忙成了一团,我便只好去问晶蓝了,倒不是存心不在铺子里呆着,而是想学更多的东西。”
楚晶蓝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昨日里他到碧柳居接她之前只怕已是受了人的奚落,昨日陪她玩了一下午也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责任,而是早已想好今日要如何应对安老爷,想要彻底改变在安府里被动的学帐方式。
安老爷闻言眸子微眯,想起昨日上午安子迁确实来找过他,只是他当时忙的紧,也没有空搭理他,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今日里骂他似乎有些过火了些,他心里原本烧的旺盛的怒气竟散了不少,扭头便朝大少爷看去大少爷看了一眼安老爷后又看了一眼安子迁,当下不紧不慢的道:“我早前就已经说过了,我只会教五弟一遍,他蠢成那般,只怕是怎么教都学不会的!”
安老爷听大少爷这么一说倒也来了几分气,他冷喝道:“教一遍?当年我教你学帐做帐的时候也不止一遍,你给我记清楚了,他是你的弟弟,可不是外人,你这样做兄长,也太过份了些!”
大少爷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他依旧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大少爷也恼了,知道今日里的这一切只怕还都是安子迁设下的局,他冷哼一声道:“父样若是觉得儿子做的过份,儿子自然会改进!时辰不早了,儿子先去米铺了!”
“你现在去米铺做什么?”安老爷厉声道。
大少爷冷笑道:“也不做什么,只是先去将所有的东西备好,免得一会五弟问我的时候,那些事情我说不好,五弟又如今日这般到父亲这里来告状。”说罢,他竟直接扬长而去。
安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更加的火了,怒道:“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大少爷听到他这句话身子微微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停下,反而掀帘而出。
楚晶蓝知道这是大少爷和安老爷呕气,只是他这样呕气的方式,却不算太高明,她抬眸看了一眼安老爷,却见他的眸子里虽然满是怒气,可是眼眸深处却又是隐忍和慈爱,她顿时明白在安老爷的心里大少爷终究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而大少爷用这样反抗的方式,却是激起安老爷对大少爷的愧意,她心念微动,才知道大少爷这表面上虽然极为张狂的处事方式,其实却是极高明的。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忙又道:“父亲千万别生大哥的气,是儿子不争气太过愚钝,却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告状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当真是虚度了光阴,想要用心学习,只是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容易上手,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安夫人原本也积了一肚子的气,可是看到安子迁那副乖巧的模样,气倒也散了不少,又听他这一番话说的的诚恳而又真挚,她心里倒又升起了一些慈爱,她轻叹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我就怕你不成材,做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老爷,我看昨日之事也就不要追究了,远溪对于管理米铺还是有许多事情不懂的,你和子轩都极为忙碌,这段日子也不可能事事都能照拂于他,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找一个厉害一些的帐房先生,先教远溪帐房上的事情好了!远溪你也不可太过跳脱,要好生学习!”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依旧淡然,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安子迁打断道:“父亲和母亲都说的极是,只是儿子却并太认同你们说的法子。”
安老爷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又满是怒气,安子迁却又问道:“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记得上次在考我们兄弟间的本事时,我曾对王爷说的话?”
安老爷的眸光转深,三少爷在旁Сhā嘴道:“五弟可说的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事?”
“没错!”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自己很清楚的知道,我这一生只怕是很难学会看帐管帐之事了,就算免力学会,也很难有大的突破,可是我自己却觉得我对米铺的管理有属于自己的一分看法,我觉得就算是我不懂帐,也能将米铺打理的妥妥当当!”
安老爷怒道:“你可能见过哪个东家是不懂帐的?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又哪里懂商场上的这些事情,你那一日的夸夸其谈王爷没有怪罪于你已是开恩,你今日竟还敢再提这件事情?”
“父亲说的是,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并不拘泥于小节,因为若是将心情都放在小节上,就没有运筹帷幄的时间了。在我看来,安府如今已是皇商,于那寻常的商贾之事自是大不一样,我们也是做大事的的人,又何必只将目光投在帐册之上?”安子迁抬眸看着安老爷道。
“做商人若是看不懂帐册被人笑话事小,可是被人蒙住眼睛将整个身家都陪进去才是真正的大事,你整日里只会厮混,又懂些什么!”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是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我却觉得这世间的人心虽然险恶,却远没父亲说的那样险恶,只要选对人就一定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我知道这些观念父亲是不能理解的,反正如今正是父考校我的时间,我会按我自己想的去做来看看,若是不妥父亲还可以指正。对我而言,我若是能有幸做上安府的当家,我必然会按我想的去做,而若是错了的话,刚好断了我的念头,我日后也必不敢再过问米铺之事!而这事还没有做的就被父亲直接否定的话,父亲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
“混帐,竟敢说我武断!”安老爷大怒道。
安子迁掀了掀眉毛后道:“父亲切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更恼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后道:“安府可由不得你胡来!”
“我没有胡来,我只是想做大事而已!”说罢,他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老爷,他的眼睛原本有些细长,透着三分阴柔之气,而此番净眼睛睁大了些,倒有了几分果毅。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怒,忙在旁劝道:“老爷,你就虽生气了,远溪说话素来是个没谱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远溪,看你把老爷气成什么样子呢?还不快向老爷道歉!”
安夫人的话透着三分威仪,却冲安子迁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做的太过。
三少爷见到这一幕,也在旁道:“五弟,这做生意之事可由不得你胡来,那都是真金白银的东西,若是做得不好,只怕会赔上许多银子,安府能到今日实非易事!有时候一个决定便能让整个家族都受到牵连,你可仔细别把家业给败了!”
钱姨娘闻言在旁Сhā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素来是弄不清楚生意上的那些个事情,可是却觉得五少爷的话之前能得到王爷的认可,必定是差不了的。”
“你懂个屁!”安夫人骂道。
钱姨娘也不恼,只淡淡的道:“我是不懂,但是我却不信王爷是真不懂!王爷是什么人?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比我们安府米铺的事大,再说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哪里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而一个人的身边若是连信任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么除了自己累的要死要活之外,只怕事情也做不好。”
二少爷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也不紧不慢的道:“姨娘说的甚是,什么人的话或许都不能太过相信,但是王爷的话必定是有理的,说句难听的话,王爷他的眼界只把安府所有的人都加上去不上也及不上。他那一日都支持五弟的想法,想必是差不了的!”
三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二少爷道:“二哥平素从不过问米铺之事,整日只知道在青楼楚馆里呆着,何时也懂起生意场子上的事情?”
“我不懂啊!”二少爷冷冷的回看了三少爷一眼后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懂呢?我不过是觉得王爷的话不会错,怎么?三弟竟是连王爷的话也不认同?既然不认同,当初王爷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放个屁,今日里倒又反对起来呢?”
四少爷看了二少爷和三少爷一眼后道:“三哥,平素我觉得二哥说的话不用听,可是今日我却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王爷见的世面又哪里是我们能比的。再说了,我们这样在背后置疑王爷的话,他如今是不在这里,可是若是传到王爷的耳中之的,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风波来!”
三少爷怒极,恶狠狠的瞪了二少爷一眼,看向四少爷的眼里也有了几分怒气。
安夫人听到四少爷的,又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对她说的事情,她心里微微沉呤,以前觉得只要管好楚晶蓝也便好了,如今却知道洛王有暗卫留在安府,心里倒有了三分惧意,当下忙看着安老爷道:“老四说的也有些道理,老爷,我们这样背后怀疑王爷,终究是不太好的!”
六少爷也在旁道:“就是啊,父亲,五哥所说的事情你之前虽然从未做过,但是也不见得就是错的,我昨日还听说米铺的生意大不如前,也许稍做更改会有进益也不错。”
一直不说话的七少爷也道:“五哥是天下间顶聪明的人,我相信他说的话断然是不会错的!更何况王爷也早就认同的。”
三少爷却咬着牙道:“我们也不是在背后议论王爷的是非,而是就事论事,你们从没有在商场上撕杀过,自然不知道帐房有多重要!掌柜若是不懂帐的话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够了!”安老爷一巴掌拍在桌子大怒道:“你们一个个倒是越来越有本事,竟都全知道拿着王爷的话来压我了!”
安老爷这一恼,满屋子的人都默不作声,互相看了一眼,都将头低了下去。
安老爷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你倒是好本事,得了王爷的信任,倒是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不敢!”安子迁小声道。
“不敢?”安老爷冷冷的道:“这世上的事情只怕没有你不敢的事!你既然那么坚持,那么也好,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依着你的法子能将安府管成什么样子!”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又缓缓的道:“其实父亲也不用如此生气,反正如今我也不过是在学习,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罢了!”安老爷轻哼一声道:“这事我不想再与你做任何讨论,但是我又实在是很讨厌你总是把王爷的话搬出来。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证实你和王爷的话都是有道理的机会!”
安子迁把头抬了起来,有些惊愕的看着安老爷,安老爷却又道:“我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险的,这样吧,你去管理一家安府的米铺,你若有本事将那一间米铺管理的妥妥当当再来跟我说这些事情吧!”
“不知父亲嘴里的妥妥当当指的是什么?”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问道。
安老爷的眸光里透出一分狡黠道:“妥妥当当的意思是用你自己的法子在三个月之内让那间米铺每月盈利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安子迁愣了一下,他虽然没有管米铺,可是一石米的利润也不过只有五十个铜板,要盈利一千两就表示他一个月至少得卖掉两千石以上的米,而通常情况下一间米铺一个月能卖到五百担米就已经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杭城里米铺也不算少,安家的米铺就已遍布杭城,又怎么可能卖得了那么多!安老爷这样说不过是存心了在为难他,他不禁撇了撇嘴。
三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这一句话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下有些好笑的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
“没错,一千两!”安老爷看着他道:“你若是有这样的本事的话,我就让你用你的法子来管理安府其它的米铺,若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话,就趁早把你的念头给我收起来!”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父亲做了这么久的米铺想都知道,一间店铺一个月最好的营收也极难超过五百两银子,你让我弄出一千两来不是强人所难吗?”
安老爷冷笑一声后道:“你不是说王爷从来都不会看错事情吗?又说你想要做大事吗?那我就给你做大事的机会!你若是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在我的面前夸下那样的海口,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子迁没有料到安老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觉得现在他倒真些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长叹一声道:“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是天下勇者的智慧,在父亲的心里也必是认为这件事情是不可为的吧!罢了,便依父亲所言!”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收获了满屋子人的目光,他却皮皮一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三个月看,让你们看看奇迹是怎么产生的!”
“很好!”安老爷回过神来后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若是让我管米铺,那么我就有绝对的权利,其它米铺的事情我不会去管,但是我的铺子里的人要全部都是我自己的人,至于那些人从哪里来的,父亲就不用操心了!”
“好!”安老爷看了他一眼后道:“那间米铺就全部交由你去做,你做成什么样子也完全收你自己去决定!铺子里的人也由得你去挑!”
安子迁朝安老爷施了一个礼后道:“多谢父亲!”他似想起什么又问道:“不知道父亲想让我管理那家米铺?”
“这样吧,就春盈大街末的分铺吧!”安老爷微微一想后道。
安子迁之前去过那家分铺,那铺子不是安府最好的铺子,也不是最坏的,却离花街极近,他淡淡一笑后道:“好吧,就那一间吧!”
二少爷听到安子迁答应的那么爽快,他顿时有些气恼,不禁瞪了一眼安子迁,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做法对安子迁来讲还是一件好事,若是总是在总铺里呆着,保不齐还得受大少爷什么样的排挤,只是一个月一千两的收益,这可就真的是一件大事了。
安老爷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晶蓝,这是我对远溪的考验,你可不许对他暗中帮他,若是知道的话,便算是远溪输了!”
“不知道父亲所谓的帮他是怎样一个界定?”楚晶蓝浅笑着问道。
安老爷缓缓的道:“就是不准给他拿银子,不准替他做假帐瞒我!更不许拿银子去他的米铺里买米!”他上次看到楚晶蓝查帐的本事,知道帐本若是由她来做,再往里头填银子的话,只怕没有几人能看得出来。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三章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这个是自然,这样做蔽的事情我自是不会做。只是我若是借几个人给五少爷帮忙,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可以。”安老爷缓缓的道:“他口口声声说那些个事情都是向你学的,想必说的也就是你驭人之道,而你调教出来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道:“如此便多谢父亲信任!”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若是让我知道你帮他做蔽的话,那么他这一生都休想再问鼎安府的安主之位!”
“好!”楚晶蓝微笑道:“今日里的事情就请母亲和各位少爷嫂嫂弟妹做证了!”
众人轻声一笑,他们是知道她的本事,但是再厉害的人只怕也没有办法让那样的一间米铺盈利千两,三少爷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屑,而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眼里则有了一分担心。
安子迁倒是觉得这件事情甚是有趣,双手环在胸前,那一双原本一片温和的眸子里刹那间满是讥讽之色。楚晶蓝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却暗暗替他心伤,他是安府的嫡子,却一点都不得宠,不得父母爱护,庶出的兄弟都可以随意倾轧,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她以前总觉得他时常表现的太过吊儿郎当,以为他根本就不乎这些,此时看到他这副表情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在乎的,而他今日里这般做只怕也是有有些深意的。
她心念微动,伸手轻轻拉住安子迁的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已满是笑意。
只在这一瞬,她却看到他笑意里的神伤,她呆了一下,他却又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无妨。她以前以为他这副样子真的就是无妨,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觉得其实他的心里是有事的。
安老爷见事已说定,便又道:“好了,今日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
众少爷听安老爷这么一说,便齐齐的施了个礼全退了下去,众人离开之后,安夫人对安老爷道:“你觉得远溪能管好那家米铺吗?”
“他管不管得好我并不关心。”安老爷长叹一口气道:“最重要的是让他死心!”
“死心?”安夫人愣了一下后又道:“我倒觉得最近远溪长进了不少,若是能做得成一些事情倒是不错的。”她平日里虽然管着安府的中馈,可是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是不太懂的,她并不太清楚一间铺子能挣多少银子,但是也知道今日安老定的那个目标并不低。
“他是不可能达到那个目标的!”安老爷往椅背上靠了靠后道:“安府里最好的米铺都不可能有那样的盈收,更何况是那样的一个铺子。”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春盈大街不是杭城最繁华的一条路吗?那上面的铺面又怎么可能会差?”
“你平日是不管铺子里的事,所以不太清楚这些事,春盈大街虽然是杭城最繁华的街道,若是在上面开绸缎铺、胭脂铺倒是极赚钱的,可是那样的大街却不适合开米铺。米铺要的不是繁华,而是要集中有住户的地方生意才会好。而那个铺子又靠着花街,那里可谓是夜夜旌歌,接触到的大多是妓子,她们又能买多少米?”安老爷不以为然的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后道:“原来老爷早有算计,只是那铺子挨着青楼,远溪以前又好那一口,他会不会故态复萌啊?”
“我也想知道。”安老爷喝了一口茶后道:“远溪那样的性子,最是让人把握不住,他以前不是说爱上了楚晶蓝,要为她洗心革面吗?我倒想看看他能为她洗心革面成什么样子!”
安夫人却急了:“若是他再像以前一样胡来,那可怎么得了!”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那你是喜欢他日日宠着楚晶蓝,让楚晶蓝骑到你的头上来,还是借远溪的手狠狠的杀一杀楚晶蓝的威风呢?”
安夫人愣了一下,面上先是一喜,却又满是担忧的道:“我是非常不喜欢楚晶蓝,可是这样一来,远溪也就不好做了!”
安老爷愣了一下,安夫人便将那一日安子迁对她说的洛王派了暗卫在安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安老爷将信将疑的道:“该不是那个混小子在编故事瞎说吧!”
“我之前也以为他在我的面前瞎说,所以我那一日特意派人去查了一下悠然居里是否养着鸽子,老爷,你猜怎么着,悠然居里真的养了信鸽!”安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的道。
安老爷皱眉道:“只是几只鸽子,说明不了什么。”
安夫人轻叹道:“那鸽子可不是普通的鸽子,都是极为灵敏的信鸽啊!有人还曾看到,洛王走之前,曾让怀素送了几只鸽子给楚晶蓝,这中间就大有问题了!”
安老爷听到安夫人这么一说,也有些心绪不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后道:“不怕!就算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们也不用担心远溪,近日里我也派人好好观察过楚晶蓝,她对远溪是真心的,听说她还天天亲自下厨做饭给远溪吃,还给他做新衣。女人啊,就算是再强,心也是软的,也得依靠着自己的夫君,就算远溪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只能忍着,再说了,这年头,哪个男人不会去那种地方?只是你啊,日后就别再想着法子往远溪的身边塞妾室了,否则还真会落人话柄!”
“是!”安夫人轻声道:“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心里想来总觉得尽受楚晶蓝的气了。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年青的时候天天被母亲欺负,现在好了,竟还要受自己的儿媳妇欺负!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说罢,她心里觉得愈加伤悲,竟落下泪来了。
安老爷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倒恼了,他微愠道:“有什么好哭的,你那副性子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又岂会不知!母亲的性子是不太好,但是依我看,你们两人倒是谁也没有沾到谁的光,谁也没有吃到地谁的亏!”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就有些不太乐意了,安老爷却又道:“算来母亲去避冬也避了有两月有余了,今日已是腊月十一,她也快回来了!”
安夫人一听到这件事就更加不快了,却也知太夫人是安老爷的生母,有些难听的话自不敢说,因为不能说,所以心里才更憋屈,她轻声道:“是啊!往年母亲都在十五回来,算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安老爷知道安夫人的想法,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他和安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安夫人的性子不说了若指掌,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他当即又道:“母亲年岁大了,不比往常,这几年身子骨是一年差过一年,可是我们也都知道她每年在梦龙山里避冬,一则是她的身子实在怕冷,二则是她在佛堂里为安府祈福,上次王爷亲自来赐御米的时候她都不愿回来,也不过是觉得想用诚意感动佛祖,好让我们安家平平安安!”
“老爷说的甚是!”安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所以母亲回来之后,可不许再跟母亲置气,那些不该说的话最好一句话都别说,知道吗?”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知道了,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老爷是个极孝顺的!”
安老爷轻嗯了一声后道:“你这段日子有空就多去安慰子轩,他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上次居然还和我吵了一架,今日里又做出那样的事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你也体谅一下他!”安夫人忍不住道:“这些年来他为安家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你说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突然就不是他的,他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安老爷长叹一声道:“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容易,所以才会原谅他,但是却也不能由着他去啊!我偏心已经偏得够明显了,总不能太偏了,到时候给人拿了错处说到王爷那里去,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啊!”
安夫人也叹了一口气道:“老爷说的甚是!”说罢后又忍不住骂道:“都怪那个楚晶蓝,若不是她又岂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安老爷缓缓的道:“不过有她也有她的好处,至少安府日后也算是有枝可依了,有洛王帮着我们,安府定会愈加的昌盛,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
安夫人心里憋屈,却还是点了点头,安老爷又缓缓的道:“对了,那个叫佩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妍的事情怎么还没有解决?”
“你也知道月妍的,她原本就是有些心机的。”安夫人轻叹道:“她对子轩虽然事情做得有些过份,但是两个终究是有情的,子轩的性子你也知道,有时候话说的狠,却是个软心肠,月妍先是失血过多,紧接着又染上了风寒,子轩还是狠不下心来就这样将月妍赶走。”
“可是佩兰的肚子里有了安府的嫡孙,她现在的身份却是什么都不是,这样只怕也多有不妥,日后孩子生下来可就不好了,这事不能一直拖着,你去投摧摧子轩,让他趁早将事情了结了。”安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
“我知道!”安夫人有些为难的道:“这事我也劝过的子轩几次了,子轩说佩兰要做正妻,不做平妻也不做妾室,而月妍又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事就这样拖着了。”
“这算什么事!”安老爷有些恼了:“且不说那佩兰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进安府的门就已经算是不错了,竟还有那么多的要求!既然不愿,当初又为何要做子轩的外室?做外室也便罢了,那一日也跟着子轩进了安府。若不是看在她的肚子里有安府的骨血,这种女人我是断断不能让她进安府的!”
安夫人却道:“佩兰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可是必竟是我安府的功臣!谁没有个小脾气的!对女人而言,在家里的地位直接影响到了以后子嗣的地位,她有多番考量也说的通的。她若是那种只为了自己的地位就不顾孩子的女人,我也不会喜欢。老爷就不要太生气了!再则我看佩兰虽是小户出身,可是性子倒还不错,平日里待人是极为和气的。”
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听你这语气,似乎是极喜欢佩兰了。”
“我是有些喜欢她。”安夫人笑道:“她的性子招我喜欢了!”
安老爷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看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招你喜欢吧!”
“还不都一样!”安夫人微笑着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不管你是否喜欢,反正这事别再拖了,再说也快过年了!”
安夫人忙道:“老爷放心,这些事情我知道该如何处理!”
安老爷看了安夫人一眼便起身去了米铺,安夫人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后看了一眼书静道:“没用的东西!”
书静被骂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说话,知道安夫人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这骂她便是在撒气了,她的头低在那里,安夫人却又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把佩兰给我唤来!”
“夫人是要在荣华堂见佩兰吗?”书静小心的问道。
“笨死了,怎么会在荣华堂,当然是在乐山居!”安夫人又瞪了书静一眼。
书静忙道:“我这便去请佩兰。”
安夫人回到乐山居之后,书静便也带着佩兰过来了,佩兰对安夫人行了一个礼后道:“母亲找我?”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看你也唤我母亲,可是现在这身份却还悬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大少爷的人,自然一切都听大少爷的,他愿意给我什么身份那就是什么身份。”佩兰微笑着道:“只是我的肚子里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就怕生下来委屈了他。”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夫人缓缓的道:“只是大少爷事忙,平日里也顾不得那许多,你也该体谅他一下。我安府里虽然有不少的孙子孙女,可是嫡出的却还没有一个,你的孩子一生下来,自然就是嫡孙,这样吧,不如让子轩学学远溪,先给你一个平妻之位,等到月妍的身体好了,送回本宗之后,再将你提为正室,这样如何?”
佩兰心里不悦,这事原本大少爷曾对她说过,只是她在大少爷那里撒撒娇也便过了,而如今安夫人亲自提了出来,她自不能再推脱,当下便微笑道:“一切但凭母亲安排!”
安夫人满意的笑了笑道:“你果真是极懂事的!”
佩兰也温婉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太开心了,她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当真是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她做的不太妥当,若是没有进安府,那些主动权便都在她的手里,可是一进到安府里来,那么她就显得有些被动了。
安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她呆了一会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乐山居,安夫人看着她离开的样子,眸光深了些,却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已满是不开心了。
佩兰回到明阳居之后,只觉得心里堵的紧,看到喜鹊在给大少夫人煎药,她轻哼了一声便道:“姐姐的病好些了吗?”
喜鹊轻声应道:“原本已好些了,可是昨日又染上了风寒,大夫说她的身子太弱,招不得一丝的风,多谢佩兰姑娘记挂!”
佩兰听到喜鹊的话心里更加的恼火了,她看了一眼喜鹊后道:“你这丫环当真是没大没小,我的名字又岂是你能直接叫的?”
喜鹊看了她一眼后道:“如今大少奶奶在屋子里躺着,大少爷虽然将姑娘接进了明阳居,可是终究没有给姑娘任何名份,我实不知道该叫姑娘什么。或许姑娘可以去求求大少爷,让他趁早给你一个名份便是,有了名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就要按着那名份去称呼了!”
佩兰听到喜鹊的话后更加恼了,当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自己却又笑了起来道:“喜鹊说的甚是!”
喜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数,却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她见药已煎好,但伸手去拿药罐子,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药罐子,佩兰已一手握了上去,喜鹊微微一呆,见佩兰笑的古怪,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佩兰已拿着药倒了她的衣裙之上,然后将药罐子摔在了地上。
喜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佩兰,佩兰却已大哭道:“快来人啊!喜鹊要杀人了!”
喜鹊终于回过神来了,正欲离开,佩兰身边的丫环却一把抓住喜鹊的手道:“你好狠毒的心啊!竟敢伤害少奶奶,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条命!”
喜鹊大惊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撒在自己身上的!”
“还敢狡赖!这世上哪有如此蠢笨之人,会拿那滚烫的药烫伤自己!”佩兰一边哭一边道:“我知道你因为大少奶奶的事情早就看我不过眼了!只是你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狠毒,我现在怀了大少爷的孩子,你就算是恨我也应该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情啊!”
佩兰在这边哭着,丫环死死抓住喜鹊的手不让她走,那边早有人去请安夫人,安夫人一到,佩兰便哭道:“母亲救我!这贱婢竟用滚烫的药泼我,说是要为姐姐报仇,我待姐姐的心一片至诚,断无任何伤害姐姐之心!”
喜鹊一看那架式便知道今日里是佩兰早有所备,早就想除掉她的,她大声道:“夫人,不是这样的,奴婢从来过那样的想法!”
“我知道我没有身份,可是你也不能如此欺负我啊!”佩兰大哭道:“母亲,我知道你平素待我极好,可是这安府里竟是连一个下人都容不下我,我现在就离开安府!”
安夫人一听她这么说,又如何会允,当下一边安慰佩兰一边让家丁将喜鹊捆了起来,喜鹊知道安夫人的手段,知道如此一来她是死定了,当下忙大声唤道:“大少奶奶,救命啊!”
大少夫人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她死死握着拳头,知道喜鹊的性命就捏在安夫人的手上,若是以往,喜鹊出什么事情地她都不会去管,可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知道喜鹊对她忠心耿耿,而她在安府里也只有喜鹊和刘妈妈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了,而此时喜鹊若是出事,佩兰就断了她在安府的胳膊,日后她只怕真的会被告人当做妒妇给休了,再难有翻身的机会。当下咬了咬牙,让两个小丫环将她扶了出去。
她缓缓的道:“佩兰只不过是想将我赶出安府罢了,又何必拿一个丫环撒气!”
佩兰还是第一次见她睁开眼睛,她原本就甚是端庄,此时虽然在病中,可是那一身的气质犹在,虽然此时病怏怏的,可是看起来却依旧是极有气度的。
佩兰哭道:“姐姐冤枉我了,我敬重姐姐,又岂会有那样的想法。倒是喜鹊只是一个婢女,若是无人人指使,又哪里会有这样的胆子!”
大少夫人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她心里已冷了三分。
安夫人忙道:“佩兰你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哭动胎气!”
佩兰轻泣道:“多谢母亲挂心,只是姐姐今日这般说我,我又如何能受得了……”她的眸光微转后道:“姐姐能下床了吗?”
安夫人怒道:“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媳妇,天天都在装病,其实只怕病早已大好,今日便将你赶出安家,也少了这许多事端!”
“我的病有没有在装,母亲请大夫把过脉后便知。”大少夫人轻声道:“我和母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母亲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就算是喜鹊真的拿药泼在佩兰的身上,可是佩兰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母亲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她的话才一说完,佩兰就洽到好处的晕了过去,她冷笑一声,安夫人却已大恼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嫡孙有任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屋子里的家丁请大夫的请大夫,拉喜鹊的拉喜鹊,早有丫环扶着佩兰回了房,安夫人咬着牙对大少夫人道:“佩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今日没事便好,若是有个什么差池的话,我定要了你的性命!”说罢,她便拂袖而出。
喜鹊泪流满面的看着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却强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这些个事情来的太快太狠,她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只是一想起方才安夫人说话的语气,她就有些寒心,她的身体原本就极为虚弱,这般一气,她顿时也晕了过去。
楚晶蓝白天去料理了楚家的一大摊子事情回到悠然居的时候,圆荷便将明阳居里发生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她愣了一下,圆荷却笑道:“五少奶奶今日是不在府里,没有看到那分热闹,你是不知道,当时整个院子都快要吵翻了。只是可怜那大少夫人,竟被佩兰这般欺上了门!”
楚晶蓝想起那一日佩兰来找她时的光景,浅浅的道:“那个佩兰原本就不是省油的灯,我早知道她会回去闹腾的,只是她的性子也太张扬了些,竟把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不过闹大了也好,至少对她有些助益的。”她那一日和佩兰说的话,原本就是在激佩兰,而佩兰又因为安夫人的一顿话,心里更是着恼万分,所以一回到明阳居便拿喜鹊开刀,这番一闹倒将安府闹的不得安宁了。
只是那大少夫人经此一事,不知道又会用户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大少爷了,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嘴角边溢出一抹浅笑,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这安府里的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少夫人如今已经失了势,她平日里行事看起来温和,人缘却不是顶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句话。”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那如今那边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大少爷回来之后大骂大少夫人狠毒,说是要立刻休了她,大少夫人也是个极聪明的,知道大少爷必会借着这次的由头休了她,却在和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后,竟让大少爷便同意她住到元宵过后再将她送回本宗。”圆荷轻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后道:“大少爷对佩兰宝贵的紧,这事又闹的那么大,大少夫人居然只用了一席话就让大少爷让她呆到元宵节,大少夫人倒是极了解大少爷。”
“可不是嘛!”圆荷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可怜了那喜鹊,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喜鹊就被打了十大板,那十大板打的倒是极狠的,只说连路都走不了!若不是大少夫人为她求情,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的心里有万千感触,又轻声道:“想当初大少奶奶得势的时候,这府里的丫环哪个不是敬着她,而今主子一失势,她就成了这撒气的,由得人去欺负了。好在大少夫人还有几分良心,否则她这一次是必死无疑。”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看了一眼圆荷后道:“陪嫁的丫环和主子,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
“五少奶奶……”圆荷轻轻咬了咬唇。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我估莫着大嫂有病在身,喜鹊这番被人打只怕是连药都不能用,你迟些偷偷的拿些药给喜鹊,别让她就这般死了。”
圆荷有些微担心的道:“夫人原本就对五少奶奶有些成见,若是被她知道五少奶奶送药给喜鹊怕是又要说上几句。再说那喜鹊是大少奶奶的人,平日里也没少在五少奶奶的面说摆谱子,我们又何必去救她?”
楚晶蓝缓缓的道:“你就不要多想了,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对了,去准备晚膳吧,五少爷只怕也快回来了。”
圆荷见她的话说的紧决,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楚晶蓝轻轻的撑着脑袋,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她想起上次大少夫人找她的事情,又想起昨晚见到的事情,心念微沉,一时间思绪竟也乱了起来。
圆荷才将晚膳布好,安子迁便回来了,也耸拉着一张脸,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后道:“怎么呢?今日里不痛快吗?”
“是有些不太痛快,父亲挖了一个大坑让我跳了下去。”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你应该早就知道那是个坑的,怎么还如此丧气?难道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坏上几分?”
“是的!”安子迁单手支着下巴道:“我原本以为米铺在春盈大街上,自是差不到哪里去,没料到那个米铺竟是在春盈大街的街尾,对面就是花街!”
“花街?”楚晶蓝也愣了一下。
安子迁看着她道:“没错,正是大名鼎鼎的花街,我这一下可真的是发达了。”花街本名浓华街,只因那里满是青楼楚馆,所以也叫做花街,叫花街的日子长了,久而久之人们反而忘了那条街道的本名,都唤那条待为花街了。
楚晶蓝微一沉呤,便已经明白安老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她轻轻一笑后道:“那你日后岂不是又能见到你的那些朋友呢?”
“是!还是老朋友了!”安子迁没好气的道:“以前天天在那里装,父亲倒是体恤我以前的爱好,直接将我送过去,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心想让我学好。”
楚晶蓝伏在他的身边的问道:“那你经得起那样的诱惑吗?”
“笑话!”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那地方其它人去呆着保不定受不了,可是我也算是百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的人,又岂能受不了那些诱惑。再说了,有你在我的身边,那些个俗物又岂能入得了我的眼!”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安子迁却又叹了口气道:“我下午去问过那米铺的掌柜了,那里做的最好的一个月是赚两百两银子,而且还是万花楼里来采买的,那地方离附近的住宅都远的紧,买米的百姓可不多。”
楚晶蓝的眸子转了一圈后道:“父亲倒是挺看得起你的,给了你一个好地方。”
“我也这么觉得。”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
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看来不止母亲对你极为不满,就连父亲也极为不满……”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随他们去吧!反正我的心在你这里!”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却又道:“干嘛这样笑?”
“我只是觉得父亲也真是有心的,给了你那么一个米铺,你可有想好要如何经营?”楚晶蓝不答反问。
安子迁撇了撇嘴道:“我觉得你倒是厉害,一语就说到了关键处,我是有法子去经营,就是怕你会有所误会,那样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你如此笃定,我又为何要误会于你?”
“我怕她们说那些难听的话。”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直接认输就好,又和我说这些做甚?”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后道:“我有我的法子,包管赢得漂亮又精彩。”
“那很好啊!”楚晶蓝笑着道。
安子迁却又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真不生气?”
楚晶蓝淡笑道:“你又不是去出卖色相,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用某些法子。”
安子迁咧嘴一笑,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这般试探我很好玩吗?”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又笑道:“我看这天下间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说罢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有所误会,所以就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全说给你听,以防万一嘛!”
楚晶蓝闻言实在是有些无语,他所谓的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当真都是让人抓狂的,她不禁轻轻摇摇头,安子迁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当下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道:“去了就知道。”说罢,他亲自替她拿来白狐大麾为她穿上,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她倒真有些好奇他要带她去哪里,屋外又起风了,吹得竹林哗啦啦作响,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他伸手将她拢在怀里,他的手极温暖,让她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由于天气太冷,安府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子迁拉着她穿过小径,转了好几个弯之后终于来到了书楼之前,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何要拉着她到这里来。而守书楼的小厮也由于天气太冷,已回房休息去了。
安子迁朝她浅浅一笑,拉着她走了进去,他伸手将屋子里点灯点亮,便看到了里面层层叠叠的书架,她扭头看向他,他轻声道:“这是我以前常呆的地方,和你成亲之后就来得少了,不过以前和你吵架的时候也曾在这里睡过。”
楚晶蓝抿唇一笑,安子迁却又看了她一眼后道:“你看到这些书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难不成以前来过?”
“没有来过。”楚晶蓝选择了撒谎,她浅浅的道:“我那一日知道悠然居上的字是你写的,又见你偶尔兴趣一发时写的小诗,便知道你是一个学富五车的人,所以有这些书不是怪事。”
安子迁闻言却笑道:“学富五车?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只是闲来无事喜欢读读书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你的才学应该不在苏连城之下吧?”
“不知道。”安子迁缓缓的道:“没和他比试过,再说了,不是有一句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文人永远都是分不出高低来的,再说了,我又从未参加过科考,所以算起来表哥应该比我厉害。”
楚晶蓝淡淡一笑,安子迁却又神神秘秘的凑近她的耳畔道:“不过我却知道他铁定打不过我,他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他道:“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你如今也算是文采风流,武功也不低,你哪里来的时间学这些东西?又是谁教你的?”
安子迁拉着她在书楼的窗边坐下来道:“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
“洗耳恭听!”楚晶蓝看着他道,她说完伸手将油灯挑亮了一些,睁着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早前就说要将他的事情告诉她,可是这段日子却一直都不得闲,她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说,而今夜两人已到书楼,这里一片寂静,也没有其它的人,而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满屋子的书心竟也静了下来,对他的事情倒也多了几分兴趣。
只是她的话才一说完,窗外的风又大了些,窗户被风吹开,竟将油灯给吹灭了,还将案台上的字画也给吹的四处乱飞。
安子迁笑了笑,起身将窗户关上,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他浅笑道:“这守门的小厮也日渐懒散了,这窗梢都坏了,竟都不找人来换。”
油灯亮起,屋子里又是一片明亮,一张大的宣纸却被吹在她的脚边,她捡起那张宣纸看了一看竟是她上次来到书楼时看到的那副画,那副画依旧没有画上眼睛,她的眸光微暗,心里已暗暗生了几分闷气,又轻声问道:“你的意中人?”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四章
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微微一怔后将画拿了过去,又看了她一眼后微笑道:“正是我的意中人,只是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画出她的神韵。”
楚晶蓝闻言浑身上下依旧一片淡然,眸子里却不自觉的有了一分怒气,她淡淡的道:“哦?是吗?据我所知远溪的画技纵然不是天下无双,也能算得上画师中的翘楚,竟也有你画不出来的人物吗?”
“因为深爱,所以觉得无论是画她喜笑嗔怒都难得其万分之一的神髓。”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然之气他已经感受到了,知道她有所误会,却并不揭穿,只是看着她浅笑。
这一段日子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了不少,他已极少见她这副冰冷的模样,此时再见,他却觉得有三分有趣,他发才现原来这就是她生气的样子。以前不知道时,只道这就是她寻常的模样。
他以前极不喜欢她那副生气的模样,此时知她是在吃醋,心里竟有万分温暖,只将目光暖暖放在她的身上。当真是当局者迷,她竟没有看出来那画中女子就是她自己。
她看到他那样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怔,心里却依旧气闷,当下微愠道:“是吗?以前极少听到远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那是自然,我虽然画技不差,但是能让我为其做画者天下间也唯一人耳!”安子迁浅浅笑道。
楚晶蓝心里却有了三分委屈,他的那些风流之事她是知道的,这一段日子却又见他和那些女子虽然熟悉,却又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她便认为他虽然风流却也不是那无耻之徒,再加上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对她细细的照顾,以至于让她觉得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是真心待她好的,没有料到原来在他的心里竟还藏着其它的女子!
两人在一起已有数月,他曾为她画过一些小花样,却从未画过她,由此可见,在他的心里,只怕那女子要比她重要的多!
她的眸光微暗,依旧淡淡的道:“那女子当真是极幸运的,竟能让远溪如此牵挂!”
“不是她幸运,而是我幸运。”安子迁微笑道:“能为他做画实是我这一生的幸事。”
楚晶蓝原本极好的举致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她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她娶进门来?又为何要如此待我?”
这副画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的原本便是一根刺,只是近来事务繁多,安子迁又待她百般体贴,她已慢慢将画的事情忘记了,只是此时见到此画,她才知她原来并没有忘记那画的事情,只是选择不去想,此时画被摊在面前,她才知她原来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副画竟如刺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刀她的体内。
她以前总觉得不管她有多爱他,那些爱都是会有一些保留的,因为她的素来能冷静自持的控制她的情感。此时才知道原来感情并不是受控制的,一旦动了情,那情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早已将她全部淹没。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之间已有了怒气,他知道她素来是淡然的,此时怒气已经十分明显,这对她而言只怕已经是暴怒了,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便好,不能再玩下去了。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道:“这副还没有画眼睛,不如我们先替她画上如何?”
楚晶蓝见他眉眼里俱是笑意,温暖的气息自他的身周四散,他浅浅一笑道:“来!”
楚晶蓝原本已是怒到极致,早已想夺门而出,此时他这般细细温柔的说话,便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到画像之侧,他伸手研了些许墨,再取出放在一旁的狼毫,手起手落,那双似嗔似怒的眸子便跃然纸上。
楚晶蓝原本暴怒的心情在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扭头看着安子迁,安子迁也含笑看着她,她嗔道:“你耍我!”
“我没有!”安子迁有些无辜的道:“我的话说的那么明了,这副画也得了你的神韵,我原本以为依你的聪慧是一定能认得出来的,没料到你却是当局者迷!”
楚晶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一把将他推开,轻轻的跺了跺脚,安子迁笑了笑,伸手从她的后背将她抱住道:“生气呢?”
“我从没如此丢脸过,又岂能不气?”楚晶蓝轻哼一声道。
安子迁却笑的畅快,他缓缓的拉住她的手走到画侧道:“之前纵然没有画眼睛,但是我自认我的画技不会那么差,你竟是连自己也没有认出来,晶蓝,你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一,安子迁又浅笑道:“我以前一直在迟疑这画中的你到底要画成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将你的神韵展现,总觉得若是画的是笑的话,又有三分俗气,没有你的聪明灵动,而若是画那清冷的模样,便又太冷了些,实不能表达你内心里分温柔和热情。方才见你动怒的样子,我才知道那双眼神最是适合画在画上,既有你的聪慧之色,又有你的热情和清冷。”
楚晶蓝的贝齿轻咬下唇,安子迁却又笑道:“是你自己误会了,就别生气了。”
“我从未被人捉弄过!”楚晶蓝轻哼道,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副画上,那画中的女子轻灵而又生动,那似怒似笑似嗔的模样当真是极为传神。她心里也生出千般感叹,就算是方才那副画没有画眼睛,可是还是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她,只是她之前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那画中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她,是安子迁以前的意中人,思路往牛角里一钻,倒真是蒙住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
安子迁笑了笑在她的腮边亲了一下后道:“我没有捉弄你。”
“你就是捉弄我了!”楚晶蓝的话里带着三分撒娇有一分堵气的味道。
安子迁又何曾见过这副模样的她,他的心里便又有了三分温柔,当下轻轻朝她一揖后道:“是!娘子说的是!是为夫不该捉弄娘子,为夫这厢给娘子赔不是!”
楚晶蓝斜眼间瞧见他那副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原本想要憋着笑的,到此时意是再也憋不住了,“噗”的一声便笑出声来。
安子迁也笑了笑,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已有了十二分的温柔,若不是他一直用心待她,依着她的性子,只怕终其一生也难有这副小女儿态的模样。
楚晶蓝见他在笑,她便轻哼道:“不许笑!”
安子迁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嘴角却扬着,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的笑意却已变成了绵绵的情意,她看到他这副模样,眸子里也满是笑意,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双如墨玉的眸子微微合上,头微低,如花般柔软的粉嫩唇瓣便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眸子陡然转黑,手轻轻的缠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轻轻的吻着她,她的温柔清清浅浅的在他的唇畔依偎,他的鼻子里闻到了她清清冷冷的气息里带着点点热情,她的幽幽体香也缓缓的顺着他的鼻子直钻入他的心肺,让他只觉得如坠入了云端一般美妙。
他轻轻拥着她倒在了那张他常睡的单人床上,床不大,两人需紧紧相拥才能躺下,她轻轻的在他的耳畔道:“我要惩罚你!”
安子迁微微一怔,她却已扬起头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伸手去解她的衣裳,反手一拉,便已将锦被拉开,将两人的身子团团裹住。只是那锦被已被无人盖,天又连续着下了好多天的雪,那被子泛着淡淡的潮气。
楚晶蓝轻轻一笑,伸手将他身上的束缚轻轻解开,而她的衣裳也早已被他解开,她轻轻躺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一片温暖细滑,两人的肌肤轻触,竟有了一种让人心魂俱动的美妙,两人轻轻叹息一声,身体便已纠缠在一起。
油灯的光茫晃了晃,照得一屋子的温暖,那满室的春色却也随着光华缓缓的向外散动,驱走了寒气和冷意,那明明有些阴寒的屋子却暖的如同阳春的太阳。
两人轻叹一声后便又轻轻的偎在一起,床实在太小,安子迁牢牢的将她抱住,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他满足的轻叹了一声,她的眸子里在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娇羞。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夜的寂静和北风吹过屋顶吹动地屋角边铜墙铃的声音,那旋转虽然简单,却是一首绝妙的曲子。
过了良久,楚晶蓝依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不会是带我来看这副画吧?”
安子迁在她的脸畔轻轻吻了一下后道:“当然不是,我哪里知道这副画能让你有这样的感触,我上次见你在看书,想起我这里还有一本《千明传》的孤本……”
“《千明传》?”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没错,就是《千明传》!那本书里详细着记载着前朝的风流韵事,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出一些端倪,弄明白佩兰混进安府生事的真正原因。”
楚晶蓝有些无语,没料到他竟是带她来看《千明传》的,她是知道《千明传》这本书的,这书的内容和中国历史上的《金瓶梅》是大致相同的,如清朝一般,在西凤国这本书也是禁一书,她不禁失笑道:“得了,你不如把你放在墙角的那几本春宫图拿出来给我看好了。”
“你怎知我这里有春宫图?”安子迁来了精神,定定的看着她道。
楚晶蓝自觉说漏了嘴,当下微笑道:“我猜的。”
“这也能猜中?”安子迁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你以前不会来过这里吧?”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后道:“当然能猜中,你平素里常出没青楼楚馆,屋子里自然会有一大堆不太正经的书。”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谁说那些书不正经了?这男欢女爱之事原本就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只是那些个学究迂腐了些,觉得那事上不得台面,所以连带着这极正经的事情有了其它的色彩。”
楚晶蓝瞪了一眼,安子迁却又道:“我自认为平日里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但是今日断然没有说错,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只是有的人心里想的多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难免就有了淫一乱之事。可是若是没有这事,人只怕也没的办法繁衍下一代了。”
“歪理!”楚晶蓝轻喝道。
安子迁却笑了笑道:“你心里只怕也是这般认为的,我素来认为男子可以风流,却绝不对下流,也一直都觉得女子们都极不容易,所以常易起怜悯之心,却也只是怜悯罢了。可是这世上像佩兰一样的人何其多,自然就易生出其它的事情来。金钱,美色,这世上原也没有太多人能逃得过。”
楚晶蓝不语,安子迁却又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佩兰,大哥的心思原本就有些不正,他和佩兰的事情倒真是苦了大嫂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眸后又缓缓的道:“这事依着大嫂的智慧,只怕也早已得知,却一直都没有拆穿,而大少爷和大嫂多年的夫妻之情竟也敌不过一个孩子。这世上当真要寻一个真心待已之人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微微一笑,楚晶蓝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又轻声道:“远溪,你日后会真心待我吗?”
“你觉得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但我却盼着你的心里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人。”
“真是个傻瓜!”安子迁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回去吧!省得圆荷她们担心。”
楚晶蓝轻应了一声,安子迁替她将衣裳穿好后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如何待你,你竟还无所察吗?”
楚晶蓝抿唇一笑,却没有吱声,任凭他拉着她的手回了悠然居,却觉得这样的岁月悠长而又美好。
第二日两人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佩兰已早早站在了那里,安子迁和楚晶蓝两人互看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佩兰到安府已近半月,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荣华堂,依据西凤国的规矩,只有妻室才能给长辈请安,她此时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她已是大少爷的妻室。
楚晶蓝想起昨日里圆荷对她说的那些事情,她的眸子里便有了三分冷意,却也没有说话,又想起之前大少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已有了三分了然。
果然,只听得安夫人道:“我知道你们都认识佩兰,就不用再替她介绍了,从今往后,你们就得像敬着月妍一般敬着她,知道吗?”
“知道。”众少爷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忙齐声答应道。
安夫人对大家的表现甚是满意,大少爷也轻轻抓住了佩兰的手,那双眸子里满是温柔,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由得他们去表演,而安夫人这么说了,那么日后他们见到佩兰便也需要唤她一声大嫂了。
二少夫人看着这一幕却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母亲,那以前的大嫂呢?”
“她不再是你们的大嫂!”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她已被子轩休了,只是我见她的身体还很弱,又到安府几年了,顾念一下多年的婆媳之情才没有将她赶走,她现在虽然还住在安府,却已经不是安府的儿媳妇了。”
二少夫人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便也闭了嘴,却斜眼看了一眼佩兰,佩兰又微笑道:“以前也见过各位弟妹了,我给各位弟妹备上了一份地薄礼,还请各位弟妹笑纳。”说罢,旁边已有丫环上前来将她的礼物送给了各房少夫人。
楚晶蓝见那礼物是一双鞋子,她微微一怔,安夫人却又道:“这可是佩兰亲自做的,实属难得!”
“佩兰到安府才这几日就做出这么多的鞋子,倒当真是用心的紧啊!”二少夫人笑道:“最难得的是佩兰……大嫂从哪里知道我们所有人脚的尺寸?”
佩兰微微一笑道:“若是这几日现做定然是来不及的,这些鞋子都是我往年所做。”
“往年所做?”二少夫人却又笑道:“难道很久以前大嫂就知道要嫁入安府,所以早早寻到我们鞋子的尺寸,然后好给我们做鞋?”
二少夫人这一句话让佩兰一怔,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全朝她的脸上看了过去,她微一沉呤后浅笑道:“我之前做大少爷的外室已有几年,那几年里听大少爷说起各位弟妹那都是拔尖的人物,所以早就有了结交之心,所以就找托人找了各位弟妹鞋子的尺寸,早早就开始做鞋子,只盼着有一日能将鞋子送给各位弟妹,却不承想却是以今日这样的方式送给各位弟妹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浅浅的道:“大嫂有心了!”这佩兰倒是有趣的紧,竟一点都不掩饰她内心的想法,只怕在她的心里已经认为她的地位已固,再不需要遮掩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那鞋面,却见都是绣花而成,做的倒是极为精致,而那花色也甚是特别,竟是盛开的牵牛花。每房少夫人的鞋子虽然款式和绣法有些不同,但是绣的却都是牵牛花。
二少夫人看了一眼佩兰后道:“晶蓝嫁到安府才半年不到,就这半年里也鲜少在家,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尺寸?”
“只要有心总会知道。”佩兰微笑道:“我敬佩五弟妹是女中豪杰,早就有心结交,无奈何身份差很多,只能神交不曾相见,所以在听说五少爷到娶了五弟妹之中,就去问了给五弟妹做鞋子的绣娘,于是也便知道五弟妹的鞋子尺寸了。”
二少夫人的眼角微斜道:“你倒是有心的很啊!也很笃定,大少爷当年是好眼光。”她的语气里满是嘲弄,那双眼睛里也满是不屑。
三少夫人轻轻一笑道:“可不是嘛,大少爷的眼光那可是安府里最好的,否则又岂会挑中像大嫂这么出众的人儿!”
“就是!”四少夫人也附和道:“东西不在珍贵,最重要的就是心意,这亲手所做的绣鞋可比五弟妹进门时一人送一匹绸缎要有新意的多。”
楚晶蓝闻言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四嫂说的甚是,各人有各人表达心意的法子。”她直接将四少夫人嘴里的“新意”理解成“心意”,反正她们爱怎么说由得他们去,她实无须和这些女人做口舌之争。
二少夫人却缓缓的道:“我倒更喜欢五弟妹送的绸缎,那料子可是上乘的很,用来做衣服可美的紧,可不像是这做好的鞋子,不管喜不喜欢都得穿了。”她扁了扁嘴后又道:“这斜面上绣的花倒有些像是牵牛花,当真是土气的很。”
佩兰闻言脸色微变,六少夫人却又道:“我听说牵牛花又唤夕颜,只得一夜盛开,第二日便凋落。古人常以花喻女子,牵牛花便是大大的不吉利了。”
二少夫人闻言,一把将鞋子塞到佩兰的怀里道:“多谢大嫂的好意,只是这鞋子我是断断不敢收了,我可还盼着能多开几日了。”
六少夫人也将鞋子放到佩兰的怀里笑道:“大嫂的美意我心领了,这鞋子却是万万不能收了。”
安夫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极为不悦,她轻哼一声后道:“你们倒是越发的长见识了,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出事情来,牵牛花虽然只能开一个晚上,可是却也寓意夫妻之间和和睦睦,一辈子长长久久!哪来你们说的那些事情!”
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对视了一眼,只得又从佩兰的怀里将鞋子给拿走了,而佩兰的脸色却已变得极为难看。她原是小户人家出身,自小在田野长大,儿时最常见的花便是牵牛花了,她极喜欢夏日牵牛花开满整个院墙的风景,所以之前在绣鞋的花样时便绣了上去,倒是没有想到二少夫人说的那一层意思。
大户人家里谁家的少爷都会有几房妻妾,妻妾间都想和自己的夫君过得长长久久,牵牛花只盛开一晚,便有了其它的喻意,佩兰却并不懂这些的,而二少夫人虽然也出身寒门,但是嫁到安府的日子已久,二少爷又是一个花心之人,便也有了千般感想。
楚晶蓝和安子迁看着这一幕,却也都不说穿,只是淡然一笑,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绣鞋,那花朵开的是极为绚烂的。六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只怕也在帮衬着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只这一事,倒能将府里众人的心思看清楚了。同是嫡出,却已经分了两个派系。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忙道:“就是了,这花我瞧着好看的紧。”
众人散了之后,楚晶蓝走出去之后却听得佩兰轻声喊她:“晶蓝,你现下有空吗?”
楚晶蓝微笑道:“怎么呢?”
“我那里新炖了阿胶莲子羹,想请你去尝尝。”佩兰微微笑道。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安子迁淡淡的道:“我先去米铺了,你和大嫂说说话吧!”
楚晶蓝轻叹道:“年底事杂,我迟些也要去一趟楚家,只怕是不得空了,不如下次吧!”
佩兰微低着头道:“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又给大少爷做过外室,在你们的心里只怕是看不起我的,所以我便也请不动晶蓝了。”她的模样十二分的委屈,让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不能拒绝了,她微笑道:“我是真的事忙,倒从未存过佩兰说的那般心思,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
佩兰忙笑道:“我就知道晶蓝待我最好,我新进安府,又出生小户人家,自是不懂安府的那些规矩,有晶蓝提点着才不会出错。再则大少爷和五少爷是同胞兄弟,我在这安府里的也就只能和晶蓝说说心里话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她的眸子微一抬,便看到了佩兰那双有了别样光华的眼睛,她却又笑道:“我虽然不能拂了佩兰的心意,可是现在实在太忙,等晚些我空下来的时候再来陪佩兰吧!”说罢,她竟转身就离开了。
佩兰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却又缓缓的道:“那我在明阳居里等晶蓝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日却并没有去佩兰那里,倒也不是她怕事,而是觉得像佩兰那样的人在没有拿住她的错处时还是少招惹一些为妙,只是她这不去,只怕也会惹恼佩兰。
楚晶蓝将米铺打点好了之后想起已多日不见刘氏,心里想念的紧,又回楚家去见刘氏,却见只短短十几日的光景,刘氏竟看上去老了不少,鬓间已有许多华发,她依旧只穿了一件极为素净的衣服,头上还是戴着楚晶蓝早前送给她的那支发簪,楚晶蓝此时才知道为何刘氏以前总喜欢戴那支发簪,以前是觉得刘氏被马氏所欺负,今日见到她这副样子,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马氏对刘氏不好之外,那支簪子对刘氏而言还有着其它的意思,她心里暗骂自己不孝,以前竟从没有疑心过马氏,若是早日知道,也省去了那些烦恼。她和刘氏说话说的晚了些,又在楚家用过晚膳之后才回的安府。
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她轻叹了一口气便将昨夜里和安子迁从书楼里带回来的《千明传》打开看了起来,安子迁说那书是孤本,倒当真是一点都不假,里面的内容没有一点删减,只是这里的小说终究是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黄书,里面的内容倒是极为隐晦,描绘的方式却颇有着《三言二拍》之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有趣的书了,当下便命圆珠将灯芯挑亮了一些,一个人就着灯火便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到大半夜。
她见其中有一个故事和潘金莲与武大郎的故事极为相似,而且描写的还要入骨三分,她的脸红了红,想起《金瓶梅》里潘金莲的下场,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寒意。
安子迁这一夜也直到后半夜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楚晶蓝才刚睡下,他见那书还开着,也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笑,便将书合上,然后便和她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又到请安的时间了,两人去请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却见太夫人也坐在上首,楚晶蓝心里暗道:“这太夫人去避冬的时候没声没息,这回来的时候也没声没息,行事也当真是怪异的紧。”
太夫人一看到她便笑道:“几个月没见你了,倒显得越来越清秀了。”
楚晶蓝想起太夫人曾对她说的话,当下微微一笑道:“奶奶何时回来的?怎得孙媳妇一点都不知晓?”
太夫人笑道:“你整日里忙的紧,又哪里有空管我这个老太婆的事情,我昨天下午回来的,本来一回来就想找你聊聊天,却听说你也忙得紧,下午在楚家那边忙着,你回来却已有些晚了,我想反正今日一早就会见面,也便不急在那一时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奶奶说的甚是!”
安夫人看到太夫人和楚晶蓝说话的模样便极为不快,当下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瞪了楚晶蓝一眼后又轻咳了一声。
楚晶蓝只当做没有看到,太夫人却又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身子若是不好就回房歇着,就别在这里硬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又招惹你了!”
太夫人是府里最大的长辈,安夫人纵然对她百般不满,却也不能怎么样,只在心里骂“老不死的!”
太夫人却又笑眯眯的对楚晶蓝道:“你迟些跟我去福寿居,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楚晶蓝轻声答应。
正在此时佩兰走进来道:“方才有事耽搁了,我来晚了,还请奶奶和母亲见谅!”
太夫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佩兰后道:“你是哪一房的?我怎的从没有见过你!”
“回奶奶的话,我叫佩兰,是大少爷的妻室。”佩兰含着笑恭敬的道。
太夫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她微皱着眉头道:“子轩什么时候又娶妻呢?我怎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安夫人在旁道:“是子轩新娶的,她的腹中已有子轩的骨肉,如今佩兰可是安府的第一大功臣!”
佩兰温婉的笑道:“母亲过誉了,媳妇只是做媳妇该做的事情。”
太夫人斜眼看着她道:“新娶的媳妇?那月妍呢?”
“她已经被休了,因为身子弱,现如今还在明阳居里养着了。”安夫人在旁答道。
“被休呢?”太夫人皱着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要休她?”
安夫人知道太夫人平素就不是太喜欢大少夫人,此时却替她不平,只怕这其中还有些道道,而大少爷又一早就去了米铺,并未陪在佩兰的身边。安夫人和太夫人斗了几十年,两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太夫人却终究是长辈,安夫人做事也不能做得太过,而太夫人的家世原本也就赫赫,是邻城的望族,虽然比不上苏家,可是娘家的后代子孙倒也有不少的皎皎者,对太夫人这个姑奶奶也极为敬重,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探望。
她当下便缓缓的道:“她嫁进安府已快十载,却一直无所出,早合七出之条了,之前一直都由着她,那是子轩念着夫妻之情,如今可不能再事事由着她去,必竟安府的子嗣重要!”
太夫人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子轩的事情她大致是清楚的,此时听到安夫人这样的说词心里的疑虑更重,她轻哼一声后道:“嗯,我知道了!”
依着规矩,佩兰第一次见她是要给她奉茶的,早有丫环将茶冲好端到她的面前,她轻哼了一声,任由佩兰跪着也不接茶,安夫人看不过眼在旁道:“母亲虽然是要在新妇面前立规矩,可是佩兰现在是双身子,这地上寒凉,若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佩兰闻言忙将茶盏又递进了一分,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敲了敲一边的小几道:“放在这上面吧!”
楚晶蓝见她这副样子便是没有将佩兰放在心上了,想起她进门的第二天给太夫人敬茶的情景,太夫人待她可要有礼的多。
佩兰纵是小户出生,也知道太夫人是看她不过眼的,她心里委屈,放茶的时候不知怎的手一抖,那茶水便洒了太夫人一身,太夫人登时跳起来怒道:“我见过那么多的新妇,却没见过像你这般无礼的新妇!”早有丫环在旁见着,忙拿了布来替她擦衣,她眼里满是怒气,看着安夫人和佩兰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安夫人却一把将佩兰扶起,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吗?”
佩兰一边流眼泪一边道:“不妨事……奶奶,你没事吧!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烫死我!”太夫人怒道:“今日当真是霉透了,才一回家就被人用热茶浇,你当真是会教儿媳妇!”说罢,她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安夫人。
安夫人原本就和她瞧不对眼,这会听安夫人这么一说也恼了,她也怒道:“这和我教不教儿媳妇有什么关系!佩兰她身子弱,你让她跪那么久根本就是存心为难她!”
太夫人更恼了,当下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苏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安夫人知道在这个以孝为尊的社会,她方才说的话是有些过份了,当下忙道:“我是担心未来的嫡孙有事,倒不是存心冲撞母亲。”
“你不存心就已是这副样子,若是存心了那还得了!”太夫人和安夫人原本就已斗了几十年,两人原本就有心结,太夫人此番好不容易拿了安夫人的错处,又如何肯轻易罢手,当下声音便有了几分威严。
安夫人自知理亏,却也没太将太夫人放在心上,她看了太夫人一眼后道:“母亲又何必小题大做,不就是一杯茶吗?这茶虽说是新沏的,可是方才佩兰也端了许久,早就不热了,你回去换身衣裳便好!”
太夫人冷笑一声,拿起她原本喝茶的杯子就欲往安夫人的脸上泼去,楚晶蓝在旁看的清楚,当下忙拉着太夫人道:“奶奶,只是一杯茶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动怒?你身体原本就不太好,仔细气坏了身子,我扶你回房换衣裳吧!”
太夫人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心里一片明亮,她方才若是真拿茶泼了安夫人倒不妙了,这么多的儿媳妇在前,只怕会辱没了她的身份,当下又见楚晶蓝眉眼里一片温柔,便又缓缓的道:“还是你识大体,知进退,可不像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还说安府已是皇商门第已高,却让这么一个没羞没耻不知进退的女人进了安府,日后只怕宅子里都不会安宁!”
太夫人的话骂的有些难听,字字句句却是针对着佩兰,佩兰只是哭却不敢说话,安夫人见佩兰哭的可怜,可是太夫人一则是长辈,再则方才骂的也算是在理,原本就是佩兰不对在先,倒也没有话可以反驳太夫人,而太夫人的话里又有着指桑骂槐之意,她心里也着恼,也觉得人佩兰方才太不争气,当下便寒着脸站在那里。
太夫人冷着眼道:“我这才离开几日,这家里就不得安宁,我管你们是新妇还是旧妇,这样性子都得好生修养一番了,回去一人给我抄十遍《静心经》!”
安夫人最讨厌抄经,当下正欲说话,太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道:“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也不知鸿儿是怎么调教自己的儿媳妇的!”说罢,由楚晶蓝扶着走了出去。
安夫人心里恼火的紧,见众人都站在那里,当下怒道:“都散了吧!还忤在这里做什么?”
一众人等闻言忙散了,佩兰那一杯茶倒有一小部分倒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的衣裳也湿了不少,当下只得由丫环扶着回房换衣裳去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五章
楚晶蓝扶着太夫人去了福寿居,如意和吉祥早已将衣服备好,和楚晶蓝一起帮太夫人将衣裳换下,太夫人换下衣裳后道:“你怎么看方才的事情?
“没有看法。”楚晶蓝淡淡的道。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却笑道:“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没有看法,可是存心了想要消遣我吗?”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孙媳妇没有那样的意思。”
“没有消遣我的意思,就将心底的话都告诉我。”太夫人看着她道:“否则你前几日就不会送信到梦龙山让我早些回来了。”
“给奶奶送信是大嫂的意思。”楚晶蓝浅笑道:“对我而言,大哥娶不娶佩兰和我没有干系。”那一日她从大少夫人那里离开之后,就让圆珠盯着大少夫人的举动,果然见喜鹊匆匆忙忙的从明阳居里出来,她便让圆珠去找安子迁,安子迁将喜鹊的信劫了下来,原来大少夫人五年前和大少爷一起被人检查身体的时候,太夫人也在场,大少夫人便写了一封信给太夫人,请她回来相救。
安子迁看到那封信之后心里已经有数,却将信压下了几天,他一直觉得大少夫人的心机过深,以前楚晶蓝在安府遇险的事情只怕和大少夫人脱不了干系,这样的女子活该有这样的下场。而那一日他听到楚晶蓝说大少爷根本就不能生育时,知道事情远比预期的复杂,这才派人将那封信送给了太夫人,在安府里,安老爷和安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有些怕太夫人的,她一发怒还能震得住众人。
而安子迁在传那封信的时候还特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三分,他以前觉得女子不易,可是和楚晶蓝在一起久了之后,见那些女子一个个都心机深沉,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他是不可能顾得天下间的女子,但是他却需要保护好他心爱的女子,所以那信的语气倒有几分像是楚晶蓝的口吻。
这件事情安子迁向她提及过,但是她却并没有看到安子迁在信上写了什么,是以心里倒真是不太知情的,估莫着安子迁在那封信里写的也只怕就是佩兰和大少爷的事情,否则太夫人不会一回来就收拾佩兰。
只是太夫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楚晶蓝却并不知道,所以说话时也有所保留。
太夫人闻言倒有了三分兴致,她看着楚晶蓝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
楚晶蓝浅笑道:“自然不关心。”
太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以前远溪说你的心思稳妥深沉,我之前虽然领教过,却一直觉得没有远溪说的那么夸张,今日听你说这番话才知道你果然如他所言。方才在荣华堂,你看起来淡然的很,可是心里只怕是在偷着乐。”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道:“奶奶倒是宠着五少爷,由得他胡说。”
“是远溪宠着你吧!”太夫人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缓缓的道:“否则你以为你一进安府我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要知道远溪他可是我最喜欢的孙子,他虽然是他娘所生,却一点都不像他娘那副粗野的性子。”
楚晶蓝没有料到太夫人会这样和她说话,也没有料到她一进安府太夫人屡次对她示好竟是因为安子迁,她的眸光微凝,太夫人却又道:“远溪在娶你之前就跑来跟我说他极喜欢你,我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少年心性,待你也不会和其它的妻妾不同,可是后来我见他看你的眼神才知道原来在他的心里,你当真是极不一样。虽然你进安府之后待我也不算太过尊重,可是看在远溪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太夫人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幽深,她才明白原来她进到安府之前安子迁竟已这般和太夫人说话,而之前太夫人在的时候,也确实一直都在护着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在领太夫人的情,总觉得太夫人不过是为了拉笼她稳固在安府的地位,而如今想来她当日的想法就有些可笑了。太夫人和安夫人斗了几十年,虽然各有输赢,但是太夫人终究是长辈,那个地位早已是极为稳固,而这些年来太夫人已将手中的权利放给安夫人,只怕也是有其深意的。太夫人只怕才是安府里真正的老妖精,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当下将头微微低下道:“孙媳妇进安府时的确曾有过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好在奶奶不和孙媳妇一般见识,所不致犯下大错。”
太夫人浅浅一笑道:“你和远溪以前身边的那些妻妾完全不同,以前那个俞凤娇我就极为不喜,你将她赶走好的紧,省得她和你抢远溪,也闹得整个安府不得安宁!”
楚晶蓝没料到太夫人说话如此直接,她一时间倒有些不太适应,太夫人又微微笑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吧!实话告诉你好了,我虽然不在府里,却也有法子知道府里的事情。”
楚晶蓝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太夫人虽然不在安府,而安府里发生什么大事总有人传信于她,这安府里的事情只怕没有一件她不知晓的,当下只是浅浅一笑。
太夫人看着她道:“如今可以在我的面前说实话了吧?”
楚晶蓝微笑道:“长辈问话,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夫人笑了笑,楚晶蓝看着她道:“奶奶觉得远溪适合做安府的家主吗?”
“当然适合。”太夫人缓缓的道:“在整人安府这么多的子孙当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安府的家主,不管是他的才学还是智谋,安府里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便知安子迁平日里的事情只怕也没有瞒着太夫人,当下微微一笑后问道:“奶奶这句话若是被父亲和母亲听到了,只怕会笑。”
“他们两人原本就是糊涂虫,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太夫人缓缓的道,她梳着一个庄严的发髻,头上只Сhā着一只极简单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大方而又妥贴,却又透着一分低调的凌厉之气。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这一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自小文采风流,却被他说成是不务正业,我当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便只有委屈远溪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这句话时不禁微微一怔,总觉得太夫人的这句话里是话中有话,她浅浅的道:“我真没有料到奶奶竟如此了解五少爷。”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又岂会不了解他。”太夫人缓缓的道,她见楚晶蓝的眼里满是惊异之色后又笑道:“当年他娘天天记挂着打马吊,平日里根本就无心照顾他,我便将他带在身边,他的聪慧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
楚晶蓝以前一直认为安子迁在安府没有人关心他,今日才知,她以前是错了,还有一个太夫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着他。
她微微一笑,太夫人却又道:“来,说说你对佩兰的看法。”
楚晶蓝轻叹一气道:“我说件事情给奶奶听吧!但是奶奶听完之后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若是奶奶不答应,这事我便没办法说下去了。”
太夫人笑道:“说故事?你倒是有你自己的说话方式。只是你还用这法子对付我!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做事可远比你们更知道分寸!说吧!”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便将那一日她和安子迁看到佩兰和那个男子私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太夫人听完之后冷笑道:“这女人一听就知道是有些问题的,当真是只有那两个想嫡孙心切的糊涂蛋才会做下如此糊涂!你和远溪在一起他们早晚会有嫡孙抱的!这番巴巴的着什么急!真是两个糊涂蛋!”
楚晶蓝淡淡一笑,太夫人这般骂着,她却已听出了不少其它的讯息,眸光微微深了些。
太夫人的眸子却微微眯了起来道:“这两个老糊涂蛋总认为远溪不成气候,远溪得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刮目相看才是,省得总是受那些糊涂气!”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便又将安老爷让安子迁经营春盈街末的米铺之事说了一遍,太夫人笑了笑道:“远溪这个小狐狸,原来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太夫人却又笑道:“原来这事你也没有看透,远溪那一日故意不去参加盘点就是想让他那个糊涂爹再做出一件糊涂事来,要不然一直在米铺里那样耗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楚晶蓝对于安子迁之前那样做也曾有过类似的疑虑,只是当时安老爷的要求开的太过离谱他也答应了下来,只道是他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争安府的当家想要就此放弃,没料到他竟是早就将一切计划好了!她之前一方面为他担心,怕他受委屈,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在他的内心里只怕是不愿做家主的,所以才故意那样折腾,如今想来倒是她对他的了解还不太够。
楚晶蓝轻叹道:“今日若非奶奶说破,我只怕还会一直觉得他是在委曲求全。”
太夫人淡淡的道:“不急,你就等着看吧,远溪很快就能一飞冲天!”
楚晶蓝愣了一下,太夫人却又似自言自语的道:“以前倒真是委屈这个孩子了!”
楚晶蓝也觉得是该为安子迁做件事情了,当下看着太夫人缓缓的问道:“奶奶,那佩兰是不能留在安府的,我想寻个机会将她赶出安府,到时候只怕还需要奶奶周全一二。”
太夫人看了一眼楚晶蓝后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直接说话的方式,绕来绕去大家都累,你就放心好了,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的我必定尽力而为。那两个老混蛋喜欢子轩,在我的眼里远溪比子轩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只是他们都是我的孙子,我不会偏帮于谁。但是佩兰那个狐狸精想要乱我安家,也得看她的道行才是!”
楚晶蓝微微一笑,之前她对太夫人的印象是有些为老不尊的,此番和太夫人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倒觉得这个太夫人其实是一个不太注重规矩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唤安老爷和安夫人为老混帐了。也因为太夫人这样的称呼,她也觉得安老爷和安夫人当真是老混帐!
楚晶蓝浅浅一笑,太夫人却似想起了什么后又道:“就算我并不太喜欢子轩,可查他终究是我的嫡孙,你若是想好了怎么将佩兰赶出去时还得他细一点,他是好面子的,这事他八成也是不知情的,你给他留几分面子,别让他想不开。”
楚晶蓝明白太夫人心里顾忌什么,当下微躬着身道:“这事就算奶奶不吩咐我也会注意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安府的丑闻。”
太夫人轻叹一口气道:“我才离开安府这么几个月,竟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月妍其实是个极懂得分寸的人,这一次倒是委屈她了。只是这几日我也不便去看她,她在明阳居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奶奶说的甚是。”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嫂是极聪明的人,也是极了解大少爷的人。”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朝她施了一个礼后便退了下去,她出去之后,却还在回味方才太夫人对她说的话,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觉得她来安府之后,一直都在收敛自己的锋芒,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又不得不展露一些锋芒。
她虽然被洛王收为义女,可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却还是不太喜欢她,她觉得那样收敛锋芒的做法当真是不太适应安府,她偶尔也得做下一件让安老爷和安夫人铭记在心的事情才好。
圆荷福寿居的门口等着她,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回到悠然居之后圆荷才道:“今日里那个佩兰当真是被太夫人狠狠的治了一回,这安府里,也只有太夫人才能如此待她!五少奶奶,我估莫着那佩兰受了这样的欺辱,就算她的心机再深,只怕也受不住,近日里只怕会有所行动。”
“你这几日可曾看到她和其它的人有勾搭?”楚晶蓝轻声的问道。
“不曾。”圆荷有些丧气的道:“她整日里倒是小心的紧,从没和其它的人相会,若不是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亲眼见到她和那男子在一起,我只怕都不信她和人有私。”
“不打紧。”楚晶蓝缓缓的道:“她不见他,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相见的机会。如你所言,她受了太夫人的委屈,只怕也会觉得憋屈。”
圆荷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然一笑,纤细而秀美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又满是云淡风轻,似轻云出岫一般清咧透明,却又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威险气息。
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有多年,她这副样子倒是极少见到,却也知道她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有人要倒大霉了!
她的嘴角微微一弯,只是静静的站在楚晶蓝的身侧,不知道为何,她一点都不喜欢佩兰,许是因为安夫人太喜欢佩兰吧!
门外传来秋韵的轻呼声:“夫人,您怎么来呢?”
“怎么?这悠然居我就不能来吗?”安夫人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
秋韵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夫人来的少,奴婢就问一句。五少奶奶就在屋子里,夫人这边请!”
楚晶蓝听到秋韵和安夫人的对话,心里暗暗好笑,眸光微敛,便已知安夫人是所为何来,她浅浅一笑便上前迎道:“这天冷的紧,哪里能让母亲跑这一趟,若是有事差丫环来唤我一声便是。”
秋韵已将帘子打起,安夫人寒着一张脸缓缓的走了进来,她看到楚晶蓝那张含笑的脸时,心里便有几分不太痛快,当下轻哼一声道:“唤你?你是王府的千金,这府里有人唤得动你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纵然是王府的千金,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自当要遵从母亲的教诲。上次在乐山居里说的话,还请母亲不要放在心上!”太夫人罚安夫人抄经,安夫人却跑到她这里来,其目的想想便知。
安夫人轻哼了一声,瞟了她一眼,便在居中的那个檀木雕花的大椅上坐了下来,她的下巴高高高抬起,摆明了是有几分不屑,楚晶蓝知她的心思,使了个眼色给红绫,红绫回过神来,忙去倒茶。
安夫人见楚晶蓝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便有三分不太痛快,当下瞪了她一眼后道:“长辈还没坐好,你倒是坐的安安稳稳的,楚老爷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爹平日里教诲甚严,说长辈说话晚辈自然得在旁听着,媳妇倒没有存母亲说的那番心思。”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我素来觉得我爹说的有理,所以就记在心里了,不想母亲却觉得不快了。而父王在安府的时候也曾教导过儿媳妇,委屈谁也别委屈了自己,我今日在奶奶那里站了大半晌,脚早已乏了,还请母亲体谅则个!”
她的话听起来又温婉又满是刺,听的安夫人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当即怒道:“我把你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的疼,你倒好,倒懂得在我的面前摆架子了!”
“媳妇不曾摆架子。”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方才也说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王府的千金,父王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总是不舍得我受委屈的。”
她心里对安夫人是有些恼的,只觉得这女人不但脑袋抽风是非不分,还蛮不讲理,自以为是,以前因为刚到安府,她处处让着安夫人,敬着她,可是在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便觉得安夫人根本就是那种欺柔怕硬又自以为是的角色,若是不给她一些颜色瞧瞧,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心里恼怒的紧,只是想起她背后的洛王府,心里又有三分忌惮,当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这副张狂的性子,只怕没有人能容得下你!”
“母亲教放诲的是!”楚晶蓝柔声答应道:“只是我再温婉贤淑在母亲的心里也是及不上佩兰和大嫂,甚至连姐姐都及不上,既然如此,那么不如由得我自己的性子来了。母亲容不容得下我,那是母亲的肚量,而我能不能被母亲容下,那就是我自己的本事。”
安夫人怒道:“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请勿动怒,我只是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罢了,倒不是存心要气母亲的。”她说罢,又温婉的笑了笑。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的脸给撕花,却又知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之人,且不说她背后的王府,就是楚府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当下恨恨的咬了咬牙后道:“你果然是越来越有性子了,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怎么?今日去了一趟福寿居,便觉得腰杆子硬呢?”
“母亲说笑了,我只是扶奶奶去换件衣裳罢了,没有母亲说的那层意思。”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她看着安夫人动气,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恼怒,只是浅微微的笑着,看起来温驯的紧。
安夫人从来没有见过像楚晶蓝这样难以对付的人,心里早已窝了一肚子的气,但是倒也真不敢拿她怎么样,正在此时,她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想起安子迁曾说的话,当下眼睛一眯后道:“这两只鸽子不错,书静,将鸽子给我抓出来,鸽子汤新鲜味美,今晚就喝鸽子汤!”
书静愣了一下,圆荷却在旁道:“夫人,这鸽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夫人已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丫环,我和五少奶奶说话,你Сhā什么嘴!”
她这一巴掌打的突然,屋子里其它的丫环都吓了一大跳,书静的眼睛瞪的老大。
圆荷被打的委屈,一张小脸当即就显了一道爪印,楚晶蓝平素待圆荷如亲姐妹,此时看到安夫人的举动便知道安夫人是存了心来这里闹事的,她当下眸光一冷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圆荷是不该Сhā嘴,母亲若是喜欢这鸽子的话就抓回去炖汤喝吧!”
圆荷闻言微怔,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安夫人的脸上满是得意,当下瞪了书静一眼,书静只得伸手去笼子里了抓鸽子,她才一将鸽子抓出来,楚晶蓝便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的腰牌道:“父王临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了两只鸽子和这一块金牌,这金牌的用处母亲是知道的,那么我今日是里就再讲讲这鸽子的用处吧!”
“只是两只鸽子而已,又有什么用处?”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鸽子食用原是极好的食材,可是这两只鸽子却是父王寄放在我这里的,说是杭城的有夹杂了不少和万知楼里的乱党,打这鸽子主意的人必是万知楼里的人,因为只有万知楼里的人才会知道这鸽子有多贵,才会想到要将这鸽子杀了。父王也说了,万知楼里的人行事隐密,大多是一人做案,不牵连家人,所以若是发现的话,他特赋予我的惩治的权利。”
“什么意思?”安夫人有些不解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陡然转利,看着安夫人道:“意思就是像母亲这样打鸽子主意的人就一定是万知楼里的人,我可以直接请许知府拿人!其实除却这一层关系之外,鸽子是父王亲自留下的东西,母亲要吃父王留下来的鸽子,便是对父王的不敬,这两条罪加起来可都不算轻,尤其是第一条。”
安夫人怒道:“就两只鸽子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有没有那么严重,母亲可以试一试!”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她走到书静的身边轻轻摸了摸鸽子光洁的羽毛后道:“书静也是同党!”
书静吓了一大跳后道:“五少奶奶,冤枉啊,这鸽子是夫人让我抓的,我实不知还有这等厉害关系!”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转后道:“如此说来,母亲就是主谋了,和你当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书静说罢,忙将那两只鸽子又放进了笼子里。
楚晶蓝的眸光转到安夫人的身上道:“如此说来,母亲便是万知楼里的人呢?”
安夫人就算是平日里再无知,也是知道万知楼的事情的,这些年来朝庭屡次派兵捉拿万知楼里的人,说万知楼是叛党,而被冠上叛党的话,那罪名着实是不小的,她当下咬了咬牙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我只是奉父王的命行事,他是这样吩咐的,那我便只能这样去做了,母亲不会怪我大义灭亲吧!”
安夫人原本以为楚晶蓝不过是寻个由头来欺负她罢了,当下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却见她的眸光森冷的犹如千年玄冰,她没来由得心里就升起了一抹惧意,当下忙道:“我不过就是想吃鸽子肉罢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父王说了,这鸽子虽然看起来极为普通,可是却是极有灵性的,而且其肉质鲜滑可口,是鸽子肉中的珍品,寻常是不实得的,而万知楼的人一见到这种鸽子便会说鸽子汤新鲜味美,这句暗语。母亲方才一开口就说了这句话,不就是识得吗?这样难道还不算是万知楼里的人吗?而这鸽子原本就负着极重要的军机之责,就算母亲不是万知楼里的人,耽误军机的罪名可不轻的。”楚晶蓝的眸光森冷的看着安夫人,方才脸上的那些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她的话其实是有些强词夺理的,只是她顶着洛王义女的身份,那些是非黑白就由得她去编了,安夫人要吃鸽子原本就是犯下了错处,这番被她拿住不狠狠的吓一吓安夫人实在是太对不起安夫人整日里想法子欺负她了。
圆荷当下忙道:“五少奶奶,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通知许知府拿人。”
楚晶蓝有些痛心疾首的道:“母亲,我当真是没有料到你竟还有那样的一生身份,倒是让我吃惊的紧!圆荷,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若是将母亲让知府大人拿走的话,那便是不孝,五少爷回来必会生我的气。可是若是不照办的话,这事可事关国家社稷之事,便是对不起父王!对不起西凤国!”
“五少奶奶,王爷不是常教导你让你舍小家为大家吗?再说了,若是没有国,又哪里来的家!”圆荷在旁轻声分析道。
安夫人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楚晶蓝话里的意思了,她大怒道:“混帐,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万知楼!也不知道这鸽子和军机有关。”她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事是大事,万事和军机扯上关系都算是极重要之事。
“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如今铁证如山,我也是按父王的意思办事,倒也不是存心了要为难母亲!”楚晶蓝轻轻拭了拭眼角后道:“我原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却让我不得不信!母亲,我只有对不住你了!圆荷,你拿我的这块金牌去请知府大人吧!”说罢,她便将金牌递给圆荷。
圆荷忙应道:“我这就去,五少奶奶不要难过才是!”
若是其它的人说这样的话安夫人必是不信的,可是楚晶蓝这么一说她倒信了三分,这么多年来,关于楚晶蓝的传闻是不少的,她也亲眼见证过楚晶蓝对付人的本事,此时闻言心里已有了三分慌乱,当下忙道:“这只是一个误会!”
“没办法,就算是误会也得查清楚,只是那几天的牢狱之灾只怕是免不了,要委屈母亲了。”楚晶蓝轻叹道。
安夫人大怒道:“你去请许知府请来,我不是便不是,他能奈我何?”
书静忙在安夫人的耳边道:“夫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说许知府来这一趟会影响夫人的声誉,而且依着许大人平日的手段,就算不是有五少奶奶这一句话也会让您屈打成招!而夫人和五少奶奶本是一家人,夫子若是去求五少奶奶,她必不会这事闹到知府大人那里去。”
安夫人怒道:“我向她道歉!你可能见过婆婆给儿媳妇道歉的?”
书静忙又轻声道:“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少奶奶可不是一般的儿媳妇,她可是洛王的义女,王爷没有亲生女儿,早已将她视为已出,王爷离开安府的时候曾说过的话夫人想必还记得!依我看,八成是上次你逼着她让五少爷纳妾的事情让她心里生了怨恨,夫人虽然是她的长辈,可是她的后台硬啊,这事真闹大了,只怕也是让人看我们安府的笑话,再说了王爷一直觉得五少爷配不上五少奶奶,想将五少奶奶带到西京,这事传开了只怕会连累整个安府,五少奶奶只需和五少爷和离便能脱离所有关系,到时候只怕会将整个安府都牵连进去。再说五少奶奶的手段夫人也是知道的,夫人又何必受那没必要的灾祸?只是向五少奶奶说几句软话而已,夫人就别太介意了!”
安夫人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书静道:“胡说八道!我原本就没有错,这鸽子我也没有杀,我倒想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书静的头微微一低,没有说话,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有了三分寒气,圆荷已朝外走去,安夫人却突然一把将圆荷给拉了回来道:“都是一家人用得着把事做得那么绝吗?”
“母亲教训的是!只是家事和国事不能混为一谈,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还请母亲不要责怪儿媳,怪只怪母亲误入歧途,我是在帮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也淡淡的回看,那双眸子里却已有了一抹杀机。
安夫人对于许知府的手段是知道,也知道许知府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个大清官,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许知府根本就是一个大贪官,这一次洛王来杭城他是犯了不少的错,一心想要攀上洛王那根枝,而洛王对楚晶蓝的态度她心里是极清楚的,许知府一直在找机会和楚晶蓝套近乎,而楚晶蓝因为马氏的事情和许知府一直不冷不热,此次若是让许知府寻到这个机会,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还不得将污水往她的身上洒!而她和楚晶蓝的关系如何,她心里也极为清楚,也知道楚晶蓝之所以编排这一段事情无非是因为她方才打了圆荷。
她冷笑道:“你的胸怀倒是宽广的紧。”
楚晶蓝淡淡的道:“多谢母亲赞美与体谅!”
安夫人咬着牙道:“我只是看这些鸽子长的好,所以才想让你尽孝心!”
“孝心我自是知道尽的。”楚晶蓝轻叹道:“可是国法不可违!”
安夫人看着她道:“这事只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母亲去跟许知府说吧!”楚晶蓝浅浅的道:“我只是依父王的意思办事,只是母亲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让我失望,我相信远溪和父亲只怕也会失望。我听说朝庭对反贼管的是极严的,一旦发现,绝不姑息!母亲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了。只是安府出了这样的丑事,我的脸上也是无光啊!”
安夫人看了一眼圆荷后咬着牙道:“我今日行事太过莽撞,圆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呢?”
圆荷不冷不热的道:“有劳夫人关心,今日里是奴婢多事,不该告诉夫人那鸽子是王爷所留。”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恼恨,却只是陪着笑脸道:“都怪我一时不查,倒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我旁里有上好的药,回头我让书静拿给你,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夫人说笑,奴婢哪里敢记恨夫人,原是奴婢活该!”圆荷轻声应对。
安夫人看到圆荷那副样子心里更加恼了,在心里暗骂贱婢,面上却依旧笑道:“你千万别这样说的,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理会到你的好意,倒让你受委屈了!”
圆荷淡淡的道:“奴婢不委屈。”
“这件事情只是误会而已!”安夫人又看着楚晶蓝道:“是我太过大意了,只想着鸽子肉好吃,倒忘了问你这鸽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晶蓝,这事不如就这样算了,我是无心的,再说了,这鸽子不也还好好的嘛!”
书静也在旁劝道:“是啊,五少奶奶,夫人平日里连杀条鱼都怕,又怎么会是万知楼的人,奴婢听闻那万知楼里的人可都是吃人的妖怪,夫人一点都不像!”
圆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五少奶奶,依奴婢看,这事只怕是一个误会,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书静又在旁道:“五少奶奶就看在五少爷的面上揭过这一层吧,日后这府里只怕没有人敢再打这鸽子的主意了。五少奶奶就不要让五少爷难做了!奴婢知道五少奶奶和五少爷的感情极好,五少爷又是极有孝顺的,再则五少奶奶方才也说了,这事传出去你的脸上也无关,到时候安府也会受牵连。”
楚晶蓝似有些为难的道:“这似乎有些不妥……”
“五少奶奶就揭过这一层!”书静又道:“反正王爷也不在这里……”
“可是暗卫看到了啊!”楚晶蓝有些为难的道。
安夫人忙道:“这个简单,他们平日里也是听你的话,回头我让帐房里支些银了堵住他们的嘴便是!”
“这断断不行。”楚晶蓝淡淡的道:“法度不可违。”
安夫人咬着牙道:“今日是我有错在先,我给你赔个不是!”
“这怎么担得起啊!”楚晶蓝忙道:“这天下间哪有婆婆给儿媳妇陪不是的!”
“是人都会犯错,不在乎那些迂腐礼数。”安夫人轻咬着牙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六章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那张发黑的脸,心里暗暗好笑,这事原本也只她用来吓唬安夫人的,如今目的达到,她便见好就收:“这一次的事情我就先压下来了,只是却不能保证永远都压着,好在这两只鸽子无事,如今也只有求老天保佑它们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恨上了几分,却又慈眉善目的和楚晶蓝说了一会话这才出去,楚晶蓝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书静忙将她扶住,两人一过转角,安夫人便黑着脸怒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威胁!真是气死我了!”
书静忙宽慰道:“夫人就莫要动气了,五少奶奶今日虽然做的过份,可是她是洛王的义女,那鸽子也确实是洛王留下来的,她要找到地借口原非难事,再则她手里也有王爷赐的金牌,我听说见那金牌如见王爷,真闹到知府大人那里出丑的还是安府,她必竟姓楚。”
“也真亏了她姓楚!”安夫人狠狠的跺了一下脚道:“今日之辱我来日必要让她还回来!”
书静轻声劝道:“夫人也不必如此生气,其实说到底她也安府的儿媳妇,我瞧着她待自己房里的丫环都不错的,待五少爷也不错……”
“不错个屁!”安夫人骂道:“你没听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吗?要拉我见官!我是远溪的母亲,她心里若是还有一分顾念远溪的话又岂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看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我迟早要让远溪休了她,将她从安府赶出去!”
书静原本后面还准备了一些劝和的话,此时看安夫人如此激动,心里一惊,将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只是安安静静的扶着安夫人。
安夫人却突然停下来看着书静道:“怎么不说话呢?”
书静轻声道:“我觉得夫人若是怂恿五少爷休五少奶奶的话,只怕老爷也不太会同意,必竟如今安府是皇商,老爷的心思,夫人也是知道的。”
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书静,书静知道安夫人的脾气不好,但是还从未如此看过她,她只觉得安夫人的那双眼睛如同恶狼一般泛着点点凶光,又似要看进她的心里一般,她从不曾被人如此看过,一时间心里竟有些发毛,当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道:“夫人……”
安夫人不理她,看了她半晌之后才道:“你一直为楚晶蓝说话,可是收了她什么好处?”
“没有啊,夫人!”书静忙跪在地上道:“我只是把实际情况分析给夫人听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五少爷做妾?”安夫人又问道。
书静微愣,然后才道:“夫人,误会啊!给五少爷做妾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心里着实有些怕五少奶奶啊!她那样的手段,我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再说了,五少爷也答应王爷不再娶妻纳妾的,若是违了王爷的意思,我是死路一条啊!”
安夫人看书静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着抖,似是真的害怕了,当下把书静扶起来道:“你若是真心我自能看到,若是存了一分异心,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奴婢知道!”书静忙低声答应。
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你起来吧!”
书静这才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又道:“你日后可能记清楚了,你是安府的奴才还是楚府的奴才!”
“奴婢受教。”书静忙道。
安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当下淡淡的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自是信你,但是日后别再做让我失望的事情。随我回乐山居吧!”
才将安夫人送走,楚晶蓝便问圆荷道:“痛不痛?”
“痛是有些痛的。”圆荷轻叹道:“不过今日里看到夫人那副样子心里倒也痛快。”
楚晶蓝面色却微微一变道:“她当真是越来越瞧我不顺眼了,竟是这般就动手打人,今日之事也只能吓唬一下她,日后定要让她知晓我的厉害!你放心好了,她今日里打你这一巴掌日后我定要寻机会讨回来,今日倒是便宜她了!”
“五少奶奶不必如此,今日里只怕都已和夫人结了仇!”圆荷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她只怕也容不下我!”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她今日里来这悠然居,根本就是来找渣的!她今日在荣华堂里受了太夫人的气,却又不可能找太夫人撒,自然就会撒到我的身上来。我以往就是因为顾全五少爷的面子,所以才对她百般忍耐,而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分得清好坏之人,非要给她一些教训她才会长记性,若是一味的忍让,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欺负我!今日里让她知道我可不是那种随意让人欺负之人!对我而言,她若是失了那一分做长辈的尊敬,那她便什么都不是!”
圆荷自跟了楚晶蓝到安府之后,就没少受安府那些人的气,而今日里虽然挨了安夫人的打,却又见楚晶蓝处处护着她,心里却满是欢喜,当下忙道:“我早就觉得五少奶奶不必对她太过尊敬,他们嘴上说的对你客气的紧,可是在内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你的!五少奶奶这般处理,倒也是快意恩仇!”
“快意恩仇虽然自己是痛快了,可是要先时机的,你应该听过过刚则易折这句话吧!”楚晶蓝轻声道。
圆荷愣了一下后道:“那五少奶奶方才……”
楚晶蓝淡淡的道:“但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亮出爪子,省得日子久了都把我当成是病猫了!”
圆荷闻言失笑,秋韵在旁道:“就是,五少奶奶说的极是,这安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那些个奴才也满是这副心性,五少奶奶今日里只用一句话就能让夫人害怕,那么日后就还能捉住她的万千错处,还惧她不成?再说了,就算她心里不痛快,五少奶奶是王爷的义女,她断然不敢把五少奶奶怎么样!”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明的不行,阴的只怕会,日后我们再小心三分便是。”今日之事虽然是拿住了安夫人的错,可是那错终究是虚的,也不可以太过,而安夫人又是长辈,那一个孝字压下来也能把她给压的喘不过气,她要对付安夫人却是只能从其它的事情上着手。
圆荷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忙道:“我们都知道的。”
秋韵却道:“圆珠今日不在,她若是在的话,只怕会狠狠的挖苦一番夫人!”
红绫和圆荷都笑了起来,楚晶蓝也笑了笑后问道。“对了,圆珠今日又哪去呢?”
秋韵笑道:“她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铺子里帮忙了,我听说她这几日也在和人学什么做帐之事,她那副毛毛燥燥的性子,又哪里学得会那些!”
楚晶蓝闻言也笑了笑,想起杨昭在学做帐,圆珠八成是看他在学,所以也有了几分兴致,以前圆珠一看到帐册就嫌烦的,没料到因为杨昭倒转了性子,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圆荷在旁道:“五少奶奶,昨日木工坊已将新做好的二十台织布机送了过来,织坊的管事昨日已经试了机器,说是这批新机器甚是好用,织的布都极为不错。”
“那便好。”楚晶蓝轻舒一口气后道:“我原本还在想若是这批机器再不来便没有布料卖了,如今倒来的正是时候,你迟些去再差人去一趟木工坊,催他们将余下的机器也尽早送来。”
“我已经差人去催了。”圆荷微笑着道。
“你果然知我的心思。”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圆荷做事谨慎细致,这些年来又经她细细调教,如今倒能堪大用了。
楚晶蓝想起楚家的店铺里还有一些事情,她计划的那件事情也需要去打点一二。圆荷脸上有伤,当下便让秋韵将马车备好,准备到铺子里先一趟,准备一应事宜,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她的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便听到有女子的惊呼声,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车夫在前面答道:“五少奶奶,有个妇人突然窜了出来,好似受了伤。”
这个车夫楚晶蓝已用了多年,平日里驾车极为小心,不想今日竟撞了人,她轻叹一声,让秋韵扶着她下了马车,果见一个妇人半躺在路边,她穿的极为单薄,在这大冷天里冻的瑟瑟发抖。
她忙走过去将那妇人扶起来道:“有没有伤到?”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快,纵然那妇人突然窜出来,车夫也极为警觉,那妇人受的伤倒不算太重,只是右臂被擦伤而已。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倒似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竟是忘记了哭。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后道:“不妨事……”
她的话没有说话,小女孩却在一旁Сhā嘴道:“娘,你的衣服破了!”
楚晶蓝见那个小女孩长的粉嫩可爱,一双眼睛明亮而又动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女孩身上穿的也不厚,声音微微发抖,似有些害怕,也似心疼妇人的衣裳破了,小袄子上的棉花露出了一些,都是有些发黄的棉花。那妇人身上的衣裳更加的简单,大冬天竟还穿着单衣,嘴唇冻的有些发紫,她的身上没有一件饰物。母女两人相互依偎,却显得有些贫苦无依。
她的心里升起了一分怜惜,忙将身上的大麾脱了下来盖在妇人的身上道:“对不起,是车夫失察,这件衣裳我赔你。”
她的话才一说完,秋韵便拿出钱袋,她将钱袋接了过去,放到妇人的手中道:“这是我赔你的。”
那妇人穿了一件极为普通的衣裳,料质均是下成的,她看了一眼钱袋,又看了一眼楚晶蓝后将钱袋接过来之后娶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道:“这件衣衫不值一两银子,可是你累我受了伤,到医馆里看大夫也需要一些银子,所以这五两银子我要了。”说罢,她便将钱袋又还给了楚晶蓝。
楚晶蓝见到的世人大多都会见着银子就如同蚊子见了血一般粘上去,再说今日里她原本就有错,她原本以为那妇人出身贫寒衣着简陋,撞上她的马车必定要讹上一笔,而她也不是多事之人,便想用银钱了结此事,不料那妇人竟只取其中一锭,这样的性情倒是有些难得了。
她再见那妇人虽然衣着简朴,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饰物,可是衣裳却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也处处透着高洁之态她微微一笑后道:“今日之事原是我有错在先,夫人的品性当真让我敬佩,这雪天路滑,我又撞破了夫人的衣裳,不如由我送夫人一程吧!”
那妇人看了一眼楚晶蓝后淡淡的道:“敢问夫人是……”
秋韵在旁道:“我家夫人是安府的五少夫人。”
“五少夫人,可是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那妇人看着楚晶蓝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是楚晶蓝,夫人可认得我?”
那妇人看着楚晶蓝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咬着牙道:“我这样的粗野之人又哪里会识得鼎鼎大名的楚大小姐!只是我有今日倒真是托了楚大小姐的福!”说罢,她竟一把将楚晶蓝手中的银子全部都夺了过去,忿忿的道:“别人撞了我五两银子便可了结,楚大小姐家大业大,自然是不太乎这区区几两银子!”说罢,竟单手抱起小女孩抱着银子便扭头离开。
楚晶蓝见那妇人离开的时候是带了三分怒气,她一时间不明白哪里得罪了那妇人,又想起那妇人是在知晓她的身份后负气离开,当下一想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子,往日里更淡不上恩怨了,她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女子为何会如此恨她。
秋韵也皱着眉头道:“这妇人也真是的,五少奶奶对她以礼相待,她竟那般无礼!”
“这事原是我们的错,也怨不得她。”楚晶蓝缓缓的道。
车夫却在旁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她如今家破人亡记恨五少奶奶原本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只是她家里分明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五少奶奶。”
楚晶蓝一听到车夫的话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当下忙问道:“你认得那个妇人?”
“认识,她便是于家三房的小娘子,自上次五少奶奶将于家斗倒之后,于三少爷被许大人剥夺了功名之后,于家便没落了,于三公子又欠下了一笔巨债,于家的祖业便也易了主,祖屋也改了姓,于家的大房和二房心里又恨于三公子生事,累得整个于家都赔了进去,所以便将三少夫人的东西都抢了去,再将她们母女赶出于家,而她原本是三公子从宁远的赵家娶来的,赵家离这里有几百里地,她连回娘家的路费也没有,便带着女儿住在城西一所废弃的院子里,每日里靠着给城里的夫人们做些绣活维持生计,看她那副样子,只怕是带着绣品来卖。”车夫在旁解释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对于文远的事情从不存一丝愧疚,一直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却没有料到竟给他的家人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她轻声问道:“你不会弄错吧?于家就算是没落了,断然也不会如此惨吧!”
车夫轻叹一声道:“我在五少奶奶面前断然不会胡说,她我家隔壁的邻居原是远亲,因为她在这杭城里没有其它的亲人,所以也曾到我的邻居家里走动过,所以我就认识她了。五少奶奶也是大户出身,想必也知道树倒弥狲散的事,于三公子一出事,就会被整个于家的人怪罪,她原是外地人,又失了夫君的照拂,于家的人便将所有的恨全撒在她的身上,她的日子自也就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见那妇人也是有些气节的,而她和于文远之间的较量虽然是两大家族的事情,可是终究和那妇人并无干系。她知道在这个朝代女子一旦失去依傍又被人落井下石那日子必会过得极为清苦,一时间心里倒有了三分怜惜,她轻叹道:“她心里必定是恨极了我,想必也不愿意见我,这样好了,她日后绣的那些绣品你便全部替我买下来,给她一个好一些的价钱便是。”
车夫忙道:“五少奶奶这般做当真是解了她们母女的燃眉之急,因为家道中落,她这一段日子只怕没少受那些富太太们的奚落,她倒是能沉下性子去做那些事情,倒是极为难得。只是那些有钱的夫人们也一一个个小气的紧,对她是百般刁难,她只怕正在愁那些绣品卖不出去了!”
“错不及家人。”楚晶蓝轻叹一声道。
车夫忙道:“五少奶奶说的正是,那赵氏母女是当真可怜了,这大冷天还穿的那么少,只是五少奶奶方才给了她那么多的银子,想必路费是够了,我估莫着她会回娘家。”
“你帮我留心她的去向。”楚晶蓝淡淡的道:“她若是回娘家去了那便罢了,若是还呆在杭城就替我照应一二,那些支出的我银两你来问我拿便是!”
“五少奶奶当真是菩萨心肠!”车夫轻声赞美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没有说话,秋韵扶着她坐上马车之后她的心里却一时间平静不下来,总想着赵氏离开时的样子,她无意伤害赵氏,却将她的一切全毁了。
楚晶蓝心思微动,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安子迁来了,她命车夫将将马车赶到米铺,却见那里只有几个伙计站在那里招呼,却不见安子迁的踪影,她问伙计他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她暗猜安子迁必定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当下轻叹一口气便去了楚家的总铺。
楚家的事情她处理起来轻车架熟,很快就处理完了,大掌柜抱着帐册走了过来,她微微翻阅了一遍后浅笑道:“杨昭这几日学的如何?”
“他是极聪明的。”大掌柜微笑着道:“什么事情都是一教就通,我估莫着再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只怕会把那些老帐房先生全部给比下去。”
楚晶蓝微笑道:“是嘛!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可以藏私了,得像教阿发一样教他。”
“那是自然。”大掌柜浅笑道:“大小姐,我想把铺子里的总帐也交由他去打理,这样他学起来只怕会更快了。”
“好!”楚晶蓝微笑道:“他能让你如此用心待他,也是他的福气。”
“大小姐言重了!”大掌柜微笑着道。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的事情后道:“你这几日挑几个伶俐一点的伙计出来,我想让他们去帮姑爷。”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听说姑爷的事情了,大小姐要帮姑爷虽然是用心良苦,可是现在正值旺季,铺子里的人手原本就不够,只怕是匀不出人去帮姑爷了。”
楚晶蓝知道大掌柜的顾虑,当下浅浅的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我和姑爷本是一家人,有事自要守望相助的,他有难处我自当帮忙,再则他在安府里若是没有地位,我在安府也没有面子。铺子里有哪些剩余的人我心里也是清楚的,不用太多,三个人就好。”
大掌柜听她这么一说面上便有些挂不太住,当下便道:“大小姐教训的极是,我这便去选几个伶俐的伙计去!”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她还是不太放心安子迁,便又去了安府的米铺,谁知道这一次去的时候,却看到安子迁正在给铺子里的伙计发银子,只听得他道:“你们拿了这些银子就去寻个好一点的东家,或者回到安府其它的米铺里去,我这里是不需要你们了。”
其中的一个伙计有些不屑的道:“五少爷若不是觉得没有办法完成老爷的计划,所以就将我们赶走想节省银子?你若是有这个想法那就太错了,日后只怕再没有人来替安府干活。”
安子迁原本就没有架子,那些伙计原本也不怕他,而他也没将那伙计的话放在心上,他浅笑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去给自己找份活计吧!我用人唯精,你们这种连一袋米搬不动的家伙,我才不要用!”
那伙计闻言倒恼了,旁边的伙计却拉了他一把,他有些恼怒的道:“安府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安子迁不恼反笑道:“借你吉言,希望父亲真能让我来败安家!”
那伙计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拿着银子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道:“傻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楚晶蓝,当下轻哼一声便离开了。
安子迁抬眸见楚晶蓝来了,忙道:“你先等一下!”说罢,便将其它的几个伙计全部打发走了,她见他的身边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其中一个是她刚嫁进安府的时候,安子迁带她去见秦伯和秦妈时见过的,其外几个就有些眼生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透着文气的中年男子。
她一进来,那些男子便齐齐向她施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楚晶蓝的心思微转,她是知道安子迁另一重江湖身份,只是以前常见红梅等人跟在他的身侧,倒极少见到这些男子,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只是终是和他们不太相熟,当下只微微一欠身便算是还礼了,没料到她这一还礼倒将那些人吓的不轻,竟全部都跪倒在地道:“万不敢受夫人之礼!”
楚晶蓝没料到他们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她不禁吓了一大跳,忙道:“不用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
众人扭头看着安子迁,竟不敢起来,楚晶蓝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安子迁,却听得他淡淡的道:“第一次见面,那些礼是不能少的,只是夫人素来不喜欢别人对她动不动就跪拜,你们都起来向她做个揖便好。”
众人这才依言起身,忙向她施礼,她一时间却有些不太适应,五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向她行礼,那浓重的江湖气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安子迁却已拉过她的手道:“和他们无需客气,这些礼受着便好,这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平素是没有架子的,却不知道为何这几个人如此惧他,她一时间也弄不太明白,当下怔怔的看着他,他浅笑道:“这个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他名唤韦渊,我也唤他为暗影,他的轻功甚是了得。日后帮我看铺子,让我整日呆在这里不动,倒会将我闷坏掉。”
韦渊忙道:“上次见到夫人时多有失礼还请夫人见谅!”
楚晶蓝淡淡的道:“你未曾失礼。”
韦渊淡笑道:“多谢夫人体恤!”
安子迁却又在旁道:“他们跟在我的身边已久,前段日子洛王来杭城,便让他们出去避避,而今就不用了,你也无须和他们多礼,他们都是江湖上的粗人,没有那些个弯弯曲曲的心思,再则他们原本就是我的属下,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差遣他们便是。他们可不是安府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伙计,我调教出来的人虽然不能和你的人相比,却也还拿得出手。”
楚晶蓝闻言失笑,她浅笑道:“我瞧着他们都是极不错的。”
韦渊等人俱都咧嘴而笑,安子迁又指着旁边的文士道:“他叫苗冬青,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对帐房之事也多有研究,日后就在这铺子里替我管帐苗冬青又朝楚晶蓝拱了拱手,那模样倒又有了三分江湖的气息。楚晶蓝见那人将手拱起来的样子,见他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均有厚厚的茧,那茧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打算盘的缘故,她一见那人的模样便知道是个珠算高手。
安子迁又指着其它的几个汉子道:“他们是何坚、任战、朱文,日后就做我的伙计了,之前的那几个伙计大哥有收买过,我看是没法用,所以就将他们调来了,也省得我天天为那些事情心烦。你日后也无需对他们客气,他们若是敢对你有半分不敬,我替你收拾他们。”
何坚、任战、朱文再次向楚晶蓝施了一个礼。
楚晶蓝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一看那几个人就知道他们都是武功好手,想必他们以前便是安子迁的下属,所以才会如此规矩,只是安子迁让这样一群江湖上的壮汉来做伙计,倒显得有三分滑稽。
她浅浅一笑,安子迁见她面色有异,知她心事,当上便又对那些汉子道:“你们好生看着米铺,我和夫人有事先回去了。”
众人忙道:“楼主……”
众人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的眼睛便朝众人扫了过去,苗冬青最为灵敏,当下忙道:“五少爷尽管放心,属下定当将一应事务处理妥当。”
“这还差不多!”安子迁淡淡的道:“好生处理好自己的份内之事,还有,日后只可唤我为五少爷,从现在开始,你们全是安府的伙计,知道吗?”
“是!”众人齐声答应。
楚晶蓝的面色却微微变了变,安子迁淡淡一笑,拉着她便上了马车,两人坐定之后,他见她一直看着他,他浅浅一笑道:“他们五人行事谨慎小心,也有经商之才,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们必竟都是江湖中人,让他们打理米铺只怕会有诸多不妥之处。”楚晶蓝有些担心的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他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都是极机敏的,你那一日不是告诉我府里想害你的真正凶手还没有找出来吗?那日后有他们在杭城,断然没有人再能伤到你一分。”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知道你想拔一些伙计过来帮我,但是我是一个男人,又哪里能躲到自己的女人身后?如果我事事都需要你去打点,我相信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也必是对你极不放心的。”
楚晶蓝想起他上次在安夫人和安老爷面前说的话,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了然,她轻叹道:“你整日在所有的人面前扮纨绔子弟,弄得时间长了,我虽然明明知道你有些本事却还是忍不住想为你打点,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强大多。”
她是知道他是有本事的,只是平日里见他嘻嘻哈哈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在内心里不各不觉的将了他当做那种不成器的男子,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是那不成器之人,他的本事在某种程度上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所以她才会想着替他从楚家调些人过来,好生培养杨昭,又想寻几个合用的伙计给他。
他从未拒绝她为他做事,所以她也一直认为他就需要她的帮忙,只是此时她才知道,他从未拒绝过她却并不是接受她的那些想法,他自己其实早已将一切准备好,根本就无需她的任何帮助。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安子迁轻拥着她道:“怎么呢?生气呢?”
“没有!”楚晶蓝看着他道:“是我把事情考虑的太过片面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还说没有,明明就是已经生气了,倒也不是我故意想要瞒着你,只是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而我平日里看到你为我谋划的种种,我心里当真是极开心的,所以一直也不愿意拒绝你。”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你日后还是将你心中的想法告诉我一声,我不想等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布置好了再告诉我。”
“好!”安子迁嘻嘻笑道:“日后定不瞒你。”
“你好像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楚晶蓝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道。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的那些事情你早已知道的七七八八,我猜我的另一重身份你只怕是早就的猜到了,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罢了,那么今日我便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的确就是万知楼的楼主,也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银面阎罗。”
楚晶蓝听到万知楼楼主几个字时,心尖儿忍不住颤了一下,安子迁却轻轻一笑道:“别怕,你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的确。”楚晶蓝微低着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楚晶蓝却又轻声道:“我听闻银面阎罗杀人不眨眼,万知楼的总部也设在一个极为阴森的坟场。”
“听他们瞎说!”安子迁有些不悦的道:“日后得空得带你去一趟总部了,也省得你信那些人的胡说八道!至于杀人不眨眼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也极清楚,我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辈,说那些话全是那些为官不仁的贪官和狠厉的富人。”
楚晶蓝又看着他的目光一片幽深,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其实之前就有好几次要细细的告诉你万知楼的真正面目,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就算是今日,我也不觉得是个合适的机会,但是之前就答应过你,只要你问起,我就一定会告诉你。”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你不信我?”
“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楚晶蓝的眉眼微微一低后道。
安子迁轻轻的替她将额迹的发绾到耳后道:“你是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是不愿意想罢了。”
楚晶蓝扭头看着他,却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看起来竟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楚晶蓝轻轻避开他,却轻轻笑道:“拒我所知,万知楼里的财富富可敌国,难怪你看不上安府的家主之位。”
“我答应过你要得到安府的家主之位。”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那就必定不会食言。”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你很讨厌管理那些事情,其实你不用如此为难你自己的。”
“我没有为难我自己。”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我做了十来年的纨绔子弟,我们两人在别人的眼里是极不登对,而如今我也只是想让我自己看起来配得上你罢了。再说了,天天顶着两个身份生活,倒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一些破绽。而安府如今是皇商,我真得到安府的家主之位,也能更好的安排万知楼的事情,皇商家主的身份对万知楼的楼主而言倒也是一个极好的掩饰。”
楚晶蓝之前的确听过银面阎罗的大名,但是却并不知道银面阎罗竟就是万知楼的楼主,她细细回想以前有乐辰景对安子迁说的话,再想起洛王对银面阎罗那重身份的态度,她心里就有了三分了然。果然如安子迁所言,她自己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想破那一层事罢了。
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却又问道:“那韦渊和苗冬青他们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万知楼的左右护法,其它的那三个人有一个是舵主,一个是暗部的香主,另一个就是暗卫。”安子迁轻声解释道。
楚晶蓝闻言顿时眼珠子都惊的差点没瞪出来,她忍不住道:“他们都是了不得的人,你竟真将他们当伙计使?”
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他们原本就都是我的伙计,他们的存在就是要为了我分忧的,我现在烦死那一摊子事情,他们自然需要替我去解决,而米铺里的事情红梅她们是不能过问的,再说上次她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就不能让她们来帮忙了。”
楚晶蓝闻言有些无语,这些年来关于万知楼的传闻她是听过不少,知道那些人虽然不全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却也都是有些本事的高手,能做到左右护法,舵主和香主的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在他的心里,他们原本也不过尔尔,她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
安子迁却微笑道:“怎么呢?”
“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并不了解你。”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安子迁在她的面前以及在安府所有熟知的人的面前,都是没有一点架子的,可是今日里那些人对安子迁恭敬的态度她可以想像的出,他们都是有些怕安子迁的,而安子迁一个人掌管像万知楼那么大的帮派,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她也能看得出来,那些人对安子迁是极为尊重的。
安子迁笑道:“没有那么夸张,我还是我,和你记忆中的我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又看了他一眼,他却笑得一片淡然,那眉那眼依旧温和的紧。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安子迁知道她的心结,当下也不解释,他知道像安府这样的富贵之家,以前一定听说过太多关于万知楼的负面消息,对于那些,他也不想做任何解释。
两人一起回到悠然居时都一直没有说话,楚晶蓝一回到悠然居便进了绣房,安子迁也跟着她走了进去,见她在那里发愣,便准备了一碟糕点端了过去,她扭头看他,却见他依旧笑的温和,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竟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暴戾之气。
她心念微动,静静的看着他,他却冲她悠然浅笑,将糕点朝她递进了些许,她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安子迁,嘴角微微一勾,她一笑,安子迁的眸光便也深了些。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才不想去和管世人眼里如何说万知楼的,但是你得细细告诉我万知楼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做什么的?”
“我就等着你问这句话!”安子迁浅笑道,他将糕点放在一边的小几上,拉着她的手去了书楼。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七章
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里面一片寂静,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最里面的暗书架,再轻轻按动一个暗格,暗格“吱嘎”一声轻响,便露出里面的一本书来,他将那本书摊开放在楚晶蓝的面前道:“这些就是万知楼里这些年来所做的大事。”
楚晶蓝轻轻翻了翻,却见里面赫然记载着那些贪官污地吏所做的不耻之事,上面详细的罗列了件件桩桩的事情都是让人发指,而那些事情的后面都写着一个杀字,她知道那些杀字指的万知楼的批注。
她的手微微一颤了颤,那些贪官污吏她有些是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只是当他们的名字摆在这上面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贪官污吏的死都和万知楼脱不了干系,而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早知道为富不仁和为官不仁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们竟都是如此的无耻。
而万知楼这些年来的事情她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也知道朝庭中散播出来的消息只怕是要和事实相差甚多,她心念微动,也知道让朝庭如此寝食不安的组织想必也是极有实力的,她想起以前安子迁曾提及过万知楼里其实已经掌管着整个杭城的水域,万知楼能掌管杭城的,那么也必然掌管着其它州郡的。再看安子迁做事的方式,以及洛王和乐辰景对银面阎罗的忌惮,她更可以想像安子迁的势力有多大。
她再看了一眼那些人死的方式,发现除了最初的几次是在安子迁亲自出马斩杀了贪官污吏之外,很多做的更像是意外的死亡。
她抬眸看着安子迁,他却浅浅笑道:“以前年少气盛,觉得那些人只有死的人尽皆知才能彰显其恶,可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无需那般,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死去更能保存万知楼的实力,也不用继续激化和朝庭的矛盾,只是我纵然这样在做,洛王只怕心里也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后道:“父王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都非常清楚,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能瞒得过他!”她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忙又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
“应该不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但是我之前出手救过你,又去偷过异域莲花,在他的心里只怕早已认为我们关系不浅,所以只怕也他也有他的打算。”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浅笑道:“今日里我也不妨告诉你安府之所以能成为皇商只怕也是有些道道在里面的,若是安府继续让父亲和大哥掌管,只怕日后会出大事,所以我当时答应父王要做安府的家主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楚晶蓝一直认为安子迁要做安府的安主不过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没料到在他的心里竟还有其它的想法。
安子迁轻声道:“安府是米商,你觉得真的依据正常的经营可以做到这么大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想起那一日在野外看到的田地,她就算是再不通晓时事,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官府是不会将那么一大片地卖给一户人家,就算是安府势大许知府也会百般阻拦。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这些年来安府一直都看起来风调雨顺,而父亲和大哥又是有些贪心之人,想把米铺做大之后做得更大,所以才会不知节制的买地卖米,其实安府不仅仅在杭城有极多的田地,在其它的州郡也都有田地。只是父亲也不算是痴傻之人,用其它人的姓氏在置地,只是每年收成之时再将其屯积到安府在其它州郡的粮仓里。而这些年来在暗处盯着安府的人大有人在,一个普通的商家做到这样,又岂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是你一直在替安府打点,除去了那些对安府别有用心之人,所以安府这些年来才能如此壮大?而安府这些年来买地置业也是你在其中周旋,让安府日渐壮大,却又不让人起疑?”楚晶蓝大胆猜测道。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
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子迁的目光里却已有了一分怪异,她直到此时才发现,安子迁的心思也是极为深沉的,有很多事情他早有考量,而且早早就已经布下了局,而他对安府的了解只怕远远比她预期的深的多。
她想起前段日子为他担忧,如今想来那些担忧倒是白担心了,他那样的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人能真正为难到他。
她的心念微深,她以前一直都认为的她极了解安子迁,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了解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深,他根本就是一个虚怀若谷的男子,这样的人绝对是人中之龙。他所做的事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表像,他的内心只怕如大海一般幽深。
她轻轻咬了咬唇道:“远溪,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傻子!”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道:“其实你一直都很了解我,只是这些事情我一直不太愿意让你烦心,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而安府米铺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但凡一件事情做到鼎盛,必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我以前只是想尽一下安府子孙的责任,却没有料到父亲一心为了荣华富贵,竟是削头了脑袋要做皇商,如今皇上的恩旨已借着父亲捐赠灾银子而下,只怕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楚晶蓝在安府成为皇商的时候,心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欢喜的事情,而洛王亲自来安府送御米,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洛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像安府这种寻常百姓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亲送御米而来,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她才陡然发现这里面可以潜藏着极多的危险,自古圣意难测,鬼知道皇帝是打的什么算盘,洛王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她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轻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万事有我,只是这家主之位我是一定要做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洛王只怕也是动了些心思才来的。为了安府的安危,就算不喜欢的事情也得做了。”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父王和皇上发现万知楼和安府是一家?你之前说要做家主是因为我……”
安子迁看着她道:“这个我自有法子,而最初想做家主真的是因为你。”
楚晶蓝的心里微微有些泛堵,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那双眸子里满是温和和真诚,她的眸光微敛后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其它的想法的?”
“乐辰景派兵挑了我在杭城的分舵开始。”安子迁轻声道。
“杭城的分舵被挑呢?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从他的手里将你救下第二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挑完分舵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举动了。我听苗冬青说他原本还想调派兵马对付万知楼,可是后来却停了下来,好像是洛王阻止了,可是第二天洛王就在安府住了下来,那天下午就送给了我一张杭城水域图,现在想来也不全是在试探我是否想做安府的当家,只怕也是在试探我是否和万知楼有关系吧!”
楚晶蓝闻言愣了一下,却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知道在那件简单的事情后,竟还藏着这样的试探,她以前觉得洛王在安府的时候,安子迁没有任何举动是因为他怕了洛王,如今才知道原来自那个时候开始洛王就已经怀疑安子迁了,如此再细细一推算的话,那么洛王当初收她做义女便又有了更深入一层的意思了。
她一念及此,额头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也不禁一阵后怕。而洛王离开后久无消息,也不知他的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依你的聪明只怕也早已猜到了那诸多事情,也能明白我的苦衷吧!”
楚晶蓝轻轻咬着唇道:“你以为说我的心机,我到今日才知你的心机比我的深得多,你才是天下间那个最为隐藏自己心事的人。”
安子迁柔声道:“我也不是存心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安子迁看着她道:“再说了,这些事情我不也全部告诉你了吗?之前不愿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担心。”
“你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楚晶蓝看着他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反而会让我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安子迁微笑道:“好,我答应你,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再瞒你!”
楚晶蓝微微一笑偎在他怀里道:“既然如此,我日后再不需要对你生愧疚之心了!”
“我原本就告诉过你不需要有那样的心思,我们是夫妻,原本就应该相互休谅和包容。”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转后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想办法将横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碍扫清呢?”
“那是自然。”安子迁微微笑道:“今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佩兰被奶奶那般为难,心里只怕是极度不畅快,大嫂她一时半分又赶不走,她必然会怕夜长梦多生出其它的变故,而依她一人之力,又没有办法在安府里扭转乾坤,那么她要么会寻找她的同谋,要么会和她在安府里接应的人商议计策。”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安子迁,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她的眸光微微一敛,淡笑着问道:“你可是已经想到了法子?”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微勾看着她道:“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把我们想到的法子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一样,如何?”
“如此甚好!”楚晶蓝的眼里也有了一丝趣意,她以前虽然没有存了小看安子迁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他平日里笑的时候和懒散的时候居多,日子久了,她便觉得他也不过如此,直到他方才说出他的那些想法时,她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呵呵的男子心思缜密至极。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今日佩兰给奶奶敬茶时,茶盏突然没有端稳,是不是你的手笔?”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那事定是他做的了,当下浅浅的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猜的。”
安子迁也笑了笑,却已将墨磨好,他取出毛笔和宣纸,两人各在一张纸下写下几个字,写完之后,两人拿着各自的纸条放在一起后都笑了,却见那上面赫然都写着“引蛇出洞”四个字。
楚晶蓝失笑,安子迁也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笑的别有意味。
楚晶蓝问道:“米铺里的那五个人你这个时候调来是否除了帮你经营米铺之外,还要帮你扳倒大少爷?”
“这两者有本质的差别吗?”安子迁浅笑着问道。
“可是如此一来,大少爷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事对大少爷来讲是非常残忍的。”她的眸光微微有些幽深。
安子迁轻声道:“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大哥再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实,可是他总有一天会需要面对。而我也一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趁早结原本便是好事。只是……只是他终是我的大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把握一下分寸,不到万不得已,还需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但是晶蓝,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浅浅的道:“就算再不是滋味也得做,不是吗?要不然这安府若是再由着父亲和大少爷经营下去,难保不会发生大的灾祸。”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安子迁和楚晶兰,两人依着惯例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才到荣华堂的门口却被小丫环拦住道:“五少爷,五少奶奶,你们请回吧,夫人一早身子了不适,这会还在休息,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可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就没有挨个去通知各房少爷和少夫人了,请见谅。”
楚晶蓝见此时已到请安的时辰,却没有见到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想必是安夫人早已派人通知过了,可是却没有通知两人。她心知这是安夫人昨日里在她那里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故意不派人通知,让她们白跑这一趟。
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淡然道:“劳烦好生照顾母亲!”
那丫环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往回缓缓而行,对视了一眼后都浅浅而笑,却都没有说话。只是两人的心里都是一片了然,觉得今日就是一个极为合适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楚晶蓝便去了二少夫人的雅风居,安子迁淡淡一笑,便也去准备其它的事情。楚晶蓝到的时候,二少夫人正在给定哥儿喂早饭,见她过来忙道:“五弟妹,你今日怎么得空?”
楚晶蓝浅笑道:“我见再过十几日就要过年了,而母亲今日里又身子不适,不知道二嫂这边过年要用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呢?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母亲的身子是真不适还是假不适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我听闻她昨日里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极度不快!”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你给她气受呢?”
“二嫂说哪里的话,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都是晚辈,晚辈又哪里能给长辈气受。”楚晶蓝微笑着道。
二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却乐了,刚好定哥儿的饭已经喂完,她便让丫环带着定哥儿倒偏房去玩,却凑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你就是根棉里针,被你扎伤了也只能暗中认了。母亲的性子我们心里都清楚的紧,她那样的人原本就不需要对她客气。”
楚晶蓝微微一笑,二少夫人又道:“你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吧?”
“的确有事想请二嫂帮忙。”楚晶蓝微笑着道。
“不要说帮忙。”二少夫人微笑道:“我和你的性子不同,有什么话直说就好,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楚晶蓝轻轻一笑道:“我极喜欢二嫂的性子,只是我从不觉得二嫂的性子和我有什么不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其实二嫂心里是极清楚的。”
二少夫人笑了笑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笑话我说了,说吧,要怎么做,你一句话就好,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做到。”
“不知府里今年的新衣都做好了没有?”楚晶蓝微笑着问道。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啊!”二少夫人笑道:“楚家的铺子生意都好的紧,我想去做件衣裳寻个好的花样都得排到年后了,根本就不需要五弟妹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安府里来卖衣服吧!”
楚晶蓝浅笑道:“二嫂就不用笑我了,楚家的生意是极好,用不着到家里来卖衣服,只是前日里有人说进府的时候只给人各房送了一匹布,觉得那布一点诚意都没有,及不上其它人送的绣着夕颜花的鞋子,所以我就想啊,我自己是没空给各位嫂子们做新衣,但是到年节了一人送一套衣服却是可以,那花色就由你们去选,也省得各位嫂嫂心里不痛快。”
二少夫人闻言先是“呸”了一声后道:“那个没规矩的野女人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那鞋子我一拿回来就放在火炉里烧了!那下贱的东西,就是仗着母亲宠爱,肚子里怀着孩子,所以就在那里不可一世,我以前以为林月妍是极惹人厌的,那女人进到安府来之后,才知道她比林月妍更讨厌!”
楚晶蓝知道二少夫人的性子,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二少夫人骂完后却又道:“现在整个杭城谁不知道楚家绣娘的绣工是一绝,都想要一个楚家绣娘新绣的花样了,五弟妹倒是大方的紧,送我们新衣我们自然是极开心的,可是楚家的绣娘忙得过来吗?”
“别人家里的事情自然是忙不过来,可是给各位嫂嫂做新衣却是忙得过来!”楚晶蓝微笑道。
二少夫人忙道:“那就将我们的穿衣的尺寸全部送过去好了,你看着怎么做合适便怎么做吧!”
楚晶蓝轻叹道:“二嫂也知道楚家的生意太好,只怕一时间也匀不出时间来做安府给和各位嫂嫂做新衣了,再说了,若不去楚家亲自挑花样,我怕到时候又要惹得一些人不快,而楚家那边也实在是忙,匀不出人来送花要样,不如就劳各位嫂嫂的大驾去一趟楚家的绣庄,这样既能让师傅给各位嫂嫂量衣裳的尺寸也能选到各自喜欢的花样。”
“还是你想的周到。”二少夫人微笑道,她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记得你以前并不记较那些个虚名,怎得今日里倒和那个贱人较起真来呢?”
楚晶蓝缓缓的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二少夫人将楚晶蓝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却笑了起来,却没有将话说穿。
两人说罢便分头去请其它的几位少夫人,那些少夫人原本就大多都闲在家里没有事做,此时听说楚晶蓝要一人送一套衣裳,一个个倒是喜出望外。
谁都知道楚家的锦缎那是没得说的,而绣娘们绣工那也是拔尖的,在楚家做一套好一些的衣裳,怎么着都需要一百多两银子,安府虽然并不差钱,可是因为没有分家,各房少夫人每月都只能领到属于她们的一份月银,手头上倒都不是太宽裕,此时听说楚晶蓝送新衣,平日里和楚晶蓝不太对眼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忙笑着答应去楚家的绣庄里看花样。
佩兰有孕在身,原本不太想去的,却觉得她平日里根本就不能出府,而那一次角门事件之后她也就不敢再轻易约那人相见,此时难得有这个机会外出,到时候寻个由头便也能去见见那人。而二少夫人又一直在旁劝说,她便也应了下来。
楚晶蓝早已让圆荷备好了软轿,那轿夫们已在门外候着。
门外的吵架声传到了太夫人的耳朵里,她轻声问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如意去外面打探一圈后道:“五少奶奶说要给各房少奶奶们做新衣裳,少奶奶们心里开心,便有些吵闹了!”
太夫人的眉头微皱道:“是五少奶奶想要给众人做新衣?”
“是!”如意答道。
太夫人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既然五少奶奶如此大气,那我也应该去捧捧场才是!”说罢,她的手一抬,如意会意,忙将她扶起。
吉祥和如意两人扶着她走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了楚晶蓝,楚晶蓝微笑道:“我正想来请奶奶,不想奶奶竟出来了。”
太夫人微笑道:“这样的好事自是少不了我的,晶蓝,你带如意去请你母亲,她最是爱美,可别冷落了她才是!”
楚晶蓝听出她这句话另有所指,知道她今日行事只怕是瞒不过太夫人的眼睛,当下忙道:“奶奶教训的是,轿子我已经备好了,圆珠,快些帮我扶住奶奶。”
圆珠忙和吉祥将太夫人扶上了轿子,楚晶蓝忙去请安夫人,安夫人先是推脱身子不适不愿意去,如意却道:“夫人,您就别辜负了五少奶奶的一番美意,太夫人说了,你昨日没操完的经也都不用抄了。”
安夫人知道楚家的绣工别致,她原本就没病,不过是存心想让楚晶蓝难堪,而见楚晶蓝又知道讨好她,心里又有些得意,听到如意那般一说,便也同意去楚家的绣庄。
安府的八位夫人一起出门,身边各带了两个丫环一个婆子,再加上每台轿子四个轿夫,那阵仗倒是让人侧目,好在天气虽冷,路上却也不算甚滑,一切都甚是顺利。
楚家的绣庄在东湖之侧,那里的风景甚是秀美,只是冬日天寒,湖边的风大,倒显得有几分寒气逼人了,楚晶蓝早有吩咐,众人一到,掌事的绣娘便出来迎接。
安府的夫人都是第一次来楚家的绣庄,却见那里修建的极为秀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倒不太像是绣庄,而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
太夫人一下轿子便赞道:“这里当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山清水秀,环境优美,难怪楚家的绣娘能绣出那么好看的花样来,晶蓝,你当真是极会选地方。”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过奖了,这里原是陈家的别院,陈家没落后,我就将这里买了下来,一直觉得刺绣是件雅事,所以就将绣庄搬到这里来了。”陈家是以为杭城的大户人家,三年前生意失利后便没落了,当时变卖所有的产业,她见这里别致便买了下来。
“你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对下人也不错,竟舍得将这样一个出色的院子当做绣房。”太夫人一点都不吝啬她的赞美,看着楚晶蓝的眼睛里满是赞美之色。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就不要笑话我了,我不过是觉得伙计们帮着挣钱也不易,实应对他们好一些,若不是有了他们,这铺子也开不成了。”
太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赞许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当真是极难得的,寻常的掌柜都觉得花钱雇伙计,伙计们就得做事,却鲜少有人存了你这样的想法。”
“家父在世时曾一再告戒我,说楚家的生意能越做越大,忠亻}们功不可没,所以一直要求我对伙计们好一些。后来父亲病重,我一直按家父要求的去做,好在没有让家父失望!”楚晶蓝浅笑道。
太夫人赞道:“难怪楚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些安府得向楚府学习,上次你去米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些个伙计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楚晶蓝浅笑道:“父亲和大哥对铺子管理的极为妥贴,那伙计也只是出挑的一个,我想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个。向楚府学飞这样的话孙媳妇可不敢受,谁不知道如今天安府是皇商,而楚家的生意却只在杭城独大罢了,又哪里能与安府的生意相提并论。孙媳妇认为,父亲和大哥能将安府经营的那么出色,就一定有让孙媳妇学飞的地方。”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眼里有一抹得意道:“可不是嘛,老爷和子轩为了安府的生意,那可是费尽了心思,楚家的锦缎坊虽然做的极为出色,却也是不能和安府来比的。”
“母亲说的甚是。”楚晶蓝微笑着应道。
安夫人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佩兰却在旁边低声道:“五弟妹的本事在杭城是人尽皆知,我心里佩服的紧了!老爷和大少爷经营有道,五弟妹却凭一个女子的身份将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人佩服。”
六少夫人也赞道:“杭城这么多的女子,我最是佩服五嫂。”
楚晶蓝微笑道:“别光顾着说话,这里风大,我们进去一边挑花色一边说。”说罢,早有人将帘子打起,她扶着太夫人缓缓朝里走去。
时值隆冬,外面没有太阳,这屋子里的光线却是极好,太夫人觉得有些奇怪,一扭头才发现绣庄的窗户都是极大的,且用明纸糊着,外面冰雪未化,那雪光便透过明纸照了进来,里面一片亮堂,竟是连烛火都不用,当下赞道:“你果然是个心思巧妙的,竟用这明纸来采光,这样一年下来也能节省不少的烛火钱。”
“有些钱是需要节俭的,比如说这烛火钱,而有些钱却是不能节俭的,比如这炭火。”楚晶蓝微笑道:“只有屋子里暖和了,绣娘们的手才不会冻着,这样才能绣出好看的花样。”
太夫人一进来便觉得屋子里一片暖和,竟和她的福寿居一样,里面温暖的紧,她知道楚家待伙计素来不错,今日里到这绣庄来一看,才知道那些传闻说的一点都不错,楚晶蓝当真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在其它的地方,只怕再难以找到如此关心伙计的老板了。
众人进来时,早有负责量尺寸的绣女迎了上来,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一侧,静候楚晶蓝的吩咐,而其它的那些绣女,则在行过礼之后,便又安安静静的坐有那里绣起花样来。她们绣花的时候偶尔说上一两句,眉眼间都是一片温和。
管事立在楚晶蓝的身侧道:“大小姐,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一侧的厢房里。”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你先去忙。”
那管事说罢便退了下去,走到另一侧的屋子去做事去了。
这间绣坊原来不算极大,但是修建的却别出心裁,进去的地方是主厅,两侧各有四间厢房,楼上的格局和楼下几乎一样,窗户却都是修建的极大,却是一层一层累加的,每一间都错落有致,每间房间的采光效果都有好。屋子里四处都是炭炉,里央温暖如春。
绣坊总共有四五个绣女,每一层都有二十余人,都有大厅里刺绣,四周的厢房一间用来放花样,一间放绣好衣物,另一间则用来存放待绣的花样,余下的一间则是管事办事的地方,里面放着茶水等物,以供屋子里所有绣女们喝水所用。
屋子里虽然摆满了绣架,却一点都不显得凌乱,四处都透满了温和的气息,只一进来,太夫人便觉得像是进了自己的家一样温暖。
此时楚家的生意正好,里面每人都忙的紧,线头布料却没有一人乱扔,都规规整整的放在一边备好木箱之中,屋子的地面干干净净,四处都透着舒服的气息。
太夫人只觉得楚晶蓝虽然是女子,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小家子气,也和一般富户千金不同,她的思路远非寻常人可以比。她再看绣庄里的那些绣女和伙计,一个个都极有礼貌,做起事来有条紊,显然都是经过悉心调教的。
她想起安府的那些下人和伙计,绝对没有楚家的这些伙计如此出色,她心里原本就喜欢楚晶蓝,也知道这一趟是楚晶蓝故意安排的,更知道楚晶蓝存了其它的心思。可是纵然如此,她还是极喜欢,而且是越发的喜欢楚晶蓝的性子和为人处事的方式。
安夫人看到那些规规矩矩的伙计,比之她身边那些训练有训的下人还要出色的多,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她以前也常去安府的米铺,她去的时候那些伙计是谦和有礼的,可是却也曾看到那些伙计偷懒的事情,这番拿来和楚家的伙计一比倒是生生比下去了。
安夫人以前一直认为楚晶蓝经营楚家靠的不过是她的凶悍之气,今日一见才发现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一直觉得安府的米铺管理的不错,可是此时一到楚家的绣庄,各人心里都暗暗觉得楚家的绣庄比起安府的米铺管理的要好得多,只是她们都是女子,平日里并不管米铺之事,对经营之道也不甚了解,都觉得好,却不如太夫人一眼就能看出好在哪里。
由于放花样的房间不大,楚晶蓝先带太夫人和安夫人进去先花样,命一直在旁伺候的绣女先替各房少夫人先量尺寸。
太夫人和安夫人看到那屋子的墙工工整整的贴满各色花样,顿时都愣了一下,一低头,见到一排齐天腰高的柜子,柜子上面都整齐的放着各色的花样,花样的种类从花虫鱼草,到仕女画像,以及一些她们从未见的抽象型花样应有尽有,而且每种花样都甚是别致,和寻常在市面上见到的那些花样完全不一样。
安夫人之前就是楚家的主顾,曾见过一些花样,却没有料到楚家的花样规整起来竟是如此之多,她原本就好面子爱美,此时看到这么多的花样当真是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是这种也想要,那种也想要。
楚晶蓝看到她的目光心里一片了然,同是女人,她自然是明白安夫人的想法,她当初建这花样室的时候,里面的绣娘就都满是惊讶。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看到合意的就告诉我,我必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安夫人原本今日里还存了几分挑刺的心情来的,没料到来了之后她的刺没有挑到,倒被楚晶蓝给震住了,而那些爱美的心思竟将昨日里楚晶蓝威胁她对她不敬之事给忘得七七八八了。
她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花样?这些花样我以前怎的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些花样有的是我新画的,还有一些是请五少爷画的,另外一部分是以前染布时用的花样,绣在衣服上时就稍微做了一些调整,而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调整,所以每副花样看起来和以前有几分像,却又感觉完全不一样。”楚晶蓝浅笑着解释道。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也觉得有些花样看起来似曾眼熟,她比较偏爱牡丹花的图案,缠枝牡丹和凤穿牡丹的花样是她的大爱,而之前楚家所产的锦缎上的花样却远没有这绣出来的花样出彩,再加上安子迁的巧思更改,那花便似活了一般,美的紧。
她微笑道:“正是,你倒是心巧的。”
“多谢母亲赞赏。”楚晶蓝在一旁有礼的回答。
太夫人却有些不冷不热的道:“你才知道她是一个心巧的人吗?她进安府的第一次我就发现了。”
安夫人看了一眼太夫人,当下淡淡的道:“晶蓝进门的时候母亲也曾为难过她,我一直以为母亲并不喜欢她了。母亲该不会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花样想多做几身新衣,就说这些赞美的话吧!”
“谁存了那样的心思谁自个心里清楚。”太夫人有些不屑的道:“晶蓝进门的时候我可没有为难她,当时只是在考较她的人品,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她的品格高尚,整个安府也没有其它的人能及得上。远溪能娶到晶蓝当真是远溪的福气,也是我安府的福气。”
安夫人听太夫人的话里含沙射影,心里已窝了一肚子的气,当上冷冷的道:“我记得当初远溪说要娶晶蓝的时候母亲是极力反对。”
“我是极力反对,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那个原本极在优秀的孙儿被两个不长眼的人教的不成样子,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女子,怕误了人家,所以我才反对。”太夫人当下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听出太夫人是在骂她了,她回嘴道:“母亲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太认同了,远溪虽然有纨绔之名,可是晶蓝那时候已民名节有毁……”
“母亲。”楚晶蓝在旁打断道:“我和五少爷原本就两情相悦,没有谁配不配得上谁之说,相情相悦的话,那些个门弟之见也就荡然无存了。”安夫人再说下去保不定还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她实在是不想和她做这样的口舌之争。
只是她又想起那一日苏壁城说的话,心里又不禁有了三分寒意,苏连城就要回来了,日后相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难堪。
太夫人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想起洛王走时说的话,想着和太夫人斗嘴实不该说这些话,再说了,这事私底下说便罢了,当着楚晶蓝的面说终是有些不妥的。
安夫人当下缓缓的道:“可不就是这样吗?我也瞧着晶蓝和远溪是极班配的。”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母亲说的甚是。”
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得意,太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眼里却有了一抹深意。
到最后,安夫人挑了一副别致的凤穿牡丹的花样,太夫人从简,挑了一副极为简单的福字图案,那图案倒是别致的紧。
楚晶蓝带着安夫人和太夫人在里面挑花样,少夫人们则在外面挑锦缎,大少爷平日里也给佩兰买一些新衣,但是她终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于那些布料的好坏,却看不太出来了,她心里又有事,当上随意要了一匹正红的普通锦缎。
二少夫人看见佩兰选的料子,眼里有了一丝不屑,当上缓缓走到佩兰的身边道:“我当初进安府的时候,也曾想着天天穿红戴绿,觉得什么颜色只要是红色就是很好看,可是时间长了才发现我错了,那大红虽然是正室所穿,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可是若是肤色不对,那就是丑不可言了。”
佩兰虽然长的极为有秀美,可是这几日由于生气晚上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脸色便不太好了,眼窝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那大红色放在她的面前,倒真有些显得不是太协调。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八章
佩兰昨日里被太夫人为难,这段日子也明里暗里没少受二少夫人的气,心里早就看二少夫人不顺眼,此时见二少夫人上前寻事,当下淡淡的道:“我听人说起过二弟妹的出身,好似并不见得比我高!我原本以为我和二弟妹因为出身相同,所以会格外的惺惺相惜一些,却没有料到二弟妹的性子竟是这般,你这番在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少夫人也不着恼,只浅浅的道:“至少我不会给人做外室。”
“我听说二弟妹在嫁进安府之前就已经有孕在身,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有孕说出来似乎也不见得就比我这个外室强上多少。”佩兰的眸光微冷>,淡笑着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当年的往事原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而二少爷原本又是半个浑人,这其中原本就还有其它的事情,佩兰刚到安府不久,并不知晓其中的细处,而大少爷在说起二少爷时又将他说的一文不值,所以在佩兰的心里,二少夫人便也是一文也不值的。
之前在安府,佩兰尚要顾忌着其它人所以一直忍让着二少夫人,此时她已忍无可忍,怒气冲天便毫不客气的出言相讥。
那件事情原本也是二少夫人的痛处,她此时听到佩兰这么一说也有了三分怒气,当上冷笑道:“没错,论出身论进门的情景我们是有三分相似,可是却有本质的差别,我是二少爷明媒正娶抬进安府的,一进府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你虽然也是从安府的正门进来的,可是说到底没有媒人也没有证人,甚至连嫁妆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进门之后一直都没有身份,仗着肚子里有孩子苦闹一番之后终于让母亲同意你做大少爷平妻,可是平妻终究是平妻,不是正妻,说出来不说名不正言不顺之事,只怕依着大嫂的手段,你能不能在安府呆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她这一席话句句说中佩兰的死|茓,佩兰恨的手指握成了拳,脸色也难看的紧,二少夫人却又轻蔑一笑道:“你那一日不是算死了大少爷会将大嫂赶出安府吗?可是大少爷只和大嫂说了一席话之后就改变了主意,你可曾想过那又是为何?”
这事佩兰自是早就想过的,此时二少夫人一说出来,她的心里顿时又多了一分不安。
二少夫人平日里就看佩兰不顺眼,又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当下又道:“所以你一日不是安府的正妻,就一日都有可能被赶出去,虽然以前五弟妹也是五少爷的平妻,可是你拿什么和五弟妹比,她不但人长的漂亮,又极为聪明,最重要的是她还有整个楚家做后盾,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有的不过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佩兰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当下冷冷的看着二少夫人道:“有孩子就足够了!以前我听说你和林月妍也极为不睦,没料到她一落难,你倒上前相帮,二弟妹,你倒真让我开了眼界!”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和林月妍不睦,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我看来你也不见得就比她高明多少,否则也就不会处心积虑的想攀上大少爷那根高枝!而在我看来,你觉得能十足十依附的事情倒也不是极稳妥的。”
佩兰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二少夫人却全然没有将佩兰的眼神放在心上,依旧在那里浅笑着,那笑容里满是嘲弄,三少夫人在一旁看到两人相处的方式,知道二少夫人在欺负佩兰,当下走到佩兰的身边道:“大嫂,你就犯不着生气了,你刚进府,有时候难免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有的人根本就是疯狗,你不理会,她自拿你没有法子。”
佩兰微微一笑道:“三弟妹说的甚是。”
二少夫人也不恼,只浅浅的道:“借用一下你方才说的我的话,我以前是和林月妍不睦,可是有的人却在林月妍的面前像条哈巴狗,可是林月妍才一落难,马上就落井下石,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省得背后再Сhā上一刀。”
三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变,一股怒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她瞪着二少夫人道:“同为庶出,有的人这一生都能成材,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说别人是哈巴狗,自己又何尝不是?我也不妨给某些人提个醒,依附别人而生的富贵,小心哪一日别人一不开心了就一无所有了!”
二少夫人淡淡的道:“三弟妹说的甚有道理啊!不过我一直觉得人还是得量力而行,二少爷是庶出的,二少爷早就认了,可是有的人也是庶出的,却一直都不认命,都一直在奢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你说这到最后会不会落得竹栏打水一场空呢?”
三少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二少夫人却又道:“咦?三弟妹,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莫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多谢二嫂关心。”三少夫人冷着声道:“我好的紧!”
“好就好!”二少夫人微笑道:“我就怕三弟妹地对号入座,我方才那些话可不是说三少爷的,只是突然想起这房子原本的主子陈家,当初就是陈家的庶子和嫡子争家业,结果用了一些不太入流的手段,所以累得整个陈家都赔了进去,这不,这房子都易主了。”
三少夫人恨恨的看着她,她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当下又缓缓的道:“不过我看三少爷一直都属恪守着本份,想来是不会做那些不太入流的事情。
三少夫人早知道二少夫人嘴巴不留情,却没有料到她今日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她当下恨恨的咬了咬牙,佩兰的眸光微转,拉着三少夫人的手道:“三少爷一直以来都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而且对安府一直都极用心在打理,且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断然不会像陈家的少爷一般做出那种蠢事。再则大少爷的能力也远在陈家的少爷之上,我想必然没有人能在大少爷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蠢事,因为只要做了,就断然会被大少爷察觉,那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三少夫人忙道:“大嫂说的正是!三少爷对大少爷以及对整个安府那是极其尽心的,再说了,三少爷多聪明,又岂会做出陈家少爷的那等蠢事!”
二少夫人闻言却笑了,她掩着嘴道:“又没有人拿三少爷和陈家的少爷相比,三弟妹又何需这般辩解?”
三少夫人愣了一下,佩兰也看了一眼三少夫人,两人的目光相撞,佩兰将目光抽回,只是浅浅一笑。
二少夫人在旁看到两人的目光,心里暗暗好笑,却并不点破,当上一扭腰却朝一旁走去,楚晶蓝就站在一旁和六少夫人说着闲话,她斜眼看了一眼二少夫人,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二少夫人就是一根不折不扣的搅屎棒子!
二少夫人说了那番话之后,佩兰一见她离开便道:“二弟妹整日里都胡说八道,三弟妹别理会她。”
“她是自从五弟妹嫁到楚家之后就越发张狂了。”三少夫人轻叹道:“她那副性子,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她,所以她才想来挑拔我和大嫂的关系。只是她也不看看,五少爷有什么地方能和大少爷比,事情做的那么明显,就不怕别人笑话她!”
佩兰只是抿唇一笑,却并不再出声附和,三少夫人见佩兰面色不佳,又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她便知道佩兰只怕是有些介意三少爷的事情了,心里又不禁有些恼怒,当下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少夫人。她的举动被站在一旁的太夫人看在眼里,太夫人的面色微深,眼里已有一丝不悦。
众位少夫人一路走来也有些饿了,又说了好一会话,早已经有些饿了,绣庄的管事便命绣娘奉上茶点以供各位少夫人享用。
那茶是陈年的普洱,配着新做的梅花糕,倒也清甜爽口。
佩兰有孕在身,不宜久站,楚晶蓝便让人给她备了一把椅子,她便安然坐在太夫人和安夫人的身侧,那梅花糕做的松软可口,她吃了一大块嘴里觉得有些干,却没有喝茶,将茶杯递给绣娘道:“我有孕在身,喝茶对胎儿不好,可否替我倒一杯水?”
楚晶蓝见她将梅花糕吃下,眸光转深,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
绣娘忙道:“是我失察,我这便去给大少奶奶换杯白开水。”
“有劳!”佩兰微笑着道。
绣娘将茶杯端走后很快就端着另一杯水过来,还未走近,她的脚不知怎的绊了一下,身子便重重的朝前栽去,绣娘倒在地上,那一杯水也尽数洒在佩兰的身上,好在佩兰是坐在那里,只是受了一下惊,冬日的衣裳厚,那水虽然全洒在了她的身上,倒也没有烫到她。
饶是如此,安夫人却也在大惊道:“怎么样?有没有烫着?”
佩兰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扁了扁嘴却缓缓的道:“不妨事,烫是没有烫到,只是吓了一跳罢了。”
楚晶蓝看了那个人绣娘一眼后斥道:“你平日里是极稳妥的,今日怎么这般毛毛燥燥?竟是连水都不会端不好?”
绣娘一边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人佩兰擦衣服一边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不知怎的就绊了一下……”
安夫人恼怒的紧,一把将绣娘从佩兰的身边拉开,然后怒道:“毛手毛脚的!真不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教的,现在佩兰的肚子里有子轩的骨肉,哪里经得起一点折腾!今日里要是没事便好,若是有事我断断不能轻饶你!”
绣娘低着头不说话,楚晶蓝轻声道:“母亲请勿动怒……”
“怎么可能不动怒!”安夫人大怒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佩兰孕之事而心生不快,可是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我告诉你,佩兰若是我事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于你!方才还说你调教下人有方,此时看来却根本就不会调教!”
佩兰在旁道:“母亲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事情,只是衣裳湿了,我得去换件衣裳才是。”
安夫人瞪着楚晶蓝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佩兰拿新衣?”
楚晶蓝对身边的管事道:“快去给大少奶奶找件合穿的衣服来!”
管事有些为难的道:“回大小姐的话,新做的衣裳今日一早就全部都送到铺子里去了,这里只有一些微绣到一半的衣裳,只怕没有大少奶奶合穿的衣裳。”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怎么会这么巧?”
管事无可奈何的道:“其实也不是巧,而是快过年了,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在摧着要新衣,所以一做好就送到铺子里去了!”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安夫人冷笑道:“楚家的生意倒真是好的紧啊!这么大个绣庄都找不出一件新衣来!”
太夫人瞪了安夫人一眼后对楚晶蓝道:“这天冷的紧,她又有孕在身,你先去寻一件没有完工的衣裳给佩兰先穿上应急,她是双身子的人,若是病了可就不好了。”
“好!”楚晶蓝忙吩咐管事去拿衣服。
佩兰在旁低声道:“就算是拿了衣裳来,我身上的衣裳湿了也不止一两件,有些都湿到里衣了,不如这样吧,我先回家将衣服换了。”
“也只能如此了!”太夫人淡淡的道:“如意,吉祥,你们送她回去。”
佩兰忙道:“如意和吉祥奶奶都用习惯了,一刻都离不了的,我身边有丫环,让她们伺候我便好了!”
太夫人满脸赞赏的道:“你果真是个懂事的,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佩兰浅笑道:“多谢奶奶夸奖。”
安夫人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那些个丫环粗手粗脚脚的,只怕是伺候不好你。”
“多谢母亲挂心,母亲难得来一趟绣庄,此时才挑好花样,还没有挑好锦缎,怎么能因为我就扫了你们的兴致!”佩兰有礼的道:“再说我只是衣服湿了,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回去换一件便好,母亲这里慢慢挑便好,不要拂了五弟妹的一番心意。”
楚晶蓝微笑道:“大嫂当真是极为细心体贴,这里离安府也不太远,母亲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再说了,大嫂的身边也有丫环陪着,我瞧着大嫂身边的丫环都是极体贴细心的人,应该能照顾好大嫂的。”
二少夫人也在旁道:“可不是嘛!再说了,谁没有怀过孕啊,大嫂的身子虽然金贵,但我看她的身体也好,丫环们都极为机敏,只是坐轿子回到安府换衣服,又有什么打紧的,母亲也太过虑了些!当年我怀定哥儿的时候,还常一个人出门采买东西了。”
她的话说的有几分酸意,那副模样倒像是受了几分委屈,太夫人心里却极为清楚,当年二少夫人有孕的时候,安夫人看到她有了身孕,而比她早进门的大少夫人却一直没有身孕,再加上她又没有娘家撑腰,她的嘴巴又快如刀,极不讨安夫人喜欢,曾被安夫人百般刁难过。
安夫人听到二少夫人提及陈年旧事,当下不冷不热的道:“你的身子能和佩兰比吗?”
二少夫人的眸光微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楚晶蓝在旁浅笑道:“这天冷的紧,大嫂的衣服都湿透了,不如先让大嫂回去吧!”
太夫人也道:“晶蓝说的对,佩兰再站在这里,只怕是要冻坏了!”
佩兰闻言便向安夫人和太夫人施了一个礼,这才匆匆离去,楚晶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深了些,却只是淡淡一笑。
安夫人知道佩兰身边的丫环都是那尽心之人,又想着回去换衣服又能换出什么事情来,便也不再拦她,而女人对那些漂亮的东西,素来都没有太强的抵抗力,楚晶蓝将那些新的锦缎一抱出来,她便将佩兰事情都抛到九宵云外了,也把以前对楚晶蓝的怨恨全部都丢到一旁,心里只在想着她穿上那样一件衣裳打马吊的时候,定能将其它的夫人们全给比下去。
她挑中了一匹金丝织成的锦缎,那锦缎上是大红色的,却是地素面,由于中间夹杂了金丝线,那绵缎微微一抖,便泛发出华丽的光华,端端是华贵至极的。
楚晶蓝赞道:“母亲当真是好眼光,这匹锦缎是用新买的机器所织,织起来颇费功夫,整个杭城只此一匹。”
安夫人问道:“你不会再织第二匹吧?”
“母亲若是不愿我再织第二匹,那么就不会再有第二匹。”楚晶蓝笑的温和。
安夫人对这个答案甚是的满意,斜眼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平日里有做事可都需要记着分寸,都如今日这般乖巧多好!”
“母亲教训的是!”楚晶蓝浅笑道:“儿媳妇受教了。”
太夫人看了一两人一眼,只是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说话,她挑了一匹暗红色的,那锦缎虽不如安夫人的华贵,却端庄大方。
楚家新订的织布机在前日就到了,所以绣房里也有一批新织的锦缎,由于是新机器所织,那绵缎密实结实,花样也是新的,当真是好看的紧。那些少夫人都极为喜欢,各自挑了自己的喜欢的料子。
二少夫人挑的是一匹素色的暗花锦缎,三少夫人则挑了一匹颜色绚色的宝兰色的绵缎,四少夫人挑了一匹雅致的碎花丝制绵缎,六少夫人则挑了一匹嫩黄|色的绵缎。
这些布料甚得众人的欢心,楚晶蓝却细细的将各人的喜好全记了下来,也由着她们所挑绵缎的颜色以及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暗暗分析她们的性格。
接下来是那些少夫人挑花样了,她们见到那些花样也先是吃惊了一阵,紧接着便议论了起来,却又都极为喜欢。
二少夫人选的是素雅兰花图案,三少夫人却选的是海棠花样,四少夫人挑了良久才选中蔷薇花样,六少夫人选的却是翠竹花样。
众人选好之后楚晶蓝让绣娘们给众人量好尺寸然后就开始准备制新衣,这番一折腾已是午后,楚晶蓝提议众人一起到醉乡楼里去用午膳,众人闻言皆说好。
太夫人笑道:“你倒真是个细心体贴的,醉乡楼的清蒸鲈鱼和红烧蟮段可是其中一绝,味道好的紧,一想起来我都想咽口水。”
楚晶蓝微笑道:“五少爷曾带我吃过一次,自那之后,我便一直念念不忘!”
太夫人笑了笑,安夫人以前也去醉乡楼里吃过,也觉得极为不错,又见楚晶蓝对她的态度恭敬,只道是楚晶蓝今日做这些事情不过是讨她欢心,当下便也有些得意,心里却在想:“不管你今日如何讨好我,日后我都不会轻易饶了你!”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目光,心里暗暗好笑,却依旧浅笑着将她们扶上了软轿。
她最后上轿,管事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心里一片了然,嘴角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轿子缓缓前行,楚晶蓝心知安子迁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日里的好戏这才算是正式开锣,她的心念如电转,却又有些好奇那男子到底是何许人,竟能想出如此深沉而又疯狂的法子。
她细细的回想上次见到那个男子的背影,心念微微一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间荡开一般,她的眸了转深,最终嘴角却荡出了一抹浅笑。
佩兰乘着软轿离开楚家的绣庄之后,轿夫抬着她往安府的方向走去,她在轿子里道:“身上衣裳湿了实在是难受的紧,这里离芝麻胡同比较近,我去那里先把身上的湿衣换下来。”
轿夫们轻声应了一声,便抬着她到了芝麻胡同,她从软轿上下来之后就娶出一锭银子赏给四位轿夫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了,离开这座院子倒是想的紧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可以走了,这锭银子给你们买酒吃。”
那些轿夫原本就是从外雇的,只要有银子收自也不管她的事情,当下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芝麻胡同里的丫环都还在,一见她回来便都喜滋滋的上前来迎。
佩兰身边的两个丫环跟着她进了那个小院子,她将衣服换好之后浅笑道:“我想午睡一会,你们在外面候着便是。”
两个丫环轻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佩兰给那些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会意,一个拉着跟着佩兰来的那两个丫环套近乎,拉着两人到隔壁去地吃茶,两个丫环将茶喝下去之后便觉得有些头晕,头往桌上一靠便人事不知了。
佩兰看到眼前的情景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她阴着脸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公子请来!”
“好个屁!”佩兰微愠道:“安府里的那些少夫人全部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夫人根本个老糊涂,昨日里还平白无故受了她一顿气,那里虽然满是富贵,却远不及这个小院子自在,至少在这里,根本就不用受那些鸟气!”
她原本出身低微,心思虽高,粗俗之态却犹存,她在安府里装了那么长时间的斯文,此时回到自己的地盘便将那些装的东西尽皆脱下,只想畅快的肆意一回,是以说的话便也露出了那些粗俗的本性。
丫环有些怪异的看着她道:“夫人以前不是说有了富贵便可以忍受一切吗?”
“我以前是这么觉得。”佩兰叹了口气道:“可是在安府呆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却觉得累得紧!”
丫环还欲再说什么,她却又道:“你也快些帮我准备一下,一会公子就要过来了!”
丫环忙应了声便去屋子里将床铺铺好,佩兰却有些自言自语的道:“个中滋味当真是只有自知!好不容易将众人甩开,当真是舒服的紧,也许回到安府之后我得给大少爷提个建议了,日后就在这里养胎好了。”
丫环听到她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铺床的动作。
佩兰又问道:“那两个跟来的丫环要多久才药性才会散?”
“约莫三个时辰吧!”丫环回答道。
“才三个时辰啊!”佩兰有些无奈的道:“虽然一直觉得有孕是件好事,可是出来一趟太不容易,这三个时辰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戴着雪笠走进了院子,佩兰一见他来了,忙迎上去扑进他的怀里道:“你来了!你可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男子轻轻搂着佩兰,当下却轻声道:“我们进去说话,这里说话不方便。”
佩兰见院子的门紧紧的关着,暗道男子太过小心,却也依言和男子一起走了进去,两人进到里间之后,她让丫环全部都退了出去,拉着男子在床畔坐下,今日里男子显然没有那分心情,他轻轻将她推到侧道:“你怎么不在安府里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佩兰将那男子的雪笠取下,如蛇一般有灵动的藕臂轻轻的缠着男子的脖子,屋子里光线微微有些昏暗,她却已朝那男子的唇边吻去,一闻到男子身上的味道,她的心就颤了颤,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她的心间升起,她此时只想靠在男子的身上,和他好好缠绵一番。
“知道你想我了!”男子轻声道:“安子轩欺负你呢?”
“他哪里敢欺负我!”佩兰有些不屑的道:“他以为孩子是他的,对我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的,可是那安府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讨厌,尤其是那个二少夫人,嘴巴贱的紧,我这一段日子可没受她的奚落!”
男子的眼里有一丝了然,他看着她道:“是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吧!”
佩兰撇了撇嘴却没有说话,男子却叹了口气道:“之前就对你说了,不要轻易去安府,怎么让也得安子迁将林月妍休了,再用八台大轿将你抬到安府,这才是稳妥之法,你那样匆匆的就往安府里钻,不被她们看轻才怪!你这一点得好好向楚晶蓝学习,她当初名节尽毁,安子迁用八台大轿将她抬进安府,就不用受你那样的闲气!”
佩兰轻叹一口气道:“你就是别再责备我了,我自己心里也后悔的紧,当初一心想着去安府享福,睡高床软枕,过少奶奶的日子,不想那日子竟是那般难过!”
“我也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日后做事可千万沉得住气!”男子轻声道:“你也不是个傻的,但是很多时候做事还是嫩了些,安府的那些女人虽然不会吃人,但是个个都是有手段的。你如今已有了孩子,万事更应该小心一些。对了,你这般跑出来不会引人怀疑吧!”
“当然不会!”佩兰微微有些得意的道:“楚晶蓝和那个死老太婆前几日吵了一架,她想讨她的欢心,今日里将安府所有的少夫人全部请到楚家的绣庄里去选花样做新衣,我不小心身上被泼了水,所以就提前先走的,估计她们现在还在那里说选布料了!”
“等等,你说今日是楚晶蓝将你们全部都请出来的?”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可不是嘛!她想讨好那个死老太婆!”佩兰有些嫉妒的道:“依我看,她是存心了想要显摆,这个少夫人中间就她的身世最显赫,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做得了楚家的主!”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道:“你的衣服是怎么湿得?”
“是我在楚家的绣庄喝茶,被一个绣女给泼上的!”秀兰如实回答。
那男子闻言大惊,极快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四周无人之后才似松了一口气,佩兰看到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后问道:“怎么呢?你又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希望是我想多了。”那男子轻叹一声后道:“只是以防万一,我也不适合在这里久留,我先回去了。”
佩兰微愣后似乎明白那男子的想法,她此时心念正动,又如何肯放那男子走,当下轻笑道:“你的确是想多了,这间屋子是安子轩所置,我来的时候已经细细的查看了身边,确认没有人跟踪。再说了,这大雪天的,谁要是跟过来还不会留下足印,你根本就是瞎操心!我许久没见你了,想你想的紧,你就不想我吗?”说罢,她的身子又朝他贴了过去。
那男子看到她的举动,眉头微微一动,心念却也动了,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佩兰抿嘴浅笑,当下忙拉着他的手道:“我们进去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那男子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佩兰却又道:“我知道,上次在安府角门边的事情让你吓了一大跳,可是那件事情只是巧合罢了,再说了,我们不都平安无事吗?”
那男子这才面色稍缓,却又看着佩兰道:“当时他们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佩兰答道:“他们只是随嘴问问罢了,再说了,安子迁根本就是个蠢货,而楚晶蓝此时又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她哪里有空管我们的事情。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些,整日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楚晶蓝又能有多可怕?”
那男子的面色再次缓和了一些后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如今正值非常时期,我们万事小心一些总不会错的。”
佩兰有些不悦的扁了扁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人家在安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又想你想得紧,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你却一直都问东问西的,却一直都没有问人家好不好!”
那男子微笑道:“你啊,就是一个会折磨人的小妖精,安府里的事情你其实完全可以不要在乎,你的肚子里有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大的利器,他们断断不敢动你分毫。”
“明面上是不敢动我分毫,可是谁知道她们私底下会有什么举动。”佩兰的眼睛里有些不悦的道:“那个老妖婆嘴上说疼我疼的紧,有一次我打破了她的花瓶,愣是唠叨了半日,还有那个楚晶蓝整日里都笑的温柔,我去找她的时候她竟是不让我抓她的手!”
“楚晶蓝原本就非常清冷孤傲,也只有安子迁那样厚脸皮的人才能让她动心,只是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她到底喜欢安子迁什么!”那男子的话说到这里已满是寒意,一股也不知道是恨还是吃醋的味道陡然就在屋子里炸开。
佩兰看着他道:“你喜欢楚晶蓝?”
“怎么可能!”那男子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我恨得将她生吞活剥,又岂会对她上心!”
佩兰见他的眼里似有怒气,当下轻叹道:“也是,她曾经那样对你,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不过她就像像是迷一样,让人看不清楚。”
那男子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有了一抹深思,他沉呤了片刻后道:“我们只需要防关她便好,你在安府里也是能不招惹她就绝不要招惹她,她那样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这一次洛王让安子迁继承安府的产业,原本对我们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而你腹中的孩子直接影响到安子迁担任下一任的家主。而安子迁那个人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可是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蠢,他若是存心了想要做安府的家主的话,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佩兰轻哼一声道:“你似乎想太多了,安子迁根本就是蠢货,又哪里有什么手段,他整日里就像跟屁虫一般跟在楚晶蓝的身后,再则他根本就是个不成才的,整日只知道玩,初十那一日安府盘点,他居然跑去和楚晶蓝玩了一整日,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会打算盘了,可是却连最基本的帐本都看不懂,他那样的人又哪里配做安府的家主!”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后又问道:“那安子轩呢?”
“他?”佩兰吃吃笑道:“他如今对我言听计从,被我好好的捏在手心里了,更不用担心他了!”一想到大少爷,她的心里便有几分不屑,这段日子大少爷对她是十二分的温柔体贴,处处护着她,只是这样的好在她的眼里看来有些是理所当然,还有一些则是蠢钝。
那男子浅笑道:“如此便好,你这一次回到安府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破坏安老爷和安子迁的关系,然后帮安子轩得到安家的家主之位,只要安子轩一做上家主,我们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的家主,从今往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只是你我之间还是少见面为妙,否则的难保会有什么差池,上次安府角门边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
佩兰闻言却有些不悦道:“你就整日里记挂着安府的家主之位!也不想想人家的感受,让我天天面对着安子轩那个蠢货,真的很恼人的!还有,以后人家要是想你了又怎么办?”
“宝贝,做大事的人应该要学会忍奈!你要想想等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一些之后,整个安府都由我们掌柜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情!”那男子看着佩兰道:“你想像一下,日后我们有用不完的银子,天天吃海参鱼刺,再将那些对你不敬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那又有多么的痛快!”
佩兰的眼里有一丝向往,她轻声道:“你说的对极了,我要将那些欺负我的人全部都踩在脚底下!她们今日敢这样对我,来日我必当百倍奉还!”她的眼睛里欲望升起,狠毒之色漫延向她的整双眼睛。
那男子在佩兰的脸上亲了一下后道:“这样就对了!这才是我的乖宝贝!”他一边说着话,手一边朝佩兰的胸前揉去,入手的柔软让他的眸光加深。
佩兰“嘤”的一声便软在他的怀里道:“你真坏!”这一声已带着一丝娇呤和撒娇的味道,紧接着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却伸手朝男子的下身探去。
男子的身子因为她那一抓,轻轻的抖了一下,却轻声道:“你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佩兰也笑道:“我是小妖精,你就是个大色坯!”说罢,轻轻一转身便抱着男子的头,踮着脚尖去吻男子的唇。
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只有依附在他的身边才能让她舒服一些,而他身上散发了出来的味道,又生生刺激着她的心魂,让她心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她却又笑了起来,在男子的嘴畔呢喃道:“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只有你才能让我舒服……”她那双纤长秀美的手也轻轻的在男子的身上敏感的地方抚过,她的手每到一处都能引得那男子轻声叹息。
男子的身子微微抖了抖,她原本就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闻言笑道:“安子轩不能满足你吗?”他的心念一动,眸光也幽深了许多,眼睛里已有一团火苗在跳动。
“别提他了!”佩兰有些地不满的道:“他知道我有孕之后,摸都不敢摸我一下,生怕会伤到孩子一样。”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急迫和渴望,却又透着浓烈的愉悦,两人原本就极为相熟,对彼此的身体也极为相熟,她知道他身上每一次敏感的地方,也知道他最喜欢她碰他哪里,更知道哪里能挑起他心里火苗。
男子笑了笑,佩兰却有些急迫的去给男子宽衣道:“日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你今日得好生疼疼我才是!”
男子伸手搂着她已微微有些发粗的腰肢道:“我怕时间来不及……”
“来得及!”佩兰在他的身上轻蹭道:“她们选布料怎么着也得下午才能回到安府,而那两个丫环还要两个多时辰才会醒来……”她轻轻喘着气,那气息轻轻的拂过男子的脖颈,她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让男子将手透过她的衣襟抓到她的胸前。
她虽然怀孕之后气色不如以前好,但是却也是个美貌佳人,这般一动春一心,整张脸上都泛着粉嫩的红色,她的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渴望,渴望男子的触碰,她的身体早已软成了一摊春水,这般粘在男子的身上,男子又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勾引,当下低吼一声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大手几个起落,便将她身上的衣服脱尽,他的身子也重重的往她的身上覆去。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十九章
大少爷正在米铺里整理帐册,安子迁吊儿郎当的推开了帐房的门,他的眼梢微微一抬,一见是安子迁先冷笑一声,紧接着用极为不屑的语气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大哥啊!”安子迁也不知道从哪是寻来了一根已经干枯的狗尾巴草,嘻皮笑脸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少爷讨好似的笑着。
大少爷一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有气,当下轻哼一声道:“看我?我哪里需要你来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省得洛王好不容易为你从父亲那里替你要来的机会白白被你浪费了!”
安子迁也不恼,将狗尾巴草从嘴里拔下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去浪费心神,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鄙夷之气更重,他冷笑道:“你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寻常人若是有你这样的机会,只怕会巴巴的珍惜。”
安子迁淡笑道:“人各有志,我生性喜欢闲散,讨厌被束缚,所以有些事情是断断做不来的。虽然我的心里很感谢王爷的器重,也感谢父亲给了我这样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但是做不好就是做不好,那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少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件镶狐狸毛的黑色袄子,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风流之色,那张有些阴柔的脸笑起来极为好看,能将寻常女子生生给比下去。他端端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大少爷冷笑了一声后道:“前段日子见你整日里都在忙活,我还真以为你转性了,此时听到你这席话之后,才知道你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道:“大哥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亲弟弟!”
“你是我的亲弟弟。”大少爷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就是看在你是我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才对你百般忍奈,若是换了其它人想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你已经让我好看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又将狗尾巴草含在嘴里道:“否则就不会在帐册上动手脚,盘点的那一日就不会寻机会将我支开,然后再到父亲那里告我的状!”
“不错啊!”大少爷冷笑道:“比以前有长进多了,竟然能看得出来那些帐册有问题了!”
安子迁淡淡一笑,大少爷却又浅浅的道:“不过那又如何,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又岂会怕我去父亲面前告你的状,说到底也不过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合,淡淡一笑道:“我今日来这里找大哥,不是来和大哥讨厌我是天才还是蠢材的问题,而是想找大哥聊聊天。”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大少爷冷笑道:“想找我聊天等我闲下来再说!”说罢,他的头一低,又开始拔起算盘来。
安子迁听到那拔算盘的声音心里已有三分烦燥,再看到大少爷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眸子里又有了三分的冷意,他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丝犹疑也散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他是将大少爷当做是他的兄长,可是在大少爷的眼里,却摆明了他什么都不是。
同胞兄弟的感情在那安府家主这个巨大的利益面前,早已显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又寒了三分,心里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也淡了,只是他的心里却还有三分苦意。
他走到大少爷的面前把大少爷的帐册合上,大少爷却恼了,瞪着他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自己不成材也便罢了,不要再把我也拖下水!”说罢,他一把将安子迁的手抓开。
安子迁却又笑道:“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大哥拖下水,只是想着你我本是亲兄弟,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厚的两人,可是如今却像仇人一般,我只想问大哥一句,在你的心里,可曾将我当做是你的亲弟弟过吗?”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后道:“若不是和你撇不清那分血缘关系,我倒宁愿没有你这个弟弟!你的存在就是整个安府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我早知道大哥是这样想我的!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带大哥去看一样东西。”
“我没空陪你胡闹!”大少爷冷冷的道。
安子迁浅浅的道:“我如今天也忙的紧,也没有空做那些胡闹之事,但是如果事关佩兰,我相信大哥应该有兴趣走一趟。”
“佩兰?”大少爷站起身来道:“她怎么呢?”
安子迁见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情,和方才对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已截然不同,他缓缓的道:“其实也没怎么,只是眼下她受了些伤,正等着大哥去看她。”
“你把她怎么样呢?”大少爷想起安子迁平日里荒诞无稽的性子,心里就有了三分担心,当下一把抓起安子迁的衣领怒气腾腾的道。
安子迁看到他那副样子倒有些想笑了,他浅浅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这些事情我都能承受,却不知道在大嫂的心里,日后又会如何想大哥。”
“快说,你把佩兰怎么呢?”大少爷又急又怒,看到安子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的心里是真的着急了,当下扬起一拳头就往安子迁的头上打去。
安子迁的手微微一扬,便将大少爷的手给拦了下来,大少爷只觉得那一拳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他满身的力气在那一刻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怪异。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的心思,他浅笑道:“我虽然不太成材,但是事情的黑白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有些糊涂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也远没有大哥想的那样不堪!”他轻轻松开大少爷的手,再伸手去扳开大少爷握着他衣襟的手。
大少爷见他此时依旧如往昔一般笑着,可是却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纨绔的表情,他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安子迁,只觉得眼前的安子迁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光花地分明有了一分凌利。
大少爷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安子迁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惧意,那股惧意在他的心间漫延,让他的整颗心都微微有些颤抖。以前他面对着安子迁,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是在这一刻,那些所谓的优越感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竟觉得安子迁看起来有了一丝高贵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不舒服,只觉得以前的骄傲和自尊似都被安子迁踩在脚下一般,他轻轻咬了咬唇,安子迁却笑了笑,他这一笑便又带了几分纨绔的气息,让大少爷觉得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错觉罢了。
大少爷看到他那一笑之后才想到要生气,当下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佩兰在哪里?”
“她今日里出来一游玩,不心摔了一跤,此刻正在芝麻胡同的大哥为她所备的院子里休息。”安子迁想了一下,终是将他原本比这一句话更直接的说词说的委婉了三分。
大少爷却怒道:“她在安府里好生生的呆着,又岂会跑出来游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或许是她有想见的人吧!”
大少爷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眸光微沉,却又不愿意往更深一层去想,他却又极快的问道:“孩子有没有事情?”
“大夫正在替她查看,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大哥了,至于她的事情如何,我就真不知道了。”安子迁的眸光微转道:“或许大哥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少爷怒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说这件事情?”
“我一进来大哥就不理我,一说话就说我是扶上墙的烂泥,又让我去其它地方玩,所以我就再做一回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却有些想吐血,当下伸手指着安子迁道:“你!”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笑道:“大哥就别在这里和我置气了,不如用这会的功夫去看看佩兰更合适。”
大少爷咬了咬牙看了他一眼后道:“回头我再收拾你!”然后飞快的就奔出了米铺。
安子迁笑了笑,没有理会大少爷,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却满是深沉,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收拾我?但愿你到时候还能有收拾我的心情。”
大少爷极快的跳上马车,对车夫安明道:“快,去芝麻胡同!”
安明是安子迁的专用车夫,当即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怒道:“怎么?最近长本事了不成,将你拔给了五弟,我就的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不是的,大少爷!奴才这便送你去芝麻胡同!”安明忙道。
安子迁也缓缓的跟了出来,看到大少爷快速离开,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你走这一趟,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兄弟之情,我也断断不会让你走这一趟,虽然一定会告诉你那件事情,可是一定不会选这样的方式。”
只是他的话大少爷是听不到的,在此时大少爷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便是佩兰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芝麻胡同,他如旋风一般跳下了马车,佩兰的两个丫环却守在门口,见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当即吓了一大跳,忙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
大少爷见两个丫环站在门口,怒气更重,当下怒道:“大少奶奶摔到了,你们竟在这里躲懒,给我滚开!”他原本在安子迁那里受了气,此时便将那一股子怒气全撒到了两个丫环的身上,当下用力一推,他的力气不小,那两个丫环脚下一滑,俱都摔在了地上。
这个院子只是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太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佩兰和那男子都听到了,两人此时正在缠绵,一听到大少爷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佩兰惊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呢?”
“我怎么知道!”那男子也极为吃惊。
“佩兰,佩兰,你怎么样呢?”大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男子急匆匆的穿衣道:“断断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他当下胡乱套了件衣裳在身上,再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在身上,竟顾不得穿鞋,极快的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平日里是个人极为冷静的人,就算是此时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见太多的慌乱,倒是佩兰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一个劲的轻声对那男子道:“你快一些,他就要进来了!”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也快些将衣裳穿好,不要让他起疑!”
佩兰闻言这才知道穿衣,只是慌乱间,愣是找不到她的亵衣和亵裤了,她找不到,心里也急了,忙将中衣胡乱的往身上套。
佩兰的卧室为了方便那男子进出,后面有一扇后门,大少爷从前门而来,那男子若是从前门出去的话一定会碰个正着,只有从后门才能逃走。
那男子跳下床之后,就极快的朝后门走去,只是那后门原本是从里开的,他将门栓拔开,伸手一推,那扇门却不动分毫,到此时,他那颗素来镇定的心也乱了起来,他轻轻咬了咬唇,再用力推了一下,那门竟还不动分毫。
那男子心念如电转,想起方才佩兰对他说的话,他咬了咬后恨恨的道:“完了,中计了!”
佩兰见他还站在那里,顿时大急道:“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愣,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她已心急如焚。原本清脆动听的嗓子,也已经开始发抖,那声音里夹杂着她方才的激|情以及现在的恐惧,竟是出奇的难听。
那男子扭过头看着她道:“你这个蠢货,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了!”
佩兰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人在极度慌乱间的脑袋竟了停止了转动,那男子的话才一落,房门就已经被大少爷推开了。
那男子咬了咬牙,只得极快的躲在了床幔之后。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大少爷一心记挂着佩兰,一时间竟没有看到那个男子,他当下极快的冲了进来道:“佩兰,你怎么样呢……”
他的话才一说完就已经查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他虽然不是情场老手,但是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却也是知晓的,屋子里四处都透着淫一靡的味道,那些气息,只要做过那种事情的人都能闻得出来。
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一张脸却已变得煞白,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袖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佩兰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她轻声道:“大少爷,你怎么来呢?”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她的声音发抖,可是越是如此,那声音听起来就越是怪异。
大少爷的眼睛已经气的发红,呼吸也一刻比一刻急促,他的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床幔后走去。
佩兰知道那男子就站在床幔之后,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下又轻唤道:“大少爷……”
大少爷没有理她,当下一把拉开了床幔,一记拳头却朝大少爷袭去,大少爷原本就情绪激动,一时间有些不备,便被那男子一拳就打倒在地,那男子咬了咬牙,便极快的朝外窜去,他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原本匆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冷着眼看着一脸淡笑站在那里的安子迁。
安子迁见他出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趣味,他笑嘻嘻的道:“于兄,好久不见啊!真没有料到你竟没有在大牢里好生呆着,竟又跑到这里来了,某对于兄了通天遁地的本事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那个从佩兰屋子里跑出来的男子竟是几个月前被楚晶蓝施计下狱夺去功名的于文远!
于文远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安子迁……”他的话说的就有些咬牙切齿,恨意深重。
安子迁看着于文远道:“咦,于兄,你这大冷天的怎么穿成这副样子?今日里还下着雪,你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袄子,竟是连中衣都没有穿,我虽然知道于兄是个了不得的风流人物,但是也不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模样吧!半露胸襟虽然是有男子汉的气概,可是也得和讲究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几个月没见于文远,此时盯见,见于文远较之前微瘦了些,此时身上的衣裳凌乱,有几分落魄之色,再见他奔出来跑的匆忙,竟是没有穿鞋,那副样子,又岂能用狼狈形容。
于文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子迁却又接着笑道:“于兄做了何事如此匆忙,竟是连鞋子都未穿?这冷天半露胸膛原本就非雅事,再不穿鞋子,小心得伤寒。”
他的话里是说的极为关切,可是声音却是越多越冷,那唇边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淡。
“安子迁,你当真是好样的,竟懂得设这样的局!”于文远冷哼一声道:“又或者是这样的局根本就不是你能设计的出来,是楚晶蓝的手笔?”
“这没有本质的差别。”安子迁看着他道:“难怪我那一日觉得那个背影极为熟悉,没有料到竟是你!倒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不地从小到大,于兄一直都让我心怀惊讶!”
于文远冷笑一声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阴险呢?”
“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一个阴险的对手,若是不用一些手段,我只怕被人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安子迁冷笑道:“细细想来,佩兰之事也不是一朝之功,只是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你竟在多年以前就打了安家的主意。现在想来,于家没落之后,你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钱子对付楚家,想来也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于兄,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你果真是管不住你的上半身,也管不住你的下半身。”
于文件的脚踩在冰面上,今日原本就是严寒,滴水便能成冰,他这般赤着脚踩上去,那刺骨的寒意便顺着他的脚一直往心口漫延,原本滚烫的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
大少爷被于文远那一拳头打倒在地后,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佩兰见于文远跑出去后,便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当下忙穿着袄子欲去扶大少爷,大少爷怒极,一把将佩兰推开,佩兰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少爷,不禁吓了一大跳,身子却已顺着大少爷那一推,重重的倒在床上,好在那床铺的甚厚,倒也没有伤到她。
她知道今日事败,而于文远已经逃走,想起以前大少爷对她千娇万宠的情景,当下便“嘤嘤”哭道:“大少爷,我是被逼的!”
她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屋子安子迁和于文远说话的声音,当下吓的不轻。
大少爷只觉得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耻辱和愚弄,只气的浑身发抖,他看了佩兰一眼后恶狠狠的道:“贱人!你当真是无耻的紧!”
自从佩兰有孕之后,大少爷对她宝贵的紧,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她此时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吓的不轻,原本还想装可怜卖乖的话也尽数咽了下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缩了缩。
大少爷咬着牙冲了出去,见安子迁和于文远站在院子里,又见于文远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他怒从中来,冲上去便给了于文远一记耳光。
于文远扭头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冷笑道:“哟,这不是安府的大少爷吗?怎么头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大少爷闻言怒急,扬起拳头就朝于文远招呼了过去,安子迁只是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帮忙,由得两人在那里打斗。
楚晶蓝带着安夫人太夫人和众位少夫人来到醉乡楼里用午膳,午膳时分,醉乡楼里的生意好的紧,众位少夫人一起出来,那场景倒是极少见,一时间倒有不少人投来惊讶的目光。
掌柜的一见她来便差伙计引着众人去了顶楼的确相思阁,伙计一边引着众人一边道:“五少奶奶一早差人来订厢房,否则此时早就没有了。”
众人到相思阁坐好之后,楚晶蓝笑道:“众人只道男子在一起聚餐,畅谈人生是件风雅事,今日里难得奶奶、母亲以及各位嫂子共聚一堂,我们也附庸一下文人的风雅,到这里来分享我们的人生趣事。”
二少夫人笑道:“我听说五弟妹也有极好的文采,你倒不是在附庸风雅,倒是我们今日里都在沾你的光。”
六少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嘛,像五嫂这样大方的女子可不多见,今日里又是送衣裳,又是管吃管喝,我一直觉得我今日里是捡了大便宜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便不便宜之事!”楚晶蓝浅笑道:“我倒觉得今日里奶奶、母亲和各位嫂嫂能赏我这个脸,让我为你们做件衣裳,和你们在一起吃顿饭,就是我的的福气。”
“你这小嘴,就是甜的紧!”太夫人笑道:“也是极为做人的!”
楚晶蓝浅笑道:“奶奶就不要笑话我了,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这里的菜我已经点好了,但是却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胃口,看看要不要再添一些什么菜。”
小二会意,在旁将楚晶蓝点的菜报了一遍,那些菜大多都是万知楼的招牌菜,里面有冷有热,有荤有素,还有一道甜汤,一道热汤,甚是丰盛。
太夫人笑道:“你都差不多要将整个醉乡楼里的菜全点完了,又周到又细致,我非常满意,只是今日里突然想吃肉酿豆腐。”
“那便再加上这一道菜。”楚晶蓝浅笑道:“我原本也想点这一道菜的,怕这道菜太过寻常不和大家的胃口,所以就没有点,不想却和奶奶想到一起去了。”
“你这孩子就是乖巧!”太夫人笑道。
安夫人也到这里来吃过几顿饭,知道这里的菜味道大多都是极为可口的,而且楚晶蓝点的菜式也甚是齐全,心里却又觉得若是不再点个菜,不足以显现她的重要性,当下便在旁道:“我见这些菜还是素了些,不如再来一道红烧蹄膀吧!”
“五少爷最是喜欢吃这道菜了。”楚晶蓝微笑道:“原来母亲也喜欢!”
“五少爷是我的儿子,我喜欢什么他自然就喜欢什么,我不喜欢的五少爷迟早也不会喜欢!”安夫人的下巴微微抬起来道,她的模样里有三分自得,却也有几分不屑。
楚晶蓝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便浅浅一笑,完全没将安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见其它的几房少夫人没有要吃的菜,便保吩咐小二下去准备菜品。
太夫人听到安夫人的那句话却有些不快,当下脸色一沉,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也不理会。
三少夫人看到这副情景,便又笑道:“五弟妹做东,当真是让你破费了,只是可惜的是大嫂没能来。”
“这个无妨。”楚晶蓝微笑道:“大嫂有孕在身,实不宜到处奔波,迟些我再让伙计将大嫂爱吃的菜打包带一些回去。只是……只是不知道大嫂喜欢吃什么。”
“她想必也是没有吃过太多的好东西,你将这里招牌菜打包几个便好。”太夫人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心里有些不悦,当下在旁道:“佩兰有孕在身,此时适宜吃清淡的,而她又是安府的功臣,依我看,不如将我们方才吃的菜品全部再打包一份给她吃吧!你也算是将功赎罪。”
“母亲说的是!”楚晶蓝浅笑着答应。
太夫人闻言就有些不快了,正欲说话,却见楚晶蓝对她浅笑,她心思微动,心念微沉,当下瞪了安夫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安夫人见楚晶蓝服软,心里更加的得意,她今日原就穿的极为艳丽,头上又戴着几只在累丝的足金步摇,这般得意一笑,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那副模样,心里暗暗好笑,却也并不揭穿,只是浅浅而笑。
正在此时,小二又敲门而进道:“安府的各位夫人好,今日里客人极多,虽然五少奶奶早已订好菜式,却一直没有说何时来用餐,天气又冷的紧,厨房怕做好之后菜都凉了,所以不敢先做好,怕凉了就失了菜的鲜美之味。此时方才才开始做,只怕得劳烦各位夫人稍等片刻。”
安夫人微愠道:“我知道你们的生意好,但是……”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糕点总有一些吧,先端一些上来填填肚子,我们都有些饿了,快些去准备便好。”
那伙计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后,门外的小二便送了几碟栗子糕和梅花糕进来,在屋子里的小二又道:“这相思楼的顶楼是杭城最高的楼,在这上面看风景最是合适,各位夫人若是嫌等菜无趣的话,可以将窗户打开看看风景。”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只怕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寒气都会透进来。”
“今日起的是北风,而这面窗户是朝南设计的,所以就算打开也不会有风透进来,安夫人不用担心,再则屋子里也烧了四个炭炉,已甚是暖和。”小二的口齿伶俐,又一直含着笑,倒让人不忍责备了。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又将手上的一个长长的用铜所做的东西递出来道:“掌柜的说这个叫做千里镜,若是用此物看四周的景致,便如近在眼前一般,相思阁的位置最高,站在窗户边用千里镜看外面的物事,别有一番风味,几位少夫人可以试一试。”
二少夫人伸手接过,却笑着问道:“千里镜?真的能看到千里外的东西吗?”
小二也笑道:“不过是叫千里镜罢了,倒也不是真的能看到千里以外的东西,但是比寻常用眼睛看远处的东西要清楚的多。”
“有那么神奇吗?我试试看!”二少夫人说罢便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当上大奇道:“真是奇了,这里竟能看到东湖上的画舫!连上面雕栏都能看得清楚!”
小二浅笑道:“这个千里镜是我们的掌柜费了极大的心力才人西洋购得,寻常人舍不得拿出来的,今日里安府的众位夫人都在此,掌柜才嘱咐我拿出来搏众位夫人一笑。”
楚晶蓝浅笑道:“掌柜的有心了,我们便边玩边等上菜吧,只是也别太久了。”
“这个是自然。”小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后才退了下去。
楚晶蓝知道那千里镜和二十一世纪的望远镜一样,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不算什么稀罕物,可是在这个朝代,却和镜子一样,是极稀有的东西。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听到二少夫人的话后都有些好奇的道:“真的吗?让我瞧瞧!”
二少夫人笑道:“等一下,让我好生看看,方才谁让你们不拿的?”
六少夫人的年纪最小,平日里在众人的面前还算老成,此时一听二少夫人说的那么稀奇,忙拉着二少夫人的衣袖道:“二嫂,让我瞧瞧吧,我还从来没有瞧过这么新鲜的东西了!”
二少夫人听她软语相求,才将千里镜递给六少夫人,两人在那里看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倒将安夫人的兴致也勾了起来,只是她已经一把年纪,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当上便在旁轻哼了一声。
六少夫人看得起劲没有听到,二少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然后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快些递给母亲看吧!”
六少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当上忙道:“母亲,这东西着实有趣,你也过来看看。”
楚晶蓝微笑道:“这东西只有西洋才有,极为难得,上次我听说这里的掌柜得到此物,想向他借来一观他都不借,今日里倒是沾了母亲和奶奶的福气,得以一观。”
她这一顶高帽子戴在安夫人的头上,她极为受用,当下伸手从六少夫人的手里将千里镜接了过去,然后缓缓的道:“我倒想看看有什么稀奇的。”其实她以前也曾听安老爷说起过此物,早就想去弄一个回来,只是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此时在这里看到,自然是想要看一看了。
她缓缓站起身,二少夫人会意忙将她扶到窗边,她拿着千里镜一看,果然所有的景物都近在眼前,她也不禁觉得极为新奇有趣,便拿着千里镜四处看看,当她拿着千里镜看向芝麻胡同的时候,却见安子迁站在院子,她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轻声道:“远溪怎么会在那里?”
芝麻胡同里大少爷给佩兰买的院子,院墙不算太高,再加之相思阁时醉乡楼的顶层,那个位置极高,手里有千里镜便能将那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楚晶蓝问道:“五少爷在哪里?”
安夫人没有回答她,却在那里轻声骂道:“远溪怎么不在米铺里好生呆着,却在那里四处瞎晃,当真是死性不改,只怕是要负了老爷对他的一番苦心了!”她又见院子里冲出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她不禁愣了一下,又骂道:“整日里也不知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有正形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没有说话,三少夫人却看着她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想要改只怕是极难的!我原本以为五弟妹是极有本事的,必定能让他的性子好好收敛一番,没料到他倒是在五弟妹的面前好好的,可是背地里却瞒着五弟妹做下那等不堪之事。”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接三少夫人的话,三少夫人却更加得意了,当下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五弟妹,你日后可别只顾着忙楚家的事情,还是要放些心思在五少爷的身上,我听说五少爷新管的那间米铺就在花铺的旁边,你就不怕五少爷故态复萌?”
楚晶蓝缓缓的道:“多谢三嫂提醒,在我的心里,却是信五少爷的,我知道他会好生待我,绝不会做那等不入流的事情。”
三少夫人闻言却吃吃笑了起来,四少夫人也笑道:“我以前觉得五弟妹是个极聪明的,没料到却是个痴的,五少爷倒是好福气,能娶到五弟妹这样出众的女子。”
楚晶蓝微微一笑,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茶,那模样完全没有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两人倒讨了个没趣,对视一眼后,也不在说话。
太夫人却在旁斥道:“你们整日里就知道在家里挑拔是非,今日里得了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被太夫人一斥责,便也觉得有些无趣,当下便将头低了下去。
太夫人又道:“我瞧着远溪那孩子虽然是贪玩了些,可是却不是那种做事没有分寸之人,他之前答应了王爷要好好待晶蓝,想必也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来,晶晓信他是他的福气。”
楚晶蓝淡笑道:“还是奶奶最了解我,夫妻之间原本就应该相互信任,整日里防来防去倒是一件极为无趣之事。”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安夫人听到她们的话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腔,又看了一眼那院子里状况,忍不住微惊道:“子轩怎么也在那里?”她见大少爷冲了出来,一拳便打在那个衣冠不整的男子身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二少夫人闻言便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原来五少爷是大少爷在一起的啊,大少爷互来克已自持,想必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五少爷和大少爷在一起,五弟妹便不用担心了。”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今日已经事成,当下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太夫人闻言却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奈之色,却也没有说话。
倒是方才出言相讥楚晶蓝的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两人忙去拿糕点吃。
安夫人见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成一团,而安子迁却只在旁看着,并不Сhā手,她心里倒有些不悦,一时间却又弄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会与人打斗,她的心念微微一沉,原本是玩的心情此刻倒沉重了不少,在心里暗骂安子迁太不懂事,大少爷和人打架,他在一旁怎么也得帮一把才是,若是大少爷因此受伤那可怎么好!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又觉得这件事情对大少爷并不太好,是以只是看着却并没有说话,心里却已有了百般的猜疑。
她又见大少爷占了上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完,便见到佩兰衣裳不整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当下只气的一张脸都青了。
只是她的心里又存了一丝饶幸,只是她心里的那丝侥幸很快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因为她已经看到佩兰将于文远从地上扶了起来,死死的护着于文远,看那情景倒有些像是在斥责大少爷。
她看到佩兰死死护着于文远那一幕只觉得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窝里,然后堵得死死的一般难受,她的心里一直对大少爷都极为疼惜,当年知道他不能生育之事后,是狠狠的伤心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无奈和伤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相反是越来越浓,让她觉得自己当年只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大少爷没有生育能力。
因为有这一分愧疚,再加之大少爷也算上进,她心里对大少爷却愈发疼惜,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着他。又因为大少爷不能生育,她才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做上安府的当家,因为他不会有子嗣,所以在大少爷的年迈时,便能由安子迁的儿子继任安府的当家。所以之前她才会说出谁生出嫡孙,那嫡孙都能当上安府的当家。这句话原本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却又有着她的算盘。
而佩兰有孕之事,以及那些大夫们说大少爷能生育之后,她的心里便有了千万种变化,一时间直将佩兰当做是安府的宝贝。只是在内心的深处对那一日的事情隐隐有些怀疑,却又不愿深究心底的怀疑,只觉得像大少爷那么稳重的人,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知轻重的事来。
今日之事,却将她心底的那抹怀疑放大,最终全部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只直气的浑身发抖,既觉得希望破灭,又觉得被人利用和戏弄,她当下大怒道:“贱人!”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章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骂出来除了楚晶蓝之外没有人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原本一片轻松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不知道她骂的到底是谁,只是从她的语气里也能猜得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楚晶蓝依旧淡定的喝着茶,只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荒唐了些,母亲也不要太过生气,今晚回家之后我定然好好说说他。”她原本对于佩兰的事情也只是猜测罢了,此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便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她的眸光顿时变得深不可测。
安夫人又见佩兰死死的护着于文远,已和他抱成了一团,她就算是再护着佩兰,心里再为佩兰开脱也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心里大怒,一把便将千里镜从窗户边扔了出去发,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千里镜便已摔在了楼下雪堆上,天气寒冷,雪已成冰,相思阁原本就在醉乡楼四楼的顶楼,这番一摔,千里镜顿时摔扁了。
众人见安夫人如此暴怒,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太夫人却骂道:“你发什么疯,那千里镜金贵的紧,你把它摔坏了,让晶蓝如何向这里的掌柜交待?”
楚晶蓝见安夫人的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已瞪的如铜铃一般,里面的怒气如烈火般炽烈的烧着,那只手已握成了拳头,身子还微微发着抖,那副模样显然已在暴怒的边缘。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样的安夫人竟觉得有些爽快,却又有些替她可怜。
很明显,她的怒气并不是对屋子里的人而发,二少夫人离她最近,忙道:“母亲?怎么呢?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千里镜已摔坏,没有人知道方才安夫人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让她如此暴怒,只是想起方才安夫人说的话,众人均在心里猜测那件事情只怕是和大少爷、安子迁有关。
安夫人一把将二少夫人推开,然后大怒道:“谁也不许跟来!”说罢,便如一阵疾风般楼下奔去,她今年也就四十多岁,平日里也保养的好,身体状态是极好的,此时这般一奔,倒是灵敏的紧。
她这样离去,留下一屋子吃惊的少夫人,太夫人微皱着眉头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晶蓝,你平日里行事最为稳妥,你跟过去看看,仔细别让你母亲受到伤害。”
“孙媳妇这便跟过去,奶奶请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奶奶和各位嫂子先吃饭,我去去就来。”楚晶蓝说罢轻轻施了一个礼便快速的离席而去,圆珠也忙随她出了醉乡楼。
二少夫人早已猜到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情,否则依着楚晶蓝的性子断然不会在今日里将所有的夫人们都请出来,此时安夫人变脸之事只怕是和楚晶蓝有些关系的。只是她猜到了这一层,却并不说破,见三少夫人也欲跟出去,便一把将三少夫人拉住道:“母亲说了不让人跟去,三弟妹跟着做什么?再说了,奶奶已让五弟妹跟过去,五弟妹是五少爷的正妻,行事又稳妥,断然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就不要去瞎搅和了。”
三少夫人瞪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却只当做没有看到,太夫人眼睛一瞪,轻哼道:“都给我坐下!”
三少夫人只得坐了下来,二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却也不再说话了,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看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一丝不解,却见太夫人发话了,也没有人敢违逆,只是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正在此时,小二已将菜端了上来,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已没有一人吃得下去,也没有一人敢说话。
太夫人环视众人一眼后缓缓的道:“吃饭!”
大少爷一拳打在于文远的脸上,于文远却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安子迁看到大少爷抓狂的样子,他的心念微微一沉,却也不阻止,而于文远的话虽然说的极为难听,可是却也是事实。
安子迁看着大少爷,心里突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只是又想起大少爷往日里待他情景,眸子里又有了三分寒意,一时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佩兰在屋子里听到那打斗之声,心里更加担心于文远,当下匆匆忙忙的套了件袄子穿了条裤子,来不及穿袜子,随意汲了双鞋便快速奔了出来,她看到于文远便大少爷打倒在地,心里一阵心疼,忙大声阻止道:“大少爷,别打了!”说罢,竟扑了过去,将于文远牢牢护住。
大少爷原本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希望,看到佩兰这副样子之后,一时间竟觉得万念俱灰,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却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怎么能如此无耻!”
佩兰看着他道:“你骂我做什么?是你自己蠢,又关我什么事!”
大少爷闻言怒极,扬起一掌便打在佩兰的脸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和他在一起多久呢?孩子又是谁的?”
这一掌只打的佩兰头晕目炫,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便倒在于文远的身上,于文远伸手将她扶住,却看着大少爷道:“你打女人做什么,有本事就冲我来!”
大少爷此时已近崩溃的边缘,心里恼佩兰不要脸面,也恨于文无耻至及,当下怒吼道:“我要杀了你!”说罢,他操起葡萄架下的木棒便向于文远砸了过去,于文远只是冷冷一笑,竟是一点都不躲。
安子迁见大少爷那一木棒下去只怕会把于文远打死,当下一把拉住大少爷道:“大哥,冷静一点,你若是真的打死了他只怕自己也会身陷牢狱!这奸夫淫一妇实在是不值得你如此生气!”
“你给我滚开!”大少爷一把将安子迁推开道:“都是你这个混帐!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那双发红的眼睛心里微叹,知道大少爷恨佩兰的事情,却是连他也一并恨上了,他轻声道:“我只是想让大哥知道这件事实罢了!”
“你根本就是存心了来看我的笑话!”大少爷睁大一双眼睛道:“你现在满意呢?”
安子迁知道大少爷今日里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只是死死的握着木棒,大少爷却又冲他吼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对我有恨,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你强!可是那是你自己不争气,平日整天就只知道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今日里看到这件事情可满意呢?”
“我对大哥从来都没有过半点恨意。”安子迁看着大少爷道:“是大哥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呢?”大少爷恨恨的盯着安子迁着道:“你整日里就靠一张嘴活,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让父亲疼你,母亲宠你,而我从小就要打理铺子里事情,待你也算是极好的,可是你却一直痴心妄想要来抢我的东西!”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抓狂的模样,心里也有百般感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对大少爷说什么好,大少爷却大怒道:“好了!如今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伸手指着佩兰和于文远道:“你让我看到这些做什么?你是嫌我丢人丢的还不够吗?”他的手剧烈的发着抖,身体也在发着抖,那模样看起来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文远冷笑道:“安子迁,你好心机,今日里的事情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输家!”说罢,他竟又阴冷的笑了起来。
安子迁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已在佩兰的扶搀下缓缓站起身来道:“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笑起来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就将你的手松开,让安子轩一棒子将我打死啊!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想置我于死地吗?那么来啊!我倒想看看你今日有没有这个胆子!”
安子迁咬着牙道:“于文远,我见过无耻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
“不是我无耻,是你自己的哥哥无耻!”于文远冷笑道:“勾引我的女人,却还敢名正言顺的前来捉奸,当真是不要脸的紧!”
“放你娘的狗屁!”安子迁也怒了,忍不住出声骂道。
于文远却笑了起来道:“放屁?你为何不去先问问你那个无能的安大少爷!”
安子迁扭头看了一眼大少爷,大少爷却咬着牙看着他道:“你搀和进来做什么?就许你攀上王府的那根高枝,就不许我想我的法子吗?我的东西,谁都不许拿走!谁也抢不走!”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那一句话时顿时呆在了那里,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大少爷怒目圆睁道:“这是我的事情,你Сhā一脚进来做什么?没错,我是早就知道佩兰在外和其它的男人有染,可是那是我的事情!我愿意把她腹中的孩子当做是我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对?”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的话时一双眸子深如大海,大少爷却咬牙切齿的道:“可是你为何要将这层揭破?为何要让我看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原来大少爷养了佩兰多年,他平日里虽然从不在这里过夜,却对佩兰的院子里还有其它男人的事情也知晓一二,只是他的心里虽然恨佩兰水性扬花,却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有些不足的,所以才百般忍耐。而这些年来他内心里所受的煎熬,却也有他自己才知道,就算是大少夫人,也只是觉得他的心性越来越冷,却也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大少夫人早就知道大少爷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却并不揭露,因为她知道就算大少爷在外有再多的女人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而大少爷常年在外经商,虽然当年曾请大夫给他诊治过,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在外经商时,也曾四处找大夫看过他的病,只是这些事情都是他私下在做,从不让任何人知晓,而他身体上的病症,他自己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他不止一次绝望过,无数次听到安府的伙计在他的背后议论纷纷,对于那一切,他全部都选择了隐忍,而他强大的男性自尊却让他一次次的抓狂发疯,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实在是太过无趣。而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安子迁百般排挤,除了看安子迁不顺眼之外,心里对安子迁还存有几分嫉妒,为何同胞所生,安子迁就能健康的活着,而他就得像半个废人一样的活着!
对于佩兰的事情他是隐约知道的,只是却一直不去揭破那一层,便也近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佩兰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今日事破时,他心念繁多,又嫉又恨又无可奈何,虽然恨佩兰不守妇道,恨于文远无耻,却更恨安子迁将事揭破。
他只觉得安子迁若是不揭破的话,那么他就一直装傻般的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大少爷的话如一记惊雷般在安子迁的耳畔响起,他原本只是有些猜疑的心在大少爷将那句话说出口时便全部都得到了印证,他的眸子里瞪时满是愠怒,他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这可知道这样做下去的后果?那可是将整个安府都拱手让人,置整个安府于何地!置父亲和母样于何地!你这样做,又如何对得起大嫂!”
他原本以为大少爷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万分,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
“我高兴!”大少爷暴怒道:“你一直都看我不过眼,我也看你不过眼!我宁愿将安府的家业拱手让给别人,也不愿你这个蠢材将安府彻底败光!”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没料到大少爷对他的恨竟已有了病态的恨!
于文远之前早就料到大少爷极有可能对他和佩兰的事情有过怀疑,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还存了这样一分心思,他的心念如飞,当下笑道:“大少爷说的正是,远溪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蠢材而已,实在是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于文远又道:“反正今日之事也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大少爷,不如我们联手除去安子迁,这样所有的一切便会回到重前一般,安子迁一死,楚晶蓝在安府就没有了依靠,便再也不能和大少爷你争了,而我也答应大少爷,日后再不见佩兰,那孩子就是你和佩兰的,日后想必也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有人再在大少爷的身后说大少爷不是个男人!”
大少爷闻言眼睛微微颤了颤,当下睁大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于文远,于文远站在那里不动,嘴角边却含着笑,佩兰扶着于文远,那双眸子里却有了一抹难以置信,她以前以为大少爷对这件事情是不知情的,可是听到大少爷的那些话后她却惊讶的紧。她又想起虽然她和于文远的事情做的隐蔽,可是若不是大少爷在旁提供方便的话,只怕一切也不会那么顺利。
她看了看大少爷又看了看于文远,最后目光却落在了安子迁的身上。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后眼睛微微一眯,骂了一声:“无耻!”之后目光却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大少爷对他的恨他没有一刻体会的如此刻这么深重。
他轻声道:“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竟要联合于文远来杀我!”
大少爷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当下咬牙切齿的道:“你虽然和我一胞所生,可是你平日里是如何待我的?你虽然是我的亲弟弟,却一直妄想抢走我的东西!”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道:“安府的家主之位不是生下来就是你的!”
“怎么不是我的!”大少爷的声音拔高了三分后道:“那家主之位原本就是我的,母亲当年不生下你来,安府的嫡子就只有我一个人,这天下间又哪里能有人敢和我抢!”
安子迁听到大少爷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已走进了他的偏执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所以你今日里就要联合那个给你戴了绿帽子的人来杀我,一点都不顾忌手足之情了吗?”
大少爷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绿帽子”三个人字在他的心里又工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却又怒道:“若不是你,我又哪里可能让人如此羞辱!又哪里会有今日之事!”他想起这些年来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一时间只觉得怒气更盛,他再不要被人看不起,再不要被人说成是没种的男人!
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杀了安子迁,佩兰腹中的孩子便是他的!佩兰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于文远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的那些惊恐顿时都烟消云散,他看了身边的佩兰一眼,见佩兰睁大一双眼睛正看着安子迁,他轻哼了声,佩兰闻声忙将目光抽回。
于文远却在旁浅浅的道:“远溪这么做不过是要想夺走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罢了,你对他早已尽了手足之情,是他要赶尽杀绝,置你于万劫不覆之地!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拥有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而且只要要他一死,就再也没有人和你抢安府当家之位了!而且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你半分!”
大少爷的身子再次抖了抖,看着安子迁的目光里恨意更重了些,他心里原本就已起了杀念,再加之于文远在地旁的劝说,那些声音在他的心里不停的话大,啃咬着他的灵魂,他心里愈加觉得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子迁活下来。
他喘着粗气,又咬着牙道:“从小到大,你都在和我抢东西,我小时候只要是喜欢一点的玩具,你都会尽数抢走,我喜欢的东西,母亲也必定要给你留一份,你如今这样不成材,母亲的心却还是向着你,我当真是不知道,你哪一点比我强!”
“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心里满怀怨恨!”安子迁缓缓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想抢你的东西,而今日之事,我原本也是为你好的,不忍看你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愚弄于股掌之间,却也没有料到你自己竟是这般想的!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半分害你之心,可是于文远就不一样了,他今日里怂恿你杀我,来日就会杀了你!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狼,狠毒的紧,你和他合谋,于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大哥,你醒醒吧!”
于文远见大少爷的身体剧烈的发抖,那双眼睛里已有了一丝犹豫和挣扎,他的眼里迸出一抹危险,却又对大少爷道:“他在胡说八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直会兑现,日后绝不再见佩兰和孩子!他今日里揭破这一层事情,无非就是让你抬不起头来做人,让你日后在安府没有利足之地,让你日后被人奚落,让你说你是个没种的男人!他根本就是在存心夺走你的一切!”
“于文远!”安子迁怒喝道:“你的心思怎么能如此狠毒!”他扭过头看大少爷道:“大哥,我记得你小时候是最疼我的,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我一份。我五岁那一年,跌到枯井里,是你想尽办法把我救出去的,你为了救我还将手臂擦破了!我有一次上树掏鸟窝,被毒蛇咬杀,是你拼尽全力救了我的!这些你都忘了吗?你小时候最是疼我宠我,还曾对我说过,我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你就真的忍心这样待我吗?”
大少爷怔了怔,眸光又柔和了一些,于文远却在旁道:“你是从小对他极好,可是他的心思却恶毒的紧,从七八岁开始就预谋着要夺安府的家主之位。我和他自小在一间私塾里念书,他的想法我再清楚不过,八岁那一年,夫子问他长大了要做什么,他就说要继承安府,做安府的当家!当初真是白白浪费了你对他的一片心意,你对他那么好,他却存了那么恶毒的心思!长大之后,更不消说,他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不想做安府的当家,可是私底下却做了无数卑鄙无耻的事情想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否则,他又岂会把楚晶蓝娶回安府,他娶楚晶蓝就是觉得他一人对付你太不容易,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找个帮手回来!”
大少爷怒视安子迁,安子迁的眼里也满是怒火,他咬着牙看着于文远道:“你当真是狠毒至极!从小到大,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这一次回来原本就存了极其恶毒的心思,上次设下毒计害晶蓝,这一次却是在算计安府了,于文远,你简直就不配做个人!你这般和佩兰苟且,用尽心力想要谋夺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一切,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你可知道你的妻女被人欺辱,食不裹腹,衣不遮体,日日不得安宁,为你犯下的过错赎罪!你对自己至亲骨肉尚且如此,对其它人呢?”
于文远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又笑道:“安兄如此关心我家娘子,莫不是在打她的主意?”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冷笑一声道:“无耻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无耻至极!我原本以为你家娘子对你的事情也是知情的,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如今听你的话才知道她何其可怜,竟嫁给你这样一个人渣为妻!你不顾念夫妻之情,骨肉之情也便罢了,到如今竟还说出这样侮辱她的话!于文远,你真是不配做人了!”
说罢,他又扭过头对大少爷道:“大哥,你也听到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耻至极的人,一个根本就不顾念任何感情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他今日里答应你的事情等到来日必会反悔,也必会反咬你一口!你为了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渣子为了遮掩你那从心中而中的魔障,竟是连你的亲弟弟也要杀吗?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于文远冷笑道:“安兄又何必把我说的那么无耻,若是论无耻的话,我自认是及不上你的!你这些年来到处寻花问柳,不知道毁了多少妇人的名节,娶楚晶蓝也不过就是一方面贪恋她有几分地姿色,另一方面也不过是因为楚家薄有家财,此时好似装做浓情厚意,只怕她日后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便将她一脚踢开!就如之前对俞凤娇一般!”
他说罢又看着大少爷道:“你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是清楚至极的,他对枕边人犹如此绝情,对你这个大哥更是可想而知了。我们今日若是不联手的话,他定会将你这一次的事情宣扬开去,你日后只怕都无法做人了!”
安子迁看着大少爷道:“大哥,你是我的至亲,今日之事我之所以只身前来,便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你日后只需寻个由头将佩兰打发走,今日之事我断然不会告诉其它人!”
“他的话你也能信吗?”于文远轻哼道:“你又不是不知安子迁平日里没有一句话靠得住,他的心思之狠,远远超过了你的想像。再说了,就算你能信得过他,你信得过楚晶蓝吗?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夫妻合谋来对付你的!其目的就是你的家主之位!”
他的心思是今日能杀得了安子迁是最好,就算杀不了安子迁也必然要挑起两兄弟的仇恨,让他们日后水火不容。他大致能猜得到大少爷的心思,估莫着大依着大少爷往日的做风,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佩兰听到于文远和安子迁的话后,身子微微颤了颤,她对于文远的家世也是知晓一二,平日里见于文远处事也是有些狠毒,只是她心里对于文远的迷恋早已深的不能自拔,所以当初于文远让她在安府的别院外勾引安府的少爷时,她也言听计从。而今日想来,她的心里也起了一些疑问,只是此时终究不是问的时候,只是看着安子迁时,眼里却有了一丝复杂。
她当日有安府的别院之外,其实是为安子迁而去的,于文远当时对她说,安子迁精于音律,听到那样纯真的笛声必会受到吸引,当初也如于文远所料,安子迁是出来和她说过话,她也向安子迁投怀送抱过,只是安子迁看起来放一荡不羁,却又不失君子之风,对她的投怀送抱如若无视。倒是当时住在别院里的大少爷,见她美貌温婉,时不时的调戏于她,最终两人勾搭在一起了。
而于文远也没有料到大少爷会上勾,却也觉得是个极不错的机会,便将佩兰将错就错,于是才有了今日之事。
只是安子迁的相貌远在大少爷之上,是个翩翩佳公子,而大少爷却又胖又黑,眉眼里没有一分安子迁的风采。是以在佩兰的心里,一直存有一丝不甘,也一度想和安子迁共度春风。无奈何一直没有一点机会,此时听到于文远欲置安子迁于死地,心里竟有一丝不忍,看着安子迁的眸光里已满是温柔。
大少爷原本已被安子迁说动,想起纵然安子迁太过无耻,太过狠毒,却终究是他的亲弟弟,他又怎么能联合外人杀了他,再则于文远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数的。一时间心念有些松动,却又不愿将这桩丑事张扬开来,而安子迁也已经应承于他,只是让他了舍却佩兰,想着以后的风言风语,心里又有了诸多顾虑。
他忍不住看了佩兰一眼,却见佩兰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安子迁,他才熄下去一些的怒火又腾腾的烧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佩兰无耻,安子迁更是无耻,这样的人实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于文远看出了大少爷眼眸里的变化,他循着大少爷的眼睛看去,却看到了佩兰看像安子迁的目光,当下忙道:“大少爷也看到了,安子迁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刻已之人,行事又狠厉,他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信,他那风流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打佩兰的主意。对了,他方才不是让你把佩兰休了吗?依我看,他根本就是看上了佩兰,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话!这样的弟弟,有还不如没有!”
大少爷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又想起安子迁那风流的性子,当下恨恨的道:“不管怎么说,今日里我是不会再留你了!”他说罢,恶向胆边生,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就朝安子迁的心口刺去。
佩兰虽然心思很大,一直都想得到更多的富贵和荣华,但并没有做过太过狠毒的事情,此时见大少爷掏出刀子,不禁吓了一大跳,心里又有些担心安子迁,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于文远看到那把刀子倒笑了,那双眼睛里已有了深重的嘲弄,他见大少爷一动手,见旁边有块青砖,当下想也不想,捡起那块青砖就朝安子迁的头上砸去。
安子迁看到大少爷的那把刀,心里已冷如寒冰,原本因为今日之事而生的一丝愧疚之心也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可是大少爷虽然从没有把他当做亲兄弟,而他的心里却还是对大少爷存了一分手足之情。此情此景,却终是叫他的心里难受至极。
他的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大少爷那狠厉的一招,于文远刚好从后面偷袭而来,安子迁避开了,于文远却直直的撞了上去,他一时间也收不住脚,倒向是于文远往刀口上撞过去的一般。
而于文远手中青砖原本是要砸向安子迁的后脑勺,因着安子迁的那一避,便偏了些,青砖重重的砸在了安子迁的右肩上,他的眸子微微一眯,一股怒气自心间升起,脚往后一踢,便将于文远重重的踢了出去。
这样一番动作,倒显得是两兄弟齐心对付于文远一般,也因为安子迁这一踢,大少爷的手一松,他的刀Сhā在于文远的身上却不太深了,可纵是如此,鲜血却还是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浅在雪白的雪地上,顿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佩兰何曾料到会有如此的变故,当下吓得忍不住再次惊叫出声,一张小脸顿时吓得一片煞白,大少爷也没有料到会如此,顿时也傻了眼,当下呆呆的站在那里,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虽然有杀人之心,却终究也不是狠毒之人,方才的恨和怒在看到于文远倒地之后,竟也有了三分害怕,他的手顿时剧烈的抖了起来。
于文远重重的倒在地上,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当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大少爷,再看了一眼胸口的刀,然后怒道:“安子轩,你好狠毒,竟这般耍我!”
佩兰惊吓过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扑到于文远的怀里哭道:“你怎么样呢?”
于文远看了她一眼,她一摸手上满是鲜血,当上吓得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正在此时,院子虚掩的大门被安夫人一把推开,她一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也吓了一大跳,却看到佩兰衣冠不整的扶着于文远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扬手就甩了佩兰几记耳光。
她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妇,竟是连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安计待你不薄,子轩待你极好,你怎么就这么无耻!说,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不是这个男人的野种!”她心里气恼至极,原本是满满的希望,到此时却成了满满的绝望!
她这一生都有些骄横拔扈,鲜少受到那些委屈和打击,而今日之事却如有人在她的胸口重重的打了一拳般难受。只是当她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于文远以及Сhā在他胸口的刀子时,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气息有些不妥,她在醉乡楼上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斗的情景,自然就猜这一刀是大少他捅的。心里却又有些生安子迁的气,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架,怎么也不拦一下!
佩兰原本就受了惊,又被安夫人这一么打,想起这几年来的苦心经营,安夫人一出现她便知道一切都成了泡影,那些荣华富贵再也不保了,心里觉得难过至极,她本有孕在身,方才又能于文远欢爱了一切透支了精力,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便晕在了雪地上。
大少爷一看到安夫人,便忍不住问道:“母亲,你怎么来呢?”
安夫人满眼怜惜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老远就听到佩兰的惊叫声,心里知道只怕是出事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便匆匆跑进了屋子里,她看到一屋子呆愣在那里的人,当她看到雪地上鲜红的血,以及于文远时,也愣了一下。她曾想过很多次和佩兰私通之人会是谁,将三少爷、顾荣辉以及十三掌柜全部都想了一通,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那个已经下了狱的于文远!
她想起那日黄昏在安府侧门边看到背影,她一直都觉得极为熟悉,只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是谁,当时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却也是快的一闪而逝,只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不可能会是于文远,她轻叹了一声,原来这个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最可能的事情。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当日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她咬了咬唇冷笑道:“于三公子,你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只是你也真不是个人,由着自家娘子和孩子吃尽了百般苦,却在这里勾结它人之妻!”
于文远见她和安夫人都闯了进来,又见安夫人动手打了佩兰,原本只是怀疑今日之事是楚晶蓝和安子迁一起设计好的,此时倒是十分肯定了。他的伤口不算太深,却也刺痛无比,只是心里却是极为清醒。
他伸手捂着小刀畔的伤口轻笑一声后道:“楚大小姐好本事,我这一次竟又栽在你的手里了!”
楚晶蓝的眸子寒的如同千年寒冰,知道再这样闹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她看了一眼还愣在一旁的丫环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许大人!”
“不许去!”安夫人咬着牙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传扬开了,子轩要如何做人!”
“于文远受到重伤,如同这件事情不惊动官府的话,他若是死了,只怕安府就算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难道母亲想看着大少爷因此入狱不成?”
安夫人方才在醉乡楼上看到大少爷和于文远打斗,知道于文远身上的伤八成是大少爷所致,她虽然也恨不得一刀杀了于文远,却知道若是闹出人命的话就算安府是皇商也不能减免。只是这原本就是一件大丑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不但大少爷脸上无光,就是整个安府也是脸上无光。
她咬了咬牙道:“不许去报官!于文远原本就烧了楚家的织坊,早就该入狱的,此时出现在这里就是不该,若是死了也是他活该!”
楚晶蓝为安夫人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好笑,当下缓缓的道:“母亲只怕是把事情想太简单了,就算于文远原本应该呆在狱中,他若是真的死在这里的话,官府只要一查便能知道这座宅子是谁的,大哥便以脱了干系!而许知府那里,我自然有办法的堵住他的嘴!”
安夫人知道她说的有理,当下扭过头看着她道:“可是依着律例持刀杀人也要监禁的!”
“持刀杀人是要监禁,可是若是为了自卫就另当别论。”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于文远收买狱官逃出监牢,然后持械闯入民宅之中行凶,大少爷不过是自保罢了,母亲觉得这个说词如何?”
安夫人原本心中暴怒,经此一吓,早已有些六神无主,再听到楚晶蓝的话,便觉得是有些道理的,她又想起楚晶蓝本是洛王义女,许知府原就有三些惧她,再加之她也熟知律法,她也是安府的人,事情闹大了,她的脸上也同样无光。
安夫人这般一想,便只得点了点头后道:“只要不污了安府的名声,不坏子轩的志声誉便好。”
“在许知府来之前,母亲可否想好了要如何处置佩兰?”楚晶蓝又轻声问道。
安夫人看了佩兰一眼后骂道:“这个贱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了,她简直就是安府的耻辱!”
“既然如此,那就对外说她因为盗贼入室受惊,动了胎气,不宜再进安府吧!”楚晶蓝缓缓的道。
安夫人咬着牙道:“这个贱人又岂能如此便宜了她!”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一章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这句话时,心里冷笑连连,却又轻声问道:“不知道母亲想如何处理她?”
安夫人恨恨的看了佩兰一眼后道:“这贱妇如此欺瞒于我,如此欺瞒子轩,当真是罪该万死!”她的话一字一句的从嘴里溢了出来,恨意浓烈。
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母亲是想要杀了她呢?”
安夫人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又浅浅的道:“这事大少爷怎么看?”
圆珠跟着楚晶蓝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大跳,她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她便转身出了小院子。
大少爷见楚晶蓝和安夫人也赶了过来,他原非蠢人,微微一想便也能知道这件一事情只怕是楚晶蓝和安子迁设计好的,当下怒道:“楚晶蓝,你好狠的手段!”
楚晶蓝懒得理他,她见安子迁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颇为担心,忙拉着他的手道:“远溪,怎么呢?你打不打紧?”
安子迁朝她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道:“我不妨事。”
楚晶蓝见他的脸色极为不好,心知其中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而当下却也不好相问,正在此时,大少爷却冲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我要杀了你!”说罢,他便扬掌朝楚晶蓝的脸上扇了过去。
安子迁在旁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大哥方才想要杀我,现在又想杀晶蓝,你觉得你的事情还能瞒得过天下人吗?你以为把所有的人全杀了,就能盖下这件事情吗?”
他微微顿了一下后一又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还想自欺欺人多久?”
楚晶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看来大哥是觉得这顶绿帽子戴的极为舒服,早知道如此的话,我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心血让大哥知道这件事情了。”她隐隐觉得安子迁的话里有话,可是一时间又觉得不可能,这世间的男子又有谁能忍受那样的耻辱。
大少爷的脸色顿时难看的紧,楚晶蓝却又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此时可知佩兰腹中的孩子还是不是安府的嫡孙?若是嫡孙的话,母亲方才的话就说的太过狠了些,而若不是嫡孙的话,那佩兰倒是把母亲和大少爷都瞒的极苦。”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面色顿时难看的紧,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而那脸色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就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热闹。
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你这个蠢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跟着楚晶蓝倒是学了不少的东西!”
安子迁看了一眼大少爷道:“我倒觉得今日里从大哥那里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大哥今日当真是让我开也眼界,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人为了名利和名声竟可以连自尊都不要!”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安夫人怒道:“你们还嫌今日之事不够丢人吗?”
“母亲也觉得我的丢人了吗?”大少爷看着安夫人道:“在母亲的眼里,只怕五弟要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而我就算是将所有的事情做得再好,在母亲的眼里,只怕也是个没种的!”
“混帐!”安夫人大怒道:“你胡说什么!这个贱人不守妇道,你又怎么能把一切的错处都怪到远溪的身上!”她纵是再糊涂,这分是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她再看了一眼于文远和佩兰的样子,当真是怒中心来,只恨不得将两人都碎尸万段。
大少爷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夫人,当下冷笑一声便拉开大门往门外跑去,而方才因为佩兰的那几声尖叫,早已惊动了四处的邻居,他一将门打开,便见得有不少的邻居围在外面。
大少爷怒吼道:“看什么看?全部都给我滚!”说罢,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便朝邻居的身上砸去。
那些邻居有许多是认得他的,见他一出来,又在那里发脾气,当下便有人道:“横什么横,给人戴绿帽子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他们早前就听到动静,都跑出来探看,里面的话语也隐隐听到几句,再看到里面的情景,大少爷嚣张的态度,话便说的难听了。
“可不是嘛!我以前就曾见到这屋子里有其它男人来,原本以为安府的大少爷是个极聪明的,不想却最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我听说安府的大少爷是个没种的,根来就是想借人家的种子!”
“……”
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大少爷一声骄傲,又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而那偏偏又是事实,他心里再也承受不住便发了疯的奔了出去。
安夫人见他离开,当下大急道:“子轩,子轩,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见安夫人要去追大少爷,便一把将她拉住道:“母亲,这件事情也不全是于文远无耻,你让大哥自己冷静一下吧!”
楚晶蓝听到那些话难听,想起她曾经也被人说过更加难听的话,当下走了门去道:“乡亲们误会了,今日是有贼进屋行窃,刚好被大少爷发现了而已,可不是像乡亲们想的那样。我听说前几日有江湖大盗进了杭城,乡亲们还是回家看好自个家里,省得也有贼爬进自个家来,有心情在这里看热闹,倒不如好好看着自个家里。”
众邻居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慌忙散了,回到各自的家中去了。
于文远的鲜血越流越多,他原本身上就穿的薄,此时这般倒在雪地里,只觉得那层层寒气渗进心间,整个身子已冷如寒冰,胸前的小刀虽然Сhā的不算深,但是却也剧痛难忍,他隐隐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知道今日的事情至此,便是败了,他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气息已然有些微弱,却用尽了力气道:“安子轩根本就是个没种的货,他早就知道佩兰的孩子不是他的,你这个老太婆又何必为难佩兰这个弱女子,是你的儿子是孬种,却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她的身上算什么!”
大少爷已经离开,安夫人正为他担心,此时听到于文远的话后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就是你不要脸!于家尽生你这种无耻之人!”
于文远冷笑道:“没错,我是无耻,我认了,可是安夫人你那个一直捧在手心里儿子更无耻!他早就知道他没有种,也早就知道佩兰和我在一起,却一直都想借我的种,原本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却被你的的小儿子横Сhā一脚,现在好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的儿子逼走的!你教得好儿子,好儿媳妇!”
楚晶蓝看着于文远倒在地上的样子,怒气浓重,只见他比早前瘦了一些,此是虽然重伤在地,却依旧满是无耻的表情,她只觉得他原本还有此俊朗的五官实是有些面目可憎了,当真是这世上最为丑陋之人。
安夫人闻言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发了疯一般的朝于文远冲了过去,扭掌便狠狠的扇了他几记耳光,一边打一边大怒道:“王八蛋,不要脸的贱货生的贱种……”
于文远身受重伤,早已没有还手之力,安夫人下手甚重,他却依旧在笑,他原本已快晕倒的神志,倒被安夫人那几巴掌打得清醒了不少,安夫人的人一停下来,他的嘴角边溢出一口鲜血,却又笑眯眯的道:“不要脸的是安子轩,你自己的儿子,可怪不得我!”
安夫人怒极,咬牙切齿的道:“混蛋,我要杀了你!”说罢,她两眼盯着于文远身上的那把小刀,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咬牙便将那把小刀重重的Сhā一进去。
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知道于文远这般挑拔激怒安夫人无非就是想安夫人动手杀了他,而他若是真的死了的话,那么大少爷和安夫人就算是正当防卫,也得受一番牢狱之苦。她虽然极不喜欢大少爷和安夫人,但是她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他们若是出事,她的脸上也是无光的,再则这本是一件极大的丑事,断然不能再张扬了。
她极快的一把拉住安夫人道:“母亲何必和这样的人渣一般计较,他不过是想累母亲有个杀人的名声,到时候安府也得受到牵连,他若是真死了,只怕大少爷的事情也瞒不住的。”
安夫人原本气血上涌恨意深重,所以才生了那样的念头,此时听楚晶蓝这么一劝,才猛然清醒了几分,心里虽然知道楚晶蓝是为她好,可是怒气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她心里原本就对楚晶蓝有极大的成见,当下一把将楚晶蓝甩开道:“不用你提醒!”
于文远看到安夫人对楚晶蓝态度,却又吃吃笑道:“楚晶蓝啊楚晶蓝,你一生聪明无比,却摊上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贱妇做婆婆,日后可有得你受的!”
“闭嘴!”楚晶蓝眯着眼睛冷声喝道。
于文远却又笑道:“怎么呢?怕了吗?你以后的苦日子还长着了!我若是你的话,定不会再为安府做任何打算,还会想办法除去这个老妖婆!要不然那日子怎么能过得舒坦!”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眯,于文远却又道:“老妖婆,你这会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楚晶蓝这样的儿媳妇,你以后的日子过的绝对舒坦不起来,就等着她好收拾你吧!”
安夫人听到于文远的话后眼睛里的怒气又重了些,却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楚晶蓝咬着牙道:“我和母亲之间永远也没有你所说的事情!”
于文远还想再说话,安子迁的手指头轻轻一弹,点在于文远的昏睡|茓上,他的头一歪,便已经晕了过去。
而安夫人却还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冷笑道:“母亲若是真的受了于文远的挑拔,那才真的是蠢钝至极的举动。”
安夫人的眸光微微温和了些,安子迁也在旁轻声的劝道:“于文远是个无耻之徒,他将大哥害成这副样子,母亲还信他的话不成?”
安夫人看了楚晶蓝一眼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看到安夫人的眼神却知道安夫人是把于文远的话全听进心里去了,她的眸子里寒意也重了几分,暗骂安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心里也知道若是安夫人日后真是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她的话,那么她也必会如于文远所言,要给安夫人一些颜色看看的。只是如此却让她更恨于文远几分,只觉得他当真是个极大的祸害,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摆她一道。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杀机,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像于文远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留了。
正在此时,许知府亲自带着一众衙役来了,他一看到楚晶蓝,先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后道:“卑职参见郡主!”他一跪下,后面的那些衙役也跪了下来。
安夫人看到这副情景,眸子里的寒意加剧,她咬着牙道:“晶蓝,你真是郡主了吗?”
楚晶蓝不理他,却看了一眼许知府道:“我虽然是洛王的义女,却不是什么郡主,知府大人快快请起,你这般对我,若是传到其它的人的耳中,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
许知府起身后忙道:“卑职的前段日子听到从西京回来的官差说,洛王已将郡主的身份上朝今上,今上已经允了。虽然圣诣还没有下来,郡主却已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了。”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那一日洛王说出那句话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洛王不过是为了帮她,所以才会有那样说词,没料到洛王却是真真切切的放在了心上。
她淡淡的道:“圣诣没到我便不便是什么郡主,许大人千万不可逾礼!”
“是!卑职知道!”许知府忙道。
楚晶蓝却又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还请许大人赐教!”
“楚大小姐请说。”许知府恭敬的道。
“这于文远上次烧了楚家的织坊和仓库,当时大人便已上陈情表将他的功名革除,后来我听说将他押往州府由刺史大人订夺,我想请问许大人,他又是怎么出来?一出来后怎的又回到了杭城欲行不轨之事?”楚晶蓝的语气很温和,话却有了质问的意思。
许知府闻言忙让衙役将于文远给抬起送到府衙,而佩兰因为安夫人要顾及安府面子的事情,便让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丫环将她抱回了睡房。
许知府久经官场,一进来看到这一幕情景心里已经有数,却也并不说破。
许知府处理完那些事情后才道:“楚大小姐有所不知,于文远在西京的时候曾和当朝太师走的甚密,他为人机敏,太师觉得他是确个可造之才,便收他为学生,他这番一出事,早有人告诉了太师。而于文远原本就有功名在身,这次科考虽然没有进前三,却也是考中比较出色的一个,他这一次犯的案子甚大,早已经惊动了当今圣上,太师大人便到圣上那里去求了情,只是剥夺了于文远的功名,所以当于文远送到州府的牢房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楚家是这一件事情的苦主,他被放了出来,知府大人怎么不差人来知会我一声?若是知道那件事情的话,只怕就不会有今日的惨状了!”
许知府闻言忙又向她行了个礼后道:“楚大小姐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因为有功名在身,所以待遇自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而他被释的消息,我也是这几日才得知,却不想他就回了杭城!”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后看着许知府道:“如此倒是辛苦许大人了。”
许知府知道她已经动气了,当下忙道:“不管于文远他以前如何,这一次他是罪责难逃,而今他已没了功名,又犯了入室行凶抢劫之罪,自然是难逃法网!只是大少爷若是得空,还是需要到府衙做一次笔录,卑职也好向上级交待。”
“这个自然。只是入室行凶抢劫?”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反问了一句。
“正是!”许知府忙道:“于文远他行事狠毒,一直记恨楚大小姐,所以也就对安府生恨,知道安府的大少爷有这里有个别院,里面放了不少的金银财宝,他一直想寻机会东山再起,所以就对这里财产起了意,于是便趁着今日里面无人入室抢劫,不想却被大少爷撞破,两人争执之下,他被大少爷刺伤,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他吝由自取人。他这一次若是死了,也和安府不相干,而若是活着的话,只怕后半生人都会在监牢中度过。”
楚晶蓝看了一眼站在许知府身边的圆珠一眼,圆珠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心念微深,当上缓缓的道:“如此便有劳许大人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烦请通传一声。”
“卑职明白。”许知府忙在旁边答道。
安夫人闻言也觉得许知府这罪名当真是圆的极好的,她本就恨于文远入骨,当下只是狠狠的咬了咬牙,心里却又有几分忌惮楚晶蓝的能力和手段了。
她方才慌乱失了分寸,这会已经平静了下来,细细一想只觉得这件事情也太巧合了些,心里却又更恨了些。大少爷冲出去下落不明,她心里终是不安,见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便匆匆回了安府,回到安府之后又不见大少爷,她心里担心,便又差人去米铺找大少爷,家丁说大少爷也不在米铺。
安夫人闻言便慌了神,心里挂念大少爷便差了安府所有的家丁都去寻大少爷,对外只说大少爷被人室抢劫,佩兰为了护他身受重伤,孩子小产,大少爷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便奔了出去。
许知府将这一切处理好之后,又见安夫人离开了,便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声问道:“郡主觉得卑职今日所做之事如何?可还满意?”
“我不太明白知府大人的意思。”楚晶蓝看着许知府道:“大人不过是在禀公办理此事,又何需问我的意见?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懂朝庭的律法。”
许知府听她这般一说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忙道:“郡主说的甚是,卑职不过是在禀公办理而已。”
楚晶蓝见许知府满脸都是谄媚之色,心里极为讨厌,当下不愿再理会他,他却又轻声道:“卑职猜今日之事之后,大少爷必然不敢再与郡马抢家主之位了。”
楚晶蓝终是有些恼羞了,她看着许知府道:“我实不明白大人话里意思,这安府的家主之位原本父亲一直属意大少爷,而父王却属于五少爷,可是这件事情说到底却也不过是安府的家事罢了,到底谁做安府的家主,那凭的是各自的本事,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大人你是否也管得太宽了些!”
许知府被她这通抢白直觉得有些拉不下脸下,他原本是一心想要讨好楚晶蓝,如今看来却有几分像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他忙讪讪一笑道:“郡主说的甚是,那是郡主的家事,卑职实不该管,是卑职多事!”他见楚晶蓝处事的方式,便又依着之前师爷说的法子,所以才有今日的猜测。此时见楚晶蓝发怒,他心知他这副样子只怕是要让人看不起了,而依楚晶蓝的本事,只怕安府里的一众少爷和少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许知府心里微急,却也不敢再说话了,唯恐再惹恼了她,当下便道:“这边的事情已经料理完了,卑职就先回衙门了!”他心里一时间也知道楚晶蓝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觉得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得由着楚晶蓝的心意把事做好,而于文远现在是不能死,日后只怕也留不得了。
他心里觉得他的锦绣前程全在楚晶蓝的身上了,一时间不敢有半分怠慢,更是用尽了心力,决意要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的。楚晶蓝不说是因为她的身份太高,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而她不说也不代表她不想,这其中的关节他得好生把握才是。
“有劳许大人了!圆珠,替我送送许大人。”楚晶蓝淡淡的吩咐道。
圆珠应了一声便将许知府送了出去,她回来的时候道:“五少奶奶,隔壁屋子里还有两个丫环被下了药,要如何处置?”
“让她们自己去找母亲吧,由母亲去处理她们便好,我就不去Сhā那个手了,也好让母亲知道佩兰的手段。”楚晶蓝缓缓的道。
“是,我明白了。”圆珠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见安子迁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脸色也极不好,她轻声问道:“你怎么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后道:“回去再细细告诉你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去管佩兰之事,便和安子迁一起回到了悠然居,两人进去之后,安子迁喝了一杯茶后道:“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佩兰在外有男人。”
楚晶蓝闻言先是一惊,细细一想后便又道:“原来如此,我之前就一直有些好奇,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又怎么会只和大嫂说上几句话,大嫂便能在安府住到元宵之后,原来是大少爷的心里存了一分愧疚。”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大哥极为精明,没料到这一次却做下了这样的蠢事。那于文远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他所能掌控的,他因为心里的魔障,竟是已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他竟要动手杀我,若不是我会武功,今日里Сhā在于文远身上的那把刀就Сhā在我的身上了。”
楚晶蓝闻言顿时大怒,她之前就已经看出安子迁心里不畅快,却没有料到大少爷竟做的出此出格!
她的面色微沉,伸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后怒道:“混帐!我们对他是处处手下留情,他竟是连这样事情也做得出来!”
安子迁见她平日淡然,此时却因为大少爷对他所做的事情暴怒,原本有些烦郁的心情却好了不少,他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大哥走进了他自己的魔障中了,所以才会怨天尤人,连我也一并恨了。这件事情我难过就好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否则你再一难过,我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楚晶蓝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那副和善没脾气的外表下是竟藏了无数的隐忍,那深重的担当倒真是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她心念微微一动,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他想冲她笑一笑,可是不知为何,那一笑竟显得极为免强,反而让楚晶蓝的心里有更多的不忍了。
她轻声道:“你真是一个人不折不扣的傻子!”
安子迁笑了笑,明白她另有所指,大少爷对他一点都不顾念两人的手足之情,那么他就没有必要难过了,只是心里却终是堵得慌,心念间又岂是说不难过就能不难过的。
楚晶蓝不语,安子迁又缓缓的道:“你今日的事情倒是处理的极好,只是洛王真的求皇上封你为郡主的话,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母亲日后只怕再不敢存半点轻视你的念头。今日里父亲不在家,大哥也跑出去不知所踪,我猜这件事情只怕还不会就此了结。”
“为何这么说?”楚晶蓝反问道。
“你还记得上次佩兰在安府里和于文远相会的事情吗?当日你也派人一直盯着佩兰,她并没有和外人接触,那么能和她接触的就必定是安府里的人。”安子迁缓缓的道。
“你的意思是安府里还有内应?”楚晶蓝轻声反问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怕是有的,而佩兰身边的丫环却是能上街采买一些物品的,那口信由那丫环传来也说的通的。”
“不对。”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佩兰若是真的收买了那两个丫环的话,今日里就不会下药将那两个丫环毒晕了。”
安子迁想了想后道:“你说的甚有道理,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猜佩兰出事,大哥离家出走,只怕那人见计划失败,定会有所异常。”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圆荷,你去大厨房一趟,顺便看看有各房的少爷和夫人有没有异常。”
圆荷应了一声,准备了一番后便走了出去。
安子迁心里有事,半倚在那里的身子也显得有些疲惫,楚晶蓝知道他心里难过,想哄他开心,当下便浅笑道:“我以前在家里学了一套手法,最能解乏,要不要试试?”
安子迁知她心里担忧,嘴角微微一扬,轻轻点了点头,她微笑着起身,伸手轻轻的往他的肩膀上按去,只是才一按下,他便轻哼了一声,她微怔道:“怎么呢?”她下手不重,他又会武,身子骨也比一般人要强健不少,这般一按断然是不会痛的。
安子迁轻声道:“今日里不小心被于文远砸了一下。”
“那个疯子!”楚晶蓝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怒气道:“他竟是如此无耻!”
安子迁伸手轻轻拦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别生气了,那个混帐不值得你生气。”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看着他的眸光却满是温柔,她轻轻的伸手描过他的眉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却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安子迁便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搂着她。
时间静然,屋子里只有两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头倚在他的心口,两人自成亲以来,虽然已有过数次亲密的举动,却没有一次让她觉得两人靠的如此近过。
以前只是身体的依偎,如今却是心灵偎在了一起,在这一刻,她已能感受到他心里喜怒哀乐,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伤感和无奈。
良久,她终是轻声道:“远溪,不用担心,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安子迁的嘴角绽出一抹浅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头微微低下,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秀发。
门外传来吉祥的声音:“五少奶奶在吗?太夫人请她去一趟福寿居。”
楚晶蓝知道太夫人和众位少夫人已经回来了,佩兰的事情也该彻底了结了,她从安子迁的怀里钻了出来,轻声道:“我去一趟奶奶那里。”
“我陪你一起去吧!”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却朝她浅浅一笑,她的眸光微动,轻轻点了点头,他拉着她的缓缓站起身来。
两人随着吉祥到达悠然居之后,却见太夫人半支着头坐在椅子上,见两人一起进来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却又浅浅一笑。
她轻声道:“晶蓝,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要告诉奶奶的,只是之前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才会对奶奶有所隐瞒,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奶奶絮罪。”楚晶蓝轻声道。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们用完膳之后赶回家时,你母亲正在屋子里砸东西,家丁们全部都跑出去找子轩去了,老爷不在家,这些事情我心里也应该有个数。”说罢,她便摒退左右。
楚晶蓝当下便中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太夫人闻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当真是过份的紧,竟欺我安府无人了吗?”
安子迁在旁轻声道:“奶奶就不要生气了,你的身子原本就不太好,为了那些奸邪的小人实不至于动气。只是那佩兰还在芝麻胡同的院子里,不知道奶奶要如何处置她。”
“如此处置她?”太夫人怒道:“那样不守妇道心术不正的女人又岂能留在安府!”
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佩兰自然是断断不能再留在安府了,只是今日的事情闹得有些大,于文远不知是死是活,又已经惊动了官府,我们对外称是于文远到大少爷的别院里行凶抢劫,这件事情虽然许知府也会代为隐瞒,可是当时已经惊动了附近的百姓,若是此时就将佩兰扔在那里不管,只怕还会再生出一些事端来,而且她若是在外人那里胡说些什么,只怕也会有损大少爷的声誉。”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那样的女子是断断不能再进安府的大门了,她这般欺辱安家,也断断不能再容她了。此时不能动她,日后便寻个机会了结了她,让她和她的野种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微微一愣,她见太夫人的眸子里早已没有往日的温和,此时那双眸子里已满是怒气和残忍,那一抹杀戮之意,让她的心尖儿微微颤了一下。
她虽然早就知道太夫人经历了许多的风雨,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将安夫人治得服服帖帖,就必定是有些本事和手段的,她能猜想在太夫人的手里只怕也有不少条性命。可是此时看到太夫人的样子时,她的心里还是微微一愕。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怎么?你不太赞成我对佩兰的处置吗?”
楚晶蓝心里虽然极不喜欢佩兰,可是在本质上她和佩兰并无太大的过劫,而佩兰在安府的这段日子,看起来似乎是风光无限,她却知道佩兰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她处事虽然不失狠厉,却也不是残忍好杀之人,而今日之事,根本就是大少爷咎由自取,佩兰是有错,她却也觉得所有的一切不应有佩兰一人全部承当。
她当下缓缓的道:“我只是觉得佩兰如今有孕在身,虽然那孩子的父亲是个无耻之徒,可是孩子本身却是无辜的,他没有办法选择父母,也没有办法知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佩兰做下那种错事,我原本也不敢替她求情,只求奶奶给孩子留条性命。”
太夫人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她的眸光微敛,却见楚晶蓝云淡风清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浅漠的紧,太夫人浅浅一笑道:“世人都道楚家的大小姐是个心肠狠毒之人,我今日才知道你的心肠竟是如此良善。”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的事情,原本就是被人以讹传讹罢了,只是一直觉得佩兰也是一条可怜虫,那于文远本是个无心之人,对佩兰只怕是从未上过心。其目的也不过是安府的家业,佩兰说到底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同是女子,虽然恨其不争,怒其不贞,却也觉得她终究是可怜的。她日后就算是活着只会活在痛苦之中罢了。”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我累得紧,佩兰的事情我会命人处理,她是断然不能留的,至于孩子嘛……”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孩子的存在根本就是安家的侮辱,也是不能留的!”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太夫人道:“母亲虽然让大少爷将她立为平妻,可是终究是还没来得及进安府的族谱,她也不全是安府的人,安家的祖先想必也不会怪罪。”
“你是知情的,会这样认为,可是不知情的却是看着她进了安府的大门,子轩也曾对人说过她是他的平妻。”太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光道:“这样的人留着只会辱没了安府的门楣。”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对着太夫人施了一个便拉着安子迁的手走出了福寿居。
太夫人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倒是一个有善心的孩子,或许你会因为你这一分善心而得到好报吧!”
她将头靠在椅背上沉思了片刻后道:“吉祥!”
吉祥从屋后走出来道:“太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芝麻胡同,派一辆马车将佩兰接到末阳的草居去。”太夫人轻声吩咐道。
吉祥微惊道:“太夫人,那末阳的草居在湖中心,若是将大少夫人扔在那里,只怕会有所不妥,只要供给不及时,她只怕会生生饿死在那里,再则她如今有孕在身……”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问那么多做什么!”太夫人怒吼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如此多话呢?”
吉祥吓的忙低眉顺眼的道:“奴婢这就去!”她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只是今日回到安府之后,府里的家丁便都去寻大少爷去了,而如今太夫人却又让她将佩兰送到未阳的草居,这其中的只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之事。
她跟在太夫人的身边已久,早已有了一颗玲珑心思,知道主子吩咐的事情去做便好,问得多了只会引得主子不痛快,当下便匆匆走出去处理一应事宜。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二章
楚晶蓝和安子迁走在安府的院子里,却见寒风吹着白雪,原本一片繁华院子在白雪轻覆下已显得有些衰败之感,两人的心里却都有一分淡淡的感伤。
两人经过乐山居的时候,只听得屋子里传来安夫人恼怒的声音,紧接着便又听到了杯盏落地的声音,两人互看了一眼,安子迁缓缓的道:“从小到大,大哥就是父亲和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因为对他的期望过高,所以平日里待他也比我要严格的多,我到今日才知道他原来也羡慕着我。原来人和人之间也是都是看别人都好,看自己总要逊不筹,却不知别人也许也在羡慕你。”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这或许就是世人眼里的这山望那山吧,而人的心终大多终是不足的,所以总是得到这样东西之后还想要那样。”
安子迁笑了笑,看了一眼院子里匆匆进出的家丁后道:“看来今夜只怕会有很多人不成眠吧!”
“你要不要也去找找大哥?”楚晶蓝轻声问道。
“不了。”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想再见他,想必他最不愿见的人也是我。而他虽然这一次受了极大的打击,平日里行事却是极为稳重的,我猜想他也只是发泄一通之后便会回来。只是大哥的自尊心甚强,经此一事之后,只怕心性会有所转变吧!”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样子已比方才好了许多,她轻声问道:“你恨他吗?”
“恨倒不恨。”安子迁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后道:“只是有些难过罢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大哥。”
楚晶蓝将他的手握得紧了些,他的眸子却依旧还在看着那片风云变化的天空,然后缓缓的道:“要变天了……看这副情景,只怕是又要下雪了。”
楚晶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却只是笑了笑。
安子迁却又看着她道:“今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心里想必极为难过,你去乐山居里陪陪她吧,也省得落她的口舌。”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怕她心里未必想见我。”
“她想不想见你并不重要。”安子迁看着她道:“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过场,今日只有你和母亲追了过去,这么各位嫂子们只怕都在那里陪她,你若是不去,只怕会引得众位嫂子们的猜疑,那么我们苦心设计的这一场计谋便要白白浪费了。只怕今日的府里也是流言四起,母亲的心里也有诸多不安吧!”
楚晶蓝知道他的话有理,只是一想起安夫人的那副性子,她的心里又有一些不悦,当下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朝悠然居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何感触,只是觉得心里闷的紧。今日里他们是赢了大少爷,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只怕在他们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日后再难和他们一争长短,只是她此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缓缓的走进了我乐山居,如安子迁所料,众位少夫人都在那里陪着安夫人。她一进去,立刻招来所有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大多都是询问,她却只是淡然处之,只是浅浅的问道:“大少爷还没有找到吗?”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心里又恨又怒又拿她没有办法,她此时极不愿意看到楚晶蓝,而之前楚晶蓝没来之时,她在心里骂楚晶蓝不是人竟不为大少爷担心半分,而此时楚晶蓝来了她又觉得楚晶蓝是在兴灾乐祸。
楚晶蓝知道安夫人思虑复杂,当下又道:“大少爷受了这样的刺激,只怕是出去散散心,母亲就不用太过介怀了。我也已经让楚家的伙计也去找大少爷,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安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终是没有说话。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被安夫人狠狠的怒骂了一回,众人都知道安夫人素来看楚晶蓝不顺眼,原本以为安夫人见到她一定会狠狠的奚落一番楚晶蓝,没料到竟只是瞪了她一眼。众人的心里满是好奇,却又都极为默契的没有人出声相问。
楚晶蓝依着长幼之序站在那里,任由安夫人瞪着,却也不再说话。
二少夫人的眼睛转了转,她虽然不知道今日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却也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否则安夫人又岂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派人去寻大少爷。她心里好奇的不得了,只是当着安夫人的面实在是不好出言询问,一双眼睛便直往楚晶蓝的身上打量。
三少夫人的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今日里回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气氛不对,她去明阳居找过佩兰,下人们却说她没有回来。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妥当,又见安夫人发火,大少爷失踪,便已暗暗在猜八成是佩兰出事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也猜不出来。
她知道大少爷若是出事,就只有安子迁一个嫡子了,依着安夫人平日里态度,再依着洛王对安子迁的喜欢,这安府日后只怕会落在安子迁的头上。而她和楚晶蓝的关系一直都甚是不好,心里不禁又担心了几分。是那些事情原本就又只是猜测,她的心里便只有更加的不安了。
她又想起今日里楚晶蓝平白无故的送她们衣裳,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道道的,而安子迁近日和大少爷又一直斗的水火不容,今日这事难保不是楚晶蓝设下的计谋。
而她对于楚晶蓝的事情,也一直都多有听闻,只是平日里又见楚晶蓝大多时候都是笑脸迎人,在安府里也没有算计过太多的事情,所以她虽然有些忌惮楚晶蓝的身份,却并不怕她。可是今日的事情一出,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对她生出了三分惧意。
楚晶蓝知道众位少夫人的心里只怕是有百般想法的,她却并不说破,只装做不知,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众位少夫人去猜去想。
而安夫人显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见众人都不语,她心里倒怒了:“全部都呆愣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事做了吗?”
众位少夫人一见她动怒,她们原本就不愿呆在这里,二少夫人忙道:“定哥儿这会只怕已经饿了,我回房去给他做些吃的。”说罢,她欠了欠身便大步走了去。
其它的少夫人一见她离开,忙也跟着离开,安夫人却看着楚晶蓝道:“晶蓝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楚晶蓝轻应了一声便又坐了下去,众位少夫人再看了她一眼,然后都缓缓走了出去,众位少夫人才一离开,安夫人却怒道:“子轩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一定让你好看!”
“母亲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怪了。”楚晶蓝看着安夫人道:“大少爷的事情从本质上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今日里若不是我替大少爷将所有的事情压下来,他此时只怕已无脸见人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敢说今日的事情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
“没错,今日的事情是我一手设计的,只是大少爷若是没有那样的事情,又岂会落入我的设计之中?”楚晶蓝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难道母亲真的想看着那个野种在安府里诞生?又或者是想将整个安府拱手让人?于文远有多无耻母亲也看到了,难道就想巴巴的钻进他设下的圈套之中?”
安夫人愣了一下,楚晶蓝的眸光里却又有了三分寒意,她冷>笑道:“我知道母亲对我一直有极大的成见,你对大少爷也甚是偏私,那么今日里我想要问母亲,安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很光采吗?就算是今日不被我揭穿,来日也会被他人揭穿,我今日里已全了大哥的颜面,只让母亲看到了那件事情。而日后若是由别人来揭穿的话,只怕不会有我这样周到的考虑,只怕会引了一堆的人去看。不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又想看到哪样的结果呢?”
安夫人咬了咬唇道:“你……”
“母亲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的好。”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怕被母亲逼的急了些,便让知府大人将今日大哥的事情全部公布于众,到时候先不说大哥的面子没有地方搁,就是他和于文远斗殴那一刀就能让他在牢里蹲上好些年!”
“你竟敢威胁我!”安夫人大怒道。
“我岂敢威胁母亲!”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诉母亲罢了,至于母亲听不听得进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安夫人在安府里也算是横行了几十年,虽然以前对太夫人有所畏惧,可是太夫人必竟是长辈,说一两句重话她也只得受了,而今日却这般受楚晶蓝的委屈,楚晶蓝是她的晚辈,她又哪里受得了!
她当即大怒道:“楚晶蓝,你怎么这样对长辈说话,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孝道吗?”
“我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孝道。”楚晶蓝看着安夫人道:“不劳母亲教诲,母亲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回去了!”说罢,她微微施了一个礼,便欲转身离开。
安夫人极快的拦在楚晶蓝的面前,安夫人还未说话,楚晶蓝却浅浅的道:“我素来是知道母亲的心思,而我的话在母亲的眼里看来只怕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只是还是那句话,若是长辈不能尊重自己的话,那么又岂能再要求晚辈的尊重?我对母亲素来都不缺礼数,嫁进安府之前也一直想要和母亲和睦相处,只是在母亲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摆到长辈的位置,又如何能要求我对你尊重?”
楚晶蓝和眸子清清冷冷,这里只有她和安夫人两人,她自从上次看明白安夫人的心性之后,此次又看到了大少爷的丑事,对安夫人已是连一点尊重都没有了。若不是因为安子迁的缘故,她的话只怕还会说的更加难听三分。
安夫人的身子微微抖了抖,楚晶蓝忍了忍却终是又道:“母亲此时在这里关心大少爷,却完全不关心五少爷,你可知五少爷今日又承受了什么?”
“他能怎么样?”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问道:“他今日里帮着你设计自己的亲大哥,当真让我失望的紧。”
楚晶蓝只觉得和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眼睛微深道:“如此说来,母亲是连大少爷亲自动手杀五少爷也觉得应该吧!”
“子轩素来疼爱远溪,又岂会做下那样的事情?”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信。
楚晶蓝冷笑道:“在母亲的心里,大少爷什么都是好的,五少爷是什么都不好。只是母亲却不知今日于文远身上的那一把刀险些便刺在了五少爷的心口。”
安夫人大惊道:“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得母亲去。”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有些替五少爷伤感罢了,或许真的如大少爷所言,母亲当年生了大少爷就不应该再生五少爷。只是母亲既然已经生下了五少爷,就不必如此偏心。”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怒气道:“你竟敢指责我!”
楚晶蓝冷笑一声,又缓缓的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其实在我的心里,也实不愿和母亲说这些话,只是母亲日后还是不要再想尽法子为难我了,因为若真是把我惹急了,要彻底毁掉大少爷,也只需要我一句话而已,母亲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想必是极清楚的。母亲为了大少爷什么事都肯做,而我为了五少爷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日后不管是谁再欺负五少爷的话,我必定不会客气!”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绕开安夫人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若不是安夫人是安子迁的生母,她的确是更加不客气,只是她终究不愿安子迁为难。而今日她到乐山居来,早已料到了安夫人必定会为难于她。只是安夫人也是个蠢的,今日已经看到许知府对她百般迁就,而她的手中也握有大少爷的把柄,她竟还敢来为难她!
她心里又有些替安子迁不值,同是安夫人所生,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安夫人听到她那句有些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只觉得那字字句句如重鼓一般敲在了她的心上,她心里怒极,却也已经发现楚晶蓝虽然是她的晚辈,但是除开王府义女的那一重身份,在杭城还有整个楚家为她撑腰,她倒真不能把楚晶蓝怎么样。除开身份上的差别之外,楚晶蓝的手里如今已有了大少爷的丑闻,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恨。
她又想起今日许知府说今上已封楚晶蓝为郡主,若是那诣意下来之后,依着西凤国的礼数,她见到楚晶蓝还得先行一个礼!这叫她如何能忍受!
她心里原本就恨着楚晶蓝,到此时不禁直恨不得将楚晶蓝撕成碎片!
傍晚时分,安老爷终是匆匆赶回了安府,安夫人一看到安老爷回来,忙哭着迎上去道:“老爷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只怕家里都要造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来?”安老爷看着安夫人道,安夫人差人去请安老爷时,因为觉得那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所以没有将实情告诉传话的小厮,所以安老爷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便将下午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话里经由她的意思一变,倒显得有几分像是楚晶蓝故意弄了个男人在佩兰的床上,引得大少爷去捉奸一般。然后再将方才楚晶蓝和她说的话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直说的楚晶蓝是那种大逆不道、凶悍无比、不守礼仪的悍妇一般。
安老爷虽然知道安夫人的话可能有些夸大其词,却也火冒三丈道:“荒唐,她若是真的敢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来日便让远溪将她休了,我安府又岂能容下如此恶毒的妇人!”
“老爷说的正是!”安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的话,当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远溪将她娶进家来!”
“现在说这些话有个屁用!”安老爷也甚是恼怒的道:“只是现下看她这样做事虽然过份了些,却还知道为安府遮丑,对远溪还算尽心,而她在外人面前对你恭敬有加,只是私底下对你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话只有你们两人听到,又没有其它人听到,就算是真的要休她只怕也没有证据。若真是闹将的厉害,在外人看来,只怕你还得落个悍名!”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顿时惊的连哭都忘了,她细细一想,自从楚晶蓝嫁到安府之后,在有人的地方,不管她对楚晶蓝说了多么恶毒刻薄的话,楚晶蓝从来都不会回嘴反驳,在她的面前说下的那些个不敬的话语,都是只有两个在场的时候才话。
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性子,她平日里在人前说话很多时候都是不太留情面的,在杭城之中,她也是有些凶悍的名声。这事若是真的传了出去,要找理由休楚晶蓝的话,只怕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先不说安子迁同不同意,在外人的眼里她只怕得做一个凶悍的婆婆了。
她忍不住怒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当真是好心机,竟是早早就预谋好了!”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你就是一个不太长心的,我早前就对你说过了,楚晶蓝不是好招惹之辈,你偏生不信,总想着要用长辈的名头去打压她,这会受了委屈了吧!”
“她原本就是晚辈,就得敬着长辈!”安夫人有些不服气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安夫人想了想后终是有些不甘心的道:“老爷,我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怎么替你做主?”安老爷冷冷的看着安夫人道:“你也是她长辈!”
“难道我就要白白受她的奚落?”安夫人恨恨的道。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后缓缓的道:“依我看,你今日里这一顿奚落只怕是要白受了。”
安夫人的心里只觉得更加堵得慌了,原本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烦心的她,此时只觉得更加的憋闷了,当下恨恨的道:“这次的事情断断不能就此了结,日后我定要让她好看!”
“你每次都这样说!”安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道:“我劝你平日里她面前的行事还是收敛一些为好妙,否则只怕日后还要受更多的委屈!”
安夫人闻言又掉下泪来:“天下间哪有婆婆做得如我这般窝囊!”
安老爷眼睛一瞪,怒道:“别在我的面前流你的马尿了,你还是好生想想怎么把子轩找回来!做娘的做成你这副样子,当真是失败的紧!”
安夫人被安老爷这番一凶,只觉得更加委屈了,她平日里总喜欢在安老爷的面前说些事情,而安老爷平素也是宠着她,由得她去,她闹一闹也便罢了,可是若是遇到安老爷真正生气的时候,她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刚好在这个时候,出去寻大少爷的家丁又有一队回来禀报道:“老爷,夫人,奴才已将杭城的客和栈,酒肆,甚至是郊外全部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有大少爷的踪影。”
安夫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大怒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找不到,平日里真是白养你们了!”
那些家丁忙把头低下,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老爷原本也想出声责备,可是安夫人已经骂开了,他便只得道:“接着去找,若是找不到大少爷,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家丁们全部都退了下去。
安夫人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安老爷实在是心烦安夫人这副样子,原本想去钱姨娘那里躲个清静,只是又觉得安夫人也不易,心里又着实担心大少爷,便只得强自忍受着安夫人的眼泪。
大少夫人在屋子里早已听到刘妈妈说起安府里的动静,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却满是寒意,聪明如她,也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让刘妈妈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她靠在床上道:“你再去好生打探外面的消息,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你。”
刘妈妈应了一声后却道:“大少奶奶,这件事情依奴婢看来只怕是有些蹊跷,依奴婢看,无论从哪里打探消息,也没有五少奶奶那里的消息来的直截了当,只是奴婢是人奴才,而五少奶奶房里的丫环口风甚紧,不如大少奶奶直接去问五少奶奶,也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少爷若是回来的话,也好早有应对之策。”
“你觉得楚晶蓝会对我说实话吗?”大少夫人轻声道:“在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恨着我的,这一次的事情只怕就是她的手笔,只是她下手当真是又狠又厉,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布好了这样的局,那佩兰虽然不傻,却又哪里是楚晶蓝的对手。”
“大少奶奶说的甚是!”刘妈妈道:“那个佩兰当真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平素做事也蠢的紧,又哪里如大少奶奶一般洞悉所有的事情。她今日有这样的下场,根本就是她活该!是她的报应!”
大少夫人的眸光浅浅,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纵然我看得再清楚又如何,只怕在他的眼里看来也是多有不足的。这出戏楚晶蓝已经唱完了,这会也该轮到我上场了。”
“大少奶奶的意思是?”刘妈妈的眼里有些不解的道。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凝后冷着声道:“这些天来我也受够了委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我自然也需要到母亲那里替我自己伸冤了。”
刘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少奶奶说的甚是。”
大少夫人轻声问道:“我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办的如何呢?”
“早已办妥,当日给大少爷看病的大夫我早已经打探好了,大少奶奶若是要用的话,也就一句话而已,我会尽快安排的。”刘妈妈轻声答道。
大少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她浅浅的道:“也是到了给我自己翻身时候了,我之前就是太依赖大少爷,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祸事,我发誓,我日后再不会让任何欺到我的头上来!”
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狠毒,两只手也牢牢的捏着绣帕,绣帕被绞成了一团。
楚晶蓝才回到悠然居,二少夫人就在那里等着她了,安子迁原本就是随性之人,对于二少夫人的到来,倒是冷淡的紧,一个人在屋子里猫着,让打探消息回来圆荷陪着二少夫人说话,二少夫人也介意,也不避嫌,就坐在炭火边上烤着火,慢慢的从圆荷嘴里打探消息,不料圆荷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楚晶蓝一回来,二少夫人便迎上去道:“你可算是回来呢?母亲没有难为你吧?”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楚晶蓝浅笑道:“左不过说上几句难听的话罢了。”
二少夫人心里了然,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今日的事情我也算是帮了大忙的,你无论如何也得告诉我一些内情吧!”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的眼里满是好奇,当下只缓缓的道:“二嫂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事情只怕早就已经猜到了,又哪里需要我去说。再说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真是将一切都说破了,便也没有意思了。”
二少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你这几句话说完,便将我的嘴牢牢的堵住了,就算是想再问下去也没有办法问了。”
楚晶蓝微笑道:“二嫂不问,才是二嫂的聪明之处!”
二少夫人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眉眼里淡漠的紧,如往常一般没有半分喜怒在里面,二少夫人一时间倒觉得失了趣味,她有些嗔怪的道:“五弟妹心思,比那海底针还难捞。”
楚晶蓝只是浅浅一笑道:“我是为了二嫂好,反正母亲也瞧我不顺眼,就不再把你拖下水了。”
“可是母亲也从未看我顺眼过。”二少夫人缓缓的道:“多这一件事不多,少这一件事不少。”
楚晶蓝轻轻捏着二少夫人的后道:“这次的事情不同于往日,不管怎么说,我背后有楚家有王府,母亲行事自会有所顾忌,可是二嫂呢?”
二少夫人的面色微变,却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轻叹道:“有劳五弟妹为我操心了,那些事情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却依旧有些不太死心的问道:“真的是那样吗?”
“哪样?”楚晶蓝不答反问道。
二少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后却又笑了起来道:“没怎样。”
楚晶蓝见她笑了,嘴角也染上了一抹浅浅笑意,二少夫人却又道:“不过这样很好,依着大少爷的性子只怕再不会和五少爷争了。”
楚晶蓝淡笑不语,二少夫人却又轻声道:“可是大嫂那边怎么办?”
“她那么聪明,自然有她的法子,不用我去帮忙。”楚晶蓝缓缓的道:“再说了,就算是我去帮忙,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之前你帮她是帮你自己,日后再帮她就是害你自己,而大嫂又是一个极好强的人,我估莫着这一次的事情也让她有些受益。”
“你真以为她不知道吗?”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怕这些事情,整个安府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二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
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二嫂不是还要去照顾定哥儿吗?我就不敢久留二嫂了。”
二少夫人笑了笑,便缓缓了走出了悠然居,方才她和楚晶蓝的那一番对话,是什么都说了,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却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二少夫人走后,圆荷便走过来道:“五少奶奶,我依你的吩咐盯着府里的少爷和少夫人,却没有任何异常,我估莫着这事只怕也是极不简单的。”
“怎么说?”楚晶蓝轻声问道。
圆荷轻声道:“虽然之前五少爷和五少奶奶早就对这件事情起了疑,那一日又在侧门撞破了于文远和佩兰的事情,他们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情。今日事败,那些在暗地里的人只怕会更加的小心,而五少奶奶在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必竟我们在明,那人在暗,她只怕已经猜到了什么,又知道五少奶奶行事素来果敢,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静?”
楚晶蓝轻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布下这样的局,就是想趁着众人慌乱的时候才好寻出些许蛛丝马迹,好将那在背后一直想害我的人也引出来。却不想那样竟也是聪明的紧,虽然到如今依旧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的心机是极深的,而这安府里的人却又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五少奶奶不用急,这一次大少爷的事情明眼人只怕是早已经猜出了什么,所以有所防备是一定的。可是时间还长,如今五少爷占进上风,我就不信那人不会露出马脚来,日后总有机会收拾她!”圆荷在旁宽慰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是有道理,可是从今往后我们行事只怕得更加小心一些了,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会让那人的心里警觉更重,以后要对付却已是不易,最重要的是,日后我在安府还是得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心里却是有些烦燥了。”
圆荷劝道:“五少奶奶先别急,我猜那幕后之人是断然不敢乱来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王爷也不会放过安府,那人既然如此聪明,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楚晶蓝幽幽的道:“我就是怕她不敢轻举妄动。”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时,心里顿时升起了不解。
府里的家丁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大少爷的踪影,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安夫人一看到两人便怒火滔天,只是昨日里她受的是楚晶蓝的委屈,对她已有了三分忌惮,又觉得是安子迁将楚晶蓝娶回家府,便将那许多错处全部都往安子迁的身上算去。
她当下大骂道:“你大哥一夜未回,你却一夜安枕,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手足之情。”
安子迁想起大少爷昨日对他做的种种,当下只是浅浅看了安夫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那副淡然的样子倒惹得安夫人更加恼火了,想起前段日子安子迁总对她恭恭敬敬,却忘了安子迁以前的样子,只道是安子迁听了楚晶蓝的枕边风,如今也对她无理起来,她当下气的不轻,重重的一后桌子后道:“我在和你说话了,你怎么不回答?”
“母亲想让我如何回答?”安子迁缓缓的道。
安夫人愣了一下,他又淡淡的道:“再说了,无论我如何回答,母亲心里担心大哥,我都少不了一通责骂,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在这里领母亲的责罚。”
安夫人怒极,当下便有些口不择言道:“我看你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楚晶蓝在你的面前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母亲这话说的我听着别扭,这一切也不过是母亲凭空想像的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母亲心疼大哥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替我想过?”
他平日里不是嘻嘻哈哈就是吊儿郎当,正正经经在安府里说话的次数那也是屈指可数,可是此时他虽然一片淡然,可是面上却早已经将那些纨绔之色收起,一本正经的问着安夫人。
安夫人从没有想过安子迁会如此说话,当下怒气更重道:“我是你的母亲,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居然这般对我说话!”
安子迁的眸子微敛,见其它的几房少爷和少夫人都有些兴灾乐祸的看着他,他终是淡淡的道:“对不起母亲。”就算他再恨大少爷,却终是不愿被其它的人看笑话。
安夫人却是个浑人,还想再说上两句,安老爷却在旁道:“好了,如今子轩不知所踪,远溪也是担心他,所以说的话便没了分寸,远溪,你平日里和子轩走的近些,仔细想想他能到哪里去,好好去找找他!”
“是!”安子迁面无表情的答应。
安老爷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心里暗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出声询问。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微微有些发冷的声音心里却升起了一抹担心,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已有一丝冷然之气。她心里明白安子迁的苦楚,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力在暗处保护安府,可是却在安府里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她轻轻伸手握了握安子迁的手,他看了她一眼却又冲她暖暖一笑,她的眸子里也在刹那间有了十二分的温柔。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书静的声音:“大少奶奶,你怎么来呢?”
安夫人闻言微微一惊,大少爷的事情,可以说受害最深的便是大少奶奶,她此时过来安夫人却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和安老爷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少夫人缓缓的走了进来,楚晶蓝一听到书静的声音便已大致猜到了大少夫人的来意,她扭头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却见她比穿了一件素色的袄子,单薄的颜色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似乎显得要消融在空气中一般,纵是冬日的衣服厚,大少夫人却依旧显得似能被风吹走一般。她的样子,比上次楚晶蓝看到时还要瘦得多。她的头上只用了一根根简单发簪别着,看起来素雅的紧,她的身上也没有佩带一件饰物。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她这样来见长辈是有些失礼的。
只是如此一来,倒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三章
安夫人虽然不是多讲道理的人,可是此时已知大少夫人是被冤枉的,此时看到大少夫人这副样子,心里倒有了几分愧疚。
只见大少夫人进来便跪倒在地道:“儿媳妇有错,不敢奢望父亲和母亲的原谅,只是心里记挂大少爷,还请父亲和母亲允我陪你们一起等大少爷回来!”
安夫人和安老爷对视了一眼,知道依着大少夫人的聪明,必然是已经猜出了什么,只是事关大少爷的颜面,此时当着这其它少爷和少夫人的面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安夫人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少夫人的不是,此时若是轻易就原谅她便显得有些不太妥当。
大少夫人似猜透了安夫人心中的想法,当下缓缓的道:“儿媳妇自知有错,这段日子天天在悔过,知道自己当日做下的事情实地是太过,对不起父亲和母亲,但是我有几个人想让父亲和母亲见见,希望能够赎回我昔日犯下的过错。”
楚晶蓝听到大少夫人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大少夫人当真是极厉害的,一进来便句句请罪,既全了大少爷的颜面,也圆了安夫人之前所做的错事,担错担下,便是给了安夫人台阶下。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之前设下那样的局一则是毁了大少爷,另一方面却是想让大少夫人将那个哑巴亏吃下,安夫人就是存心想要原谅她她找不到理由和借口,让她到时候还得离开安府。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大少夫人原本没错却主动跪下来请错,这样的心机和容忍之能当真让她的心生出了一分佩服,也知道大少夫人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人。她想起往日的种种,终究是觉得以前小看了大少夫人,她此番用这样的态度出来,便是能为了日后在安府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
果然,安夫人道:“难得你有这分觉悟,昨日里大少爷遇到盗贼,佩兰为了保护子迁身受重伤,腹中的孩子也小产了,子迁受不了这个刺激如今下落不明,你知错能改也是一件好事。”
大少夫人轻泣道:“儿媳妇自知有罪,还请母亲在见过那几个人之后再行降罪!”
安夫人和安老爷对视一眼后安夫人轻声道:“好吧,我且听听你有何解释!”
大少夫人看了一眼四周的少爷和少夫人一眼,安夫人又道:“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后便退了下去,楚晶蓝看了一眼大少夫人后和安子迁双双走了出去,两人走到荣华堂的门外时,却见那里着一个中间男子,那男子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不敢抬眼看众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却也没有说话,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秋韵原本在门外候着,此时看到那个男子时眼里有了一抹浓烈的不屑。
两人回到悠然居时,秋韵轻附在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那个人就是上次给大少爷诊治的孙大夫,今日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楚晶蓝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又回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后道:“你确定你不会认错?”
“自然不会!”秋韵轻声道:“我那日见他和那些大夫分开的时候,那副样子可是得意紧!”
楚晶蓝缓缓的道:“原本我一直不想被大嫂利用,没料到这一次却还是被她利用了!大嫂好心机!”
安子迁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在旁劝道:“你其实也没有被大嫂所利用,说到,你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得到她想要的,你也实现了你的目的,总的来说,我们还是赚的。”
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缓缓的道:“大嫂所依附的不过是大哥而已,父亲和母亲再宠爱她,她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不是安府的嫡子,而且大哥又不能生育,说到底,大嫂就算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能算尽,这一生只怕都不会难以再活的很开心了。这一次的事情,必定会给大嫂留下一个深刻的伤痕。”
这些楚晶蓝也想到了,只是此时由安子迁的嘴里说出来,却微微让她有些惊讶,她才知道安子迁对安府里事情看的和她一样清楚,她当上浅浅一笑。
没有人知道那天大少夫人对安夫人和安老爷说了什么,自那天之后,安夫人便派人送了许多补品到大少夫人的房里去,再也没有提过要让大少爷休了大少夫人的事情。
因为这一件事情,安府里有诸多猜疑,却也没有人敢明着去问。而自那一天之后,安夫人待大少夫人比从前还要好了。而大少夫人则安安静静的躺在明阳居里养着身体,每日都会去向安夫人请安,而性子却越发沉静了,时常坐在那里静思,很少过问府中之事。
楚晶蓝自是知道安夫人的意思,安夫人一方面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对大少夫人心存愧疚,最重要的便是要借大少夫人的手来对付她。
安夫人自从在楚晶蓝那里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又觉得自己去对付楚晶蓝太过费神,而大少夫人却早就和楚晶蓝不和,这一次大少爷的事情虽是自找的,却也是因楚晶蓝而起,在大少夫人的心里,对楚晶蓝却是恨多过于感谢激。
大少爷却直到二十四的小年夜才被安子迁杭城的妓院里找到,据说找到大少爷时,他正在和里面的姑娘纠缠,那时的他已将花街里的姑娘全部都睡了一遍。
而据那些和大少爷睡过的姑娘们一提到大少爷便说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他到底怎么个疯法,却连青楼里面那些平日里见多了怪事的姑娘们也说不出口,只是那愤恨的表情却让所有人感到吃惊!
安子迁找到大少爷的时候要将他带回去,他却死活都不愿,反而骂起安子迁来,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容他乱骂,而是直接有破布塞住了大少爷的嘴,然后再命人五花大绑的将他绑了回去。
大少爷被送到安府的时候,安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满脸胡渣、浑身上下脏成地一片的样子险些都不敢认,她忙命人伺候大少爷的洗涑,谁知道大少爷一被人松绑之后,便一拳头朝安夫人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你当年为何要生安子迁,生下了我又为何还要生他!”
安夫人先是被他那一拳打的怒火中烧,而听到他的话后终究是有些心疼,当下命两个强壮有力的男丁服伺大少爷洗涑更衣。却又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大少爷今日的事情谁敢多说一句,我便拔了他的舌头!”
安夫人原本以为大少爷不过是一时的失意罢了,那样荒唐的事情只会做那次便了,没料到大少爷只要一得空,不是往花街跑,便是一个人买醉,就算是安夫人有意想将他所有的事情瞒下,也难以堵得住悠悠众口。
日子一久,安夫人和安老爷的心里都升起了一抹失望,大少爷曾经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成了那副样子了,当真是让他们心疼的紧。
而佩兰的下落,却再也没有人问过,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
安夫人心里难过,年却还是要过的,命在布置和修葺安府,只是今年总归没有往年的心思,整个安府布置的也没有往年那般喜气,大少夫人的身子又没大好,倒是二少夫人为府里的布置花了不少的心思,虽然往年安府年节的布置她没有Сhā手,今年虽然办的没有大少夫人的好,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倒是极为注意的。一应用具也准备的极为妥当,让安夫人省了不少的心。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依着安府的惯例,在这一日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这是楚晶蓝嫁到安府后过的第一个年,安子迁往年虽然跳脱不守规矩,但是每年过年都会在家里吃年夜饭,所以对于安府的规矩还是极为清楚的,他知道今年安府出了太多的事情,又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情都不大好,所以安子迁将这府的那些规矩细细的说与楚晶蓝听,唯恐她再惹得安老爷和安夫人不快。
楚晶蓝听完那些规矩后浅浅一笑道:“你啊,就别再瞎操心了,父亲和母亲那边我应付的过来。”
“他们的心情已经极为不好了,身为人子,我实不愿他们再生气,必竟他们年岁已大。”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缓缓的道。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虽然知道他是心里关心安老爷和安夫人,只是听到这句话后终究是有些不悦,当下缓缓的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想要处处惹得父亲和母亲不快吗?”
安子迁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当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自然是没有那一层的意思,只是前几日母亲因为大哥的事情有忧丝过度,已经染上了风寒,她心里若想要拿你的错处,总能拿到一些。她纵有千般不是,终是我的母亲,做为人子,我自然不希望她的病情加重。而你又是我这一生最为珍爱的女子,我自也不愿你受委屈,所以唯今之计,只有做些哄她开心的事情了。”
楚晶蓝轻轻撇了撇嘴道:“你方才也说了,无论我做什么事情,她都能挑出一些错处,那么再小心也没有用的。”
安子迁愣了一下,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她却又浅浅的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也知你夹在我和母亲之间甚是难做,这几日母亲天天让你陪着她,只怕是说了我不少的错处。”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又在胡说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的紧,真当我是小孩子一样好骗吗?”楚晶蓝微嗔道:“我知道你难做,所以也早就想好了法子去哄母亲开心,万事会小心的。”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微怔了下,她的明眸微抬,看着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如水的眸子道:“远溪,我知道大少爷的事情让你一直有些不太畅快,可是这件事情他迟早都得面对,而你也不用难过,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是会发生的。”
安子迁冲她淡淡一笑,她却又浅浅的道:“你心里在意父亲和母亲的感受,而我也在意你的感受,我只盼着我的夫君没有烦忧,又岂会再为你添烦忧?”
安子迁的眸光一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晶蓝,能娶到你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楚晶蓝伸手揽住他的腰道:“我也想简简单单的和你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只是你也知道家中之事,有时候不得不用一些手段。而母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若是只是一味的忍让,只怕她会变本加厉,你不想母亲难过,我也不愿我自己事事受委屈,所以这中间只能选一个折中点了,你明白吗?”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知道他这几日在安夫人那里听多的她的坏话,他纵然全然不上心,听得多了难免也会有些不舒服,而婆媳关系原本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安子迁的处境她也能理解,再说了,她也实不愿安子迁太过为难。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快些过去吧!也省得去的晚了让你难做。”
安子迁轻点了下头便和她一起走出了悠然居。
年夜饭是在荣华堂里吃的,那里平日本是众人请安之所,而安夫人一直觉得那个地方的风水不错,觉得吃年饭就得寻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吃,所以这些年来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那里吃。
两人去的尚早,众位少夫人中只有大少夫人到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大少夫人正跪在土地公的像前祈福。楚晶蓝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她的心里有一分了然,当下也便跪在大少夫人的身边,给土地公上了一柱香。
大少夫人见她跪下,当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上完香之后又朝土地公的像做了三个揖,见大夫人在看她,她浅浅一笑道:“几日没见大嫂,大嫂的身子看起来似乎好了不少。”
大少夫人欲起身,不料跪的久了,腿都麻了,身体晃了晃,楚晶蓝却一把将她扶住,然后淡淡的道:“大嫂身子还未大好,小心染上寒气。”
大少夫人缓缓的道:“我这身子骨就是这副样子了,虽然休养了许久却一直不见好。这一次的事情又已伤及了根本,想要大好已是不易。”
楚晶蓝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缓缓的道:“大嫂还年青,纵然这一次伤了根本,但是只需好生调养,要将身体养好不是难事。可若是心不静,总想那些无益之事,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大少夫人的嘴角微扬,扭头看着楚晶蓝,见她浅笑,她便又缓缓的道:“五弟妹的话说的是极有道理的,可是有些事情若不去想,只怕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大嫂多虑了。”楚晶蓝微笑道:“大嫂在安府的地位经此一事之后可谓是稳如泰山,没有人可以撼动分毫,又甚得母亲欢心,又有谁敢在太岁面前动土。”
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当真是这样想?”
“当然。”楚晶蓝微笑道。
大少夫人却冷笑道:“这一次的事情我是得多谢五弟妹,若非有你,我只怕还得受那个贱人的欺辱。”
“大嫂也说她是贱人了,又何需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楚晶蓝的眼睛眨了眨后又道:“再说了,我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大嫂能稳固在安府的地位,凭的完全是自己的本事,和我没有半点干系。而这一次我也亲眼见大嫂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让我受益良多。日后若是大嫂得空,还望大嫂提点一二。”
大少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五弟妹又何需妄自菲薄,你的手段和本事才真的让我大开了眼界,我所要做的,其实不过是顺应母亲的心意罢了,与五弟妹的那些手段比起来,实不算什么。”
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大少夫人却又浅笑道:“五少爷那样懒散的人,经你的手一调教,便已成了极厉害的人物,这一次的事情既做的漂亮,又做得天衣无缝,不给人留任何把柄,母亲心里有怨也不能明说,说到底,我倒有几分感谢五弟妹的。”
“大嫂不必谢我,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需要守望相助的。再说了,五少爷原本就是极有才华之人,根本无需我做任何调教。”楚晶蓝淡淡的道。
大少夫人的眸子却冷了几分,她浅浅的道:“好一句守望相助,五弟妹当真是会说话。而后安府里有我陪着五弟妹,我相信五弟妹也不会太寂寞。”
楚晶蓝听到大少夫人这一句话,便知道她是在宣战了,她的眸子微微一合后浅浅的道:“有五少爷陪着我,我从不会寂寞,只是不知道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是否还会如往昔一般陪着大嫂呢?而大嫂的心里,对大少爷的心意,是否也还能一如往昔呢?”
大少夫人听到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颤,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一直极为敬重大嫂,倒不是因为大嫂是我的大嫂,而是因为大嫂的聪慧。大少爷日后能否振作起来,也全凭大嫂了,只是感情之事不若其它的事情好挽回,只怕那些伤痕会如毒蛇一般纠缠着大嫂和大哥不放,就算事情已完全过去,也如那打碎的瓷器就算是粘合的再好,也会留下痕迹。白天若是不会想起,午夜梦回之时,难免也会成为一场恶梦。”
大少夫人冷笑道:“如此倒是显得五弟妙妹太过关心我和大少爷的事情了,只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再重的伤也会经由时间冲淡。”
“大嫂也说是冲谈而已,而不是消逝。”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而大嫂嘴里所谓的时间,很多时候却不会太多,大嫂应该还记得父亲曾定的一年之期吧?只一年的功夫,大嫂觉得就能全部冲淡吗?”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我只是说了一些实话罢了,大嫂虽然觉得不太好听,却也是实情,而一个人要成就一番事情,很多时候靠的不是以前的辉煌,而是现在的种种。回头的浪子总会比失足的少爷要得人欢心,大嫂,我说的对吗?”
大少夫人狠狠的绞着手帕,楚晶蓝的嘴角溢出一抹浅笑道:“大嫂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话我就不用说的再白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先坐下来歇歇吧!”
大少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她笑的淡漠,大少夫人的眸子微微一眯后却又缓缓的道:“五弟妹的话是说的极有道理,我今日牢记。”
楚晶蓝看到大少夫人眼里的狠毒之色,她的眸子里有一抹了然,心里知道大少夫人这一次虽然是受到了伤害和打击,可是却并没有被打倒,反倒还燃起了浓烈的斗志,这样的人着实有些可怕。
楚晶蓝心里有数,却也并不说破,只是和大少夫人缓缓坐了下来。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和大少夫人的对话,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百般感慨,别人想要得到家主之位不过是想要那分荣华富贵罢了,而他不过是想安府能避过一劫,这其中的细节却又无处对人言说。楚晶蓝费尽心力在帮他,他的心里却又有些复杂。
他一时间只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出难以言说的戏,戏里精妙与伤痛除了演戏之人能感受之外,在外人看来要么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要么是一分淡淡的感伤,纵然能体会那分情绪,却也终究是个局外人罢了。
他看了一眼楚晶蓝,她今日穿了一个正式的红色绣白梅的缎子,那面料里穿着金线,随着她的轻动,那料子散发着幽幽光华,她的头上Сhā了他送她的那支梅花簪,衬的她整个人如同春光一样明丽,却又不失温和。她的面容一如往昔般淡定怡然,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幽幽光华,他看到她那双眸子时,心里升起了一分淡淡的感触,一时间心里又起了一分怜惜。
楚晶蓝和大少夫人才坐下,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便已来了,二少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笑眯眯的道:“我原本以为我来的很早了,不想大嫂的五弟妹却来得更早。”
六少夫人在旁道:“往年里过年的时候,都是大嫂在帮母亲操忙,今年大嫂身子不适,母亲也心疼大嫂,大嫂就不要这般操劳了。”
大少夫人淡笑道:“我只是想着土地爷面前的香还未上,便先来替母亲点上,往年一到下午,这香便已经烧的很旺了。”
楚晶蓝微笑道:“还是大嫂细心。”
“可不是嘛!”二少夫人浅笑道:“我们这些妯娌间,最细心的就数大嫂了,有大嫂细心为母亲打点一切,母亲只怕会少很我烦恼。”她看了一眼四周后又道:“大嫂到了,怎的大哥还没有来?”
大少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六少夫人轻轻捅了一下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她又接着问道:“我听说大哥的身子不太好,不知现在可好些呢?今夜能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吗?”
大少爷的那些荒唐事,安夫人是刻意隐瞒的,对外只是说大少爷病了,只是那么大的事情,又如何会瞒得过二少夫人的眼睛,她以前没少受大少夫人的气,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又如何会放过。
大少夫人淡淡的道:“有劳二弟妹挂心了,大少爷的病不妨事,迟些就会过来。”她这一句话说的没有太足的底气,经此番事之后,她对大少爷已经有了太多的不确定。
“那就好。”二少夫人笑道:“大少爷的身体好了父亲和母亲才能放宽心,我们这些做弟妹的也才能宽心。”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那些带刺的话,心里暗暗对大少夫人留了神,却见她只是隐忍不发,而手里的手帕却已绞成了一团。
说话间,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走了进来,三少夫人看着大少夫人道:“大嫂的身子好些了吗?”说罢便欲去拉大少夫人的手,大少夫人却极快的避开了,然后不冷不热的道:“劳三弟妹挂心,已经大好了。”
她的举动,让三少夫人微微有些不自在,二少夫人看到那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当旁边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这年头,脸皮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不要脸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三少夫人闻言看了二少夫人一眼,二少夫人却似没有看到一般,笑的越发有些得意了。
楚晶蓝看着三人的举动,心里倒有些想笑,三少夫人就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平日里行事也有些嚣张,三少爷又和大少爷走的近,当日佩兰得宠时,她便巴巴的上前奉承,不想佩兰终是个没有本事的,得宠的日子短暂,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大少夫人失势时,三少夫人不但一次没有去看过她,反而落井下石,这种人的品格实在是差的紧,看大少夫人的架式,只怕对三少夫人也有了嫌隙。
三少爷的面色微变,却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五弟近日辛苦了,大哥病了之后,家中的事情都得倚重五弟了。”
安子迁淡笑道:“三哥说笑了,谁不知道三哥是大哥的左右手,平素三哥最是操劳,我如今只理着一间小分铺,安府里大米铺的事情还都是经三哥的手。大哥病了之后,我是闲人,照顾大哥的时间长,倒是要劳三哥多多费心米铺之事。”
三少爷听到他的话里有些刺,心知安老爷和安夫人素来对嫡庶分的极为严重,他这样庶出的儿子想要掌管整个安府谈何容易,原本想要依附大少爷而慢慢夺权,如今大少爷出了事情,安府的嫡子就只有安子迁一人了,而安子迁再不成材,有楚晶蓝在旁帮衬却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日后安府会落在谁的手里却是不得不知了。而他往日里虽然和安子迁的关系不差,可是上次佩兰进府的时候,他就曾出言讥笑过安子迁,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席话他脸上也有些不太自然。
二少爷却已拉着安子迁的手道:“我素来认为五弟是个极聪慧的,日后家里只怕还得靠着五弟!”
安子迁笑道:“二哥就喜欢开我的玩笑,我这个不成材的又哪里能和三哥比。”
二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后笑道:“五弟不用这样说自己,我倒瞧着你是个极有本事和眼光的人,能娶到五弟妹那样妻室实是你的福气,改天我也得学学你。”他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在安子迁的耳根说的,怕二少夫人听了去又得和他置气。
安子迁却笑道:“二嫂,二哥又想娶妻室了,你可得小心些了!”
二少爷闻言忙瞪了安子迁一眼道:“你真是……”他见二少夫人瞪过来,忙陪笑道:“你平日就知道五弟素来喜欢开玩笑,他说的话你也能信?”
二少夫人轻哼了一声后道:“可是五少爷说你有那样的心我却是信的!只盼着你的眼光也能如五少爷一样好,能娶一位像五弟妹这么美丽又聪慧的妻室,将你管得死死的,省去了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众人闻言都失笑,笑罢后三少夫人却道:“二嫂就是个爱说笑的,五弟妹是何等出色的女子,整个西凤国像她这样出色的女子怕也是没有几人的!”
“可不是嘛!”六少夫人接话道:“五嫂是顶聪明的,又是极善良的,我看这天下间还真没有女子能及得上五嫂!”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后笑道:“你们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哪有什么本事,只是盼着过此简单的日子,家庭和睦,能安安心心的做着相夫教子之事罢了。”
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丝温和,二少夫人也附和道:“五弟妹说的甚是,女人这一辈子相夫教子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如今五少爷疼惜你,当真让人羡慕,倒不像二少爷,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想着要再娶一房妻室!”
二少夫人说的有些俏皮,屋子里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二少爷却道:“我哪里想了,不过是随嘴说说罢了!”
“心里不想,又怎么能说得出来!”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你啊,整日就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二少爷闻言却也只是嘻嘻一笑,楚晶蓝见到二少爷对二少夫人的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心里暗暗替二少夫人开心,纵我在二少爷再不成材,心若是在二少夫人的身上,也能替二少夫人挡下一些事情。而二少爷那一日露出过锋芒,只怕也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不堪吧!
她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心里只觉得安府的水实在太深,大少爷能否掘起很多时候都是靠他自己,而其它的几房少爷就未必没有其它的心思。再说了,到如今她还没有找出那个害她的人,日后还得小心行事。
而安府的这几房少爷里,七少爷年纪还小,又是个死读书的人,母亲又是个不得宠的姨娘,倒也无需太过担心。而其它几房少爷,也似乎只有二少爷是帮着安子迁的,而如今要在安府里做出一番事情来,总不能事事都得靠自己,还得有自己的势力才好。
她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也暗暗有了记较,日后要更加倍的留心各人的心意才是。
众人正在说笑间,安老爷和安夫人走了进来,众人忙行了一个礼,屋子里的气氛甚好,安老爷和安夫人也受到了感染,安老爷笑道:“在说什么了,说的这么开心?”
二少夫人笑道:“今天是除夕夜,都在说些笑话了!”
三少夫人也笑道:“今看家里得祖宗保佑,得到了皇商的称号,又得洛王爷亲自送御米前来,家里的喜事是一桩桩一件件,我们都开心着了!盼着明年越来越好,大少爷和和五少爷明年都给家里添嫡孙了!”
安夫人一听到那嫡孙之事,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的火,只是那火又没有地方撒,当下便瞪了一眼三少夫子,三少夫人自知失言,忙把头低了下去,想要请罪,却又因为那些忌讳,竟是连请罪都无从请起。
而安夫人的面色一不好,屋子里原本欢愉的气氛便淡了许多,一时间又显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安老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又却笑道:“没错,今年家中一切顺利,又和今日的喜爱,实是值得庆贺!”
安老爷这般一说,屋子里的气氛便又好了一些,三少夫人偷偷的舒了一口气,三少爷却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她心里一片暗然,暗骂自己多话。
依着以往的习俗,安府在用年夜饭之前需一起给土地爷上香,给土地爷上完香之后安老爷还得带着各位少爷去给祖先上一支香。
安夫人见土地公的供奉前已燃起了香,当下便问道:“月妍,这香是你新燃的吧!”
“是!”大少夫人轻声答应。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后赞道:“你最是有心的,又细心又体贴,以后安府还得靠你来打点。”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众位少夫人的心里便有了诸多猜疑,有的看着大少夫人,也有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低眉敛目,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暗自叹息,这安夫人用得着把一切都做得如此明显吗?通常能处理府中之事的都是掌事的夫人,安夫人又在众人的面前说起大少夫人的好,而且还暗示大少夫人日后会掌管安府的中馈,这分明就是在挑拔众位少夫人的心思了。
她的心里原本就对安夫人极为失望,听到安夫人的这句话后心里也有些着恼,心里却已经开始在思索在明年要如何应对那些明刀暗箭。
大少夫人又如何会不明白安夫人的意思,若是以前她的心里必定会有几分得意,而今日却是连一丝得意都没有,反而暗暗有些神伤。知道这是安夫人对她下令,让她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付楚晶蓝,只是楚晶蓝对安夫人已失了最初孝顺之意,安夫人都压不住她,她若是要对付楚晶蓝的话,也实在不是一件易事。而这一次楚晶蓝虽然帮了她,却也让她的心里生了恨,大少爷成了那副模样,她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她这些年来为大少爷谋划的一切,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而完成那些功名,是需要极多的心血,而若是要毁去,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她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楚晶蓝也在看她,她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却已有几分得意。
楚晶蓝看到她的笑意,也回了她一记笑容,只是那笑容就如初雪般明丽,却无一丝不愠之色,倒让她有些着恼了。
大少夫人微笑道:“母亲抬爱了,能为母亲分忧,实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安夫人满意的道:“你当真是极乖巧的,虽然之前的事情你是有错,被人迷了心智,可是这世上只要是人,就没有不犯错的,你知错能改就好,日后还得多花一些心思在子轩的身上,对了,子轩呢?怎么不见他?”
“他身子不适,我记挂着荣华堂里的香火,所以就先过来了,我已让丫环去请他过来了。”大少夫人缓缓的答道。
安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安老爷却有些不悦,却又吩咐了人去请大少爷,如此等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丫环们才扶着已喝的有些醉的大少爷过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头发虽然看得出来是梳理好的,但是经他一番折腾,已显得有些凌乱。他的脸上又泛着红光,那模样倒显得有些狼狈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四章
安老爷一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就有些恼火,安夫人却有些心疼,也知道安老爷生气,忙对丫环道:“大少爷身子不适,还不快扶他坐下!”
说话间,太夫人已经到了,众人忙又向她请安,她却浅浅笑道:“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难得今日里人齐,我开心的紧!”
众人起身之后,太夫人又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过来和我说说话。”
楚晶蓝缓缓走了过去,太夫人见她那身打扮便笑道:“晶蓝果真是极会装扮的,不艳不夭,又不落俗套,整个人也清新的紧,就如同枝上绽开的红梅。”
“多谢奶奶夸奖,各位嫂子们今日也都出彩的紧了。”楚晶蓝微笑道。
太夫人笑道:“正是,一个个都极为出彩,我安府娶的儿媳妇,那自是个个都是出众的。”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太夫人却又看到了大少爷,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看到太夫人的目光后,对大少爷更恼了几分,当下冷哼道:“扶他起来,不可错过拜土地爷的时辰!”
安夫人看了安老爷一眼不敢多言,忙着人将他扶了过去,大少爷却笑嘻嘻的道:“不用扶我,我好的很!”说罢,却挣脱了丫环的扶持,奔到土地公的像前便跪了下去。
安老爷恨的牙痒痒,却也没有理会他,带着其它的少爷跪了下去。众位少夫人在从少爷的身后跪下,各人的心里却已是各怀心思。
拜完之后,大少爷却不愿起来,安老爷瞪了他一眼,安夫人心焦,忙对安子迁道:“远溪,还不快扶你大哥起身!”
安子迁欲去扶他,他却瞪着安子迁道:“我不要你假心假意的扶我!”说罢,他自己爬了起来,却由于动作太大,一个不小心,便将案上的香炉给掀了,一时间屋子里满是香灰。
安老爷是彻底怒了,斥道:“混帐!整日里尽做混帐之事!只是一个女人罢了,用得着你这般心系吗?”
大少爷却不理会安老爷,反而跌跌撞撞的就朝安子迁走了过去,他一把拎着安子迁的领子道:“你多管闲事!我恨你!”
“大哥,你醉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我没有醉!”大少爷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不就是想我成这副样子吗?我现在如了你的愿,你开心吧!哈哈!你的心里只怕还得意的紧!我最是讨厌你那副模样!装什么清高!”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安老爷却已又大怒道:“大少爷已经喝醉,扶他回房休息!大少爷的身子不适,今夜就不用守岁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夹杂着浓烈的怒气。
大少夫人在旁轻声道:“父亲请勿动怒,大少爷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我今夜在土地公前彻夜焚香,以期能够得到土地公的原谅,也顺便替父亲和母祈福!”
安老爷这才面色稍缓,安夫人忙道:“老爷当真不用如此生气,子轩是无意的,他近日身子不好,老爷就多多宽容于他。”
安老爷看了一眼安夫人后道:“他哪里是……”说到这里他见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都看着,他暗暗咬了咬牙,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浅浅的道:“他身子不好,就好生在房里休养着,等到身子大好的时候再出来吧!”
大少夫人忙道:“多谢父亲体谅!”
安夫人和大少夫人却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那边早有丫环前来打扫,很快桌子上和地上的灰尘都已经清理了干净。
而给祖宗上香的时辰已到,安老爷便带着各房的少爷去上香,祠堂里女人不能进去,安夫人便和其它的少夫人在荣华堂里一边等着一边吩咐丫环们传菜,只待安老爷和各位少爷一会一起用膳。
楚晶蓝只是在旁候着,安夫人却是越瞧她越不顺眼,只是心里对她又有几分惧意,便也不敢有太过份的举动。
楚晶蓝却完全没有将安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陪着二少夫人逗着定哥儿玩,二少夫人却见安夫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瞪了过来,她也不知道安夫人是瞪楚晶蓝还是瞪她,心里却也有了些不太痛快。
楚晶蓝看到二少夫人的目光之后,心里暗暗一笑,想起安夫人瞧她不顺眼,也一直瞧二少夫人不顺眼,而安夫人瞧不顺眼的人便是她的同盟军。
太夫人就坐在两人的身边,也在逗弄着定哥儿,时不时的夸上定哥儿几句,她眼睛却也时不时的瞟了安夫人两眼。安夫人看到太夫人的眼光之后,心里纵是不悦,也将目光收了回去。
楚晶蓝看到太夫人和安夫人的互动,她的心里的顿时一片通透,日后这对付安夫人的事情,除了从大义上下手,也得借太夫人的手了,而太夫人又一直和安夫人不和,这对她而言则是一件好事。
大少夫人看到这边的动静,她纵是在让下人准备饭菜时心里也有多番考量,一时间倒也显得有些不宁了。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经历了佩兰的事情之的,她在安府的地位已变得有些怪异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又觉得有些气苦,在心里却对佩兰更恨了几分,只是不管她的心里有多恨,那些伤害已然造就,大少爷又成了那副样子,她知道安府里女人若是没有男人的支撑,那日子必定是极苦的,而大少爷的心思,她却一点都把握不住了。
她心里满是无可奈何,却终究只是在心里感叹,暗暗告戒自己要为自己另谋出路了,她看了一眼楚晶蓝,眸光却深了些。楚晶蓝以一介女子之力,就能管好整个楚府,那么她又为何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将这安府据为已有?
她这个念头冒进脑海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砰砰的跳了几下,心里却已有了万千感触,而那感触之后,却又夹着点点凌厉和狠厉。她的心里很清楚,日后大少爷只怕是靠不住了。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却又缓缓的溢出一抹笑意,那冰冷的笑就如同这世上最为狠毒的罂粟花,美丽,诡异而又残忍。
很快,安老爷便带着各位少爷回来了,因为方才大少爷的事情一闹,席上的气氛便显得有些诡异,众人都依着往年的习惯给安老爷安夫人敬酒,也说着一些吉祥的话,只是那些话再吉利,也打消不了那席间有些怪异的气氛。
太夫人看到安夫人那张有些不悦的脸,她不冷不热的道:“大年夜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许有的人板着一张脸!今日里各神遍巡凡间,若是给天神们看到了,还以为安府对上天不满了!到时候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告一状,那可怎么了得!是我安府能担得起的罪名吗?”
安老爷闻言忙撞了一下安夫人然后对太夫人道:“母亲的身体康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最大幸事,我祝母亲身体康建,万事如意!”
太夫人端起一杯茶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你的意头是极好的,只是全天下做长辈的都是一般的心思,都盼着自己的子孙分健康,万事顺利,没事就别苦着一张脸!这么好的日子,就应该开怀一笑。”
安夫人心里苦的紧,却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实不该摆脸色,当下忙笑道:“母亲教训的是!”
太夫人笑道:“这才对嘛!”
安夫人一笑,席间的气氛虽然好了不少,却还是有些怪异,众人吃完饭之后便都各自回房守睡去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安子迁轻叹了一声道:“我真没有料到大哥会成那副样子!”
“不说大哥的事情了,我备了一些烟花,你陪我去放烟花吧!”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道:“你怎知我爱放烟花?”
“五少爷的那些心思,稍微用些心还是能打探的到的。”楚晶蓝冲他眨眨眼道。
安子迁听她的话说的俏皮,当下也浅笑道:“就你有那些个巧心思,最是会哄人开心了!”
“不是我有巧心思,而是觉得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我们愿意成那副样子的,而是很多时候都是因果循环,说白了还是业报罢了!”楚晶蓝冲他展颜笑道。
安子迁微微怔了怔,然后也笑道:“你说的很对!这段日子是我钻牛角尖了,倒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这也是我的业报!”楚晶蓝冲他浅笑道:“想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日子,我可没少给你脸色看,就当做是你还我的!”
安子迁那双如琉璃般的眸子顿时便有了万千的光华,当上却睁大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他知道这一段日子他因为要照顾大少爷而冷落了她,又在安夫人那里听多了闲话,心里一直有些不太痛快,此时看到她那张纯美而又恬静的笑容时,他只觉得心里满是开怀,他轻声道:“晶蓝,对不起!”
楚晶蓝冲他微笑道:“其实我的心里是开心的,大少爷必竟是你的手足,他那样对你,你还为他难过,我的夫君是一个心思细致而又多情之人,日后我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必定也会好生待我。再则今夜是大年夜,又哪里来的那些对不起?”
安子迁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已拉着他的手爬到了悠然居的暖阁之中,他却又笑了笑,将她从暖阁里拖出来道:“说了要和我一起放烟花的,又岂能躲懒?在暖阁里能放什么烟花!”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道:“我是怕五少爷不屑于放烟花,只想看烟花。”
“胡说,我最是喜欢放烟花了!”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笑道:“你不知道,那烟花虽然极美,观赏是一件美事,可是放烟花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安子迁已拉着她走到悠然居的院子里了,而一出去,他自己倒吓了一大跳,却见院子的地上到处摆满了烟花。
他有些夸张的道:“晶蓝,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的烟花?”
“早就买了,只是五少爷不得空,也不关心我所做的事情罢了!”楚晶蓝微扁着嘴道。
安子迁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呢?”
楚晶蓝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将眸光微抬后道:“别人说为美人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而我如今一掷千金,却只为搏美男一笑。”
“歪理!”安子迁嘴巴上是这样说,嘴角却已咧到了耳根。
楚晶蓝浅笑道:“可不是什么歪理,是事实。这样的举动虽然俗了些,但是套用一句话‘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后眸光深了些,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傻瓜!”
楚晶蓝伸手挽着他的手臂道:“我的举动虽然有些傻,但是还请你喜欢。”
“我很喜欢!”安子迁缓缓的道:“走,我们一起放烟花去!”说罢,他拉着楚晶蓝的手便走到院子中间点燃了一根烟花,点燃之后,却又像孩子一般一手捂着耳朵一边拉着楚晶蓝往回跑。
楚晶蓝见他那副举动满是孩子的气息,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有了淡淡的温暖,她喜欢他这样的孩子气!
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里绽开,照亮了半个安府,那夺目的光华却是迷了两人的眼睛。
安子迁看着那漫天的烟花道:“真好看!”
楚晶蓝微笑道:“是很好看,也很灿烂!就如同异世里的烟火一般,灿烂的就如同梦一般。”
烟花的声音很大,她最后那一句话安子迁却没有听到,他笑着道:“什么异世的烟火?这烟火就在我们的身边,能看得到,甚至还能摸得到!”
楚晶蓝缓缓的道:“是啊,能看到了也能摸得到!只是如此灿烂的烟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光彩,而人生在岁月的长河里,又何偿不如这烟花一般,看似灿烂,却也是稍纵即逝。”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伤感,轻轻拥着她道:“你说的很有对,但是纵然是稍纵即逝,却也曾经灿烂过!”
楚晶蓝笑了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远溪,你能一直待我如现在这般吗?”
“不是一直如现在这般,而是会越待你越好,因为你实在太好,那世间的好应该全部都给到你。”安子迁看着她眸子浅笑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光华,她微笑道:“纵然明知是甜言蜜语我听着也觉得极为舒坦。”
安子迁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那一夜的烟花极为了灿烂,足足燃了大半个时辰,整个悠然居里也满是烟花的味道。
两人一直都拥在长廊下,两只眼睛一直都盯着那空中的华彩,却一直没有说话。
这是楚晶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放的最多的烟花,那些灿烂的光华让她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却又不知道拿什么词语来形容。
她有时候只觉得感情很多的时候都是双刃剑,得和失,爱与恨,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安子迁也想到了许多的事情,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却又透着点点无可奈何。
岁月静好,若能如此相拥过一生,当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情。
这是楚晶蓝的想法,也是安子迁的想法。
与两人这般相拥形成剧烈反差的却是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两个回到德留居之后,三少爷便瞪着三少夫人道:“早前就对你说过,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佩兰不过是个没有地位的女子,又没有家世,心机也不如林月妍,林月妍何等聪慧,是否失势都不要做的太绝,你偏生不听,现在这副情景,日后只怕还少不了一些麻烦!你是嫌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吗?整日里没事找事!”
三少爷的一通报怨让三少夫人沉得有些委屈,她微扁着嘴道:“我哪里知道那个佩兰那么不经事,她有了大少爷的孩子,又哪里还容得下林月妍?我不过是选择站个队而已!又岂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佩兰也太不中用了,吓一吓孩子就没了,现在人也不知所踪。大少爷最近又是这副光景,我估莫着这件事情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糊涂虫!这件事情是必然有内情的,杭城里的传闻你又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父亲和母亲不说,我们又哪里能说!总之这件事情是败了,你以后好生长些记性!”三少爷怒道:“这些个女人中间,最为出色的便是楚晶蓝,你却处处和她为敌,对她说句也是冷嘲热讽,这次是佩兰,下次还不知道轮到谁,你倒是气定神闲的紧,仔细哪日里她算计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就会欲哭无泪了!”
“三少爷此时又何必这样说我!”三少夫子微愠道:“是你自己说五少爷是个不成材的,纵然楚晶蓝再厉害,再用心去扶持他,他必定也是个不成器的,他不成器了,楚晶蓝只是一个女子,纵然有王府和楚府撑腰,又能成什么事!这会见到大少爷成那副样子,倒责备起我来了!”她的话里满是委屈。
三少爷咬着牙道:“我哪里知道楚晶蓝竟有这样的手段,又哪里知道大哥会做下那样的糊涂事!那种事情说到底也是男人的耻辱!”
三少夫人看着三少爷道:“今日里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又见父亲对大少爷的态度,我估莫着他也不成了,三少爷,我们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三少爷的眼里也有了一丝怒气道:“这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三少夫人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说罢她的眼里又满是担心道:“我得罪过楚晶蓝,你说她下一步对付的人会不会是我?”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微微有些发颤,浓烈的惧意向她涌来发,身体也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三少爷看了她一眼后道:“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这个时候楚晶蓝还不会这么快想着对付我们,必竟大哥的事情还不算完全解决。而楚晶蓝能管理楚家那么大的家业,想必也是有些容人之量的,你之前虽然对她使过绊子,可是她并不知晓,那些帐只怕都会算在大嫂的身上。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得把眼睛擦亮了,再不能做错事情了。”
三少夫人有些烦闷的道:“这家里如今呆着是越来越提心吊胆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受得了!”
三少爷轻叹道:“受不了也得受,我们总得想法活下去才是,必竟以后的岁月还很长,我在铺子里事情虽然诸多上心,却终究是个庶出的,姨娘又早逝,而二哥虽然极不成材,却还有钱姨娘护着他,而我万事都只得靠自己,说到底,我如今却是连二哥都不如了。”
他说的有些伤感,三少夫人的心里却有更多的无可奈何,正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爆竹之声,丫环走进来道:“三少爷,三少奶奶,五少奶奶在悠然居里燃放烟花,可漂亮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缓缓的走出了德留居,见那空中的烟花灿烂紧,三少夫人却咬着牙道:“整个安府都知道楚家有钱,她是楚家的家主,用得着如此显摆吗?”
“人家有显摆的本事。”三少爷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道:“你有吗?”
三少夫人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三少爷,他浅浅的道:“到如今,你难道还不长心吗?”
三少夫人轻声道:“三少爷难道就看得过眼吗?”
三少爷轻哼一声后道:“这又有什么看不过眼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我的五弟,今日也不过是沾了楚晶蓝的光罢了。”
三少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三少爷却又几不可闻的道:“我以前以为娶房媳妇可心就好了,到今日才知娶一房厉害一点的媳妇不但可心,也有面子,还会影响以后的人生。”
三少夫人没听清他的话,便又问道:“三少爷方才说什么?”
三少爷看着那片烟火,眼里有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光华,然后缓缓的道:“没什么。”
安夫人和安老爷看到那片烟火之后,安夫人怒道:“不就是仗着楚家有些银子,用得着这样显摆吗?”
安老爷却看也不看安夫人道:“那也不全是显摆,不管怎么说,这烟火都在安府里放的,在外人看来就是安府的光彩。”
安夫人轻轻皱了皱眉头,安老爷却又笑道:“依着安府往年的习俗,到子时会放半个时辰的烟花,如今看来,以后倒是能将这笔银子省下来了。”
安夫人闻言眼里已有了一丝不快,安老爷却又道:“你把心放宽一些,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远溪的妻子,你的儿媳妇,你若不是一味的想要打压她想必她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离谱。”
安夫人看着安老爷道:“怎么,如今你也向着她呢?”
安老爷微愠道:“什么向着她不向着她?说到底,她是安府的人,虽然她是有些心机,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所有的一切还不全都是安府的?你瞎操个什么心?”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却又轻轻叹了口气后道:“老爷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我一想到子轩的事情心里就觉得有些堵,若不是楚晶蓝设下那样的计谋,我又岂会受她的要挟?”
安老爷有些不悦的道:“女人家的心性就是小,你为何不想想她如今能给安府带来什么?让她的日子过舒坦了,便能在王爷的面前说安府的好,有了王爷这座靠山,安府才能稳固,不会像这烟花一般一闪而逝。再说了,子轩的事情你也不能怪她,那原本便是子轩的错,是他自己识人不清,误把佩兰那样的贱货当做是宝,楚晶蓝虽然设计的精妙,揭露的倒也是事实,若不是有她在,我们岂不是要被那个贱人糊弄到底?”
安夫人愣了一下,安老爷却又道:“我这些天来也细细的考量过了,日后咱们就好好楚晶蓝,有些气真不适合和她去生。”
安夫人觉得有些憋屈了,安老爷又缓缓的道:“子轩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想法,可是他现在也太不争气了,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大过年的竟将土地爷前的香炉给掀了!当真是过份紧,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还整日都喝的烂醉,这成什么样子!”
“他心里苦!”安夫人在旁轻声道:“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为何子轩就无法生育,思来想后也只能想到他三岁那一年的事情了,只怕便是在那一次伤了根本。”
安老爷的眸光微深,当下轻叹一口气后道:“事已至今,多想已是无益!再说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更改了,我心里是对他有愧,但是也得从整个安府去考量。这一次我倒是见远溪大有长进,平日里做事也稳妥了不少,如今看到远溪的样子,我倒大是欣慰。”
安夫人看了安老爷一眼后道:“远溪近日是表现的不错,也有长足的进步,我就怕他事事听从楚晶蓝的,日后安府还不知道是姓楚还是姓安!”
“胡说!”安老爷怒道:“安府永远都姓安,收起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训斥,心里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这大年夜却过得有些不太安生了,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往年的闲散的欣慰了。
安老爷自己心里也有心事,见安夫人不再说话,他便也不语。
大少夫人坐在明阳居里,看着已喝的烂醉躺在床上的大少爷,一时间心念复杂至极,心里又悲又苦,又恨又爱,只是她的心情,再也不复往日的淡定和安静,心里升起了千百万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里却又都透着一丝不甘。
喜鹊的伤已养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在屋子里站着,大少夫人轻声问道:“喜鹊,你说我费尽了心力留在安府,是值还是不值?”
“奴婢不知。”喜鹊轻声道:“奴婢最近只觉得大少爷有些陌生,可是再陌生他还是大少爷,是大少奶奶的夫婿。”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微淡了些,轻声道:“竟是连你也觉得他陌生了,他如今的样子又哪里还是我以前认识的虚怀若谷的大少爷。”
喜鹊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少夫人却又问道:“你说大少爷还能振作起来吗?”
喜鹊轻声道:“会的,大少奶奶聪明无比,自然有法子能让大少爷振作起来。”
“只是他再振做起来,我和他之间却是再也回不到往昔了。”大少夫人轻声道:“对女人而言,嫁人是极重要的事情,嫁对了人,那么就幸福无比,妻随夫贵,可是若是嫁不对的,那就命如芥草,任人践踏。”
“大少奶奶你就别多想了。”喜鹊轻声劝道:“大少爷只是一时如此,他受不了那样的打击,所以才会有近日的放纵,等过一段日时间,他自然能想明白的。”
大少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他能想明白又如何?如楚晶蓝所言,我们又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她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而他也确确实实的让我失望了。”
喜鹊闻言已不敢接话了,大少夫人将身子往椅子上靠得更紧些后道:“喜鹊,帮我去泡杯茶吧!在这个安府里,如今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和刘妈妈了。”
喜鹊轻声道:“大少奶奶,待你身子好一些的时候,也学学五少奶奶,将这明阳居里的丫环和婆子都好生清理一番吧,如今的悠然居已是泼水不进的。”
“楚晶蓝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她一进安府就已看清了所以的形式,懂得滔光养晦,也懂得蓄势而发,该藏锋芒的时候就懂的藏匿起来,该露出来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含乎。人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之前就是太过于自信了,以为能驾驭得了大少爷,也以为我能把握得住安府的风向,如今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大少夫人缓缓的道。
喜鹊轻叹道:“五少奶奶的确是个极聪明的,只是她聪明,大少奶奶也聪明,又何须怕她?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在老爷和夫人的眼里,还是心疼大少爷多一些。”
“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大少爷不能生育就是一件活生生的事实。”大少夫人咬着唇道:“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若是没有子嗣一切都如浮花泡影。”
喜鹊轻声道:“大少爷是不能生育,大少奶奶却可以抱养一个孩子在身边,纵然不能如安府所出的孩子那般得老爷和夫人的重视,日后却也是一个依傍。”
大少夫人闻言微微一怔后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要找一个那样的孩子,本不是一件易事。若是从外面随便抱一个进来,既不得母亲欢心,日后只怕还不依靠不上,孩子若是再不乖巧懂事的话,调教起来也极为不易,只是那事原本又极费心力,倒真是有些难啊!”
“我听说二小姐出嫁之后日子一直过得不太顺当,二姑爷前段日子又患了重病,因为这件事情,夫人也没少操心,只是这段日子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心里有太多不顺,所以也一直没有得空去看二小姐。而二小姐膝下有一子一女,若是二姑爷病重不治的话,大少奶奶可以将那个孩子抱过来抚养,必竟二小姐也是嫡出的,夫人也一向疼惜的紧,她的孩子想必夫人也会喜欢。”刘妈妈在旁出主意道。
大少夫人闻言眼前一亮,当下忙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母亲对二妹妹也是极为宠爱的,若是能将她的孩子带在身边,必会让母亲和父亲对大少爷更加疼有爱,只是如今二妹夫虽然病重,却也有治好之机的,又如何能夺了她的孩子?”
“这个大少奶奶倒不用过于担心。”刘妈妈轻声道:“我早前就替大少奶奶留意过了,二姑爷得的是肺痨,是治不好的,去与不去是迟早的事情。大少奶奶和二小姐关系一直极好,二姑爷若是一去,二小姐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到时候只怕会求着大少奶奶替她养孩子。”
安府的二小姐性子和安夫人最像,在夫家和自己的婆婆关系一直都处不好,而夫家虽然嫁去时显赫,却由于二姑爷的病重,家里倾尽家财为他治病,已是负了不少的债,安夫人常偷偷帮衬一二,却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对二小姐夫家,夫家的婆婆一直劝二姑爷休了二小姐,若不是因为二姑爷病重,二小姐只怕早就被婆家给休了。
大少夫人其实也一直不太喜欢二小姐,只是此时听刘妈妈这么一说,便也上了几分心,在心里已暗暗开始盘算,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是极妙的!既能补了大少爷不能生育之事,又能让她有些依靠。当下便命刘妈妈留意此事,日后总要寻个方法解决这件事情。
屋外的烟花灿烂,大少夫人却是只看了一眼便没有放在心上,她将刘妈妈和喜鹊差到屋外之后,自言自语的道:“楚晶蓝,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烟花放完之后,楚晶蓝便拉着安子迁去了暖阁,暖阁里烧着炭,温暖的紧,楚晶蓝轻轻偎在安子迁的身边,轻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安子迁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楚晶蓝又轻声道:“这是我的新年愿望,虽然老一辈的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那些说什么说出来便不急的鬼话,你也信。”安子迁轻声道:“依我看,那些话完全就是放屁!”
楚晶蓝微笑道:“你这般文采风流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会侮辱了厮文。”
安子迁轻笑道:“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文采风流的,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是连豆腐渣都及不上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我倒希望你在全天下人的眼里都是豆腐渣,这样便会少不少的风流韵事,也再没有哪个女人会打你的主意了。”
安子迁失笑道:“你也会怕这个?”
“不是怕!”楚晶蓝缓缓的道:“而是你这副样子原本便长得能骗人的,我自然要万事小心一些。再说了,男人的心思,谁又知道呢?”她的话里透着一丝淡淡的酸意,小嘴微微一扁,满是小女儿的模样,当真是可受的紧。
安子迁闻言笑的更加畅快了,自从大少爷出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这番一笑,他心里的那些郁结倒也散了不少。
他轻声道:“表哥二十八回到苏家了,依着以往习惯,他约莫在初三的时候会来安府给父亲和母亲拜年。”他的声音很轻很浅,似乎只是随嘴说说一般。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的事又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是他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根本就不需怕他,也不需要躲着他。”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抚上了她乌黑的秀发,他浅浅的道:“可不是嘛,当初一切的确都是表哥的错,只是晶蓝,只这短短数月的光景,你倒是通透了不少。”
楚晶蓝浅浅一笑,却并不解释,只是将头往他的身上靠得紧了些,他看到她的举动,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有暗华涌动,却也终是不语,两人一起相拥到天明。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五章
天一亮,两人又去给安夫人请安去了,这一次的请安不同于往日,所有的少爷和少夫人都结结实实给安夫人和安老爷磕着头,安夫人也给每一房包了一袋压岁钱。
安府这样的在户人家,在钱银的用度之上却是有些节俭的,依着以往的例子,每一房一百两过节的费用,安夫人给每房的压岁钱也不过每房十两而已。
而每房少夫人的月钱也几乎每个月都会用完,都盼着到年节的时候能多一些,将前一年欠下的银钱给补上去。
安老爷和安夫人今日的心情看起来是极好的,对着众人脸上都含着笑。
太夫人也看起来极为开心,和众人一直在说些闲话,而后又拉着二少夫人、三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去打马吊去了。
而府里由于去年封了皇商,打着拜年的由头来给巴结安老爷的人大有人在,因为大少爷那边的状态不太好,嫡出这边便只有安子迁一人了,他便只得陪着安老爷去应付那些前来拜年之人,那些人有的是安府的本家,也有一些是得势的乡绅和官吏,还有一些远房不太长走动的亲戚,一时间安府里热闹非凡,府里的人逢人便说恭贺新喜,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
楚晶蓝最是怕麻烦,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应酬,四少夫人又自告奋勇的帮安夫人打点一切,而安夫人又不愿楚晶蓝接手安府里的事情,她请完安之后就回悠然居里猫着了。
只是她才一回去,许晓玉和洛冰便来向她请安了,两人依着规矩,也给她磕了头,她知道这是习俗,倒也不拦,由得她们去。
两人起身之后也向她说着一些吉利话,许晓玉的事情安子迁也大致对楚晶蓝说起过,楚晶蓝倒对许晓玉有三分敬佩之意,而许晓玉也一直敬佩她的为人处事之风,两人心里都对对方有好感,一时间坐在那里倒说了不少的话。
而楚晶蓝自上次的事情之后,一直对洛冰心存芥蒂,再加上两人也不算极为相熟,她也懒得理会洛冰,由得洛冰在旁站着。她虽然对立规矩之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却也觉得像洛冰那样的人还是需要立些规矩的。
于是洛冰便一直站在一旁候着,Сhā不上话,又不能坐下,一时间倒显得有些尴尬,而她的脸上却自始自终都存了三分笑意,那模样倒似极为享受听楚晶蓝和许晓玉说话一般。
洛冰的举动,楚晶蓝从眼角的余光之中都已窥见,却也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觉得洛冰心思深沉,日后必定得寻个机会打发了去,也省得她日后再在安府里生出一些事端来。
她见洛冰站的差不多了,便微笑道:“方才光顾着和晓玉说话,倒忘了洛冰还站在这里,你只怕已站的有些乏了吧!快些坐下来吧!”
洛冰微笑道:“听五少奶奶和姐姐说话,是婢妾的福气,婢妾不累。”
许晓玉微笑道:“五少奶奶有让你坐下来你便坐下来,这般巴巴的忤在那里,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是妹妹犯了错!别人误会你犯错事小,大年初一若是传出五少奶奶罚你的话,也会连累五少奶奶的声誉!”
洛冰听到许晓玉的话有些不悦,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只得挨着许晓玉坐下道:“姐姐说的甚是,是我考虑不周。”她心里却有些奇怪,洛冰平素和楚晶蓝来往的并不密切,两人何时处的这般好呢?
许晓玉的气色较之前已好了许多,眉眼间虽然温顺尤在,却已隐隐有了一抹凌厉之色,只是她将那副容色隐藏的极好,倒也不易察觉,可是楚晶蓝却也看出来了,她心知许晓玉和以前已有些不太一样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洛冰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开,楚晶蓝也不留她,只命秋韵将她送了出去。
许晓玉见洛冰一走,便笑着对楚晶蓝道:“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有别,我是妾室,实不敢称你为姐姐,但是却又觉得在没有人的时候若还不让我唤你姐姐,我心里着实觉得有些不平。”
楚晶蓝知道她的意思,当下浅笑道:“若是身边没有其它人的话,你想唤我什么都可以,我也极喜欢你的性子,只是一直让你担着五少爷妾室的名头,只怕对你不太公平。”
许晓玉轻叹道:“其实做妾室有做妾室的好处,若是有主母庇佑,倒对一般的少奶奶还要自在些,姐姐总不让我们来请安,我倒是天天乐得老神自在,这段日子天天窝在府里,倒是长胖了一圈!”说罢,她竟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那模样里竟还透着三分俏皮之色。
楚晶蓝以前一直认为她是个稳重的,不料她的本性竟是如此可爱,她微笑道:“人稍微胖一些才好,若是总是那副清瘦的样子,你的心上人见到了只怕还得好好难过一番。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了!”
许晓玉笑了笑道:“我和他这一生只怕都不能再见了,我也再不想见他了,以前没有见到的时候是天天盼着能见到他,可是在见到他之后,却又觉得相见不如怀念了。”
楚晶蓝见她虽然在笑,但是眸子里却已有了些许苦意,她轻轻拉着许晓玉的手道:“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了,他的心里若是没有你的话,那一夜不会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将剑撤回,后面那一日又设计与你相见?”
许晓玉轻轻抿了抿唇,楚晶蓝轻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也不要负了他的心意,只是如今五少爷的身份有些尴尬……”
“姐姐不要这样说,五少爷也是个极好的人,他那般用心待姐姐,实让我羡慕不已。”许晓玉轻声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许晓玉又道:“我前日里去找过五少爷,觉得在安府里再这样呆下去,当真是闷的紧,所以也求五少爷日后让我陪在姐姐的身边,有我在姐姐身边,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便再也不能伤害姐姐分毫,更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绑票的事情了!”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后道:“这只怕有些不妥,会委屈你的!”
“不委屈!”许晓玉微笑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以前是不知道他在那里,心神不宁又四处寻他,而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早已知道他在哪里,我这一生总不可能为男人而活,也得有自己的事情。看着姐姐以一介弱女子之力管理好楚家,又要应付安府的这一群恶狼,我总要尽自己的一分力才是!”
楚晶蓝中听许晓玉将安府的人形容成恶狼,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她抿了抿唇后道:“若是有你的相助自然是好,如今这府里盯着我的人实在太多。”
许晓玉浅笑道:“可不是嘛,那些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之前五少爷一直想把红梅和绿叶弄进安府来,只是身份一直不便,再加之她们还要帮着五少爷处理一些事情,而如今有我在姐姐的身边,她们便无需进安府这个大染缸了!”
楚晶蓝微微一笑,许晓玉却又道:“再则她们也不如我这么清楚安府里的事情,女人的争斗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比起男人的拼杀更为残忍,这里的危险和杀机却又不是每个都能把握好的。上次看到姐姐处理俞凤娇和佩兰的事情,我心里是极佩服的,那些杀伐决断之外又不失温和,只是如此一来,倒容易把幕后的人惹恼,若不是姐姐这悠然居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只怕已经出了不少的事端。”
楚晶蓝见许晓玉看的通透,说的直白,心里已有几分欢喜,当下浅笑道:“你倒是个有心人,只是我有些事情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许晓玉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谦虚,那些事情我都是清楚的,只是姐姐眼下在悠然居里是安然无恙,可是在出门在外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意外。”
楚晶蓝微笑道:“既然如此,倒是要劳烦妹妹了!”
许晓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四手相握,眸子里都是温和的暖意。
正在此时,圆珠进来道:“五少奶奶,三十六房掌柜和绣庄织坊的管事给你拜年了!”
“他们都来了吗?”楚晶蓝有些惊讶的道。
“都来了!”圆珠笑道:“大掌柜说他们都是先到楚府给夫人拜完年之后才过来的。”
“他们若是都进来的话只怕这屋子里都站不下,这样吧,你让他们都到院子里候着,我马上就出来。”楚晶蓝浅笑道。
圆珠忙道:“我已经让他们在院子里候着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这丫环片子倒是越来越稳重了!”
许晓玉在旁道:“楚家的管事前来拜年我在这里已多有不便,我先从偏门回去,待你空了便来寻你。”
楚晶蓝轻轻点头,她下去之后,楚晶蓝便缓缓的走了出去,一打开门果见那些掌柜和管事都在,悠然居的院子不算小,众掌柜齐齐的站在那里,倒显得有些拥挤了。众人早在大掌柜的授意下齐齐向她行了个礼,再挨个送上各自的礼物,那情景倒是热闹的紧。
那些掌柜的年纪都比楚晶蓝长了不少,她也不敢受,虚虚的避开之后便和各房掌柜各说了几句话,轮到十三掌柜时,楚晶蓝只笑道:“今年你可需要好生经营,若是再如去年那般,我只怕不能用你了。”
她这句似开玩笑的话却让十三掌柜吓了一大跳,他忙道:“我今年一定好生经营,绝不敢有负大小姐的期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眼里有了一抹幽深,却也不说破,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却是连一句宽解的话也未再多说,如此一来,十三掌柜心里忧思倒更重了三分。
十三掌柜和其它的掌柜并不算太交厚,有些掌柜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却又有些不明所以。大掌柜因为上次夹竹桃的事情对十三掌柜一直存了一分其它的心思,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也大致猜到楚晶蓝心中的想法,当下便看了十三掌柜一眼,却也不说话。
见过众位掌柜之后,又有不少平日里相熟的商户前来给她拜年,她却一一挡在门外,只觉得一片闹哄哄的实在是心烦的紧。
这几年来,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过年,因为只要一到过年,就注定了一大堆烦杂之事,光是见人就得见得眼酸。
只是有些人终是不好推拒的,便也只得相见,如此折腾完之后,她只觉得累得紧,而安子迁也一直陪着安老爷应酬到酉时末才回。
两人昨夜都未睡好,今日又折腾了一整天,都累得不轻,洗谏完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初二的一早,楚晶蓝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便和安子迁去给刘氏拜年,刘氏早已在屋子里候着了,楚晶蓝见楚府里修膳的极为妥贴,虽然去年楚老爷亲丧,但是整个楚家却没有太多的沉闷之气,只明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屋门口的对帘是用白纸所写,便显得有了三分肃穆之气。
楚晶蓝给安刘氏拜完年之后又去给楚老爷上了一柱香,然后才坐下来和刘氏说话,她将新做的衣裳递到刘氏的面前道:“女儿不孝,之前被奸人误导良久,未曾尽一日孝道,今日做了一件新衣,母亲试试看是否合身。”
这件新衣原本早就已经做好,只是前段日子近年关,又出了大少爷的事情,她便一直不得空将衣裳送给刘氏,又不愿让别人触摸这件一衣服,所以今日才亲自带来送给刘氏。
刘氏见那衣服华贵,上面的绣花也甚精致,针脚密密麻麻的实见功力,她一时间心里有百般感触,伸手捧着衣服道:“能穿上你亲手做的手服是我这一辈子的愿望,只是你如今事忙,可仔细别累着了。”
“母亲不用担心。”楚晶蓝微笑道:“只是做一件衣裳而已,又岂会累着?再说了,我又哪里那么娇气!”
刘氏也笑了,楚晶蓝拉着她的手道:“我前段日子听人说,自从父亲去后,母亲时不时的就一个人躲起来伤神,我如今在这世上也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母亲可得好生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刘氏的样子看起来比她上次来看时又苍老了些,楚晶蓝是有些发自内心的心疼,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有楚老爷和刘氏是发自内心在疼惜她,她原本对亲情就极为重视,心里对刘氏也是十二分的敬重,实不愿看着她如此凄然的过日子。
刘氏微笑道:“定是那此嚼舌根的人,你不用理会!我如今精神好着了,虽然有些想你的父亲,但是哪有他们说的那般言重!”
“母亲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日后可还得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平日里事忙,不能天天来看望母亲,母亲也不要总让我的心里担心。”楚晶蓝将头窝在刘氏的身畔撒娇道。
刘氏看到楚晶蓝这副小女儿态的模样心里也满是欢喜,她看着坐在一旁含笑的安子迁道:“晶蓝的性子有时候清冷了些,远溪可要多多担待才是。”
安子迁笑道:“晶蓝此番和岳母在一起的样子,又哪里还有半分的清冷?她如今性子好的紧,岳母大人无需担心!”
刘氏这才微微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
楚晶蓝却不依道:“母亲偏私,五少爷时常欺负我了,你怎生不管?”
刘氏和安子迁闻言都笑了起来,安子迁忍住笑道:“看来你平日里倒是对我存了一些意见,竟告状告到岳母这里来了,我虽然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但是娘子竟然说了,那我便要道个歉了!”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对着楚晶蓝微微一揖后道:“为夫平日若有得罪娘子之处,还请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晶蓝和刘氏看到他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扁着嘴道:“你这副模样哪里像在在请罪,分明是在告状!不过看在你还有几分诚意的份上,便原谅你了,不和你计较!”
刘氏看到两人相处和睦,虽然安子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稳重,楚晶蓝也有一分娇憨之气,心里却着实开心的紧,当下笑道:“晶蓝你也真是的,女子以夫为天,你怎的就这样受了远溪的礼。”
“母亲,人生下来本是平等的,我和远溪两人之所以能和睦相处,靠的也不是其它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平等相处,谁也不比谁高一等。”楚晶蓝微笑道。
刘氏虽然不太认同她的话,但是又见安子迁不但不生气,反而一直在旁嘻笑相陪,她便也放下心来,当下缓缓的道:“远溪,我和晶蓝说会话,你去外面走走吧!”
安子迁笑道:“早知岳母会赶我走,我这会也不赖着了。”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他一才走,刘氏便道:“看到你和远溪般恩爱,我心里当真是开心的紧,以前一直觉得你的性子过于倔强和刚强,总担心你出嫁后会受委屈,如今看来,倒显得我多心了。”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心疼我才会担心,我心里着实开心着了!”
刘氏微微一笑道:“你和远溪如此恩爱,算来你们成亲已有数月,怎么到如今还不见你有孕?”
楚晶蓝的面色微微一红后道:“母亲有所不知,我和远溪是父亲走后才圆的房,算来时日尚短,所以母亲也不必焦急。”
刘氏闻言微微一怔,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这孩子……”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只是最初嫁给远溪时心里一直有一些不甘,而远溪又极为尊重我,所以这事才会一再拖延。”
“这世上或许也只有远溪一人能受得了你那样的性子,日后再不可任性了!”刘氏微微有些担心的道。
楚晶蓝微笑道:“其实远溪若是那种霸道的男子,我和他断然是不会走到今日的。”
刘氏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来有些后怕,以前觉得你选了他必是看到了他的好处,却不知你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嫁给他的。蓝儿啊,我们女人这一生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说复杂也复杂啊!你可要懂得知足,这世间像远溪这样的男子可少的紧啊!也是我自己没有本事,一直太过软弱,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啊!”
楚晶蓝劝道:“母亲其实已做的极好,是马氏太过阴毒!”
“是啊,马氏是阴毒的紧,所以也有她的报应。”刘氏缓缓的道:“她上次被赶出楚家之后,我听说她回到马家之后就被赶了出来,马氏的兄弟们听说她是净身出户,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她前几天到楚家来闹了一场,我直接命人将她赶了出去,虽然事隔多年,但是我对她还是有些恨的,若不是看在她以前对你甚好的份上,我只怕会让人将她乱棒打出。”
“就算母亲那样做,也不算过火。”楚晶蓝缓缓的道:“她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她是真的心肠狠毒的那种妇人,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她当日若不是一味的贪婪,不对我处处为难,父亲想来也是要全她几分脸面,就算我知道她不是我的生母,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只是她一直都想不透这一层。”
刘氏缓缓的道:“马氏她素来好面子,喜欢奢华,平日做事却又太过狠毒,纵是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知足的,所以当日一听闻你是楚家家主,她便窝了一肚子气,当天晚上便来把我狠狠的教训了一通。而后又看着老爷将一切地都给了你,对她而言,那就和害她的肉一样难受了。而依着她的性子,又岂会就此罢休,自然得想办法将她认为属于她的一切全部夺回去,却不想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强求反而像如今这般连个栖身地都没有。”
楚晶蓝轻叹道:“所以人断然不可太过贪婪,只是人的心。生下来的时候就不是平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知足。”
刘氏微笑道:“你和了然大师讨论佛经讨论的多了,承便说句话也带着一分禅意了!”
楚晶蓝笑了笑,刘氏又道:“马氏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想多说,她知道你今日必会来楚家,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在楚家外候着你,你可得小心一些,别沾了她的晦气!”
楚晶蓝笑道:“她以前掌管着整个楚府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她此时这般田地了我又哪里需要怕她?”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些体已话,用完午膳之后便和安子迁离开了楚府,两人才一出门,便见一旁有人冲出来道:“恶毒的贱人!”
那人的话才一说完,一股腥臭之味便传了过来,安子迁眼明手快,极快的拉着她便跃到了一旁,而她方才所站的地方,已全部染上了黑色的狗血,楚家的家丁忙围上来团团将那人擒住,楚晶蓝细细一看,那人竟是马氏。
此时的马氏早已没有昔日的光彩,她头发凌乱,身上着的是粗布的棉袄,那袄子已破了许多处,到处都露着棉花,衣服已脏到极致,脸上也了沾了不少的泥污,那模样便和街上的乞婆一般无二。
楚晶蓝想起马氏离开楚家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竟就成了这副模样,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而这一个多月,对马氏而言只怕是极其难过的,而她吃了这么多的苦,竟还不知道悔改,她眸光里有一丝鄙夷。她原本想着就算马氏有万般不是,只要马氏肯改过自新,那么日后她也会寻些机会给马氏一些银两,让她能活下去,如今看到马氏这副样了,她心里却是极为失望。
她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我们走吧,只是一个疯婆子,无需和她计较。”
安子迁也早已认出是马氏,他也不是凉薄之人,也知马氏极为可恶,当下缓缓的道:“你说的对,疯婆无需计较,只是她如今也算可怜。”他从怀里掏出一锭约莫二两重的银子扔到马氏的身边。
马氏如发了疯一般的扑向银子,楚晶蓝从侧面的窗户里看到她那副样子,眸光更深了些,却对安子迁多了一分敬重之意。
安子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和她一般计较。”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今日出门的大户甚多,路上马车众多,两人的马车行至春妍大街的时候却被堵得无法前进了,后面又跟了几辆马车过来,竟是堵得紧紧的,动也不能动了,安子迁问道:“安华,发生什么事情呢?”
安华答道:“苏二公子的马车和乌家大公子的马车撞在一起了,这会正在吵架。”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她知道自从上次乌有极乐辰景一脚踢死之后,苏家和乌家的关系便不太好,只是此时撞在一起,倒也有些怪了,她知道苏壁城早已娶妻,乌家的大公子虽然不是纨绔子弟,却是个蛮横之徒,乌有极的死坊间曾有传闻说是他死之前和苏壁城在一起说过话,又有人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安府的内院。乐辰景的麻烦没有人敢找,可是乌家便将这些帐全部都算在苏家和安家的身上,她听说乌家自从乌有极死后,便一直在为难安家,漕运费更是涨了不少。
只是她平日从不过问安府的事情,所以细节上也是不太知晓的,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淡笑道:“乌大公子是个混人,二表哥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他们的马车撞到一起,只怕一时半会也了结不了,不如让安华在这里慢慢候着,我们走回去吧,反正也不太远。”
“好。”楚晶蓝轻声答应,安子迁先跳下马车,然后又将她扶了下去。
两人才站定,耳畔便传来清柔的女音道:“小表哥,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了你,我明日正想去给姑母请安了!”
楚晶蓝扭头一看,便见苏秀雅和杜如海提着一盏灯笼立在夜色里,苏秀雅的衣饰极为秀气,却并不太新,看起来有些像是去年的旧衣,杜如海站在她的身边,他已没有上次在安府闹事时的风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是太好,他看到安子迁,只是轻轻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虽然对苏秀雅有些愧疚,却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乐辰景那一日的抢亲之事,心里已有了一丝防备,却也扭头冲她微微一笑。
安子迁微笑道:“表妹明日若得空就去看母亲吧!她一直在念唠着你,一直在我们面前说姐姐都不如表妹贴心。”
苏秀雅微笑道:“姑母最喜欢说笑了,表姐她兰心惠质,又岂是我能比的!小表哥是陪表嫂去楚家回来吗?”
“是啊!”安子迁笑道:“春盈大街是杭城的主要通道,城南到城西,这可是必经之道。表妹回娘家了,舅舅的身体可好些呢?可有见到大表哥?”
“自然是见到大哥了!”苏秀雅笑道:“大哥今日还在念唠着小表哥了!”她嘴里的大哥指的是苏连城。
安子迁微笑道:“得空了我也得和大表哥好好说会话。”他一边说话一边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只是淡笑的站在那里。
苏秀雅浅笑道:“大哥也这般说!我去劝劝二哥,这大过年的可别生口角才是,这般累得大伙都站在风雪之中可不妙。”
安子迁微笑,苏秀雅上前和苏壁城说了几句话,楚晶蓝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让苏壁城安静了下来,乌大公子和苏壁城各陪了句不是,便将马车拉开,各自回去了。
路一通,两人也不用走回去了,又上了马车,苏秀雅的马车从两人的身畔经过,楚晶蓝正好拉起帘子,苏秀雅的车帘也拉开的,她冲楚晶蓝微微一笑,楚晶蓝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升起了一抹寒意,却也回了苏秀雅一记浅笑。
两辆马车擦身而去,苏秀雅将帘子拉下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便已疑固不见,在黑夜里,透着浓重的寒意。杜如海坐在她的身畔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也察觉了些许,他轻声问道:“秀雅,怎么呢?”
苏秀雅咬牙切齿的道:“没用的东西,别人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就你是越来越不济,我当真是不知道当日为何要嫁与你!”
杜如海自被洛王亲自下令不能再参加科考之后,明里暗里已受了不少苏秀雅的奚落,此时又听到苏秀雅这一句话,只觉得男子汉的尊严已荡然无存,却又不愿和她吵架,他轻咬着唇道:“秀雅不必着恼,日后只要我们都努力,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好日子?”苏秀雅有些不屑的道:“什么样才算好日子?如今你已成了这勇模样,再无法参加科考,又手无搏鸡之力,更无半点经营之才,无论你往哪方面努力,只怕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杜如海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却又字字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咬着牙道:“我知你心里已经嫌弃我,可是我早已不计较当日世子对你所做之事,你又怎能再这般说我!”
苏秀雅冷笑道:“我这般说你又怎么呢?哪一句又说错呢?”
杜如海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苏秀雅又恨恨的道:“只怕在你的心里,也一直就想休了我吧!觉得我侮没了你杜家的门楣,既然如此,又怎得迟迟不将我休了?”
“我从未有过休弃你的心思!”杜如海也有些恼了,却依旧耐着性子道:“那些事情都是父亲和母亲瞒着我做下的,和我没有干系!”
苏秀雅的眸子里俱是寒意,她冷哼一声后道:“不管和你有没有干系,你之前那样的事情却是千真万却做下来的!我到如今,倒也盼着你早日休了我,也省得天天还要在母亲的面前受气。”
杜夫人自从上次杜如海被洛王断了功名的前程之后,就将所有的过错全算了苏秀雅的身上,婆媳两人本有心结,如此一来,便更加的瞧对方不对眼了,她时不时的会在苏秀雅的面前念上几句,苏秀雅原本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初还因为孝字让过杜夫人几回,日子一久,便也不再忍耐,对着杜夫人也没有一分客气,于是婆媳两人的关系便更加的坏了。
而苏秀雅虽然最初是对乐辰景有些恨意,只是不知道为何,日子越久她便越是觉得杜如海没有一个地方能与乐辰景相比,杜如海原本就是除了读书便没有太多长处,以前觉得他能考取功名有个盼头,见他读书她也不觉得讨厌,而如今杜如海已没了仁途,闲下来还在看书就显得有些惹人厌了,再加之平素让杜如海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她心里便更加讨厌杜如海了,只觉得杜如海远没有乐辰景那样的男子汉气度。却又知道乐辰景那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只是心里的那些念头,越是压抑便越是生长的更快,而她看杜如海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虽然她自小也算饱读诗书,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念头是见不得人的,只是终是无法克制,再加上杜夫人的处处为难,便让她生了许多恨,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再这样过下去,倒不如直接被杜如海休了直接。她此时倒更宁愿过休弃的日子,也省得再在杜家受那些气。
而她对楚晶蓝的恨也是一日深过一日,一直盼着能寻个机会对付楚晶蓝,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这番和楚晶蓝相见,只觉得楚晶蓝气度更甚从前,那淡然的模样让她显得更加的出众。而安子迁眼角眉梢的那丝纨绔之色也一日淡过一日,今日相见已有几分稳重的气度,她的心里便愈发的难过,杜如海站在他的身边,也生生给比了下去。
她一见这样的光景,便更多出了几分烦郁之色,只觉得楚晶蓝这个始做甬者是日子越过越好,而她的日子却已是苦不堪言,她原本对楚晶蓝已有了浓烈的恨,此时又重了几分。
杜如海听到她的话微愠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我原本就相情相悦,如今也算是历经的了坎珂,我知道我之前做的是有些不妥,但是我日后必定对你珍而视之。”
“你对我珍而视之,那母亲呢?”苏秀雅冷然道:“我在她的心里只怕早已名节尽毁,早就不能做你的妻子,若是再留在杜家,只怕还得受她一世的羞辱。”
她的话说的是很白了,可是杜如海却不太通人情世故,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当下便道:“回头我劝劝母亲,她有时候话是说的过份了些,可是她终究是长辈,你凡事对她多多忍让!”
苏秀雅却恼了:“我凡事对她多多忍让,那么谁又来让着我?”
杜如海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当下只得缓缓的道:“你不要生气嘛,大不了我以后帮你在母亲的面前说说好话。”
苏秀雅听他这样说话,只觉得是对牛弹琴,便干脆直截了当的道:“我觉得我们缘份已尽,等过了十五便给我一纸休书吧!”
杜如海又如何能听得这样的话,在他的心里苏秀雅素来是谦和有礼也极为识大体,不想今日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当下忙道:“秀雅,我知道杜家如今已经中落,可是这日子却不是不能过……”
“你能过,我不能过!”苏秀雅的声音冷如寒冰道:“你休了我之后便娶另一房妻室吧!”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六章
杜如海听她这么一说倒真有些恼了,他只是不太通人情世故,却也不是个傻子,他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你的心里,怕是一直都想与我和离吧!我以前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到今日才知你原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你不过是怕杜家中落后过不了你的富贵少奶奶般的日子罢了!”
“没错!”苏秀雅冷着声道:“我就是个目光短浅的!我就是想要过少奶奶的日子!以前嫁于你,是父亲一直认为杜府的门楣不错,你若是高中了,我也能跟着沾些光,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全成了泡影!现如今,你是连小表哥也及不上了!他尚知道用心讨姑父姑母欢心,努力做安府的家主,可是你呢?却已是什么都不是!就连生个火都不会!”
她越说越生气,因为杜府中落,家里的丫环婆子已经辞去了不少,整个府里也只有几个丫环,那些活计是断然做不过来的,所以每日晨起煮饭炒菜之事也得她亲力亲为了,今日一早,她让杜如海替她生个火,他直弄的满屋子都是烟,却愣是没有将火生着,一早却是连饭都没得吃,她又如何能不恼?
其实她也并非是那种贪慕荣华富贵的女子,在嫁给杜如海之前她觉得人生就是那样的了,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相夫教子,无论杜府是富贵还是衰落她都不在乎。可是在见到乐辰景之后,她的心湖却被彻底搅乱了,那狂妄的霸气和张狂的性子,是杜如海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她虽然有些恨他的霸道,却又深陷中,那颗原本以为如古井一般的心竟再也沉静不下来了。
也只到如今,她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渴望着那一分狂热,可惜的是乐辰景那样的人,对她而言却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
只是心底漫延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反而越压越是浓烈。而这些事情却无法对人言,只能日日夜夜捂在心自己的心里,却又如毒蛇一般啃咬着她的灵魂。
杜如海也是有些风骨的,寻常时候都会让着苏秀雅,可是却无法忍受苏秀雅拿他和安子迁比,在他的心里,安子迁根本就不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而如今苏秀雅却说他连安子迁也比不上,他的心里是真的恼了,他恨恨的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也不用在杜府呆到十五了,回去之后我便给你一纸休书,让你回到苏府去,过你的快活自在的日子!”
苏秀雅淡淡的道:“如此但多谢了!”
她这一句话却把杜如海气的直掉眼泪,却又忍不下男子汉的自尊,他大声道:“日后都随了你的意!我杜府也容不得你种水性扬花的女人!”
苏秀雅冷哼了一声后道:“原来在你的心里竟是这样想我的,很好!”
杜如海不会理会她,转过身便对马车的车墙不语。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浅浅的道:“今日见秀雅似乎轻减了些,想来杜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会落到这般地步,想来也是和我们有些干系的,你日后若是得空了也周济他们一番吧!”
“你就是天下间最心善的人。”安子迁笑道:“杜府出事虽然是和我们有些关系,可是杜府却并无谋生的手段,若是事事周济,也只怕是长贫难顾啊!”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道:“你可有良策?”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没有,杜家是书香世家,杜如海远没有表哥和于文远聪慧,就算是没有王爷的禁令,他只怕也极难考中功名的。而他的心性又极高,平日里素来看我也不太对眼,我若是直接拿银子给他,他只怕会更加恨我。”
楚晶蓝一想他的话也觉得极为有理,只是想起这所有事情的源头也不过是因为她当日的一句自保之言,她的眼神暗了暗,安子迁却在旁道:“现如今也只能由得他们去了,而他们也得吃些苦头,才会知道什么是生活。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杜府没落,但是只要杜家的产业不少,若是尽数卖掉的话也能值不少的银子,杜如海又没有恶习,如此淡然的度过一生的话倒也不是难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将身子朝安子迁靠了靠,安子迁轻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道:“别多想他们的事情了,你平日也极忙,难得会有空,不如明日随我去见秦伯吧!他屋后还有一处温泉,上次太过匆忙也没有带你去,这一次去的话就在那里住上一晚,然后再去安佛寺找了然大师说说佛理,你说可好?”
楚晶蓝知道他这样的安排,不过是为了让她避开和苏连城见面,可谓用心良苦,她浅浅一笑道:“我也早想去见秦伯和秦妈,到现在还有些怀念他们做的菜,那鲠鱼的鲜味至今想来都回味无穷。只是你和苏连城自小一起长大,原本就感情深厚,他日后在朝为官,只怕再见也不是易事,你也无需为我不再和他见面。”
安子迁浅笑道:“安府如今是皇商,大哥现在又成了那勇模样,我若是真的成了安府的家主,只怕每年都得进京面圣,到时候自有和他相见的机会。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浅笑道:“你还是想的周全,若是如此的话便依了你,只是父亲和母亲那边要如何交待?”
“他们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无需向他们交待什么。”安子迁淡淡的道。
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浅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你愈发的让人觉得舒心了。”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听得出了她的话中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啊,端的生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
楚晶蓝缓缓的道:“如今那些往事于我已无相干了,往后的日子我要和你相守着一起度过。”
安子迁伸手轻轻的扣住了她的手,再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二日一早,两人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便直接去了秦伯那里,两人到达的时候秦伯的屋子里甚是热闹,却见韦渊和苗冬青都在那里,众人见两人到来,忙起身行礼。
安子迁笑道:“那些个虚礼便都罢了,我和晶蓝今日却是来给秦伯和秦妈拜年的,这个礼却是不能省!”说罢,他竟已拉着楚晶蓝向秦伯和秦妈行了一个大礼。
秦伯和秦妈又哪里敢受,忙将身子侧到一边,将两人扶起来道:“五少爷和五少夫人的礼我们可受不起!”
两人笑着站了起来,秦妈见两人十指相扣,心里欢喜,她忙笑道:“上次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到这里来,说实话我还心里还有些担心,今日一见,便将心放下来了!”
安子迁浅笑道:“秦妈你就是喜欢瞎操心!你看这不都好好的?”
秦妈和秦伯都笑声来,韦渊和苗冬青也笑了笑,众人又说了会闲话,转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秦妈笑道:“不知道五少爷今日会来,也没有准备东西,好在前几日你秦伯在山上挖了些冬笋,和着鸡一起红烧了,倒也不失为美味。”
“冬笋的味道最是鲜美,我可爱吃的紧,还是秦妈了解我!”安子迁浅笑道:“不知道山里的温泉的屋子盖起来了没有?”
“五少爷以前说有空就要带五少夫人到这里泡温泉,你秦伯早就将那屋子打扫妥当了。”秦妈笑眯眯的道。
安子迁微笑道:“那我和晶蓝今夜便宿在温泉那边吧!”
“我早就听闻秦伯这里的温泉好的紧,我也想去泡泡!”苗冬青微笑道。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你一个大男人泡什么温泉?今夜就替我和夫人守在山下,谁也不准上来!”
他的话说的有些暖昧,苗冬青原本就是江湖中人,性子机敏又不拘小节,马上便听出了安子迁的话外之音,他在旁嘻嘻笑道:“公子莫不是想学成帝和皇后到温泉中鸳鸯戏水啊?”
他这一句话便让楚晶蓝红了脸,安子迁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暴栗,把脸一板后道:“小兔崽子,鬼心思还有一大堆!你管我和晶蓝上去做什么,问那么多做甚?好生在山下守着便是,若是放一只苍蝇上来我都得拔了你的皮!”
苗冬青今年已近三十,他却管人叫小兔崽子,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他的声音严厉,话却有些俏皮,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秦妈笑道:“听你这般说话还以为你有多老成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孩子!”
安子迁也笑了,楚晶蓝却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楚晶蓝忙将话题岔开道:“不是要做饭了吗?秦妈,我去帮你生火!”
秦妈这一次已和她熟了,又见她和安子迁甚是恩爱,当下笑道:“生火?那可不敢!我可记得上次夫人来的时候也帮我生火,一不小心就将衣裙给烧毁了!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那件衣服我却认得是真线所织,一件也得百来两银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今日这件袄子,也是蛟面绣花的,一看就精致的紧,若是再烧个的窟窿什么的,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楚晶蓝想起上次的窘态,也忍不住掩唇轻笑道:“秦妈取笑我!”
黍妈笑嘻嘻的道:“我可没有笑你的意思,你是不知道你上次衣服烧毁了,五少爷他瞪着一双眼睛看我的模样,那可是想要吃人了!我可不敢再惹他不快了!再说,你平日也没做过这种子粗活,又哪能真让你动手。冬青,韦渊,你们两个过来帮忙!”
楚晶蓝虽然厨艺不算太差,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做饭,都有煤气、天然气什么的,又哪里用这样的木柴生过火,这事她做实在是不太在行,此时听到秦妈这么一说只是笑了笑。
安子迁拉着她道:“上次是我们两人过来,不帮忙不太好意思,今日就让他们去帮忙,等饭菜差不多好时,我们帮着布下碗筷便好。”
楚晶蓝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如今倒真些五谷不分了。”
安子迁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下,秦伯为两人新沏了一壶茶,那茶是山上的苦丁茶,入口苦的紧,她初时喝不太习惯,却又觉得苦后甘甜的紧,她便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这一喝倒还爱上了,她轻声道:“这茶便如人生,苦尽后便是甘甜,倒别有一番风味。”
秦伯在旁Сhā嘴道:“人生有两种,一种是先甜后苦,往往是难经风雨,另一种却是先苦后甜,便如这一杯茶,苦后的甘甜便能让人更能体会到人生的味道,不管往后有多大的风雨也不再惧怕。”
秦伯素来话少,楚晶蓝听到他这般一说,只觉得他的话里满是哲理,她浅笑道:“受教了!”
秦伯只是浅浅一笑道:“几句俗话罢了,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去年秋天的时候摘了一些山核桃,夫人赶路只怕也有些恶了,拿来给夫人做点心吃。”说罢,便去里间端出一盘核桃来。
那核桃的个子甚小,比起楚晶蓝在二十一世纪吃到的核桃小了不少,她知道这样的核桃皮甚厚,又没有专用的剥核桃的工具,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秦伯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笑了笑,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也笑了笑,伸手拿起一个核桃轻轻一捏,那核桃便已被捏开,他将被捏开的核桃放在楚晶蓝的手里。
她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的接了过去,将里面的核桃肉吃了之后,自己却又拿起另一个核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那核桃却未有丝毫破裂的痕迹。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子迁,他忍不住再次笑了笑,伸手从她的手里将核桃接过,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按,那核桃便已经裂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在此时,秦伯也拿起一枚核桃,笑了笑后轻轻一捏,那核桃便也被捏开了,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她是知道安子迁的武功的,他能捏开她并不吃惊,可是秦伯却让她呆了呆,纵然以前安子迁说秦伯曾做过武林盟主,她却一直是不太信的,如今看来安子迁倒也没有撒谎。
秦伯看到她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安子迁却在旁道:“我帮你刻核桃,不过现下不宜吃太多,秦妈的手艺极好,你若是吃多了核桃就尝不了她的美食,倒是一大遗憾!”
楚晶蓝笑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尝秦妈的手艺,这核桃吃个三四枚便好了!”
安子迁笑了笑,她却又道:“我去看看秦妈做的如何了,得向她偷偷师,这样日后我自己便也能在家里做好吃的了!”说罢,她自己掀帘而出。
秦伯见她出去,便看着安子迁道:“你的眼光不错!”
“那是自然。”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得意。
秦伯的眸光却转深后问道:“她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吗?”
“知道一些,只是对万知楼势力如何却并不尽知。”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怕吓着了她。”
秦伯看着她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只是你终是江湖中人的身份多过商人的身份,她也并非寻常女子,又岂会吓住?”
安子迁只喝茶,却没有答话,秦伯又轻声道:“我听说你想做安府的家主?”
“安家如今已是皇商,最近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这些年来虽然不过问安府的事情,却终是安府的儿子,不可能看着安府走向危险。”安子迁缓缓的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必竟是万知楼的楼主,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一重身份,只怕会将安府陷入危险的境地。”秦伯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心。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那样皇帝只怕会更加忌惮吧!必竟安府如今已掌管了三分之一的天下米粮。”
“你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心?”秦伯看着他问道。
安子迁摇了摇头后道:“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懒散的紧,对那些所谓的大业没有一丝兴趣,万知楼做到如今的规模也让我有些担心,只是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若是将万知楼解散的话,只怕对那些信我的兄弟们太不负责,只是如今这般,却已成了朝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秦伯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听你的口气倒有归隐之意……”
“是啊!”安子迁笑道:“我羡慕你和秦妈的日子,这样简单的幸福是我一直以来的奢望。”
秦伯笑了笑后道:“你家里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父亲整日只知道赚钱,母亲又是个浑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事情。虽然这么多年来安府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他们也只道是我这些年来在外招惹的人罢了,倒也没有多想。倒是我那个一直都不太成材的二哥发现了我的事情,到如今我却也还不太清楚二哥是什么样的想法。”安子迁轻声道。
秦伯的眉头微皱后道:“你们安府的人可真没有一个是省事的。”
安子迁笑了笑,秦伯却又缓缓的道:“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你二哥的心思,我倒可以帮你试试。”
安子迁看着秦伯道:“这说到底也是我的私事,你久不问世事,这事又岂能麻烦你?”
秦伯的眸光转深后道:“不麻烦也已经麻烦了,你脸上的愁字已写的极大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了,这事也不算是世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安子迁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了。”
秦伯却道:“喝茶!”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感激,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茶杯举了起来。
饭菜很快就已经做好,楚晶蓝在外大声道:“远溪,过来帮忙!”
安子迁和秦伯相对一笑后便大声应道:“来了!”说罢,便将茶杯放下,掀帘而出时却见楚晶蓝也抱着几个饭碗站在院子里,她的袖口已微微卷起,头发微微显得有些凌乱,那模样,没有往日的清冷淡然,倒多了几分家庭主妇的模样,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忙跑过去将她手中的碗接了过来。
楚晶蓝却又笑道:“这碗放着似时间有些长了,我们到小河里把碗洗尽吧!”
“好!”安子迁笑着答应。
两人走到河边,安子迁却光顾着看她,脚下一滑,碗便飞了出去,秦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一接一合,便将那碗全部接在手中,竟一个破损的都没有,楚晶蓝只瞧的目瞪口呆。
秦妈笑道:“五少爷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夫人虽然貌美如花,却也不用这般时时刻刻的看着吧!”
楚晶蓝闻言脸都红了,安子迁却嘻嘻一笑道:“秦妈也觉得晶蓝貌美如花啊!我也这么觉得,她就像是春天梨花,夏日的荷花,秋天的掬花,冬天的梅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厌的,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韵!”
楚晶蓝听过夸人的话,却没有听过像安子迁这样夸人的话,她一时间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便用手射轻轻的捅了捅他,他却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干嘛捅我!”
秦妈的闻言却笑了起来道:“五少爷的嘴当真是极甜的,这些话听的我这个老太婆都有些心花怒放了!”
“秦妈,你别听他胡说,他平日里就没个正形的!”楚晶蓝轻啐道,她一把从秦妈的怀里把碗抢过去,走到河边去清洗了。
安子迁冲秦妈嘻嘻一笑,便也跟了过去,秦妈看到两人的模样,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安子迁嫌水凉,不让楚晶蓝动手洗,他极快的将碗洗净,然后再极快的把碗抱到桌子上道:“这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毛毛燥燥的模样,不禁掩唇轻笑,却又见这里的风景远没有秋日的澄黄明艳,却别有一番清新空蒙,屋后山上的积雪未化,一片素白倒显得整个山间也有了清新之美。比起安府那片四四方方天更有了味道。
安子迁伸手把她拉进去道:“这天冷的紧,赶紧进去捂捂手,小心别冻着了。”
楚晶蓝冲他展颜一笑,他却见她的鼻尖冻微微泛红,白净瓷般的脸更显得生动娇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笑了笑,也回敬了他一下。
两人离开安府之后便不再背负那些繁冗的负担,心情竟都好了起来,这般清轻的心境,竟是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所有。
苗冬青和韦渊两人站在门口看到他们的举动,当下轻笑出声,两人闻声往后一看,楚晶蓝微窘,安子迁却大大方方的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秦妈的手艺极好,菜式虽然没有在安府吃的多,但是道道都极合楚晶蓝的胃口,她平素只能吃一碗米饭的,今日足足吃了两大碗,直把秦伯高兴的紧,一个劲的说要再两人长来,又见楚晶蓝身形瘦削,忙往她的碗里夹菜。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融洽,午饭后休息了一会,楚晶蓝和秦妈聊着天,安子迁和苗冬青、韦尊说了些话,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秦妈知道两人要上山,便早早做好晚饭,两人吃完之后就早早上了山,韦渊和苗冬青竟真的守在山脚下的小路上,不让任何人上山。
雪天山上路滑,楚晶蓝虽然不若寻常的少奶奶娇贵,却也终究是个弱质女子,爬不到几步,便觉得体力不支,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笑了笑,一把将她负在肩上,施展轻功极快的就奔上了山峰,这里他来过数次,早已是轻车驾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到了温泉之畔,那里虽然时值隆冬,却热气盈盈,旁边的茅屋虽然盖的有些简陋,却也打扫的甚是干净,里面备了一应所需。
楚晶蓝站在那里朝山下一望,却见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素白,风景有些空朦,却又泛着丝丝寒气,屋子里极为温暖,她的心里也一片温暖。
秦伯的茅屋盖的极为巧妙,将温泉处的出口给挡住了七分,那温泉又洽从石中穿过,人一进去便如同一间幽闭的房间。
楚晶蓝伸手试了试温泉的水,然后浅笑道:“我在杭城这么久,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好的去处!”
“你喜欢就好!”安子迁的目光温和,手却已轻轻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唇也已吻上了她光洁如玉的额头。
楚晶蓝轻轻一笑,却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也微笑,将她的衣裳缓缓除尽,两人衣物尽除之后,便缓缓的将身子漫入温泉之中。
那温泉的水温暖的紧,一如春风般将两人紧紧包裹,安子迁的眸光深邃的紧,幽深的让人无法探其究竟,却又深深的被吸引。
楚晶蓝和他四目相对,她的身子轻轻一滑,便已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眸光更深了些,大手已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两人眼里的欲望也越来越浓。
深情相拥,唇齿便已交缠在一起。
楚晶蓝闻着安子迁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只觉得心底的那根的弦已被拔起,两人自圆房之后,于夫妻之事也多有品偿,只是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将身边的事情抛下,也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愉悦。如玉般的肌肤轻轻相触,两人都能感觉得到心尖在颤抖,那丝丝美妙的滋味竟是从未品偿过。
两人俱已动情,呼吸也都越来越重,轻轻的喘息声在空中响起,在这片宁静的空谷之中有了丝丝荡人有心魂之气。
良久,云消风停。
楚晶蓝轻轻倚在安子迁的怀里,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轻声唤道:“晶蓝,若是日后我们天天都能如今日这般无忧无虑,那该多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其实人世间原本就有许多的烦恼,只是看自己能不能想得开了,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愿意日日这般陪着你。”
两人相对一笑,雪光印得天地间一片雪白,连带着温泉里也有一丝光茫,明月如盘洒下银练,和着纯净的雪光印着整个人间也一片澄澈。
楚晶蓝和安子迁泡完温泉之后便回了茅屋,那屋子里干净的紧,床下铺的不如杭城大户的被褥,而是在床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那稻草晒的干燥的紧,透着一股干燥而又清新的味道,竟是好闻的确紧。
两人上床歇息时,那床也极为柔软,竟比寻常被褥还要柔软的多。
安子迁浅笑道:“看来秦伯和秦妈早知道我们要过来,所以才会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倒当真是贴心的紧。”
楚晶蓝看着他道:“你就继续哄我吧,只怕你在好些天前就让韦渊和苗冬青到秦伯和秦妈这里报信来了,否则今日哪有这般赶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安子迁微笑道:“我们自成亲以来,一直是非不断,我一直都想和你过一段在只属于我们的时光,不去理会那些个恩恩怨怨。儿时我最是盼着过年,中间有几年因为难以在家里寻到温暖,所以就不再盼着过年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身边能有一个知我懂我之人便好。如今有了你,我却又开始盼着过年了,因为也只有这几日,你才能安安心心的陪着我。”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心口道:“你这般想,又岂知我也不会和你有一般的心思?”
安子迁微微一笑,她又浅浅的道:“每年过完年之后,楚家的生意也便到了淡季了,我这段日子倒是有空,只怕你过完年之后就得好好的奔忙一场了,再没有空来陪我了。”
安子迁冲她眨了眨眼后道:“谁说我没有空,安府的铺子我让苗冬青和韦渊盯着,再将海棠和珍珠叫来帮忙,那铺子里的事情根本就无需我操心。”
“那你和父亲的三月之期怎么办?”楚晶蓝含笑着问道。
安子迁笑道:“这个就更简单了,万知楼的家来极大,花点银子买个几千石米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他们原本就要吃饭。再则酒楼里生意也不错,每天都得吃掉一两石米,一个月下来也不少,再则花街里那些个花娘都是要吃饭的,韦渊以前就和她们的妈妈相熟,反正她们去哪里买米不是买,就在自己人那里买米,也能省下不少的心思,我还能给她们一个便宜的价钱。”
楚晶蓝淡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那是自然,否则你以为这么多年的纨绔做下来没有一丝好处吗?”安子迁冲她轻轻眨了眨眼。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只是不知道和那些花娘相熟的是你还韦渊了。”
安子迁的面上有一丝不自在,讪讪一笑道:“是谁相熟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反正我的心是在你的心上。”
楚晶蓝的眸子微转,轻哼一声道:“四哥说你就是长了一张甜嘴,以前我是不太信的,如今听你这般说话倒是信了个十足十。”
安子迁有些不以为然的道:“那是乐辰景嫉妒我,他那个浑球一天到晚都没安好心,他说的话你又岂能放在心上?”一说到乐辰景他就有几分怒气,只盼着那个煞星再不要来杭城,否则只怕又要会出什么事端来。
楚晶蓝抿唇浅笑,安子迁这才知道被她戏弄了,他浅浅一笑后道:“我是从来都不知道你的那些玲珑心思,只是如今能这般和你相守我当真是极开心的,比以前那般心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要好上太多!”
楚晶蓝微微一笑,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纤巧的指尖在他的身上画了一个圈圈,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子里闪动着欲望道:“晶蓝,有些地方是不能碰的。”
楚晶蓝吃吃一笑,安子迁猛的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道:“你方才惹火了,就得为我负责!”他说罢,一把拉过床尾的那张精布棉被,将两人团团盖住,被窝掀动,传来了点点愉悦的笑声。
油灯轻晃,在静夜里荡起一片淡淡的春光。
第二日一早,两睡醒之后和秦妈告了个别,便缓缓往安佛寺的方向而去,韦渊和苗冬青左右无事,见两人没有带侍从,便也跟了过去。
两人到达安佛寺的时候已近中午,两人在山上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打算上山,只是才走到山路口,却见今日竟有极多的香客,那上香的路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安子迁这才恍然大悟道:“失策啊失策,我平日不管家中之事,也不问祖先之事,便将杭城初四给祖先上香之事给忘得七七八八了!今日了然大师必定有些法事要做,只怕是不得空了。”
楚晶蓝微笑道:“无妨,既然来了,我们便也去上一柱香,若是能和了然大师说上话是最好的,若是说不上话也算是来看过他了,他也不会怪罪。”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见马车实不能行,便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再带着韦渊和苗冬青一起上了山。
只是两人才走不到三步,便被两个官差模样的人给拦下来道:“今日里通政司参议苏大人在此上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山!”
“通政司参议苏大人?”安子迁微微一怔后反问道:“哪个苏大人?”
那官差斜斜的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道:“这杭城能有几个姓苏的大人?”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便回过神来,通政司参议是京官,而杭城在京为官又得皇上亲赐回乡探亲的苏姓官员也只有苏连城一人了。只是通政司参议已是正五品官员,虽然手中没有太多的实权,可是必竟在京,而苏连城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竟就做到正五品的官位了,由此可见皇帝对他当真是极为器重的。
他昨日没有呆在家里,不过是为了避开苏连城,没料到今日倒在安佛寺碰上了!只是他没有料到苏连城此次回杭城上香竟摆出这样大的谱来,和他所熟知的那个谦谦君子般的苏连城倒是极不相符。
他淡淡的道:“这苏大人的派头还真大!”
那官差倒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后道:“哪里来的刁民在此胡说八道!我家的大人又岂是你这等蚁民所能说三道四的?”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你说的甚有道理,苏大人的事情是我不能议论的!”说罢,他对那官差做了一个揖,拉着楚晶蓝便欲回去。
楚晶蓝听到安子迁和官差的对话,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却也不说破,只是拉着安子迁的手笑了笑,韦渊和苗冬青平素对安子迁敬重有加,此时见到他被那官差无礼,两人的心里倒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两人平素也没太将这些官差放在收上。
韦渊手指头轻轻一弹,一枚石子便射在那官差的膝盖之上,那官差一个站立不稳,身体便倒在了地上,安佛寺山路本多,官差所站的地方原本便不是太平,他一个不稳,便如滚西瓜一般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的模样,心里想笑,却只得掩唇而笑。
安子迁看了韦尊一眼,韦尊嘻嘻一笑后轻声道:“公子平素在我们的面前是凶的紧,那是我们也知道公子的厉害和好处,可是这些个不长眼爪牙,实在是无需对他们太过客气,就他方才对公子说话的那个态度,就该他摔这一大跤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那官差滚了约莫一丈后终于站了起来,他当下怒骂道:“是谁?是谁敢暗害我?”他其实并不知道有人对他动了手脚,只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摔一跤终是不太体面的事情,自然要寻一个由头来圆自己的脸面。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七章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拔扈的样子,眸子里的寒气重了些,她以前以为苏连城对她是心存偏见,所以才会那般待她,而他往日的行径也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君子。可是此时看到这官差的模样,心里倒对苏连城更加失望了。俗话说看主人不如看地奴仆,奴仆跟在主人的时间长了,总会染上一些主人的性子。
看热闹的人本不少,没有人搭理他,那官差便觉得面子上有些拉不下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安子迁等人最为坦然,当下便奔到安子迁的面前道:“方才是不是你?”
安子迁有些好笑的道:“这位官大哥说的倒有可笑,你方才滚落下来的时候我和你相隔有一丈来远,又如何能将你绊倒?”
官差一听也有道理,只是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又见四周围观的百姓多在指指点点,他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便恼了,一把抓住安子迁的手道:“我说是你便是你,快些给我陪礼道歉!”
安子迁平素是脾气好,可是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也不代表他能接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浅浅的道:“这位官大哥今日里倒当真是极好笑的,我没将你捧倒又何需向你道歉?再说了,我这么瘦弱,你那么威武,就算我在你的身边只怕也绊不倒你。”
韦渊看到安子迁隐忍,却知道他已微微有些动怒,他将手轻轻搭在那官差的身上道:“你的话可不能乱说?我家主人明明离你离的极远,又岂会将你绊倒?”
他这一下按下去,那官差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按散架了,他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心里已有了三分害怕,一个念头冒进他的脑海,他便大声道:“万知楼!你们这些万知楼的反贼!兄弟们,快来将他们抓起来啊!”
韦渊原本只是想像那个官差略施小戒,让他以后长些心,不要再仗势欺人,没料到那官差竟是个无耻的,而那句“万知楼”一唤出口,他的心也微微颤了一下。
安子迁瞪了韦渊一眼,韦渊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他轻哼了一声后道:“官大哥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我们是好好的良民,又岂能被你说成是万知楼的人!这可是杀头的罪!”
他的话还未说完,方才守在路口的那些官差便团团围了过来,万知楼这些年来做下的事情数不胜数,朝庭早已当做第一等要犯,而且只要抓住一个万知楼的人,就能得到千金奖赏,那些官差又如何能不激动?
楚晶蓝微惊,安子迁忙将她护在身后。
那官差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韦渊道:“我可没有胡说,你们若不是万知楼里的人,又岂会那样的妖法!”
安子迁顿时明白那官差所谓的妖法不过是方才韦渊用手压在那官差身上之力,他素来知道官差们大多都因为和官员扯上关系,都没有将寻常百姓放在眼里,这一次不过是为了面子想要草菅人命了。
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后道:“妖法,哪里来的妖法,我们不过是想给佛祖上柱香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异像的话,只怕也是佛祖显灵,和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他给韦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再意气用事,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原本就有些麻烦的。
韦渊手上的力度撤了三分,双目瞪着那官差,却也将手缓缓抽了回来,那官差又道:“若不是会妖法,他又岂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可别把一切都推给佛祖!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都不像是什么好人,不管你们是不是万知楼里的人,今日少不得和我们去一趟衙门!”他的目光落在躲在安子迁身后的楚晶蓝身上,那眸子里的光华已有了一丝邪念。
楚晶蓝也看到那官差的目光了,由于楚府以前常和官府打交道,杭城里官差大多都是认得她的,今日里人来却看起来有些陌生,她冷哼一声后道:“好啊,我便陪你们去衙门,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是一介弱质女子,那声音却不怒而威,让那个心怀鬼胎的官差心里微微一惊。
“什么事这么吵?”一记有些冷厉却又不失好听的男声传来。
安子迁回头一望,便见苏连城一件的绵缎织金暗红色棉袄站在那里,他的身边还站着许知府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白无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满是阴柔之色,修长的手指白净无比,还翘着兰花指,他心知那人八成就是宫里的公公了。
“回大人的话,卑职在这里抓到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们身怀妖术,只怕是万知楼的人!”那官差躬身答道,那副模样和方才对着楚晶蓝等人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楚晶蓝看到那官差的嘴脸心里只觉一阵恶寒,而当她看到苏连城的时候,原本以为会是一片平静,没料到还是掀起了滔天大波,只是那些波澜却让她心底那些她以为已经压下去的恨意又涌了上来,浓烈的让她忍不住握紧了绣帕。她原本觉得没有什么好躲着苏连城的,因为是他负她,而不是她负他,只是这番没有预期的相见,倒让她的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是尴尬吧!是的,就是尴尬!
她的眸光微敛,手已有了几分凉意,正在此时,手上传来一抹温暖,她扭头一看,便看了安子迁那双温柔而又沉静的眼睛,那眼睛通透而又温暖,直直的望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了下来,那些烦燥淡了些,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几个月没见苏连城,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满是灼灼之华,已有了一抹淡淡的老成,他在那套暗红的棉袄映衬下,显得已有了几分官威。
苏连城也没有料到会在此时遇到楚晶蓝和安子迁,他见安子迁的眼角眉梢里已经没有太多的纨绔之气,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看着官差时分明含着一丝怒火,而看着楚晶蓝时则是满满的温柔。安子迁今日着了一件雪色暗纹的长袍,原本有些随意洒在脑后的墨发此时全用金环高高束起,此时站在风中,倒有了一分磊落风流之感。
而楚晶蓝也着了一个雪色织金蛟面的袄子,头上梳了一个温和的流云髻,上面只坠着极为简单的装饰,一支嵌着东珠的梅花簪为她平添了一分雅致和高贵,她的模样,竟比几个月前他离开杭城之时还要多几分风韵,他的心不知怎的就微微抖了抖,眸子里已有了一抹幽深。
他再见安子迁的身边带着两个彪形大汉,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分了然,知道那些官差的心思。而安子迁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安子迁那样的人是断断不可能和万知楼扯上任何关系。楚晶蓝的事情他在西京也偶有听闻,知道她在这一段日子也算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那两个大汉只怕是她新雇的保镖罢了。他心里却也知只是几个月的光景,便已让人变化良多,至少他的心境和往日就差了甚多。
苏连城浅浅的道:“胡说八道,什么万知楼的人,那是和本官一起长大的表弟,本官看你的狗眼是瞎了吧!竟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出来了!也不知是谁教你的那些个无知的想法!”
许知府一见到两人,忙行了个礼后道:“卑职见过郡主,郡马!”
那官差一听到两人的话,知道今日里已经闯下大祸,当下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小人不知道是郡主和郡马,若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罢,忙伏在地上向她磕头,原本围在四周的官差闻言都吓了一大跳,也记跪了下来。
楚晶蓝虚虚的避开许知府那一礼后微皱着眉头道:“许大人这一礼我可万万不能受,我只是皇商家的一介女眷罢了,可不是什么郡主!”
许知府忙道:“郡主不必自谦,您昨日不在安府,不知道皇上已派人传来诣意,你如今已是堂堂正正的郡主了。这一位便是前来宣诣的闵公公!”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惊,站在两人身畔的那个男子细声细气的道:“奴才来的突然,不想昨日里郡主却不在家,今日里倒在这里遇上了,罢了,奴才便在这里将诣宣了,也好回京覆命!”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卷轴出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知道一般宣圣诣得焚香净手才能来接,可是那闵公公说宣就宣,竟不能她半点考是量的时间,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只得跪下来接诣。那些前来拜佛的百姓,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忙也跟着跪了下来,她的心里却满是考量,又有一些无可奈何。
安子迁也觉得有些不妥,西凤国原本是极重礼仪之国,这闵公公是在御前当差之人,只怕是最懂礼数的,不想却在此时宣了诣,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满是不解,却又都没有说什么。
闵公公大声念道:“洛王府之女晶蓝,秀外慧中,谦恭和顺,特封为尊郡主!钦此!”
他将圣诣宣读完之后,楚晶蓝谢恩接诣,闵公公又道:“郡主当真是如仙一般的人物,看这气度,当真是一点都不输给宫里的公主,难怪王爷要收郡主为义女,还亲自请向皇上请诣封为郡主!”
他的话说的极为客气和温和,可是楚晶蓝却听到他话里的刺了,她浅笑道:“闵公公说笑了,我这样的粗野女子又哪里敢和金枝玉叶的公主相提并论!”她心里暗惊,她这些年来也曾研究过西凤国皇室的品级,知道这尊郡主是从二品,她以前以为洛王不过是收她为义女罢了,就算是封为郡主最多也不过是相当于五品罢了,没料到一来就是个从二品的郡主,如此厚重的恩赐,当真是把她吓得不轻。
闵公公笑道:“郡主不必妄自菲薄,奴才这么说自然是有奴才的道理。洛王爷劳苦功高,膝下有九子,却无一女,这女儿可比那几个公子金贵的多了!所以郡主的身份当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公公真会说笑,父王他一心为皇上分忧,劳苦功高这四个字却是不敢当的!再说了,父王的身份再高贵,也不能和皇上相提并论,我一介粗野女子,又哪里能和公主们的金技玉叶相比!”她听到闵公公的话,手心里已惊出了一手的汗,再加之那闵公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当真是难听到极致,若不是有所顾忌,她真想将耳朵捂上。
她想起上次许知府对她说的话,她从洛王的飞鸽传书里知道她是被封为郡主了,只是的她原本想着那封号怎么着也得过了十五才会到,没料到昨日才初三这闵公公就到了。
闵公公笑道:“郡主当真是识大体的,奴才定会将郡主今日所说之话一句不漏的告诉皇上!”
楚晶蓝心里微微一惊,却也浅笑道:“有劳公公代我向皇上谢恩!”依着西凤国的规矩,她受了这样的恩赐是需要进宫谢恩的,只是她对皇宫之事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也不太愿意进宫谢恩,所以此时便已有些发愁了。
闵公公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浅笑道:“杭城离西京路途遥远,皇上吩咐奴才来传诣时曾吩咐过‘郡主一介女子’身子虚弱,不必着急进宫谢恩,待日后身子好些再进京谢恩不迟!”
楚晶蓝闻言心里一宽,却又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且不太合以往的规矩,她不在京中,也猜不透京中的风云,心里暗她这般封郡主也不知道洛王是怎么和皇帝说的,是否已引起了一些不悦,所以才不让她进京谢恩。只是她也不想管那些事情,只要不进京便好,眼下安府里乱成一团,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去趟朝堂里的那一趟浑水了。
她浅笑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算起来公公来到杭城的日子,倒像是年节前就出发的。”
“可不是嘛!”闵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今日是瑞雪兆丰年,这雪下的比往年都大的多!路上一路过来极为不便,原本应该赶在小年夜就到安府的,不想大雪封了路,奴才绕了一大段路才到杭城,日子上便久了些,还请郡主见谅!”
“公公一路上辛苦了,迟些到安府小住几日,让我好生款待公公。”楚晶蓝微笑道。
闵公公笑道:“奴才原本已经迟了,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今公务完成,也该回京复命了,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对了,那封赏的礼品昨日已经送到安府了,由安老爷和安夫人代为保管,而这圣诣却是必须得当着郡主的面才能宣读。”说罢,他对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又对苏连城拱了拱手,便匆匆下山去了。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她心里一宽,朝他浅浅一笑。
苏连城看着两人的互动,眸光深了些,却并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两人这般站在风中,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壁人,他却又觉得有些扎眼睛。
许知府瞪了那个官差一眼后道:“你今日里冲撞了郡主,该当何罪?”
那官差看到这一场变故,早已吓得不轻,当下忙道:“奴才罪该万死,还请郡主看在奴才是无心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楚晶蓝知道那个官差是苏连城人西京带回来的,当下淡淡的道:“你身为朝庭的官差,竟敢私给寻常百姓安上罪名,今日刚好是我和郡马,若是真的只是寻常百姓的话,那冤狱只怕是坐定了!只是我虽是二品郡主,却不是朝庭命官,也不能处罚于你。”
她的眸子里含了一分凌厉,看着苏连城道:“通政司参议大人,这是你的人,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连城听到她的话,又见她的目光望了过来,她的官阶远远高于他,他只得先向她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淡淡的道:“他冲撞郡主事小,欺侮百姓事大,自是不能放过的,此事又在杭城的地界上发生的。知府大人,这件事情交由你处理了,不必顾忌本官!”那官差原本就是他的对头布置在他身边的眼线罢了,他早就想除去,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里趁这个机会除去,他也乐于见到。
安子迁笑道:“参议大人果然是爱民如子,百姓们拜服!”
许知府原本也是正五品的官员,只是地方官和京官比起来终是有些差异,再加之苏连城的年纪尚青就已做到了五品的参政,日后可谓的官途无量,他是存了心的巴结,只是他一时猜不透苏连城的心思,当下只得忙道:“苏大人请放心,本官必当秉公执法!”
苏连城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理会那个官差的告饶话语,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日不见表弟,表弟倒显得愈加的成熟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外人是怎么说,也不管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误会,在我的心里,你可是我最亲的表弟!”
安子迁见他笑的温和,他的眉眼间也满是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张脸上也隐隐有了这官之后的成熟和稳重,这样的他,却终是让安子迁有几分陌生起来了。
安子迁笑道:“参议大人今日怎么到安佛寺来呢?”
“父亲的身体一直不见好,他早年前曾在安佛寺里许过心愿,所以及我便来替他还愿了,顺便再为他求个平安。”苏连城浅笑道:“你还是唤我表哥吧,那个什么参议大人叫的我心里只发毛。”
安子迁也笑道:“在人前我怕失了礼数,所以不得不这样叫着,也怕表哥当了大官之后就不再理会于我了!所以万事还是按着规矩来,只是你如今已这般说了,我又是个懒散的人,便也只好随了表哥的愿了!”
“你啊,这张嘴是越发厉害了!”苏连城微笑道:“只短短数月不见,你的变化当真是不小,我昨日去姑父和姑母拜年的时候听说你和表弟妹出去游玩了,还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不想今日就遇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瞟到了楚晶蓝的身上。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看来,心里纵然极为不悦,却也大大方方行了一个礼,他的眸子便更深了些。
安子迁浅笑道:“晶蓝说在家里呆着闷的紧,又闲家里吵的紧,我便带着她出来赏雪,想着表哥也会在杭城多呆几日,便想等明日再带着晶蓝给舅舅拜年了!”
苏连城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最是爱热闹的,怎么?如今转性呢?”
“也不是什么转性。”安子迁微笑道:“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苏连城笑了笑,安子迁也笑了笑。
三人自那日洞房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没有再相见,此时这般相遇在这里,虽然安子迁和苏连城有多年的兄弟之情,到此时也难免有些不太自在,那些微妙的感觉也只有三人才能体会得到。两人的话虽然说的亲热,可是却再也没有往日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那气氛便有些怪异,安子迁缓缓的道:“我记得表哥以前是最没有架子的,怎么这一次来上香就命人封了去安佛寺的路,这当真是有几分官威了!”
苏连城苦笑道:“表弟就不要笑话我了,封安佛寺的事情根本就是方才那个奴才擅自做的主,我也不知道,方才若不是上完了香下来,只怕不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说罢,他轻轻招了一下手,个官差便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他朗声道:“你去代本官向乡亲们道个歉,今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那人领命而去地,许知府却在旁边拍马屁道:“苏大人爱民如子,当真让人敬佩!”
苏连城以前就不喜许知府,此时听到许知府那句话只是淡淡一笑,他却扭过头对安子迁道:“我昨日里在安府听闻姑父说你近日长进不少,想做安府的家主,可有此事?”
“承蒙王爷看得上,我自是不能让王爷失望!”安子迁浅浅一笑道。
苏连城的眸光却深了些道:“王爷是天下间顶好的王爷,有他一句话,表弟便多了许多胜算,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大表哥的事情,心里倒有些唏嘘之感,只是他此时这般失子,心里也必定极为难受。表弟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当真是显得有些乘人之危了。”
安子迁笑道:“我可没有所谓乘人之危的心,再说了,他本是我的亲哥哥,我自然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来。表哥又何必急于指责我?”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虽然现在杭城对于大少爷的事情是说的风言风语,只是安夫人对外都只是说家里遇上窃贼,那窃贼进屋行凶,惊了佩兰胎,她的身子不适,便已经送回娘家调养,而在苏连城的眼里看来,他此时想做家主是当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了。
“是嘛!”苏连城浅浅的道:“听表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之前还一直有些疑心是因为表弟妹的缘故了!”
楚晶蓝听说出他话里的嘲弄,当下淡淡的道:“我知道表哥对我一直有些成见,却不知那成见在表哥的心里竟如此之深。你自小和五少爷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你又岂会不知?再说了,他的才学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来羞辱于他?”
苏连城的眉头微皱道:“表弟妹的话里可藏了不少的刺啊,我不过是随嘴说了一句,表弟妹又何须动气?莫不是因为心中有愧?”
楚晶蓝淡淡的道:“表哥这句话也当真是好笑的紧,何谓心中有愧?我对五少爷的心思天地可见,平日做事也光明磊落,可没有表哥说的那般。再说了,我如今也已是郡主,身份虽然不算高贵,可是却也能拿得出手了。又哪里需要五少爷再为我做任何事情?再则楚家的钱银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我现在将楚家的家财全部变卖,也足以让我和五少爷一生衣食无忧。只是五少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人欺侮,如今他只想做自己的一番事业,却引来了这么多的猜想。我以前一直听五少爷说表哥是他的知已,在他的心里甚至比大少爷还要亲近三分,在他的心里,一直将表哥当做最亲最近的人。表哥今日这一句话问出口,只怕会伤了五少爷的心!”
苏连城听她的话虽然说的极慢,可是却字字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也将他和安子迁的关系给挑了出来,话语里也满是维护的味道。他原本以为像楚晶蓝这种心性极高的女子,必定会看不上安子迁的,却不料她竟处处维护着安子迁,再见两人相处的方式,也是极为亲密,一时间他的心里倒也满不是滋味。
他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我不过是随嘴的一句话而已,表弟妹又何必如此激动?”他的眉眼里有一丝不悦道:“表弟妹原本就是极有本事的人,如今做了郡主,脾气也格外的大了!”
楚晶蓝冷笑道:“表哥说上了,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想着脾气再大一些就好了,那样依着我是郡主的身份也就没有人敢欺上门来了,只是我的性子终是太过随和,以至于有些人以为我就是个没脾气的,天天处心积虑的想着要如何对付我。”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楚晶蓝却又笑道:“不是在说表哥,表哥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了,怎么没见红颜姑娘,她怎的没有随表哥回杭城?”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后淡淡的道:“她的身子不适,我便让她留在西京了。”
“看来表哥真是一个懂得怜花惜玉之人,这红颜姑娘当真是好福气,虽然曾经身陷青楼,却能得到表哥如此的怜爱,也是她的祖上积了德。”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上次在杭城里见到红颜姑娘,直觉得她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若不是那层身份的使然,也能做得了表哥的正室了。只是表哥如今身在朝堂,也是朝中的正五品官员了,再将红颜姑娘留在身边只怕会损了表哥的官望。”
苏连城冷笑一声,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弟妹的事情可管得真宽啊!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私事,我高兴留哪个女子在我的身边那也是我的事情!”
“为官者再不是一已之身。”楚晶蓝微微笑道:“前段日子父王在安府小住的时候,无意中曾经提起表哥的事情,言辞间似有些不快,我今日提醒,也是为了表哥着想,若是因为行为不检而影响仁途的话倒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苏连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的眸子里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身子微微一退,便已退到安子迁身侧,朝他浅浅一笑后道:“我相信现在表哥不会再拦着我们去上香了,此时已值午后,再不去只怕便晚了。”
安子迁看着一脸不快的苏连城,当下淡淡的道:“表哥要和我们一起再去上柱香吗?”
“不了。”苏连城冷冷的道:“佛前的香虽然是越多越好,但是这般回头上香却终是不妥,表弟就陪郡主好生上香吧!只是郡主如今身份娇贵,表弟可得好生相待!千万别落女强男弱,到时候安府宅内不宁!”说罢,他一拂袖便大步离开。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拦他,却见他的背影寂寥决然,他知道他和苏连城之间的亲情已因为楚晶蓝的缘故而消失殆尽,这一次这般相见像仇人更甚于亲人。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在旁边轻声问道:“怎么呢?因为他生我的气呢?”
她的声音虽轻,安子迁却能听到一抹淡淡的怒火,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虽然从前我将他视为兄长,可是他已非往日的兄长。再说了,就算还是兄长,也不及自家娘子来的亲热。”
楚晶蓝的眸光微抬,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看着他,他却又浅浅笑道:“至少他不能替我暖床,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色轻友的人又如何?”
楚晶蓝闻言抿唇一笑,她浅笑道:“你的歪理从来都不少,只是这些话你方才真应该当着他的面说。”
“这些话只能在你的面前说。”安子迁眨巴着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浅笑道:“在他的面前是用做的,直接做给他看。”
楚晶蓝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温柔,安子迁却已伸手拉着她的手道:“所以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我和他方才相处的方式你也看到了,有时候有些人一旦有了距离那距离便会越来越大。”
楚晶蓝的眸光温和,安子迁却又浅浅的道:“只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与我谈论那些酸词离赋了!”他说这句话里单手负在身后,一双眸子有了一丝飘远的光华,淡淡的愁绪自他的身上泛了出来,浅浅淡淡的便如九月的离歌。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时心里也有所感,却并不言语,只是心里却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愁。
许知府看到苏连城离去,他也知道楚晶蓝和苏连城之间的过劫,却也知道那些话无从安慰,此时见楚晶蓝和安子迁有些伤感,他便在旁道:“卑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楚晶蓝便已能猜到他的意图,当下便缓缓的道:“大人不必道歉,我知道衙门里事忙,时值年节,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更多,大人尽管去处理公务便是,我和五少爷去上香便好。”
许知府原本想说陪她上香,不料她几句话便将他的话头尽数堵住,当下只得道:“多谢郡主关怀,只是今日人多,郡主和五少爷只身上香多有不妥,不如卑职留几个官差在此保护郡主。”
“这安佛寺我从前来过无数回,从没有过任何不妥之处。”楚晶蓝淡淡的道:“就算如今是郡主了,在我的心里,却也和这些百姓一样,再则今日有五少爷在我的身边,还有两个随从,又岂会有事?”
许知府闻言只得道:“那卑职告退了!”说罢,他便带着府衙里的一干人等也退的干干净净。
他才一退下,韦渊便冷笑道:“这个狗官平日里就没做什么好事情,整日只知道贪脏枉法,只是在官场上的那些道道他倒是深谙的,只是看到他这副奴才的模样,倒当真让人想吐。”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今日里因你险些便酿下大祸,此时还敢在这里说许知府的过错?回头再好好罚你!”
韦渊轻轻一躬道:“我做下的错事,公子尽管责罚便是,但是我当真是看那个许知府不太顺眼,若不是公子再三叮嘱,我早就要了那狗官的狗命!”
安子迁冷喝道:“还敢在这里胡说!从你进到安府的米铺那一日起,你就是一个伙计,也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些个话,全给烂在肚子里!”
“是!”韦渊虽然有些不服,却也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苗冬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说话,韦渊却明白的苗冬青的意思,当下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看了两人一眼,眸光深了些,安子迁却道:“你们两人虽然一袭小厮的打扮,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伙计,方才那一闹,表哥只怕是已经上心了,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如今风云异变,切莫再如今日这般招惹是非了!”
两人闻言心内俱服,这才都恭身道:“日后必不敢再给公子添麻烦了。
因着这一闹,楚晶蓝之前的好心情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再也没有初时的兴致,却又挂念了然大师,便也循着人流进了安佛寺,她上完香之后便去了禅房,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了然大师便已缓缓而进。
相互施了一个礼后了然大师笑道:“今日见楚施主和安施主这般相处的模样,老讷心里开心的紧。”
安子迁浅笑道:“我和晶蓝初次相识便是在安佛寺中,说来也是佛赋予的缘份,今日里大师觉得是还愿也好,祈福也罢,我是极开心的!”
了然大师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光华,他看着楚晶蓝和安子迁道:“安施主和楚施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又和了然大师说了些闲话,了然大师看着楚晶蓝道:“多日未见楚施主,老讷有些话想对楚施主说,还望安施主成全!”
安子迁知道楚晶蓝和了然大师友谊深厚,当下单后放在胸前行了个礼后道:“我正想看看这寺里的风景,每次一下雪安佛寺便别有一番味道!”说罢,他便缓缓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之后,了然大师便道:“楚施主似乎心里有郁结?”
“大师都知道我的郁结是何,就无需再问了。”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
了然大师却笑道:“其实施主的那些郁结不过是心将往日的恩怨放大的结果,倒不如淡然待之。”
楚晶蓝看着了然大师道:“我心里十分钦佩大师放下万丈红尘的决然和如今的淡然,只是我自知在这红尘之中无法超脱,纵然在外人看来再淡然,却也远远没有那分放下的胸襟。我以前也以为我能放下,见面之后才知那些往事在心里从未放下过半分。说心里无恨,却又生生恨着,我实不知为何会如此。”
“施主虽然极为聪慧,可是性子终是太过倔强。”了然大师轻叹一声道:“你的清高自是不能让人洒上一点污点,所以便拿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八章
楚晶蓝闻言大怔,重复了然大师的话道:“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别人的不是让自己自苦……”如此念了三四遍之后,她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了然大师却又笑道:“施主今日与他相见只怕也远没有当日那恨之入骨的感觉了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后道:“我以前曾细细思索过往日之事,实不知因何让他如此厌我,所以心里总想知道是为何?然后心里却又总是静不下心来,还是想报复一二。”
了然大师轻叹道:“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
楚晶蓝轻轻咬了咬唇,了然大师又道:“你如今已是郡主,也算是金枝玉叶了,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再则在他的心里,你又岂知不是苦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了然大师淡淡的看着她,她轻声道:“大师虽然从不过问尘俗里的事情,却有一双看透尘世的眼睛,这世间的事情当真是没有几件能瞒得过大师的。”
了然大师悠悠的道:“听施主这样一说,老讷倒觉得自己从未超脱于六界之外。”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了然大师也笑了笑,她看到了然大师的笑意倒觉得心似突然宽了不少,她微笑道:“我原本心里有些郁结,而听了大师一席话之后便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世间的事情原本便是相互的,谁给谁种下伤痛,到最后只怕伤到的只是自己。”
了然大师又问道:“在老纳的心里,安施主的德行比苏施主要高了不少,只是他也有他的苦,楚施主日后只怕还需多多体谅才是。”
“大师这般说,可是知晓了什么?”楚晶蓝看着他道。
了然大师浅笑道:“老纳早已不再过问世事,又能知晓什么?只是施主这个郡主的身份,却不知是福还是祸。洛王的心思当真是越来越深了,到如今,我竟也有几分参不透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幽深,了然大师却又道:“老讷居佛寺多年,闲来也会看看面相之书,又细细的看过施主和安施主的生辰八字,若是单从命理和面相来看,施主和安施主这几年只怕还会有一些变故你们两人若是心意相通,一起面对那些风雨,当能共渡劫难,只是这世间的人情变幻,世态炎凉多变,你们可得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也得记住今日的情意才好啊!”
楚晶蓝知道了然大师一般情况下不会说那些虚妄之词,若是说了,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当下看着了然大师道:“大师可是听说了什么?”
了然大师浅笑道:“芸芸众生,各生百态,老讷又能听到什么?只是依着面相说事罢了。而世间情爱,原本又是经由无数苦果堆积而成,那些个恩怨猜忌,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了然大师却又道:“其实不管这世间的事情有多么善变,若是以不变来应对,那么事情也就是不变的,怕的是心会变。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大师这几句话我听来着实有些像是在打哑谜,请恕我愚钝,实在是参不透大师的话中之意,还烦请大师解释一二。”
“以施主的聪慧,又岂会听不懂我的话,只是施主自己不愿深思罢了。而在施主的心里,只怕对于安施主事情也是知晓一二的,而洛王收你为义女又请封你为郡主,施主的心里又岂会没有一丝猜疑?”了然大师淡淡的道。
楚晶蓝眸子一片幽深,了然大师只是目光慈和的看着她,她的心念顿时百转千回,一时间倒有了百般的心思,却每一个都如闪电般划过她的心间,一时间竟又让她的心里有些烦乱。
了然大师却又浅浅的道:“施主也不用过分担心,这世间的事情原本只在一个信字上,夫妻之情更在这个字上。”
楚晶蓝想起安府那一大摊子事情,这段日子她和安子迁风雨与共,就算是再面对惊涛骇浪,她的心里便也极为安定。而她也知道那些个风雨,只要有他陪在她的身边,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他对她的心思,经由这几个月来的细细观察,她的心里也是看得极为清楚的,既然如此,两人都如此确定,又还有什么可怕的?
而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哪里还需要怕那些事情。
她微笑道:“今日里多谢大师指点,我和远溪必定能同心协力一起面对往后的风风雨雨!”
了然大师轻轻一笑,楚晶蓝双手合十向了然大师行了一个礼后便缓缓走了出去。
她的心里比进去之前轻松了不少,因苏连城而起的烦郁也烟消云散,她站在禅房前看着冰雕雪霞的世界,心却莫名的静了下来,禅房在山峰之上,这山比昨日的那座山峰要高上不少,又是佛寺的所在,她这般望下去,倒有了一分洞察世情的淡然。
安子迁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道:“了然大师果然比我厉害的多,他只短短几句话便让你的心里宽了不少。”
楚晶蓝轻声问道:“远溪,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事?”安子迁微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要答应我,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得信我,不可有一丝的疑虑!”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你是今日见到表哥之后,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吧!只是你和他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分毫,也从未将此事上心。”
“不仅仅是我和苏连城的事情,还有其它的事情!”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不许疑我半分,就算是我有些事情做的在你的眼里看来是有欠妥当的,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安子迁的眸不微深,想起自和她相识以来,就一直风波不断,她和他之间也一直都有一些猜疑,两人原本都属于那种心思细密而又有些敏感的人,所做的事情很少有把话说的直白,大多都需要两人用心去猜对方的心思,因为这样的性情,所以之前也曾频生事端,虽然最后两人都将心结解开,却也有一些不太痛快的时候。
他知道安夫人和楚晶蓝之间原本就极不和睦,日后只怕还有大风大浪,而她虽然也是孝顺有理的,却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日后和安夫人之间铁定会有不太愉快的事情。而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两个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若是一进水火不容,他又当如何?
他思索良多,觉得自己会站在楚晶蓝的这一边,只是心里难免会有几会不痛快,此时听到她这样的问句,只道是她为以后的事情铺下伏笔。
他浅浅的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只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太过。”
楚晶蓝闻言心神一暗,她轻轻的道:“我知道了。”她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眸子里已有了一丝寒意。
安子迁知道她误会他了,当下浅笑道:“你啊,就是生了一颗玲珑的心思,你的那些想法我心里也清楚的紧,我这般说便是已经答应你了,你总不能让我举着大旗去对付我的亲生母亲吧!”
楚晶蓝闻言也知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轻轻抿了抿唇后道:“你又何偿不是把我的意思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付母亲呢?”
安子迁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我一直以为和你心意相通了,不想还是有所误会,罢了,我先向你道个歉,是我错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他却又缓缓的道:“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只是日后我能答应你日后万事疑你,万事不问。”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欢喜,见他眉眼里笑意浓浓,而那浓烈的笑意里却又含着一丝坚定,她原本还有一些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平静了下来,只觉得有了他这一句话,她日后再不惧人生路上的风雨。他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在这一刻已变成了满满的坚定,他便如芝兰玉树一般通透和温和,让她的心里满是开怀。
两人从安佛寺回到安府已是日暮时分,两人才一回到悠然居,书静便迎上来道:“五少爷,五少奶奶,老爷和夫人有请。”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书静可知父亲和母亲找我们所为何事?”
书静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夫人一直对我疑心重重,一般的事情再也不告诉我了,今日只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一回来便去见他们。”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安子迁笑道:“你这个丫环当真是鬼精鬼精的,这会倒跑到我们面前告起夫人的状来。”
书静有些委屈的道:“五少爷整日就知道笑我,却不知道我最近的日子有多难过!夫人如今是越看我越不顺眼了,我这段日子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没少挨骂,昨日里还被夫人赏了两个板子。”
“母亲打你做什么?”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道:“你做错事了吗?”
“奴婢做错做对很多时候只是夫人一句话而已,她说奴婢错了那就是奴婢错了。”书静扁着嘴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轻笑道:“你这个鬼灵精的丫环,只怕这天下间没有人敢说你的不是了。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夫人也操劳的紧,又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忧思繁重,你还敢说起夫人的不是来!昨日只打了你两下板子,仔细改日把你的ρi股打开花!”
“五少爷光知道吓我!”书静扁着嘴道:“你是个大坏人!”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安子迁也有些莞尔,轻轻的摇了摇头,书静却又笑道:“奴婢知道奴婢曾犯下不少的错处,最大的错处就是拼尽了全力不嫁给五少爷,五少奶奶,这事你得我我做主!”
“你这丫头的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当着我的面编排起我来了!”安子迁假装有些愠怒的道。
书静却又笑道:“当着面的不叫编排,叫实话,背后说的话才叫编排,我以前对这件事情没有太深的体会,这一次见到大少奶奶在夫人面前说的话,那可就真的知道什么是编排了!”
安子迁和楚晶蓝闻言都愣了一下,书静又缓缓的道:“我今日反正已经多嘴了,索牲就再多嘴一些,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可得小心大少奶奶,这几日大少奶奶一直联着夫人,虽然从来都不说五少爷和五少奶奶的错处,可是事事都冲着你们而来。五少奶奶也是知道夫人的性子的,原本对你本就有些成见,大少奶奶再从中间生出一些事情来,总归不是好事,再说下去,便有些像是五少爷蓄意害大少爷。再则初二那一日二小姐回府省亲,也和夫人说了一大堆的话,二姑爷只怕是不行了,而二小姐那边处境实不算好,和婆家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妥当,夫人有意将二小姐请回府来,而二小姐又有一子一女,我听着夫人的意思,好似有几分像要把表少爷过继给大少奶奶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道:“二姐夫怎么呢?”
书静看了一眼安子迁道:“看来五少爷也没有和五少奶奶说过二小姐的事情,我也就不好多说了,只是五少奶奶日后可得防着大少奶奶一些,要不然日后还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安子迁闻言的眸光一片幽深,看着书静道:“你倒是个精灵鬼,什么事什么话都被你想全了,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你日后可不能再在别人的面前胡说了!”
书静扁着嘴有些委屈的道:“我一心为着五少爷和五少奶奶,这会倒成胡说了,罢了,我日后再不告诉你们夫人和大少奶奶的事情了!”
楚晶蓝闻言却笑道:“我们自然知道书静的好心,像书静这样乖巧的姑娘也快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吧!”
书静闻言眸光却暗了些:“五少奶奶就不要对我说这些伤心的话了,在夫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迟早是要打发的,只是打发来打发去,也不过就是府里的小厮,日后还得在安府里做一辈子的奴婢,五少奶奶若是觉得奴婢还可用,又或者觉得奴婢还不错,日后寻个机会把我从夫人那里讨了来,然后再给我指一门合适的婚事,我便感激不尽。”
“你是夫人的丫环,我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晶蓝浅笑道:“怎么?书静想嫁人了不成?”
书静扁了扁嘴,眼里已有了一分无可奈何,她轻声道:“五少奶奶就不要笑我了,我前日出门在街上遇到了琼宛,她如今的日子过的比我好太多,这一切都是五少奶奶为她筹划的,我知道她曾害过五少奶奶,但是也帮过五少奶奶。我不敢说能帮上五少奶奶什么,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想害五少奶奶的心思,所以也盼着得到五少奶奶的怜爱,让我日后能嫁个疼我惜我的人。”
楚晶蓝见她的脸上有丝娇羞,却又满是坚决,她便知道这事只怕还有内情,她浅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日后自然得为你留心,你说你没有帮到我们什么,可是在我们的心里,你却是帮了不少忙的,所以会加倍为你的事情操心,你这个鬼灵精丫头在夫人面前侍奉时,可也得为我和五少爷留一分心思。”
“那是自然!”书静欢天喜地道:“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快些去夫人那里吧,我现在先回去了。”说罢,丫环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后微微一笑,却又听得脚步声折了回来,书静从帐幔后又探出头来道:“五少奶奶,你可真要为我的事情上心?”
楚晶蓝失笑道:“我从不说大话,只是这事还得靠机缘。”
书静便从帐幔后又走了出来,对楚晶蓝道:“有五少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五少奶奶了!”说罢,她竟又跪了下去,对着楚晶蓝磕了几个响头。
楚晶蓝刚要阻止,她却已经磕完头一溜烟的跑了。
安子迁笑道:“这个丫头就是一肚子的弯弯心思,以前在我的面前没大没小也便罢了,今日在你的面前也没大没小了。”
楚晶蓝浅笑道:“我倒觉得她可爱的紧。”
安子迁笑了笑,圆荷在旁Сhā嘴道:“书静姑娘这样说也是事出有因,我听说她昨日里之所以挨打,是夫人有意将她给安府的管事做小,她心里不乐意,便拐弯抹脚的顶了句嘴,夫人当时便恼了,也是现在正是年节,只打了她两板子,若不是年节,只怕十板子也得挨。”
“给管事做小?”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那管事也有四十多岁了,再则也有一妻一妾,那妻室甚是凶悍,我听闻管事的妾事有孕在身,生生让他的妻室把妾室的孩子给逼落了,书静若是再去做妾的话那日子可怎么过?”
“五少奶奶也知道这件事啊!”圆荷微微一愣后道:“所以书静姑娘才会想尽办法也不愿意嫁给管事,只是她终究是个婢子,那些事情也由不得她。”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知道这书静也是极聪明的,知道安夫人那里求不动,而如今整个安府能保她的也只有自己了。只是想起以前安夫人待书静是极好的,自从上次安夫人要书静给安子迁做下之后,安夫人待她便一日差过一日,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
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安子迁轻声道:“这件事情你看着办,说实话我以前在府里,书静也帮了我不少,若是能帮得到她,你便帮吧!”
“她是母亲的丫环,我若是执意帮她只怕会惹得母亲不快,所以这事只能取巧,却不能用强。否则只怕反而会害了书静。”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为难。
安子迁微笑道:“这事我们只能尽力了,若真是办不成,我想书静也不会怨你的。”
楚晶蓝笑了笑,她以前看书时虽然早知道奴婢的命运取决于主子,而如今亲自面对时却还是难免有些感触,却在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帮书静的念头。
安子迁见她眸光如水却又透着坚毅,便知道书静的事情她已上了心,当下在旁道:“我们还是先去见父亲和母亲吧,若是去得晚了,母亲少不了又和责德。”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再戴了一套华贵的头面便走了出来,安子迁方才见她淡雅如白梅,此时这番一打扮便又如枝头盛放的红梅,美的让他心动。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拉着她的手道:“极少见你这般打扮,而你每次这样打扮便是有事,你可猜出了父亲和母亲找我们做什么?”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来的这般本事。”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觉得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终究不能太地素净,省得他们也以为我也如外表上看到的这么素净。”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无可奈何,楚晶蓝却又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堂堂的郡主了,我的行事自然也需要有一些郡主的派头,不是吗?”
安子迁的眼睛轻轻转了转后道:“你说的也极有道理。”
楚晶蓝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刹那间满是温和,他轻轻执起她的手便去了乐山居。
两人到达时,安夫人和安老爷忙迎了上来,两人齐齐的对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楚晶蓝何曾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她又如何能受,当上忙虚虚的避开,然后将两人扶起缓缓的道:“父亲和母亲岂能对我行这样的大礼,我这个做晚辈的又如何受得起?”
安老爷和安夫人站起来道:“郡主多礼了!这些礼数是祖宗定下来的,又如何能不遵从!”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当下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安子迁会意,便和她又双双跪下给安老爷和安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安老爷赞道:“晶蓝果然是识大体懂礼数的!”说罢,他的眼睛却又瞪了一眼安夫人。
安夫人原本给楚晶蓝行礼便极为不愿,只是那些礼数当前,也不能完全拒绝,她见安老爷瞪她,她的心里也满是不悦,她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只觉得安夫人当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不知道分轻重了,他当上心里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当着楚晶蓝和安子迁的面数落她,当下便缓缓的道:“你们昨日不在家里,闵公公亲自上门来宣诣,你却不在,他的诣意没有宣成,只得将皇上和王爷赏的东西送在安府,我怕你那里的丫环不知礼数,便让你母亲代为保管,你今日里回来了,迟些便差人将这些礼物全部都带到一悠然居吧!”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安老爷当真是个人精,所有的一切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些话他是说的滴水不漏,可是事却做得有欠妥当。他若是真心把她当做是王爷的郡主的话,此时就不会让她来见他们了,而是他们去见她!在家里虽然有孝字压头,可是却是国法为重。这些东西安老爷只怕是全部都想要的,所以此时见她的时候才会这么说,若是真的存了心要还她的话,早就应该命人将东西送到悠然居,而不是这会说这些闲话了。
她心里有数,当下忙道:“昨日里我和五少爷外出贪看风景,一时误了时辰,便没有回家,倒劳父亲和母亲担心了,还错过了闵公公宣诣之事,好在今日我和五少爷在安佛寺见到了闵公公,他已当众宣读了圣诣,当真是劳烦父亲和母亲为我们操心了。”
“你知道便好。”安夫人不冷不热的道:“就算你如今贵为了郡主,可是说到底还是安府上媳妇,那些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也不可端着郡主的架子在安府的里横冲直闯。”
楚晶蓝缓缓的道:“多谢母亲教诲!”她的话说的淡然,态度也极为谦和有礼。
安夫人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便也有了丝怒气,心里只觉得明明是她在教训楚晶蓝,她的心里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轻哼了一声,还将头别至一侧。
安老爷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着实有些恼了,当下淡淡的道:“我安姓一族,素来都是经商为业,去年被赐为皇商,已是整个家话的荣耀,如今晶蓝又成了郡主,当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份荣耀,当真是祖宗保佑啊!你身为当家的主母,日后也定好好守着朝堂之礼,断断不能失了礼数,明白吗?”
安夫人知道安老爷这样说便是让她日后见到楚晶蓝的时候都要行礼,她心里顿时恼怒的紧,虽然早前许知府在她的面前曾提到此事,但是毕竟觉得那个可能性太小,凭楚晶蓝那副模样又岂能做得了郡主!只是昨日里见到那闵公公时,她心里当真是极度不快的,却又不能说什么。
她心里只为自己叫屈,她活了这么多年,年青的时候对着太夫人行礼,而如今却还要对着楚晶蓝行礼,这对她而言当真是极大的耻辱,她的心里顿时满是不快,却也知道圣诣已下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她的心里实在是不太快活,而安老爷却对楚晶蓝封为郡主一事极为开心,只觉得这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好事情,今日在见楚晶蓝和安子迁之前,百般叮嘱过她不可再任性,也不能做下任何不当的事情。更说就算楚晶蓝是晚辈,可如今却是真正王府里的人了,这可是不能小瞧的。若是得罚了楚晶蓝便是真的得罪了王府,王爷若是怪罪了下来,当真没人一人能担当的起,搞不好还会连累整个安府。
安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自小熟知礼数,老爷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安老爷微笑道:“夫人当真是极为大度的。”
楚晶蓝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里有些发冷,却依旧淡淡的道:“父亲说的那些礼数我自然也是记得的,只是这些家礼和朝礼虽然都不能少,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那些个礼数也不用太过拍泥,我这个做晚辈的又哪里能受长辈的礼。”
“晶蓝是不知那闵公公极得皇上信任,这一次皇上着他亲自为来为晶蓝宣诣,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皇上都如此重视晶蓝,我们自然不能缺了那些礼数。”安老爷微笑道,他的那双往日里透着重重算计和精明的眼里此时满是慈爱和温和。
只是纵然如此,也不能打动楚晶蓝一分,她只是浅浅一笑,却也没有答话,那模样是安全认同了安老爷的话,虽然没有一丝骄纵之意,却也足以让安夫人极度不痛快了。
安老爷的眼里也有一丝不快,当下缓缓的道:“我知道晶蓝是这世上顶聪明的女子,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一定要在王爷的面前为安府美言。”
楚晶蓝浅笑道:“我本是安府的一员,自然万事以安府为重。”
安老爷的眼里也有一丝安慰,他浅浅的道:“昨日里连城到安府来拜年,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可是那事终究是过去了,如今安府和苏府当守望相助,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都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如今看到你和远溪如此相爱,心里甚慰!”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却浅浅的道:“父亲教训的是!”
安子迁在旁Сhā嘴道:“我们今日在安佛寺见到表哥的,他才为官就已经是正五品的朝中大员了,更难得是他还如此年青,日后只怕是前途无量。”
安老爷微笑道:“可不是嘛!他如今虽然只是五品官员,但是你可曾见过皇上对一个五品的官员如此器重的?我听说,过完年之后皇上就要将他破格升为正三品通政史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父亲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安子迁微微有些吃惊的道。
“为父自然有为父的消息,你们知道便是,只是如今圣诣未下,还是不要大力宣扬的好,省得日后落人口实。”安老爷的眼里满是得意的道。
楚晶蓝闻言却将手中的帕子捏的更紧了些,一双眸子里也满是淡淡的嘲弄,如果一切真的如安老爷所言,那么苏连城的官当真是升的太快了。通常情况上,才子们中了进士之后,只会留下状元、榜眼、探花在京任职,其它的都会先放到地方上先历练历练,就算是留京的也大多从七品官员做起,没个三年五载绝难升官。而苏连城一上任便是正五品,这已是极大的恩典,这样的事情放眼整个西凤国并不多见。
而像苏连城这般才上任满半年,就越级提拔为正三级官员的,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了。
楚晶蓝想起中午许知府对苏连城那低头哈腰的模样,此时想来便能明白三分缘由了,那许知府只怕是也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情,所以就巴巴的前来巴结了。
苏连城升官如此之快,当真是让人吃惊的很,像楚晶蓝这种对朝堂之事所知不多的人也能知道若得皇帝的重用,日后当真可以用前途无量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也能解释他听到了她成了郡主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担忧之心。
说到,她如今虽然是郡主了,得到洛王的宠爱,可是却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郡主罢了,他那样的人又岂会将她放在心里。
她淡淡的道:“这些厉害关系我和远溪都知道,断然是不会胡说的。”
安老爷赞道:“晶蓝果真是识大体的!”
“多谢父亲夸奖,五少爷素来就和苏连城……表哥极为亲厚,我相信日后他必会对我们安府多加照拂才是。”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便变了脸,她冷冷的道:“连城是我的亲侄子,他和子迁的关系也甚好。再则安府和苏府原本便是表亲,日后自然需要相互帮衬。”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今日遇到表哥的时候,他为了自己上香便将整个安佛寺团团围了起来,那情景可当真让人印象深刻,他身边的那些个官差一个个也是极为凶悍,母亲是没有看到,那官威摆起来当真是吓死人!表哥若是日后记得提携安府自然是好的,他若是不提携我们也没有法子,必竟他才是真正的朝官,安府如今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过还是个商人罢了。”
安老爷闻言便恼了:“你胡说什么?连城那孩子最是恭敬守孝,他如今受到皇上的宠爱,有些架子又何妨,再说了,那些有本事的人哪个没有半点架子?”
安子迁笑道:“父亲现在说表哥有本事了,我记得多年前父亲可一直都在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把书念得再好也换不来银钱,反而会浪费了去挣银钱的时间。当年表哥到府里小住的时候,可没少受父亲的白眼,如今我只盼着表哥的记性不好,将那些个不太愉快的往事尽数忘记了才好!”
“你怎么对你父亲说话的?”安夫人怒斥道:“跟在没有规矩的人的身边也愈发显得没有规矩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她淡淡的道:“跟在没有规矩的人身边?不知道母亲嘴里没有规矩的人是谁?我日后定不让五少爷和那人再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安夫人两只眼睛瞪着她,她却笑的温和如春风,安夫人有些恼了,却又不能直指是她,先不说楚晶蓝如今已是郡主之尊,再加之她平日里处事都极讲规矩,那些个礼数她从来都不曾少半分。
楚晶蓝以前处处让着安夫人,而如今天她便觉得对安夫人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忍让的,越是让她她便越是会得大于失!
安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又看了一眼安夫人,选择不说话。
安老爷的眸子里却已满是不悦,他轻声道:“你整日里尽知道胡说,远溪也没有对我不敬,不过是说些实话罢了!我曾经是说过那样的话,如今想来也是我当日说话做事太过片面了些!细细一想,远溪也是极为聪明的,他当年的学业一点都不比连城差,当年若非我独断独行,他今日只怕也能和连城一般高中了!”
“很难得父亲会这样想。”安子迁的眸光一片幽深,他低声道:“只是事情已过去许久,再说已经无益。而我和表哥也终是选择了不同的人生路途,我日后会听父亲之命,好生经营,只是能做成怎样,那么就全靠老天爷了。”
安夫人有些不屑的道:“你每日里只知道游玩,到如今连个帐本都不会看,又哪里能做将安府管好。”她心里是疼惜安子迁,只是在她的心里,这个儿子终究是不太成才的,寻花问柳,做做画像还行,又哪里能管理得了安府。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在参加科举之前,只怕也没有想到能有今天的功来,这些个事情,与其说是命中注定的,倒不如说是因为努力的结果。”
安夫人闻言微怔,安老爷的眸子微黑,安子迁浅笑道:“再则我一直认为做生意不一定需要看得懂帐本,而是要看有没有那样的才华。我会用事实证明,就算我看不懂帐本,我也能将安府经营好。我也知道父亲和母亲这些年一直认为我是个不经事的,这安府的未来还得靠大哥,可是我会用证明给父亲和母亲看,你们以前是低估了我。”
楚晶蓝闻言眸子里一片温和,安老爷的眸子里微微有些惊愕,安子迁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又散发出来浓重的霸气,他听他那样一说,也隐隐觉得他只怕是小看了安子迁。
安夫人却是个浑人,当下又不屑的道:“远溪,我知道晶蓝如今成了郡主,让你有诸多思虑,但是你也不要免强自己,我是你的母亲,自然是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的!”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反正三月之期很快就到,母亲到时候就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楚晶蓝却看着安夫人的样子替安子迁感到心酸,之前她告诉安夫人大少爷要杀安子迁的事情,可是安夫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对大少爷百般维护,而安子迁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什么都不是的。她以前觉得一个少爷,就算是再没有本事,也断断不能让人如此小视,如今才知道这让人看不起的源头却在他的亲生父母这里。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安子迁的手,她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复杂了起来。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透过指尖直暖向他的心窝,他只觉得虽然有些委屈却并不孤单,他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手,那双眸子里顿时满是温和。
安老爷看着两人的模样,终是没有说话。
安夫人却叹了一口气后道:“如今天色也晚了,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吧!”
安子迁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是,我们这便回去,皇上和王爷赐的东西我这便命人搬到悠然居去,劳烦父亲和母亲的保管了。”
安老爷知道楚晶蓝极为聪明,他这样做的意思她必定是知道的,断然不会真的再命人将这些赏赐搬回悠然居,没料到安子迁这个混人却说出了口,他一说出口,就不能不搬了。
安夫人有些不悦的道:“远溪……”
“我知道父亲和母亲辛苦了,这些东西是皇上和王爷赐下的,想必都是好东西,昨日闵公公传诣的时候也给了我们一份清单,等我们回去之后将东西对过之后,自然会挑出最好的东西孝敬父亲和母亲!”安子迁咧着嘴笑道。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直恨不得拿块布将安子迁的嘴巴给堵住,这混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今又说有清单在手,这会想要藏下几个好东西也不成了。而这些东西又是皇帝和洛王指名道姓赏给楚晶蓝的,她没有办法强行留下。
楚晶蓝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便知他也参破了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思,心里直想笑,面上却一片温和的道:“五少爷说的甚是!父亲和母亲自然是需要好生孝敬的!”
安子迁也朝她笑了笑,当下便将安明唤了进来,再从悠然居叫了几个粗壮婆子和小厮过来抬东西。楚晶蓝走出乐山居时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安夫人从手里褪下一个东西塞进了一个盒子里,她心里更加想笑了。
皇帝和洛王赏赐的东西当真是不少,足有十来箱之多,那数量倒当真是把楚晶蓝吓了一大跳,也顿时能理解为何家中已有万金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也想要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二十九章
东西全部放到悠然居的大厅时,圆荷将那些东西全部打开来供楚晶蓝过目,刹那间屋子里一片珠光宝气,那金光灿灿的颜色让一屋子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里面有两匹金光灿灿的蜀锦,楚家虽然是织染世家,可是在见到那两匹蜀锦时还是让楚晶蓝大吃一惊,那织工和做法,当真是美到极致,就算是楚家最好的织娘和绣娘全力去做,也远远达不到这蜀锦的手艺。
而那些其它的首饰和珠宝更是让她花了眼,她自认为她也算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可是当她看到那做工极为细致的珠钗和步摇时还是愣了一下,那些手法细致的让她吃惊,不管是点翠点蓝还是其它的雕花镂空的做法,就算是她这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也叹为观止。
她一时间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宫庭里的工匠怎么能做出如此出色的珠钗来!一时间只觉得二十一世纪那些看不起古代工艺的人全部都应该爬过来看看!
屋子里的其它丫环更是全部呆在了那里,一个个原本以为是见过世面的,此时才发现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土包子,那里面竟还有许多东西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屋子里也唯有安子迁是淡然的,他是男子对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虽然也觉得那蜀锦极为华丽,却也没觉得太怎么样。
楚晶蓝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手链,那手链的形状极为特别,鲜红欲滴,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触手又极为温和,隐隐让人觉得心安。她想起安夫人将东西放到盒子里里隐隐看到一抹红色的光华,便明白方才安夫人戴的便是这串链子,她冷笑了一声,知道安夫人也是个贪财好面子的人,平日里虽然也算是见多了宝贝,却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宝贝!
她淡笑道:“这可当真是好东西。”
圆荷将那些东西全部对了一遍后道:“五少奶奶,东西一个不差,这边五箱东西是皇上赏的,这边的五箱是王爷赏的,这单子里特别注明了红玛手串,想必是极好的东西。”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依着圆荷说的将皇帝和洛王赏的东西分辨一番后发现洛王赐的东西一点都不逊于皇帝赐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异样感觉,隐隐从这一堆华贵的东西里闻到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安子迁在旁道:“寻常的封赏是没有这么多的东西的,这一次想必是因为王爷的缘故,所以才会加重封赏吧!只是按着以往的例子,你都要进宫谢恩的,可是昨日闵公公又说让你暂时不进宫谢恩,这中间只怕也还有其它的原因。昨日里我命人给闵公公送去一千两银票,他也无论如何都不收,我看这事只怕还有一些其它不为我们所知的的事情。”
楚晶蓝轻叹道:“听你的这一番话,让我的心更加的不安了!也不知父王和皇上打的什么哑谜,我当真不愿卷进朝堂的风雨之中,可是看这架式,似乎想逃都逃掉了。”
“王爷手握重权,皇上一直都对他心存忌惮,这样一说你或许能明白一二吧!”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他,他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扁了扁嘴后笑道:“我此时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烫手呢?”
安子迁微笑道:“送上门的东西不要才是傻子!”
楚晶蓝的目光浅浅,从中挑了一个华丽的珠钗出来问道:“这个钗子送给母亲如何?”
安子迁笑了笑后道:“母亲最是喜欢这种东西,你送的极合她的心意。”安夫人爱华贵的东西,这一点他是最清楚的。
楚晶蓝浅笑,将珠钗放进锦盒之中,然后再命圆荷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却将两匹蜀锦在绣房,其它的东西都收进库房。
第二日一早,她便将那个锦盒送给了安夫人,安夫人只打开看了一眼,眼里没有不悦也没有开心,她知道安夫人是喜欢那钗子却又嫌少。
楚晶蓝清楚安夫人根要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婆媳关系早已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日后也不知安夫人会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苏连城将身子靠在圆形的雕花大椅之上,心里却有些烦燥,他还记得闵公公初二那一日在苏城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闵公公说“皇上对洛王一直都心存不满,旨在连根拔起,而如今王府权势滔天,安府又富庶无比,掌管着天下三分之一的米粮,若是真的同仇敌悍必成大祸。”
闵公公公还说:“皇上对苏大人关爱有加,这一次皇上恩准苏大人回乡可谓用心良心,苏大人是极聪明的人,应该明白皇上的意思。”
苏连城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他清楚的记得他离京那一日皇帝对他说的话:“朝中大臣,有人结党营私,爱卿是新科探花,才思出众,朕甚是喜欢,一直想要重用。而联这些大臣之中,朕独独对爱卿放心,爱卿也断断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苏连城自然是知道皇帝为何会重用于他,所有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一日因着以往的例子去洛王府拜访,洛王不在,他被乐辰景先是一番奚落,后又张狂无比的将他赶了出来。
皇帝的探子无处不在,他便被认为不受洛王喜欢,又颇具才华,皇帝又试探了他几次之后才给予重用,而这些重用的缘由却是简单无比的。
他这些年来对朝政之事也多有了解,知道洛王势大,皇帝也颇为忌惮,却没有料到皇帝和洛王之间竟已如同水火。而他此番为皇帝效力,也是危险重重。洛王必是难以容他,而事情若是做不好,皇帝也不会容他。他只觉得自己是踩着钢丝绳在走路,钢丝绳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苏连城伸手将案上的水仙花给掐了下来放在鼻子旁闻了闻了,然后近乎自言自语的道:“这花香的很,却含了毒,是不是所有美丽的事物背后全都是有毒的?”
他的凤眸微合,将掐下来的花朵扔在了地上,人又往后靠了三分,此时身体已紧紧贴在椅背上。他又莫名其妙的想起昨日里安子迁和楚晶蓝双双立在风中的情景,心里升起了一分意味不明的味道。那种感觉极为怪异,却又让他的心里有些抓狂。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摘下了一片水仙花的叶子,然后用手撕的粉碎。
这番动作做完之后,他的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气息却又有些悠长和无可奈何,看了一地的残绿,却见方才扔在地上的那朵小黄花娇嫩而又可怜兮兮的伏在了地上,他的眸光顿时一片暗淡。
片刻之后,他陡然起身,抬起脚来狠狠的踩在那朵黄花之上,脚挪开,那花已扁,他却似还不解恨一般,抬脚将那朵花再狠狠的用脚搓了几下,地上只能隐隐见残黄之色。
苏连城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地上的颜色,抬脚走到书案前,取出狼毫,再轻轻沾了些墨汁,提笔写下一个“拆”字后又将笔放在了现台之上。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原本有些不安的神色在写下那个“拆”字之后却静了不少,他单手负在身后,轻声唤道:“苏遇!”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在推门而进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把二少爷唤来。”苏连城淡淡的道。
苏遇愣了一下后道:“大少爷,你不是总说二少爷……”
“叫你去你便去,怎么那么多话?”苏连城把脸一板,原本一片温和的脸却不知不觉便有了一抹官威。
苏遇极少见他动怒,当上忙去找苏壁城,苏壁城在新纳小妾的屋里刚起来,听到苏遇说苏连城找他,他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便晃去了苏连城的屋里。
苏连城看到他那副懒散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片来,又见苏壁城的眼窝乌青,便知他昨夜里必是极晚才睡,而晚上做了什么事情,他心如明镜。
苏壁城问了一声安后问道:“不知大哥一早将我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连城淡淡的道:“我听说大表哥身子不适,前日里我去安府却一直都没有见到他,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壁城笑了笑后道:“大哥怎么对大表哥的事情感兴趣呢?那事说来也极为有趣,虽然明面上都说是他痛失爱子心里难过,所以才有一些过激的举动,可是坊间却不是这么说的。”
“坊间怎么说?”苏连城淡淡的问道。
苏壁城笑道:“坊间是什么说法都有,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便是大表哥的爱妻和你私通,那妻室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给人家戴了一顶绿帽子,心生忿恨,所以会自暴自弃!而这些事情最重要的根源却是他没有种。”
苏连城才回到杭城几日,对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不太熟悉,此时听到苏壁城的话却皱起眉头道:“大表哥长的英武非凡,又岂会没有生育能力?”
“这事谁知道!”苏壁城笑道:“只是这终是坊间的传闻,大哥若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话,大可以去问问安子迁,他对这件事情可比我要清楚的多,我还听说那一日就是他撞破了大表哥的事情。”
苏连城愣了一下,苏壁城又道:“虽然说坊间的传闻不可尽信,但是这件事情却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相信也有这分可能。”
苏连城的眸子里一片幽深,他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苏壁城又问道:“大哥这一次回来似乎对安府的事情很感兴趣,可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什么原因。”苏连城浅浅的道:“必竟安府和苏府也是表亲,多关心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妥,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见到远溪,他看起来似乎长进了不少。”
苏壁城不以为然的道:“他那样的人又哪里可能会有什么长进,这一切不过是楚晶蓝帮他打点的罢了。这个女人倒真是有些厉害的,简单的几招,就把大表哥给打趴下了!也顺利的把远溪抬为唯一的安府继承人。而远溪平日里看起来懒散的很,可是奇怪的是,他那样不中用的人如今居然对楚晶蓝言听计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
“他不是不中用。”苏连城淡淡的道:“而是不想展露才华,他的能力并不逊于大表哥。”
苏壁城撇了撇嘴道:“我知道大哥一直很欣赏他,和他也走的极为亲近,只是这样违心的话大哥也能为他说的出口,当真让我惊讶!”
苏连城冷哼了一声,那双原本就有三分森冷的眸子里有了一分浓烈的寒意,他的眼角扫到苏壁城,苏壁城的心里一惊,只觉得苏连城这一次回来整个人似乎有些变化,比起以往要凌厉了不少,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小步。
良久之后,苏连城淡淡的道:“不管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大表哥遇到这样的打击心里必定是极为难过的,你寻着机会便帮帮他吧。”
苏壁城闻言再次一惊,他看着苏连城道:“大哥一向与远溪亲厚,怎么这一次却要帮大表哥来?”
“他也是我们的表兄弟,如今有难,为何不帮?”苏连城的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句,却又多了一层质问的意思。
苏壁城虽然也是聪明人,但是如今却猜不透苏连城的心思,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一个是嫡出,另一个是庶出,从小也就不太亲厚,而苏连城自小就老成,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一直都猜不出这个兄长的心思。此时听到苏连城这样说,话也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只觉得苏连城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当下轻轻撇了撇嘴应了声“应该帮”,便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苏连城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堵得更加厉害了,他靠在那椅子上又看了一眼已和泥土泥成一块的残花。
花已无形,幽香却尤在!
他的心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措败,却又多了一分狠决。
初八这一日,苏秀雅来安府做客,安夫人原本就极为疼她,见面时见她清减了不少,身上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心里一阵心酸,拉着苏秀雅的手问道:“秀雅,如海如今待你可好?”
苏秀雅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恍惚,只浅浅的道:“好自是好的,只是那日的事情一出,我和他已如陌路,再在一起,便有了三分尴尬。再则父亲和母亲都是迂腐的人,又哪里能容得下我。如今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安夫人闻言却恼了:“杜府如今早已不如往日,杜如海已失了科考的资格,还敢这般对你!当真是可恶的紧!回头你和你大哥说说,让他好生教训一下那些个糊涂虫!”
“大哥如今的身份已不同于往日了,又怎么敢劳架于他!”苏秀雅低眉敛目的道:“是我自己命苦罢了,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由不得我。”
安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落下几滴泪,心里满是心疼的道:“若是你觉得让连城去说,会有些不妥,我去帮你教训他,看他还有没有这样的胆子!”
“这事也不怪如海。”苏秀雅轻声道:“他因为这一件事情已付出极多,是我自己觉得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以前很是羡慕小表嫂的勇气,如今却是更加的羡慕了,我这一生一世是永远也不如她的了。”
“休提楚晶蓝那个贱人!”安夫人轻声骂道:“她目无尊长,整日里就知道在府里生事,以前把凤娇给算计也便罢了,可是如今她居然连子轩也敢算计,当真是恶毒到极致,远溪将她娶进来当真是家门不幸!”
苏秀雅微愣道:“小表嫂聪明无比,我见她性子温润的紧,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安夫人一说起她来心里便生了许多恨意,她咬牙切齿的道:“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存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苏秀雅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以前是不信那些的,所以听到那些个传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听姑母这般一说,我倒是信了。”
安夫人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忙问道:“怎么呢?是不是她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苏秀雅的眸光里有一丝光华闪动,片刻间已隐隐可见泪光,她轻声道:“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其实也是她一手造就的。”
“什么?”安夫人的眼里满是不解的道:“你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楚老爷出殡那一日,我去送楚老爷,却意外的听到她和世子的对话,我才知道世子对她早就起了异样的心思。而她之前和世子相遇时,说的却是我的名字,所以世子那一日才会去杜府抢亲,我是替她受过的。“苏秀雅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泪,那模样当真是是楚楚可怜。
安夫人闻言大怒道:“难怪我以前瞧着世子对她不同于其它人,对她也是极为关心,之前也曾疑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想着她是个聪明人,远溪待她也不薄,她断然是做不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如今才知道,她竟早就做下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这样做,欲置远溪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远溪!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背着远溪在外勾三搭四!无耻啊无耻!不行,我得告诉远溪!”
苏秀雅见安夫人动怒,忙拉着安夫人道:“万万不可啊!这件事情我虽然早已知道,却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一则这话虽然是听他们两人无意中说起的,可是必竟是没有任何证据。再则我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了,而小表哥又极爱小表嫂,断断不能再让他们两人的感情给毁了!”
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楚晶蓝那个贱人平日里就是阴毒至极,做事从来都不留半点情面,这一次又将子轩害得如此惨,我安府是断断不能容下她的!”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苏秀雅道:“你就是心善,平日时从不与任何人结怨,事到如今竟还要护着她!”
苏秀雅轻声道:“我已极苦,又岂能让其它的人也跟着受苦?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我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又岂能再害了她?再说小表嫂以前的名声便不是太好,若是再经此一事,只怕以后都没法做人了。姑母心疼我是好,可是千万不可再追究往事了,就算小表嫂真的和世子有染,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再则她如今已是王府的郡主,世子是她哥哥,世子又远在南疆的战场之上,和她只怕再无可能,姑母就睁只睁,闭只眼,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你这个傻孩子!”安夫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件事你怎么能一人承受?”
苏秀雅轻声道:“我也不是一人承受,我只是觉得事已至此,就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而且我想小表嫂也不会再和世子发生任何事情了……”
“我以前就不同意远溪娶她!”安夫人恨恨的道:“只是拧不过远溪!怪不得以前连城不要她,如今看来却是还有其中的缘由,连城是聪慧的紧,可是远溪却是个蠢钝的!之前有世子,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人!她这样的女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的,就算那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却不代表其它的事情没有证据!我一定要让远溪休了她!”
“姑母万万不可啊!”苏秀雅忙道:“如今小表嫂已是郡主之身,若是冒然休她,只怕会得罪王爷,日后王府若是怪罪下来,那如何是好?”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时,心里平静了一些,洛王之威她是领教过的,如今又哪里真的敢和洛王府做对。再则安老爷一直劝她和楚晶蓝好生相处,楚晶蓝是安府和洛王府连接的纽带,若是真的休了楚晶蓝,对安府也不是好事。
她阴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面色却越来越深沉,苏秀雅的眸子里多了一分狠厉,却轻声道:“姑母今日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只是往后对小表嫂多少留心一些才是。”
安夫人闻言眸子里的怒色加剧,她看着苏秀雅道:“你当真是这天下间最善良的女子,她把你害成这副模样了,你竟还出言帮她,秀雅啊!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若是楚晶蓝有你一分贤良淑德,我只怕也不用受那些委屈。只是她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留在安府的,你也不要再为她求情了!”
苏秀雅轻叹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她吃过午膳之后便离开了乐山居,她的眸子里狠毒之气又重了些。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安夫人是对一个好起来可以掏心掏肺,而恨起一个人的时候却是可以挖其心毁其肺。
她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就恨透了楚晶蓝,一直在想法子能为自己报仇,可是杜府失势,家中不宁,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能力再去对付楚晶蓝。她思前想后,想了无数的法子,却也知道楚晶蓝机敏无比,她想到的那些法子只怕是极难动楚晶蓝半分,反而会让楚晶蓝有所察觉,从而产生防备,那么她就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她知道安夫人的性子,也知道安夫人和楚晶蓝素来就不和,她和杜夫人这段日子就处的极为不和,她深刻的明白了婆媳间关系若是坏了的日子是极不好过的。而安夫人不喜欢楚晶蓝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的,只是却也知道楚晶蓝如今已是郡主,安夫人必会因为她的这一重身份而生顾忌,而这分顾忌对安夫人而言只怕是有着更深重的怒气,只是这些怒气安夫人会忍下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一些事情来摧化,激起安夫人的不悦。她的日子不好过,她就断断不会让楚晶蓝的日子好过!
而安府里无论出什么事情,在本质上和她是没有关系的,让安夫人和楚晶蓝相斗,最好是鸡犬不宁,家宅不安,这样她才能寻到破绽好生收拾楚晶蓝!
苏秀雅的这些想法,若是让安夫人知道,安夫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惜的是安夫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在她的心里,苏秀雅是善良大度,温柔贤惠,她此时正在想要如何才能狠狠的将楚晶蓝收拾一番。
她半靠在大椅上,眸子里满是怒气,正在此时,书静进来通报道:“夫人,大少奶奶在门外想见你,说是想问问你元宵节要如何过。”
安夫人一听大少夫人来了,心里已有了一丝计较,她忙道:“去将大少奶奶请进来。”
书静应了一声,大少夫人便掀帘而入,她今日着了一件深色的袄子,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她朝安夫人行了一个礼便在安夫人身畔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媳妇病了许久,最近让母亲操劳了!”
安夫人淡淡的道:“时值年关,府内事多,往年都是你在打点,我甚是放心,今年却是二房在打点,她可远没有你细心,这些事情也做得乱七八糟的!”
大少夫人之前就知道苏秀雅来过,此时见安夫人语气虽然淡,可是脸上的怒气尤在,她已经猜到了三分,她浅浅的道:“二弟妹必竟是小户出生,虽然进府已多年,但是多年累积下来的习性,自然会让她做的不够大气,其实母亲可以将府中之事交给五弟妹去打点,她既聪明又大气,会把事情做得更妥贴。”
“我哪里能使唤动她!”安夫人轻哼一声道:“人家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做事那谱摆的可不是一般的高,眼界也高的紧,安府掌中馈之事只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大少夫人浅浅一笑,她看着重安夫人道:“五弟妹身后有楚府和王府,心性自然是高一些,只是不管是楚府还是王府,都对安府是有利的,再则她的性子也还算和顺,母亲还是包容一二比较妥当,也省得王爷心里不悦。”
“哼!”安夫人冷冷的道:“包容一二?我何止包容她一二,简直三四都有了,可是她却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你以前不是和她不睦吗?怎么今日反倒对她说起话来?”
大少夫人轻叹道:“如今大少爷的身子不好,外界又有诸多的猜测,佩兰这一次可真是把大少爷害惨了,而我又没有孩子,自是不敢再和五弟妹去争了,唯有好好孝敬母亲,平平淡淡的度过下半辈子。”
安夫人看见她的样子便骂道:“你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儿媳妇也没有办法!”大少夫人委屈的道:“大少爷不能生育,我一个妇道人家连个依傍都没有有,又哪里敢生出那些个心思!”
安夫人冷冷的看着她道:“你原本是极聪明的,这会却蠢钝至此!”
安夫人这般一骂,大少夫人却觉得委屈了,她忙伏在地上道:“我是蠢,可是也没有办法啊!就算我的娘家了也算是望族,却又哪里及得上王府!
安夫人冷冷的道:“王府又如何?楚晶蓝若是不守妇道,还不一样会要被休!”
大少夫人闻言微微一惊,她看着安夫人道:“我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
“你明白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用不着跟我装!”安夫人看着大少夫人道。
大少夫人抬头看着安夫人,却见安夫人的眸子里除了怒气外还有一丝恨毒,她心里一片了然,脸上却有些不解,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这些年来安府的中馈虽然是我在掌管,可是却大多都是你在打理,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而子轩的本事也远远强过子迁,若不是楚晶蓝嫁进安府,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子轩继任安府的当家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可是大少爷必竟不能生育。”大少夫人的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这些都不是问题。”安夫人轻哼一声后道:“重要的是有些人是不能再呆在安府,否则便是在毁安府的门楣!”
大少夫人的眼里有一丝的了然,她看着安夫人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安夫人将大少夫人扶起来道:“你是极聪明的,不管子轩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终是向着他的,老爷的心也是向着他的。”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让大少夫人的心安定了下来,她忙轻声道:“多谢父亲和母亲。”
安夫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她心里也满是愉悦,却淡淡的道:“好了,就知道你是乖巧的,只是日后若是老爷问起来,你又当如何说?”
“母亲今日只说了中馈之事,其它的事情一句都未说。”大少奶奶看着安夫人道。
安夫人的心里满是满意,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什么都没有说。方才说到中馈之事,我们如今便好好商议一下吧,日后府中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决断,我的年纪也大了,这中馈掌管的也有些累了,等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全部交由你来打点吧!”
“多谢母亲!”大少夫人轻声道:“元宵节就快到了,还是依着往年一样操办吗?”
“就依着旧例吧!”安夫人淡淡的道:“不过今年安府是成为皇商后过的第一个元宵,将花灯的数目多备一倍,我会将杭城里有名望的夫人和小姐请来赏灯,到时候你得多备一些东西了。”
“媳妇知道。”大少夫人浅笑着道:“定不会让母亲失望,包管会操办的让安府极有面子。”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少夫人只觉得眼前有金光晃过,却见安夫的头上别了一根极为精致的发簪,当下便道:“这发簪当真是极好看!以前从未见过!”
“楚晶蓝也就只有这一点好处了。”安夫人伸手摸了摸发簪道:“她日后就算是被赶离安府,那些东西可得想办法留下才是。”
大少夫人知道安夫人是个贪心的,而那发簪在她看来的确是极美的,她当下浅浅一笑道:“母亲说的甚是,这些华贵的东西也只有母亲才能戴,她年纪轻轻,又哪里适合这些。”
这句话安夫人听了极为受用,当下浅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大少夫人离开乐山居之后,就回到了明阳居,却见大少爷拿着一个酒瓶子正坐在窗边喝酒,她的心便又暗了暗,怒气不由得升了上来,大少爷自佩兰的事情发生之后,整日里不是呆在花街,便是喝得烂醉如泥。像这般倚栏喝酒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她心里一片暗然。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大少夫人的心里对大少爷便存了不少的怨和不甘,只是心里的爱意尤在,她心里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铁,她咬了咬牙一把夺下大少爷的酒壶道:“大少爷,你醉了快一个月了,别喝了!”
大少爷一看手中酒壶不在,当下大怒道:“把酒壶还我!”
大少夫人看着他道:“能有多大的事情让你一直这样喝着酒?天天醉生梦死又如何,该面对的事情还得面对,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拱手让给五少爷吗?”
“把酒壶还我!”大少爷瞪着大少夫人近乎冷厉的道。
“我不会给你的!”大少夫人恨恨的道:“你醉了这么久了,也该醒了!”
“还我!”大少爷的声音冷的如同千年的寒冰。
“不给!”大少夫人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就真的愿意做一个让人看不起的人吗?像五少爷那机样的人尤知道长进,大少爷素来聪明无比,又岂会想不透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酒壶还我!”大少爷的眸子里已满是怒气。
大少夫人心里很清楚,如果大少爷一直这样不长进下去,那么她就算是再努力也会远离她想要的,她当下把心一横道:“当日你那般对我,我都没有放弃希望,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的又是哪般?如今佩兰的事情已经结束,一切不过是回到最初罢了!大少爷,你就把佩兰的事情给忘了吧!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费神……”
“叭”的一声,她的话还未说完,大少爷的巴掌已经扇到了她的脸上,她顿时呆若木鸡,她和大少爷成亲多年,大少爷平素待她一直都极为有礼,除了上次因为被楚晶蓝羞唇时曾打过她一记耳光,当日佩兰入府时骂过她几句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此时却为了一壶酒而动手打她,又如何能不让她心寒。
她咬了咬唇,瞪大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脸,却伸手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了过去,然后冷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晶莹的泪珠自大少夫人的腮边滴落,她咬着唇:“你为了佩兰要休我,今日里竟又为了一壶酒而打我,大少爷,我在你的心里如今到底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大少爷冷哼道:“还有,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听到佩兰这个名字,若是再让我听到,我立刻就休了你!你这个悍妇!”
大少爷的话字字句句落在大少夫人的心坎之上,她只觉得心里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绝望,她轻轻的哼了一声,泪落尽,一抹笑意在她的脸上荡开,她冷冷的道:“我以前以为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无论如何你的心里也会有我的存在,而如今才知我终是错了,在你的心里,只怕从来都没有过我的存在。”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章
大少爷见她笑的凄然,那抹笑容浮在大少夫人的脸上便有如罂粟花一样美艳而又凄然,他想起了大少夫人曾经对他的好,心里有了一丝不忍,他的手轻轻抬了起来,欲去替大少夫人拭泪,却又发现她脸上的泪水已被她自己擦干。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来佩兰,心里顿时一阵难受,他咬了咬牙,那伸出去的手竟又甩了大少夫人一记巴掌,大少夫人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大好,此时被他这样一巴掌甩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原本心里对他仅存的一丝念头也如断线风筝一般断在了世界的两端。
大少夫人轻轻的伏在地上,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在那一刻,她只觉得和大少爷之间暗藏着的情意已如弦断,她这一次没有再笑,将脸贴在那冰冷的地面没有说话。
大少爷看了她一眼,又冷着声道:“日后不许再管我的事情!”
“不会再管的。”大少夫清冷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看着地面上微积的灰尘,一字一句的道:“日后大少爷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唯求大少爷自己好自为之。”
大少爷看到她那副模样,心里也恼了三分,当下又踢了她一脚后道:“知道就好,看到你我就觉得晦气!日后不准再进这间房间。”
大少夫人轻声道:“知道的,不会再进了!”说罢,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步一步的朝向走去。
大少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过,他轻轻咬了咬唇,也不再拦她,她自己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离开便意味着她和大少爷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经此一事,大少爷也没有喝酒的心思,将酒壶重重的砸了地上,然后极快的跳上了床,一把拉过被子,将头一蒙,倒头便睡了下去。
大少夫人遵守她的约定,再没有踏足大少爷的房间,而大少爷却整日都醉生梦死,转眼便到了元宵佳节,大少夫人一早便去准备过节的一应用具。大少爷也嫌家里闷的慌,见家中的下人因为今日过节,全跑去做事去了,也没有人看着他,他便趁了个空档,一个人便溜了出去。
他出门的时候还溜到大少夫人的房里,将她的一根足金发簪捏在手里,寻到街尾的当铺便当掉,直直的朝花街奔去。
元宵佳节,安夫人免了众人的请安,只让众人准备过节的一应事宜,楚晶蓝知道自从大少爷的事情被揭穿之后,大少爷虽然已经不再中用,但是大少夫人却又打起精神来帮安夫人处理一应事情,她对安府的中馈没有一丝兴趣,也忙着去打点铺子里的事情。
安子迁将楚晶蓝送到楚家的总铺之后,便让安华驾着马车将他送到了春盈大街的那间铺子,只是他还未走到铺子里,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溜进了不远处的万花楼。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往,他无论如何也会上前将大少爷给拉回来,只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对大少爷失望至极,那原本就不是太浓郁的兄弟之情已经荡然无存,他缓缓的走进了铺子。
苗冬青和韦渊将铺子收拾的干净而妥贴,他极是放心,只是心里有事,便坐在铺子上发呆。
今日天气转暖,春阳照在寒冰白雪之上,透着层层冰冷的光华,冰消雪化,水便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安子迁听到那声音,心里却更加的烦闷了,又起身走出了铺子,却见苏壁城也溜进了万花楼。他的眼睛一眯,眼里已有了一抹寒意,当下低声道:“韦渊!”
韦渊走到他的身边道:“五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一趟万花楼,盯着大少爷和二表少爷,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安子迁轻轻的吩咐道。
韦渊看了他一眼,见他的面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便离开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回来禀报道:“大少爷和二表少爷在万花楼里玩得极为开心,一早便用了重金将花魈给唤了出来,我去的时候两人正在那里快活了!”
安子迁冷哼了一声后道:“大少爷和二表少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竟在一起风流快活?”
“五少爷上次应该就知道是二表少爷带着大少爷在花街里快活的吧!”韦渊轻声答道。
“无耻!”安子迁冷冷的道:“二表哥平素看起来好像是正儿八经,但是那些丑事却做的比谁都多,当真让人失望的的紧!”
“五少爷就不必生气了,他原本就没个正形的,哪一次不会生出一些事情来,只怕上次乌有极对五少奶奶不轨之事,表二少爷就脱不了干系。”韦渊轻声道,若不是看在这些人全是安子迁的至亲,他早就动手了!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些,他的眸光一黑后冷冷的道:“你去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常便来告诉我。”
韦渊轻轻应了一声,安子迁的眸子里便又多了几分淡淡的怒气。
大少爷和花魈相谈甚欢,聊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懒洋洋的抱着酒壶坐在东首的暖阁里喝着酒,老鸨早已命上了几碟小菜,又差了几个姿色平平的丫环陪在他的身侧。
大少爷打了一个呵欠,乌青的眼窝昭示着他没有睡好,只是一双眼睛里还有有淫靡之色,他咧嘴一笑,伸手朝坐在一旁的妓汝的身上摸去,那妓汝嘻嘻一笑,他伸手便去楼那妓汝。
那妓汝便半拖半就的坐在他的腿上,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碟花生米便倒在那妓汝的身上,那妓汝没料到他会如此,当下大惊,忙欲拒绝,只是手才扬起来,他便一巴掌便朝那妓汝的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笑道:“别怕,爷和你玩游戏!”
那妓汝虽然早前就听说过他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又哪里肯依,当下忙欲起身,他却已经一把将那妓汝给拉了回来,伸手搂着那个妓汝道:“你个浪一货,在爷的面前又什么好装清纯的!”
那妓汝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吓的脸都白了,忙向他求饶,他却冷笑道:“爷花银子便是来寻快活的,你若是不能让爷快活,爷便要了你的命!”
那妓汝吓的不轻,身上的异样感觉让她几近抓狂,她忍不住惨叫出声,她这一叫,大少爷倒兴奋了,当上狞笑着便将那一碟花生米全部往她的身上倒去,她只恨不得立刻死去。
大少爷却得意的紧,伸手便又朝那女子的身上抓去,这一抓用了几分力,直痛的那妓汝生不如死,当下便大哭了起来。
老鸨在外间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忍,却又想着大少爷今日给的银子甚多,那妓汝不过是普通货色,便也没有去管。
过了约莫一刻钟后,大少爷终是撒了手,那妓汝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便奔了出来。
苏壁城就守在门口,看到那妓汝奔了出来,也伸手摸了一下那妓汝,那妓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了疯一般的跑了,花生米却随着她奔跑的路撒了一路。
苏壁城看到这勇情景,嘴角微微扬了扬,他推门而进道:“大表哥,你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手法我一说你便明白,且玩的如此出色,当真是妙得紧!”
大少爷看了他一眼,以前他根本就看不起苏壁城的,而他自从佩兰的事情之后,再遇到苏壁城时,便觉得苏壁城也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人,用花生米塞女人的下一体还是苏壁城教他的。
他微微一笑道:“的确是妙的紧,这天下间的女人全部都是烂货,不好好的折磨一下她们又怎么能行!”
“大表哥只是折磨这些妓汝又有什么好玩的,我跟你说,这事要放在良家妇女的身上才更加好玩!”苏壁城笑眯眯的在旁献计道。
大少爷叹了口气后道:“良家妇女谁会肯?”
“也是看在你是我的表哥我才告诉你,你别看那些良家妇女一个个看起来正经的很,可是说到底却都是浪一荡的货色,而且越是正经的越是放一荡!”苏壁城笑的一脸的高深莫测。
大少爷的也笑了笑道:“是嘛?改天我也去试试!”
苏壁城也笑了笑道:“大表哥去试是可以的,不过还是的小心,若是遇到那性子烈的,也容易出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人撞破!”
“那是。”大少爷微笑道:“只是最近手里是越来越紧了,父亲和母亲知道我喜欢来这种地方,我的银子已经被管的极紧的。你的大表嫂又是个谨慎的女人,有时候玩起来当真是没有趣味。”
“大表哥想要花银了还不简单,安府那么大的家业,你这辈子无论怎么花也花不完的!”苏壁城浅笑道:“又哪里需要愁银子的事情!再说了,你原本就是安府的继承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少爷叹道:“如今安府有楚晶蓝看着,安子迁事事都听她的,我又能拿她怎么办?”
“大表哥这话听起来当真是没有一丝男子汉的风度,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安壁城喝了一口酒后道:“大表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怕起女人来了!”
大少爷又哪里经得起这样一激,却也知道楚晶蓝的厉害,当下红着眼道:“我这一生全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了!”
“她其实并没有毁掉大表哥的人生,大表哥若是振做起来的话,她又哪里是大表哥的对手!”苏壁城含着笑,有些高深莫测的道。
大少爷的眼里有一丝不解,苏壁城却又浅笑道:“其实大表哥是完完全全可以毁了她的,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是个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以前是表弟看她可怜,所以才把她娶回了安府,可是说到底,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大哥不要的垃圾罢了!”
“可是她如今已是郡主了,若是真的做得过份的话,我怕王府怪罪!”大少爷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心道。
“给她撑腰的不过是一个王爷罢了,而给你撑腰的却是当今的圣上!”苏壁城的眼里满是高深。
“圣上?什么意思?”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解。
苏壁城看着大少爷道:“实不相瞒,我大哥这一次从西京回来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当今圣上对洛王早有不满,却又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如今的情势,也不能打草惊蛇。而洛王府若是安府连成一气,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极为可怕,圣上以后要将两家连根拔起就不是易事了……”
“什么?将两家连根拔起,圣上也想对付安家?”大少爷大惊道。
苏壁城自知失言,当下忙道:“是我说岔了,皇上是想将洛王府连根拔起,而安府若是真的落在表弟的身上,就相当于落在楚晶蓝的身上了,她那样的人,若是得到了安府,又和洛王联手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圣上的意思是想由你来继承安府,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圣上又不能亲来安府,便只好让大哥来做这件事情了。可是大哥又和表弟关系甚好,他也不好亲自出面,所以便由我来做这件事。”
这些话本不是苏连城对他说的,那一日苏连城对他说了那些事情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恰好听闻洛王和皇帝不和之事,便有了这样的猜测。而他为了打动大少爷,也不管那些猜测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一股脑儿全部都倒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胡猜乱猜,却把事情的本质猜对了六七成!
大少爷的心里这才微微一安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将楚晶蓝彻底毁了,这样才能既断了安府和洛王府的联系,也能让我成为安府的当家?”
“没错!”苏壁城忙道:“事情就是如此!大表哥当真是极厉害的,这些事情一说就通,所以大表哥日后可得多花一些心思才是!说实话,洛王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王爷罢了,又哪里能和当今圣上去比!圣上要对付洛王那是名正言顺,而洛王要对付圣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谋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大少爷闻言心念动了动,却又反问道:“你不会是在诓我吧?当今圣上若是真的存了对付洛王的心思,又岂会如了洛王的愿,将楚晶蓝封为郡主?”
“大表哥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太明智了!”苏壁城看着他道:“圣上的心思,谁人可以猜测?再说了,兵法里便一直有一计叫做欲擒故纵!洛王上书要求封楚晶蓝为郡主时,圣上只怕就已经猜到了洛王的心思,圣上心里纵然不愿意,可是如今还没到发作的时机,又哪里能不做出一些让步?这些都只是疑兵之计!”
苏壁城自小就跟着苏连城一起读书,他也是极聪明的,只是心里有邪念太多,又喜欢寻花问柳,家里又有苏连城压着,他纵然再聪明,在念书的事上也及不上苏连城。所以大一些之后,他便将书本抛却,专做那些寻花问柳之事,而他又饱读诗书,将书中的智慧全用到现实生活中来,如此倒是让他的日子一直都过得逍遥自在。
大少爷却是个粗人,安老爷不太喜欢安府的少爷读书,他投安老爷所好,儿时就没有读几本书,大一些之后心思全在生意上。生意上的那些小手段他倒是用了不少,可是说到底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的那些小九九和苏壁城比起来自然是不及的,如今被苏壁城这般一哄一诈,倒将他的话信了七八成。
他的心里原本就有着恨,恨楚晶蓝也恨安子迁,只是佩兰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他又觉得自己是个没种的,日后只怕是要被人笑话的,所以心里便一直有百般想法,也有百般的不甘心!
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和狠意,他轻哼道:“我当真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种事情,洛王竟是存了那么重的不臣之心,能为当今圣上排忧解难,自是天下臣民的心愿!”
苏壁城笑了笑道:“所以大表哥万万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消极了,若是再那样下去的话,只怕真的会给可乘之机!”
大少爷冷哼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就算是父亲和母亲再怎么支持他,想必也不愿意将安府里的一切全部拱手易主!”
“大表哥说的甚是!”苏壁城忙道:“大表哥有心便好,这件事情原本便是极机密之事,我方才说的话,大表哥心里有数便好,万万不可再对其它的人说起,就算是姑父姑母也不行!”
“我知道!”大少爷冷笑道:“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一定会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全部赶出安府,想夺走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让他们做清秋大梦去!”
“大表哥聪明无比,表弟拜服!”苏壁城无耻的笑道,却也将腰微微弯了下来,那模样倒是极为恭敬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不屑。
大少爷的眼里一片幽深道:“这一段日子我一直都觉得搏手搏脚,一直都没有参透那层意思,到今日我才算是彻底的明白,我之前的搏手搏脚不过是因为我的手里没有实权,所以就必定会处处受制于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说罢,他重重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直震得满桌盘碟哗哗做响。
苏壁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了,有时候有些话只要说在点子上,那么功用就不可限量。
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两人的对话被韦渊一字不漏的全听了过去,他如果不是对安子迁有所顾忌的话,只怕早已一刀将两个人砍成了肉酱,当下又听两人说了一些淫词秽语,直把他听得恶心的紧,当下便不再去听,心里暗骂了两句“混蛋”便匆匆赶到米铺,将两人的对话大意全部都说给了安子迁听。
安子迁原本半躺在椅子里玩,听到韦渊的那些话之后眼睛已冷如寒冰,苗冬青在旁也听到了那些话,当下恨恨的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当真是无耻的紧,竟是连夫人的主意也敢打,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两个混蛋!”
安子迁知道苗冬青素来稳重,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气急了,他缓缓的道:“的确是够无耻的,我知道大哥的性子,他做事是极为谨慎小心的,我当真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竟存了那么无耻的念头!”
“门主,这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韦渊咬着牙问道,他心里一急,便把安子迁曾吩咐他叫他五少爷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先静观其变,若是可能,我倒想给他们创造合适的机会!”
两人的眼里先是一惊,然后又有一丝不解,苗冬青轻声问道:“属下不太明白门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将计就计,若是整日里都只是防他们,那么这一切也太让人憋屈了,再说了,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哥的事情,他上次是想杀我,这一次是想联合外人对付我的妻子,我若是再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只怕真的把我当成是病猫了!”大少爷一字一句的道。
苗冬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却又有些担心的道:“可是夫人她不会武功,日后难免会吃一些暗亏。”
“不用担心,晓玉现在天天跟在她的身边,有她在,那些个宵小是成不了在气候的,也伤不了晶蓝的。”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事情牵涉极大,我得细细的吩咐晓玉。”
苗冬青和韦渊轻轻点了点头道:“门主自是思虑周全的,虽然我们在安府是没有几个人,可是杭城却是我们的地界,他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逃不出我们的眼睛,日后我会派人跟着他们,然后再制定详细的收拾他们的计划。”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融化的白色道:“皇上和洛王不合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料到事情已经严得至此,而皇上原本就对安府存了一些其它的想法,我也没有料到苏连城竟是也有了这样的心思,我和他自小长大的情份原来在利益的面前竟也如此淡漠。”
他的话里有一抹淡淡的感伤,韦渊是个粗人,不明白他话里的真实意思,苗冬青却是个细心的,听出了他的无可奈何,当下便轻声安慰道:“门主,朝中之事有多么复杂,大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而今上是个多疑且狠心的人,他此次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怕是也对安府有所顾忌,安府若是落在大少爷的身上,或许还可以一消今上的疑惑,只是如此一来,门主和夫人便有些难做了。”
“我难做的又不是一次两次!”安子迁冷着声道:“这一切的事情根本就不容我有太多的选择,反正不管是我和大哥谁做安府的家主,都是不对的,那么我又何必还要委屈我自己?”
苗冬青知他平素在处理安府的事情上,一直都百般忍耐,而今日之事,显然已触到了他的逆鳞,所以才会决定痛下狠手。
安子迁又轻声问道:“西京那边的情况如何呢?年前我便让你们查表哥回乡之事和夫人被封郡主之事,那边可有消息呢?”
“今日一早得到消息,现在朝庭当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洛王的人,皇上早就对洛王有了防备之心,可是洛王的势力实在太大,世子手上又握有一半以上的兵权,皇上对洛王甚是忌惮,这几年来一直暗中拉拢人马对付洛王。苏连城这一次之所以能得到重用,并能长时间回乡,其原缘只怕是他初次拜访洛王不在,被世子赶出来,皇上便认为他是可用之人,所以才会破格录用。”苗冬青沉稳的回答,他不但是安子迁的护法,还是万知楼的听政执事,掌管万知楼里所有消息的集散。
“果然如此!”安子迁冷笑道:“西京那边倒是热闹的很!皇上如此重用表哥,洛王必定是知道的,他就没有其它的举动吗?”
“自然是有的!”苗冬青答道:“自从皇上决定重用苏连城之后,洛王就有所警觉,处处为难苏连城,有一次苏连城和人在茶楼里随意说了一句‘万事在心,不问东西’,就被御史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说他心怀不轨,那句话摆明了就是和将西凤国放在心,有不臣的野心,当时也是苏连城连言善辨,驳倒了一朝的御史,也因为这件事情他更加得了皇上的重用,而洛王也更加坚定想要除去他。而这一次王爷上奏为夫人请封郡主,洽好皇上相升苏连城,王爷又不同意,说是不合祖宗之法,而皇上也说本朝还未曾有异姓的郡主,两人还在御书房里为这件事情起过争执。王爷知道皇上是以郡主的封令为挟升苏连城的官,第二日便上奏请封苏连城为通政史,而皇上也同时将夫人封为二品尊郡主。”
安子迁冷笑道:“皇上和洛王都会打算盘,这样是否也算是各取所需呢?”
苗冬青淡笑道:“何止各取所需,简直就是将安府和楚家也一并算计了进去,而皇上也听说过夫人和苏连城的关系,早就动了心思,这一次苏连城和闵公公一起到杭城绝对不会是意外,而是刻意的安排。只怕也是做给洛王看的,而正常官员回乡探亲不过只有十天的时间,而苏连城从西京出发到现在就已快一个月了,看苏府的动态,这几天只怕也不会回西京。”
“原来这一次表哥回杭城是为了晶蓝和安府而来,他倒是有一番苦心。”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
苗冬青轻叹道:“夫人一被封为郡主,那便意味着是洛王的人了。属下知道门主和苏连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也极好,日后只怕会有兵戒相见的时候。”
安子迁轻轻的道:“只怕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就再也没有把我当做他的亲人了。”
苗冬青微怔,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最可怕的还是洛王,他是把机关算尽,日后只怕是会将安府和楚府利用至尽了。对我们而言,总归是要在洛王和皇上之间选一个队站的……”
苗冬青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愁思,便又轻声道:“这些事情门主要不要告诉夫人?”
“男人间的打打杀杀就不要牵涉到女人了。”安子迁缓缓的道:“再则最近她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又是一个多思之人,我实在不愿她再为这件事情烦心了。再说这件事情告诉她,她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会让她担心。你将各分舵的钱银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到西丽国去买一些兵器以备不时之需,再吩咐执事堂盯紧朝中的局势,每日给我一份飞鸽传书,我要知道朝中动态,重大的事情要细致到在场人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再派人好生看着表哥,他有任何异常随时向我汇报!我初四便让你盯着表哥的一举一动,最近他可有何人来往密切?”
“他这一段日子都是深居简出,寻常不出苏府的大门,但是苏府每日都有人进出,许知府去的最勤。有意思的是昨日他出门了,去了我们在杭城的分部,副舵主明千里见了他,明千里说,苏连城来见他时带着皇帝亲赐的金牌,说是要见门主,明千里知道这件事情事大,昨夜里来找我,而门主昨夜已睡下,我便让明千里先将他推掉了。”苗冬青轻声答道。
安子迁微笑道:“这事倒真是有趣了,苏连城只怕是接到什么密令了吧!他这个时候来找我,只怕是想将我招安,你先推一推,非三请而不见!”
“属下明白。”苗冬青躬身答应道:“只是他终是朝庭命官,来万知楼的次数多了,洛王的探子只怕也会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洛王的心里也会起猜疑。”
“就是要让洛王起猜疑!”安子迁缓缓的道:“万知楼的势力有多大,皇上和洛王心里都很清楚,而万知楼平日里行事只按一已喜恶来做,虽然朝庭恨的很,可是也没有法子。八成是晶蓝和万知楼的楼主相识的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所以皇帝才会让表哥来招安我。”
“门主说的甚是!这消息只怕还是洛王放出去的。”苗冬青轻声赞道。
“自然是他放出去的,因为洛王现在对我的身份还有百般猜测,所以他自然要得我的支持,所以先用了疑兵之计。”安子迁缓缓的道:“既然他那么喜欢卖弄玄虚,我自然也在配合一二。”
苗冬青闻言笑道:“属下明白了!”
安子迁轻声道:“这些年来万知楼虽然已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可是行事相对还是低调的,或许我们平日里和风细雨般的处事方式让皇上和洛王都太过安生了,以为我们就是好欺负的。上次杭城的分舵被挑,如今我们也得还他们一些厉害了,你吩咐暗部,先将洛王府私下经营的产业先挑掉几个,然后再派人潜入皇宫,将珍宝阁里的宝物取上几件。”
苗冬青微惊道:“门主这样做就不怕皇上和洛王联手对付我们?”
“他们不会。”安子迁有些高深莫测的道:“我只是取了他们其中一小部分东西,不伤其面子,也不伤其根本,他们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再则如你所言,西京如今风云变幻,这样做只是告诉他们想要利用我万知楼可不是易事。”
苗冬青微愣后道:“门主说的甚是!”
安子迁淡淡的吩咐道:“好了,下去做事吧,他们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是!”苗冬青轻声答应,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安子迁又轻声唤道:“朱文,你去准备一万两银子,不要银票,全部换成银子,我明日有用。”
“门主为何要这么多的银子?”朱文有些不解的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让你去做你便去做,问那么多做什么?对了,你今日把铺子里的米三分之一送到醉乡楼,剩下的三分之二送一半到花街里去,另一半送漕运处去。”
朱文看了一眼后仓里堆积如山的米愣了一下,安子迁微愠道:“怎么,做不到吗?”
“这是小事,不难!”朱文轻声道:“只是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米,只怕动静太大,老爷会不会有所疑心?”
安子迁冷笑道:“他如今心思都在大哥的身上,再加上今日又是元宵节,事出突然,他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就算他的心思在这间米铺上面,你就没有办法不让他知道吗?”
朱文犯了难,任战却在旁道:“真是个笨蛋,这些小事你还敢让门主操心?你手下的影部全是吃素的不成?我看你是当了几天伙计就真的只有伙计见识了!”
任战这么一说,朱文便明白了,他挠了挠头道:“我明白了!”
安子迁笑看了他一眼后道:“不准惊动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朱文笑道。
安子迁知道朱文的本事,所以事情交给他,他一点都不担心,果然不到两个时辰,铺子后间仓房里的一万多担米便全部搬空,街上只看到几辆马车来过铺子,其它的全部无声无息的从秘道运了出去。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时,楚晶蓝正在厨房里炒菜,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楚晶蓝挥动着锅铲,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是极优雅的,就算是炒菜这种粗活做起来也优雅的紧,她的身上套了一件粗布所制的裙挂,手上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却让他觉得温暖的紧。
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含着笑看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将一道菜炒好倒在盘子里,一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他,她微笑道:“你怎么到厨房来呢?里面油烟大,在外面等着吧!”
安子迁笑道:“我是想看一下不会烧火却会炒菜的你在厨房是什么模样,原本以为肯定会有三分狼狈的,如今看来却是狼狈也优雅!”
“贫嘴!”楚晶蓝一边笑,一边往锅里放油,府里的吃的油都是猪油,这大冷天油全部都凝成了块,她用锅铲从里面掏出一块放了下去,等到油有七分热时便将菜倒了下去。
“吱”的一声,那一碗青菜便缩成了一团,安子迁的眼里却满是笑意,眼见得菜快要好了,他便拿起一旁放着的盘子放在她的身边给她装菜。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已经全好了,劳烦五少爷的大架把菜端进去吧!”
烧火的丁二媳妇忙道:“这些粗活哪里能让五少爷和五少奶奶来人做!我来端!”
安子迁却已将菜端起来道:“五少爷和五少奶奶也是凡人,也是有手有脚的,你就在这里打扫好了!”他以前从不觉得端菜是件幸福的事情,可是今日看着楚晶蓝把菜炒好,由他来端着,心里竟也升起了幸福的感觉,只觉得人生就应当如此,做一对快活的夫妻原本就是需要对为对方做一些事情。
他心里原本因为大少爷而生的不快的情绪,在这一刻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丁二媳妇看着他的把菜端出去时笑道:“我家男人从来都不肯端菜,觉得那就应该是女人做的事情,可是今日里看着五少爷端菜,我怎么觉得是极幸福的事情呢?”
“原本便是极幸福的事情!”安子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丁二媳妇道:“五少爷好尖的耳朵,这么远都能听到!”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也将手洗净离开了厨房,她到悠然居时,圆珠已将饭菜都布好了,安子迁也老神自在的坐在那里,将手伸的长长的,她笑着也将手伸了过去,他却又轻声道:“既心疼你为我做饭辛苦,却又盼着能吃上你做的饭菜,我是不是太矛盾了些?”
楚晶蓝掩嘴笑道:“其实也算不上是矛盾,只是你心里心疼我罢了!”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替她将脸上沾的锅灰擦掉,楚晶蓝却又道:“你好像有心事?”
“是有!”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怕说出来会污了你的耳朵。”
楚晶蓝微笑道:“我耳朵里什么样的话没听过?若是怕污的话,只怕也早就污了。”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等人,她们会意,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全部都退了下去,安子迁见她们退下便将今日里韦渊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楚晶蓝听。
楚晶蓝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后道:“这事可不是小事,只是大哥也当真是无耻的紧,以前听到那些传闻我是不太信的,可是这一次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也是失望的紧。原本看他那副样子,还想再为他留一条路,如今想来却觉得我们对他似乎是太好了些,所以他才会生出那些心思。只是苏连城倒是一如既往的可耻,他自己不来趟这趟浑水,便打发苏壁城来做,当真是让人恶心!”
安子迁伸手轻轻拉着她的手,她却又浅浅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以前是还恨他,如今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恨。只是如今这件事情和朝堂扯上了关系,当真让人觉得有些头痛。”
安子迁淡淡的道:“再头痛也得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是得解决。”楚晶蓝看着他道:“你是否已经想到了法子?”
“只怕会委屈了你。”安子迁轻声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做工极为细致的令牌放在楚晶蓝和的手里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而我又不在你的身边,晓主又解决不了的时候,你就拿着这块令牌到西子弄二十一号,那里会有人帮你想办法找到我。”
楚晶蓝见他面色疑重,她心里也有了一分担心,轻声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是,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安子迁看着她轻声道:“只是怕你受到委屈又无计可施而已。”
“不怕!”楚晶蓝微笑道:“若是能将这件事情都解决掉,受些委屈又何妨?不过你的好意我倒是不能拂了,这一定是你的信物吧!”
安子迁的长臂一勾,便将她圈在了怀里道:“是我的信物!我虽然早知道这世上的人为了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而那些变化很多时候我也不能掌控……”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再大的风雨我也不怕!”楚晶蓝轻声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一章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时却触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他一时间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便从眼眶里里滚落。他原本以为这样的话只能男子对女子说,那是一种责任也是一诺千金的承诺,可是此时楚晶蓝对他说出口,他却觉得那句话是那么的温暖,也是她对他的承诺,这种子感觉好到极致。
楚晶蓝微微一笑,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对他浅浅一笑道:“今日是十五,母亲早早就让大嫂准备了许多花灯,还请了杭城里不少的夫人小姐前来赏灯,我们也去赏花灯吧!”她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极坚强的,可是今日看到他眼里的泪珠,她才知他也有软弱的一面,而这一面却让她的心里觉得温暖的很。
她没有伸手替他拭泪,只装作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他浅浅一笑道:“这屋子里炭火重的很,我居然被炭火的烟迷了眼睛。”
楚晶蓝微微一笑,然后大声吩咐道:“圆荷,以后屋子里只能烧无烟的白炭,今日里炭火的味道实在是太重,把我的眼睛也迷的睁不开了。”
圆荷隔着帐慢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寻思,今日里明明烧的是无烟的白炭,又哪里来的烟?只是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心里也有数,那些话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安子迁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更加温暖,他拉着她的手便走出了悠然居,安府里花灯早已点上,不用出户,便能赏到万盏灯火,当真是美的紧。
楚晶蓝也极喜欢这些花灯,她早前虽然也让人做了一些花灯放在悠然居的门口,却在安府边千万盏花灯的印照下显得冷清了三分。
安子迁笑道:“今年母亲是用了些心思,这些花灯做的比往年几乎多了一倍,当真是极好看的!”
楚晶蓝也笑了笑指着一盏鲤鱼灯道:“这盏灯真别致,你看那上面的鱼鳞做的就像真的一样。”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真的是极美的,我听说母亲今日交杭城里的不少夫人和小姐都请一到安府来赏灯,要不你去把圆荷那些丫头也唤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楚晶蓝笑道:“如此甚好!”说罢,她便拎着裙摆缓缓朝悠然居走去。
安子迁一见她离开,轻轻一跃便跃到了那树枝上将那盏鲤鱼灯给取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一笑,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清丽的女声道:“小表哥手中的花灯当真漂亮的紧!”
安子迁扭头一看,便见到苏秀雅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秀丽女子站在不远处的花灯之下,他轻声笑了笑道:“表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的一点都不知晓?”
苏秀雅抿唇浅笑道:“小表哥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小表嫂,又哪里会把我的行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看到小表哥手里提着花灯,倒让我想起七年前小表哥还未娶亲时在元宵夜带着我满街看花灯的情景了。”
安子迁也笑道:“可不是嘛,那一年表妹不到十岁,小脸还有些胖乎乎的,而如今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了!”
苏秀雅的眼神微微一暗,轻叹道:“流年光景不复在,再忆往事已成风!昔年韶华如春韵,弹指一过已华发。如今就算是有了些许姿色又如何,年华椎人老。”
安子迁没料到他原本的夸赞之词,竟引得苏秀雅如此感伤,他浅浅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表妹今年也不过十七岁的年华,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伤感!”
苏秀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只是想着年年岁岁都能有花灯看,而年年岁岁的花灯又都有些不同,于是心里便有些无奈,感叹世事无常,倒让小表哥见笑了。”
“秀雅姐姐当真是会说笑,你的容貌在杭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虽说女子容颜弹指老,却也还有数年的光景,又何必如此!”苏秀雅身边的俏丽女子微笑道,她的声音清脆的如同珠落玉盘,清清脆脆的极为动听,再加之她今日着了一件俏丽的湖绿色嵌白花的大麾,在这花灯的印照下别有一番美艳。
“婷之妹妹就不要笑我了,你如今刚过十五正是如花一样的年华,又待字闺中,自然是体会不到我的心伤。“苏秀雅轻叹了一声,她的眸光看了安子迁一眼后又道:“光顾着和小表哥说话,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顾婷之,知事通判庄大人三小姐。”
知事通判是在知府手下掌管粮运、家田的官,算是知府的副手,手中也握有一些实权,安子迁也曾和庄通判打过几回交道,若说许知府是贪官的话,那么知事通判就是帮凶,他对庄家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庄婷之却是个清高的,由于通判是个实职,她平日里出入杭城的名门大户里,都会受到极大的礼遇,再加之她又生的如花似玉,寻常男子见了她莫不露出讨好之色,而安子迁却对她不理不踩,她只觉得受了不小的委屈,再见安子迁又一表人才,比之寻常的公子哥要好看的多,他此时身上披着墨色的大麾,领口和四边都用金线织成,将他衬得便有如玉树临风。
庄婷之的心动了动,却笑道:“这个灯笼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安子迁淡淡的道:“贱内喜欢这个灯笼,我取下来是送给她的,除了这个灯笼之外,庄小姐喜欢其它的灯笼尽管说一声,我会差人去取来送与小姐。”
庄婷之轻轻撇了撇嘴道:“我以前就听闻安五公子自人娶了楚小姐之后,就惧内如惧虎,以前觉得天下间的男儿哪里会有怕妻室的,今日见到安五公子才知那些传言不虚。”
她原本是激安子迁的,没料到他淡笑道:“其实也不是惧内,而是心里真心喜欢她,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有尊重她,或许是那一分尊重传到世人的耳中,就成了怕吧!”
庄婷之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又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温柔,而他的脸上一露出温柔之色时,便更加的英伟不凡了,她的心动了动,对那个灯笼也是誓在必得了,她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如今看来,安五公子当真是一个惜花之人!”
安子迁浅笑,庄婷之又道:“只是一个灯笼而已,安五公子又何必如此小气?实不相瞒,这满园的灯笼除了安子公子手上的这一盏,我还真没有看中其它的,安五公子若是不送给我的话,当真是一件憾事。”
苏秀雅在旁听到两人的话,她的心里已有了一分了然,她浅笑道:“难得垮之说出这样的话来,小表哥若是不愿割爱,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不管怎么说,婷之也是客人!”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丝为难,苏秀雅笑道:“在我的印象中,小表哥是一个极为爽快之人,从不会构泥于小节,更不会因为一盏灯笼而拂了美人的意!再说了,这院子里花灯极多,这些花灯又都是安府的工匠所制,小表嫂若是真的喜欢的话,小表哥吩咐工匠再做一盏便是,婷之妹妹可是极少会主动开口求人要东西的。”
安子迁笑道:“听表妹这么一说,好像我不将这灯笼送给庄小姐的话,便显得有些失了待客之礼了,罢了,这灯笼便送给庄小姐吧!”
庄婷之含笑接过灯笼,脸上满是笑意道:“如此便多谢安五公子了!”
苏秀雅看了一眼庄婷之含着春色的眼睛,心如明镜,却见楚晶蓝已带着丫环走了过来,她微笑道:“这般看着小表哥和庄小姐,倒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灯笼便有如订情信物了!”
“秀雅姐姐可虽胡说!”庄婷之的面色微红道:“安五少爷心里可只有楚大小姐一人!又哪里还容得下我!”她的话是这样说,一双妙目却往安子迁的脸上扫去。
安子迁却正色道:“表妹休得胡说,我是男子无所谓,仔细别毁了庄小姐的闺誉,再则我的心里只有晶蓝一人,早已答应地她,再不娶任何妻妾,表妹这一句话便是要陷我于不义!”
苏秀雅忙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小表哥又何必生气!”
楚晶蓝从转角处走来,三人的话她是听得清楚明白,她微微一笑道:“表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五少爷也不必当真,再说了,花灯赠美人,原本就是只是一件美事,五少爷虽然我转了性子,却也不能将他所有的性子全部磨灭,庄小姐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的意思很明白,安子迁心里有她,却又生了一副风流的性子,以前有多少美人在安子迁的身侧他也为她修身养性了,而他今日里就算是将灯笼送给了庄婷之,也不过是他曾经的心性使然,他不会放在心上,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庄婷之根本就入不了他和她的眼!
苏秀雅暗暗绞了绞手帕,却微笑着行礼道:“见过郡主!”
庄婷之见苏秀雅行礼,心知楚晶蓝如今已是二品的郡主,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通判罢了,心里虽然不服,可是明面上却也不敢太过,当下也只得屈膝对楚晶蓝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没有那么多的虚礼!”说罢,她一手扶着苏秀雅一手扶着庄婷之,眼里俱是浅淡的笑意,那笑容温暖的很,如同久违春风。
苏秀雅见她气度超然,庄婷之虽然有些美色,可是这般和她一比,便生生比了下去,那娇嫩的绿色在楚晶蓝那身纯白狐皮的对比下,便显得浅薄无比,苏秀雅的心里更恨了三分。
她却依旧微笑道:“虽然没有外人,可是礼节不可废!”
楚晶蓝淡笑,端庄而又大气的道:“表妹嫁给表妹夫一载有余,倒学了不少表妹夫的酸味,我是不太计较那些的,对了,表妹夫如今可还念书?”
苏秀雅心里怒气浓烈,她看着楚晶蓝道:“小表嫂明知他不能再涉足仁途,此时问这事做什么?”
楚晶蓝微笑道:“当日父王说不让表妹夫再参加科举,不过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如今事情已过去许久,我猜父王的怒气只怕也消了,日后得空我便劝劝父王,让他将当时的话收回。说到底,表妹夫和五少爷也是相熟的,又有表妹这一层关系在,也算是自家人,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苏秀雅的眸光闪了闪后道:“如此倒是劳烦郡主挂念了!”
楚晶蓝看着苏秀雅道:“都是一家人,那些个虚话就不说了,你今日回去之后便好生劝劝表妹夫,让他好生读书,好参加日后的科考,十几年来的努力,又岂能化为乌有?”
苏秀雅心里恨得牙痒,却只是淡淡的道:“那是自然,没有人愿意把让自己辛苦白费,只是我听闻王爷一言九鼎,郡主要劝动王爷只怕不是易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要是正当的辛苦那就不能白费,而若因邪念而生的辛苦,只怕就是白费的。可是表妹夫是正儿八经的念书,不试一下又怎能轻言放弃,我说的对吧,表妹?”
苏秀雅轻轻点了一下头,面色已有些难看,她原本就聪明,又岂会听不出楚晶蓝的言外之意?只这简单的一句话,她便明白楚晶蓝看穿了她的想法。
安子迁看了两人一眼,心里一片明了,却一直没有说话,庄婷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郡主倒是宅门仁厚,只是郡主说到底也只是王爷的义女罢了,既没有骨肉亲情,又没有王爷将郡主养大的亲情,郡主却说能劝得动王爷,到时候可千万别没有劝动王爷,反而让王爷也一同怪罪起郡主来!”
楚晶蓝笑颜如花道:“说到底这也是我和父王之间的事情,庄小姐是不是为我考虑太多呢?”
庄婷之的面色微变,楚晶蓝却将脸板起来道:“我纵然只是父王的义女,可是在父王的心里,却极为疼我,而父王也最为讨厌听到有人挑拔我们父女之情。而庄小姐方才这一袭话若是父王听到了你猜他会如何?”
庄婷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楚晶蓝却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尊也不过是从五品的通判,一个从五品官员之女就妄想地议论王府的家事,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些?”
庄婷之也不是蠢人,听到楚晶蓝这一句话忙跪在地上道:“我不过是随嘴说说罢了,还请郡主不要将那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原来只是玩笑话罢了,看来庄大人以前没有教好庄小姐,以至于庄小姐不知道什么样的玩笑可以开,什么样的玩笑不能开,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件事情便此做罢,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庄小姐开类似此类的玩笑,可就休怪我不客气!”
她的声音轻淡怡人,却听得庄婷之心里直发毛,苏秀雅伸手将庄婷之扶起来道:“郡主都说不生你的气了,快些起来吧!”
楚晶蓝的眸光缓缓的扫过苏秀雅,苏秀雅却只是浅浅而笑,她淡淡的道:“表妹说的甚是,庄小姐快些起来吧,你再这般跪着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今日是元宵佳节,是赏花灯的大好时候,庄小姐可莫要辜负了这样的良辰美景。”
庄婷之在她那顿含沙射影的话已经失了分寸,她早前就已经听闻楚晶蓝不好招惹,只是以前并未将这些话太放在心上,今日里被楚晶蓝教训了一番之后,她倒是长了些心思,却又有些害怕今日之事会影响庄通判的仕途,一时间难兔有些七上八下。
楚晶蓝一看她那副样子,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屑,这个庄婷之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倒地苏秀雅的心机深沉,她一时间也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却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而起,所以虽然心里已起了防备苏秀雅之心,心里的那一分愧疚却又还在。
苏秀雅平日里见庄婷之嚣张霸道,牙尖嘴利,不料却是个不经事的,才这般被楚晶蓝一说,就成个软脚虾,倒是让她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她见楚晶蓝的目光扫来,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她也一笑做为回应。
楚晶蓝没有那提那盏鱼形花灯之事,安子迁便也没有提,庄婷之因为心里对楚晶蓝有了惧怕之意,寻了个由头拉着苏秀雅去其它的地方赏灯去了。
安子迁见她们离开后笑道:“你方才可把庄婷之吓得不轻,你平日里待人甚是宽厚,极少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怎么这一次对于庄婷之那么不留情面?”
“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看到有人成心勾引自己的相公还无动于衷!”楚晶蓝扬了扬眉毛道。
“有吗?庄婷之想勾引我吗?”安子迁笑着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有没有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但是远溪心里应该清楚吧?”
安子迁淡笑不语,楚晶蓝却又问道:“你不作声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庄婷之?若真是看上的话,我也不介意为你谋划一二。”
安子迁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啊,嘴上说的那么大方,心里只怕在吃醋!”
“我从不吃醋!”楚晶蓝眨了眨眼道:“有的人自视甚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却不知其实什么都不是!”说罢,她又轻哼了一声。
安子迁笑道:“晶蓝,你这副样子极为可爱,我很喜欢!”
楚晶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的钻进了灯海之中,安子迁忙笑着跟了过去。
她走不到几十步,便遇上了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手里牵着定哥儿也在共赏灯,彼此见面均笑了笑,二少夫人对楚晶蓝道:“还是大嫂心思细致,难怪会得母亲喜欢,你看看这灯笼布置的多好看!”
楚晶蓝微笑道:“是布置的好看,大嫂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这一段日子倒是苦了大嫂,对了,怎么没见到大嫂?”
二少夫人笑道:“人家身份不凡,又哪里会和我在这一起,这会一定是和母亲陪着那些贵夫人们赏灯灯去了,人家是处心积虑,可不若你这般懒散。”
“我就是个懒散的性子。”楚晶蓝浅笑道:“那些个复杂的心思,我就从来没有过。”
二少夫人抿唇微笑道:“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才好,若真是有了,只怕先把自己累着了,结果却得不偿失。只是五少爷也是嫡出,你也是嫡出的媳妇怎么不去相陪?”
楚晶蓝浅笑道:“只怕这一切也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若是自己去了,只怕反而不招人待见,倒不如懒散的看看我想要看的风景。”
二少夫人也笑了笑,笑罢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要闲散,只怕很多人却不会让你闲散下去,大少爷今日从花街回来之后竟又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再喝酒了,一回来便钻到乐山居去找父亲了,两人聊了许久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可是满脸的笑容,看那模样,只怕是捡到宝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是吧!看来父亲还是极疼大少爷的,我原本以为经此一事之后大少爷会承受不住,他能将所有的一切承受下来,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二少夫人看着她道:“你当真觉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楚晶蓝奇道:“为何不可喜可贺,若是对手只是个软脚虾,那也太无趣了些,二嫂,我说的对吧!”
二少夫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当下先是笑了笑,紧接着又道:“只是如此一来,五弟妹之前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那倒未必,有的人看起来很强大,却只怕已是外强中干。”
二少夫人微微一笑,将定哥儿扔给二少爷道:“你和五少爷去走喝杯酒吧,我和五弟妹聊会天!”
二少爷笑道:“你平时说话颠三倒四,今日这句话却是极为合理的,这天气寒冷,还是喝杯酒来得暖和。”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二少爷却拉着他的手道:“你这个妻管严,去喝个酒难道也需要在五弟妹同意?”
安子迁笑了笑道:“那倒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二少爷拉走了,二少夫人笑道:“这里离我的雅风居极近,他们去喝酒,我们去喝茶吧!”说罢,她也不待楚晶蓝答应便将她拉走了。
楚晶蓝只得随她去了雅风居,二少夫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是里面却整理的极为秀气雅致,以兰花为饰的窗格显得极外的清雅,两人才一进去,便有丫环将茶奉上,二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我的性子直,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依我看,父亲和母亲的心思全都在大少爷的身上,你如今虽然已经贵为郡主,只怕还是敌不过他们偏心。”
楚晶蓝浅浅的道:“二嫂说的是很有道理,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二嫂和二少爷为何要选择帮我们,而不是大哥和大嫂?”
二少夫人直勾勾的看着她道:“难得你这么直接的问我问题,那么我也就直接回答你,说到底,不过是个利字。大哥和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要清楚,再则我和大嫂一直都不和,若是由她当家必定是容不下我们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二少夫人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甚重,就算是我们这般相处了好几个月,在你的心里,还是不太信我的,这些我也不怪你,可是我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的确是辛苦,以前觉得没有了指望,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二少爷和三少爷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大的心思,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去Сhā手米铺的事情,只是尽自己的力量来帮你们罢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若是这些想法是二嫂和二少爷共同的心思,那么就请二嫂代我转告二少爷,若是真的想帮我们的话,就到米铺去帮忙吧!五少爷虽然极为聪明,可是那么大的米铺,却没有几个他信得过的人,我也知道二少爷虽然一直也顶着纨绔的名声,却并不是个笨的,很多事情他只怕看得比我还要清楚三分。”
二少夫人道:“你就不怕二少爷到铺子之后生出事端来?”
楚晶蓝眨了眨眼后道:“我倒是不怕事端,倒害怕用尽了心思,也没有一点事端可起。”
二少夫人闻言却笑了,楚晶蓝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后道:“这茶可真是香。”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二少爷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书静的声音:“五少奶奶,你可当真让我好找,夫人说那些贵妇人要向你请安,也在荣华堂里等着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他们向我请什么安?”
“您如今已是堂堂的郡主了,在她们的心里,你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我听说那些夫人都是奔着你的名头来的。”书静一边说话一边眨了一下眼睛后道:“夫人听到她们来意之后心里不痛快的很,却也驳不过众人的意思,差我来找你。”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事倒变得有些有趣了,母亲这般请我过去只怕心里有些不太痛快吧!”
“夫人的想法奴婢不知。”书静淡淡的道:“只是今日人多,五少奶奶若是过去的话,夫人必定不敢为难五少奶奶。”
“哦,如此说来,那些夫人小姐我是不得不见了。”楚晶蓝的嘴角边有了一抹高深测的微笑。
二少夫人会意,忙在旁道:“我陪五弟妹一起去吧,那么多人的场合我还没见过了,五弟妹就当做带我去历练好了!”
楚晶蓝笑了笑道:“如此便有劳二嫂了!”
两人到达乐山居时,大门被推开,却见屋子站着不少夫人小姐,一见到她来便齐齐的道:“参见郡主!郡主万安!”
楚晶蓝似吃了一惊后踩着红色的地毯走到居中的椅子坐下来之后,这才慢条斯礼的道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郡主!”众夫人小姐忙道。
安夫人也半跪在了地上,楚晶蓝给书静使了个脸色,书静忙将安夫人给扶了起来,只是她的座位已被楚晶蓝占了,她的心里便老大不痛快,却又因为楚晶蓝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书静看她脸色不好,便将她扶起在楚晶蓝身边坐下,楚晶蓝忙道:“母亲,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日见到我断断不能行那么大的礼,我是你的晚辈哪里受得起你的大礼!”
安夫人还未说话,许知府的夫人便Сhā话道:“郡主守礼节孝,是杭城的典范,又这般重孝道,当真让人敬佩的很,可是国礼在此,礼是断断不能少的!”
许夫人已经这样说了,安夫人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当下只含笑道:“许夫人说的极有道理,国礼不能废,那些礼又岂免?”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是最守礼节的,媳妇日后还得多多向你学习。”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众位夫人小姐道:“今日里铺子里事忙,我不知道母亲将各位夫人小姐请来,若有失仪这处,还请各位见谅。”
她的话说的客气,可是她如今已是郡主,又有谁敢说的她的错处,当下便有人道:“是我们来的匆忙,郡主事忙,不嫌我们唐突了才好!”
楚晶蓝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通判庄大人的夫人。”许夫人在旁笑着介绍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原来庄夫人,我方才在园子里见庄小姐,她就没有庄夫人的稳重了,庄夫人回去之后,可得好生管教庄小姐,免得她日后做下出格的事情来有损庄家的声誉。”
庄夫人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安夫人原本听到苏秀雅的劝说,又想让安子迁将庄婷之收房,只是因为有顾忌,所以才采用了更加曲折的法子,不想楚晶蓝竟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如今的楚晶蓝已和往日不一样,那郡主的身份就将很多人给压了下去,她此时这句话一说口,便是彻底断绝了安夫人念头。
庄夫人忙道:“是我没有将婷之管教好,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降罪。”
楚晶蓝淡笑道:“庄夫人言重了,庄小姐只是无心之失,我自是不会怪罪她,今日提醒庄夫人只不过是真心喜欢庄小姐,还请庄夫人回去之后莫要责罚庄小姐。”
“妾身谨听郡主教诲!”庄夫人忙恭身道,心里却也恨庄婷之多事,没事招惹楚晶蓝做什么,日后还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事端。
许夫人微笑道:“郡主大人有大量,庄夫人你日后可要好生教导女儿,切莫再有不当之举!”
楚晶蓝抬眸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夫人,许夫人见她的眸光如刀,自从出了马氏的事情之后,她的心里便对楚晶蓝存了三分忌惮,却又觉得她是知府的正妻,在这里除了楚晶蓝就数她最大,再则她和庄夫人不睦已久,此时听到楚晶蓝训斥庄家,她心里便有些得意了。话说完之后她才惊觉有楚晶蓝在,那样的话是轮不到她说的,心里不禁又有了三分担忧。
许夫人忙又躬身道:“郡主素来大度,妾身佩服的紧!妾身听闻郡主最喜吃白瓜,妾身前段日子得了一些,今日送了些过来,请郡主品尝!”说罢,她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捧着几个白瓜走了进来,那瓜的颜色洁白如玉,一看便知是上品。
楚晶蓝却道:“好东西自然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来人,将瓜切了,分给各位夫人小姐!”
许夫人原本是用这瓜来讨好她的,不料她竟大方的就将瓜给分了,这个时节这样一个瓜得十余两银子,贵得不得了,她不禁有些心疼。
庄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暗笑,却在旁道:“多谢郡主!我听闻郡女睡眠不好,我这里有一串南海的一玛瑙,最能宁神,盼能为郡主分忧!”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串红的艳丽还带着暗香的玛瑙捧到楚晶蓝的面前。
她这一句话才一说完,其它的那些夫人小姐纷纷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礼物来,各自有各自的借口,都说的极为动听,什么祝贺楚晶蓝成为郡主,什么祝郡子和郡马百子千孙的各种话都有,只听的楚晶蓝暗暗好笑。
她以前觉得郡主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没料到这些人竟是如此趋炎附势,她心里极为清楚,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洛王罢了。先不说她并不稀罕她们送的东西,就算是真的稀罕,那些东西也是断断不能收的,她才被封为郡主,这些人就来送礼,这背后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波。
她看了一眼四处伸得高高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安夫人大声道:“书静,你去将那些东西好生收起来!”
书静迈步向前,楚晶蓝冷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书静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扭头看向楚晶蓝,只见她寒着一张脸道:“你们今日这样做,摆明了是想陷本郡主于不仁不义的之地!我纵然被封为郡主又如何,这件事情也只是我一人之事罢了,和你们又有什么时候关系?这般献上礼品知情的是知道你们对我很好,为我开心,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借着父王的名声在这里谋私!我如今是二品的郡主,你们这样做等同于贿赂朝庭命官!你们可知道这一项罪责有多大!”
众夫人小姐闻言都傻了眼,这世上竟有将送上门的钱拒之不要的傻子!
楚晶蓝又扭过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你也真是的,我都没有说要,你又岂能就让书静去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起了贪婪之心了!母亲你又岂能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安夫人闻言怒气暗涨,那些东西已到她的面前让她不收简直就杀她一般难受,她当下微眯着眼睛道:“这些不过是杭城里的夫人小姐听说你成了郡主,给你的一些小小贺礼罢了,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书静,去收下!”
楚晶蓝冷笑道:“是只是一些小贺礼罢了,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母亲若是喜欢,倒可以尽数收下,不过迟些我会告诉父王这件事情,就不知道那私受贿赂的罪名母亲担不担得起了!”
安夫人闻言脸色大变,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淡的道:“难得今日里各位小姐和夫人都聚在这里,我心里开心的紧,只是有些话却得说在前面,我不收任何人的任何礼物,更不会帮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情,你们若是东西送给安府的任何人,那是你们和安府的交情,不关洛王府任何事情,和我更没有半点关系。”
楚晶蓝这一句话掷地有声,一群人全部变了脸色,原本捧得高高的礼物也慌忙收了回去,庄夫人忙道:“是妾身考虑不周全,请郡主见谅!”
二少夫人在旁道:“郡主的话各位想必都听见了吧,还是快些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知错能改就好,我就怕安府有人会打着我的招牌去骗东西,今日里也劳烦各位夫人和小姐替我做个见证,我不收任何以我是郡主为由的任何礼物。因为那些贺礼,父王和皇上早就赏过了!”
众人齐声答应,安夫人的脸却已黑的像锅底,她只气心里发闷,差点没气成内伤。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眼里满是不屑,今日这出戏码只怕也是安夫人暗中吩咐的,其目的倒不是想害她,而要想借机敛财,这法子也不知是谁给安夫人想的!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二章
安府外的一辆马车里,一个黑影窜了进去道:“大人,那些夫人小姐送的礼物,楚晶蓝一样都没有收。”
苏连城骂道:“楚晶蓝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又岂会看得上那些上不得台面有东西!你之前还敢说万无一失,如今倒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那人半蹲在地上道:“这个楚晶蓝倒也是个怪人,虽然楚家是有钱,洛王府和皇上也赏了她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世上又哪有人不爱钱的?”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楚晶蓝不是一般的人,如今可是信呢?”
那人不语,苏连城却靠在马车上将眼睛一合后道:“起来吧!回府!日后可别再做这等蠢事了!”
那人应了一声,便去为他驾车。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他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马车里暗影交织,印的他的脸色一片怪异。
安子迁和二少爷一边赏着花灯一边说着话,书瑶走过来道:“二少爷,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夫人找我做什么?”二少爷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书瑶轻声答道:“夫只让我来请你,至于请你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二少爷冷笑一声,安子迁笑道:“母亲难得找你说话,说不定又看上哪一家的姑娘要指给你做妾也不一定!”
“你就别笑话我了!”二少爷叹了口气道:“母亲的那些心思,我心里也是极清楚的,也罢,你自己去赏灯吧,我先去见母亲了!”
安子迁笑着点了点头,二小爷走开后,便听得苏秀雅的声音传来:“小表哥一人赏灯?”
安子迁笑道:“和二哥一起赏灯了,母亲找他有事便先走开了。”
苏秀雅看了一眼四周后对安子迁道:“小表哥怎么没有去陪小表嫂?”
“二嫂拉着她说话,女人间的话总是特别多,我去了反而惹她们厌。”安子迁淡淡的道。
“小表哥对小表嫂的感情当真是让我羡慕的紧!”苏秀雅的目光有些游离道:“对我而言,也只有那些羡慕了,却是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妹夫待你也是极好的,你不用羡慕我们。”
苏秀雅轻声道:“我和如海已经商议好了,过完十五便合离了,这也能算是好吗?或许对我而言真的是好,如此便少了那无尽的折磨了。”
她的头微微低头,脸半遮在花灯之下,便显得有了几分楚楚可怜,却又平添了解动人之色,他轻声问道:“怎么呢?好好的怎么和离呢?”
“如海已不能再参加科考,这一生也便是毁了,如今总是自暴自弃,我说到底却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秀雅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有泪珠滚落。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杜家就算是没落了,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也能让你们衣食无忧了,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我也不想。”苏秀雅低泣道:“只是当日世子到杜府抢亲,我的名节便已经毁了,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有回头路了。”
安子迁的眉头微微一皱,苏秀雅又轻声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它的办法,那破镜重圆之事终究是不适合我的。而我也没有小表嫂那样的勇气,从今往后,便只能长伴古佛青灯,了些残生。”
安子迁微惊道:“你不必如此,我和如海也是相熟的,明日里我帮你劝劝他!”
“没用的。”苏秀雅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事情到这个地位已经没有半点转弯的余地了,就算是如海愿意好生待我,婆婆的心结却是放不下,而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结,长此以往,是断然收获不到幸福的,倒不如早早将一切了结。今日里我看到小表哥和小表嫂相拥而立时,心里当真是羡慕至极。”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你自小性子就有些清高,那样的事情你是难以承受。只是从今往后就长伴青灯也极为不妥,你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又哪里能那样对着青灯?”
苏秀雅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命吧!世子当日来杭城时便已经注定了我的命数,我就是在劫难逃的。”
“乐辰景本就是一个浑蛋!”安子迁忍不住低声骂道:“他就没有做过半件好事!这一次竟来杭城竟又害了你。”
苏秀雅轻泣道:“其实我的命数也不至于此的,那一日世子到杜府来抢我,原是认错了人。而后来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世子认错了人,而是有人得到世子的爱慕之后,怕再招惹一些祸事,所以就将她自己的名字瞒下,而说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有那样的祸事。”说罢,她又轻轻的了一把泪。
安子迁闻言面色却变了变,他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当日看上的是另一个女子?而你不过是替人受罪的,对吗?”对于苏秀雅被乐辰景抢走之事,他的心里也是存了些许疑惑的,有些事情他也曾想过,却都忽略不愿深想。
苏秀雅轻声道:“没错,正是如此。我听闻世子与那女子相逢于去杭城去商州的路上,那一日那女子的马车受了惊,是世子将她救下来的,拒说世子对那女子一见终情,所以才想要娶那女子,便问了那女子的姓名,可是那女子虽然也对世子动了心,可是却是有夫之妇,所以就将我的名字告诉了世子。所以才有了我那一日的祸事,只是那次的事情之后,世子又四处寻她……”说到这时,她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想起楚晶蓝上次去商州的情景,他的心轻轻的颤了颤,原本含笑的脸上已有了一分不自然,袖袍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一如他此时烦乱的心情,纵然苏秀雅没有说是谁,他也能猜到一一二,而所有的一切在脑中串成了线,他的心里却又升起了诸多苦意。
苏秀雅轻叹道:“以前我也曾恨过那女子,觉得她实在是做得太过份,可是后来又想,若不是那一件事情,我或许也看不透如海的心思,如今这般倒也极好,倒省去了许多的事情。”
“你不要这样想。”安子迁终是淡淡的道:“我相信那女子也不是有意的……”
“我也这样认为。”苏秀雅轻声道:“所以我一点都不恨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命罢了,我天生的苦命,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的。所以如今我便很羡慕小表哥和小表嫂,小表嫂以前也曾毁过名节,小表哥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分度量非如海所能有,所以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
安子迁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苏秀雅若是怨了恨了,他反倒会觉得好受一些,她此时将所有的一切全往自己身上揽,让他的心里生出了极多的负罪之感。他又想起乐辰景到杭城来之后的事情,他的心里又有一抹淡淡的侥幸,若是那一日楚晶蓝直接告诉乐辰景的名字,那么一切又当如何?
他那个时候经常不在安府,又不能和乐辰景硬扛,只怕依着乐辰景的性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安子迁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一时间既有些愧疚,又觉得这样也属无可奈何,他和楚晶蓝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的,她的心机之深他更是有诸多体会,他轻轻敛眉,心里却终是有些堵,却又想起那一日在安佛寺她对他说的话,他又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眸光轻敛,只淡淡的道:“你不用如此自怨自艾,或许那件事情表妹夫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或许是你吧!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表妹或许也该放下了!”
苏秀雅闻言微怔,在她的心里安子迁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个无赖,可是平日行事光明磊落,极为讨厌那些背里使坏之人,此时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揭了过去。她心里一时间极不是滋味,她为了将那件事情告诉安子迁,可谓是用了些手段的,也想过千百万种可能,却独独这一种可能她没有想到过。
她暗暗咬了咬牙,原本大度而又平静的脸也险些破功,她袖袍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由于握得太紧,指甲已深深嵌入肉里,刺痛传来,提醒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
她的头先是微微低了下去,不让安子迁看到她的脸,待她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后她才又缓缓的道:“还是小表哥聪慧,一语就惊醒了我,我是放不下这件事情,可是如海也放不下的,有些伤痕一旦造就,或许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了。女子的名节就如同女子的性命,我如今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放不下而已。只是看到小表嫂能活的如此幸福和坦然,我心里着实佩服,只是我远没有她那么坚强,再嫁人我是做不到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妹又何必如此自苦……”
“我没有自苦!”苏秀雅咬着唇一字一句的道:“而是无可奈何,这世俗对女子远不如男子大度,所以我也唯有接受这一切。小表哥是如此善良之人,小表嫂也是极好的人,我日后长伴青灯古佛时一定会替你们祈福。”
安子迁听到苏秀雅这句话时,就算他的心里再维护楚晶蓝,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苏秀雅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唇,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苏秀雅浅浅一笑道:“小表嫂如今已是千金之躯,我来的时候听说那些望族的夫人小姐都给小表嫂准备了一些礼物来恭贺她,我这里有一串香珠,烦请小表哥代我转交给小表嫂,只当做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罢,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串古朴珠子递到安子迁的手里,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伸手接过,见那东西虽然并不名贵,但是里面的香气却极为难得,他赞道:“真香!不知道这是什么香?表妹有心了!”
苏秀雅浅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杜家的一位远亲是做香料的,上次到杜家来做客,给我和母亲一人带了一串过来,说是这珠子在名刹开过光,极有灵性,女子带在身边,身边会有暗香盈袖。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用这串珠子借花献佛了!”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好!”安子迁说罢便又递了过去。
苏秀雅微笑道:“女为悦已者容,这样的东西只有幸福快乐的人才佩拥有,小表嫂和小表可情投意合,这东西暗香盈盈,也能增添你们的情趣,我拿着已是无用的!”
安子迁闻言心里更加复杂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推托,只浅浅一笑道:“如此便多谢表妹了!”
苏秀雅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她轻轻一福,转身便消失在灯笼之中。
安子迁看了一眼她瘦削而又孤单的背影,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他的眸子微微一合,扭头朝荣华堂看去,却见那里是满目的繁华,那里不时有人声传来,端端是热闹非凡,和苏秀雅离去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不知道为何,此时他突然想起楚晶蓝曾写下的一首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句话实在是符合此时的情景,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在发怔,一又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些清冷的男音传来:“表妹倒是有些意思,她和杜如海的事情用得着巴巴的告诉你吗?”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母亲找你这么快就回来呢?”
“她只是叫我去把那盏琉璃灯给挂上,挂完我就回来了。也不知母亲今日是怎么了,竟让我去做那件事情,以前她可不屑让我做那些事情,怕我毛手毛脚将灯掉了。荣华堂里全是女子,我呆在那里做什么?再呆得久一些,还不得说我心术不正!”二少爷撇着嘴道。
安子迁也笑了笑,二少爷又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不好吗?”安子迁伸手摸了摸脸后道:“只是心里有些现表妹难过罢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二少爷有些不屑的道:“像表妹这样的女人我在外面见多了,又矫情又自以为是,总觉得别人欠她很多东西一样,其实谁知道是谁欠了谁的!”
安子迁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微微一怔,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二少爷却又微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表妹虽然聪明的很,可是越是聪明的人心思越是深沉。”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二少爷又眨了眨眼道:“同样都是有心机的女人,五弟妹我看着就很舒服,可是表妹我看着就觉得有些别扭!”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道:“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二少爷看到安子迁那副认真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安子迁见他笑的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当下又狠狠的踢了他的一脚后骂道:“混蛋!”
二少爷倒在地上,伸手捂着痛处道:“你才混蛋,是你自己想多了!”
安子迁懒得理他,大步便回了悠然居,他才一回去,楚晶蓝便也回来了,她看着他浅笑道:“你回来了!二少爷也真是的,竟拉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安子迁原本是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便缓缓转过头,却见她的笑容如春光一般温暖,他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苏秀雅那记隐忍而又无奈的笑容,她笑的虽然灿烂,却照不进他的心里,他沉默不语。
楚晶蓝见他面色不好,心里的微微有些吃惊,当下忙走到他的身边道:“怎么呢?身体不舒服吗?”说罢,她伸手便欲去抚他的额头,他却伸手将她的手挡开道:“我没事。”
楚晶蓝见他的目光微微泛着冷意,和两人出门前温柔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看着他的眼睛道:“若是有事的话就不要瞒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安子迁见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他的心情却又复杂了一些,只是这一次却浅笑道:“真的没有事,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方才又在园子里走的太久,有些累了。”
“累了就休息。”楚晶蓝温和一笑,便又吩咐圆荷替他打水洗脸洗脚,他只是淡笑不语,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见她去了净房,看了一眼苏秀雅想让他转送给楚晶蓝的珠子,眸子里有了一抹复杂,便放到了屋子角落上的一个柜子上。
才放好,楚晶蓝便已亲自打着水进来了,他冲她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和他自从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说没事,她又如何会信,只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不愿意说,她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只是心里已暗暗上了心。
第二日安子迁依旧如昨日一般淡然,对她只是静然不语,两人一时间陷入默然,她实在是感到有些不太劲,想起昨夜那些地夫人小姐在求见她的时候,独独不见苏秀雅,她的眸光一黑,已隐隐猜出了发生什么事情,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怪异。
她暗暗在心里的感叹她和苏家的兄妹只怕是前世冤家对头,否则今生不会有如此多的交集。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知道安子迁心里有事,此时若是免强他的话,那个结只怕会越来越大,倒不如先让他安静几日,等他的气消了再和他细细说那天的事情。
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安宁了一些,只是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便也有了几分心事了。
这一日两人请安的路上一直一言不发,虽然并肩而行,却已没有往日那份亲密了,而请安的时候,却见大少爷和安老爷都在那里,两人的眼里都微微有丝惊讶,忍不住互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两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又相对一笑。
楚晶蓝知道他那一笑便是释然,知道他的心里虽然有个结,但是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在这个看似平静却风起云涌的安府之中,只有两人才是真正相携前行的,其它的那些人,实不知他们的心里又有何种打算。
大少爷虽然瘦了一大圈,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和往日已经不一样了,他的那双眼睛里已没有以前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戾之气,他见两人走了进来,那双眼睛里除了恨就是不屑。
楚晶蓝以前见过很多冰冷的眼睛,却从没有看到过如大少爷这么恶心的眼神,她的心里已有了一分淡淡的冷然,大少爷的无耻也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又想起安子迁昨日里对她说的话,她心里对大少爷更多了一分鄙视。
这样一个无耻的人,却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想做她的对手,便是不配!
安老爷和安夫人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看起来甚是欣慰,只听得安老爷道:“子轩你能重新振做起来,为父开心的紧,日后好好做事便好,那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大少爷淡淡的道:“父亲大人教训的甚是,儿子前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儿子给你们赔个不是。”说罢,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安老爷施了一个礼。
安老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加开心了,当下忙赞道:“你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比以前更懂事了,为父很开心!只是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安府还指望着你了!”
大少爷的眸光朝安子迁扫了一下后淡淡的道:“儿子日后必定认真做事,再也不会中那些卑鄙小人设下的圈套,再不会令父亲和母亲失望了!”
三少爷忙在旁道:“看到大哥如此有干劲,我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了,这米铺里的事情,还得有大哥坐镇才行,这一段日子大哥不在,我一个人实在是做不好,倒累得父亲大人操心了!”说罢,他也朝安老爷行了一个礼。
安老爷看到眼前的情景,眼里满是满意道:“这才是我安府的儿子,这般兄友弟恭的景像,才是好的现象,我有你们这几个出色的儿子,我心甚慰!”
二少爷却在旁不冷不热的道:“我们都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父亲从小就要求我们要友爱,我们这些兄弟自然就得友爱!大哥懂得体恤我们,我们自然也就懂得尊重大哥,三弟,你说是不是?”说罢,他竟又扭过头去对着三少爷微微一笑。
大少爷平日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面前,对三少爷还算好,可是私底下常对三少爷呼来喝去,常不将他当回事,而三少爷平日虽然明面上对大少爷甚是恭敬,可是骨子里却又有些恨大少爷,对大少爷交待下来的事情大多都是阳奉阴违。
二少爷这一句却是触动了大少爷和三少爷两人的心湖,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却满是不悦,却又都当着安老爷的面不敢多说什么。
三少爷又如何听不出二少爷话里意思,当他看到大少爷那双阴冷的眼神时,他的心尖微微一颤,暗骂二少爷挑拔离间,却又微笑道:“二哥说的甚是,我们这些兄弟在大哥的带领下,个个都是极出色的,以前觉得二哥和五弟是个不成材的,可是近段日子看到五弟的进度,也看到二哥不再流连花街柳巷,父亲和母亲甚是开心,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甚是开心。五弟,你好生加油,也许有一日能力能及得上大哥也说不定!”说罢,他又朝安子迁浅浅一笑。
他这句话里也满是挑拔安子迁和大少爷的关系,安子迁一听便已经明白,他的眸光微微转冷,却又浅浅一笑道:“三哥说的甚是,只是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自己的才能,我有我的能力,大哥有大哥的能力,如果哪一天我的能力超过大哥了,那也必定是我天生的本事,而不是大哥教的!”
大少爷冷笑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觉得你有本事赢得了我吗?”
“我从没有打算赢大哥!”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算起来今日也是我接手那个米铺一个月的日子了,我也应该将这个月的营收给父亲过目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帐册递给了安老爷。
安老爷原本今日就想问他米铺的经营状况,这一段日子安子迁从米仓里调了不少的米过去,他一直以为安子迁是在备货,也没有多管,想着米就算是放一段日子也不会坏,但是若是总积压在那里,安子迁也必然对他无法交待,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而对米铺的生意而言,虽然没有所谓的淡季和旺季,但是一般在过年前的那一个月会把准备妥当,而过了那一个月之后,春节的大半个月生意是极淡的。
而他之前之所以选在那个时间将米铺交给安子迁打理,便是知道在那个时间该买米的百姓也都买得七七八八了,后半个月根本就不会有生意。
安老爷认为安子迁根本就不可能将米卖掉,此时当他看到那本帐册时也只当做是安子迁在例行公事,实在是没有办法向他交待,便随意编一个理由和借口罢了。
他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浅笑,大少爷见安子迁笑的淡然心里微微一惊,这一个月正值他醉生梦死之时,他实在是不知道安子迁能弄出什么事来。三少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只是淡笑而立,那双眸子却又有了一抹复杂。
安老爷缓缓将帐册打开,他是从最后一页翻开的,当他看到那个数字时,顿时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原本有些慵懒而不屑的目光顿时变得慎重了起来,他有难以置信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只是淡然浅笑,那模样仿佛和那些数字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震惊,惊道:“这不可能!”
“可能的!”安子迁微微一笑道:“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米铺,那些银子此时正好好的放在那里!”
大少爷见安老爷的面色古怪,他便在旁淡淡的道:“父亲怎么如此惊讶,五弟难道卖出一千两银子的米不成?”
“大哥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一千两银子能做什么,就算是我再不济,也得弄多一点银子才成。父亲是做大生意的,又岂会被区区一千两银子吓到,怎么也得一万两才可以吓到父亲吧!”
“一万两银子?”大少爷满是震惊的道:“怎么可能!那个米铺最好营收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千两,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万两!”
“一切皆有可能!”安子迁淡淡的道:“就好像我以前觉得大哥从来不会在女色的事上犯浑,可是事实是大哥在那件事上犯了浑了!而那些从来都不可能会在大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我的身上发生?”
他的话说的有些懒散,却凌厉如刀,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也透着十二分的冷然,他高大的身子站在大厅之中,便如一棵挺拔的劲松,让人不敢有任何小视之心。
大少爷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怒火攻心,他咬了咬牙,却又无从反驳,憋了半天之后才又冷着声道:“就凭你也想和我比?”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他那双眼睛笑起来便有了三分妖异的味道,却又抱着饶有趣味的样子的看着大少爷道:“方才父亲一直夸大哥极好,我们兄弟间是兄友弟恭!可是大哥这句话说的似乎有欠妥当,真正友好的兄长是不会说出这样打击自己亲生胞弟的话来的,大哥这样的行事似乎担不起兄友之名,又如何能要求我们这些对弟弟的对你恭敬呢?”
大少爷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从小到大都不争气,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情!”
“我是没有太大的出息。”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大哥方才也说了,那是以前的事情,又不是现在的事情,人嘛,总是会变的,当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心绪也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就好像到今日,我对大哥的尊敬也是一日淡过一日了。”
大少爷冷笑道:“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没有良心的人,竟是为了安府的家主之位连自己的亲哥哥也要算计!”
安子迁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大少爷道:“我算计你?如果你真要那么认为的话,那么就那样认为吧!在我的心里也曾一度认为大哥会是极为疼惜我的,可是上次的事情大哥却真让我失望!我从没来没有见到那个做哥哥的会动手杀自己的亲弟弟!”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屋子人都愣了一下,安夫人之前听安子迁说起过那件事情,只是她当时心里牵挂大少爷,而安子迁并没有事情,所以她也便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此时听到安子迁这么一说,心里才隐隐意识到那件事情的重要性,却又生了一丝恼怒。她只觉得安子迁是极不争气的,竟当着这一些庶出的少爷面前数落自己的亲哥哥,当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安老爷却有些恼了,他看了大少爷一眼后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何不去问大哥!”安子迁的嘴角满是嘲弄道:“这一次佩兰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大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可是又有谁知道我所承受的一切。父亲可曾想过当大哥的丑事被揭穿之后,便要伙同外人杀我灭口又是什么样的滋味?我自问这些年来对大哥甚是尊重,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也曾想过要息事宁人,因为大哥也不容易。可是今日我听到父亲说到兄友弟恭时,我的心里终究有些难过,那些话便再也没有办法憋在心里了。”
安老爷闻言大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大少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少爷的眼里满是冷意,他看着安老爷道:“五弟自小巧言令色,平日里说话是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假话同,还有两句也是杜撰出来。他这一次在五弟妹的鼓吹下,想要得到安府的当家之位,所以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大少爷说罢眼里满是疼惜的道:“五弟,我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却没有料到你竟如此狠心,为了得到家主之位,竟是连这样的谎言都能编得出来,你这样残害手足之情,就不怕老天爷给你报应吗?”
安子迁以前觉得于文远很无耻,可是此时却觉得大少爷比于文远还要无耻的多!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他原本心里因为这件事情难过是因为那分残存的手足之情,而此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只怕在大少爷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是亲弟弟过!
而这件事情已过去许久,佩兰和屋子里的丫环都已不在杭城,这件事情也算是没有对证了!大少爷平素甚得安老爷的欢心,在安老爷的心里,只怕也站在大少爷那一边的。
他以前便觉得对于这件事情不用太过冲动,他也不是冲动的那种人,可是今日里他终是冲动的说出了口,如今被人反咬一口也再正常不过。
他冷笑道:“大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以用安府祖宗起誓吗?”
大少爷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我明白了,是五弟妹!五弟虽然奸滑,可是平日里却还心地善良,那些大逆不道、昧着良心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而五弟妹素来以心肠狠毒闻名整个杭城,这件事情一定是你教五弟这样说的,对不对?”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气,当下把脸一沉,冷冷的看着大少爷道:“心肠狠毒?大少爷这一句话我可生受不起,昨夜里母亲还和杭城里的名门闺秀在夸我温婉善良,今日里大少爷便说我心肠狠毒了!我倒想问问大哥,我到底做过什么心肠狠毒的事情来?大哥今日最好是能说得出来,也能让所有的人信服,否则光凭这一句话我便可以治大少爷污蔑王族之罪!”
大少爷愣了一下,他想起楚晶蓝如今已是二品的郡主,这样的身份,在整个西凤国也没有几人,而且为官者要做到朝中的二品大员也是一件极不容易之事!他方才之所以那样说话,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安老爷和安夫人并不喜欢楚晶蓝,而楚晶蓝平日里行事也不失狠厉,以为如此一来便能搏得安老爷和安夫人的信任,却忘了楚晶蓝如今已是堂堂郡主的事实!
他还未说话,安夫人却在旁Сhā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王府的郡主,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你如今也是安府的儿媳妇人,你的身份是尊贵,可是也用不着动不动就把你的郡主身份亮出来!这是在家里,可不是在朝堂之上,要耍横出去耍去,这荣华堂可容不得你放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寒气,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这句话我可不敢认同,国家国家,是有国才有家,就算是在家里,也是先国礼再家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我进来父亲和母亲可都没有向我行礼,这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只怕先说父亲和母亲虽然是皇商的家主,可是却是一点都不知礼!再则大少爷方才说我心肠狠毒,这样的话已经是对我人品的质疑,我是堂堂御封的郡主,大少爷这样说便是指当今圣上识人不明,竟将一个心肠狠毒之人封为郡主,这是藐视圣断!王爷是何等英明之人,若是收了一个心肠狠毒的人为义女的话,那便是王爷识人不清!这件件桩桩都事关国体,容不得我不问!我知道母亲心里向着大少爷,但是还是母亲顾念国法!若是母亲不懂的话,父亲应该会懂,也该好好教教母亲才是!”
她这一席话可谓掷地有声,而且字字和皇权国法扯上了关系,又指出了安老爷和安夫人的不是,他们一时间可谓是自身难保,又哪里还能帮着大少爷说话!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三章
安老爷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惹恼了楚晶蓝,他当下先是狠狠的瞪了安夫人一眼,然后忙拉着她朝楚晶蓝跪下道:“草民夫妇失言,还请郡主宽恕!”
安老爷和安夫人这般一跪下,满屋子的人也只得全部跪下给她行礼,大少爷心有不甘,不愿下跪,当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也不扶安老爷和安夫人起来,反而扭过头看着大少爷道:“大少爷,烦请解释清楚,若是我真的是一个心肠狠毒之人的话,还请父亲上书给父王和皇上,请他们削去我的封号和郡主之位!”
大少爷也不是傻的,一听她这句话便知道若是他真的举出一些例子来的话,那么他就是在质疑洛王和皇帝的眼光和判断,而若是举不出来的话那么就是他在侮辱皇族!
大少爷生平没有怕过什么事情,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那双冷如寒冰一般的眼睛,再看着跪在地上的安老爷和安夫人,他再迟顿也已经知道从今往后整个安府就不再是安老爷和安夫人做决断的了!眼前这个看似瘦弱却蓄含了极大力量的女子早已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心里的惧意一旦升起,便越来越浓烈了,他的腿不自觉的抖了抖,只觉得楚晶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将他的心神全部都罩住了,他不由自主的便也跪了下去。
楚晶蓝冷冷的看着他道:“大少爷,还请你把话说清楚!”
大少爷咬了咬唇看了安夫人和安老爷一眼,安老爷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安夫人的眼睛却看着楚晶蓝,敢怒不敢言!
楚晶蓝虽然很不喜欢一堆人朝她跪倒的方式,可是此时这般站着却感觉极好,她以前对那些滥用私权之人深恶痛绝,可是今日才知道有时候有些人是不能讲理的,非要用权利去压一压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而如今她的身份便能吓一吓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
安子迁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也直接无视安老爷那双求救的目光安老爷的心微微一颤,不知道为何看到安子迁的表情时,他竟没来由得相信安子迁之前大少爷想要杀他之事!
安老爷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大少爷,眼里已有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安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向楚晶蓝跪下的事情,更受不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少爷跪在楚晶蓝面前的事实,她忍不住道:“子轩……”
“母亲请不要Сhā话,我在问大少爷!”楚晶蓝直接打断安夫人的话,定定的看着大少爷。
安夫人何曾受过样的气,当下只恨的牙痒痒,只是楚晶蓝如今的身份也不同于往日,她就算有气也没有办法撒!只得生生将心中的那口闷气压下,却还是忍不住瞪了楚晶蓝一眼。
大少爷知道楚晶蓝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咬着不放的话,他今日只怕会着了楚晶蓝的道,他当下咬着牙道:“是我失言,请郡主恕罪!”他这样说便是在认错了。
楚晶蓝冷笑了声道:“大少爷一句失言便将所有的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倒是轻松的紧,却不想这样一句话却能置一个弱质女子于死地!”
她的声音原本便有些低沉,这般疾言厉色的说着话,便给了下跪之人极大的压力。
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藏着一分兴灾乐祸,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一扬,却只是跪在那里不说话。两人心里都觉得楚晶蓝早就该发威的,也总省得安夫人整天都在府里无中生有,天天就知道把大少爷捧在手心里,却一直将他们这些庶出的少爷全部都压得死死的。两人看着安老爷和安夫人那副样子,虽然觉得他们是有些可怜,可是却是活该!
三少爷看到眼前的情景已有了一抹淡淡的复杂,他平日里将安府的动态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一直认为就算安子迁此时学好,也不可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对付大少爷的行动,再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都不得不服她的软,他便知道一切都已开始有了变数!
安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大急,只觉得这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晶蓝真是霸道无比,只是她又见安老爷那样怕楚晶蓝,她心里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当下只得给三少爷和四少爷六少爷使眼色,只是三个少爷和三个少夫人都将头伏在地上,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她的眼色一般。
安夫人看到这样的举动,只气的想吐血,她自认平日里待他们都不薄,大少爷对他们也甚是友爱,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帮大少爷!当真是把她气死了!
大少爷咬着唇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楚晶蓝冷笑,看着他道:“那若是有人说大少爷是个没种的,这样的话大少爷会不会放在心上?”
大少爷顿时气的满脸通红,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不理他,只是含着笑意看着跪在大少爷身边却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将头抬了起来,却看到了大少爷那双满是怨毒的目光,大少夫人心里暗叫不妙,楚晶蓝这样看着她只怕是想让大少爷的心里生出怒气。
楚晶蓝看到大少爷的目光,心里已有了一抹了然,她淡淡的道:“这句话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少爷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有时候流言一多,难免就会误信一二!大少爷日后可得好生管管你的嘴巴,有些话说的多了就会有人信的,俗话说三人成众,我相信大少爷聪明无比,应该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大少爷气的额前有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也渗了出来,却又不能反驳楚晶蓝的话。他说楚晶蓝的事情是凭空捏造,而楚晶蓝说他的事情却又是千真万确。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的那件事说事,可是此时楚晶蓝先有事为挟,又说只是随口说说,他硬是半分都不能发作。
楚晶蓝又道:“我和五少爷行事素来光明磊落,那些不入流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不入流的话也不会去说。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教唆五少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只是方才五少爷说大少爷对他动过杀机,我却是信的,大少爷连我这样的弱质女子都不放过,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只怕也真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只是这一些切都是猜测罢了,那一次的事情看到的还有佩兰和她身边的两个丫环,我也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他们。”
安夫人和大少爷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安老爷却道:“郡主说的甚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如此便有劳父亲了!”楚晶蓝微笑着转身,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还伏在地上,她故做吃惊的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跪在地上,这可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说罢,她便伸手去扶。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恨不得把她的脸给撕烂,可是却又不能做任何事情,只是那双眼睛却瞪得极大看着她。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无视安夫人的表情,反而装做极为关心的样子对安夫人道:“母亲,你的眼睛怎么呢?瞪这么大可是眼睛不舒服?眼疾可不是小病,得看大夫!郭品超的医技出众,我着人帮你寻他,请他过来帮你看眼可好?”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只觉得肺都快要气炸了,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安老爷却在旁道:“多谢郡主的关心,她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有些异常,一会好生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那就好!”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这段日子为了安府劳心劳力,是该好生休息一段日子才是!可千万别把身体弄跨了,否则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便不能心安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绝对贤良淑德,那双明媚的眼睛里也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嘲弄四分不屑。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再看到她那副样子,当真气的要吐血,却又拿楚晶蓝无可奈何。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不屑,果然对安夫人这样的人而言,有时候是不需要客气的,她一旦失去了尊重,便什么都不是!
大少爷和其它的少爷少夫人都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楚晶蓝的手段,如今却是见识到了她的手段,一时间几人欢喜几人愁。
安老爷却在旁微笑道:“郡主极重孝道,当真让人敬佩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对大少爷道:“我今日也信大少爷是无心之失,罢了,看在五少爷的份上我便也不和大少爷计较了,只是往后大少爷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仔细一些才好,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
大少爷寒着脸不说话,大少夫人以往大少爷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忙,今日却出奇的一言不发,楚晶蓝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却只是朝大少夫人浅浅一笑。
大少爷看到楚晶蓝那记笑容时,只气的浑身发抖,他原本对大少夫人已有了三分嫌恶,到此时却有了七分了,只觉得今日那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一样!
大少爷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却已满是怨毒。
楚晶蓝看着安老爷缓缓的道:“方才五少爷和大少爷说的话谁的更可信一些,我相信父亲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不敢再给父亲做主,父亲接着看帐本便是!”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个极乖巧的女子,和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思微动,觉得额间似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汗水,他心里一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骂自己没用,竟被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给吓出了一身的汗!
安老爷微微凝了疑心神后道:“远溪你这帐本属实吗?”
“在父亲面前,我不敢有任何的欺诈,我以前虽然撒过很多谎,可是在父亲面前却一直谎言也不敢有!”安子迁的话说的极为恭敬,只是眉眼里却已失了几分恭敬的神色。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他道:“从你这本帐册上看来,你这一个月已经卖出一万一千多两银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之前就对父亲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三哥,我差人运走了多少米便知。”安子迁一片淡定的回答。
安老爷还没有问,三少爷已经朗声答道:“五弟这个月一共运走了两万多石米,一石米五百文钱,若是全部卖掉的话,也的确有这样的收益。”
安老爷闻言却吓了一大跳道:“什么?远溪拉走了两万多担米?怎么可能!”
三少爷轻声答道:“回父亲的话,真有这么多!”
大少爷闻言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方才被楚晶蓝吓过了,此时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大惊道:“两万多石?那样的一间铺子一年也不可能卖到现两万多石,五弟拉走那么多的米,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不怕断了其它米铺的货源吗?”
三少爷低着道:“这一个月来大哥天天都喝醉,我也曾试着把帐本给你看,可是你并不理我。”他的话说的甚是委屈。
大少爷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咬着牙道:“就算是我不看,你总不至于不告诉父亲吧!”
“父亲曾说过,如果五弟要米的话,无须告诉他,让仓库直接运过去给他就好。”三少爷回答的态度极为恭敬。
安老爷想了想,想起之前安子迁来总铺运米的时候,三少爷是对他说过,只是他觉得安子迁是断断做不成大事的,就算是要个几百石米,也不过是在小打小闹罢了,而且当时又值过年,又发生了大少爷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安子迁了,于是便对三少爷说出那样的话。
而三少爷觉得安子迁的米是运走了不少,可是那样的一个铺子是不可能卖掉那么多的米的,而安子迁原本便是个花花公子,平日里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主,此时要那么多的米,八成是又动了别的心思,只怕是想把米弄去抵债什么的,所以他便也由得安子迁去运米。他想着纵容安子迁下去,到时候便会完不成安老爷的任务,从而彻底失去做安府当家的资格,而大少爷近日又整日里过得一片糊涂,这样的人迟早会毁了,大少爷和安子迁都除去了,那么放眼整个安府,也就数他对米铺最为熟悉,他就不信米铺会不落在他的手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子迁竟将所有的米全部都卖光了,这怎么可能!
安老爷却是并不相信安子迁能卖掉那么多的米,当下有些复杂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一次倒真是让我感到吃惊,这帐面上也有来往主顾的名字,可是他们平素并未有这么大的购买量,不会是有人在暗中帮你吧!”说罢,他的眼睛朝楚晶蓝扫去。
“是有人帮我!”安子迁明白安老爷的意思,当下又缓缓的道:“不过事情和父亲想的有些不一样,帮我的人断然不是晶蓝,因为很早之前就有话在先,我断然不敢明知故犯!而那个时候父亲也说过,只要不是晶蓝帮我做到,其它的事情就由得我自己去想办法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扫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后道:“我之前在外面混迹了那么多年,总会认识几个有钱人。再说了,这年前,谁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
安老爷闻言愣了一下,大少爷怒道:“你做敝!”
“我这样可不算是做敝!”安子迁冷着声道:“这些钱是那些朋友实实在在拿出来买米的,他们原本便都要用米,从我里买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而若是说到作敝这件事情,我倒也想问问父亲,你当初将那那样的米铺让我经营,并且要求三个月以内赚到三千两银子,按照正常的情况,你觉得可能吗?”
安老爷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安子迁又冷着声道:“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我是处处不如大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就算当日洛王亲指让我来做安府的家主,父亲因为拧不过洛王的意思,所以才假意答应,却在答应洛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对付我的法子,也想到了要如何为难我,如何阻止我掌管安家!可是我想告诉父亲的是,这个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变的,我也会变,我知道我的转变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看来不过是晶蓝教唆的,可是我想说的是,我的转变和晶蓝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想做安府的家主,而我今日也能证明给父亲看,我有做家主的能力!”
安老爷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寒着声道:“狡辩!你连帐本都看不懂,又哪里能做家主!再说了,今日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过是你在使手段罢了!父亲,你可别被他给骗了,若是将安府交给他,根本就是在败祖宗积下来的产业!”
安老爷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却冷笑道:“你说我在使手段?那好啊,大哥也使出这样的手段给我瞧瞧,我倒想看看在杭城里大哥能找到几个能为你一掷千金,支持你去做任何事情的人!”
大少爷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些不确定,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而做生意,在我的理解就很简单,只要他们愿意买你的东西,那便是一种成功!这和帐本可没有任何关系!”
安老爷纵横商场多年,这些年来对生意也有一些感悟,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句话虽然觉得他有些像是在强词夺理,可是说的却也是事实。做生意原本就是让顾客心甘情愿的掏钱,不管安子迁和那些人是朋友还是什么,总之人家愿意了!
大少爷显然心里极不信服,他咬着牙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这天下间哪有那样的傻子,会掏钱帮你!只怕是郡主拿出银子给那些掌柜,然后人家才会出手帮你吧!”
安子迁冷笑道:“大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若是能查出一二来,我便再也不做这安府的当家!”
“一言为定?”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
“一言为定!只要大哥你查得出来!”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一股浓烈的自信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大少爷看他如此笃定,心里倒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请父亲和各位兄长随我去米铺里以取银子,也顺便做个见证!”
安老爷早前就已经知道安子迁的为人,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便又有了三分诧异,安子迁却又道:“虽然我和父亲之前约定的是三个月的期限,可是如果我一个月便做到了,希望父亲不要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你若是真的做到的话,我便会让你回到总铺来执掌铺子里的所有事宜!”安老爷看着安子迁缓缓的道。
大少爷在旁道:“父亲,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家主!”
“五弟怎么不能做家主,难道所有的人都要如大哥一般天天醉生梦死才能做家主不成?”二少爷在旁不冷不热的把话接了过去,大少爷顿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二少爷不屑的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又含看着安子迁道:“我一直觉得五弟是我们这群兄弟中间最优秀的一个,所以这事他能做到我一点都不怀疑,我们现在便去铺子里看看!”
安老爷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二少爷,又看了一眼安子迁,然后朗声道:“走,去米铺看看去!”说罢,他率先走了出去。
安夫人也想跟过去看看究竟,安老爷见她跟来便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跟去做什么?”
安夫人的眼里有丝委屈,钱姨娘微笑道:“老爷说的是,夫人,婢妾扶你回房吧!”
安夫人看到钱姨娘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当下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乖巧的把头低下,眼里却满是不屑。
安老爷走出去之后,其它的几房少爷也跟了出去,安子迁走到三少爷的身边道:“这件事情还得多三哥,若是没有三哥,这事断然不会做得如此漂亮!”
三少爷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里满是笑意,三少爷只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而他在将头转过来的时候,眸子里便有了一抹幽深。
安老爷和众位少爷到达米铺之后,苗冬青和韦渊早就将银子准备妥当,安子迁进来便道:“把银子打开让老爷看看!”
“是!”苗冬青和韦渊应了一声,便让朱文和任战将一万两银子搬了出来,那银子甚重,两人却轻轻松松的将银子抬了出来。
安老爷看到两人的臂力微微一惊,却没有露出半点情绪,韦渊将装银子的箱子打开道:“请老爷和各位少爷过目。”
那银子全是十两一锭的,这般一打开,整个屋子便亮堂了不少,安老爷虽然之前听到安子迁的话还有三分怀疑,可是这一刻却是又惊又喜。
大少爷却满是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这些银子定是假的!”
韦渊冷笑道:“假的?你大可以验一验!也不知哪里来的乡巴地佬,竟是连真银子和假银子也分不清楚!”
“韦渊,不得对大少爷无理!”安子迁轻喝一声道。
韦渊抬眸看了一眼大少爷道:“他就是大少爷?”他笑了笑后又道:“大少爷执掌安府已久,怎么会认不出银子的真假?咦,大少爷怎么看着这么面善,啊!我想起来了,昨日也就是元宵节那天我在万花楼里见过!怪不得分不清有银子的真假了,原本是被花魁给迷晕了啊!”
大少爷闻言怒极,怒喝道:“胡说八道!敢这样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辞了你!”
“胡说八道?”韦渊奇道:“我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从来不胡说八道!你现在敢不敢跟我去一趟万花楼,那鸨铁定认得你,你昨天一直在那玩的那个妓汝到现在还起不了床……”
“混帐!”大少爷怒喝一声,竟是顾不得形象,见旁边有一根木棒伸手一把抄起便朝韦渊的头上砸去。
眼见就要把韦渊的头打开花了,他却只是脚步轻移便避开了大少爷那一棒,他冷笑道:“大少爷这是想杀人灭口吗?你敢做还不敢认吗?”
“我要辞了你!”大少爷怒吼道。
韦渊冷笑道:“你要辞了我?你若是想要辞我的话也得知会五少爷,五少爷同意了才行,因为我是五少爷请来的,拿的是他给的工钱,而不是大少爷的工钱!”
安子迁怒斥道:“不管是我给你的工钱还是大少爷给你付工钱,你现在是安府的下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大少爷无礼!”
“回五少爷的话,韦渊他虽然性子暴燥了一些,可是却从来不说胡话!”苗冬青在一旁接话道:“昨日里我也看到大少爷从万花楼里走了出来,再说了,男人嫖一妓,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安老爷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当上恶狠狠的瞪着大少爷道:“这就是你的承诺,你昨天傍晚对我说要好好做事,可是昨夜居然又跑去嫖一妓,你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大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微怔,顿时明白韦渊故意把话说的不清不楚,一般人若是要去妓院的话大多都会是晚上,韦渊说他去妓院,安老爷便直接会认为他是晚上去的。而在这一件事上,他却又无从分辩,他若是说他大白天跑去妓院,安老爷只怕会更生气,他当下狠狠的咬了咬牙,只恨不得把韦渊撕成十八块。
安老爷却又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大少爷昨天傍晚对他说日后不再做糊涂事,可是才一保证就又犯了错,又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大少爷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泡在青楼楚馆,虽然安府百般遮掩这件事情,可是却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安府的脸都快要丢尽了。大少爷若是真的振作起来的话,假以时日还能将流留言肃清,可是他也是男人,也知道有些荤一旦破了,尝到其中的美妙滋味就再难以自拔!
而安府先有安子迁和二少爷的不成材,如今再加上大少爷的事情,而大少爷的事情还被安府的伏计看到,如此一传一,十传百,到时候大少爷真的当上了当家,又如何能服众?而且那种地方最是花钱,寻常玩玩还能理解,可是大少爷做下的事情却有些离谱,叫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大少爷见安老爷脸色不好,心知不妙,当下忙道:“父亲切勿动气,我知道错了,日后必定不会再犯,也断断不会让父亲失望!”
二少爷在旁不冷不热的道:“有的人是越学越好,而有的人却是越学越坏!唉!学好的人不能得到原谅和器重,而学坏的人只怕三言三语就能打动人心。”
安子迁在旁接话道:“二哥休得胡说,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又岂会因为一句话而宽恕,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生气,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下,就会和你我一样,一辈子只怕都得背上一个不太好的名声。”
大少爷怒道:“我怎么能和你们这两个混帐相提并论,你们哪里及得上我……”
“住口!”安老爷大怒道:“你当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他们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说他们是不混帐,他们若是混帐的话,那么你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大少爷被安老爷那一吼吓了一大跳,自他有记忆以来,虽然安老爷平日在这些儿子的面前是不苟言笑,也甚是严厉,但是却很少在他的面前说重话,他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和二少爷,还未说话,安老爷却又道:“你这样看着他们做什么?想吓唬他们吗?你平日里做的那些细碎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你罢了!”
大少爷此时听到安老爷的责备,心里大恨,只得轻声道:“我方才是说错了话,可是平日里却待众位弟弟甚好……”
安老爷冷冰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吓了一跳,便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下去,安老爷轻哼一声后看着安子迁道:“你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做的有些投机取巧,但是做的却甚好,为父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你明日便回安府的总部,日后安府里一应事情便全部由你掌管,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轻轻一躬后道:“多谢父亲,只是我还有个要求,也请父亲一并答应。”
“什么要求?”安老爷将原本因为动了怒气而升高的声音压下了三分。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这一次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父亲说我是投机取巧也好,是运气好也罢,总之事情是做好了,而且是超额完成,所以父亲若是真的让我去管理米铺的话,那么我希望用我的方法来管,父亲可以在旁看着,但是却不能Сhā手太多,大哥更不能对我做的事情指指点点,三哥可以在旁协助我,但是只是协助,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他的话让一旁众位少爷都吓了一跳,他这一个月来让米铺盈利颇丰,可是说到底地却并没有看到太大的本事,而他平素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让这样的一个人来掌管安府实在是太为可怕,而且以前大少爷名义上是在管理米铺,但是大部分重大的决定却是由安老爷在下达。安子迁此时这么说便是要将安府的掌舵权尽数拿走了,安老爷又岂会答应?
众人都是这般心思,一时间目光便在安子迁和安老爷的脸上徘徊。
安老爷听到安子迁这句话却存了其他的心思,他以前一直觉得安子迁是在外面鬼混,都是和一些不入流的人打交道,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却又让他的心里有了一分别样的心思。他是看着安子迁长大的,安子迁是所有儿子中间最为优秀的一个,只是一直都没有朝他预期的方向行事,所以他便对安子迁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因为当年烧过安子迁的字画,他的心里对安子迁却又有一分愧疚,尤其是看到苏连城高中探花又得皇帝重用后,他便觉得若是让安子迁好好念书说不定也能有苏连城那样的荣耀,只是事隔多年,这些话他也没有办法对安子迁说。
安老爷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知道做商人有时候需要的也是气魄,而大少爷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虽然他知道大少爷一直都想做安府的家主,可是很多时候做起事来却有些不尽人意,这几年来大少爷做下的那些混帐事虽然他从不过问,可是心里却是极清楚的。
这七个儿子中间,他是最喜欢大少爷,可是说到底,大少爷是个没种的,而且又暴出这样的丑事,还不知道检点,他的心里自然也是极为失望的。这些天来到他也想了许多,也在想安府的出头之日,而西京那边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心里便也生出万般的心思。
他是个商人,所考量的一切都是从安府的利益出发,而不应该再是个人的喜好了!再则安子迁能在一个月内卖掉两万多石米,这原本就是一件极让他吃惊的事情。他只觉得虽然他是看着安子迁长大的,可是对这个儿子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他的眸光看着安子迁,却见安子迁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却又满是坚毅和果敢,那样的气场就算是他自己也及不上。
安老爷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关于安子迁的一切全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看了一眼安子迁后道:“你有信心把安府的生意做得更大吗?”
“安府如今已是皇商,已经算是西凤国最大的米商了,再让安府变得更加强大,我没有把握,而且我觉得安府也没有必要再强大,我要做的是守住安府的家业。”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
安老爷先是一愣,然后细细一想后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创业难,但是守业更难!你确定你能做好吗?”
安子迁知道此是不管是简单的回答能和不能都不能让安老爷满意,他的眸子轻轻一转,然后缓缓的道:“不是能不能做好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做好!”
安老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很好!我依着约定,你若是一年的内能让安府维持目前的情况,那么今年过年的时候,你便是明正言顺的家主了。只是你要做做什么我是不会过问,只要不影响安府的利益就行,但是你行事也不可太过离谱。”
“让父亲失望了,我一定会大刀阔斧整顿米铺,其中必定会动摇某些人的利益,但是我一定要做,因为只凭一个皇商的名头是不可能让安府过得更好!”安子迁定定看着安老爷道。
“五弟说的很对!”二少爷Сhā嘴道:“这些年来安府的伙计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平日里懒散也就算了,还整天仗势欺人,那一日竟是连五弟妹都敢说要请许知府将她抓进牢里。我相信发生那样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而是长年累月积下的恶习,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根除的话,只怕会动摇安府的根基!”
六少爷也道:“虽然我不太管米铺的事情,但是我也听说了,米铺里有人拉帮结派,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心思。”说罢,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三少爷。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四章
三少爷知道六少爷在含沙射影,也知道安老爷此时心里还有犹豫,而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依附大少爷,但是大少爷却一直没有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在他的私心里也是一直想将大少爷扳倒。只是又觉得安子迁这一步棋走的极为精妙,以退为进只用一招便将大少爷打的无还手之力,安子迁的心机只怕比大少爷还要深的的多,日后他若是想要对付实在不是易事。
只是眼前的情势却又让他知道,大少爷一倒下,安子迁就是唯一的嫡子了,安子迁但凡有点出息,上位是必然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还做得如此漂亮!
三少爷心里一番权衡利蔽,心里便已有数了,他当下便道:“大哥在管米铺的时候,一直对米铺里的伙计说安府是皇商就如何如何威风,的确是助长了他们的习气,有时候就是我想管教他们都无从管起,也一直想要纠正这个不良之风,却一直都没有勇气。五弟虽然一直不太管米铺的事情,但是这几个月来的历练已让五弟变得果敢无比,我佩服的很!父亲若是让五弟统管米铺的话,我必定全力配合!”
大少爷听到三少爷的话,心里的顿时气得紧,他在心里骂道:“见风使舵的小人!”却也知道安老爷还在生气,他实不能多说什么,当下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三少爷,却没有说话。
三少爷见他的目光看来,只将头微微扭过去,当做没有看到,大少爷心里更加生气了。
安老爷听到三少爷的话后道:“子墨做事最合我意!”
大少爷听到这一句话差点没吐血,想起昨天晚上安老爷对他说的话,他只觉得安老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转变之快让他实在是适应不了。
安子迁低眉敛目,看了三少爷一眼,心里却有些想笑,他很早以前就尝到过众人踩的滋味,大少爷此时心里只怕是不太好受,只是这才是刚刚开始。大少爷若是从现在开始知道收敛的话,日后他还是会放大少爷一马,而大少爷若是还想对付他和楚晶蓝的话,那么就休怪他不客气!
安子迁微笑道:“三哥做事素来是最为稳妥的,若能得到三哥的帮助,我想信没有事情是做不好的。”
“五弟过奖了。”三少爷浅笑道:“我只做我本份的事情,以前会好好帮大哥,那么这一年也就会好好帮五。”
安老爷听三少爷这么一说,心里一片安定,他浅笑道:“很好,兄弟之间就该相互扶持!有子墨帮远溪,我甚是放心。这样吧,往后的一年安府的米铺便全权交给远溪打理,我不再过问,远溪,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安老爷这么一说,各位少爷脸上表情各异,但是除了大少爷之外,其它人都面带微笑的道:“恭喜五弟!”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以后还是得仰仗各位兄弟的支持,只是父亲,我还有一个要求?”
安老爷皱眉道:“你倒真是要求不少,居然还有要求,说吧!一次性全说完,省得我听着麻烦!”
大少爷Сhā嘴道:“只怕有的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安子迁直接无视他,然后缓缓的道:“就最后一个要求了,我想请二哥到米铺里帮我!”
“为何?”安老爷看了一眼二少爷道。
安子迁答道:“因为我和二哥的事情有些相似,而且这一段时间二哥也已经洗心革面,我相信他从新做人之后一定也能和其它的兄长一样出色。所以我恳请父亲也请二哥一个机会,让他过来帮我。”
安老爷看了二少爷一眼后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素来一视同仁,我也一直觉得子期最近进步颇大,也不在外面厮混了,他若是真的想到米铺来做事,那自然是好。”
二少爷忙道:“多谢父亲,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帮五弟,虽然我曾有些不太好的过往,但是我也想和五弟一样,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很开心!好好做!”
二少爷忙叠声答应,却扭头含笑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只是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安老爷又看了一眼韦渊和苗冬青道:“这两个伙计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他们是我请来的,以前米铺里的那些伙计全被我辞了,他们本是地里庄稼汉,为人极为老实,所以我用着也甚好。”安子迁轻声道。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能让他们管着一万两银子,而他们却没有动一点私心,这就难能可贵,你们日后好好做事,除了五少爷有赏之外,老爷我也会有重赏。”
韦渊和苗冬青根本就不乎那些所谓的赏银,但是安老爷这样说了,他们脸上也都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道:“多谢老爷!”
安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道:“一会你将这些银子送到钱庄里去换成银票,然后到米铺去找我,我亲自把铺子里的详细状况告诉你。”
安子迁轻声应道:“是!”
安老爷又嘱咐了几句,便欲去总铺,他抬脚走到门口处的时候似想起了什么后扭头对大少爷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大少爷轻应了一声便和安老爷一起离开了,两人才一走,二少爷便欢喜的道:“五弟,你终于做到了,让我佩服的不得了!”
安子迁笑了笑,六少爷也道:“五哥,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真是让我吃惊!不过日后我也得好生向你学习,然后也能和二哥三哥一样帮你!”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四少爷却淡淡的道:“你就像半个书呆子,到时候去米铺里帮忙,小心去帮倒忙!”
六少爷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四少爷道:“四哥就爱奚落我!”
四少爷却又笑道:“我是心疼你,这天生万物众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的特长就不在做生意上,别勉强了你自己。”
六少爷淡淡的道:“四哥平日里和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这么就说起了解我的话来,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再说了,你们以前不一直都说五哥是个没用的,可是如今五哥是生生将大哥比了下去。”
六少爷的话说的有些直,四少爷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他讪讪一笑便将头扭了过去,没有再接话。
安子迁心里了然,他浅笑道:“不说那些过往的事情了,六弟若是真的对做生意感兴趣的话,还得向父亲学,我只怕还教不了你,而若是想学做帐的话,就得问三哥了,三哥可比我强太多!”
三少爷淡淡的道:“五弟不是常说做当家不一定要会看帐册!”
“可是我缺帐房先生啊!”安子迁笑道:“有六弟和三哥帮我看帐册,我自我在更加的放心。”
六少爷闻言满心欢喜的道:“有五哥这句话,我往后可得用心学了。”
三少爷的脸色却变了,当下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五弟是想从今往后只要我帮你管帐吗?”
安子迁微笑道:“父亲和大哥一直都说帐房最重要,而我却又是一个从来都看不懂帐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得靠三哥了。”
三少爷听他说的客气,心里却极为清楚,若是只管帐房的话,便是将他从安府的米铺孤立了起来,只怕会断掉他所有的念头和想法,那么他这么多年来辛苦经营的一切就白费了!他又如何能甘心?只是想到安子迁平日根本就不懂做生意,那么他日后自然有对付安子迁的法子,让他吃一点苦头之后才知道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三少爷这般一想,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些,却只对安子迁淡然而笑。
安子迁看到三少爷这么一笑,便知道在三少爷的心里,只怕是有别的打算了。他以前就怀疑三少爷是个有心的人,不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之人,否则以前大少爷掌管米铺的时候,三少爷就不会设下那么多的障碍,而今日他才一开始上任,三少爷就已存了其它的心思,以后只怕还有一些麻烦,只是从今往后他就是安府的代任家主了,又岂会怕三少爷?
三少爷微笑道:“五弟的本事极大,又有那么多有钱的朋友,事情自然会做的极好,而我们本是亲兄弟,我自然会全力帮你!”
“有三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安子迁笑意浓浓的道。
三少爷也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
楚晶蓝在楚家的铺子里看帐本,圆荷喜滋滋的走进来道:“五少奶奶,好消息!老爷让五少爷掌管整个安府了,日后我们的腰肝子便更直了,看那些个牛鬼蛇神们敢不敢再来招惹我们!”
楚晶蓝闻言淡淡一笑道:“依五少爷的能力只做安府的当家,当真是有些委屈了他,若不是如今朝中风云变幻,安府已身处险境,他只怕是不会做这件出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既然做了,自然也得想办法为自己谋些好处才是,否则整日里光是就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累得慌。”
许晓玉轻声道:“姐姐说的对极了,说实话,安府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又都有另外的心思,完全不知道大祸将近,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家里那两个老的就更是识人不清,整日里只会做那些个糊涂事情,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混帐,这些年来,五少爷可没少受他们的气。嘴里说着关心,心里却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愣了一下,许晓玉见楚晶蓝看她,她又浅笑道:“我是早就看不过眼,只是五少爷说和他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而追根究底,我又是安府的人,说话也就不用太客气了,还请姐姐别见怪!”
楚晶蓝笑道:“我又岂会见怪?只是平日见你斯文秀气,从不妄语,今日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些吃惊罢了。不过私心里觉得你说很对,不过这话就只能我们私下里说说,可不能给别人听了去。虽然我也极不喜欢他们,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也些无奈,必竟他们是长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我还得有些麻烦。”
许晓玉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抿唇笑道:“姐姐倒是一个妙人,我知道了!只是你说我斯文秀气这句话我听着还是觉得很受用,虽然五少爷经常说我粗野不堪!”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起来,许晓玉微笑道:“我是江湖儿女,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姐姐日后若是有看哪些人不顺眼的就对我说一声,我替你收拾他们!”
“你就不所他们拾掇五少爷把你休了吗?”楚晶蓝笑着问道。
许晓玉的嘴角微微一扬后笑道:“姐姐觉得我需要怕吗?”
楚晶蓝也笑了笑,许晓玉却又道:“我本身只是个妾,而妾是连休都不用的,直接赶出家门就好,可是姐姐以前能把琼宛和春分弄到楚家来,难道不能把我弄到楚家来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许晓玉的眼睛却亮了,她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不过你姐姐也放心,我还不会让他们拾掇五少爷休了我,我若是出来了,姐姐一个人对付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更加吃力了。”
楚晶蓝将她的手拉到她的身边道:“我很开心你能这般为我想,那你什么时候为你自己想想?”
这一次许晓玉脸上的笑容便凝住了,她愣了一下隔了半晌后才道:“以后再说吧!我才跟在姐姐身边几天的时间,莫不是我做的不太好,惹姐姐生气呢?”
楚晶蓝浅笑道:“光说傻话,我自小一个人长大,一直都盼着有个妹妹了,你这样帮我,我心里开心的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结拜为姐妹吧!这样日后也更名正言顺些!”
许晓玉也是个聪明人,一听楚晶蓝这句话,便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了,她若是一直顶着安子行妾室的身份,日后只怕是要被人看不起,而若是楚晶蓝的义妹的话,日后便能名正言顺的找个好婆家了。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姐姐,我……”
楚晶蓝笑了笑后道:“怎么?嫌弃我吗?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姐姐吗?”
“不是的!”许晓玉轻声道:“我很愿意,只是王爷和世子认得我,我怕连累了姐姐。”
“你以为五少爷的身份还能瞒很久吗?”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有一种感觉,他的身份很快就会曝光,到时候你觉得我还能和你们撇得清关系吗?”
许晓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所以你根本就无需担心这些。”
许晓玉的眼里泛起一层泪光道:“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的父亲和五少爷对我这么好之外,再没有人这样对我了,姐姐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断然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只是这结拜姐妹之事先不要太过着急,等事情稳定了再说。再说,我真心把你当我的姐姐,你也诚心待我,又岂会在乎那外名份?”
楚晶蓝看着许晓玉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温柔,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许晓玉的脸,然后缓缓的道:“你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待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要和你义结金兰。”
许晓玉但笑不语,两人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安老爷把大少爷叫去后先是狠狠的训斥了一通,然后才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若是真心悔过,就用行动来证明,只是你也当真是狠心,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动杀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大少爷忙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是五弟污陷于我!”
“我不管是真是假,但是远溪既然已经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起这件事情,到今日我是得表个态的!你到祠堂跪上一天再说!”安老爷阴着脸道。
大少爷却又道:“父亲难道想置安府于险地吗?”
安老爷冷笑道:“若是再让你做安府的家主才是置安府于险地,你知道这一段时间我出去的时候,那些个老爷少爷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管教不严,先是出了你五弟和二弟两个不成才的,他们如今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又出了你那一桩事情!而且他们当着我的面说我要将安府传给你这个没有种的人,安府迟早会断送掉一切!”
大少爷大怒道:“混帐,他们竟然敢这样对皇商说话!”
“你才混帐!”安老爷大怒道:“我看你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当真认为皇商就是很高的荣耀吗?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皇上自从封了安府做皇商之后,就一次也没有诏我入京,我都快被人笑死了,现在大家都在传,皇上封安府为皇商,不过是想利用安府而已!你这样一个分不清楚好坏的混人,就继续天天喝马尿,醉生梦死去吧!”
安老爷从不曾对大少爷说这样的重话,大少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老爷,眼里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自从佩兰的事情发生之后,安子迁便将安老爷的对他的宠爱尽数夺走了一样,他的心里一时间极度不平。
安老爷当下又冷着声道:“你日后最好好自为之,远溪你家主你最好是全力协助,若是还想搞破坏的话,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大少爷的眼圈微微泛红,心里恨到极致,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却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了下来,然后又道:“若真如父亲所言,父亲可别站错队了,楚晶蓝如今是洛王府的郡主,若是让五弟做安府的当家,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是不是由你做当家就一切都对呢?”安老爷冷着声道。
大少爷看着安老爷道:“至少我和洛王没有半点关系,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让五弟休了楚晶蓝便好,若是五弟不听劝的话,将他赶出安府也能保全安府。”
“混蛋!”安老爷大怒,扬掌就给了大少爷一巴掌道:“你这个混蛋!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远溪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方才远溪说你被于文远唆使想要杀他,我是不太信的,可是听到你这一句话后我却是信了个十成十!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蛋!”
大少爷长这么大从未被安老爷打过,此时挨了这一巴掌只觉得委屈无比,他大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府!”
“还不知道悔改!”安老爷气的胸口直起伏,大怒道:“你这个混蛋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难道不知道楚晶蓝嫁到安府来之后就是安府的人了,就算是把她休了,安府也早已扯上了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再独善其身,所以王爷来到安府,将楚晶蓝收为义女的时候,安府就注定了只能和洛王同坐一艘船了,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大少爷愣了一下,还是不太认为安老爷的话,只觉得事情没有安老爷说的那么绝对,只是见安老爷气的不轻,那些话也就不敢再说出口了,却又道:“那之前父亲怎么百般阻挠五弟做家主?”
“那是因为你不懂我的苦心!”安老爷咬着牙道:“之前阻挠远溪做家主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你能争气做安府的家主,也让皇上的探子知道我和洛王不是一条心。可是你这个不成材的,偏偏要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远溪又证明了他有实力,我若是在这个时候还将你这个混帐扶上位,只怕会真正的惹怒洛王,安府只怕是要成了皇权的牺牲品了!”
大少爷一直认为安老爷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却不知他根本就看的极为清楚,而且也早有打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这番被骂,却是连还嘴之力没有了,只是心里终究是不服,他只认为这是安老爷给安子迁找的借口罢了。
安老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当下咬着牙道:“去跪三天祠堂!好好的想想你的过错!”
大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心里气闷的要死,却又拧不过安老爷的意思,当下便气闷闷往回走,却在半路遇到了苏壁城,苏壁城原本是陪妾室来买胭脂水粉,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后有些奇怪,便大声喊道:“大表哥!”
大少爷一见是他,心里又燃起了一分希望,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后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壁城不答反问道:“你的脸色似乎看起来不太好,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父亲已经让五弟掌管整个安府,我能开心的起来吗?你之前说要帮我,现在可得帮我想想法子!”大少爷气闷闷的道。
苏壁城闻言大吃一惊,他看着大少爷道:“怎么会这样,姑父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表弟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将米铺交给他打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大少爷有些不悦,却又忿忿的道:“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是不喜欢五弟,可是那些全部都只是表象,在他的骨子里,却是疼五弟入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五弟考虑!”
苏壁城微怔了一下,大少爷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五弟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认识那么有钱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都愿意出钱帮他!”
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也满是疑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安子迁怎么会认识那么多有钱人,他也长年混迹于市井,只是因为他和安子迁的脾性不太相投,所以平日的交往并不多,也不知道安子迁平日里都接触些什么人,给安子迁投钱的不是杭城里的名门大户,也不算是杭城里太有钱的人,却心甘情愿掏那么多钱去帮助安子迁人,他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着大少爷道:“大表哥是不是也觉得这件事情极为古怪?依着表弟的本事,他是断断不能做到这样的,大表哥日后得对表弟多上些心了。只是他是那样的人,论本事是断断不能和大表哥比的,再则你比竟平日多招姑父喜欢些,我相信姑父的心还是在表哥这里的,日后只要表哥多花一些心思必然能重新得到位姑父的信任。”
大少爷却因为今日受了一肚子的气,苏壁城这句话说起来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虽然是安慰的话,可是在大少爷听来却还是有些无关痛痒,他冷冷的喝了一声,心里却满是不悦,他看着苏壁城道:“你说的是很轻松,可是你父亲这一次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了,我估计我是没有办法再轻易打动他了。”
苏壁城微皱着眉头道:“如果表哥想改变困境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些人和事说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的!”
“简单?怎么会简单?”大少爷瞪大眼睛看着苏壁城道:“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若是处于我这个位置,还能翻得了身吗?”
“要翻身不难的!”苏壁城嘻嘻一笑道:“就看大表哥有没有白那个决断能力了!”
大少爷的眼里满是不解,看着苏壁城道:“不难?怎么不难法?”
苏壁城笑道:“大表哥你想想,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只要解决掉那个关健人物,所有的问题便全部迎刃而解了!”
大少爷的眼前一亮,苏壁城又眨了眨眼道:“我们以前不是早就商量过如何对付楚晶蓝的法子了吗?大表哥怎么这么快就忘呢?”
大少爷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他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大表哥是被气糊涂了!”苏壁城微笑道:“其实依着大表哥的才华,那些许事情又如何能难得到你!”
大少爷眼里一片阴险,他狰狞一笑后道:“还是你有法子!不如我们好生商议一下如何彻底将楚晶蓝除去如何?”
“乐意之至!”苏壁城笑道:“能为大表哥做事,实是我的荣章!”他嘴上这样说,眼里却满是不屑。
于是大少爷也顾不得安老爷的惩罚,拉着苏壁城便去了附近的茶楼商议论细节去了。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苏壁城便回到了苏府,才一进去,苏遇便走过来道:“二少爷,大少爷找你。”
苏壁城一听说苏连城找他,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当下便随着苏遇去了苏家的书房,他敲门而进,见苏连城坐在那里看书,他进去却是连眼角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啊!”
苏壁城应了一声索性也不语,过了良久,苏连城终于把手中的书放下来道:“我收到消息说姑父将安府交给表弟在打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太大的事情。”苏壁城缓缓的道:“表哥只要有稍微用些手段便能将一切都夺回来。”
“什么手段?”苏连城皱起了眉头。
苏壁城淡淡的道:“能有什么手段,自然是稍微狠一点的手段,这一切既然是因楚晶蓝而起,那么只要将她彻底毁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真能如此轻易就解决掉?”苏连城将手中的书重重的朝苏壁城的头上扔去,苏壁城有些委屈的道:“大哥,你干嘛打我?”
“我就怕你蠢钝如猪,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苏连城咬着牙道:“你们当真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楚晶蓝的手笔吗?还是真的觉得表弟就是一个蠢材?”
苏壁城愣了一下后道:“他原本就是蠢材,大哥不会认为这些事情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吧!”他的眼里满是不屑,他和安子迁也是相熟的,安子迁这一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娶了楚晶蓝,其它的就全是个屁,平日里从来都没个正形。那所有的一切若说是安子迁自己弄出来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因为安子迁不可能有那个实力!苏连城也太看得起安子迁了,他伸手摸了摸头,只觉得更加的委屈了。
苏连城瞪了苏壁城一眼后道:“总而言之,楚晶蓝不要去碰,她现在还有一些用处,若是她哪天没用了,我自然会找人解决她!”
苏壁城不以为然,苏连城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当下又道:“我再次告诉你,楚晶蓝不能碰,你若是敢乱来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壁城见苏连城板着一张脸,他极少见到苏连城这副样子,一时间倒觉得有些有趣,当下嘻嘻哈哈的道:“大哥不让我动楚晶蓝,莫不是因为心里还有她吧!必竟她也算你的前妻,你却一直没有得到她,是不是还有一些不甘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茫,他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惧意,原本还有更难听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那吊儿郎当的笑容也粘在了脸上,一时间他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苏连城又缓缓的道:“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是!我记住了!”苏壁城讪讪的道。
苏连城对这个弟弟也觉得有些无语,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件事情把苏壁城也搅和进来是对还是错。他轻轻挥了挥手,苏壁城便走了出去,他才一走出去便自言自语的道:“你一直认为你比我强很多,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个屁!有什么了不得的,摆着那样的一张脸给谁看!我是你的亲弟弟,又不是你的仆从,天天给我的甩脸子,甩你妈的头啊!”
他的话说的极为粗俗难听,再没有一点书香世家的风度,苏连城和苏壁城原本就不是一母所生,两人的母亲在年青的时候也曾明争暗斗过,两兄弟的性情又完全不一样,所以两人从小大大就不太和睦。这般的粗话,苏壁城私下里可没少说,只是那些事情他也不敢做在明面上,只敢背城里来做。
苏连城心里也清楚他的警告在苏壁城的心里是不值钱的,而且他们要做的那些事情是必然会去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楚晶蓝那张有几分孤傲而又清冷的冷,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强行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自己又觉得有些烦躁,他最近想起楚晶蓝的时候是一天比一天多了,他这段日子派人去查一些相关的事情,但是件件桩桩似乎都会和楚晶蓝扯上一些关系。
他轻叹了一声,眸光深沉,正在此时,屋子的窗棂轻轻响了一声,一个人影便窜进来道:“大人,安子迁如今已执掌了整个安府,我们要怎么做?”
“先别去管安府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先让二少爷去折腾,你先去帮我想办法打探一下万知搂在杭城的行踪,然后再约一约万知楼的楼主。”苏连城轻声吩咐道。
那人愣了一下后道:“那一日大人去万知楼的分舵找银面阎罗人,他竟是不见大人你,当真是是给脸不要脸,大人又何必跟他客气!”
苏连城瞪了那人一眼后道:“江湖上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能劝解还是劝解,再则银面阎罗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根本就是人中之龙,否则洛王和皇上就都不会想要拉拢他了,我们还是先礼后兵,必竟有些事情不能做得过火。”
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银面阎罗的大名,那样的人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和手段是不可能做到让朝庭对他畏惧,也不可能让皇上和洛王竟相争抢,都想将他收为已用。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有些性子的,又岂能用强?
再说了,用强若是管用的话,这些年来围剿万知楼的事情也该有些进展,而不是万知楼越来越强大。既然银面阎罗想和他玩,那么他就陪他玩下去,他相信终有一天银面阎罗会见他的。
“我听说楚晶蓝和银面阎罗相熟。”那人轻声道:“大人要不要单独见见楚晶蓝,若是她愿意帮我们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你是傻子吗?”苏连城冷着声道:“她是洛王的义女,和我原本就还有私人恩怨,又怎么可能会帮我?在她的心里,只怕还恨着我了!”
这件事情苏连城回杭城之前就已经听说,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消息只有洛王同意才能被放出来,谁知道这件事情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陷阱。而且他也了解楚晶蓝平日的行事方式,她并不太喜欢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又岂会平白无故的就认识银面阎罗?
“大人教训的是!”那人躬身道:“只是女人大多都是水性的,她若是还恨着大人的话,心里只怕也是爱着大人的,大人难道不知道没有爱哪来的恨?”
“歪理!”苏连城轻斥道:“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这件事情要如何做,我心里有数!”
爱他?他的心里已有了一分复杂,他想起楚晶蓝那张永远一片淡然的脸,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怅然,而那些怅然里包含了哪些情绪,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五章
时间飞快的就过去了五六天,楚晶蓝和安子迁之间一直都维持那种淡淡的关系,虽然见面还是说着话,却已没有以前那咱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而安子迁整日都在米铺和万知楼里的事忙,经常夜不归宿,两人相见的时间也很少。只是纵然楚晶蓝性子淡漠,知道他的心里有心结,这般淡淡的相处也不说出原委的感觉让她觉得极不是滋味,心里也暗暗生起他的气来,觉得他若是真的觉得不悦,大可以将话说白,到时候不管怎么处理也好过此时一片繁乱的心情。
这一日晨起,她一摸枕畔冰凉一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往日晨起都能看到他那张含笑而又温和的脸,她的思绪便有些凌乱。
楚晶蓝缓缓自床间坐了起来,因为没有弄出一些声响,圆荷和圆珠便也没有进来伺候她穿衣。如今已是初春的季节,天还有些泛冷,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厚袄子,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张安静而又无奈的脸发着呆。
她的思绪如飞,却也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等安子迁回来之后,她定要好好好的和他说清楚。她会告诉他她当时的考量,他若是能理解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理解,那也就没有办法了,也许他们的夫妻情份就只有这么多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又有几分忐忑不安,这几个月来对他的依赖却已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这几日的忧思让她的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心里暗叹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刻入她的心里。
只是她也是一个果决的人,如果两人在一起只余下猜疑和痛苦的话,那不如趁早了断的好,也省过没日没夜的忧心。
正在此时,圆荷掀帘而进,见她坐在梳妆台前不禁吓了一大跳道:“五少奶奶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这样坐在这里,小心着凉!”说罢,便来替她穿衣。
她只是浅笑道:“无妨,我才刚起来。”
圆荷知道她的心思,想要劝,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匆匆忙忙的帮她将衣服穿好,然后轻声道:“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杭城里有庙会,我听说热闹的紧,那里还有不少的舞龙舞狮队,很是壮观,五少奶奶要不要去看看?”
楚晶蓝原本喜静不想去,一扭头却看到圆荷那张满是担心的脸,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道:“算来我也很久没有去逛庙会了,去看看也好。”
圆荷闻言便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马车,把其它的几个丫环全都叫了起来,众丫环一听说出去玩,全部都来了兴致,当下便在楚晶蓝的面前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原本一片沉静的悠然居里顿时热闹了不少。因为安子迁而生的烦闷气氛似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实地是喜欢她们这样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秋韵忙着整理床铺,见床单被套已有些脏了,当下便拆下来,她去柜子边拿新的被套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循香一找,却找到了一串木制的手链,她拿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后道:“好香啊!”
“什么东西好香?”圆珠给楚晶蓝倒完洗脸水后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串木制的手串,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很香!”秋韵如实回答。
圆珠闻言却来了几分兴趣,她伸手一把从秋韵的手里抢了过来道:“我喜欢香喷喷的东西!给我闻闻!”
“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吧!五少奶奶才夸了你几句稳重,你就要又跳脱了起来,这是五少奶奶房里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起个什么劲!”秋韵轻哼一声道。
圆珠撇了撇嘴拉着珠子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不喜欢木制的东西,屋子里又怎么可能会有木制的手串?”
楚晶蓝看到那珠子也有些奇怪,她的确没有那样东西,屋子里的几个丫环都没有见过,那就只可能是安子迁带来的了,她此时心情有些低落,当下只淡淡的道:“这珠子我也没有见过,不是我的东西,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圆珠一听便乐了,她笑道:“那就先给我玩一段时间吧!”说罢,她拿着手串就往手上戴去,只是她的身材高大,也比楚晶蓝胖的多,那手串她一时间戴不进去,她又是个急性子,当下用力一扯,便将那手串的线给扯断了,线一断,那木制的珠子便洒的满屋子都是。
红绫刚好去给楚晶蓝端早膳进来,有脚踩在那珠子上,她的脚下一滑,“哗”的一声她手中的盘子碟子全倒在了地上,煮了一早上才煮好薏米粥洒了一地,她一个不稳民,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那颗被她踩在脚下的珠子也被踩碎了。
圆珠一见珠子碎了便大声道:“你毛手毛脚的做做什么?你看看,好好的珠子被你踩烂了!咦……珠子里有什么?怎么感觉更香了些?”
红绫这一下摔了个实打实,她只觉得ρi股摔开了花,正委屈的紧,圆珠还在那里说她,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见圆珠吼她,她也撇着嘴道:“一大早没事往地上洒什么珠子!摔死我了!这下好了,五少奶奶的粥也没了!”
秋韵见她摔倒忙来到扶她,她一边揉着屁一股一边抹着泪,楚晶蓝宽慰道:“没摔伤就好,粥再打一碗来便是。”
圆荷也看到裂开的珠子里似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她心里也有些好奇,当下便走过去闻了闻后道:“当真是极香的,原来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那个做珠子的人倒真是手巧的很。”那珠子的断面是一层木头夹着一层黑色的东西,做工极为细致。
楚晶蓝闻到那股香味也觉得有些好奇,而且那味道闻起来也甚是熟悉,她走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再用木片挑起一些放在光亮处细细的看了看后,她大惊道:“是麝香!”
以前郭品超在楚府的时候常会弄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给她认,说是堂堂的当家若是不识药理的话被人害了也不知道,他曾经就对她细细的说起过麝香,麝香其实也能入药,能活血和舒筋活络,但是对女子却是大害。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女子全部都愣在了那里,她们平日里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麝香对女子而言是极其阴毒的东西,短期使用和配带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若是长期戴在身边的话,那就会伤及女子的根本,情况稍微严重一些,就一世都不能生育,若是有孕的话还会导致滑胎。
圆珠手里原本还拿着几颗珠子,此时听到她的话顿时吓得面色都变了,手一抖,那珠子便掉在地上了。
圆荷瞪了她一眼后道:“扔了干嘛,你平素不是胆子极大的吗?怎么这会就变得如此胆小呢?这珠子是断然不能留在五少奶奶的房间里的,还不快去全捡起来,一颗都不能留下!”
圆荷的话一落,圆珠也反应过来了,忙弯下腰去捡珠子,很快屋子里的珠子都被捡了起来,楚晶蓝看了一眼放在盘子里的十几颗珠子,面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她冷着声问道:“这几日屋子里有没有其它人进来过?”
“没有!”圆荷答道:“这几天二少奶奶和四少奶奶来过,可是只在大厅,没有进过房间,不可能将这珠子放在五少奶奶的屋子里。不过……”
“不过什么?”楚晶蓝厉声问道。
“不过大姨太有一日来找五少奶奶,当时你正在午睡,她到屋子里看过你……”圆荷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猜想漫进她的心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真看不出来!”圆珠怒道:“她平日里对五少奶奶好的很,背地里竟做出如此阴毒的事情来!”
“不是她!”楚晶蓝微微一思索后道:“她若是要害我的话可以直接将这珠子送给我,不会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这珠子做的如此细致,今日若不是线断又恰好被红绫踩碎的话,光凭那些许香味,我只怕是不可能认得出来的,没必要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因为放在那里打扫的时候迟早会被发现。你们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吗?”
圆荷答道:“五少奶奶的房间我们是每天打扫一次,三天将屋子重新整理一次,只是这一次刚过完年,我见屋子极为整洁,五少你奶奶这几日又忙着去处理铺子里的事情,我们手头上事情也极多,所以已经有七日没有重新整理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这段日子安子迁对她的冷淡,一个念头窜进她的脑海,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她轻轻的眯了眯眼睛,强压下心里的不适缓缓的道:“圆荷,你将那珠子穿起来,留一颗不穿,然后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圆荷最为机敏,也已经知道楚晶蓝的心中所想,一时间心里一片暗然,却缓缓的道:“五少奶奶……”
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经此一事,楚晶蓝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分淡然和轻松,心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圆荷将珠子穿好给她之后,她拿着那串珠子冷笑一声后便放进了她的百宝箱中。
圆荷见到她的举动微微一怔后道:“五少奶奶,这样做只怕有些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就这样好了!你去备马车,我请完安之后就和你们一起去赶庙会。”楚晶蓝缓缓的道,她的面色一片淡然,就好像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圆珠和圆荷对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因为这一场事情,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秋韵帮楚晶蓝梳头,她却一直望着镜中如寒梅一般清冷的女子暗暗发呆,如果这串珠子真的是他送给她的,那么她又当如何?她心里虽然早就有了千般想法,而当这样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觉得极为难过。若真是他的话,那他也太绝情了些,他就有那么憎恶她吗?
必竟这个男人是她唯一动了情动了心的人!
她的眸光里一片暗然,却是连一丝怒气都看不到,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时间只觉得她前世一定做了太多的坏事,所以这一生老天爷才要如此惩罚她。
楚晶蓝去请安的时候,安子迁已赫然站在荣华堂里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却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百般滋味,他回过头看向她,她冲他浅浅一笑,他却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她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的脸上笑意淡去,整个人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荣华堂的大门没有关上,回风钻进了进来,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的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寒意,只觉得那风冷,而安子迁的目光却更冷,她的身子身微颤了颤,安子迁却已转过身去将大门关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一缩,他扭过头看她,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眸光一冷,却没有再回避,他的手很温暖,她的心也跟着一暖,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安子迁轻轻声问道。
“其实穿的不少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出来的时候风大,我是一见风就会手冷的,不妨事。”
安子迁见她的模样虽然温和,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似又回到两人最初在一起的日子,他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想起这几天来他一直为了安府的事情奔忙,又因为心里有结,所以一直没有和她好好说话,此时相见,却又多了三分陌生。
他轻声在她的耳畔道:“迟些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真是巧了,我也有事想对你说。”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待请完安之后我们好好说说。”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淡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安老爷、安夫人和太夫人走了进来,三人先给楚晶蓝行了礼,她虚虚的避开,然后给三人再行一个礼。
太夫人因为怕冷,自过年后一直都猫在福寿居里没有出来,今日天气转暖,她也就出来走走,一进来便看到楚晶蓝和安子迁两人有些古怪的脸,她一眼便看出两人有心结,当下便缓缓的道:“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的礼!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小心日子久了就真的成结了!”
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楚晶蓝和安子迁是听懂了,安老爷和安夫人却是一头雾水,只是纵然她说的古怪,也没有人问一句,安子迁和楚晶蓝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太夫人看到两人的样子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安老爷和安夫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后,便吩咐可以散了。
请完安之后,安子迁欲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安老爷却道:“远溪你留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微笑道:“父亲找你,我们的事情等空下来再说。”说罢,她便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安子迁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晶蓝离开荣华堂之后便带着一众丫环去逛庙会了,只是她的心里有事,几个丫环便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是今年第一场庙会,那里人山人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那里说着一些闲话,不时有人大声喊着某人的名字打着招呼。各色商贩都出来贩卖东西,各种吆喝声在众人的四周响起。
许晓玉不知道早上楚晶蓝屋子里发生的事情,见她情绪低落,便出言问道:“怎么呢?可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晓玉,你觉得五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晶蓝轻声问道。
“他是这天下间最好的男人!”许晓玉嘻嘻笑道:“姐姐嫁给他,又能得到他的真心,实在是天赐良缘!”
“是吗?”楚晶蓝轻叹一声道:“你觉得我真的拥有他的真心吗?”
许晓玉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下便问道:“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呢?你怎么生了这样的感触?对了,这几日五少爷一直在为米铺里的事情奔忙,姐姐可是在怪他没有空陪姐姐?若是这样的话,姐姐可别放在心上,等他忙完这一段日子便好了。”
“我又岂是那种小气的女子。”楚晶蓝轻声道:“只是最近心神有些乱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你看,那一盏兔了灯笼多可爱,不如帮我去买下来吧!”
许晓玉见那灯笼的确是做的极为精致,当下微笑道:“姐姐在这里等一下我,我马上就过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许晓玉便朝那商贩走去,圆珠贪玩,早拉着红绫去买冰一糖葫芦去了,她的身边只跟着秋韵和圆荷,正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匹脱了缰绳的骏马,在人群里冲来冲去,惊得一众人等惊叫连连。
圆荷和秋韵怕那马踢到楚晶蓝,忙拉着她便朝一边避去,只是人群被那一吓,便四处乱跑了起来,庙会上的人原本就极多,这会一乱,便拥挤异常,还有不少人摔倒在地。一时间从原本一片欢腾的情景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圆荷大惊,也顾不得红绫和圆珠了,只得和秋韵护着楚晶蓝便顺着人群朝前奔去,唯恐人群将她挤倒伤到了她。
楚晶蓝见庙会的人实在是太多,这样跑下去只怕是会受伤,不远处已有孩童摔倒在地,哇哇大哭,那孩子明显和大人走散了,身边的人又只顾着逃命,竟是没有人管那孩子的死活。
楚晶蓝实在是看不过眼,忙匆匆奔了过去,她正欲扶起那个孩子,正在此时,一匹惊马又奔了过来,巨大的蹄掌一脚便将她身边的一个路人踢飞,她顿时大惊,眼见得那孩子就要被人踩伤,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将孩子一把抱起来,她顿时一愣,一双手便拉着她的手,匆匆朝一侧跑去,险险避开了飞奔过来的马匹。
那孩子已被吓傻了,只知道哭,那男子奔在前面,她一时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圆荷和秋韵见她朝那边奔去,也匆匆的奔了过去,圆荷急道:“小姐,你方才怎么能乱跑,可把我吓死了!”
“我没事,方才多亏了这位公子,要不然只怕真的会出事。”楚晶蓝缓缓的道,她想起方才的情景,心悸尤在,一颗心还砰砰乱跳,若是没有那个男子,她只怕也会被马给踢飞。她心存感激,扭过身便朝那男子轻轻一福后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冷笑道:“不用谢我,我救的是这个孩子,可没救你。”
那人转过身来,楚晶蓝却愣了一下,那双带着嘲弄的凤眼之人正是她最不愿见的苏连城,她的眸光一冷,见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她极快的将手抽了回来,苏连城却冷笑了一声道:“怎么,素来豪放的楚大姐如今也注重起男女大防来了吗?只是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细细算来,我当时若不休你,你此时还是我的妻子!”
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这句话就有些好笑了,用如果的话来做现实的定论,实在是不太明智,更何况在我的心里,却是从头到尾都和苏大公子没有任何干系!若不是因为你和远溪是表亲,我此时倒觉得自己遇上了色狼!”只一句话,两人便已针锋相对,楚晶蓝心里对他存着的一分感激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只觉得方才被他牵过的手脏的紧。
苏连城看着她的眸光微冷道:“楚大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分不清好坏,心肠恶毒的让人发指,只是你如今也算是身份高贵了,就算是我见到你,都还得行个礼!”说罢,他竟真的轻轻一揖。
楚晶蓝看得出来他的举动满是嘲弄,她的心里微微一寒后道:“苏大公子以往说的话都是极其难听,也唯有这一句话还像是句人话。”
苏连城冷笑一声,便已经站起身来,圆荷和秋韵护在楚晶蓝的身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苏连城,那模样和防贼没有太大的差别。
苏连城看到两人的表情,嘴角边满是寒意,却又缓缓的道:“楚大小姐身边的下人也是极有个性的,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她们恩将仇报的吗?”
圆荷冷着声道:“我家小姐从没有教我们恩将仇报,而是告诉我们若是遇到人渣和不是人的混蛋,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苏连城面色一冷看了圆荷一眼,圆荷毫不客气的便还了回去,脸上不露半分惧意。
楚晶蓝浅浅的道:“圆荷说的很对,我和苏大公子就算没有过去的那些恩怨,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开。
“安府很快就有灭顶之灾,楚大小姐也一点都不关心吗?”苏连城双手负在胸前不紧不慢的道。
楚晶蓝脚步停下看了他一眼后道:“安府若是真的有灭顶之灾,那必定也是苏大公子一手造就,只是苏家和安府原本就是表亲,安府若是有事了,苏家还能逃得过去吗?”
苏连城淡淡的道:“我素来认为你虽然狠毒却很聪明,如今看来却是蠢钝的很,安府若是有事,和苏府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一个姓安,一个姓苏!”
楚晶蓝觉得他的话里有话,当下便扭过头看着他,他却已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道:“罢了,你既然如此蠢钝,我也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好了,安府若是有灭顶之灾那必定是你带去的,当然楚家也一样会跟着倒大霉,不过楚家如今也只有你一人,你若时和表弟和离的话,那么你带来的灾难必定不会祸延安府!”
楚晶蓝冷冷笑着走到苏连城的面前道:“表哥如今还未娶妻吧?”
苏连城一时间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发问,当下只看着她不语,她却又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在你我的洞房花烛夜里是苏大公子你想尽法子毁我清誉,欲置我于死地吧!怎么,见不得别人幸福吗?看到我和远溪如今相亲相爱心生嫉妒,所以便想着法子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你若是有这个打算的话,你大可以滚蛋了,我和远溪的感情固若金汤,绝不会因为某人恶意的话语而生出半分嫌隙!苏大公子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当真让人恶心至极!”
苏连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楚晶蓝又冷冷的道:“我劝苏大公子一句,还是早些回到西京去见你的婊一子红颜,又或者是将她接到杭城来,也能免去苏大公子的想入非非!”
苏连城听到婊一子那两个字时,一时间眼睛瞪的极大,朝楚晶蓝逼近了一步,圆荷和秋韵心护在她的身前,那模样仿佛苏连城再靠近一步,她们就和他拼命!
苏连城冷笑道:“我想入非非?只怕是你在想入非非吧!原本好意相提醒你一句,不要害了爱你的人,可是你却听不进去!怎么?你真的以为万知楼能护得了你吗?能护得了安府吗?那我不妨告诉你一句,皇上对万知楼誓在必除!”
“万知楼?”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认识万知楼的人吗?真看不出来,堂堂的朝庭命官竟和叛党勾结,你就不怕满门操斩吗?”
苏连城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楚晶蓝,算起来我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别怪我没有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若是告诉如何找到银面阎罗,也许这一件事情还得将功补过,日后若是出事了,我还能保你一二!”
楚晶蓝冷笑道:“苏大公子心地当真是极善良,我感动的不得了!到如今竟还念着和我一起长大的旧情,那么又何必在洞房的夜里欲置我于死地呢?”
苏连城咬着牙道:“那一夜分明是你自己不检点,想要勾引表弟!”
楚晶蓝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的眼里满是寒霜,却一字一句缓缓的道:“苏大公子真把我当傻子吗?没错,我是认识银面阎罗,那又如何?约他和你相见?我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你心里打的算盘真当以为我不知吗?到时候事发,就我认识银面阎罗这一条罪,只怕都能让你对楚家赶尽杀绝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无耻吗?”苏连城眯着眼咬着牙道:“苏家和楚家也算世交,楚叔叔虽然过世了,我也非常讨厌你,但是这些年来楚家和苏家的情份却还是在的,我用不着做出那样的事情。反正我的想法我也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楚晶蓝冷笑,苏家和楚家的情份?他当真是脸皮极厚,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他之前但凡有一丝顾念苏家和楚家多年的交情,就不会那样对她!他但凡还有一丝人性,就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威胁她!在他的心里,只怕只有权势和官望,根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她看着苏连城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苏大公子,竟到这个时候还记得苏家和楚家的情份,我爹在天之灵听到你这一句话应该会替你感到可耻!不过我想苏老爷定是信你这句话的,你回家说给苏老爷听最好!”
苏连城的眸光冷如千年寒冰,俊雅的脸上也满是淡淡的不屑,他冷笑道:“楚家的命运握在你自己的手上,你最好好自为之!到后悔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楚晶蓝直接把他的话当做是在放屁,当下冷笑一声道:“如此倒是多谢苏大公子了,也祝苏大公子能何得住苏府一世的荣华富贵!不要因为楚家和苏家的关系而被牵连。”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苏连城看了楚晶蓝一眼,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楚晶蓝见他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袄气冲冲而去,脚下的步子迈的极大,满头的墨发用金环高高束着,端得是一副美男出行图,可是一想到他那副性子,她的心便一片冰冷,淡淡的道:“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那副皮囊!”
圆荷和秋韵看着他离开的样子,也都叹了一口气,圆荷轻声道:“五少奶奶,我虽然非常不喜欢苏连城,也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只是他今日说的事你还是上些心比较好。”
楚晶蓝知道她指的是安子迁的事情,她缓缓的道:“你觉得他会是好意吗?”
“我觉得他虽然很无耻,但是今日的事还是说的有几分在理的。”圆荷轻声道。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圆荷,其实我现在心里很复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管是自己想争一口气,还是为了以后楚家着想法,我都没有办法不去讨厌苏连城,我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讨厌他那副自命清高的情子……”
圆荷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串手串的事情所以心里难过,以至于觉得苏连城说的话全是嘲弄和威胁,她轻声道:“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四个都会跟在你的身边,也不管楚家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和你是一条心。”
楚晶蓝扭头看着圆荷,却见小丫环的脸上满是坚毅,圆荷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有十余载,心思缜密而稳重,最是了解她,她的心里升起一抹温柔,轻轻的抚上了圆荷的脸,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圆荷却又笑了,那双明亮的眸子透着层层叠叠的光华,楚晶蓝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她觉得她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三分狼狈,而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圆珠和红绫哭着跑了过来,两人见楚晶蓝无恙才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圆珠轻骂道:“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是倒霉的很,好在小姐没有受伤,否则我定要将那几匹烂马全部杀了煮肉吃!”她心里一急,也不唤楚晶蓝为五少奶奶了,又唤她为小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看起来似受了不小的的委屈,楚晶蓝看着她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颗冰冷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暖意,她轻笑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圆珠轻声道:“好在是没事!”说罢,她却又扬眉笑了起来。
楚晶蓝一直觉得圆珠的性子太过张扬,有时候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会为她惹来祸端,只是却又发自内心喜欢她有话就说的性子,她来到这个朝代之后,因为是大家闺秀,所以平日说话做事都是谨言慎行,心里实在是羡慕圆珠的直接。平日里她虽然杀过圆珠的性子,但是却一直没有下过狠手,她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讨厌她那样说话,而是那样的话在这个朝代听起来是不合时宜的。
她原本便有心事,此时看到圆珠的样子,心里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只是此时却不愿回安府,也不想去楚家打理那一大摊子的生意,便让圆珠和红绫去将拴在路边的马车寻了过来,而此时许晓玉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顶兔子灯笼,只是那灯笼被人群一挤,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相见少不得相互查看有没有受伤,见大家都完好,许晓玉才松了一口气。
众女子原本是出来玩的,而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便都失了玩的兴致,楚晶蓝又不愿回安府,便命车夫驾着马车循着官道朝郊外奔去。
楚晶蓝的情绪低落许晓玉也察觉了出来,她轻声问道:“姐姐,你这几日和五少爷好似有些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楚晶蓝的心思微转,从怀里拿出一颗木制的珠子递给许蓝玉道:“这珠子你认识吗?”
许晓玉伸手接过那珠子,看了看后道:“是上好的沉香木珠,只是这香味闻起来却又不是沉香的香气,倒有几分像是麝香,对了,就是麝香。姐姐,这麝香对女子有大害,你怎么能随身带在身边?”
楚晶蓝见她眼里满是吃惊和关心,虽然楚晶蓝之前在众人的面前说不疑心许晓玉,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疑虑的,此时见许晓玉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她轻声道:“这串珠子是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离我睡觉的地方极近。”
许晓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楚晶蓝的意思,她大怒道:“哪个混帐如此狠毒,竟是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查清楚真相,不管是谁,若是敢这般害姐姐,我定会取了她的狗命!”
楚晶蓝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厉色,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也满是怒气,楚晶蓝的心里不禁有些为她之前的怀疑而内疚,当上轻声道:“多谢妹妹
许晓玉的心思也有些复杂,见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难得一见的软弱,便已明白楚晶蓝心中的猜想,她原本也想说上几句,可是一想到这中间的微妙之处,便将话生生咽了下去。不知为何,她心里也有些心疼楚晶蓝了,她这一生也算是历经了坎坷,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和楚晶蓝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却是交心的。
她唤楚晶蓝一声姐姐,便是发自内心里把楚晶蓝当做是自己的亲姐姐,安子迁虽然对她有恩,她却也容不下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安子迁做的,那么她也必定不会对安子迁客气!
马车终是在一处平地停了下来,那是一片柳树林,在这个朝代一处处都广种柳树,因为柳条的的柔韧性极好,可以用来编筐,所以处处可见柳树。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柳条刚刚抽出一点嫩黄|色的芽,那芽虽然只有一点点,单看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整片柳林放在眼前,倒有了一抹淡淡春色。
楚晶蓝看着那暖暖的黄|色,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拉着许晓玉的手道:“陪我走走吧!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忙着打理楚家的事情,从来都不知道春夏秋冬换季时的美妙,有时候就算是春来了,也只有满眼绿色的时候才惊觉,竟不知这样的暖黄浅绿竟还有如此韵味。”
“我是个粗人。”许晓玉笑了笑道:“可没有姐姐那样欣赏的眼光,这些柳芽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出采的地方。”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它美的恰恰就在于它的不出采,这样含蓄而娇柔的美,可不正像是内敛的女子吗?待到天气一暖,茸黄的芽变成层层绿叶的时候,就有些张扬而温柔了,就像妹妹一样了,而再过段时日,等到柳絮抽出,暖风一吹,满城风絮时,那就是烟花女子了,虽然那些柳絮散在空气中影响人呼吸,却偏偏又让人觉得美,让人欲罢不能了。”
许晓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也觉得极为新鲜,却也听出了楚晶蓝的弦外之意,她轻轻拉着楚晶蓝道:“姐姐说的是有道理,我原本看着这嫩黄的芽觉得不过如此,听了姐姐的话之后,也觉得极美了!”
楚晶蓝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原本极为清脆,这样一笑倒有几分像是银铃了。
她才笑罢,却见到四周窜出一群蒙面人来,她伸手折了一根柳枝在手,之前她就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所以才不愿楚晶蓝走进这片林子,只是她细细听完之后便知道那些人根本就只是一群不太会武之人,只怕是附近的浪一荡子不是那种不轨之人,所以才会陪着楚晶蓝走了进来。没料到这样的一群人竟真也学人打劫!
楚晶蓝看到那些黑衣人却吓了一大跳,许晓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却对黑衣人厉声斥道:“哪里来的毛贼,胆子竟如此之大,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抢劫!”
为首的一人道:“杀了她们,不留一个活口!”说罢,竟挥舞着大刀就朝两人砍了过来。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六章
许晓玉手中的柳条一抽便卷在那人的手腕上,再一拉,那人手中的大刀却向一旁的黑衣人砍了过去,“啊”的一声惨叫,那大刀伸着那一拉之力竟将旁边那人胳膊砍断,原本凶神恶煞的那黑衣人顿时全部愣在了那里,那凶悍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
楚晶蓝生平见血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这样断胳膊的情景只在她遇险时乐辰景动手里见过,腥红的血散发着浓烈腥气,让她的胃剧烈的翻腾,她再也忍不住便吐了起来。
许晓玉没料到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原本还打算好好戏弄一番那群黑衣的也没有了兴致,她的眼睛一眯,柳条便如旋风一般朝那些人抽了过去,顿时惨叫声在林子里响了起来。几个丫环原本在林外等着两人,此时听到那声惨叫,顿时吓了一大跳,当下忙匆匆的奔了进来。一看到许晓玉一人对负诸付多黑衣人,又担心楚晶蓝,一时间急的不得了却又害怕那明晃晃的大刀。
圆荷见地上有许多石头,她想也不想,捡起石头就朝黑衣人砸了过去,她这一砸,其它的几个丫环也回过神来,捡起石头就恶狠狠的朝那些黑衣人砸了过去。
她们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早学了几分楚晶蓝的性子,那些石头如飞蝗一般朝黑衣人砸了过去,他们也没有料到看起来弱质纤纤的丫环们竟是如此凶狠,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同是他们赢的话,是极为凶狠的,可是此时却未出手就已失了先机,又见许晓玉一人护着楚晶蓝,那柳枝舞得密不透风,已抽伤了他们中间的几人,一时间心里竟有了几分怯意,暗骂雇他们的人胡说八道,这几个女人分明凶悍无比!
黑衣人心中的怯意一起,原本冲在最前头的首领已退到了最后,他的头上已被砸了几个大包,身上也被抽了几条伤痕,堪堪避开一个石头的攻击,便撒腿就逃,他一逃,其它的黑衣人便也往后直退,一边避着石头一边发了疯一般的跑了。那个断了胳膊的黑衣人痛的厉害,又失血过多,却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圆荷胆子大,拎起一块石头就将那人给砸晕了。
圆珠打的兴起,一见黑衣人跑了便站在林子里大骂道:“狗娘养的畜生,跑什么跑!有本就和姑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秋韵一把将她拉住道:“别叫了,五少奶奶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你就别给她添堵了!”
圆珠扭头一看,却见楚晶蓝正抱着一棵树在干呕,许晓玉正在旁边扶着她,满脸担心的扶着她道:“姐姐,你怎么呢?”
楚晶蓝想起上次看到乐辰景杀人时都没有这么恶心,可是此时却难以控制一片翻腾的胃。她看到众人担心的目光后轻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终是将那恶心之感给压了下去。
许晓玉见她面色苍白,心里更加担心了些,一把将她扶住道:“姐姐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楚晶蓝轻声道:“把那个黑衣人带回去,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指使的,竟是想取我性命!”
许晓玉心里也满是大恨,便让圆珠扶着楚晶蓝,她为那黑衣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伸手一把拎着断了臂的黑衣人走了出去。
六人原本乘了两辆马车出来,此时又多了一个黑衣人便显得有些挤,好不容易一行人到城门口时,许知府却在城门口候着,一看到楚晶蓝的马车驶了过来,便对着马车跪下去道:“下官治理无方,让郡主受惊了!”
楚晶蓝的身子原本有些不适,此时听到许知府的话时冷冷的看着许知府道:“我在郊外遇到劫匪,许大人却在杭城里就知道了消息和,当真让我佩服的很!”
许知府愣了一下后道:“约半刻钟前有人到衙门找卑职,说是郡主在逛庙会时遇险,下官正打算的带人去救郡主,郡主便回来了!”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许知府八成是在说她在庙会上的事情,她的心微微一松,却淡淡的道:“让许大人担心了!”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如今郡主已是千金之躯,受不得一丝损伤!”许知府低头哈腰的道。
楚晶蓝透过帘子看到许知府那副模样,心里满是不屑,却什么都没有说,她的鼻子又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她忍不住又想要吐。
许知府也闻到了血腥味,又见后面的一辆马车有鲜血溢出,他不禁也吓了一大跳,然后讨好的道:“郡主的可受了伤?卑职那里有个大夫还不错,愿意为郡主效劳!”
楚晶蓝原本想亲自审那个黑衣人,此时见到这种情况便知道她不能亲自审问了,许知府就算是个混球也是杭城的父母官,她又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虽然如今顶着郡主的虚名,却也不能行朝庭命官之事,再则那人又受了伤,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也麻烦。
于是她轻声道:“方才在郊外遇到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欲害我性命,我们拼尽全力抓到了一个,现在便交给知府大人,烦请知府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许知府一听吓了一大跳道:“什么?竟有如此胆大的狂徒!竟是敢打郡主的主意!我定会查清原委,清剿贼窝,让他们再不能在杭城做乱!”
楚晶蓝对许知府的保证当做是放屁,但是一想那黑衣人也进了府衙依着许知府处事的方式自也能查得清原委的,当下便淡淡的道:“如此便有劳许大人了!”
许知府闻言便亲命官差将那黑衣人从楚晶蓝的马上带了下来,待看到那黑衣人身上受的伤时不禁吓了一大跳,实不知楚晶蓝这等柔弱女子如何将人伤成这般,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指着着官差将黑衣人带下了马车。
他又对楚晶蓝说了几句拍马屁的话,见楚晶蓝要理不理他,他也觉得到有些无趣,承诺明日定给楚晶蓝一个交待便告了个退,大步退了下去。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坐下之后才觉得好了些,许晓玉要去给她请大夫却被她制止了:“我没有那么娇气,只是素来不喜欢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今日也累了一整天,也该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圆荷她们四人伺候我便好了。”
许晓玉见她面色不好,还欲再说什么,她便已在床上躺下,许晓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只得走了出去。却在悠然居的门口遇到了安子迁,她的眼睛横了安子迁一眼,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欲往外走去。
安子迁却不一把拉住她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晶蓝没事吧?”
“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去问她吧!”许晓玉轻哼一声后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子迁一见她的样子便知道她生气了,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招惹了她,当下他的眸光便深了些,却也松开了拉着许晓玉的手。
许晓玉走到门畔时却又停了下来看着他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好男人,现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狗屁,好在以前没有对你动心,要不然的话我还不得悔死!”
安子迁被她骂的莫名其妙,他微皱着眉头想要发问,许晓玉便已要走了出去,竟是不再理他。他伸手摸了摸鼻子,想起万知楼里的探子说楚晶蓝下午遇险的事情,当下便匆匆走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一屋子的丫环都只是看了他一眼,竟没有一人理他。
他一把拉着圆荷问道:“五少奶奶呢?”
圆荷斜眼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家小姐不舒服,在屋子里体息,还请五少爷不要打扰她!”
安子迁已许久没有听到圆荷唤楚晶蓝为小姐了,他何其聪明,自然是猜得到其中的意思,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为何她们都生这么大的气。
他知道那一日苏秀雅对他说了那次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是不舒服,这几日来他也一直在想那件事情的真正原因,他心里有私心,也知道楚晶蓝心计极深,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情终是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太好受。而这几日他却已然想通,觉得楚晶蓝那样做也能理解。今日便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不想却被安老爷给叫住了。
他想起楚晶蓝一早见他的时候便异乎寻常的清冷,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探子说楚晶蓝和苏连城见面的事情,他的眸子便黑了黑。他和苏连城的感情远远深过安府里的其它兄弟,但是苏连城若是敢伤到她的话,那么他必定不会对苏连城留情!
他看了圆荷一眼,没有理她,却走进了楚晶蓝的卧室,进去时见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在床畔坐下,才几日没有细看她,却觉得她清减了些,他不禁有些心疼。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窝,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圆荷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圆荷想了想后终于道:“有人要杀小姐!”
安子迁的眼里露出一抹杀机道:“是谁?”
“不知道。”圆荷轻声道:“人在衙门里,小姐身子不舒服,我们就先陪她回来了,五少爷若是真的关心小姐的话,就帮忙查出那个想害小姐的人吧!必竟今日里小姐出去逛庙宇会只是兴之所致,去城外的柳树林也只是一时的兴趣。”
只这一句话,安子迁便明白了圆荷的意思,他冷着声道:“所有敢伤害晶蓝一根毫毛的人都得去死!”
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时候居多,就算是疾言厉色的说话,也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可是这一句话一出口,却让圆荷的心底升起一抹浓烈的寒意,那股寒意就像是从地底下升起一直顺着她的脚漫延到心脏,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这样的安子迁有些陌生,而她却又喜欢这样的安子迁,她隐隐觉得,这样的安子迁才是真正的安子迁。
安子迁没有在意圆荷惊诧的表情,大步走了出去,秋韵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安子迁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禁也吓了一大跳,当下拉着圆荷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的眸光微微一转,轻轻的道:“应该要发生大事了吧!也许我们的纨绔姑爷要发威了吧!”
“他能发什么威?”秋韵的眼里有一丝不解。
圆荷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应该会发生一些事情了。”
秋韵眼里的不解更浓,圆荷却又道:“我见小姐这几日是精神一直不太好,你去拿起老参炖点汤给小姐补补身子。”
秋韵轻声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去了小厨房。
那些黑衣人逃走之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为首之人吓了一大跳后道:“那混蛋八成被那几个女人给带走了,到时候只怕还会生出其它的事情来!快些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少爷!”
黑衣人将黑色的面纱揭下来,是杭城里一群地痞流氓,平日里是什么坏事都做尽的人,却也是一群鼠辈,吓人的时候多,遇到硬角色就害怕的软脚虾。
为首之人来到和大少爷约定的地点--早已荒僻的武帝庙,大少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大少爷一见面便问道:“怎么样?得手了没有,楚晶蓝死了没有?”
“你说她们只是弱质女子,可是那几个女人却凶的要死,我们的个兄弟胳膊被她砍断带走了,你得想办法把他救回来才是!”那首领对大少爷道。
大少爷闻言却大怒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十几个大男人,竟是连几个弱质女子都对付不了吗?”
那首领听到大少爷的话却恼了:“弱质女子?你真觉得那么好对付,怎么不亲自去对付她们,对着我大吼大叫做什么?我们今天已经折了人了,我劝你赶紧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否则那孙七一定禁不拷打,把我们给供出来的话,也就别怪我们没义气把大少爷你给供出来。算起来,你才是主谋!那楚晶蓝如今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谋杀她就等于和整个洛王府做对,如果不是看在你之前对我有恩的份上,又说她们容易对付,这一趟浑水我不趟了!”
大少爷见那首领头上有个大包,虽然没有流血了,却肿的老高,看起来似像吃了亏的,他知道楚晶蓝是有两把刷子,可是说到底终究是个女人,身边纵然带着几个丫环又岂是这些带刀的大老爷们的对手?
他听到这一席话心里也有些紧张,当下便道:“这事我自会去处理,必不会连累你们,只是你们怎么会受伤,孙七又怎么会被抓走。”
“那几个女人中间有一个会武,武功比我们强多了,她一个人就能打倒我们好几个兄弟,其它的丫环也凶悍无比,捡起石头就砸,我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那么凶悍的女人!”那首领气闷闷的道:“她们简直就不是女人,是不折不扣的母狼!”
大少爷闻言心里微惊,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谁会武功,只是在他的印象里,悠然居里的那几个丫环虽然都极为机敏,但是却没有一个身强体壮的。他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此时事情被捅了出来,他总得想办法补救才是,于是便坐着马车匆匆回到了杭城,谁知道一进城便听说楚晶蓝已将孙七送到了衙门。
他上次看到许知府对楚晶蓝百般讨好,而且也知道许知府就是典型号趋炎附势之人,此时他若是自己去衙门里要人,许知府一定不会给的。他一时间心急如焚,苦想应对之法。
他终是想起苏连城虽然只是的五品参议,可是却是京官,依上次苏壁城的意思,日后苏连城还要升好几级大官,想来这些消息许知府也是知晓的,唯今日之计只有请苏连城帮忙了。
大少爷匆匆赶到苏家,由于苏家和安家本是亲戚,门房也认识大少爷下便笑着问道:“安大少爷,什么风把你吹来呢?”
“大表弟在家吗?”大少爷没心思和门房瞎扯,直接问重点。
门房答道:“大少爷今日一早就去看庙会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表弟呢?”大少爷又问道。
门房淡笑道:“他这会应该在午睡,安大少爷请稍等……”
大少爷懒得理会门房,径直便朝苏壁城的房间走去,门房见是熟人也不拦他,他到达苏壁城的房间时,苏壁城正抱着亲纳的小妾亲热,听说大少爷来了便让那妾室躺在那里等他。
对于今日之事,苏壁城也是知道的,也知道大少爷平日做事极为稳重,此时匆匆赶来只怕是事成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能有多大的麻烦,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都得去死!
只是当他走到花厅看到大少爷那张急迫的脸时便觉得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大少爷一见到他便拉着他的手道:“出事了,我们事败有一个人被楚晶蓝抓住送进官府了!”
苏壁城顿时大惊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许志荣一心巴结楚晶蓝,她现在这样把人送进去,那人一定会吐出同伙,一定会把你牵扯进去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没用,竟是连几个女人都搞不定!”大少爷有些心焦的道:“但是事已至此,总归要想办法解决才是!这件事情是你怂恿我做的,我们如今可是一条藤上的蚱蜢!出了事,谁也逃不掉!”
苏壁城看了一眼大少爷气急败坏却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他经过这段时间和大少爷的接触,知道他发起疯来和一条疯狗没有本质的差别,日后若是真的扯上他倒也是一件麻烦事。
苏壁城轻声道:“让我好好想想……”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走了两圈之后才道:“这事闹到许志荣那里去,就只有一个法子了,我大哥虽然也是五品的官,可是说到底和许志荣也是同级,他必定不会卖我大哥的面子,再则还有楚晶蓝横在那里,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说罢,他对着大少爷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少爷看到苏壁城的样子微微一惊,细细一想后也觉得似乎只有这样一个法子了,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担心的道:“可是他人在衙门里,我们要如何才能解决他?”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苏壁城冷冷一笑后道:“在衙门里弄死个把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何况那个人的身上还有伤。”
大少爷听出了苏壁城话里意思,只是他以前虽然也常和衙门打交道,但是却一直对衙门还存在着三分惧意,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苏壁城看出了大少爷的心思道:“大表哥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管怎么说,我以前也在道上混了那么久,衙门里自然也就有我的朋友了。”
大少爷听他这样一说,心才算放下来,他轻声道:“那这件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苏壁城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事还得我亲自出马,你就在安府里等好消息吧!”他说的轻巧,心里却已起了其它的念头,这事应该就此打住才好,否则只怕真的会生出其它的事情来。而大少爷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君子,其实是极度无耻的。
安子迁走出安府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韦渊赶过来道:“门主,真的出事了,今天中午在柳树林里有人想杀夫人!”
安子迁冷哼了一声道:“是谁?”
韦渊看了他一眼后道:“门主让我一直跟着大少爷,我听到他们说起柳树林里刺杀夫人之事,好在有晓玉姑娘跟在夫人的身边,却也让她虚惊了一场。只是我觉觉得夫人今日去逛庙会,庙会门前众马失禁只怕也是有人存心而为,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没有查清楚是谁的手笔,不过今日苏连城和夫人说话了。”
安子迁冷笑一声后道:“果真是他!他和苏壁城在一起之后,倒当真是越来越心狠了!表哥也去找晶蓝?这太阳看起来是要从西方升起来了!”
韦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安子迁冷着声道:“给他一点教训吧!”
韦渊愣了一下后眼睛泛光道:“门主要给他什么教训?”他明白安子迁嘴里的他指的是大少爷。
安子迁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杀机道:“让我亲手杀了我自己兄长我现在是做不到,但是今日那些所有意图对夫人不恭的人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韦渊轻轻点了点头后道:“门主说的甚是!”
安子迁又缓缓的道:“那些人头寻个合适的机会的送给大哥吧!让他知道有些心思是断断不能有,这一次不杀他是因为我不忍亲手杀兄长,但是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他若是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么……”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韦渊看了一眼安子迁,只见他原本如琉璃一般颜色的眸子已变得一片幽黑,他跟在安子迁身边时日已久,知道安子迁这副样子是真的动了怒。
安子迁眼睛一眯,眸子里有一丝高深莫测道:“至于庙会上的事情嘛,八成和苏连城是有些关系的……”
韦渊轻声问道:“门主也要将苏连城一并收拾了吗?”
“不急!”安子迁缓缓的道:“这出戏总归是我要陪他玩一场的,你让明千里去约苏连城,就说七日后我在千锋顶等他!”苏连城那么想见他,那么他就见见苏连城,他倒想看看苏连城想玩什么把戏!
韦渊愣了一下后随即欢喜的道:“我这便去安排!”
大少爷在苏府焦急的等着苏壁城回来,他在屋子里坐不住,便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苏连城阴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淡淡的道:“什么风把表哥吹回来呢?”
大少爷见是苏连城,便施了一个常礼,苏连城等他施完之后才缓缓的道:“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些虚礼!”说罢,他也只是虚虚一扶。
大少爷由于以前被安老爷教导的也认为读书无用,此时看到苏连城气宇轩昂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这个表弟,大少爷心里也是有一些淡淡的畏惧。
苏连城又问道:“表哥今日怎么得空到苏府来小坐?”
“我如今清闲,闲来无事便来和表弟聊聊天,不想来的不巧,他刚好出去了,所以就在这里等他。”大少爷缓缓的道。
苏连城的凤眸看了一眼大少爷,浅笑道:“也是,表哥如今不管安府里的事情,自然是闲了,也难怪会想起我们这些表兄弟。我那里有一些上好的茶叶,表哥要不要去尝尝?”
那一句“不管安府的事情”触动了大少爷心弦,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火气,只觉得苏连城是在笑话他,他的眼睛有了一丝怒气,腰杆子挺直了些,不冷不热的道:“我是粗人,品不出那茶叶的味道,那茶叶再香我喝起来都是苦的!”
苏连城看到他那张微愠的脸,心里一片了然,却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表哥就在这里等壁城回来吧!我去品茶了!”说罢,他缓缓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书房,他进去之后隔着窗棂看了大少爷一眼,眼里满是寒意。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苏壁城终于回来了,一看到大少爷便微笑道:“已经解决了,没事了,大表哥不用再担心了!”
大少爷闻言心里中巨石便放了下来,却又忍不住问道:“死透呢?”
“自然是死透了。”苏壁城微笑道:“这事我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他单手负在身后,那模样摆明了是极为得意,他这几年出入府衙,又喜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而他原本就心思深重,结交的人不若寻常纨绔只是混混,大多都是一些杭城的权贵,再加之他平日用钱又大方,是以杭城里各位衙差里都有他的人。再加之那孙七原本就有重伤在身,要弄死他实在是一件易事。
大少爷见苏壁城的眉宇间满是自信,只觉得看苏壁城也顺眼了不少,他忙道:“还是表弟有办法!”
苏壁城看了大少爷一眼笑了笑,便拉着他走进了房间,苏连城在书房里看到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和苏壁城说了好一会闲话才离开苏府,想起这件事情解决了,心里不禁轻松了一大截,便坐着马车去了和首领约好的地方碰面,他一下马车便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让车夫好生在马车上呆着。
他一个人缓缓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门缝处似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接,触手却是一片毛发和还有些温热的触感,他愣了一下,旋即低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他一大跳,他手中捧着的分明是一个人头!
那人头就是那个首领的,此是还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虽然已经无神了,可是看起来却如同午夜的凶灵,那张脸由于失了血色,苍白的有些可怕。那脖子的下方还血淋淋的滴着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他的手指处往下滴。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了从他的脚底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头顶漫延,他的心跳剧烈的如同重鼓,小便再也控制不住,“哗”的一声便失禁,尿一液顺着裤档流了下来。他的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抖了起来,紧接着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抖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终是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便将那人头给扔了,扔开之后才敢张眼看其它的地方,这不看还好,一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见四周全部都是尸体,那些人头全部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所有人头的眼睛全部睁开,直勾勾的看着大少爷,有的舌头还长长的伸了一出来,墙边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余具无头尸体,那尸体都被人用绳子绑在那里,直挺挺的站着不动,那断裂的颈口还不断有鲜血喷出。
大少爷只觉得他已近崩溃的边缘,如果方才看到那一个人头让把他吓的不轻,那么此时看到地这么多的人头只觉得太过诡异和害怕。他从小到大虽然看过不少的死人,但是那些人大多都是寿终正寝的,又哪里有眼前这样可怕的情景,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早上都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和他说话,此时却成了这副光景!
无边无际的恐惧向他袭来,“哗”的一声,他的大便也控制不住了,也涌了出来,他再次惨叫一声便发了疯的往外奔去,车夫在外面听到他的叫声,心里正在好奇,紧接看着他发了疯一般的奔了出来不禁吓了大跳,便出声问道:“大少爷,怎么呢?”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让大少爷彻底的颠狂,再也忍不住大叫道:“鬼啊!死人啊!”说罢,再也支撑不住便晕了过去。
车夫觉得奇怪,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大少爷莫不是撞邪了吧!他心里有些好奇,便也进去看了一眼,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只吓的魂飞魄散,当下拔腿便往门外奔去,抱起大少爷将他丢上马车,驾着马车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一天,杭城里最大的事情便是破庙里的杀人案,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只是杭城里的百姓都知道那一天死的人都是杭城里的纨绔子弟,平日里都是不务正业的,一时间谣言四起。
因为他们都是死在武帝的庙里,所以到处盛传那些人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神灵,所以武帝现身将替杭城的百姓将他们全部除去。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们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惹怒了万知楼,是银面阎罗收了他们的魂!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足以让杭城的百姓吓的不轻,原本还有些浪一荡子想出去惹事生非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全部都躲在家里修身养性,唯恐招来灭顶之灾。
由于这一次死伤众多,性质极度恶劣,许知府就算是怕的要死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忏作和捕快去现场破案,而楚晶蓝带回去的那个黑衣人又死地狱中,所以许知府一时间也无从查起。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七章
大少爷被车夫带回安府之后之后便得了心悸之症,安夫人请大夫帮他诊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直弄到后半夜才把他救醒。他一醒来便大叫有鬼,那惨叫声响彻整个安府。
大少爷到破庙的时候,安子迁也在那里,他亲眼看到大少爷那副因为害怕而抓狂的样子,心里原本因为兄弟之情的怜惜却是一点都没有了,他看着大少爷大小便失禁的样子,眸子里却满是森冷。他想起那一日在芝麻胡同大少爷拿着刀子要杀他的样子,他的心里便一阵冷笑。
那样一个拿着刀要杀自己亲弟弟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便吓成这副样子,也真不知道那一日的恶胆是从哪里来的。
韦渊在他的身边道:“我原本以为大少爷很厉害了,不料只是这样就把他吓成这副样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他平日里虽然也算是经过事情的,但是终究是没有杀过人。我今日这样做只是想告诉他这些人根本就是因他而死,他若是再敢动任何邪念的话,那么下一次死的人就是他了。”
韦渊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道:“门主早该这样做的,也省去了他那一堆无耻的想法,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会长些教训。”
“但愿吧!”安子迁眯着眼睛缓缓的道。
韦渊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当下便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过了良久,他终是缓缓的道:“你回去吧,后面要如何做你心中也有数。”
韦渊轻轻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安子迁施展轻功便回到了杭城,他正欲回安府,却遇到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走过来道:“安五少爷,我家大人有请!”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缓缓的道:“敢问是哪个大人?”
“通判苏大人。”其中一个小厮答道。
安子迁的眼里一片了然,便跟着小厮去苏府见苏连城,他到达书房的时间,苏连城正写字,他抬头见安子迁到了,那个敛字的一撇便写的微微歪了些。
安子迁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取过笔筒里的另一支长毛笔,到砚台里蘸满了墨,然后铺开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和“忆”字,那字写的有几分绵柔,却又带着淡淡刚毅,似有无限的幽思又有浓烈的果决。
“好字!”苏连城微笑着赞道。
“表哥的字也是好字,只是今日表哥有心事,这字就写的有些阴柔了。”安子迁咧着嘴笑道。
苏连城也笑了笑,却将手中的狼毫一放,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算起来我回到杭城已快一月了……”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只是微笑,却并不答话,苏连城见他浑身上下虽然还有以前的懒散之态,可是那只微微负在身后的手却又让他的人多了几分磊落之色。
苏连城的眸子微眯,嘴角边却有了一分嘲弄,继而又缓缓的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比我的亲兄弟还要亲,我们的兄弟之情就算是经历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如今看来,我似乎是错了,只一个人女人便能毁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之情。”
“我们的兄弟之情从未毁灭。”安子迁淡淡的道。
“你说初六要来看我的,我在家里已等了你二十余天,可是一直都没有见你前来,反而今日我还得派人将你请来。”苏连城缓缓的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如此不想见我。”
“表哥想太多了。”安子迁看着他道:“其实不是确我不想见你,而是在表哥的心里也不想见我吧!若是真的想见我,就不可能真的等这么长的时间。”
苏连城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后道:“你虽然看起来很懒散,可是却很狂妄。”
安子迁微笑道:“承表哥看得起,一个人若是要狂也是需要资本的,我倒也希望我能有那个资本。”
苏连城的眸光转深道:“这几个月来,楚晶蓝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还好。”安子迁淡淡的道:“她从来都没有改变我,只是让我觉得娶了她之后是男子汉就不能再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所以以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就不好意思再去做了。安府的产业又大,又有各自的心思,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
苏连城闻言微微一怔后道:“看来你这一次真的是认真了!只是你明知道楚晶蓝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又何必为她深陷?”
“我听不太明白表哥的话。”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她是好是坏并不是表哥一个人说了算的。”
苏连城的眼里有一抹幽深,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也许在表哥的眼里她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女人,但是在我的眼里她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到如今我也只想对表哥说一句,流言误人!”
苏连城见他的眼里一片真切,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他轻哼了一声。
安子迁知道他对楚晶蓝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如今楚晶蓝是他的妻子,他没有必要再和苏连城解释什么,当下只是缓缓一笑道:“表哥如今已是朝中五品大员,又得皇上重用,我听闻表哥不久就又要升职了,只是皇上对表哥也真是厚爱的很,表哥回到杭城已有一月,这只怕是开国以来皇上从未对任何一个官员该有的迹遇吧!”
“你的话中有话。”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
“是有话,但是我知道表哥听得懂,不需要我的解释。”安子迁笑了笑看着苏连城道:“又或者说,那些事情我还要等着表哥向我解释。”
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你和楚晶蓝成亲没有多久,但是却学会了她的伶牙俐齿。”
“我觉得我自己是在实话实话,表哥要说我是伶牙俐齿我也没有办法。”安子迁的眸光微敛后缓缓的道:“虽然我的心里对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有百般的猜想,但是我心里还是希望这次的事情和安府没有一点关系。也不希望表哥的官途是踩着安府所有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苏连城听到他这句话大惊,当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他却只是浅浅一笑,一双如琉璃般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华,却又似看到他心底的最深处。他虽然早知道安子迁是极聪明的,但是却又觉得安子迁纵然聪明,但是必竟身处杭城,整日里又游手好闲的多,是断断看不透那些事情的。他当真没有料到安子迁的心里竟是什么都知道!
他原本还想和安子迁叙叙兄弟之情,然后再好生劝他放下安府,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看着安子迁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安子迁缓缓的道:“是你告诉我的。”他见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吃惊,又缓缓的道:“我原本只是猜测,可是听到表哥这句话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实。既然如此,表哥方才还在责备我就不嫌你自己太地虚伪了吗?”
这一句质问让苏连城的头微微低下,他沉思片刻后终是将头抬起来,安子迁却又抢在他之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表哥以前最讨厌虚伪的人,却不知表哥是因为什么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难道半年的官途竟已磨灭了表哥的本性?又或者是那巨大的功利在前,所以能让表哥抛下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为迎合那些所谓的前程?我今日只想问表哥一句话,你是不是会为了前程而置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我若是真的是那种人的话,今日就不会找你了!”苏连城看着安子迁道:“只是你也真是让我吃惊,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你竟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洛王曾来过安府。”
这一句不是解释的解释彻底解开了苏连城心底的疑虑,他轻叹一口气后道:“洛王都对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一些关于朝中局势的话。”安子迁淡淡的道:“他说他不喜欢别人逼他。”
苏连城冷笑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哥自小就比我聪明,又清楚的知道朝中之事,我相信表哥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苏连城的眼里有了一抹寒茫,安子迁却又道:“表哥别这样看着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苏连城见他眸光浅陌,他冷冷一笑后道:“看来这一次洛王待表弟极好,也极喜欢表弟,教了表弟不少的东西。”
安子迁淡笑不语,苏连城定定的看着他道:“希望你自己选的路是正确的!”
“我相信不会错!”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对安府而言,西京的事情远在千里之外,我的想法是极简单的,就是保护好我的家人,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苏连城冷着声道:“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却是把你的亲人推到危险!”
“表哥不用说的那么笃定。”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哥也是从西京而来,自然是知道安府成为皇商便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表哥的锦秀前程又意味着什么?晶蓝这一次莫明其妙的被封为二口郡主里面又潜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苏连城的眼睛里有一丝难以置信,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其实安府现在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表哥不用再费尽心思让二表哥去动那些歪心思,因为所有的一切已经成定局了。”
苏连城淡淡的道:“那倒未必,你也太过自信了些。”
安子迁微笑道:“其它的事情我也许没有自信,但是这是我的家事,我自然有我的自信。我父亲也不是个傻子,我相信我看得懂的事情他也能看得懂。对了,苏家和安府算起来是新戚,而我和表哥亲如兄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这些事情我想当今圣上也是知道的,表哥还是好好替自己想想比较好!”
苏连城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他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和表哥的话说完了,先回去了!表哥日后若是还想见我,还是可以像今天一样派人将我叫到苏府来。这样看起来还是蛮有官威的,我心里也替表哥开心!”说罢,他也不管苏连城是否同意,自顾自的拉开帘子吊儿郎当的走了出来。
苏连城却在和他对话之后心里有些不太安宁,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安子迁几句,却又更多是无可奈何,他回杭城之前,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可是回来之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复杂的人多!他心里恼的紧,重重的一拳便砸在了桌子上。
他斜眼又看到了安子迁写的那个“忆”字,他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忆字指的是两人曾经的回忆,若是没有那些回忆,便也没有所谓的亲情,没有那分亲情两人细细算来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苏连城这才明白安子迁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他原本以为他是主动的,如今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沮丧,他又斜眼看了一眼那个字,又忽然明白安子迁的另一层意思:若是地抛开回忆而战的话,那么他是一点都不会留情!
苏连城看了一眼他写的那个“敛”字,原本是希望安子迁能所有收敛,不要被打的那只出头鸟,却根本就改变不了他心中的半点,也动摇不了他的半分想法。
苏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窗棂暗暗发呆。
楚晶蓝睡醒时已是傍晚时分,听到屋外的喧嚣微微皱了皱眉头,圆荷会意,早早便去打探消息,片刻之后圆荷回来之后对她道:“小姐,好像是大少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圆荷又道:“下午大少爷去了武帝庙,据赶车的车夫说里面全是死人,那些人头全部都被砍了下来,大少爷第一个进去的,被吓到了。依我看,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说来杭城已有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大案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楚晶蓝一想到那种情景心里便一阵恶心,她忙将思绪抽回家,皱了皱眉头道:“大少爷好好的怎么会去武帝庙?据我所知,这些年来杭城的百姓都姓佛,对武帝不再推崇,那庙只怕是早就没有香火了吧!”
“我前几年路过武帝庙,里面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圆珠Сhā话道:“我听说那庙这几年被几个混混占了,大少爷这段日子不务正业,天天和苏家的混蛋混在一起,只怕也是和那些个混混相熟的。”
楚晶蓝想起一件事情,轻声道:“好像武帝庙离我们今天去的柳树林并不远……”
圆荷最先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恨恨的道:“只怕是大少爷别有用心,活该如此!只是那下人之人倒是极狠的,十几条人命眼睛眨也不眨就全杀了,只怕是阎罗王也不会如此狠心。”
楚晶蓝的心里却有百般猜测,一时间也有些心绪不宁,她轻声道:“我们今日只是随意出去走走,在这之前,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去那里,大少爷又岂会知道。再说了,若真是大少爷指使人做的话,又岂会那么巧?”
这一次圆荷也回答不出来了,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若是真的全是巧合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楚晶蓝又细细的把今日的行程全部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出太多破绽,唯一能让她想到的也只有车夫,她并没有让车夫去柳树林,只是让他出城随意走走……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开成,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幽深。
她轻叹一口气后又慢慢的道:“那下手之人是挺狠的,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只怕是下不了那样的手的。只是如果那些死了的人全部都是混混的话,也不可能和这么多人有深仇大恨。”
她的思绪如飞,似想起了什么,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心里也微微有些凌乱,却又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阎罗王也不会如此狠心?”
圆荷轻声应道:“我是这么觉得的,因为那杀手杀人极为狠厉,根本就不容半分情,生生将人头砍下来了!就算是阎罗王要夺人的性命也不会如此残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想起安子迁那张温润的脸,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在身边的话,她一定会好好问问他,可是这几日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她轻声道:“人是不能做坏事的,一旦做多了,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只怕是那动手之人对那些混混是极为厌恶的,否则就算是江湖上的寻仇也不会做得如此残忍。虽然这件事情会让杭城的百姓受惊,却也算是为杭城的百姓除去大害,所以细细算来却也是一件好事。”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只是我倒觉得大少爷是奇了怪了,居然没事跑到武帝庙去了,这一次他是吓破了胆了。五少奶奶是没有看到大少爷回来的样子,他居然大小便都失禁,车夫将他不带回来的时候臭的要死,把一屋子人都给熏跑了,就连大少奶奶都不愿意为他换衣,听说为这件事情,夫人还好好的把大少奶奶责备了一番,说她不是一个贤德的妻子。”
楚晶蓝闻言淡笑道:“大少爷上次的事情终是做得过火了些,只怕大嫂对他的感情也没有以前深厚了,否则依着大嫂以前对大少爷的贤惠,是不会嫌大少爷脏的。”
圆荷微笑道:“也许大少奶奶不是娘大少爷的身上脏,而是嫌他的心脏呢?”
圆珠在旁Сhā嘴道:“依我看,大少爷不但身上脏得要死,连心也是黑的,平日里做事太过狠毒,活该有这样的报应。这一次只是吓得他大小便失禁还真是轻了些,真该直接把他吓死好了,也省得在世上害人!”
楚晶蓝低斥道:“圆珠,不得胡说!”
圆珠伸了伸舌头,正在此时,只听得朱婆子在门外骂道:“你怎么走路的,往哪里撞?”
“对不起,对不起!”是一个小厮的声音。
楚晶蓝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将门打开却见一个安华从屋檐下走过,见她出来吓了一大跳,却又忙着行礼道:“见过五少奶奶!”
楚晶蓝想起今日就是安华替她赶的马车,眸光微深了些,却又轻声道:“起来吧!你怎么到悠然居来呢?”
安华轻轻爬起来道:“奴才想起今日里累五少奶奶受了惊,心里不安,所以便来看看,此时见五少奶奶安好,也便放下心来了。”
楚晶蓝见他目光闪烁,她心里一片明了,却又缓缓的道:“不妨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今日只是意外罢了。”
安华闻言身子微微颤了颤,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是奴才对不起五少奶奶!”
楚晶蓝见他面色极为难看,知道武帝庙里的事情吓到他了,她淡淡的道:“真的不关你的事情,再则我也觉得上天显灵了,我听说今天中午到柳树林里想要杀我的人都死在武帝庙了,所以这就是报应,所以人千万不可存一丝害人之心。”
安华的身子再次抖了抖,一双眼睛里已有了泪水,他不敢再看楚晶蓝,只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是,奴才记在心里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华便退了下去,朱婆子却在他的身边道:“这安华平日里看着极为老成,自从前日去了一趟明阳居之后却一直都心绪不宁,也不知是怎么呢?”
楚晶蓝微怔道:“安华前日去了明阳居?”
“是的!”朱婆子轻声应道:“我前日去大厨房里拿菜品,刚好看到他直了明阳居,我把东西拿出来好一会他才出来,只是一出来之后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当时我喊他他还躲躲闪闪的。”
楚晶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吩咐道:“这几天派人看着安华,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朱婆子轻应了一声后道:“五少奶奶之前不是一直让我注意有什么人在悠然居外面吗?我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注意,盯着悠然居的人还真是不少,有夫人屋里的书瑶,还有大少奶奶房里的刘妈妈,三姨太的丫环雪莲也来过,三少爷屋里人也曾在外面探听过消息。”
“悠然居还成香馍馍了!”楚晶蓝冷笑道:“竟有这么多的人惦记,如果不是当时我将里面的人全部换了,这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他们只怕都想将我吞活剥了!”
朱婆子见楚晶蓝动怒,心里一时间便又有些不安,当下轻声道:“五少奶奶不用担心,如今的悠然居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是绝是水泼不进,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是休想闯进悠然居半步!”
楚晶蓝轻轻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这种天天像防狼一般过日子的滋味实在是太过难受,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才是!
圆荷知道她忧思甚重,轻轻拉着她的手道:“五少奶奶,这里风大,你先回房休息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退回了屋子里面,她的心思有恍惚,只觉得心里累得到慌,也苦的紧,当下轻轻的桌边坐下。
又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楚晶蓝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安子迁已有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吃晚膳了,她也不等他,随意吃了几口才咽下去,心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的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她这般举动,把一屋子的人吓的不轻,张罗着就要去替她找大夫,她轻声阻止道:“不用了,我只是吃坏肚子了,让我休息一会便好了!”
圆荷见她那副模样便知道她的性子实在是不好拧,又想起她今日受到了惊吓,便也只觉得是受惊所致,待休息好了便一切安好了,于是打来水服侍她洗涑。
圆荷见她精神不佳,又吃不下东西,便让厨房备了一些开胃的汤药,只等她一醒便伺候她吃些,只是没有料到她这一觉竟是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连晚上明阳居里吵的似砸了锅一般都没有听到,圆荷知道楚晶蓝素来浅眠,她看到楚晶蓝这副样子倒是上了心,暗咐明日不管怎样都要找个大夫来给楚晶蓝看看。
圆荷见安子迁又是彻夜未归,想到楚晶蓝病了的事情,心里又不知不觉的生了几分怨念,在心里把安子迁骂的连狗屎都不如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楚晶蓝醒来的时候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圆荷轻声道:“夫人一早差人来过了,说是今日大少爷身子不适,她心里也不甚是担心,今日就不用过去请安了,还说五少奶奶事忙,也不用去看大少爷。”
楚晶蓝想起昨夜大少爷回来之事,她轻声道:“母亲真是对大少爷和其它的少爷不一样,大少爷一不舒服,母亲竟是连请安之事都免了,实在是有些稀罕。说什么我事忙不用去看大少爷,这摆明了就是让我去看看大少爷,然后寻机会奚落我,罢了,她既然说不让我去,那么我就不去!”
圆珠嘴快道:“五少奶奶昨夜是睡着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少爷醒来时候就一直在惊叫,在屋子里又跑又跳,还砸了好几个景泰蓝的花瓶,大夫给他开了宁神的药却还是不管用,他一直说有鬼什么的,我看他昨天八成是冲撞了那些邪灵,是邪灵附体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邪灵,依我看他是心虚罢了。只是那下手之人倒是极为了狠厉的,杀十几个人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不下。”
“我听说了那里情景也觉得好怕人。”秋韵捂着心口道:“大少爷这般受惊当真是自找的,没事跑到武帝庙去做什么。”
楚晶蓝心里一片了然,却又想起一件事情后吩咐道:“秋韵,你迟些到衙门去问问,看看我们昨日里带回来的那个人有没有说出什么东西来!”
秋韵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只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却又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官差,楚晶蓝一看到那官差微微一怔。
原来秋韵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衙门里的人来传讯,她便将人带了过来,那官差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回郡主的话,昨日郡主带回来的孙七昨天下午不治而亡,如今已没有办法向他套取供词了,大人一早便差了小人前来回话。迟些郡主若是和空的话,可以昨日发生之事细细告诉捕快,他定会将昨日里意图对郡主不敬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绳之于法!”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居然死了!怎么死的?我记得昨日里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只断过胳膊,这样的伤是不足以致命的!”
那官差忙解释道:“昨日事发突然,当时大人正准备拷问那个犯人,不想一打开门时候他就已经气绝身亡。大人昨日便想亲自来向郡主告罪,不想又发生了武帝庙里的事情,那件事情重大,大人又分身乏术,所以只得到劳烦郡主自己将情况告诉捕快大人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如此说来那孙七了便是暴亡的,只是这一切也发生的太巧合了些!”
那官差平日就多话,来见楚晶蓝之前有些怕她,见到她之后却见她只是一个纤弱女子于是话也多起来了:“大人也说巧合,而根据捕快昨夜连夜调查的情况来看,这孙七和武帝庙里的那群被杀之人都是相熟的。捕快调查的结果是这些人平日非法纠集在一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全死了,倒也为杭城的百姓除了一害,只是那下手之人也太狠了些,竟将人头全砍下来……”
楚晶蓝听他说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下便缓缓的道:“衙门里有派人去问过大少爷了吗?”
“去了。”那官差道:“可是大少爷被吓的不轻,到现在还神志恍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倒是那车夫还好一点,只是他们也不过是凑巧路过,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根本就不能帮助查案。杭城自立城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子。”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去回知府大人,就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让他尽量去查访就好,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消息便是。”
那官差愣了一下,楚晶蓝便又淡淡的道:“圆荷,替我送客!”说罢,她便回到了悠然居里,那官差想着今日里许知府派他来的使命,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痛,三天之内可让许知府从哪里给楚晶蓝消息!却也不敢再辩驳,只得应了声便悻悻离去。
楚晶蓝才一坐下,二少夫人便来了,她这一次连通传都没让就自己溜了进来,楚晶蓝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便问道:“怎么呢?二嫂有事吗?”
“自然是事的。”二少夫人神秘无比的凑在楚晶蓝的身边道:“我听说你昨日出门又遇到了强人?”
楚晶蓝点了点头,二少夫人看着她道:“这件事情八成是大少爷做的,今日一早我便在屋子里听到大少爷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而他这样喊若不是昨日被吓到心虚只怕是喊不出口的。”
楚晶蓝淡笑道:“那倒不一定,大少爷恨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佩兰了。再说这次二少爷和二嫂也帮了五少爷不小的忙,指不定他连二嫂也恨上了。再说了,大少爷又怎么会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二少夫人打了一个寒战道:“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
楚晶蓝笑了笑没有应声,二少夫人知道她不过是随嘴说说,心又静了些,看着她道:“最近大少爷那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五少爷倒是大有助益,只是我最近见你和五弟不冷不热,你们是不是吵架呢?”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这回事,二嫂想太多了,楚家最近事忙,五少爷又新接手安府,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又哪里能和以前一样厮守在一起?”
二少夫人却埋怨道:“你的话是说的有理,可是你昨日受了惊吓,五弟也不回来陪陪你!我素来以为他是最细心的,没料到这一次却如此粗心!回头寻着机会,我帮你说说他!”
楚晶蓝微笑道:“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再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而这本是我和五少爷夫妻之间的事情,二嫂还是莫要Сhā手的好,也省得落下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二少夫人听她的话中有话,当下看了她一眼,她却只是抿唇浅笑,二少夫人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两人又说了会闲话,只是两人各怀心事,都觉得再说下去已是无益,二少夫人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悠然居。
二少夫人走后,楚晶蓝的眸子里却多了一分寒意,其实二少夫人的那些话她心里还是认同的,或许她如今在安子迁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轻声吩咐道:“这几日府里有事,你们都好生屋子里呆着,少出去,省得给人捉了错处惹来不该惹的麻烦。”
圆荷将她的话传达了下去,这些丫环们原本都机敏的,听到她这样吩咐知道事情不小,便都安安心心的在屋子里呆着。
如此又过了三天,大少爷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衙门的人细细的到安府来问过大少爷,大少爷只说是出门玩耍,无意中经过武帝庙,便看到了那极为可怕的一幕,其它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而许知府也派人给楚晶蓝带来了消息,只说是线索断了,衙门中的事忙,请她再宽限一些时日。
捕快走后,大少爷的面色依旧苍白的毫无血色,安夫人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命丫环用猪心天麻炖的补神汤给他喝,结果他一看到里面的猪心便想到了那天血淋淋的情景,当下便恶心的吐了,一把便将安夫人苦心炖好汤给砸了。
安夫人平日甚少下厨,这一碗汤却是她亲手所煮,这般砸了虽然有些怪大少爷不懂事,却又更加的心疼起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吐完之后便又伸手一把拉过的锦被将自己团团盖住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安夫人忍不住道:“本来就不关你的事!那些人也真是的,死了还让人心中如此不安!哪里不好死,偏偏死在武帝庙里!”
她抱怨完之后又道:“只是你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去,偏偏去武帝庙做什么?那里那么偏,又没有了香火,有什么好看的!”她心里越想越气,便将大少爷的跟班和车夫全部叫来,先是一番责备,然后再将两人狠狠的责打了顿,说是没有看好大少爷,两人被打的冤枉,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觉得大少爷今年犯太岁,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大少夫人这几日虽然一直在床畔伺候大少爷,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只是心已经死了,看得开了,心倒是静了,看到大少爷那副被吓的六神无主的样子她心里反倒觉得有些痛快。只是这些情绪她都放在心里,从不在安夫人的面前表露半分。
大少夫人见安夫人心中不宁,她便在旁出主意道:“那些人全是枉死的,大少爷是第一个进去的,我听人说人刚死的时候邪灵最重,那些人又都是枉死的,所以怨气也最重,这几日大少爷已喝了不少宁神的的汤药总不见大好,只怕是邪灵入体了。母亲何不请几个法师到安府来做一场法事,帮大少爷祛祛邪气,将邪灵一赶走,也话就好了。”
安夫人一听也有道理,当天便将杭城里最有名的法师给请到安府里来做法事,一时间锣啊铍啊鼓啊就在府里敲开了,吵得整个宅子都不得安宁。
楚晶蓝好静,最是讨厌吵闹,原本想在安府里好生休养几日,没料到却被吵的不轻,她心里烦燥,便带着圆荷和圆珠去楚家的总铺,谁知道她才走到大门口,便见到了几日没见风尘仆仆的安子迁。
她见他的下巴已长出了细密的胡渣,看那情景,似有几日没有刮胡子了,她的眸光微转,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欲上马车,他却已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晶蓝,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是不太愿意和他说话,只是想起两人再这样拖下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当下便淡淡的道:“好,我也正好有事对你说。”
她缓缓的转身,然后再缓缓的往悠然居走去,安子迁见她的眉宇之间淡的不带一丝感情,那眸光再不得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不太喜欢她这副模样,想着他不过是这几日不在家,她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觉得那件事原本是她有错在先,此时却又对他摆脸色,他心里也有些烦燥,却也不说话,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悠然居。
此时刚好一场法事做完,宅子里又静了下来,楚晶蓝缓缓的走进了屋子,打开她的百宝香,拿出那串沉香木所制的手串递给安子迁道:“这串珠子是你放在屋子里的?”
安子迁接过来看了一眼,认得是那一日苏秀雅让他送给楚晶蓝的手串,当上便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我放在屋里的,不过好像这手串小了一些,似乎是少了几颗珠子。”
他这句话一说完,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几个丫环一个个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个个眼里都在喷火,圆珠忍不住就要骂人,圆荷知道她的性子,忙拉手拉了拉她。
楚晶蓝听到他的回答却笑了,那双原本就有些清冷的眸子因着这一笑仿佛灿烂了些,眼神却已如万年寒冰里泛出来的冷气,那层层叠叠的光华向往撒着心碎的寒气。
她看了一脸淡然的安子迁道:“很好!”
安子迁一时间不太明白屋子里的女子怎么全都都变了脸,他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呢?”
“没事。”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想问你这一件事情罢了,现在已经问完了,没事了。”说罢,她又缓缓的道:“这珠子上的花纹当真是极漂亮的,五少爷真是有心了。”沉香木极为昂贵,质地又极为坚硬,在上面雕花不是易事,可是这串珠子却雕着极为祥和莲花花纹,中间还有那样的一层灵巧心思,倒真是让安子迁费心了。
安子迁觉得她的神色有异,那模样绝对不是没事那么简单,他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喜欢就好。”
他的动作极为温和,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暖暖的光华,以前这样的光华让楚晶蓝觉得温暖无比,可是此时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发自内心觉得恶心,想起以前的种种,她一时间竟觉得心如刀割,原本一直努力维持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咬着牙一把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安子迁见她的眼眶泛红,模样狠决无比,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当下便问道:“怎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楚晶蓝扬起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只道她是在质问他这段日子为何夜不归宿,以及为何对她如此冷淡,此时看到见她眼睛发红,纵然心里觉得虽然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却还是有些心疼,见她的眼里隐隐泛起泪光,心里终是不忍,伸手欲去替她拭泪,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脸,他的脸上便已经挨了她一巴掌。
安子迁的眸光微变,眼里的怜惜已变成了薄怒,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三分,看着她道:“为什么打我?”
“你心里明白。”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安子迁,你真令我失望!原本以为你虽然像宝二爷一样博爱,心里却是有我的,可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和其它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你的那些温柔从来都不是只给我一人我也不在乎,当初爱上的你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要生你这样的气,因为你就是一个对哪个女人的都温柔的人。可是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这般假惺惺的对我这般温柔,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安子迁听她的话说的没头没脑,而他自己也知道他平素为人处事是柔和了些,可是两人自成亲之后,便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想起自己近日为安府和万知楼的事情奔波,前日又有事连夜赶到南疆,今日才回,便猜她的心里必然是想多了,又想起以前曾对她有过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夜不归宿都得向她说明原委,而他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说,倒也是他的不是。
他微皱着眉头道:“罢了,是我错了,向你认错便是!”说罢,又朝她轻轻一揖。
楚晶蓝却将他的认错当成是他将手串放在屋子里的事情认错,她的眸光一暗,他做下这样的事情却凭一句‘我错了’就想了结吗?
她冷笑道:“五少爷说的倒是轻松的很啊!一句‘我错了’就想将一切都撇开吗?再说这样的事情光认错有用吗?枕边人原本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可是却已经生出了那样的心思,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继续生活下去吗?”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事情大条了,他看着楚晶蓝道:“你知道你这句话里的后果吗?”
楚晶蓝闻言倒安静了下来,眼里红色退尽,冷笑道:“后果?不知道五少爷想给我什么后果?是休了我还是将我赶出安府?”
安子迁闻言怒气“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道:“我以前一直认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料到竟会如此蛮不讲理!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又何必咬住不放!你这样说不过是想我休了你罢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你若是觉得和我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下去,那么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暴怒的脸心里只觉得冷如寒冰,她看了安子迁一眼后道:“我记得你说的这句话,今日里提出来便是做了这个打算,只是你我之间不是你休我,而是我休你!圆荷,去取笔墨来!”
这一句要取笔墨便是要和离了,安子迁那一句话原本有一丝堵气的意思,想着她为这样的一件小事也如此大动干戈,心里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心想让她说上几句等她气消了再说。此时见她表情绝决,面容平静,倒不像是在堵气了,他心里却彻底恼了。
他看着楚晶蓝道:“我不过是出去几日不在家,你便要与我和离,楚晶蓝,你的气量就如此狭小吗?”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安子迁,我已容下你许多少事情,你到此时还要在我的面前装模做样吗?”
安子迁闻言是彻底恼了,他气的想跳脚,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楚晶蓝,这件事情你自己想清楚,你若是真的写下和离书,我们两人便是再无回头之时!”他心里原本对楚晶蓝还有着三分气恼,想着她那日做那样的事情必定是不得已,今日说透了便无事了,不想他满心欣喜的回来她竟是这样的态度,他又如何能不恼。
楚晶蓝冷笑道:“当你把这串珠子带进悠然居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回头之时!”说罢,她拿起那串沉香木制珠子狠狠的扔到了他的身上。
安子迁一把接住那串珠子,一时间还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而此时圆荷已取来笔墨纸砚放在屋子里的大桌之上,楚晶蓝走过去拿起狼毫便书,那模样果决至极,直刺的他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自己待她一片至诚,而她竟如此狠决,说和离便和离!
他也是个男人,两人自相识以来便一直都是他在让着她,平日里也常想尽法子哄她开心。别人说他是妻奴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爱她,可是她此时却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便要与他和离,他只觉得以前的种种付出全付于流水,像楚晶蓝这样的女人,那颗心冷的只怕没有人能捂得热。
他也冷笑一声,见她提笔而书的样子流畅无比,那模样只有在早就将一切都想好的情况下才能如此流利。他的心里也满是寒意,只觉得她是将一切都想好了,早就想和他和离了!
他心里怒极,只觉得满头的墨发全部都要气的竖起来了,他冷冷的看着她写完,再冷冷的看着她转身道:“安五公子,请!”
安子迁见她的眉眼里满是云淡风清,他的眼睛已经红的似血,他看了一眼那张白纸黑字,只觉得那字字如刀,割着他的心脏,那苍白的宣纸就如同送丧的白布,裹住了他呼吸,掐断了他对未来的向往,他只觉得有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从他的身体里抽出。
他不语,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寒着眼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云淡风轻。
他的心里满是绝望,微微敛目,却看到她的纵然看起来有为平静,那只垂下去的手却在微微发着抖,他顿时明白其实她的心里也极为难过。
安子迁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许,他眼里的红茫淡去,当下淡淡一笑,伸手拿起那张宣纸,扬着眉毛细细看了一遍后赞道:“好文采!字也是极漂亮的,楚大小姐,我以前是从不知你竟有如此的文采,佩服佩服!”说罢,他的手也不知怎么晃了一下,那张纸竟突然燃了起来,刹那间便成了灰烬。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景顿时大惊,冷眼瞪着他,他看到火似受惊不小手脚乱的道:“咦!怎么起火呢?”
楚晶蓝淡淡的回应:“这火起的倒是有些怪了!”
安子迁点头认同道:“正是,古怪的很,还请楚大小姐另写一张!”
楚晶蓝咬牙、敛目,走到书案前又缓缓写了起来,这一次速度更快了些,安子迁的眸光更暗了些,却突然笑了笑,那眉眼间隐隐可以看到一丝纨绔之色。
很快,楚晶蓝再次将合离书写好,安子迁看了一眼,伸手欲拿,楚晶蓝却伸手拦住他道:“安公子还是不要用手拿比较合适。”
安子迁淡笑,将手缩回,楚晶蓝将狼毫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抬笔便欲签字,只是笔还没有落下,那张纸竟又自燃起来了,这一次一燃还把下面铺的几张宣纸全给烧了。
安子迁吓的大叫,屋子里的丫环们谁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好好的宣纸怎么可能会自燃!圆珠最是冲动,看到那纸的火烧的甚旺,匆忙从净房里打了一盆水生就倒在了书案之上。
火是被浇灭了,可是书案了也一片狼籍。
楚晶蓝彻底恼了,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子迁似一头雾水的道:“不太明白楚大小姐的意思,什么叫做我想怎么样?”
楚晶蓝已许久没有看到他这副皮皮的神色,一时间恨的牙痒痒,安子迁却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浅笑着看着她道:“楚大小姐不重新写吗?”
楚晶蓝冷眼看他,他却只是一片淡然,她倒笑了,吩咐道:“圆珠,将桌子收拾干净,圆荷再去取笔墨纸砚来!”
安子迁见她一片淡然,便吊儿郎当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那你慢慢写,写好了告诉我,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先小睡一会。”
说罢,他竟不管楚晶蓝是否同意,竟自顾自的在椅子上躺下来睡下。
楚晶蓝听到他那一句三天三夜没合眼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却也不理他,待圆荷将纸笔取来,磨好墨之后便又准备去写,她这个时候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复印机和打印机,若是有这两样东西在,她又岂会害怕安子迁玩那些花样。
只是她此时心口憋的那抹怒气终是散了些,想起方才那自燃的纸实在是有些好奇,安子迁是怎么让纸自己烧起来的?她分明没有看到他的手动,也没有看到他手中的火折子。
她的眸光微转,圆荷看到了,轻声道:“小姐,我看今日的事情有些邪门,要不改天再合离吧!”
楚晶蓝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光渗渗,圆荷打了一个寒战工继续磨墨。
安子迁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了一条小缝,看着她倔强而又有些冰冷的样子,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凌乱。他看了一眼那串珠子,却又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一日苏秀雅的话来,他的心里一寒,似已明白了什么,当下将手串塞进怀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便货真价实的睡起觉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他愣了一下,却见书案上留着一张纸,纸条上写着“一月二十九,不适合婚娶,也不适合和离,此事改天再议。”
安子迁看到这张字条轻轻叹了一口气,改天再议?那就是气还没有消了,他的眸光深了些,眼里已有一抹淡淡的怒气,他缓缓的走出了房间,这间他原本最喜欢的房间因为没有楚晶蓝的存在而显得清冷万分,他想起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等着他的是不是也只有这分清冷呢?
安子迁的心里升起一分愧意,有些后悔那一日被苏秀雅挑唆之后就一片淡然的模样,只是如今想来,终是觉得那一日苏秀雅的模样太过可怜,话太过大度,先从那一日的恩情说起,然后才说到那天的事情。
安子迁近乎自言自语的道:“表妹啊表妹,你当真是好心机!”
安子迁将屋子看了一圈,只看到几个安府里下人,楚晶蓝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和一众人等全部不见了,他愣了一下,见丁二媳妇无精打采的坐在台前折菜,他问道:“五少奶奶呢?”
丁二媳妇自从被楚晶蓝收服之后便对她忠心耿耿,这几日见楚晶蓝心情不好,安子迁又整天不在家,此时回来却又不知道和楚晶蓝说了什么将人给气跑了,若不是她到安府已久,守着主仆之礼,此时都想骂人了,当下冷冷的道:“五少奶奶说她这屋子太过清冷,她住着不舒服,打算先回楚府住一段日子。”
“哦!”安子迁轻应了一声,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堵,知道她是回娘家了倒又放下了心,却又忍不住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丁二媳妇答道:“她说什么时候纸不会自燃了就回来。”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脸顿时便黑了,他轻哼了一声,她就那么想和他和离吗?
丁二媳妇见他面色不好,却还是壮着胆子道:“五少爷,不是我说你啊,女人都是需要哄的,纵然五少奶奶的性子强硬了一些,可是终究是个女人,你还是得让着她。你这一生能娶到五少奶奶那是你的福气,你可千万要惜福啊!”
安子迁瞪了一眼丁二媳妇,丁二媳妇心怯,忙行了个礼,抱着那堆菜便去了小厨房。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串手串,知道问题都出在这手串之上,他细细的看了看,然后伸手轻轻一捏其中的一颗珠子,那珠子“叭”的一声轻响便裂开了,原本只是清淡的香气顿时变得浓郁了许多,他愣了一下,见珠子里裹着一层东西,他伸手拿出来细细的闻了闻,然后脸色也变了。
他飞快的奔了出去,找到苗冬青之后将的手中的珠子递给他问道:“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苗冬青出身医学世家,医术甚是了得,只是闻这些香料也定不会出错。
苗冬青细细闻了闻后道:“这珠子里放了麝香,为了遮掩麝香的味道,里面掺了不少的花粉香料,若是不通药理的话是闻不出来的。这东西男子戴了并无大碍,可是若是女子长期佩带在身边的话,那么就会伤其根本,如
果是孕妇佩带的话,还会伤及腹中的胎儿。敢问门主,这珠子是从何而来?”
安子迁心里原本就有猜测,此时听到这一句后冷笑了一声道:“表妹,你何时变得如此心肠狠毒了!”他看了一眼苗冬青后又淡淡道:“珠子从哪里来的你就不用去问了。”
苗冬青见他的面色有些古怪,那双眼里分明写着杀气,他的头微微一低,站在安子迁的身畔。
安子迁终于明白楚晶蓝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委,暗骂自己蠢钝如猪,也难怪楚晶蓝会生他的气了,他心里暗暗感叹好在方才耍了赖,否则这件事情只怕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安五公子最大的长处就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有着一张堪比城墙的脸皮,本来打算直接向她认错,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给了她受了太大的委屈受,这一场误会也得想办法解开才是。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三十九章
安子迁细细的想了一通之后决定想个办法改变目前的状况,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便又回到到安府去找许晓玉,谁知道他才走到门口,一大盆冷水便朝他的身上倒了过来,他顿时大惊,好在反应极快,才险险了避开了许晓玉的那一大盆水,只沾湿了鞋袜。
安子迁微愠道:“你干嘛啊?”
许晓玉冷笑道:“不干嘛,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五少爷舍得回家呢?”
安子迁知道这段日子许晓玉和字楚晶蓝走的甚近,此时八成是在替楚晶蓝不平,当下便缓缓的道:“铺子里出了些事情,我前日去了西京。”
许晓玉听出了暗语,正欲说话,却听得洛冰道:“五少爷在外辛苦,一回到家里来姐姐就泼冷水,姐姐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她的排行本是在许晓玉之后,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只是许晓玉今日对安子迁有不矩的行为,她的话虽然说的没有规矩,但是却也是向着安子迁的。
许晓玉的住处和洛冰的住处紧靠在一起,这边有什么时动静,洛冰也是听得到的,她一听到安子迁前来,便带着雪莲扭着纤细的腰走了出来。
她今日身着一身碧绵暗纹缎面浮花的袄子,腰间系着一根水色缎带,下身着了一件同色的碎花长裙,那裙子层层复复,在幕色里竟浮动着暗纹,她的步子走的极小,那如水蛇一般的腰肢轻轻的扭着,那副模样倒有一些弱风扶柳、步步生莲之感。头上坠着一枝明珠步摇,虽然不算顶华贵,却为他添了一分娇媚之色。
许晓玉一看洛冰这身打扮,便知道她的心思,见她缓缓的走到安子迁的身边,她只是冷笑。
安子迁见了洛冰靠近,先是闻到了一股甜香,那香味像极了两人初遇时的味道,他的眉头微皱,洛冰的心事他又如何能不知,当下淡淡的甩开她攀在他身上的手道:“我和晓玉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洛冰今日的出现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她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后那一双含着春色的眸子便有了一抹淡淡在水气,她低泣道:“我心疼五少爷在外操劳,想好生伺候五少爷,不想却引得五少爷生厌!”
若是以前,安子迁是见不得女子这样哭泣的,今日里他心里有事,又想起那一日苏秀雅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暗地里却送给了他那样一串珠子,好在楚晶蓝发现的早,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祸事。
他看着洛冰那副样子,分明是带着心机的,否则哪有人会在寻常的时候就穿的如此光彩照人,更何况此时已过酉时,他的心里顿时满是不悦,当下淡淡的道:“你知道惹我厌了还不快回房呆着!”
洛冰原本以为她这般一哭依着安子迁以往的性子自然会好好哄她,没料到反而招到他的斥责,她的心里顿时一片难过,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却又淡淡的道:“天气还冷,穿这么少小心得风寒,还有,我不喜欢太有心机的女子,你觉得在安府里能住下去,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但你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话,那么这安府也就容不下你了。”
洛冰实在是想不到素来惜花的安子迁竟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来,她原本还在装的脸,此时不禁露出极大的裂纹来,她忍不住道:“五少爷,你在说什么?”
“我这一生只怕都不会碰你,你如果觉得安府太过憋闷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衣食无忧的离开安府,而你若是还想呆在安府里的话就安份守已吧,不要生事,也不要惹我将你赶走。”安子迁淡淡的道。
他以前一直以为洛冰是极可怜的,在他的面前也是极乖巧的,现在想来当初洛冰进安府的时候也是用了些手段的,只是以前一直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一次经历了苏秀雅的事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柔弱的女子最可怕,那一点点的温柔和柔弱就是最好的武器,往往能在无形中伤人。
洛冰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今日的曲意迎逢,竟会惹得安子迁如此讨厌,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从她出来到和安子迁说话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哪里不妥的。
她知道她长的极为纤弱,最是容易惹人心生怜意,当初她靠的就是那十二分温柔和柔弱才打动了安子迁的心,没有料到他此时竟说要赶她出了安府,她如何能甘心!
她当下大声哭道:“五少爷不要将我赶走,我生是五少爷的人,死是五少爷的鬼!我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五少爷告诉我!”
安子迁扭头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当下冷着声道:“够了!你不哭行不行啊!”
他这一说,洛冰是不哭了,可是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坠,安子迁冷笑道:“我在安府里平日从来都不发威,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好欺负吗?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妾室也欺到头上来了不成?”
洛冰听他这样一说是真的恼了,当下没有办法再扮可怜了,当下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才一转过身,眼里的颜色已变成了怨毒,那如珠坠般的泪水竟是说停就停了。她心里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和许晓玉有关,同样是妾,安子迁待她和许晓玉却是截然不同,她又如何能甘心?
只可惜,安子迁和许晓玉都看不到她眼里的色彩了。
许晓玉认识安子迁多年,从未见他在女子的面前发过火,他之前也没少做杀伐断决之事,但是通常情况下对女子都会容下三分情,今日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下嘴角不禁微微扬了扬。她以前觉得吼女人的男人全是下三滥,此时却又突然觉得这样吼女人的男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洛冰离开后,安子迁走到许晓玉的身边道:“我做错事了,需要你帮忙。”
“终于知道自己错呢?”许晓玉轻哼一声道。
“嗯,知错了!”安子迁叹了一口气道:“我帮过你的,所以你这一次必须得帮我!”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坚定,那双眸子依旧如琉璃一般温和,却又透着淡淡的果决。
许晓玉原本在生他的气,想要好好的为难他一通,先是看到他对会洛冰的手段,此时见到他这副样子,怒气倒全消了,很没有原则的就点了点头。
安子迁微笑道:“辛苦你了!”
大少爷这几日来天天恶梦不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那尸体和人头,他只觉得自己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些人只怕都是因他而死,想起那个关于楚晶蓝银面阎罗相识的传言,心里又惊又怕又怒,而这些事情却又没有办法对安夫人和安老爷说。他又想起那个死在府衙里的孙七,心里更加的害怕,只觉得那孙七迟早会来向他索命。
安府里每日锣鼓喧天让他觉得更加的烦燥,这一日趁着下人去吃饭空档又偷偷的溜出了安府,然后坐着马车去了苏府,到苏府的门口一问却知道苏壁城不在苏家,又跑到南湖的画舫上听曲子去了,他心里烦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跑到画舫上去找苏壁城。
苏壁城正听得开心,听说大少爷来寻他,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耐烦,想要避着不见,大少爷却已经进了他的房间了,他心里烦大少爷,却还是站起来笑嘻嘻的道:“大表哥,好几日不见,我听说你病了,早就想去安府看你,却一直都不得空,此时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大少爷一听他这话便觉得虚伪,他看了一眼围在苏壁城身边的歌姬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歌姬眼里有一丝不悦,大少爷虽然做纨绔的时间不长,但在青楼楚馆里却非常有名,他的那些手段没有一样不让人发指,最重要的是青楼女子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地位。
苏壁城却又微笑道:“这南湖上的画舫自从白玲珑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弹出那么有神韵的曲子了,你们都下去候着吧,我和大表哥说会话,你们跟在这里却是不全时宜了。”
那些歌姬看了两人一眼便有些不甘的走了出去,大少爷见那些女子一走便拉着苏壁城道:“你这一次一定得救救我!”
苏壁城见几日没见大少爷,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微皱着眉头问道:“又发生什么事呢?”
“那天我在武帝庙里看到了好多的死人,吓死我了,我估莫着那些人都是银面阎罗杀的,太可怕了!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熟,你说是不是楚晶蓝让银面阎罗动的手?楚晶蓝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呢?她会不会让银面阎罗把我也一并杀呢?”大少爷的身子微微发着抖,眼神里也满是恐惧之色,他的手双手牢牢的抓着苏壁城,由于他抓的太紧,把苏壁城也抓得一片生痛。
苏壁城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满是不屑,当下便缓缓的道:“大表哥,你想多了,其实你的心更应该高兴才是,那些人全部死光了,就是死无对证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他们如果知道是你下的手,早就动手了,会等到现在吗?”
大少爷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心里实在是怕的要死,拉着苏壁城的手不肯松手,他看着苏壁城有些不太自信的道:“真的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啊!”苏壁城有些不耐烦的道:“大表哥你想太多了,这件事情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再说了,这件事情你一点都不用担心,说到底,楚晶蓝也是安府的媳妇。她就算知道那件事情是你做下的又如何?她是安子迁的女人,安子迁是你的弟弟,不要说现在死无对证,就是现在证据确凿又能怎么样,只要你不让,他们便不能把你怎么样!她若是真的敢对你动手,她也就不用再在安府活下去了!再说了,姑父和姑母都是心疼你的,就算楚晶蓝对他们说了,他们也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表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大少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安定了几分,只是情绪依旧激动,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酒便狠狠的喝了几大口,这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苏壁城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只觉得他这副样子要做安府的家主实在是有些不够格,要胆识没胆识,要魄力没魄力,整个就是一个垃圾,如果不是他答苏连城要将大少爷怂恿爬上家主之位,他实在是不愿意理大少爷。
他轻轻拍了拍大少爷的肩膀道:“大表哥平日是极为冷静的,又岂能被这样一件小事吓到?这件事情到如今也算了结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将楚晶蓝彻底除去吧!”
“我不要杀人!”大少爷的手微微发着抖道:“我们还是换一种法子吧!免得再发生武帝庙的事情了,你是没有看到那里情景,真的是太可怕了些!”
苏壁城见他已吓破了胆,只觉得大少爷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却依旧和颜乐色的道:“行,一切都听大表哥的,大表哥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这事原本也是安府的家事,我也不便再掺和其中了,大表哥自己想法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大表哥!”
大少爷这几日是真的吓破胆了,总觉得那些冤魂会来向他索命一样,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今的一切都已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此时只觉得家主之位和他的性命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他再次喝了一茶酒,然后微微颤抖着道:“我不想做什么安府的家主了,也不想再去对付楚晶蓝了,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我若是死了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了。”
苏壁城没有料到大少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微微一怔,看着大少爷道:“我真不知道大表哥是一个这样没种的人,才受这么一些惊吓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大少爷便怒道:“你才是没种的人,苏壁城,我告诉你,若不是你一直在怂恿我,我又岂会受这样的惊吓!再说了,这一次的事情根本就是由你而起,那些人是你介绍给我的!你此时说我没种,我看你才是没种的!”
他因为身体的缺陷,这一生最恨别人说他没种,一听到这样的话他就忍不住抓狂,又想起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极为辛苦,只为了让人看得起。而安府的当家之位,安老爷和安夫人原本就一直都属意于他,若不是他身有残疾,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安子迁的!他心里这般一想,不禁又满是怨怼。
苏壁城心里原本就看不起他,见他那副吓的没魂的样子满是的不屑,他想起杭城里对大少爷的传闻,他淡淡的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大表哥又何必那么生气,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大表哥原本就没种嘛!”
大少爷怒极,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苏壁城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苏壁城想起这段日子他也算是帮了大少爷不少的忙,可是大少爷平日里对他都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只怕也是看不起他的,他当下冷笑道:“大表哥连楚晶蓝那个女人都怕,又哪里有半点男子汉的威风,只是让人想办法把楚晶蓝解决掉,你也是一副推三阻四的样子。我是说你没种又如何?你再这样下去,安府的家主之位迟早会被安子迁抢走,到时候别人不会说是安子迁抢走了安府的家主之位,只会说是楚晶蓝抢走了安府的家主之位,你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又岂是有种的男人?”
“谁说我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大少爷暴怒道:“你不是也一直说很讨厌楚晶蓝吗?你有本事自己把她解决掉啊!”
苏壁城淡淡的道:“我是讨厌她,可是她和我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可是她却要抢你的家主之位啊!大表哥,你就这么点出息?遇到一点点挫折就不做呢?”
大少爷闻言一把拎着苏壁城的领子道:“苏壁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惹事生非、挑拔离间的主!整天只知道在背后说说说,却只会利用我去做!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一次怂恿我对付楚晶蓝,根本就有阴谋的对不对?”
“我是为了你好,能有什么阴谋!”苏壁城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把手松开,不要受了点挫折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可不是安子迁,由得你去欺负!”
“你说什么?我像疯狗?”大少爷大怒道:“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我!对了,你以前为何一直都不和我亲近,最近出了事情才和我亲近,苏壁城,你是不是也在打安府的主意?”
“我会稀罕安府?”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觉得好笑,安府在大少爷的眼里或许是宝,但是在他苏壁城的眼却什么都不是,他只要有银子花,有女人睡就好,才不去想去管那一大摊子的烂事情!他如今不过是看安府里成了皇商,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有些不顺眼罢了,又得到苏连城的支持,他自然要将安府搅成一团乱!
大少爷听到他那一句话却会错了意,他想了想后道:“你怎么会不稀罕!舅舅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生意也做的一年不如一年,苏连城如今虽然是当了官,只怕还需要大把的银子去打点,苏府根本就是入不敷出了,对不对?所以你才编了那样一件事情想得到我的支持,然后再利用安府的内乱,好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
“大表哥的想像力真是丰富!”苏壁城听到大少爷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一想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苏府虽然没有没落,但是由于苏老爷一病,在钱财方面是大不如前了。而如今苏连城虽然是得到朝庭重用,可是这半年来花出去打点的银子也的确是不少。而苏府里几个庶出的少爷也远没有苏老爷那样的能力,一个个都是好吃懒做的主,没有人愿意去打点苏家的生意。
大少爷原本就是一个多疑之人,平日里对任何人都有几分疑神疑鬼,自从发生佩兰的事情之后,他更是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这段日子他虽然和苏壁城走的比较近,可是在心里却还是看不起苏壁城的,而这一次武帝庙里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心里又惊又惧,对楚晶蓝不自觉的生出了三分怕意,又对苏壁城生了百般猜测,想起苏壁城那一日对付孙七的手段,让他由最初的崇拜变成无边无际的害怕,只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因苏壁城而起,若不是苏壁城的话,他又岂会受到那样的惊吓。
由于安夫人自小教他的方式都是有些自私的,他一旦出了事情就会不自觉得的替自己开脱,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虽然他来之前是想找苏壁城想办法如何度过这个非常时期,可是苏壁城那一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怒气,他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只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竟将那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往苏壁城的身上抱撒。
他此时又见苏壁城的面色古怪,他看着苏壁城大怒道:“是不是全部被我说中呢?苏府如今已经没银子了,所以在打安府的主意对不对?”
苏壁城不是安子迁,不会处处让着大少爷,见大少爷越来越蛮不讲理,他心里也有了三分怒气,又岂会再帮着大少爷,当下冷冷的道:“大表哥只怕的是气糊涂了吧!这样没有谱的话也能说得出来?苏府如今好好的,我大哥高中探花,一开始就被皇上封为五品通叛,这一次的事情一做好就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做到那样的官职,要什么没有?安府那些许家财,我可看不上眼!原本好意想要帮你,不料你根本就是个浑蛋,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就等着这一辈子被女人踩在脚底下吧!”
大少爷听到这句话顿时怒极,他是堂堂男子汉,又岂能被女人踩在脚底下,苏壁城又在变着法子说他没有种了,他扬起一拳就朝苏壁城的脸上打去后怒道:“你才是没有种的,一辈子被女人踩在脚底下!”
苏壁城原本也就混迹于市井,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何曾被人这样动手打过人他觉得鼻子处一阵剧痛,紧接着似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他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把鲜血,顿时怒从中来,大吼道:“你居然敢打我!”他的拳头也随着他这一声巨吼而挥了出去,重重的打到了大少爷的脸上。
大少爷只觉得一阵巨痛传来,刹那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他平日里养尊处优,身边的人几乎都对他言听计从,从来只有他沾光,是绝不能吃亏的,又哪里能容得别人这样的一拳,当下怒吼道:“你竟敢打我!苏壁城,我和你拼了!”
他一说罢,拎起巨大的拳头就朝苏壁城的脸上招呼了过去,苏壁城听到他的话彻底恼了,他的身了一闪便躲开了大少爷的那一拳,然后身子一猫一侧,抬起一脚就往大少爷的胸口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老子这段时间天天为你的事情烦心,谁知道你个王八蛋根本就是一个不识好坏的东西!还喜欢颠倒黑白!我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苏壁城可不怕你,你在我的心里,就连狗屎都不如!”
大少爷挨了苏壁城结结实实的一脚,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这样的亏他更是不能吃的了,他怒吼:“若不是你这个混蛋,我又怎么可能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他只觉得怒气填满了整个胸腔,他见只用拳脚实是很难从苏壁城那里占到便宜,看到的旁边有一驾瑶琴,当上想也不想拿起瑶琴就往苏壁城的头上砸了过去,苏壁城一时不备,被他狠狠的给砸了在了右肩之上,只痛的苏壁城顿时便缩在了地上。
苏壁城没有料到大少爷发起疯来竟是如此张狂,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他顿时恼火的很,还没有回过神来,大少爷又挥舞着瑶琴就朝他打了过来,他弯腰一躲,那琴便砸在了他身边的小几上,将小几上的盘啊盏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了下来。“哐当”一声,削水果用的小刀也随着那巨大的动静给掉了下来,刚好掉在苏壁城的身边。
苏壁城只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暗亏,心里怒到极致,当下一把将小刀拿起来,怒吼一声拿着小刀就朝大少爷砍了过去,大少爷见他来势凶猛,顿时吓了一大跳,他原本那哚哚逼人的气势被苏壁城这么一吼便缩回去了不少,他愣了一下,都忘了自己手中的那把瑶琴,当下只下意识的用瑶琴一拦。
苏壁城和大少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大少爷通常是说的凶猛,可是真要下手却还是心存惧怕,可是苏壁城却完全不一样,他若是恨起哪个人来便是真真切切的恨,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一种,这几年来,明里暗里杭城里已有不少的人死在他的算计之中。
大少爷手中的瑶琴打苏壁城肩上的那一下,便让他彻底的动了杀念,这一刀砍的可不是虚晃的一刀,而是货真价实的一刀,那刀子原本就极为锋利,再加之苏壁城差不多用尽了全力,那刀直砍进了了瑶琴好几分深,结实的琴弦也彻底断了几根。
大少爷平日里又何曾和人动过这样的狠手,当他看到苏壁城那小刀砍断琴弦的时候,他是彻底傻了,顿时明白苏壁城是真的要杀他了。
他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恐惧,有些吃惊的道:“苏壁城,你要做什么?不会是真的想杀我吧!”
苏壁城心中的怒气高涨,大声道:“没错,我就是要杀了你!”
大少爷怒极,冷斥道:“你真他妈的没有人性,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他的话说的极凶,心却已经怯了,想要把瑶琴松开夺门而去,却又怕苏壁城在背后偷袭他,他想了想后终于咬了咬牙抬起一脚夫就朝苏壁城的裤裆踢去。
苏壁城手中的小刀嵌入瑶琴之中拔不出来,他心里急的很,使劲再次一拔,还是拔不出来大少爷的脚却已踢了过来,他顿时痛的弯下了腰。
大少爷趁机拿起瑶琴就往苏壁城的头上砸去,一边砸一边大怒道:“想杀我!我先杀了你!”他下手有些重,那瑶琴便重重的砸在了苏壁城的头上,这一下直把苏壁城砸的七晕八素,全身上下都痛了起来,他顿时暴怒,见旁边有根脚脚,当下想也不想操起那凳子就往大少爷的身上砸去。
不料这一下没有砸到大少爷,反而砸到那没出来的刀柄,刀刃本是嵌在琴身之上,他这一下砸在刀柄之上,巨大的力气冲去过将刀砸飞了出来,那把小刀在先是的弹在了未断的琴弦之上,那琴弦柔韧性极好,却也禁不起这样一弹,“铮”的一声琴弦断了,重重的抽在了大少爷的脸上,其中有一根深深的刺入了大少爷的眼睛里,他顿时痛的惨叫一声,这一刺,他的右眼便被刺穿,他太痛,伸手乱动,便将那琴弦拔了出来,这一拔鲜血便四处往外直迸,他一边跳着脚一边大声惨叫。
而那小刀借着琴弦那一弹之力,飞快的朝反方向飞了出去,而苏壁城刚把凳子砸了出去,见琴弦抽在大少爷的脸上,他的心里原本正觉得痛快,却没有注意到小刀朝他飞了过来,等他查觉时,那小刀已飞在他的胸前,此时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可能避得开那必杀的一刀。
他的眼里才出现惊恐,那把小刀已深深的Сhā一入了他的胸膛,他只觉得一股刺痛传来,低头一看,却只看得到没在外面的刀柄了。
苏壁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刀柄,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刹那间被抽尽,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剧烈的抽一搐着,他的眼睛越来越没有神彩,鲜血从刀柄处没出,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流去,刹那间,湿了重衣,那鲜红的血随着湖光里泛出的光华有了些妖异的色彩。
苏壁城初时还觉得极痛,到此时,却是连痛都不觉得了,他想起了他的人生,一时间便又有了万知感触,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口鲜血却已随着他的嘴流了出来。
大少爷的眼睛受了伤,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壁城倒在地上,他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苏壁城你好狠的心,居然要杀我,你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我根你没完!你赔我眼睛,你这个王八蛋,你个天杀的混蛋!我要杀了你!”
门外的歌女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怕真的弄出什么事情来,忙将仓门打开欲看个究竟,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满屋子的鲜血,有些不经事的女子当即吓的尖叫起来,稍微清醒一点却大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那尖叫声让大少爷回过神来,他忍着剧痛看着倒血泊之中的苏壁城道:“喂,苏壁城,你可别装死,快给我起来!”他心里实在是恨,身上又痛,只有一只眼睛能透过血光看到些许的光景,却看不清苏壁城的样子,他抬脚踢了一脚苏壁城,苏壁城却是一动也不动。
大少爷这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忙伸手抹了抹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这才看到苏壁城胸口的刀把和满城的鲜血,他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他的身体剧烈的发起抖来,眼睛上的剧痛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一抬眼却见那些歌女全部都围在门口,他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歌女们听到他这一声吼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们也被吓傻了,只呆愣愣的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见歌女们这样看着他,他顿时心跳如鼓,又接着吼道:“我说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自己!”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壁城胸口的刀是如何Сhā一进去的,他的身子剧烈的发着抖,又突然想起那一日见到的那些尸体和脑袋来,一时间只觉得苏壁城死的太过诡异,屋子里就他和苏壁城两人,再没有其它人了,苏壁城的自己不可能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心口。
大少爷又想起所有参与那一天刺杀楚晶蓝的人几乎全部死光,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真的是阎罗王来索命了,也许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他了。
他身上原本就是一片剧痛,他吓的屎啊尿啊全部一起往下流,他大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想杀楚晶蓝,只是想吓一吓她罢了!”
他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他的身体直直的朝门口冲去,那些围在门口的歌女看到他冲了过来,又见他一只人眼珠的子迸出,满脸都是鲜血就如同魔鬼一样可怕,她们顿时全部失声尖叫起来。
老鸨听到众女子的尖叫声忙奔了过来,谁知道一过来却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大少爷,她终究比那些歌女的见识要多的多,一见到这种情景忙大声道:“杀人了,快去报官!”
船上还有几个龟奴,他们终究是男子,胆色较那些歌女要大得多,当下一边有人去拦大少爷,一边有人去报官,一时间整个花舫乱成了一团。
大少爷见有人拦他,他心里原本就怕,身上又有伤,一只眼睛已瞎,另一只眼睛上也满是鲜色的色彩,在他的眼里看来,此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
他的心里原本就有鬼,再加之受了伤又受了惊,眼前便有不少的幻觉,那一日看到的那些人头又在他的眼前飞舞,那些人头转眼间又变成了骷髅,他吓得要死,觉得大白天那些鬼魂来索命了,一时间吓的要死,当下便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杀我!”
他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自己再也不受的控制的就往外奔去,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龟奴又哪里会让他跑,当下便伸手去拦他道:“安大少爷,我们已经去请大夫和官差了,在他们来之前还得委屈一下你了!”
龟公不拉还好,一拉便让大少爷真的觉得有鬼来拖他了,他吓的大惊道:“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没有杀人,是苏壁城!是他!是他杀了你的,你别来找我索命!”
他心里的惧意太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将龟公给甩开,他自己直直的朝前奔了过去。
恐惧让他忘了自己身在画舫之上,也忘了画舫是在船上,他这么一冲,整个人便直直的朝船边奔去。
这画舫虽然甚大,船身的四周也都有围栏,可是大少爷此时却已经神志不清,只觉得那围栏就如同有人挡在他的面前,阻止他逃身一般,他极快的翻过围栏,直直的就往南湖跳了下去。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章
楚晶蓝回到了楚家后,刘氏问她安子迁这一次为何没有陪她回楚家,她也只是支支唔唔的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终究是烦闷,刘氏问得多了,她只说是安府里自大少爷出了事之后,就一直不得安宁,如今在做法事,家里吵的很,她没有办法入睡,安子迁新掌安府,安府中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抽不开身,所以就只好一人先回来了。
刘氏听她这么一说才算是放了心,又叮嘱了她几句便让丫环将她出阁前的闺房收拾妥当,然后让她在家里先小住几日。
楚晶蓝原本觉得自己心中有事是断断睡不着的,只是近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贪睡的很,她用过晚膳之后,往床上一躺便又睡了过去。
刘氏原本担心她是和安子迁吵架回家的,对她的事情更多上了些心,原本怕她睡不着好去陪她,不料她只是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来见楚晶蓝时,却见她已经睡下,刘氏这才放下了心,只道她说的是真的。
楚晶蓝这一觉睡的虽沉,却一直梦魇,迷迷蒙蒙的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却觉得头还是有些晕,还想睡,却又觉得哪里有人一睡醒还睡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她何曾这般贪睡过?
她用过早膳之后又和刘氏说了些说,大掌柜却派人来找她了,说是织纺那边新购了一些丝,一上织机就易断丝,让她过去看看。
楚晶蓝便命圆荷将马车备好,带着圆荷、秋韵和圆珠便去织坊,谁知道才走到南湖的边上,便听得画舫上传来几声惨叫,她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想起之前和白玲珑相识的时候,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便也是站在那画舫之上,她的心念微微一动,觉得这画舫里也一样是有奇女子的,当下便让车夫将车停了下来。
她将车帘一掀开,便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暗咐大少爷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想起以前杭城里对大少爷的传闻,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只道是大少爷又在这里折磨歌女了,暗骂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球!
她的眼里满是不屑,紧接着却看到了大少爷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然后竟直直的就往南湖里跳了下去,她顿时眼睛瞪的极大,大少爷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她紧接着又听到了歌女们的惊叫之声,她的心微微一颤,却又见大少爷跳下去的地方泛起了鲜红的血水,她顿时知道大少爷的身上有伤,今日只怕是出事了。
楚晶蓝原本极为讨厌大少爷,也不愿意多见他一面,只是此时见他跳进那冰冷的湖水之中终是觉得有些怪异。她原本觉得她这样上画舫多是不好,但是一想起安子迁心里又莫名的有几分怒气,对她而言,名节远没有西凤国的女子那么重要。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心里已有了计较,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轻声吩咐车夫道:“大少爷跳进水里了,快去将他扶上来吧!”
车夫闻言忙跳下马车去救大少爷,那边早有龟奴拿杆子将大少爷给拖上岸来。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圆珠在旁轻声的嘀咕道:“快好淹死他,让他做个枉死鬼,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圆珠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车夫此时已经走到大少爷身边,见大少爷的一只眼睛被东西刺伤,鲜血不时的从里面涌出,当下吓得不轻,忙扭头大声对楚晶蓝道:“五少奶奶,大少爷的眼睛只怕是被刺瞎了!”
楚晶蓝闻言微惊,心里微微一思索,便朝画舫走了过去,老鸨早就听到车夫的喊声,忙走过来迎着楚晶蓝道:“楚大小姐,能遇上你再好不过了,今日的事情还烦请你做个证。”她没有见过楚晶蓝,却见她气度不凡,全身上下都透着华贵之气,又听到车夫管楚晶蓝叫五少奶奶,放眼整个杭城,只怕再也没有这么有气度的五少奶奶了,当下便猜眼前这女子必是楚晶蓝。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又怎么会被人刺瞎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鸨满脸急色道:“今日里苏二公子到这里来听曲子,安大少爷不知怎么就找了过来,两人将身边的姑娘全部支开说是要说说话,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打了起来,我们赶过去就成这副样子了!楚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晶蓝微惊道:“苏二公子也在里面?”原来上大少爷来找苏壁城啊,她对苏壁城的印象极不好,只觉得大少爷和他在一起铁定是没有好事,如今弄成这副模样倒是活该了。
“是啊!他的胸口Сhā着一把刀,那屋子里全是血,只怕是不成了!楚大小姐,你可得帮我们做个证啊,这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老鸨的脸色极度难看,声音也因为惊恐而变的有些颤抖。
楚晶蓝愣了一下,苏壁城胸口Сhā着一把刀?不是吧!这一段日子大少爷是和苏壁城走的有些近,可是却没有料到两人竟是以命相搏,这两人莫不是狗咬狗,然后弄的两败俱伤吧!
“既然苏二公子已经受了重伤,怎么还不去请大夫?”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
老鸨初时还能沉得住气,后来见到大少爷跳湖,楚晶蓝过来,心里便彻底子乱了,而那些原本打算去请大夫和官差的龟奴也愣在那里不知道所措。
老鸨闻言大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官差,请大夫!”
那些龟奴这才又回过神来,请大夫的请大夫,请官差的请官差,一时间忙得不变乐乎。
楚晶蓝看了大少爷一眼,见他也不知道是呛了水还是失血过多,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她微皱着眉头,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她轻声道:“带我去看看苏二公子?”
老鸨看着她道:“楚大小姐请跟我来!”说罢,便领着楚晶蓝朝那间仓房走去,她还未走近,闻到那股血腥味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伸手一把扶着栏杆便忍不住吐了起来。
圆珠和圆荷当心她的身体,忙在旁一把将她扶住道:“五少奶奶,你的身子不适,就不要去看了。”
楚晶蓝心里却也觉得奇怪,她虽然很讨厌血腥味,但是以前是断然没有这么严重的,此时才闻到了一点,便觉得如此难受。
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直觉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也许真的该找大夫好好看看了,她将心绪平静一些后道:“不妨事。”
圆荷知道她怕看到鲜血,当下便道:“我替五少奶奶看看去。”
楚晶蓝知道圆荷也怕血,胆子也小,索性是心还算细,而她的身体也实在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她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你也小心一些。”
圆荷轻应了一声便壮着胆子走进了仓房,却见地上到处都是鲜血,苏壁城直直的躺在地上,她的心尖儿微微一颤,心里怕得要死,却又想着她若是不看清楚楚晶蓝只怕是要过来看的,而这几日楚晶蓝的身体就不太好,也吃的极少,实不能再让她受惊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缓缓的朝苏壁城的走了过去,却见苏壁城左胸上Сhā着一把小刀,他的眼睛微微睁开,那眼睛已没了焦距。
圆荷再次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苏壁城的呼吸,却是一丝气息也无,她顿时吓的不轻,忙飞快的奔了出来,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表少爷只怕是不行了。”
楚晶蓝知道她处事细致谨慎,若不是苏壁城没有了气息,是断断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的心微微一惊,知道这一次是出大事了。
苏家和安府虽然是表亲,但是两家的关系却并不是甚好,这一次的事情一出,只怕两家从今以后都会成为仇家。她又想起苏老爷那张病弱的脸,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她是恨极了苏连城,也不喜苏秀雅和苏壁城,可是凭心而论苏老爷待她还是不错的,苏壁城此时若是真的死了的话,苏老爷的心里只怕会极为难过。
她的心念微转,觉得她此时应该做些事情,正在此时,那边却传来车夫的声音:“大少爷,你醒了!”
楚晶蓝觉得一切还得着落在大少爷的身上,她转身便船弦边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她的步伐便慢了不少,又想起苏连城如今已是朝中的五品官员,又得到皇帝重用,再假以时日,想必会成为朝中重臣。而她虽然有洛王府做后盾,如今也是堂堂的二品郡主,可是说到底洛王对她是存了其它的心思的,不可能尽心尽力帮她,而她终究又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日后苏连城一强大,她要对付苏连城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这一次的事情一出,苏家和安府便是对头了,日后整个安府也会助她对会苏连城,细细想来对她倒是一件好事。大少爷若是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日后便再也没有办法和安子迁抢家主之位了。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她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念头在她的心间盘旋,她便又觉得有些不妥,她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了些,此时人命关天,她又岂能那样狠心?
于是她咬了咬牙后道:“圆荷,你快些坐着马车去找郭品超,大少爷和表少爷的伤也许只有他才能救得了,记住,一定要快,绝不能拖延!”
圆荷有些不解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圆珠欲说话,楚晶蓝却已厉声道:“还不快去,人命关天!”
圆荷咬了咬牙,纵然她的心里有很多的问题,却也不敢再问了,当下忙应了一声便飞快跃上马车,拉着车夫便绝尘而去。
圆珠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话,见楚晶蓝面色不佳,直言直语的她却将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是乖巧的和秋韵扶着楚晶蓝。
楚晶蓝又扭过头对老鸨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妈妈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老鸨听到她这一句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支支唔唔的道:“楚大小姐……”
圆珠却已明白了楚晶蓝的意思,在旁轻斥道:“真是没有规矩,我家小姐如今已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老鸨这才回过神来,忙朝她行了一个礼后道:“我是吓糊涂了,忘记了这一层,还请郡主絮罪!”
楚晶蓝看了老鸨一眼后道:“你说今日是大少爷来找苏二公子的?”
“正是!”老鸨早前就听说了她的名头,只是两人平日并无交集,所以从未相见,此时见面她心里又惊魂未定,便对楚晶蓝的畏惧又重了三分。
楚晶蓝缓缓的道:“既然是苏二公子先到的,那么必然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只为了对付安大公子,是不是这样?”
老鸨愣了一下,她原本就极为圆滑,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此时听到楚晶蓝这么一说便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接过她的话道:“苏二公子过来只说是要听曲子,而在听曲子之前他便一个人在屋子里,原本我们这里吃水果是不让带刀的,可是他却吩咐说要吃削好的苹果,而且要自己动手削,所以就让人送了一把小刀进去。”
楚晶蓝听老鸨的话虽然不是全部按照她的意思去说,却也得到了其中的精髓,当下便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苏二公子应该是早就存了些心思的,只是却没有想到他想要用来对付安大少爷的刀却不知怎的就Сhā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打斗,原本就会有所失误。”老鸨本是人精,听到楚晶蓝的话后忙附和着她的话道。
“刀剑无眼,苏二公子却伤了自己,也弄瞎了大少爷的眼睛。”楚晶蓝轻叹了一声。
老鸨却心尖儿也颤抖了起来,听楚晶蓝诱导她只几句话便让她认定了苏壁城就是主导这件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而她也不过是随意应了楚晶蓝几句话,便已被牢牢的卷入了进来。她的那些话一出说口,日后便不能再有任何更改,因为楚晶蓝的背后是洛王府、安府和楚家,这三大家族没有一个是她所能得罪的!而苏壁城的背后虽然有整个苏家,但是在老鸨看来苏家就算是再强大也强大不过王府,所以有些队是绝对不能站错的!而苏壁城只怕是活不成了,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这般一想,老鸨的心里也便有数了。
只是她这一生见过无数的人,却没有一人能像楚晶蓝这么厉害,这样的一个女子虽然看似柔弱,却注定了是要呼风唤雨的人物!
老鸨心中的主意已定,见楚晶蓝清冷却又不失凌厉的眸光看来,她的心里不禁满是惧意,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能得罪的,当下忙应道:“正是如此,郡主聪慧无比,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晶蓝看了老鸨一眼,自从她做上郡主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有了巨大的改变,以前她的身边也不乏谄媚之人,但是却从没有像现在一要多,她以前最是讨厌那些谄媚之人,也讨厌用所谓的权利去压人,而如今看来,这权利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可以做许多事情,也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楚晶蓝的手微微一抬后淡淡的道:“起来吧,一会衙役们来了,如实说便好。”
如实说?老鸨的心再次颤了颤,她随意套了她几句话,那些话便成了事实,老鸨不禁愣了一下,想要反驳却已无比说起,当下只得轻声应道:“郡主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说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对圆珠道:“走,随我去看看大少爷!”
一月末的天,南湖的水还冷的怕人,而大少爷那样跳进南湖之中,由于冷水的侵袭,倒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他虽然在水里晕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剧痛很快就让他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大口喘着气,心里惧意也散了不少,只是有脑袋里还有一丝迷蒙,半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原本想要骂人的话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终是低声呻一吟道:“好痛……”
此时楚晶蓝刚好走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后低声道:“大少爷,你再忍一忍,已经去给你找大夫了。”
大少爷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只觉得那清润而又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如同施了魔咒一般,他原本半躺着,那只受了伤的眼睛还流着血水,那样一侧躺,便又染上了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一片鲜红,他实在是极讨厌这种在感觉,他听到楚晶蓝的声音循声一望,却看到一身血红的楚晶蓝。
楚晶蓝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皮肤白净如玉,此时从大少爷那双带着血红的眼睛一望出来,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血人一般,他心里原本已淡去的惧意刹那间疯狂的燃了起来,他大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要杀你的人是苏壁城,我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再算计你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楚晶蓝听到他那一句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便升起了一抹怒气,原本心里只是在猜测那件事情有可能是大少爷做的,此时一听到大少爷这句话,便是彻底肯定了,而这所有的事情背后策划的人却是苏壁城,只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和苏壁城之间细细算来没有任何思怨,他为何想要害她的性命
她的眼里有了一团怒火,却依旧微笑道:“大少爷,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杀人不杀人的?”说罢,她伸手去摸大少爷的手。
大少爷却如同撞见鬼一样惊叫起来,他原本就极谋恐惧,经此一吓,竟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楚晶蓝没有料到大少爷的胆子竟是如此的小,只是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为何会如此了,这几日官府已查清楚那一日在柳树林里想要害她的人全部被人杀死,而大少爷又刚好去了武帝庙看到满地的尸体,他心里发虚,又害怕那件事情会牵涉到他,所以被吓的魂不守舍,而这所有一切的根源根本就来自于他的心魔。他今日到画舫上来找苏壁城,只怕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只是两人为何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就想不得而知了。
只是想起大少爷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那苏壁城却又是个更加无耻之人,这两人凑到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利字,而闹不愉快只怕也在利字上。只是经此一事,她也看出来大少爷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一个从小就被惯坏的孩子罢了,很多事情他自己根本就搞不清楚对和错,被安夫人的自私的关念教导着,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正在此时,许知府又亲自带着众捕快赶了过来,一看到楚晶蓝也在,顿时觉得有些头痛,他只觉得他是极倒霉的,这几天来的案子几乎都和楚晶蓝沾上了一些关系,而上次孙七的事情他答应三天之内给他答复,而自孙七一死,所有的一切便也都断了线索,根本就不可能再查得清楚。
只是此时相见,他的心里便已有几分发虚,只觉得自己似有什么错处被楚晶蓝给捏着一样,他平日的官威尽消,见到楚晶蓝后忙点头哈腰的行起礼来。
老鸨原本心里还有的最后一丝纠结在看到许知府的表情之后也彻底消失干净,她只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极正确的。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许知府可以起身了,她淡淡的道:“我也是路过这里,听到大喊声才过来看看,不料却是出了大事,还请许大人为大少爷做主。”
她的话才一说完,老鸨便将她方才挑唆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些龟公和歌女一听到她的话之后便也跟着老鸨说同样的话,一伙人七嘴八舌的说完之后,那苏壁城便显然是蓄意要谋杀大少爷了。只是纵然如此,大少爷还是被惯上杀人犯之名。
许知府听到那些话心里暗暗吃惊,如今一个是皇商的嫡长子,另一个是五品通判的亲弟弟,可以说都是杭城里他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之一,而所有的供词全部都指出是苏壁城的错,他在官场厮混多年,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麻烦的事情,他的心里先是一乱,紧接着便拿定了主意,这事处理的最好做法就是秉公处理。这样才能谁都不得罪,才能保住他的乌纱帽。
那边早有官差去看过苏壁城了,走到他面前轻轻说了几句话,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道:“苏壁城已没有了呼吸,此事已是凶杀案了,今日画舫上所有的人都得去衙门录口供!所有的物品一样都不能动,都是证物!”
他前面的这些话说的理直气壮,紧接着却点头哈腰的道:“郡主也看到了这一切,还得请郡主也移步到府衙做一份供词,郡主也尽可放心,卑职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案子。”
“这是自然,我会把我所有知道的一切全部如实告诉大人,绝不会有半点偏颇。”楚晶蓝淡淡的道。
许知府听她这样一说倒松了一口气,那边老鸨的脸上却写着一个大大的苦字,官府这样一查,他们就有很长时间不能做生意了,再则这艘船上死了人,日后只怕是没有人敢来了。
楚晶蓝从衙门做完口供出来之后却遇上了闻讯赶来的苏连城,他一看到楚晶蓝便大怒道:“你对我二弟做了什么?”
楚晶蓝一看到他便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脑海里划过一般,她冷-笑道:“表哥这一句话倒真是奇怪,我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对二表哥做什么事情?”
苏连城虽然不太喜欢苏壁城,但是苏壁城必竟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一听到消失便赶了过来,而一看到楚晶蓝便忍不住想起许多往事,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只怕都还是楚晶蓝所操控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苏壁城一出事,楚晶蓝就刚好在那里。
苏连城冷哼道:“最好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否则的话,楚晶蓝,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楚晶蓝冷冷的道:“苏大人这一句话实在不是一个朝庭命官所能说的出口的!要我的命?怎么,现在是五官的通判便能草菅人命了吗?”
苏连城冷着眼看着她,她却又淡淡的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些苏大人,你如今虽然是朝庭的五品官员,可是我却是二品的郡主,苏大人饱读诗书,不会连这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吧?”
苏连城闻言眼睛里的光华更冷了三分,楚晶蓝又冷哼道:“这里可是在府衙前,可不是那日没有人烟的庙会,依着西凤国的律法,苏大人这般无礼,我是可以打苏大人三十大板的!”
“你!”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霜,楚晶蓝却只是斜斜的看着他,他咬了咬牙终是依着西凤国的礼数对楚晶蓝行了一个标准官礼,然后近乎咬牙切齿的道:“参见郡主!”
楚晶蓝见他跪在她的身边,那高大身躯摆明了写满了不甘,只是他的身材原本就极为高大,这样一跪,倒还是极为高大的,跪倒了也快要到她的胸迹。这是两人自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跪在她的面前,纵然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官威罢了,她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一直以来,苏连城在她的面前一真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跪倒了她赫然便有了高他一截的感觉。
她轻哼了一声,突然觉得那个跪在她身边的男子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以对付,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竟是不再理他,迈着莲步施然而去。
苏连城看着她的背影,却觉得这是他此生受到的最大的侮辱,他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头,然后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地上。
楚晶蓝却在此时突然回头,微笑着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还是快些进去看看你的二弟吧!否则他成了杀人犯之后,你再去看他的尸体只怕也会有损苏大人的官威!”
苏连城的眼睛一片赤红,那眼神只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楚晶蓝却又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苏大人还有好几个庶弟,日后苏大人再教庶弟的时候可得用些心思了,可别再像教苏壁城那样去教了,因为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叫做‘自做孽’不可活!,”
苏连城的眼睛一眯,楚晶蓝已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心里一片大恨,却又无计可施,只在心里隐隐觉得楚晶蓝似乎猜到了什么,而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大少爷怎么会和苏壁城吵架。而他如今还不清楚到底发生子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还是得等他弄清楚再说,而这一切若是楚晶蓝设下的局,他一定不会放过楚晶蓝!
楚晶蓝突然有些想走走路,只是还未走上几步,便见到几辆马车飞奔而来,她认得出那是安府的马车,果然那马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她见书静扶着安夫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如今对安子迁都已经不在乎了,对安夫人更没放在心上,当下冷笑一声便转过了身,谁知一转身便看到了一袭黑衣的安子迁。
她的眸光微冷,当下淡淡的道:“安大少爷伤重在衙门里躺着,安五少爷不进去看看吗?”
安子迁听到她那淡漠的语气,当下也缓缓的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今日是不是又受了惊吓。”
楚晶蓝淡笑道:“我的脸色不好吗?”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后道:“我怎么觉得我的脸色极好?”
安子迁知道她在生气,也知道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他的错,他的头微微一低轻轻凑到她的耳畔道:“手链的事情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你今日先回安府,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他那句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的唇轻轻掠过她秀美的耳朵,她的身体不禁微微一抖,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晶蓝一看到他那样的笑容,心里便更加恼了,她冷>笑道:“是吗?那么我便回悠然居等安五公子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说罢,便欲绕开他朝前的走去。
他嘻嘻一笑,头一低,他的唇更落在她的额头之上,她的眼里瞬间便有了一抹怒气,他又缓缓的道:“我没有半点想要轻薄你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依着我的手段,你这一生也断然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我不愿意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因为爱着你,所以才会在意你的一言一行,我知道我有的事情是做的不太妥当,但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半痞半认真的样子,心突突的跳了一下,冷眼看了他一眼,再次绕过他朝前走去。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又撇了撇嘴,却终究没有拦她,强忍着去抱她的冲动,见她走了约莫一丈的距离,还是忍不住大声道:“喂,记得在悠然居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轻哼了一声,脚步微微一顿,便大步朝前走去。
安子迁地见她的背影清冷而又孤傲,清瘦中又透着一抹倔强人,他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就又有些心疼了,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番。却也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那些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现在去缠她,指不定还得受她几个耳刮子,他忍!
安夫人心里牵挂大少爷,又一直不待见楚晶蓝,见她离开也懒得理她,看到安子迁傻愣愣的看着楚晶蓝的背影发呆,心里的无名火蹭蹭的烧的旺盛,她心里怒到极致,只觉得这个儿子娶了楚晶蓝之后就变得更加难以管教了,现在大少爷受了伤,惹了那么大的事情,安子迁竟还牵挂着自家的媳妇,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只是自己的儿子纵然也再多的不是,她对安子迁有再多的不满,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教好的话那就是做父母的错了,她又如何会承认自己有错?当下便将所有的错处全部算在楚晶蓝的身上,觉得是楚晶蓝把她聪明可爱的儿子给教坏了!却全然忘记安子迁以前长年不在家在外四处厮混的事实。
安夫人心里一恼,便大声喝道:“远溪,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声音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当下忙转过头来道:“来了!”
安夫人见他怏怏的走了过来,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如今你大哥受了伤,还被关在此衙门里,如今生死未卜,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安子迁自小被安夫人骂到大,此时对她这样的哭诉只是一脸淡然,他知道,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里,他是无论如v何也比不上大少爷的,之前大少爷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都难过了很久,此时大少爷又受了伤身陷狱中,他们岂能不着急。
他浅浅的道:“我自然是关心大哥的,只是今日也太怪了些,大哥怎么又跑到画舫上去呢?他怎么和二哥打起架来呢?”早前衙门就有人去通知了安府,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只说是大少爷杀了苏壁城,自己也受了伤,具体的细节却没有一一细说,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夫人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你自从娶了楚晶蓝之后,整天就跟在她的ρi股后面跑,又何曾关心过你大哥,你若是关心他,他又岂会往画舫上跑!”
安子迁听安夫人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是他的不是了,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只是一笑至之,大少爷对他早就没有一丝兄弟之情,而他对大少爷也早已没有了兄弟之情,说实话,如今大少爷如何,他也不太关心。只是觉得安夫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好笑,若是这一段日子大少爷和他走得近一些,这大少爷到画舫上寻乐的帐只怕还得算在他的头上。
安夫人见他不语,心里更恼了三分,伸手狠狠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安子迁终是忍不住道:“母亲以前不是总是让我多去管米铺的事情吗?我如今天天管着米铺,你怎么还说我不学好?父亲最近不在家,铺子里的事情多的很,我哪可能天天跟在大哥的身边?再说了,大哥有大嫂看着,我天天守着他,是不是都不要管铺子呢?”
安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狠狠的瞪了一旁扶着她的大少夫人道:“你是怎么照顾子轩的?他走了你都不知道吗?你是死的吗?”
大少夫人被安夫人骂的委屈,当下低着头轻声道:“今日一早母亲便让我去将打点后天父亲五十大寿的事情,我见大少爷身边有丫环们跟着,便…”
“说的你自己还有理了!”安夫人斥道:“这一次子轩若是没事还好,他若是有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少夫人的头微微的低着,却没有再接话,安夫人见这样骂着也不是个事,带着安子迁和大少夫人便进了衙门。
陈师爷将今日在画舫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拧不过安夫人的请求,便让他们去看大少爷,当安夫人听到大少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那床的四周全部都用栏杆围了起来,脸上有好几道划痕,整张脸乌青发引,又听到他的右眼被刺瞎时,她顿时大骂道:“苏壁城那个天杀的,怎么下手这么狠,竟是连子轩的眼睛都给刺瞎了,我跟他没完!”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一章
陈师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在旁好意提醒道:“安大少爷和苏二少爷在画舫上起了争执,两人闹的有些凶,苏二少爷被安大少爷给刺了一刀,大夫赶过去的时候苏二少爷已经不治而亡了。安夫人若是想找苏二少爷算帐,只怕得去阎罗殿走一趟了。”
安夫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当下又数落道:“你舅舅教的什么儿子,苏连城虽然考了个探花,却整天都和花魁厮混在一起,苏壁城整天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其实却是个屁,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以前子轩从不踏足画舫青楼这等地方,都是被苏壁城给带坏的!此时倒好了,竟将子轩带上了画舫闹事,我猜一定是子轩不愿意呆在那种脏地方,苏壁城死活不让他走,所以两人才会争执,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都有些无语,他早知道他老娘蛮横起来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没料到此时这些话竟说的如此顺口,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大少爷的性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若真是个君子的话,就断然不会发生佩兰的事情了。只是怎么和苏壁城吵起来就不得而之了,此时大少爷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可是至少性命保住了,可是苏壁城却已丧了命。
陈师爷听到安夫人的话却依旧淡定无比的道:“安夫人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尽其然了,当时只有安大少爷和苏二少爷两人在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而如今苏二少爷已死,大少爷眼睛如今又昏迷不醒,实在是不好断定什么事情。只是不管是因何而起,大少爷这样杀死了苏二少爷,依据西凤国的律法,安大少爷就算是不以一命赔一命,也得流放到西境之地了。”
安夫人大怒道:“什么?要一命赔偿一命,我呸,苏壁城是什么玩意,他的命能比得上我儿子的命吗?说白了,这几年苏壁城犯的事还少吗?我儿子不过是为杭城除去一个大害罢了,又哪里需要以命相赔?”
陈师爷早就知道安夫人不讲道理,却没有料到如此不讲道理,当下只缓缓的道:“我只是依据西凤国的律法说事,在律法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任何贵贱!”
安夫人却彻底恼了,瞪大一又眼睛看着陈师爷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是全天下最敦厚的人,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又岂会杀人?那苏壁城的死一定另有隐情,你最好给我查清楚了,否则便是和我整个安府为敌!”
陈师爷淡淡的道:“安夫人说的甚是,我们大人是极为贤明之人,他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更何况知府大人也早就答应了苏大人,一定会彻查此事,所以安夫人大可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拿苏连城来压我吗?我告诉你,就算是苏连城看到我,也得尊我一声姑母!”安夫人厉声对陈师爷道。
陈师爷只觉得和安夫人是怎么搅和都撑不清楚了,当下只是敛了敛目淡淡的道:“安夫人说的甚有道理,而如今天大少爷安夫人也已经看过了,大少爷是重犯,如今探视的时间已到,还请安夫人不要为难我。”
安夫人一听不让她看大少爷,顿时大怒道:“如今事情都没有查明,你们就这样对子轩,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你信不信我告你!”
陈师爷只淡淡的道:“原本依着律法,安夫人是不能探视大少爷的,是我看在安夫人对大少爷记挂关心大少爷,所以才带你过来看他。如果安夫人真觉得我做的不我对,大可以去大人那里说事,我相信安夫人日后再也不能来探视安大少爷了。”
安夫人怒道:“你在吓唬我?”
“不敢!”陈师爷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安夫人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不听便是。”
安子迁见这个陈师爷倒是一根老油条,字字句句说的滴水不漏,看起来对安夫人是十二分的尊重,可是那字字句句却又都隐含着不屑之意。而安夫人有些话也确实说的过火了一些,他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师爷了,只是如我母亲所言,如今事情并未查明,一切还得等我大哥醒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在我大哥醒来之前,还请陈师爷好生照顾。”
他的话一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塞到陈师爷的手里。
陈师爷还想推脱,安子迁又淡淡的道:“烦请陈师爷为家兄请个好一点的大夫,这银子就当做是我们先付的药资,若是不够,陈师爷尽可以派人到安府去取。”
陈师爷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眼里一亮,他早知道安子迁是个纨绔子弟,处事也极为圆滑,今日的事情只短短几日话却处理的极为妥当,既给他银子,也晓以了厉害。比起安夫人的胡搅蛮缠是要好的多!他心里一时间对安子迁的印象好了不少,只觉得安府的少爷没有一人有他这样的风姿,他当下微笑道:“安五少爷客气了!”
他说罢,竟是大大方方将银子放进了袖筒里。
安子迁看到陈师爷的样子心里冷笑连连,却也不说破,当下便拉着安夫人外外走去。安夫人看到大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心里心疼的要命,又如何愿意走。
安子迁听得劝道:“母亲先别急,有陈师爷帮我们照顾大哥,必然是不会有闪失的,陈师爷为人稳重,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大哥。”
陈师爷忙道:“安五少爷大可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少爷的。再则这一次大少爷出事的时候,郡主也在现场,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问郡主!”
“什么?楚晶蓝也在画舫上?”安夫人瞪大一双眼睛道。
陈师爷淡淡的道:“是事情发生之时,郡主刚好坐马车路过那里,她亲眼看到安大少爷跳进湖里,心里担心他,便到画舫上一看究竟,好在郡主及时赶到,否则只怕大少爷此时都没治了。”
安夫人听到陈师爷这么一说,心里才微微舒服了一些,却还是觉得楚晶蓝一个妇道人家跑到画舫之上实在是不成样子。只是心里又担心大少爷,又当着陈师爷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寒着了张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出去。
安夫人走出监房的时候,刚好遇到看苏壁城尸体回来的苏连城,苏连城红着眼寒着脸看了一眼安夫人和安子迁,最近目光落在安夫人的身上,他的身子微微一弯,对着安夫人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姑母!”
“你还好意思叫我姑母!”安夫人一看苏连城便大怒道:“壁城那孩子平日不争气也就算了,可是如今自己闯下了祸事却还让子轩去背,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苏连城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苏连城又岂会不知,他懒得理会安夫人只看着安子迁道:“我想和你谈一谈。”
安子迁冷眉冷眼的道:“我和表哥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该说的话我们那天都已经说完了。从今往后,对你我而言,有了二表哥和大哥的事情,只怕都成陌路了吧!”
苏连城的的眼睛上上下下的将安子迁打量了一阵,然后才不冷不热的道:“你当真如此认为吗?”
“这事不是我如何认为,而是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你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安子迁看着苏连城不紧不慢的道。
安夫人听不太懂两人的话,她心里记挂大少爷,当下便一把抓着苏连城的手道:“子轩这次最好是没有事情,否则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苏连城眼里有了寒茫,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只觉得他那双原本极好看的凤眸里光华让她渗的慌,她原本嚣张的眼神不禁缩了缩,那只拖着苏连城的手也缩了回来。
安子迁看到苏连城的样子,他的眸子里微微露出了些许寒气,却只是淡淡的道:“表哥如今倒是有了些许官威了。”
苏连城看着他道:“是吗?有了吗?我若是真的有官威的话此时就应该用官威来压一压你,也好省去你那许多心思。”
安子迁也看着他道:“是吗?我有心思吗?我倒觉得表哥这一次回到杭城倒是满腹心思,以前我记得大哥和二表哥虽然不是水不容,却也是两看相厌,大哥年前也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可是二表哥也从不和他走近,自从表哥回来之后,二表哥和大哥的关系看起来实在是近了不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表哥的一分功劳?”
他看到大少爷的样子,虽然觉得他是活该是自找的,却终究觉得有些感叹,此时看到苏连城,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日苏连城对他说的话,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分寒意。
苏连城咬着牙道:“壁城是我亲弟弟!”
“正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所以才会站在你那一边,替你处理很多事情,大哥年前出了事情,一直都不太好。年后却又后二表哥走的很近,两人似乎有些趣味相投。你曾说过,待我有如你的亲兄弟,如今不知为何,倒让我觉得若是真有你这样的亲兄弟实是我人生的悲哀!因为指不定哪一日我就成了你算计的棋子。”安子迁一字一句看着苏连城的眼睛缓缓的道。
苏连城咬了咬唇后道:“是你告诉我,你一生懒散,不想过问任何事情,也不要做安府的家主,可是如今你又在做些什么?”
“就算是我食言!”安子迁冷厉的看着苏连城道:“这也只是安府的家务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连城语塞,安子迁又冷笑道:“是不是你让二表哥去挑唆我和大哥的兄弟之情?”
“你觉得大表哥对你有兄弟之情吗?”苏连城冷笑着问道。
“怎么没有?子轩是天底下最重感情之人!”安夫人Сhā话道。
安子迁听到苏连城的话却不语,他又想起了大少爷在芝麻胡里朝他刺过来的那一刀,他的眸光暗了暗。
苏连城不理安夫人,却看到安子迁的目光却冷笑了一声,那双眼睛里也有一抹淡淡的嘲弄,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良久,安子迁终是淡淡的道:“那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是嘛?你们还有兄弟之情吗?”苏连城冷笑道。、
“就算是那兄弟之情极淡了,也好过你连自己的弟弟也要利用,如今他死了,你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
苏连城的眸光也暗了暗,他的眸光低敛,却没有说话。
安子迁以前和苏连城走的极近,在他的心里却是真真切切把苏连城当做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只是今日相见,他却觉得苏连城实在是面目可憎。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不再理会苏连城,和大少夫人一起扶着安夫人朝外走去。
大少夫人听到安子迁苏连城的对话,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惊讶,她以前也是看不起安子迁的,就算那一日安子迁设计把米铺里的米全部卖掉,在她的心里也一直认为那件事情不过是楚晶蓝的手笔罢了,而此时听到安子迁和苏连城的对话,她才知道安子迁也是极其聪慧的,他的智慧远远比她预期的要高上许多。
她的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知道大少爷如今这副样子只怕是再也依靠不上了,而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去过,她的心里突然间就没有了勇气,那双扶着安夫人的手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她的脸也微微泛着白,额前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安夫人听到苏连城和安子迁的对话心里升起了百般犹疑,隐隐觉得这事和苏连城有些关系,只是不管有什么关系,她都恨透了苏家。
三人眼看就在走出那条狭小的通道,苏连城又在身后大声道:“放手吧!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子迁扭头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这句话也是我想对表哥说的,说到底,这也只是安府的家事!表哥以后还是少管为妙!”
苏连城看了他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淡淡的怒气,他想苏壁城的惨状,当下气的狠狠的一拳头的便捶在了墙上,他这一下用力甚重,直痛的他抽气。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虽然自小和苏壁城不算亲厚,也不是同胞所生,但是终究是亲兄弟,他又如何能不难过?最重要的是如今苏老爷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苏老爷又如何受得了?
苏连城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他的眼里满是沉沉的伤痛。
安子迁将安夫人送到安府时,却见苏秀雅正在乐山居等安夫人回来,她一看到安夫人便迎上去道:“姑母,怎么样呢?大表哥和我二哥怎么样呢?”她没有回苏家问苏连城,却到安家来问安夫人,心里是有些算计的,她心里也怕因为这一件事情安夫人连她也讨厌起来,便急急的到安府来了。
安夫人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心情极度不好,虽然她以前是极喜欢苏秀雅的,此时因为苏壁城的事情也生起苏秀雅的气来了,她怒吼道:“你是盼着有事还是盼着没事?你那个哥哥根本就是混帐,自个要寻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也就罢了,竟还当着子轩的面死,还把子轩的眼睛给刺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
苏秀雅闻言大惊道:“什么?二哥死了?”她愣了一下,身体也微微发着抖,她只听说苏壁城重伤,却不知道已经身亡,一时间似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眉眼里有了一抹难掩的伤痛。
安夫人听到苏秀雅的话却又生起气来,她自认平日待苏秀雅是极好的,此时苏家和安家一发生了事情,她心里想着的却还是苏家,光知道在意苏壁城的死,一点都不关心大少爷的伤!安夫人心里原就不快,此时倒有着恼起苏秀雅来了,只觉得到苏秀雅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秀雅又哪里知道安夫人的心思,她拉着安夫人的手道:“怎么会这样?二哥和大表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安夫人心里有气,一把甩开了苏秀雅的手,轻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依我看,你们苏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安府了,这里也不欢迎你了!”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夫人此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上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轻泣道:“二哥虽然是有错,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全怪他,再则他如今已经死了,姑母又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说这样的话怎么呢?”安夫人原本已经坐了下去,此时听到苏秀雅的话彻底恼了,她大怒道:“你二哥平素就没个正形,整日里只会惹事生非,若不是他,子轩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这不能怨二哥!”苏秀雅看着安夫人道:“大表哥是极聪明的人,安家的产业姑母和姑父也一直属意于他,可是如今的一切全部都是小表哥的了,大表哥那样聪明的人,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发泄的!今日之事,又有谁愿意他们发生?姑母若真是要怪的话,还是怪姑丈将安府的当家交到小表哥的身上,怪小表哥太争气!”
她的话近乎于受了巨大委屈后的气话,一边抹着泪,一边扁着嘴轻轻的说着,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尤怜。
安子迁自从扶着安夫人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看到苏秀雅的样子,又想起她那天晚上设下计策找到他的时候说的话,他的心尖儿便不禁轻轻颤了颤。只觉得苏秀雅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此时这副柔弱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惹人厌。
他见安夫人敛了眉,便知道安夫人把苏秀雅的话听了进去,依着安夫人往日对楚晶蓝的讨厌,他的上进就算是好事,但是和大少爷此时的惨况比起来实没有大少爷重要,而依着安夫人往日护短的举动,只怕是把所有的帐全部都往楚晶蓝的身上算了。
安子迁以前觉得安夫人硬要这样算他也地力更改,可是此时却突然觉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加在楚晶蓝的身上,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他当下便淡淡的道:“我只是依着父亲和母亲的教诲,要好好做人,成为一个合适的安府的子孙罢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我努力而导致大哥遇险。”
他这一句话也说的有些委屈,那低敛的眉眼里也透着三分无可奈何。
安夫人原本想要责备的话,一看到他那副样子也收了回来,安子迁的不长进一直都让她头痛,如今他长进了又岂能把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这事哪能怪你,要怪就怪你大哥的命不好,先是认识了佩兰那个贱人,紧接着又被苏壁城那个混蛋拖下水,他如果不是存心不良的话,子轩又岂会去那种地方,谁不知道男人一去了那种地方就难以自拔,依我看,苏壁城那混蛋根本就是想毁了我的子轩!”
苏秀雅原本想要诱导安夫人往另一方面想的,没有料到安子迁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拦了下来,她心里不禁有些恼恨,当下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轻泣道:“我二哥是不成才,可是他也是为了大表哥好啊!若是一直让大表哥憋在家里,看着小表哥和小表嫂天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只怕也会憋出事情来!小表哥自从娶了小表嫂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实在是佩服小表嫂的能力。”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表妹过奖了,晶蓝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可没有你们说的那样的能力。而我之所以有改变,也是父亲和母亲教导的好,我是不忍心看着大哥那么辛苦的撑的着安府,想为他为担一些,我以为我和大哥是亲兄弟,他是断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没料到大哥的心里竟是如此在意。早知道如此的话,我宁愿做一辈子的纨绔!”说罢,他的眸光微暗,一双眸子里似乎满是伤痛。
他这一袭话却说到了安夫人的心坎之上,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你这孩子尽说傻话,为人父母亲在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子女个个都优秀!只是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极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一直想要做纨绔,所以我和你父亲才将所有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
安夫人极少会说这样的话,安子迁听到心里也一酸,他知道安夫人说的是实话,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苦衷?这些年来,他为安府可以说是用尽了心血,虽然无人知道他的辛苦,他也甘当那片陪衬的绿叶,可是如今的情景却根本就容不得他再如以前一样了。
苏秀雅的眼睛里更加的柔和了,她轻轻抹了一把泪后道:“小表嫂当真是极厉害的,小表哥也是极聪明的,小表嫂一嫁进门后便让小表哥明白了这些道理,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的话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像是在赞美,可是那一句“用心良苦”听在安夫人的耳中却有了其它的意思,她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她轻哼道:“她倒真是用心良苦!”
安子迁听到苏秀雅轻轻巧巧的就将一切全部挑到了楚晶蓝的身上,他心里暗叹他这个表妹当真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以前倒是小看她了。他的心里也更加后悔了,因为苏秀雅的那一顿挑拔,他心里对楚晶蓝是有些舒服,还险些就酿成了大祸!
苏秀雅轻叹道:“小表嫂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只是有的时候心就硬了些,手段也过火了些。我听说这一次大表哥和二哥出事,她也在画舫之上,这一切也太巧了些!她出生名门,又是安府的嫡媳妇,怎么会无端端的跑到画舫上去,而且什么时候不好去,偏偏是大表哥和二哥出事的时候去,这一切也太巧合了些吧!”
这一句话里的挑拔意味就更重了,安夫人当即变了脸。
苏秀雅一见安夫人变脸,便忙道:“对不起姑母,我又说错话了!小表嫂平日里是个极守规矩的人,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她前面的那一段话就已将事挑起,后面的那一句话却把楚晶蓝设计害两人以及她行为不检的事情能坐实了,端端是字字落刃口之上。
安子迁虽然早就知道女人们的心机并不输于男子,也早就知道苏秀雅有其它的心思,否则就凭苏秀雅这几句话只怕也得挑起他的楚晶蓝之间的矛盾,苏秀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天跟在他的身后要吃糖葫芦的天真善良的女子了。
他看了苏秀雅一眼后淡淡的道:“这所有的一切当然都只是巧合,从楚家到楚家的织坊,南湖是必经之路,母亲今日也听到陈师爷的话,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如果不是晶蓝今日恰好从那里经过,只怕此时大哥的性命也没有了!”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事情?”
“是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苏秀雅轻声一叹,那语气里似有千般无奈一般道:“当初世子到杜家抢人,看起来也似巧合一般,杭城那么多的少妇不抢,偏偏到杜府去抢我。”
安夫人听到这句话是彻底恼了,她伸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道:“秀雅不说这件事情还好,一说我就觉得楚晶蓝当真是心狠的紧,这一次的事情八成和楚晶蓝是有关系的!”
“姑母,小表嫂断然没有如此狠心吧!”苏秀雅在旁轻声道。
“她有没有那么狠心你还不知道?”安夫人大怒道:“秀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那个狠心肠的女人遮掩吗?你说给远溪听,让他知道他的枕边之人是个怎样恶毒的女人!”
“姑母……”苏秀雅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当下只是轻声道:“我相信小表嫂也不是故意的,那次的事情也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便知道苏秀雅已将那次的事情告诉了安夫人,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寒气,只觉得苏秀雅的心机之深实在是可怕。他顿时明白为何安夫人对楚晶蓝是越看越不顺眼,这中间只怕还有很多苏秀雅的功劳在里面。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苏秀雅后道:“这里没有外人,表妹有话就直说好了。”
安夫人也瞪了苏秀雅一眼后道:“快点说给远溪听!那样恶毒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安府了!”
苏秀雅抬眸看到了一眼安子迁,见他的眉眼处浅浅淡淡,她的心不禁微微一惊,上次元宵节的时候她已经将那件事情透露给安子迁了,他此时的平静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又想起这一段时间盛传安子迁对楚晶蓝甚是疏离,心情不禁又微微安定了些。
她一直认为这件事情是对付楚晶蓝最好的利器,只是看到安子迁的表情,她的心里突然又没有那么笃定了,只是转念又想没有人会接受那种心肠恶毒的女人。
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小表哥还记得我在元宵夜对你说的事情吗?”
“自然是记得。”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妹说那一日世子抢错了亲,不过是有人误报了你的姓名,只是这件事情和晶蓝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个被世子看上的女子,知道世子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抢亲。”苏秀雅轻轻的道:“而那个女子就是小表嫂,她的心里恨着我大哥,所以就连整个苏家也都恨起来了,所以才想要毁了我的名节。”
苏秀雅说到这里,眼里又泛起了泪光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恨小表嫂,知道她也是不得已,而之前大哥对她也的确做的有些过份,我不过是帮大哥受了一点罪罢了,再则若是没有这件事情的话,我也不知道如海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安夫人又哪里能看得苏秀雅这副样子,当下忙抹了一把泪后道:“你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到这个时候还替那个毒妇说话!”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你也听到了,楚晶蓝是多么恶毒的一个女子了,她以前不过是因为苏连城害她失了名节,所以就连秀雅也要一起害,如今又看了安府的家财,却是连你大哥都要害了,这样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再呆在我们安府的!”
安子迁听到这里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苏秀雅做这么多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让他把楚晶蓝休掉,他的眸光微敛,直直的看着苏秀雅道:“这事你真的不恨晶蓝吗?”
“一切都是命!”苏秀雅一边抹泪一边道:“要怪也只能怪我大哥当初对那个红颜鬼迷了心窍,才累得我被小表嫂记恨。”
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想笑,他冷笑道:“表妹倒是大度的很,这样的气量让我佩服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表妹要和表妹夫和离和要长伴青灯古佛,可是如今表妹好像还没有杜如海和离吧!还有,你这样狠毒的性子只怕也是不敢面对佛祖的,因为你怕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她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低泣道:“小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安子迁问道:“我只想问一下表妹,你是如何知道世到杭城来要抢的人本是晶蓝?”
“我亲耳听到世子和小表嫂说的。”苏秀雅轻声道,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泪,单薄的身子还轻轻发着抖,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安夫人看着安子迁轻斥道:“世子在安府小住时,很多事情已经做的极为明显,这还用说吗?当时我就让你休了了她,你偏不听,现在可好,还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了!”
安子迁不理安夫人,定定的看着苏秀雅道:“表妹亲耳听到他们说的?这就有些怪了,据我所知,世子的武功好的很,你能听得到的他们说话的声音,他就必定听得到你的脚步声。表妹就算是要撒谎也要撒个像样的谎才好,这样污蔑晶蓝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地道的事情。”
苏秀雅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她轻轻咬着牙道:“小表哥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呢?”
“那倒不一定。”安子迁淡淡的道:“也有可能是世子故意和晶蓝说那些没有来由的话,故意想让你听到,然后彻底断了你对世子的念想,从今以后好好的和杜如海过日子,说起来世子也是用心良苦。”其实他并不知道苏秀雅心里暗恋乐辰景,只是觉得像乐辰景那样张狂的人,平日里从不把任何女子放在心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抱苏秀雅?
而苏秀雅将那件事情告诉安夫人,他心里也早就猜到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楚晶蓝回到楚家的时候就做了一些准备。
“小表哥你在说什么?”苏秀雅大惊道。
“我在说什么,表妹心里最清楚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其实你自从那一日见到世子之后,就对他动了心,之所以一直住在安府里,也不过是在寻机会和他见面罢了。那一日杜如海来安府找你的时候,你是千真万确的和世子在一起,那天的事情我原本为了你的面子不愿意说出来,没有料到你的心肠竟如此狠毒,竟是一心想着要害晶蓝,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世子是对晶蓝有些意思,世子看不上你,你便将那些怨恨全撒到了晶蓝的身上。”
“小表哥,我真没有想到你为了小表嫂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我不活了!”苏秀雅一边说一边往抹着泪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表妹若是真的想不开的话,也确实可以一死了之!我说的是真是假,表妹心里也是有数的,那一日看到表妹扑到世子怀里的下人可不止一两个!”
苏秀雅听到他的话脸色大变,安子迁却又道:“要不要我把他们叫来让他们说说看那一日表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苏秀雅的脸色再也挂不住,安夫人却愣了一下后道:“远溪,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苏秀雅之前乐辰景抢过的事情虽然毁了她的名节,可是那必竟是不得已的事情,传出去倒也有有不少的人同情她。可是她若是存了心的要勾引乐辰景,那可就是一个大事了,和乐辰景抢她的事情相比就要恶劣的多,这样的女子依着世俗来看就是水性扬花了。
安子迁冷笑道:“表妹的名节重要,晶蓝的名节就不重要呢?母亲听信了表妹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晶蓝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还觉得晶蓝是个恶毒的女子,可是表妹却连一个人证都没有,而今日我却有好几个人证,表妹要不要见一见?”
苏秀雅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她一直认为安子迁是个没用的主,做事也是优柔寡断的,可是今日听到他这一袭话却觉得他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平日里没脾气,不代表他永远没有脾气,他一出手往往就是狠厉的不会留一会情面。
安夫人虽然以前偏坦在苏秀雅,但是今日有了苏壁城的事情在先,她的心里便对苏秀雅淡了三分,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话,不禁也有了三分疑虑,当下看了两人一眼后问安子迁:“你真有人证?”
“自然是有!”安子迁说罢看着苏秀雅道:“表妹敢见他们吗?”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二章
苏秀雅见安夫人也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已有了一分寒意,她知道今日之事到此时便是彻底败了,她咬着牙道:“小表哥,你真是太狠心了!为了小表嫂,竟收买家仆来陷害于我!”
安子迁冷笑道:“表妹这个时候敢说这样的话,却不敢见人,可是心虚?”
苏秀雅一脸苍白的看着他,他却冷笑道:“不要说你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介意!晶蓝是我的女人,谁敢碰她一根毫毛,我便对她不客气!”说罢,他从手里拿出一块帕子扔在她的脸上道:“不要说我对你不留情面,今日的话和事我只做到五分,你若是再不知进退的话,就休怪我把事情做到十分!”
苏秀雅一看到那块帕子顿时面色大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子迁,安子迁却只是一脸冷然,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再不见往日的温和,有的只是如寒冰一样的冷意。
苏秀雅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子迁,她的心不禁微微颤了颤,她以前觉得安子迁是温柔,可是此时却觉得他的温柔只是一个表象罢了!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里有了一丝泪光,安子迁却只是看着她,眼里由最初的冰冷到后来的不屑,她不知道安子迁从哪里寻来了这块帕子,却知道此时若真是把安子迁惹急了,他只怕真的会把所有的一切抖出来。只是她终究是不太明白,安子迁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
安夫人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看了看安子迁,又看了看苏秀雅道:“这块帕子是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和世子牵扯不清吧?”
没有人回答她,站在安夫人身侧的大少夫人的头微微低着,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虽然也不知道那块帕子意味着什么,却知道对苏秀雅而言是有着深意的。她以前见苏秀雅和楚晶蓝走的近,也在安夫人的面前说了不少楚晶蓝的好话,没料到苏秀雅才是那个心机最深之人,竟然能将自己的心事掩藏的如此之好。
大少夫人的眼睛瞟了一眼苏秀雅,眸子里有了一丝光华,见苏秀雅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却又将目光抽回。
苏秀雅咬了咬牙,一个转身便走出了乐山居,这一次竟是连礼都没有向安夫人行了。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秀雅这孩子今日是怎么呢?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许是苏壁城出事,刺激了她吧!”安子迁在旁不冷不热的道。
安夫人就算平日里再糊涂也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只是她此时的心全系在大少爷的身上,很快就转移了思绪,她轻叹道:“如今你大哥深陷牢狱,你父亲又不家,如今可怎么办?可得想办法把你大哥给从府衙里救出来才是啊!他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人照顾,也不知道有没人给他准时喂药!”
安子迁看了一眼安夫人道:“官府中的事情谁人能说得准,大哥在府衙里,那些衙差照顾自然没有家里人照顾的细心啊!”
安夫人一想到大少爷要受苦,心里心疼的不得了,当下拉着安子迁道:“你平时不是认识很多人吗?快些想想办法把你大哥救出来啊!”
“我也想救大哥,可是他如今犯的是杀人罪,这罪名有多大,母亲也是知道的,再说那死的人还是二表哥,如今表哥已是五品通判,安府虽然是皇商,可是必竟是没有实权的,今日母亲也看到表哥了,他那样子似已动了怒气,许知府是什么样的人,母亲也是清楚的。如今安府里官阶大过表哥和许知府的,也只有晶蓝了。可是母亲又怀疑这一次的事情是她设计的,只怕……”安子迁淡定的分析着整件事情,那语气里却是一征漠然,话也说到三分。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也觉得有理,只是又想到方才苏秀雅的话,心里终究是觉得有此不妥,她轻轻咬了咬牙后道:“你去探探你媳妇的口风,看她是怎么说的,如果她想证明她自己的清白的话,就想办法将子迁救出来!如果不想办法把子迁救出来的话,你就休了她!”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好笑,他老娘的思维果然是不同寻常,楚晶蓝用得着证明她的清白吗?休了她?他可舍不得,再说了,如今想休他的人是她!
他低着头好生劝道:“母亲,若是真将晶蓝休了的话,安府就没有人能和苏府抗衡了,安府虽然是皇商,但是表哥好像更得皇上器重,听说表哥只要一回京就会升为三品大员。许知府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怕早就想寻个机会巴结表哥了。”
安夫人一听也有道理,心里一急,就有些六神无主了。
大少夫人的眸光微转,她轻声在旁道:“方才表妹说的那些话说到底不过是猜测罢了!今日里在衙门里陈师爷还说若是没有五弟妹的话大少爷只怕都活不下来。这事细细算来五弟妹是只有功没有过,再说五弟妹进到安府之后也一直都极为规矩,七出之条一条都没有犯,又哪里能休她!五少爷还是好生去劝劝五弟妹,她是个极聪明的,又和许知府的关系甚好,指不定还能想出法子救大少爷了!”
安夫人忙道:“月妍说的有道理,你快去找晶蓝,让她想办法把你大哥救出来!”原本一直将楚晶蓝连名带姓的一起喊,现在变成晶蓝了。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当下苦着脸道:“母亲有所不知,我们现在吵架了,她根本就不理我,昨儿个还说要和我和离了,我现在去找她,她一定用这件事情威胁我,与我和离!”
安夫人以前最是盼着安子迁休了楚晶蓝,就算是合离她觉得也甚好,可是此时有了安子迁的铺垫,又事关大少爷,她原本想说“和离就和离”的话却愣是说不出口了,不但说不出口,话到嘴里还变成了:“你怎么和晶蓝吵架呢?”
安子迁想说楚晶蓝都搬出安府两日了,安夫人平素天天派人盯着悠然居里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会倒说的不痛不痒了。
他敛了敛眉道:“还不是因为表妹。”
安夫人大奇道:“你和晶蓝吵架又关秀雅什么事?”
安子迁满脸委屈的道:“表妹元宵夜送来了一串手串,闻着极香,她又满嘴都是好话,说珠子上有莲花祝我和晶蓝百年好合,多子多孙,我就收下来了,没有想到那珠子竟是夹层的,里面全是麝香!原本这事说穿了也就没事了,可是我那天见她心情不好,为了讨她的欢心,就说珠子是我特意买来送她的。她以为……以为我不想她有孕,所以才给了她那样一串珠子,这几日也恼我恼的紧!”
他这一句话里半真半假,真实的事情,假的心情。
他一边无可奈何的说着话,一边低着头叹着气,那模样早已没有方才对付苏秀雅时的意气风化、冷厉逼人,倒有了几分那些没有主见的男子的无可奈何,看起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婆奴。
安夫人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但是一直都想抱嫡孙,也一直盼着楚晶蓝能早日为安府生下嫡孙,这中间的感情是有些矛盾的,但是却也能理解。此时听安子迁这么一说便有些恼了:“你说什么?秀雅给晶蓝送了一串麝香手串,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安子迁扁着嘴道:“我知道母亲一直都极喜欢秀雅,可是母亲啊,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秀雅了,她如今可是有了一肚子的心思!她真的对世子有心,母亲若是不信,那些奴才就在外面,我叫他们进来给母亲说说当日的情景!”
安夫人的眸光转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儿子,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只是方才秀雅在这里,你为何不当面揭穿她?”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不忍道:“表妹虽然是有错,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面色又薄的很。如今她和杜如海之间又一直闹的不太愉快,又受了世子的误导,心里也是极难过的,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做事自然要替她想上三分。”
他是为安秀雅想了几分,但是却和他话里的做法完全相反。他原本对苏秀雅是极为信任的,看到她楚楚可怜的在他的面前落泪,他心里也的确有些不太好受。可是当他明白那些柔弱的表情不过是假像,她其实有着一颗冷漠而又狠厉的心,而且还设计害楚晶蓝时,他便决意为楚晶蓝讨回公道。
她不是喜欢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喜欢装可怜吗?那么今日他就让她可怜到底!她跑到安夫人这里来告楚晶蓝的状,来陷害楚晶蓝,那么如今他也要让她尝尝被人从背后告人状的滋味!
而对安夫人而言,她就算是再喜欢苏秀雅,可是和苏秀雅也不是一家人,再不喜欢楚晶蓝,楚晶蓝也是她的儿媳妇!
他知道安夫人平日里是不讲道理,做事也有几分让人无语,但是她对子嗣之事却甚是看重,这些年一来她一直都想要抱嫡孙却没有如愿,如今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就不信安夫人不会动容!
果然,安夫人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秀雅居然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安子迁在旁适时的道:“也不怪秀雅,是世子先勾搭的她!”
“那是她不守妇道!”安夫人怒道:“她若是安安份份的,又岂会惹上世子!”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这麝香之事也不怪她,只怪我自己太不小心……”
“这事哪能怪你!”安夫人一拍桌子道:“她是处心积虑,你又一直把她当做亲人,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防备!好在事情发现的早,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苏家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人,我原本以为秀雅知书达礼,是个温婉的孩子,没料到竟是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将麝香藏在珠子里送人,这心机也太可怕了些!”
安子迁依旧在旁劝道:“母亲千万不可动怒,表妹的事情以后上点心就好,日后防着她就不会有事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安夫人看着安子迁骂道:“平日里就软弱的不得了,如今被人这样欺上门来了还替人家说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有本事的儿子?”
安子迁低着头道:“我哪有母亲那样的英明神武!只是想着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你对人家谈感情,人家却背地里捅你一刀,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一个实心眼的儿子!”安夫人的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日后我若是寻着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秀雅!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敢到安府里来!当真是欺我安家没人了!”
安子迁等的就是安夫人这句话,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当下将头低到了胸前,整个人成了一只乖巧的白兔样,极委屈的道:“母亲说的极有道理,她好像是欺上门了!”
“你刚才就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安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方才若是说出来了,我当即就要好好的修理她!”
安子迁心里好笑,方才安夫人还一直听信苏秀雅的话,要说修理,只怕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依着苏秀雅那深沉的性子,在安夫人的面前再装个可怜,然后再寻个理由和借口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安夫人只怕还是得说他和楚晶蓝。
还是这样处理比较妥当,他知道安夫人平日里刚愎自用,他此时的话说出来,安夫人的耳里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心里也是牢牢的记着了,以后就算是苏秀雅真的在安夫人的面前解释什么,再装可怜,而安夫人早已先入为主,只怕也听不进去苏秀雅的那些解释。
安子迁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一片恭敬的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错了!”
安夫人听他此时乖巧的认错,又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对谁都温柔的不得了,尤其是女人!这样的一个儿子只怕是难以成大器了!
她伸手摸了摸安子迁的头道:“你也没有错,只是你心肠软!你这样对苏秀雅,她最好是知足,否则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对付她!”
“还是母亲疼我!”安子迁委屈的抹了一把泪。
安夫人只觉得心里乱的很,她这一生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长子身陷狱中,瞎了一只眼睛,不管官司日后的结局如何,只怕这一生也是毁了。女婿又得了重病,只怕也快要不治了,而失了女婿的女儿这一生也算是毁了!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安子迁了,偏偏这个儿子又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一时间,她只觉得命苦无比!
大少夫人一直在旁听着这对呣子的对话,见安子迁看起来好似极没有用一般,却一步一步的将安夫人诱入一个圈套之中。只怕是从今以后,安夫人是恨死苏秀雅了!她心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何大少爷和安子迁相斗,却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了。
她的手心里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当下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的头微微抬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幽深而又冰冷,似能望进她的心里一般。那透骨的寒气从脚底下升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个寒战。
大少夫人心念微沉,看着安夫人道:“母亲说的甚是,以后表小姐过来,我直接让人将她拦在门外吧!也省得她到府里来生事!好在五弟妹聪明又机敏,五少爷也是一个细心体贴之人,这事发现的又早,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
她说罢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对安子迁道:“远溪,晶蓝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你把一切都向她解释清楚了不就好了?”
安子迁扁了扁嘴道:“解释不清楚了,她现在一看到我,就递给我和离书。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男子汉,她总说要与我和离,我已经推阻了好多次了,她都说我不是男人了,我此时去见她,铁定会被她大骂一顿,然后逼我在和离书上签字!”
“岂有此理!”安夫人骂道:“哪有妻子如此对待自己的相公的?”
安子迁也附和道:“母亲说很对,她做的实在是过火了!可是她如今是堂堂的二品郡主了,大哥身陷狱中,一切还得靠她了!要不然与她和离便和离了吧!”
他这一句话说的是不痛痒,好似也有几分男子汉的气度,若是以前,安夫人一定会说“这样的女子又岂配做我安家的儿媳妇,和离便和离!”可是今日安夫人却怒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女子一旦被休,这一世都抬不起头来,我安府是仁义之家,又岂能轻易休妻!”
饶是安子迁早知道他老娘的思维不能以常度理之,听到安夫人这句话时还是愣了一下,他看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也在看他,她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这件事情其错在你,你去向她解释清楚!”
安子迁低声道:“是,我这就去向她解释清楚!”
他一说完就抬脚向外走去,安夫人想想有些不太对劲,沉思片刻后却又道:“罢了,我和你一起去!”
安子迁的眉眼微低,轻声道:“母亲,我这次去是陪礼道歉的,你去的话她只怕也会让你一起道歉,这样实在是不妥,你还是不要去了。”
“你一个人去就不怕她强迫你和离吗?你们一和离,谁来救你大哥!”安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安子迁道。
安子迁心里一片凉薄,安夫人挂心的永远只有大哥,他在安夫人的心里,只怕什么都不是,他微低着头道:“母亲英明!”
大少夫人看到两人举动,直惊得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安夫人有多么讨厌楚晶蓝,此时却在安子迁短短几句话的劝说下就要去帮安子迁劝楚晶蓝,先不说安子迁和楚晶蓝吵架的事情是真是假,安夫人这样般低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她的心里又不禁有些百转千回。
大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只觉得到这些年来安子迁要么是扮猪吃老虎,要么这件事情楚晶蓝细细的调教过安子迁,只是一个人若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就是装也装不出来的。而细想方才安夫人和安子迁相处的细微之处,这其中的各个细节,却都是值得推敲的。
她想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便也跟了出去,安夫人却扭头看着她道:“你回房休息吧,不用跟来了!”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安夫人却已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看到安夫人那样的眼神心里不禁满是疑云,一时间不知道安夫人是怕她看到安夫人在楚晶蓝面前示弱的的丑事,还是怕安夫人看出了她和楚晶蓝的不睦,她素来聪明,此时却也有些迷茫了。
安夫人和安子迁到达悠然居时,楚晶蓝正命丫环们在收拾东西,她见安子迁和安夫人一起走了进来,心里微微一惊,却还是吩咐秋韵倒茶。
安夫人一进来便见她在收拾东西,原本还疑心安子迁在她的面前撒谎,此时却是信了个十足十,一进来便道:“两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晶蓝,你平素也是极懂事的,此时又岂能因为一串手串的事情耍小性子?”
楚晶蓝对安夫人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尊重,只是此时安子迁把安夫人搬了过来,她一时间也不太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当下只是淡淡的道:“我不是那种耍小性子的人……”
不是耍小性子那就是动真格的了,安夫人闻言更是大惊,她忙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然后再怒吼道:“你这个不成材的,到如今了还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吗?想让晶蓝一直误会下去吗?”
安夫人的嗓门极大,这样的一吼,倒真有几分河东狮吼的感觉,安子迁乖巧的道:“晶蓝,是我错了,那手串虽然是我放在屋子里的,可是却是表妹给我的,我闻着挺香,觉得她是一个极善良的人,不疑有他,不料她的心肠竟是那样狠毒,竟在手串中夹了麝香!我发誓,我真的是不知情的!”
他这几句话说极为乖巧,他原本把安夫人拉来便是存了其它的心思,但是不知道为何,在楚晶蓝的面前,他没来由得就紧张了起来,生怕她真的一生气就再也不回安府了。
他的眼睛是细长的,平日里看起来是有些温柔多情的,此时这般可怜兮兮又巴巴的看着她,当真是无辜至极,可怜至极!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有些阴柔的脸,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珠子里满是恳求神彩,她的心念微微动了动,却还是猜不透他把安夫人带过来的意思。
而他话里的解释她却是听懂了,原来那串手串是苏秀雅给安子迁的,她心里不禁感叹苏秀雅的心思深沉而又狠毒,安子迁原本和她的感情极好,他送给她的东西她是不可能不戴的。而她若是长期戴在手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又想起安子迁那一日回来的情景,他当时若是不生她的气,直接将珠送给她,她一定不会怀疑有其它的事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那串珠子有问题。
楚晶蓝这段日子也想了许多的事情,虽然生安子迁的气,却终是觉得他平日待她可以说是一片至诚,是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只是心里犹疑却仍在,又不明白安子迁将安夫人带到悠然居里来的真实意图,她淡淡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语气极淡,说的云淡风轻,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也没有其它波澜,仿佛那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这样一说,安子迁心里也没有底了,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是喜不是怒。
安夫人更不懂楚晶蓝的心思,只觉得她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怕是在生气了,当下厉声对安子迁道:“你平日里在外沾花惹草也就算了,还偏听偏信,如今可好,惹出事来了吧!还不快跪下向晶蓝认错!”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素来讨厌她讨厌到极致的安夫人居然让安子迁向她认错?她没有听错吧!她原本一片淡定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晃了一下,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微微抬了抬眼皮,头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安子迁。
安子迁听到安夫人的话后乖乖的跪了下去,然后轻声道:“母亲教训是,都是我的错,我以前总以为男人风流一点比较好,可是我在遇到晶蓝之后就再也没有招惹过任何女人了!而且娶进家里的这些妻妾,除了以前碰过一次凤娇之外,再也没有碰过她们了!这一次是我混蛋,是我偏信了表妹的话,以为这串珠子真的是名刹里开过光的,能保佑我们有百子千孙!没料到表妹包藏祸心,竟在里面放了麝香,想我一辈子都没有子女!我如今已和她绝交,日后再也不会理会她!”
虽然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这样一跪能让自家的媳妇回心转意还是值得的。安五少爷什么都不厚,就是脸皮厚,平素那些在外人看来极没男子汉气息的举动,在他做起来,却是理直气壮的。
而他的话和楚晶蓝明白了大致的原委,也知道安子迁发现了那串珠子的秘密,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她心里藏的那一团怒气便也散了不少。别人是不了解安子迁,她却是了解的,他那样一个堂堂的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这样在她的面前跪下,若是让他的属下看了去,还不知道怎样笑话他。
她终是动了容,却还是没有动。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却惊得目瞪口呆,也顿时明白她那个风流无比的儿子为何妻妾成群,却一直都没有子嗣消息传来的真实原因。她当真是没有料到安子迁只是一个表面风流,骨子里却清傲之人。这世上真的有男子能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吗?她觉得有些不可能。
于是她微皱着眉头道:“想你一辈子都没有子女?”
安子迁接过她的话头道:“没错,从我娶晶蓝的那一日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再不会碰其它的女子,若是晶蓝日后不能生育的话,我也不会要其它的女人!而你若是与我和离了,我便从此孤老一生!”
安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顿时就变了脸,只觉得他就是一个大糊涂蛋,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日后不得被楚晶蓝吃的死死的!她忍不住就要骂安子迁,却又想起今日来的初衷,当下又将话给忍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再次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情,她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安子迁说的是真假,却听到他这一句话还是极为受用,当下淡淡的道:“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五少爷,五少爷今日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那么我也记下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只恨的牙痒痒,她却依旧一片淡然的在那里喝茶,不说原谅安子迁,也不说不原谅他。
只是安子迁已从她这句淡然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事情,知道她心里的怒气已经散了不少,当下眼珠子转了转,便跪行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如此说来人是原谅我呢?”
楚晶蓝将手抽由,眼睛轻轻瞟了他一眼后道:“我有说过生你的气吗?”
她这样一说安子迁心里又没底了,当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她却已扭过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今日是陪五少爷过来向我认错的吗?”
安夫人见她发问,当下忙道:“远溪虽然有错,但是也是被人陷害,你平日是个极大度的人,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想来母亲也是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了,却不知母亲觉得我应该怎样对待表妹?”
安夫人没料到她会这样一问,当下愣了一下后道:“秀雅行事太过地狠毒,好在大错没有铸成,回头我好生责罚她!”
楚晶蓝冷笑一声,看了安夫人一眼后道:“原来安家的子嗣在母亲的心里,还不如表妹重要。”
安夫人最不喜欢楚晶蓝这副表情,若是以往,早已出言责备,可是此时有求于她,便又只得将话放软道:“晶蓝多虑了!必竟秀雅不是安府的人,我虽然说是她的姑母,却也不好真的处罚她。”
“母亲说的是。”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表妹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却也让我看清了五少爷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而我却是个小器之人,没有太多的容人之量,我和五少爷的缘份便尽于此了!”说罢,她的纤纤素手打开桌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给安子迁道:“五少爷,签个字吧!”
安夫人也是识字的,她看到那和离书三个大字时,直惊的目瞪口呆,虽然她早就知道楚晶蓝非寻常的女子,可是她竟真的敢休掉自己的夫婿!
安子迁看到那张纸时,眼眶微微的红了红,他轻轻抿了抿唇,定定的看着楚晶蓝,她却只是淡淡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安夫人见两人不动也不语,当下急了,她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远溪方才连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我这个做婆婆的都感动的得了!对我们女人而言,能寻到一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远溪虽然是没有多大的才能,但是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
楚晶蓝这样做原本是在试探安夫人,此时听到安夫人的话,又想起了大少爷的事情了,她的心里顿时一片明了,她轻声道:“夫妻之间原本应该互相信任,可是五少爷并不相信我,苏秀雅一来的挑拔,他全全部都信了!我和他之间原本就还隔着苏连城的事情,日后若是天天拿这件事情来说事话,我也不用活了!”
安夫人愣了一下,安子迁却轻声道:“是我糊涂,我错了!这和离书我是万万不会签的!让我签它,我宁愿去死!”说罢,他竟直接朝柱子上撞去。
屋子里的丫环一见事情闹大,安子迁也似来真的一般,秋韵当下忙急急的忙住他道:“五少爷,你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圆珠却在屋子里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安府这样对我家小姐,还不如和离了来得痛快!楚家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又有洛王府做后盾,和离之后谁敢给我家小姐脸色看!如今在安府里,天天得提防这个,担心那个,这一次是表小姐送麝香珠子过来,下一次还不知道是谁暗地里送把刀来了!五少爷的性子又是看到美人就心软,这样的人又哪里能保护得了小姐!”
安夫人狠狠的瞪了圆珠一眼,圆珠原本也不喜欢安夫人,她也知道此时楚晶蓝占了优势,安夫人能到悠然居来,定是有事有求,当下便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安夫人咬着牙道:“苏秀雅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安夫人的这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安子迁知道楚晶蓝已经看穿了安夫人的心思,他的眸光微转,却可怜兮兮的道:“娘子,你也听到了!我虽然是没用了些,但是有母亲为你做主,日后安府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暗道:“你还没用,这一切不就是你设计好的吗?你天天扮猪吃老虎,你老娘都被你耍耍得团团转了!只是让我如此轻易就原谅你,怕是不易!”
安夫人忙道:“晶蓝你放心好了,日后有我在,安府里再没有人敢给你半分气受!远溪若是再敢在外面惹出事情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更加好笑了,在这个安府里虽然人人都是心机,但是能真正给她气受的却是没有几人,她轻叹了一声道:“多谢母亲……只是……”
安夫人又瞪了安子迁一眼后道:“还不快向晶蓝陪不是!”
“我日后一定事事以娘子为中心,再不敢做任何对不起娘子的事情了,日后谁敢再碰娘子一根毫毛,我就和他拼命!”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的眼睛道。
安夫人也道:“晶蓝你也听到了,远溪都这样说了,你就的原谅他吧!”
“那表妹的事情……”楚晶蓝轻轻的道。
安夫人咬了咬牙后道:“我明日就去杜府,把这件事情告诉杜夫人!让杜夫人好生休理她!这样的悍妇实在不配做人媳!”
“如此就有劳母亲了!”楚晶蓝轻声道,不配做人媳?苏秀雅一直以来都极得安夫人的欢心,如今只这般一挑拔,就全部移了位。
安夫人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杜夫人的话,依着杜家那固执的性子,一定会将苏秀雅赶出家门,而一个妇人被休不是小事,苏家和杜家又是旺族,近日里又闹的满城风雨,只怕不消一天的时间苏秀雅恶毒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杭城,到时候,只怕苏连城城的脸上也无光。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最初是她对不起苏秀雅,而苏秀雅却对她做下如此恶毒之事,她自是会出手对付苏秀雅,而苏秀雅这一次若是知道悔改的话,她还是会给她留下后路,而苏秀雅若仍旧执迷不司的话,那就休掉她手下无情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三章
安夫人心里憋着一团怒火,却又看着楚晶蓝道:“远溪是真心认错,你就原谅他吧!另外,子轩如今身陷牢狱,又身受重伤,你也要多费些心思。”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这一句话,便知道所有的话里只有这一句才是重点,她轻叹一口气道:“大少爷是五少爷的大哥,我自会尽力。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是二品郡主,却也是没有实权的,只怕是帮不上太大的忙。”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气的想骂人,只是一想到大少爷,便又将话给咽了下去,她看着楚晶蓝道:“这件事情你得尽力,不要忘了,你身后还有整个王府!”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有所不知,父王虽然是疼我惜我,可是必竟远在西京,又哪能面面俱到,他临走时也一直嘱咐我让我不要用王府女儿的名头去找许知府。而许知府是什么样的人,母亲也是知道的,如今是整个苏府和安府的事情,而如今苏连城虽然也只是五品的官员,可是他却深得圣上器重,许知府一直在巴结他……”
安夫人想想也是,当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又道:“但是这事你还得费些心思,王爷的意思应该是不让滥用,但是我见许知府对你甚是尊重,应该也会卖你一些面子。再说了,你也不需要滥用郡主的权利,帮自家人那是不同的!”
“我尽量吧!”楚晶蓝温婉的道。
安夫人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这样和楚晶蓝说话,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应,只是如今有求于人,不忍也得忍了,只是楚晶蓝也太拿乔了吧!她都低声下气了,楚晶蓝竟还推三阻四,还不让安子迁从地上起来!
安夫人想要发作,安子迁却又适时的道:“这事尽力就好,上回我见许知府他也一直在拍苏连城的马屁,这一次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安夫人已经到嘴边的话也乖乖的咽了下去,她轻叹一声后道:“你明日便去衙门看看吧!”
楚晶蓝低眉敛目的道:“是!”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安子迁一眼,然后又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是误会而已,远溪也认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楚晶蓝轻声应道:“是!”说罢,却也依言伸手去扶安子迁,她眉目浅淡,不带一丝表情,手也有些冰冷,安子迁这样被她扶起,心里直打寒战。
安夫人见楚晶蓝如此乖巧,又冲安子迁挤了挤眼,示意让他再好生和楚晶蓝说说大少爷的事情,安子迁却只是把头低头,不去看安夫人,直把安夫人急的不行,却也无计可施,想着安子迁虽然怕媳妇,但是也是孝顺的,她一来不喜欢楚晶蓝,二来也知道再这样呆在这里也不太妥当,当上便道:“我先回乐山居了,你大哥的事情你可要。”
“我送送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随着安夫人走出了悠然居,安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始终清淡如梅,安夫人还有话想说的,见到她这副样子却愣是说不出口了,只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安子迁的身上,想着安子迁虽然是个纨绔,虽然平素没个正形,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要楚晶蓝原谅了他,他再好好劝楚晶蓝,必定。
楚晶蓝看着安夫人渐行渐远,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转身走回了悠然居,安子迁也对她浅笑。
她也浅笑,只是那一记浅笑里泛出的寒意却让安子迁心里真打哆嗦,他走到楚晶蓝的面前柔声道:“晶蓝,我……”
“你把母亲叫过来便是要解释清楚整件事情吗?”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把母亲请来不过是想让你看到我真的认清了苏秀雅的真面目,也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安子迁的心微微一颤,她却又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是觉得你母亲过来了,对我说几句软话,我便会心软了,对吗?”
安子迁低着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安府所有的一切都捏在你指尖,你觉得哪里不畅快的都可以报回去,我也是你捏在指尖的利器,你要打要骂要罚都随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再次轻哼了一声道:“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家伙。”说罢,她的眸光看了一眼安子迁的膝盖。
安子迁吓的腿一软,“砰”的一声,又重重的跪了下去,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眉毛微微扬了扬,身边的丫环却都抿嘴笑了起来,方才她们一直站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那珠子根本就不是安子迁放的,不过是被苏秀雅利用罢了,而安夫人又要去杜夫人的面前说苏秀雅的错处,那样的事情一旦传开,苏秀雅往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众女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西凤国素来是男尊女卑,男子是决计不会在女子的面前下跪的,如果方才安子迁的下跪是安夫人之危的话,那么现在的下跪,就是他自己的本意了。一个男子如果不是爱惨了一个女子的话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可能给女子下跪的,圆珠虽然以前一直看不起安子迁,可是此时见他跪下了,只觉得他定是爱惨了楚晶蓝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她忍不住道:“五少奶奶……”
“闭嘴!”楚晶蓝厉声喝道:“这里是你们呆的地方吗?还不快给我滚回房间里去。”
圆珠先是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了,知道安子迁这般向楚晶蓝跪下被她们这些下人看去会下安子迁的面子,她能这般想便是不生安子迁的气了,圆珠忙道:“是,我们这就下去。”说罢,拉着秋韵便去了偏房。
安子迁抬眸看她,见她根本就不看他,只是端着茶盏发呆,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跪在她的脚边,却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见她没有出声,干脆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楚晶蓝低斥道:“你是存心了想让我难看吧!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整个杭城的人都得说我是悍妇!”
安子迁知道她这样说便是不生气了,当下便轻声道:“这件事情原本就错在我,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由得别人去,我又不是和别人一起过!”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终是由茶盏落在他的身上,伸手轻轻将他扶起来道:“别再跪了,地上太凉,而且这般跪着也没有用。”
安子迁微笑着站了起来,楚晶蓝却缓缓起身走到了里间,伸手递给了他一个算盘,然后淡淡的道:“真觉得错了,就跪在这上面吧,不着地就不会沾上寒气。”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微微有些低沉,却听得安子迁的头皮发毛麻,方才见她将自己扶起,他原本以为她的气已经消了,不想却是秋后算总帐。那算盘虽然不挨着地,是沾不上地上的潮气,可是在这样的算盘上跪上一晚,可比在地上跪一晚要难受的多。
他可怜兮兮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不再看他,他心里一发狠,一咬牙,便真的将算盘放在地上,屈膝便跪了下去,只是膝盖还未完全靠着鼻盘,一双手便伸了过来,低沉的女音响起:“够了!”
安子迁抬头看着楚晶蓝,她的眉眼里有了一丝温和,轻声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安子迁听到她这一句话当下便咧嘴傻笑了起来,嘴角快要扯到耳根处了。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抿唇笑了起来,她一笑,安子迁就得寸进尺了,伸手便轻轻搂着她的腰道:“好,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们夫妻齐心,遇神杀神,遇鬼斩鬼,看看以后谁还敢设计来害我们!”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定定的看着他道:“你的心里如今可舒畅呢?”
“很舒畅!”安子迁在她的额前印下一吻后道:“我是又犯了以前的老毛病,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极为完美,虽然知道你是有些手段的,却一直觉得你不会去对付无辜之人,而以前我一直觉得表妹家逢大变,而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便觉得你有些过火了。可是知道那串麝香手串的事情之后,才知道我那个温婉可人的表妹,心思竟是那般深沉!她借我的手将珠子送给了你,便是想要害你一生一世了,我又岂会不恼?早想着想法子让你原谅我,却又觉得光用嘴说实在是太单薄,便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所以你就利用了你母亲?”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就不怕她生气?”
“她才不会生气。”安子迁淡淡的道:“再说了,我也没有利用她,不过是引导她认清整个安府的情况,说到底,你才是整个安府最尊贵的人。”
楚晶蓝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轻轻的道:“她是认清了,日后只怕会常来烦我。”
安子迁的眼睛眨了眨后道:“她来烦你便烦你吧,主动权在你的手上。”他又看了她一眼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个时候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也可以把母亲以前欺负你的一切都讨回来。”
楚晶蓝闻言微愣,这世上的子女若不是对自己的父母太过失望,又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浅浅的道:“你就不怕气着你母亲呢?”
“母亲这一辈子也没有受过什么气,虽然一把年纪了却还像个孩童一般,有时候也得让她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我支持你。”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闻言微微一怔,她看过很多关于婆媳之间的故事,很多时候那个男人都是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那个男人而言,妻子和母亲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多数时间都是夹在里面左右为难的。
而安子迁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他对安夫人极度的失望,在他的岁月里,只怕也是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吧!
她眉眼微低,继而眸光微转,浅浅的道:“你当真这样认为吗?”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不信我吗?”
“我是怕你这一会知道自己错了,变着法子哄我开心,改天一转身,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反而到我的面前来责备我不孝!”楚晶蓝浅浅的道。
安子迁苦笑一声,她又缓缓的道:“毕竟她是你的母亲,而你又耳根子极软。”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道:“看来我是真的伤了你的心了!”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满脸温柔的看着她,她轻声道:“是的,你是伤了我的心,因为你曾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做到。”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是说彻底未归的事情吗?”
“原来你记得,我还以为你彻底忘了。”楚晶蓝的眸子里不自觉得冒出了一抹怒气。
安子迁轻声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直都记得非常清楚的,那几夜彻夜未归,是去处理了一件大事,事出匆忙,也来不及和你细说。”
“不要找理由和借口。”楚晶蓝寒着声道。
安子迁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是,是我错了,当时虽然再忙也能和你说一句的,是我自己心里因为表妹的事情有心结在,所以出去的时候才没有对你说。”
楚晶蓝瞟了他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会倒舍得说实话了!”
安子迁轻轻抿了一下唇,楚晶蓝淡淡的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我成亲也快半年了,你也曾说过我就是你这一生最为信任的人,可是苏秀雅才一挑拔,你便已经上了她的圈套,说到底,也是你不太信任我,而这件事我也在确实有确,深究下去却也没有实在的意义。只是如今我倒觉得,我们之间该好好想想了,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安子迁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轻轻将他的手从她腰间扯下,抬眸看着他道:“我们好好想想为什么吧!最好是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今日是你表妹,明日是你母亲,后日又是你父亲。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也向着我,但是我累了,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满是挫败,楚晶蓝将头低下,轻声道:“所以在我们都没有想清楚之前,这件事情先这样吧!”
“什么叫做先这样吧?这样是哪样?”安子迁看着她道。
她却已伸了一个懒腰后道:“这样就是指你我之间再回到刚成亲的那段日子,给对方一个整理思绪的时间。”
安子迁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深了些,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这样的要求我很不想答应,但是不可否认,你说的也对,的确该好好想想了。”说罢,他从柜子里搬出几床被子,在地上打起地铺来了。
他见楚晶蓝看着他,他浅笑道:“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同房之乐,我现在是不敢和你同床共枕,在你的面前,我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做君子了。”
楚晶蓝闻言一愣,微微一想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瞬间便红了,安子迁却只是浅浅一笑,身子一弯便在地铺上睡了下来。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绪又复杂了些,她原本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对人动情,没料到却还是栽在了安子迁的手上,她最喜欢的或许是他的温柔和体贴,最怕的却也是他的温柔和体贴,因为心里总是有太多的不确定。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但是都没有再说话,两人都望着那片漆黑的夜而暗暗发呆。
第二日一早两人正打算给安夫人请安,两人才走到门口,安夫人却来了,见两人走在一起,只道两人已经好了,她忙微笑着道:“这安是不用请了!晶蓝,你到衙门去一趟,去和许大人说说好话吧!”
“好!”楚晶蓝轻声答应。
安夫人看了一眼安子迁道:“远溪,晶蓝必竟是一个女子,你左右无事,便陪她一起去吧!”
“母亲,铺子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安子迁开口拒绝。
安夫人却恼了:“铺子里的事情有晶蓝和你大哥重要吗?”
安子迁冷笑道:“铺子里的事情是没有晶蓝重要……”
“那就陪晶蓝去衙门!”安夫人黑着一张脸道:“这里有五千两银票,你们拿着去打点。”
安夫人平素是有些小气的,虽然不是一毛不拔,但是却也是舍不得和花银子的,此时一下子就拿出来五千两,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安子迁正想拒绝,楚晶蓝却已伸手接过安夫人的银票,然后缓缓的道:“母亲说的是!”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转,安夫人却已微笑道:“晶蓝可得在这件事情上用些心思,银子不够了就对我说!只要你能让子轩平安,钱财都只是身外事!”
楚晶蓝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已将银票收好,头也不回的走了悠然居,她这一天出去,直到傍晚才回到安府,安夫人早早就守在门口,一见她回来便迎上来问道:“如何?许大人怎么说?”
“许大人说他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楚晶蓝微笑着道:“这样是最合理的了,母亲觉得呢?”
安夫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了,楚晶蓝知道她的心事,也不点破,却又轻声问道:“不知道表妹的事情,母亲处理的如何呢?”
“你们出门之后,我就去了杜家,我把苏秀雅对你做下的事情一句不漏的告诉了杜夫人,她当面便斥责了苏秀雅。”安夫人看着楚晶蓝回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费心了!”
安夫人却又打站在那里不动,楚晶蓝问道:“母亲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安夫人踌躇了一下后又问道:“今天早上给你的银子花完了吗?”
“嗯,都花完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将四千两银子给了许知府,一千两分给师爷和衙役,让他们好生照看大少爷,只是我今日里去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听陈师爷说大少爷昨夜便醒了,但是醒了之后便一直神智不清,在那里哭的厉害。”
安夫人一听心里更急了,一把拉着楚晶蓝道:“你的办法是最多的,你快想想法子要如何替子轩治病啊!最好是现在想办法把人从府衙里弄出来!”其实她今天也去府衙了,可是所有的人都对她避而不见,她约许夫人打马吊,许夫人也称病不见,她心里当真是急的六魂无主。
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言重了,我哪有什么法子,母亲是安府最聪明的人,又是长辈,这些事情还得得靠你撑着拿主意的!”
安夫人的面色有些难看,楚晶蓝却又缓缓的道:“要是真让我想法子的话,也就只能投其所好了,许知府是最为贪财的,我听说他看上父亲的那个珐琅嵌珠花瓶已久,若是有那个东西,他或许会更偏向大少爷一些吧!”
安夫人知道那个花瓶价值千金,是安老爷的心头宝,许知府的确是早就看上那个花瓶了,只是这件事与楚晶蓝如何得知?她转念一想,定是许知府在楚晶蓝面前提起了,只要一提起来,那就是想要的。虽然安府平日里并没有太将许知府放在心上,但是却也知道这一次大少爷的案子如何去判,根本都在许知府的一念之间。
她咬了咬牙道:“你明日便带着那个花瓶去见他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如此挂念和关心大少爷,这份慈母之心,实在是令人感动至极!我相信大少爷必定能转危为安的!”说罢,她朝安夫人微微一福,便转身回了悠然居,竟是再也不理安夫人。
安夫人看到她的态度心里是极为恼火的,而为了大少爷,她唯有尽数忍下,还在楚晶蓝的背后大声道:“晶蓝,你可得对子轩的事情上心!”
楚晶蓝的眼里有一抹冷笑,闻言竟是连头都没有回,她回到悠然居之后,秋韵便上前道:“夫人今日一早的确去了杜府,她出来的时候是杜夫人把她送出来的,一个劲的向她道歉,我在外面隐隐听到了苏秀雅的哭声,看那副光景,只怕夫人是真的说了什么了。”
楚晶蓝的眸光平淡,紧接着又问道:“只是如此吗?”
“只是如此。”秋韵轻声答道:“五少奶奶觉得还应该再发生什么事情吗?”
楚晶蓝敛了敛眉,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却又问道:“然后夫人又去了哪些地方?”
“她也去了府衙,不过却被拦在府衙外了,她又去寻许夫人,好像也被许夫人拒绝了,她回来之后,可着实发了一大通的脾气,把她房里的人全部都骂了一遍,书瑶都被她骂哭了。”秋韵轻声答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那样的性子原本就受不得半分委屈,今日里连吃两记闭门羹,又岂会不有窝一肚子的气,你明日便拿我的贴子请那些和许夫人平素都交好夫人到醉香楼,有些念头我得彻底的给她断了,这一次若是不好好的给她一些教训,我就不是楚晶蓝!再说了,她给了我那么多的银子,我自然得帮她花掉一些。”
秋韵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只是抿唇浅笑,圆珠却在旁道:“我见过蠢的,却没有见过像夫人这样蠢的,先是给五少爷哄和团团转,紧接着又失了分寸,如今就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就知道乱撞。”
楚晶蓝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眼里满是淡漠的寒气。安夫人为何同意安子迁娶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想要楚家的财产,再借王府的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圆桌上的花纹,一双眼睛里幽深的如同大海,过了半晌后她终是缓缓的道:“她也不是真蠢,而是发自内心里关心大少爷,而以前五少爷出事的时候,她若是有这一半的关心,只怕也不会让五少爷对她心生不满了,也就不会和我一起去对付她了。”
秋韵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又问道:“圆荷昨日去请郭品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回来。”圆珠在一旁答道:“按理说,她昨夜就应该回来了,五少奶奶,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正欲出言派人去找圆荷,却听得红绫的声音传来:“圆荷,你怎么这副模样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晶蓝听到红绫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她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欲出去相迎,却见圆荷已经掀帘而入,而当她看清圆荷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道:“圆荷,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一看到她便扑到她的怀里道:“小姐!”后面的话还未说便已先哭了起来。
楚晶蓝见她满身的泥污,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挂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棉花,那模样怎一个狼狈了得,她见圆荷哭得伤心,忙伸手摸了摸圆荷的头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圆荷将泪水抹尽后道:“我昨日奉小姐的命去请郭品超,不料傍晚时分到到他的医庐时他却不在家,我问他屋子旁边的邻居他去哪时应诊了,邻居却说他已经有好几个月不在家了,上次出门前说是要到楚家来给老爷冶病,还是我把他给请走的。”
“他一直没有回家?怎么可能?”楚晶蓝奇道,她想起那一日郭品超离开楚家,却连一句辞行的话都没有说,只是郭品超行事素来都有些不太靠谱,再加上那一日她的心中也有事,又哪里还顾得上去理会郭品超,如今想来,他那一次无声而去,只怕还有其它的隐情,因为他平日里只要不应诊,都喜欢躲在他屋后的药房里配药,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铁定是出事了。
“是真的。”圆荷又应道:“我也不信邻居的话,还亲自到他的屋子里去看了看,却见里面已经结了不少的蜘蛛网,看那情景,当真是许久都没有在家里住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一时间也猜不透郭品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又问道:“他不在,你回来便是,又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圆荷听他这样一问便又轻泣道:“我见郭品超不在,便起身回家了,没想到在路上却遇到了万知楼和乌家的人大打出手,我心里害怕,便想绕道而行,不料他们竟是极为凶悍,也不管我是不是过路的,拿着刀子便朝我砍了过来,我顿时吓得六魂无主,只得发了疯的逃命,好在车夫机敏,拉着我躲在干枯的芦苇丛里,才躲过了这一劫!我当时若是跑得慢了一些,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什么?乌家和万知楼的人打了起来?为什么?”楚晶蓝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愣了一下,乌家虽然也是杭城中的大户人家,可是乌家和楚家、安府不一样,乌家是做漕运生意的,说白了,做漕运是需要在道上混的,黑白两道都要有人,楚晶蓝也知道,乌家在一定的程度上是有些势力的,只是乌家再有势力也不可能和万知楼去拼啊!
圆荷轻声应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夜里迷迷蒙蒙的听到他们说乌家要涨漕运费,五少爷不同意,直接将安府运米的生意全部转给了万知楼,乌家听到这个消息就恼了,昨夜里带人去劫安府的米粮,结果遇到了万知楼的人,然后就打起来了。”
楚晶蓝没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府和乌家因为的乌有极的死已有嫌隙,却没有料到关系竟已如此紧张,劫粮?真亏了乌家想得出来。
万知楼是江湖第一大帮,乌家又岂是对手!
她浅浅的道:“原来如此,倒累得你受惊了!好好去洗涑一下,然后好好休息!红绫,你去小厨房帮圆荷去煮一杯宁神茶来!”
红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圆珠和圆荷最亲近,当下便扶着她去净房里洗涑。
楚晶蓝却在那里沉思,想起昨夜里安子迁说他最近忙着处理安府的事情,看来是不假,安府里漕运的事情一直都是交给乌家在做,他一上任,只怕是乌家觉得他好欺负,所以才会想趁这个机会涨价。而安子迁的万知楼早就掌管了整个杭城的水域,只是一直以来和乌家是两不相侵,而如今安子迁一上任,乌家便相欺,安子迁又岂会由着乌家去欺负,此时将万知楼的招牌一打出,乌家竟还敢去招惹,那么背后一定有所依傍吧!
一想到这里,楚晶蓝的眸光便深了些,只觉得自从她嫁到安府之后,好像就没有一天安生过,所有的事情都接踵而来,当真是让人应接暇。
她伸手抚了抚额头,想起上次安子迁送她的那块木牌,她伸手掏出来细细的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不太安稳,隐隐觉得似有大事要发生了,而安子迁只怕是也知晓一二,这块木牌只怕还有其它的作用。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昨夜里还和他说要细细的想想两人的事情,此时却又为安府和楚家担忧了起来。她原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那些利害关系,她只需要微微一想,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心里不禁一片暗然,心里没来由得竟又为他担心了起来。
他今日一早将她送到府衙之后便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去处理昨夜里和乌家打架的事情了。而安子迁为了保住安家,却又不知道会如何应以朝庭和洛王。
这段日子,她也细细的想过许多事情,昨日里大少爷和苏壁城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偶然,她的眸子微微一合,苏壁城是苏家的人,也是苏连城的弟弟,这里面隐含着的关系她想想也能知道的。而她也从未听说过哪一个京官能回家省亲省这么长的时间,要么是深得皇帝的器重,要么就是身负其它的使命。
其它的使命?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是啊!一定是有其它的使命,否则为何苏壁城会莫名其妙的和大少爷走在一起,否则乌家为何会有胆子敢与万知楼为敌。
苏连城,你当真是的狠角色,竟是早早就在布置一切了,你若只是恨我而摆出这么大的阵式,那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楚晶蓝缓缓站起身来,那边红绫已将宁神汤煮好,圆荷也已洗净换好了衣服,此时已回偏房去休息了。
她的眸光微敛,纤长而秀美的手指头却扶着椅背,轻轻的敲了敲,她想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安子迁走到她面前也没有看到,等她觉得有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安子迁的俊颜已近在眼前了,他的眼神浅淡,看起来满是云淡风轻之感。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他这副样子又哪能看到一丝危机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楚晶蓝轻声问道:“铺子里的事情还处理的过来吗?”
“有什么处理不过来的,都是那些锁事。”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昨夜里和人打了一架,惹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那件事情还把表哥给牵扯了进来,如此一来,表哥倒是把我恨到了极致。”
楚晶蓝微微一笑,安子迁又问道:“大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许知府还在查证,现在画舫上的那些供词都是对大少爷有利的。”楚晶蓝淡淡的道:“但是即便如此,大少爷只怕也得被流放了。”
安子迁缓缓的道:“如此也好,大哥自小便没有吃些苦头,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若是知错放诲改的话,倒也是一件好事。”大少爷从未吃过苦,流放的那种罪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依着大少爷以往的性子,只怕也是难以接受的。而他的眼睛如今也瞎了,依着大少爷强烈的自尊心,不有说流放了,就是这件事情他只怕都是受不了的。
“你觉得大少爷会改吗?”楚晶蓝淡淡的看着他道。
安子迁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楚晶蓝看到他那一记笑容便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的眸光深了深,却也没有说话。
过一片刻,安子迁又道:“我今夜约了表哥在千峰顶见面,可能今晚不能回来了。”今日刚好是他和苏连城七日相约之期,苏连城等了那么久,这中间又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的确是该用银面阎罗的身份见一见了。
楚晶蓝闻言微愣后道:“约在千峰顶?什么意思?你是要以另一重身份和他见面呢?”
“迟早都得见的,不是吗?”安子迁微笑道:“表哥这一次回杭城,一部分是因为安府,另一部分都是为了万知楼,这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是如今却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比较妥当。”
楚晶蓝的眸子里温和了些,安子迁却又笑道:“你说你累了,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所以我决定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截了当的和你说好了!”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甚好!”她的话说到这里,不知怎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
安子迁最初也在淡笑,见她后嘴想吐,再细细一看,只觉得她的脸色极不好,便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呢?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好?”
楚晶蓝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精神一直都不太好,还总是恶心想吐,改天找个大夫看看。”
“不要改天了,就今日吧!”安子迁微愠道:“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就不要硬撑!”他的话一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看那架式,是要亲自去请大夫了。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四章
楚晶蓝抬眸看着安子迁,他却已走了出去,亲自去请大夫去了,她的心里一暖,却在他的身后道:“你就不怕误了你和苏连城见面的时辰?”
“误了便误了,反正是他想见我,又不是我想见他。”安子迁回答的理气壮,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此刻的心已尽数落在楚晶蓝的身上,其它的事再重要也排在后面。
楚晶蓝眸光浅浅,却没有再拦他,秋韵在她的身边轻声道:“五少奶奶,姑爷的心中还是有你的,一见你不舒服便亲自去请大夫了!”
楚晶蓝看了秋韵一眼,却没有出声。
正在此时,许晓玉掀帘子进来了,她微笑着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只说前夜姐姐回楚家呢?”
“你知道了还问?”楚晶蓝浅笑着看着她道:“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哪里敢看姐姐的笑话!”许晓玉浅笑道:“在我的心里,可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姐姐,是前天夜里五少爷来找我了,和我说了好一会话。”
楚晶蓝笑了笑,许晓玉却又问道:“姐姐就不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楚晶蓝看着她道:“你来这里不就是想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许晓玉咧嘴一笑,在楚晶蓝的面前坐定后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楚晶蓝继续浅笑,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眨了眨后道:“其实他去找你也不过是想让你来劝我,那些话你不必再在我的面前重复了。”
许晓玉微笑道:“我才不需要重复了,依着五少爷的性子,只怕是什么认错的话都说了,听说昨晚夫人还陪着他来给姐姐跪下请罪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他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我虽然觉得这一次他做得有些过份,只是姐姐也固执了一些。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姐姐却是极清楚的,他若是不愿,只怕也没有人能让他跪下。他那件纨绔的外衣虽然还穿在身上,可是如今却已满是男子汉的气息了。”许晓玉看着楚晶蓝道。
对于许晓玉说的这些,楚晶蓝自是知道的,她只是浅笑,却没有说话在。
许晓玉却又道:“依我看,苏秀雅虽然是该死的,可是五少爷也是个重情之人,所以才会上那样的当,而我始终觉得,五少爷经此一事之后,是断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楚晶蓝淡笑着喝茶,没有应声。
许晓玉却急了,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夺下来放在桌上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晶蓝浅浅的道:“你来不是让我听你说话吗?你就把你心里想说的话一次全说完,我在这里听着了。”
许晓玉闻言却满是挫败,她看着楚晶蓝道:“我真的不是来给五少爷做说客的,姐姐是没有看到前夜里五少爷对洛冰的态度,可就再也没有以前他对女人的温婉了,依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已经在想办法将洛冰送出安府了!”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说话,许晓玉又道:“姐姐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如今大少爷出了事,其它的少爷们都是庶出的,再不能和五少爷一争高低,这一次老爷出门前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五少爷,说到底,整个安府如今已在五少爷的手中了,只是这中间还有一些风浪,五少爷虽然有些手段,但是有些事情姐姐也得上心了。”
楚晶蓝自然是听得出来她的另有所指,当下只是浅浅一笑,许晓玉也不知道她的话楚晶蓝听进去了多少,却也知道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两人在屋子里闲聊,安子迁已经带着苗冬青回来了,楚晶蓝看到苗冬青微微一怔,顿时明白安子迁自从经历大少爷的事情之后,对大夫没有太多的信任。只是她以前却并不知道,苗冬青居然也通晓医术。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细细的告诉了苗冬青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安子迁一听她说她已有几日没有吃好,心里不能不禁便着起急了,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你怎么能如此不顾自己的身子,像你这样的情况,早就该看大夫了!”
他责备完她后又道:“冬青,她怎么样?没事吧!”
苗冬青把了把脉后微笑道:“属下要恭喜门主和夫人了!夫人这是喜脉,从这脉像上看,应该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安子迁听到苗冬青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睁大一双眼睛道:“冬青,你方才说什么?”
“夫人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她方才说的那些症状全部都是害死症状!是不打紧的!”苗冬青微笑着道,那双眼睛也满是喜悦。
楚晶蓝听到苗冬青的话也愣了一下,前世她经常在电视里看到孕妇害喜的症状,此时想来和自己还真是极像的。只是这一段日子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又和安子迁之间也有一些矛盾,一直以为是自己忧思过度,所以才会食不下咽,贪睡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前段日子太过劳累,没有料到却是自己有孕了!
她再细细一想,好像自己的月事这个月并没有来,因为之前她的月信也一直不准,所以这一次没有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料到,自己竟是有孕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抚上了还是一片平坦的小腹,这腹中真的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吗?素来冷静的她此时也动了容,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顿时散发着惊奇和喜意。
安子迁此时却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了,那嘴角直咧向耳根。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无边无际的喜悦,温柔的光华浅转动,原本微显阴暗的屋子顿时亮堂了不少,细长的眼睛更加细长了,给他那张原本就有些阴柔的脸上平添了更多的温柔。
他欢喜的一把拉过苗冬青的手道:“我要做父亲了吗?”
苗冬青微笑着道:“再过八个月,门主便要做父亲了!恭喜门主!”说罢,他竟站起身来朝安子迁长长的一揖。
安子迁得到确定之后顿时喜出望外,他居然一把将苗冬青给抱了起来,欢喜的道:“真是太好了,我要做父亲了!”说罢,他竟抱着苗冬青转了一个大圈。
安子迁平日在万知楼的门众前多是稳重而老练的,虽然不是不苟言笑的人,话却并不多,这样的动作,在苗冬青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他身材高大,被安子迁这么抱着一转也有些不太适应,他当下轻咳一声道:“门主,我的头有些晕!”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才将手放了下来,伸手挠了挠头后道:“我知道了!”他原本想板着脸的,只是心里实在是太过欢喜,那张脸却是无论如何也板不起来,那明媚的笑意就如同春风一样自他嘴角吹起,一直向他的整张脸漫延开去,然后直达眼底的深处。
苗冬青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当下忍不住掩嘴轻笑。
安子迁此时已经顾不得他了,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我快要做父亲了,你也快要做母亲了!”
楚晶蓝心里虽然也欢喜,却在看到安子迁那副样子之后终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听到他的话后轻轻点点了头。
那边许晓玉和几个丫环却也乐坏了,一个个忙凑到两人的面前说着吉利的话,圆荷原本在屋子里休息,一听到这个消息,觉也不睡了,看着一屋子快乐的人,她的眼里先是欢喜,紧接着却又有了淡淡的担忧。
安子迁心里实在是太过欢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来发泄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想要去抱楚晶蓝,却又怕伤到孩子,当上便在屋子里翻起跟头。
屋子原本就不大,又哪里能经得起他这样的翻跟头,他才翻了一个,脑袋便不小心撞在了墙上,“砰”的一声让一屋子的人侧目,他却一边揉着头一边笑着道:“不打紧,只是碰了一下头而已。”
他这一个举动引得一屋子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许晓玉笑道:“五少爷都高不傻了,头撞上墙竟都不知道痛了!”
楚晶蓝看着他近乎傻气直冒的样子,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此时的他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而苗冬青却完全傻了眼,他心目中那个成熟稳重的门主,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安子迁瞪了一眼傻愣愣的苗冬青后然后厉声道:“今日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苗冬青听到他这一句话终是回过神来了,他忙道:“属下知道,门主尽管放心。”
安子迁板着的脸实在是维持不了多久,他又奔到楚晶蓝的面前傻笑道:“晶蓝,辛苦你了!”说罢后他却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后道:“都怪我不好,这几天让你受委曲了!”
他这一下打的货真价实,顿时右边的脸便有了五个手指印,还高高的肿了起来,那双原本一片欢喜的细长的眼里也满是悔意。
他这一下来的有些突然,屋子里的人再次愣了一下,楚晶蓝看着他那高高的肿起的脸轻轻叹息一声,只浅浅的道:“苦是没有受,只是心有些累罢了。”
屋子里其它的人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便都知趣的告了退,楚晶蓝却似又想起什么道:“我有孕之事大家知道就好,不可再告诉其它的人了,恐生其它的事端。”不管她是否原谅安子迁,孩子终究是她的,孩子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得护他周全,绝不能让孩子有一丝闪失。
如今虽然安子迁已掌管安府的米铺,可是其它几房少爷的心思还不明了,之前给她下毒的凶手还没有查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得小心行事。而她有孕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以往了,无论哪个环节出了一丁点的错处,只怕孩子都会有危险,而她的孩子,绝不允许有任何危险,所以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将这件事情先瞒下来。
而孩子一般要到三个月后肚子才会明显,有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
楚晶蓝的话一出口,屋子里其它的人很快也都想到了,而这一屋子人除了那些丫环外就只有苗冬青和许晓玉不是悠然居里的人了。
苗冬青不在安府里住,便也不需要担心他了,楚晶蓝的目光落在许晓玉的身上,许晓玉笑了笑道:“姐姐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些分寸我会把握好的,你可是你腹中孩子的小姨,断然不会让他有一分危险。姐姐说怎么做,便怎么做!日后我会天天跟在姐姐的身边,绝不会让姐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楚晶蓝微笑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安子迁却又吩咐道:“今日苗冬青入府给晶蓝看病,门房是看到的,日后谁若是到悠然居里来打探五少奶奶的病情,你们就一致对外说是五少奶奶脾胃不调,明白吗?”
房里的几个丫环齐声答道:“明白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这才稍稍放了心,安子迁这才又道:“好了,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许晓玉和苗冬青对两人告了个退,然后缓缓的朝门外走去,许晓玉走到门边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双眸子里已满是喜悦和祝福,还有一丝淡淡的羡慕。
苗冬青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却伸手一把将她给拎了出去,将她扔到院子里之后道:“你若是真的羡慕的话,就去西京好了,那里也有一个人在等你。”
许晓玉知道苗冬青掌管着万知楼里的情报,而万知楼之所以叫万知楼,便是指其信息极为灵敏,所以江湖上传闻这世上没有万知楼不知道的事情。而苗冬青又掌管着万知楼的的情报,她和怀素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苗冬青的。
她的眸光暗了些,瞪了苗冬青一眼后道:“那是我的事情,你最后少管。”
“只怕也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了。”苗冬青淡淡的道:“我今日刚收到消息,皇上为了断洛王的臂膀,设了一个陷阱给怀素,他如今只怕是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许晓玉大惊,一把抓住苗冬青的领子道:“怀素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不是说不关心他吗?”苗冬青微笑着道。
许晓玉愣了一下,只道他是在耍她,她顿时有些恼了,一把将他推开,他却又缓缓的道:“虽然我丰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但是事情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关心怀素的话,就应该去西京了,洛王为了自保,不见得会周全他。”
许晓玉的眼睛闪着灼灼之华,定定的看着苗冬青,而苗冬青只是含着浅笑看着她,那模样笑容浅浅,淡漠而又宁静,眸光里没有一丝闪烁。
良久,许晓玉终是咬着牙缓缓的道:“周不周全他也是我的私事,你最好少管!”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苗冬青看着许晓玉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好半天后才从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呢?明明关心的不得了,却还是装做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真是不懂女人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便摇摇晃晃的出了安府。
安子迁半蹲在楚晶蓝的面前,一双眸子满是柔和的光华,楚晶蓝的眸子虽然最初是满满的喜悦,而到屋子里只余两人时,她的眸光便又有了一抹深沉,那浅淡的光华,让安子迁暗暗心惊。
他咬了咬唇后道:“晶蓝,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不会再让你们呣子受半分委屈。”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坚定,那双如琉璃的眸子里已由最初的狂喜到现在的微微担忧。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今安府虽然不算太稳定,但是却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他选择去见苏连城,便是暴风雨前平静,那丝危险而又不分静谥的气息,她也能隐隐从他的身上闻得到。
她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说话,安子迁缓缓站起身来道:“你那一日让我好好想的问题,我也细细想过了,我以前的确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但是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楚晶蓝看着他坚定的眉眼,心里微微一暖,她早知他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男子,她没有办法改变发他的性情,唯有让他对她珍而视之,心里也盼着他能如他说的一般,从今往后用心待她,不再让她吃苦,不再被人挑拔而断了夫妻的情份。
她的眸微微敛着,良久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后道:“记住你今日对我说的话。”
安子迁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满暖暖的表情,他轻声道:“这话刻入我的骨髓里了,不会忘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伸手又轻轻抚了抚肚子,她轻声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安子迁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楚晶蓝一愕后道:“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气必定像你一样聪明美丽。”安子迁看着她道:“我喜欢你的聪明和美丽,所以也想要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女儿。”
楚晶蓝终于咧嘴浅笑了,她轻声道:“傻子。”
安子迁听到她近乎娇嗔的骂声,眼里更加温柔了,他又半蹲到她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大腿上低低的道:“晶蓝,日后我若是做错事情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许不理我!”
“好像这一次是你不理我吧!”楚晶蓝的眸光浅浅的道。
安子迁朝她伸了伸舌头道:“我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直接上来扇我一巴掌,告诉我我做错了。”
楚晶蓝抿唇浅笑,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心里一直都不得安宁,想得最多的却安子迁的心里是否真的爱她。她在前世便知道这样的问题越想心里便越是不踏实,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却又细想起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太阳符合他的性子,而他若是为了她而愿意改变他的性子,那么这样的男人定是爱她极深了。
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可是嘴上却依旧淡淡的道:“你的话我记下了,但是我不会那样去做,你最好不要让我动手,只为没有下一次。”
她的意思很明白,没有下一次就是他若是再出现这一次类似的事情,那么两人也便彻底完蛋了。他想起那一日她写休书时的坚定和狠决,他的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后怕,当时若不是他厚着脸皮使诈,两人的误会只怕还没有这么快解除。
这样一想,安子迁对苏秀雅的怒气便又重了些。
楚晶蓝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该去见苏连城了。”
“不去了,我今晚陪你。”安子迁轻轻拉着她的手道:“再说了,堂堂万知楼的楼主,又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现在去,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楚晶蓝闻言却有些想笑,安子迁却又眨着眼睛道:“外面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妻儿重要。”
楚晶蓝听他的声音透着一分慵懒,几分风情,她的眸子也晃了晃,安子迁却已将她打横抱起来道:“我今夜只想守着你。”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很结实,也很宽厚,她能听到他强劲而又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听着他的心跳,她竟觉得心里极度的踏实,只觉得就算是有再大的风雨,这个男子也能为她撑住。
她轻轻将眼睛闭上,油灯的光华印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宁静的让整个夜也无声无息了起来。
这一夜,安子迁拥着她浅浅而眠。
而苏连城自从那一日得到安子迁的回复后,这一夜早早的就在千峰顶上候着了,初春的千峰顶一到夜间冷的怕人,那刺骨的寒气在山顶上回旋,他虽然身着棉衣和大麾,但是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他的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只是一个人望着天边的孤星冷月发呆,而这一等却让他从傍晚等到天明,却始终没有等到银面阎罗。
他看了一眼从东方初升的朝阳,墨色地袖袍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咬着牙道:“银面阎罗,你不要欺人太甚!”
山谷幽幽,山峰凛凛,树木刚刚露出一点点芽,却让他觉得整个世界残破不已,让他的心里一片阴冷。
他轻轻的动了动,却发现昨夜站了一夜,脚已经发麻,他原本就是一个弱质书生,昨夜里守在这里,全凭一口气,此时心已冰冷,恨意却暗生,身体竟也撑不住了,一脚踩上石子,石子一滑,他的身子一歪,便已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的甚重,苏连城好半晌才爬了起来,欲用手撑着站起来,却发现手痛的厉害,他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手掌在方才摔倒的那一下,被石子划了一道一寸来长的伤痕,他的眸子微微一眯,却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摇摇晃晃的走下了山峰,山下早有马车泊在那里,他坐着马车回到苏府,却发现苏壁城的尸体已经被送了回来,此时正用白布裹在那里,不见苏老爷,却见苏秀雅红着眼睛站在苏壁城的尸体前,却没见眼泪。
他愣了一下,那边苏秀雅已看到他回来,当下忙迎上来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方才许知府将二哥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父亲看到了,当下便气晕了过去。”
“你怎么不去照顾父亲?”苏连城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哑着声问道。
苏秀雅咬了咬唇道:“有各位哥哥和嫂子照顾父亲就好,我想在这里陪一下二哥。”
苏连城的眸光里一片幽暗,苏秀雅又轻声道:“大哥,二哥是被安子轩杀的!”那一日由于楚晶蓝巧妙的说了几句话,便让整个画舫的供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苏壁城对大少爷动了杀机,而苏壁城的死更像是意外。
苏连城的眼里满是寒意人,他轻轻点了点头,苏秀雅又道:“大哥,你一定要替二哥报仇!”她的眼里带着浓重的恨意,那张白皙的脸却因为浓烈的恨而微微有些扭曲,原本应该是极漂亮的脸也显得有些阴暗,不再那么美了。
苏连城没有回答,却扭头看了一眼苏秀雅,良久,他才缓缓的问道:“你怎么一大早就回来呢?如海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吗?”
苏秀雅一听到他的话,原本只是泛红的眼睛泪珠“哗”的一下便全滚了出来,她无声落泪,却没有回答苏连城的问题。
苏连城对于苏秀雅这个小妹妹是格外疼爱的,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便皱着眉头道:“出什么事呢?”
苏秀雅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被如海休了!”
“好好的如海怎么会休你?”苏连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自然是知道一个女子被夫家休了,日后是什么样的命运,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担心。
苏秀雅咬着唇道:“是楚晶蓝,是她设计让姑母到杜家给我泼脏水,让我抬不起头来,父亲和母亲又是迂腐之人,自然就信了姑母的话,然后便让如海休了我。我和如海原本就是不同心也不同德了,如今这样休了倒也好。”
苏连城却不依了,他寒着脸道:“姑母素来疼你,又和楚晶蓝一向不合,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许隐瞒!”
苏秀雅见苏连城动了怒,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独独将她设计让安子迁把麝香手串送送给楚晶蓝的那一段给隐去了,只说是楚晶蓝栽脏陷害。
苏连城原本就对楚晶蓝有极大的成见,此时听到苏秀雅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重重的一拳打在一旁的墙壁上咬着牙道:“楚晶蓝,你是恨我恨的想将整个苏府的人都算计进去吗?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他原本就受了风寒,昨夜又一夜未睡,这么多天来又一直憋着一口气,昨天晚上又被银面阎罗爽了约,心里早就积了一大口的怒气,此时这般用力打下去,只震的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痛,他只觉得嘴里一甜,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苏秀雅回到苏家后,原本就是在这里等他回来,想让苏连城帮她撑腰,此时看到苏连城口吐鲜血,她顿时大惊,一把扶住苏连城道:“大哥,你怎么样呢?”
苏连城的身体已撑到极限,此时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便重重的朝后倒去,苏秀雅拼命将他扶住,原本还有些倔强而清冷的性子,在这一刻终是完全暴发,她大声哭道:“大哥,你不要吓我!来人啦,快来人啦!”
那些家丁早听到动静,忙过来帮忙,将苏连城扶进了房间,王大夫原本正在给苏老爷看病,原本想出门,却又被家丁叫了回来,又忙去给苏连城看病。
苏连城的病原本并不重,只是心中郁气所致,王大夫给他施完针之后他便醒了过来,他一看到王大夫便想起了他和楚晶蓝洞房花烛夜的事情,想起楚晶蓝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只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凉薄的女子,一个女子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狠毒。
苏秀雅见他醒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泪水早已抹尽,她将王大夫送出去之后坐在发他的床前道:“大哥,大夫说你是气血攻心,你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动气了!”
苏连城见她眉目里满是温和,那浓烈的关心却是无论如v何也掩饰不住,他暗想这个妹妹是长大了,越来越体贴人了,却不知苏秀雅此刻想的不过是他若是出事,二叔虽然官阶很高,可是一直在京中任职,是无论如v何也不会管她的事情,而苏府除了苏连城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对付和最安府了,她的仇,到如今也只有苏连城能替她报了。
苏连城轻声道:“我知道的,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是有数的,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苏秀雅含泪一笑,苏连城的话是那样说,心里却没有底,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安府到底有多强大,楚晶蓝又还有什么后着,只是看着如此软弱的苏秀雅,他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是极没用的,竟是连自己的弟妹都无力保护!
楚晶蓝和安子迁这一晚相拥而眠,早上才一起来,安夫人又来了,秋韵给她奉上茶水,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起床,想要责备几句,却又想起如今安老爷不在家,她就算是想做什么事情也没有法子,只能靠着楚晶蓝去周旋了。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却只是淡淡的道:“母亲今日好早,我还未去给母亲请安,母亲一早便来了!”
“我昨夜听闻你身子不好,心里挂念。便过来看看,你的身体可好些呢?”安夫人一边说着关切的话一边向楚晶蓝行了一个大礼。
楚晶蓝忙伸手将安夫人扶起,又朝安夫人行了一个家礼,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道:“只是吃坏肚子而已,有劳母亲挂心了。”
安夫人满脸关心的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远溪,你日后可得照顾好晶蓝,吃坏肚子可不是小事,知道吗?”
安子迁忙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日后必定倾尽心力照顾晶蓝,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甚是满意,当下缓缓的道:“如此甚好,晶蓝若是身子没事的话,就去一趟府衙吧!”
楚晶蓝乖巧的道:“是!我用完早膳便去。”
她的从善如流让安夫人极为满意,只觉得楚晶蓝也没有她以前想的那么难以相处,这样好好说话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走出悠然居。
她才一回去,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是淡淡的笑意。
用过早膳之后,安子迁和许晓玉一起送楚晶蓝去了府衙,楚晶蓝知道安子迁手中还有许多事情,便让他先去安府的米铺,安子迁还不愿意走,许晓玉斜了他一眼后道:“五少爷,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能碰姐姐一根汗毛!”
安子迁的眼里还是有些担心,楚晶蓝也笑道:“其它的地方可能有危险,但是府衙里却不可能有危险的,你就放心好。”
安子迁想想也有道理,这才转身离开,心里却还在寻思,楚晶蓝出门只有许晓玉一人跟在身边还是不太妥当,寻思着要将红梅和绿叶两人调一个过来跟着许晓玉一起保护楚晶蓝。
他这么想着离开,却在门口看到官差将苏壁城的尸体往外运,他看着苏壁城的尸体,心里没来由的又有了几分无可奈何。
楚晶蓝等了片刻之后许知府便迎了出来,对着她一通点头哈腰后道:“郡主,这案子到如今也算是有个大致的了结了,虽然是苏壁城先动了杀机,但是必竟安子轩是弄出人命来了,依着西凤国的律法他应当被流放,只是这安子轩前夜里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不太正常,大夫说他是受惊过度,神志有些不太清楚,只怕是疯了。”
楚晶蓝闻言微怔,没料到大少爷竟是如此不经吓的,只是又想起大少爷先是在武帝庙前受了惊,然后又出了苏壁城的事情,他承受不住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此一来,安夫人只怕会彻底承受不住了。
她的眸子转了转,却又觉得这对大少爷而言只怕是最好的结局。
她淡淡的道:“若是大少爷真的疯了的话,不知道许知府该做何处理?”
许知府见她眉目淡淡,思索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依着西凤国的律法,他若是真的疯了的话流放之罪是可以免除的,交纳一定的罚金之后也可以将人带走,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楚晶蓝轻轻的问道。
许知府看着她道:“只是苏大人那里不太好交待,卑职是怕苏大人怪罪……”
楚晶蓝微笑道:“许大人和苏大人同是五品官员,用得着看苏大人的脸色吗?再说了,许大人也是秉公办案,大少爷又是真疯,这又打什么紧?”
许知府的脸上依旧满是担心之色,他看着楚晶蓝道:“郡主说的是有道理,只怕苏大人不是这么想的。依着以往的例子,尸体在验完之后,三日内就得送回家,卑职今日一早便将苏壁城的尸体送到苏家了,只怕苏大人不会就此罢手。”
楚晶蓝听许知府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想将皮球踢出,由得苏家和安府去商量了,真要弄个头破血流也和他不打紧。
她心里暗骂许知府好算计,心里却是有些恼的,她淡淡的道:“那大人就依法将大少爷流放好了,这样也就是绝了苏家的说词了,大人也不用难做了。”
许知府的脸色顿时便变了,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大人一早等我来,不就是等我的这句话吗?怎么如今等到大人要的话了反而犹豫了吗?是大人还有另外的打算吗?”
“没有!没有!”许知府急着否认道:“只是有些心疼安子迁罢了,他都疯了还流放只怕会伤到其它的犯人。”
楚晶蓝淡淡的道:“大人既然如此觉得,就如此对苏连城说便是,他也算是和大少爷一起长大的,想必也不会为难。而他若是真的为难大人的话,大人可以直接告诉他,大少爷已经疯了,活着的只怕会比死去的更痛苦,还不如留着大少爷好好折磨。”
许知府没料到楚晶蓝会这样说,顿时呆了一下,楚晶蓝却又问道:“大人还有其它的事情吗?若是没有事情,我便先回去了!”
“恭送郡主!”许知府躬着身道。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五章
楚晶蓝淡淡一笑,一转身便带着许晓玉离开了府衙,到中午的时分,圆荷过来问道:“五少奶奶,你约了杭城的那些夫人吃饭,如今时辰已到,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你去便好。”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就对那些夫人说我的身体不好,原本是想和大家一起热闹,昨夜里吃坏了肚子,昨夜一夜未睡,早上醒来这后到午时便喝过药后又睡下了。”
圆荷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什么,当下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许晓玉却不明白楚晶蓝为何要这样做,当下睁大一双眼睛看她,她却云淡风轻的道:“我请那些夫人吃饭,是以郡主的名义请的,却又是以安府的儿媳的身份不去吃饭的,她们稍微聪明一些的便应该知道我和夫人的意思是不同的,日后在答应夫人的事情时只怕还得考量一二。”
她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在安府也蛰伏了许久,一直以来都处于被动地位,以前是他们不欺到她的头上来,她便不在乎,也懒得去处理安府内那些别有心思之人。而如今却是不行了,她有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绝对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害到她的孩子,所以也该让安夫人知道她的手段远远不止安夫人想的那样,她得让安夫人彻底明白,她以前的隐忍和淡然不过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许晓玉的眼睛却睁得极大,她本是江湖儿女,素来在而化之,而在安府呆了几年之后,看到了安府里那些宅斗,对女人的斗争也了解一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楚晶蓝这样不着痕迹的手段,人未至,那些机关却早已布下,而且是在不动声色间布下,日后安夫人就算是问起这件事来也拿不住她的任何错处。
许晓玉轻声道:“其实以姐姐的本事,府里的那些女人只怕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我倒不这样认为。”楚晶蓝缓缓的道:“她们若真的是草包的话,那么就不会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查不出来之前向我下毒和对马下毒的是什么人了。”
许晓玉的眉头微皱,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所以从来都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因为稍稍的疏乎可能就有极严重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往往都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了的。”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晶蓝那一句“那样的后果往往都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却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的眸子一时间有些飘渺。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后问道:“你有心事?”
“苗冬青说怀素有危险。”许晓玉轻声道。
楚晶蓝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浅笑道:“担心他呢?”
许晓玉缓缓的道:“不知道,昨日苗冬青说完之后来我就一直有些心绪不宁,想见他,却又有些恼他,说到担心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一次他若是真的有事,我怕我自己日后都不会安心。”说完,她的头轻轻低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她的表情,那模样分明是一个恋爱中的苦恼女子,许晓玉对怀素的情只怕远比她自己预期的要深得多,她轻轻拉起许晓玉的手道:“真担心他的话就去找他吧,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在这里瞎想,对不对?”
“可是姐姐才刚有了身孕,安府的人又没有一个省心的,我这个时候离开,怕姐姐会应付不过来……”许晓玉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浅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有五少爷在我的身边,到时候出门的时候就带上红梅和绿叶,她们虽然没有你谨慎,可是却也是会武的,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处理的妥当。而在安府的话,你原本便是个妾室,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那些明面上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火,不可能真刀真枪的来。我的身边还有圆荷她们,她们也是极细心的人,平日里处事也小心,那些人害不到我的。”
许晓玉眼睛微微红了红,轻轻咬着唇道:“可是我不放心姐姐。”
“其实不放心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楚晶蓝看着她道:“怀素深得产父王信任,若是他出了事情,那必定是皇上向父王下手了,而父王若是都保不住他的话,那事情必定是极大的,你一个女儿家只身去西京,那有多危险我也是知道的。”
许晓玉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那些事情我会小心处理的。”
楚晶蓝伸手轻轻替她将额迹的发绾到耳后轻声道:“记住,到西京之后,万事都不可冲动,若是真有什么险处,你就告诉父王你是我的妹妹,他应该会周全一二。”说罢,她褪下手上的那一串红玛瑙手串戴在了许晓玉的手上。
许晓玉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她是真的在替自己考量了,怀素有险,她一定会去洛王府的,而洛王府里的守卫森严,那时候若是惊扰了守卫,那便当真是极危险的事情,而之前洛王虽然见过她,可是却还是存了几分别样的心思,若没有合适的身份,被斩杀也是极有可能的。楚晶蓝虽然不是洛王的亲生女儿,却也是洛王唯一的义女,那一重身份洛王只怕还是会有所顾念的。
许晓玉看了眼手中的红玛瑙手串,眼眶已经湿了,楚晶蓝又缓缓的道:“为手串是对上封我为郡主的时候父王送的,你拿着它,他必定认得出来。
许晓玉看着楚晶蓝道:“姐姐,这手串我不能收,洛王以前见过我的,知道我是银面阎罗的人,此是又成了姐姐的妹妹,像洛王那样心思周密的人,必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只怕会连累姐姐和五少爷。”说罢,她又将手串戴到了楚晶蓝的手上。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当时你和五少爷去飞燕楼去盗异域莲花的时候,只怕父王就已怀疑了一二,虽然现在万知楼朝庭一直想要剿灭,可是在如今这个关口,只怕不管是皇上还是父王都想要收为已用了。而我是父王的义女,早已失去了要在皇上和父王面前站队的权利,五少爷是我的夫婿,我出事必定会牵连到他,牵连到安府,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拿着手串到父王面前的话,依着他周密的性子,他只怕都能猜出来我对万知楼的事情也是知晓的,让你去便是告诉父王万知楼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许晓玉微微一呆,却知道楚晶蓝的这一席话不过是安定她的心罢了,只是细细一想却也是极有道理的。她对朝堂之事的体会并不比楚晶蓝浅,她曾在西京住过一段时间,早在多年前她就有些体会,又时常为万知楼做事,安子迁和苗冬青在她的面前也极少隐瞒那些事,所以她是知道朝中局势的紧张。
她轻声道:“可是姐姐……”
楚晶蓝微笑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的!也盼着你和怀素能够早日打开心结,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许晓玉轻轻咬了咬唇,头低到了胸前,过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的道:“如此我就先谢过姐姐了,姐姐在安府可一定得小心了。二少奶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也是个有心机的,大少奶奶失了大少爷的倚仗,就算是她有些心思,只怕也无力回天。三少奶奶虽然看起来凶的很,却是只纸老虎,倒是一向看似温和的四少奶奶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只是四少爷对米铺的事情一直都不太上心。六少奶奶虽然是个慎重的,但是心思却细致,不是那种恶毒之人,六少爷又是个沉迷于诗书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心思……”
她说到这里见楚晶蓝含笑看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些只是我的感觉罢了,姐姐的心里一定比我更加清楚,我这样说话倒显得有些不知轻重了。”
楚晶蓝淡笑道:“我以前以为你对安府的事情不太关心,没料到你倒是看得通透的。只是你以前一直都顶着五少爷妾室的名头,这一次离开就一并将这个名头给断了吧!”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回到地安府之后先是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两人商议妥当之后,过了三日之后许晓玉便拉着洛冰来给楚晶蓝请安,楚晶蓝看到洛冰的时候微愣,很快就明白许晓玉是想用自己离开的事情警醒洛冰,让她彻底断了那些对安子迁的念头。
楚晶蓝已有一段日子没见到洛冰,今日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绿色缎面棉袄,整个人看起来娇美如花,许晓玉原本也是美的,可是被洛冰这么一比,倒显得少了一分女儿家的温柔之气,多了几分爽朗之气。
两人依着妾室见到主母的规矩给楚晶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许晓玉又如楚晶蓝初见时那样清冷,行过礼之后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洛冰自上次被楚晶蓝收拾了一次之后,心里便一直对楚晶蓝存了浓郁的恨,再加之前几日讨好安子迁不成又被安子迁训斥了一通,心里便更恨楚晶蓝了,她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对付楚晶蓝,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只是守着规矩等着机会。
楚晶蓝受了两人的礼淡淡的道:“我平素并不太喜欢那些礼数,觉得那些事情做来实行是有些费神,只是母亲也说的对,那些规矩也是不能少的,日后你们也便日日过来请安吧!”
洛冰听到楚晶蓝的话微微一怔,不知道楚晶蓝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当下便轻声道:“五少奶奶说的是,婢妾和姐姐躲懒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好生伺候五少奶奶了。”
在大户人家里,妾室虽然是主子的女人,身份也比寻常的丫环要高,但是说到底却也还是半个下人,原本像楚晶蓝这样主母进门,这些妾室是要在旁伺候立规矩的。只是楚晶蓝平素并不太喜欢人伺候,再则也所他们别有用心,所以便将那一大堆的繁文缛节也一并免去了,她进门之后,从没有让任何妾室伺候过她。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身边也有些丫环,原本是不需要你们伺候的,只是昨日母亲对我说五房这边的妾室太过懒散,平素见到人也没有个礼数,狠狠的责备了我,昨夜我想了一夜,也觉得我对你们也实在是太过宽恕了些,所以才会如此。整日里在屋子里呆着,你们比我倒更像是主母了。”
洛冰忙道:“五少奶奶言重了,没有这回事,我们虽然没有来给五少奶奶请安,可是平素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着各自的事情。”
“你是没有,可是晓玉呢?”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许晓玉浅浅的道:“婢妾这段日子常到悠然居里服侍五少奶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妥。”
楚晶蓝的眸光冷了些,她淡淡的道:“是吗?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吗?”她慢慢的说着话,却把茶盏重重的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之上。
由于她放的有些重,那茶杯的盖子也被震开,茶水洒了出来,秋韵在旁看到这种情况,忙替她换了一盏茶。
许晓玉的面色如常,她浅浅的道:“婢妾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五少奶奶指正,婢妾下次改了就是了。”她的神色里虽然隐隐可见谦卑之色,可是语气却又透着一分傲慢之色。
洛冰的眸光闪了闪,她看了一眼许晓玉,安子迁的这几个侍妾之中,她对许晓玉是一直存有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安子迁待许晓玉比其它的妾室都要好,对她一直以来都尊敬有加。做妾室的心里都知道要撼动主母的位置是不容易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是对主母有恨也不敢明面上来,都是在背地里使一些小动作。可是对妾室就不一样了,两人又住的极近,不管是明里暗里洛冰都在想着法子给许晓玉气受,尤其是最近许晓玉常出入悠然居,能常见到安子迁,洛冰也曾找过机会想到悠然居来走动,可是还未进门,就已经被圆荷等一众丫环以各种理由拦在屋外。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洛冰常明里暗里说一些难听的话给许晓玉听,意在激起她的怒气。而许晓玉从头到尾只都不给予任何回应,就像是耳聋了一般,她的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楚晶蓝教训许晓玉,她的心里便无端端的生出了许多快感,只觉得这两人吵越厉害越好。
只是楚晶蓝的气场甚强,这么一摔杯子,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便显得极为压抑,洛冰的心里也极为不舒服,那些欢快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浓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改进?你当真认为一个人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吗?”
“圣人有云,人恒过,孰能无错,只要能有改正便好。”许晓玉淡淡的道:“再说了,婢妾所做的事情也是五少爷让我去做的,如今大少爷身陷牢狱之中,这安府还不迟早都是五少爷的,婢妾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竟还不知错!”楚晶蓝怒道:“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妾室能说的吗?许晓玉,你不要仗着五少爷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许晓玉似乎也知道自己有错一般,却依旧不太服气,她微微抬眸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婢妾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真不知道哪里有错!夫人原本就只有大少爷和五少爷两个儿子,依着安府的家业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安府的家业迟早都需要五少爷去打点,这样的事情在安府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楚晶蓝冷笑道:“你还必顶嘴了!”
圆珠也站在一边道:“五少奶奶平日宽厚待人,却不料这些人竟是如此的知进退,遇到良善的主母便觉得好欺负了!五少奶奶,依我看,这种人就得狠狠的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祸从口出!”
楚晶蓝看了许晓玉一眼又看了圆珠一眼后正欲说话,圆荷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而进,手里拿着几样东西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这是从大姨太房里搜出来的,和钱掌柜说的物事一模一样。”
楚晶蓝看了那些东西一眼,然后不冷不热的道:“许晓玉,你不但嘴巴长进了,心也不小啊!竟敢背着我和五少爷私下里收受贿赂!怎么,你真觉得钱掌柜那个不能财的儿子能做管事吗?”
许晓玉的面色微变,却依旧淡淡的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婢妾是那么认为。而婢妾如何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少爷如何认为。昨夜里五少爷也认为婢妾说的极有道理,钱掌柜之子虽然没有太大的才能,可是为人稳重老成,做个管事还是可以的。”
洛冰听到许晓玉和楚晶蓝的对话愣了一下,没有料到许晓玉竟已经能够在安子迁的面前吹枕边风,而且胆子大到借着安子迁的名义收受贿赂!
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深沉,原本只是看戏的心情也有了几分别样的凝重,只觉得似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的头微微低下,眼珠子却转的快了些,却很快将头抬起来道:“姐姐,我平素一直认为你是个稳重的,不想你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这样做将置五少奶奶于何地?”
她这一句话便有了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了,说完之后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许晓玉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她看着洛冰道:“你此时这样说又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你以往还不是削尖了脑壳想要赚钱,上一次我就亲眼看到你在后巷收了别人一个包裹!”
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只是看戏的洛冰脸色也变了,她轻咬着唇道:“姐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收了别人的包裹!”
许晓玉不理她,只是淡淡的道:“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虽然时值正午,可是天气却阴沉的很,那男人一身的灰布衣裳,头上戴着一个范阳笠,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身上都是刺骨的寒气。妹妹,那个男人又是谁啊?”
洛冰听到许晓玉的话后脸色顿时大变,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洛冰道:“我之前听说你是一个孤女,跟了五少爷之后便彻底和以前的那些朋友断了关系,难道不是这样吗?”
洛冰的心尖儿直颤,却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轻轻的一字一句的道:“姐姐,我一直都敬你重你,你竟是连这样莫须有的事情都能编得出来!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件事!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撒到我的身上,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狠毒?”那件事情若是坐实的话,经由府里人一传,那只怕就是私通了,日后只怕再不能呆在安府了。
许晓玉冷笑道:“有没有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就不想多说了,再说了,我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如此隐秘,五少奶奶也查了出来,你觉得你的事情就当真没有人会知道吗?”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眸光深了些,浅浅淡淡的光华全落在许晓玉的身上,许晓玉也回看着她,眼神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坚定。只这一记眼神,楚晶蓝便知道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当下眼睛微微一眨,眼睛却朝洛冰看了过去。
洛冰一看到楚晶蓝的眼神,身子便微微的抖了一下,她忙跪下道:“五少奶奶,姐姐今日被你捉了错处,自己知道今日是要出事了,所以便编出那样的事情来害我!还请五少奶奶明查!”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你若是没有做的话,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洛冰的脸色一变,看向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她瞬间便冷静了下来,然后气定神闲的道:“五少奶奶说的甚是!是真是假五少奶奶一眼便能看得请楚。”
楚晶蓝见她这么快就能镇定下来,心里微微一惊,才发现以前当真是小看了洛冰,她竟能如此轻松自如的探控制自己的情绪,日后只怕还得对洛冰也上几分心思,她淡淡的道:“我自是分得清楚,因为我也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被人知道。”
洛冰这一次脸上却未变半分,只淡淡的道:“五少奶奶说的是!”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看着许晓玉道:“许晓玉,你可认罪?”
“我的把柄都被你抓住了,又有什么不能认的。”许晓玉淡淡的道:“再说五少奶奶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费了那么大的心力不就是想要拿我的错处吗?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只要你不怕五少爷因此对你心生嫌隙就成,反正这包袱里的东西五少爷也是知晓的。”
说罢,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眼里写着骄傲和不屑两个字,那神情里,分明还有几分得意。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知道五少爷很是宠你,只是我却不信五少爷会对你说那样的话!”
许晓玉轻哼了一声,楚晶蓝已轻声吩咐道:“来人啦,去把五少爷请来,我倒想看看五少爷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许晓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腰板挺的直直的跪在那里,那模样颇有几分清高和冷然之色,洛冰就跪在她的身边,楚晶蓝也不让洛冰起来,洛冰便只能直直的跪在许晓玉的身边,那模样倒似两人都犯在错,楚晶蓝在处罚两人一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子迁大步走了进来,他一掀帘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眉头微微一皱,他还未说话,原本一直冷然的许晓玉却大声哭起来道:“五少爷,你来的正好,我依着你的意思收了钱掌柜的的东西,可是夫人却说我是打着五少爷的名头敛财,还要打我,五少爷,你可得为我做主才成啊!”
饶是楚晶蓝早就知会过安子迁,他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愣了一下,他微皱着眉头道:“怎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站起来说话!”
“不许站起来,有错就好生跪着先!”楚晶蓝轻声说了一句。
安子迁忙道:“五少奶奶说不许站便不许站吧!说罢,我听着了。”
许晓玉一边抹泪一边道:“五少爷,你说五少奶奶一直太过凶悍,她那样的女子不配做当家主母吗?只有像我这样大气而又温婉的人才能好好掌管整个安府!你说过往后你所有的一切都得由我去打点,五少奶奶你迟早会寻个机会把她休了,如今倒好,她只一句话你竟就连让我起来都不许!”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你当真是太不知道进退了!再说了,五少奶奶又岂是你说的那样,她明明就是一个温婉又知道进度的人,又岂是你说的那般!五少奶奶又岂容你这样一个贱妾说三道四!”说罢,他竟抬起脚来就狠狠的朝许晓玉踢了一脚。
他那一脚看起来似用了极大的力道一般,许晓玉的身体重重的朝前飞去,身子撞在木桌边上,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去。
洛冰原本想看看安子迁回来了会如何说话,此时看到安子迁为了维护楚晶蓝,素来惜花的他竟抬脚就打起许晓玉来!她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那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安子迁对许晓玉和其它的妻妾不同,两人平日看起来也是极为亲密的,没有料到,他竟是说出手就出手!这男人也当真是太过绝情了!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下,这原本是她和许晓玉设计的戏码,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安子迁今日前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斥责许晓玉几句便罢了,不想他竟动手了!最可怕的是他竟还将许晓玉踢到吐血了!
饶是她素来淡定丛容,此时也变了脸色,她看了一眼安子迁,却听得安子迁愠怒的对许晓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妾,平日里对你稍稍假以辞色,竟敢对主母无礼了,今日若是不死你,只怕其它的那些个贱人们全学了你,一个个都敢往主母的身上爬了!”
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头轻轻的晃了晃,那模样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之后的猖狂,那情景更是洋洋得意的很,他说完之后又讨好的朝楚晶蓝一笑,那模样竟是狗腿到极致。
楚晶蓝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他这副模样,此时再看到,一时间心里却是百味杂陈,心里又有些担心许晓玉,只是当着洛冰的面终是不能有所动作,当下只淡淡的道:“是该给些教训了!”
安子迁抬脚又狠狠的踢了许晓玉几下,顿时整个悠然居里都是许晓玉的惨叫之声,楚晶蓝淡淡的道:“五少爷,这样一个贱人又哪里值得你动手,直接拉到刑房里打死便好了。只是最近大哥还在狱中,此时这样发配这个贱人,只怕母亲也会有些意见,不如将她直接卖掉可好?”
“她本是我买进来的,你如今是她的主母,要如何罚她自然就由你的心情。”安子迁对着楚晶蓝点头哈腰,满身的狗腿之后。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却还是觉得这样不解气,将她扔到刑房里只怕也会惊扰了母亲……”
“那就拖到悠然居的偏房去收拾她便是。”安子迁的话说的一点都不容情。
楚晶蓝看起来似乎甚是为难,想了许久之后终是淡淡的道:“那好吧!”
她的话一说完,安子迁便唤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将许晓玉拖了出去,婆子们拖许晓玉的时候,刚好拖着她的身体经过洛冰的身边,洛冰亲眼看到许晓玉的嘴角被安子迁打的全是鲜血,那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原本娇俏的面容,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鼻孔里似乎也只有进气,没有出的气了。
洛冰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怕的魂都要散了,她的身体微微的抖了抖,这件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她跟着安子迁已快一年,一直都见他待人虽然有三分痞气,却一直温柔有加,却不加这个温柔的男子下起手来竟是如此的狠!她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惧怕,看着安子迁的眼睛也有些陌生,只觉得那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她从未认识过一般。他和她记忆中的人已完全不同,她一时间心跳如鼓,却又透着无边无际的惧意。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可是也做下了错事?”
“不曾!”洛冰忙否认道,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有一个解释,那就安子迁变了,曾经温柔体贴的安五少爷被楚晶蓝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调教的已如恶魔!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那双眼睛依旧沉静优雅,却让她的心里生起了畏惧!她那双浅陌的眸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起过波澜!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曾经一度让洛冰认为她是极好欺负的,根本就不用把她放在心上!也一度让洛冰认为楚晶蓝所执仗的也不过就是楚家的家财和洛王府的势力,除去这两样,楚晶蓝便什么都不是!
可是看到如此优雅的楚晶蓝的时候她便知道她错了,而且还错的极为离谱!
安子迁看了洛冰一眼后道:“不曾就好,日后你们若是敢对五少奶奶不能恭敬,那就是对我不恭敬!知道吗?”
“婢妾明白!”洛冰忙应道,而她之前对安子迁还滚烫着的心,这在一刻便已冷如寒冰,她此刻只想快些离开悠然居,最后是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两人。
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明白了就下去吧!”
洛冰闻言忙起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隐隐听到安子迁献宝似的在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看这样处理是否妥当!”
“极为妥当。”楚晶蓝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进洛冰的耳朵里,那样的低沉,却让洛冰惊起了一身的汗,她走到悠然居的院子里时,隐隐听得偏房里传来了闷棍的声音,也隐隐听到了闷哼声,那声音似被什么东西层层裹住,小而沉闷,可是在此时的洛冰听来,却有几分像是摧命符了。
洛冰一阵小跑,发了疯一般的奔回了她的小院子。
洛冰才一走,楚晶蓝便大步奔到了偏房,她将门一打开,却见许晓玉正对着她笑,只是许晓玉的脸上满是红色的鲜血,这一笑便有些可怕了。
楚晶蓝的心微微一颤,她一把拉住许晓玉的手道:“你没事吗?”她伸手便欲去拭许晓玉嘴角边的鲜血,许晓玉却侧身避过。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微笑道:“只是一些江湖上的手段罢了,晓玉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用担心。”
许晓玉也笑道:“这些东西是苗冬青调制的血桨,好像是狗血,还腥的紧!”
她不说还好,一说楚晶蓝便闻到了一股腥味,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安子迁忙扶着她进了主屋,许晓玉也去净房里把脸洗净,然后笑着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我是一点事都没有,倒累得姐姐为我受罪了!我和五少爷都熟悉对方的武功套路,他方才那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我刚好侧到一边,他脚才碰到我的胸口罢了。倒是后面那几脚,倒还挨了一下,不过并不疼。”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们要这样玩怎的不先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方才吓的差一点就露了形!”
“这个不怨我,得怪五少爷!”许晓玉瞪着安子迁道:“他说反正我都要离开安府了,我们也设计好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么要走也要走的有些价值才成,所以就让我今天把洛冰一起给拉过来了。”
原来如此!
楚晶蓝原本还以为这是许晓玉的主意,不想却是安子迁的想法,她扭头看着安子迁道:“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的!”
安子迁浅笑道:“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的,刚好又要出去了,所以就没有提前告诉你,再说了,以你的聪明自然是看得出来我是假踢!”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我相信经此一事之后洛冰只怕是对我死心了,她一对我死心便是无所求了,日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她送出安府。”
“你舍得呢?”楚晶蓝浅笑着反问。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以前心野也大,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放在身边我能不怕,她之前又是我弄进安府的,说到底也是我惹的情债,还觉得做人要有责任心,自己惹下的事情就得负责到底,可是如今才知道,我的心原来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再有人在身边晃悠,就没来由得生了几分惧意,怕那温柔的笑容让人怜惜的眼泪,就是摧人心断的毒药,一个转身,那笑和泪却已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眸光微微一暖,却又缓缓的道:“其实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其实我是怕你生气。”安子迁浅笑道,他笑的甚是温和,那双眼睛的光华微微敛着,有一抹淡淡温柔,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楚晶蓝看到他的模样淡淡一笑,想起以前有关于他的传闻,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她这一摇头,安子迁却紧张,他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可有不妥之处?”
楚晶蓝也看着他道:“但愿你能真的放下。”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确定,看来他日后真的得修身养性才是。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第四十六章
洛冰回到房间之后,一颗心还在砰砰的乱跳,她虽然以前一直不太喜欢许晓玉,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真真切切的吓到了她。她陡然明白,她的命运在很大的程度上和许晓玉是一样的,以前是楚晶蓝不过问她们这些妾室的事情,所以并不太显得她和楚晶蓝的差距有多大。今日这般过问了,她才知道她这种作妾的楚晶蓝若是存了心的要对付,一句话就可以做到。打死还是变卖,也不过是楚晶蓝一念之间的事情,许晓玉如此,往后的她只怕也是如此。
她以前还想着安子迁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只要安子迁在,楚晶蓝是断然不敢动她们的,如今却知道以前的想法错的离谱,安子迁原本就是一个耳根软的人,如今楚晶蓝天天都呆在他的身边,他自然会受楚晶蓝的影响了,这样下去只怕安子迁也会学会楚晶蓝那狠厉的一套,今日是许晓玉,改天只怕就是她了,如此下去,又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洛冰越想心里越是害怕,雪莲没有陪她去见楚晶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见洛冰这副样子,不由得问道:“三姨太,发生什么事情呢?”
洛冰看了雪莲一眼,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雪莲,你得帮我!”说罢,她将今日在楚晶蓝那里看到的那些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雪莲虽然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听完洛冰的话后脸色也变了,她拉着洛冰的手道:“三姨太不用太过着急,这事原本也是大姨太做的不太妥当,她是自寻死路,我们日后小心一些便是。”
“如何小心?”洛冰咬着牙道:“从明日起,我每日都得到楚晶蓝那里伺候,天天跟在她的身边,她若是存了心要找我的错处的话,又岂会找不到?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要怎么过?”
雪莲一想也有道理,当下看着洛冰道:“既然如此,这般呆在安府没有活路的话,不如求五少爷将你放出去好了,我记得那一日五少爷曾说过,三姨太若是想离开安府跟他说一声便好,他不会为难的。”
“可是离开安府我又能去哪里?”洛冰的眼里一片挫败,她轻声轻泣道:“你也知道,我以前曾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一离开安府,失去五少爷的庇护,只怕也是没有活路的。再说了,我的出身不好,离开了安府的门,就算没有那人来寻事,我又没有一技之才,就算离开安府的时候五少爷会给我一笔丰厚的银子,可是日子一久终究是难过。而我……而我也不想再去青楼里抛头露面,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雪莲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法子。
洛冰看到雪莲那张愁苦的脸,心里却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气恼,她将这些事情说给雪莲听,原本是想让雪莲给她出些主意的,没料到她比自己的脸色还难看,当下狠狠拧了雪莲一下后道:“你这个给人添堵的贱婢,还不快给我退下,省得我看着也烦!”
雪莲见她恼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便下去了。
明明是洛冰叫雪莲走的,谁知道雪莲这一走,洛冰更加的恼怒了,伸手一用劲便把桌子给掀了,她这一掀桌子,雪莲又只得转身回来打扫。
洛冰气苦的道:“叫你走你就真是啊!不会再替我想想法子么?”
雪莲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当下微低着头道:“我也想替三姨太想想法子,只是奈何五少奶奶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又得五少爷的欢心,这样下去日后实有无限的烦恼。我心里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成不成了。”
洛冰知道雪莲素来稳重,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她此时这么说便是有法子了。她忙拉着雪莲的手道:“好雪莲,这里也没有外人,快些说来听听!”
雪莲咬了咬唇后道:“我得知道三姨太是否还喜欢五少爷,若是喜欢的话,这事是不成的。”
洛冰听她这么一问,眼里有了三分犹豫,她是极喜欢那个温柔的安子迁,喜欢他的博学多才,也喜欢听他吹笛弄琴,忆及初见安子迁时的风姿,到如今她的心还会“突突”乱跳,只是此时跳动间却又多了一分悲凉,一种想要得到而又不可得的悲伤。
方才的他,是那么的绝情!震得她的心都在痛,那些说不上来是惧还是怕的情愫竟在这一刻全向她涌了过来,打破了那个藏在她内心深处美丽的画面。
洛冰的牙狠狠的咬着下唇,又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道:“我不喜欢他了!”她这一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雪莲听,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雪莲跟在她的身边已有多年,又如何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此时听她这样说了出来,却也松了一口气,雪莲低声道:“安府嫡子只有大少爷和五少爷,大少爷因为这一次的官司已不能和五少爷抗衡了,五少爷虽然现在只是代家主,其实已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了。否则老爷这一次外出,不会把米铺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五少爷。而如今放眼整个安府,能和五少奶奶抗衡的只有夫人和大少奶奶,而她们两人却又都和五少奶奶不和。三姨太若是想要在安府里生存下去的话,只怕所有的一切还着落在她们的身上。”
洛冰一听只觉得是极有道理的,她轻轻咬了咬唇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联和她们一起对付五少奶奶?”
“在离开安府之前这是最好的法子。”雪莲分析道:“而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夫人和大少奶奶的心思,再则靠人不如靠已,更何况五少奶奶若真是用起手段来,她们只怕也是抵挡不住的,而如今夫人都在求五少奶奶。所以三姨太最好的法子,就是暗中攒一些钱财,然后现寻个合适的机会离开安府。五少爷是个念旧情之人,想必也不会太亏待你,而五少奶奶虽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两条路同时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洛冰听到雪莲的话眼前一亮,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有道理,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雪莲见她笑了,她的心里也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洛冰若是心绪不宁的话,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而这样的法子依洛冰的才智,也是能想到的,只是今日里是被气糊涂也吓糊涂了吧!
当日下午,有人亲眼目睹浑身是血的许晓玉被抬出了安府,至于她为何这般被抬出去,几乎所有悠然居里的人都会说:“她仗着得到五少爷的宠爱,私下里收授贿赂,五少奶奶问起来时她还出言顶撞,五少爷看不过眼就斥训了她几句,她却得寸进尺的编排起五少奶奶,五少爷就掌了她的嘴,将她发卖了。”
因为这一件事情,整个安府传的沸沸扬扬,自从楚晶蓝嫁入安府,她虽然有悍名在外,但是为人却一直都极为谦和,对安子迁的妾室虽然不闻不问,但一直都算宽厚,此时这样对付许晓玉,倒让一堆的人吓了一大跳,暗暗猜测她的动机。
安夫人听到书瑶说起此事时心里却有些烦燥,她现在心里挂念的都是大少爷,对于大少爷以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也全然忘了她之前是如何处心积虑的往安子迁的面前塞小妾。此时只盼着楚晶蓝尽心尽力的帮大少爷脱罪,至于她如何对待安子迁的妾室她就不太关心了,仔细算起来,主母发落妾室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她年轻的时候就没少做过,所以并不在意。
二少夫人听到这件事情却大吃一惊,她知道楚晶蓝和许晓玉这一段日子也算交好,平日外出还常把许晓玉带在身边,这会却是说翻脸就翻脸了,她的心里不禁有了一分担心。
二少爷早已去米铺帮忙,晚上回来的时候,二少夫人拉着他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五弟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前段日子见她待许晓玉甚好,怎么一点苗头都没有就将她赶了出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二少爷有些不以为意的道:“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五弟的五弟妹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二少夫人却有些急了,她拉着二少爷的袖子道:“虽然是私事,可是难保五弟妹日后不会这样对我们!”
二少爷听到她这句话却笑了,将她的手拉开后道:“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们和五弟的关系和许晓玉可不一样。”
二少夫人的眉头微皱,二少爷却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这世上再大度的女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相公的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再加之以前五弟又是个风流成性的,五弟妹这一次除去许晓玉本质上和她除去俞凤娇没有本质的不同。你不也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想把和素晴也赶出安府吗?”素晴是二少爷的一个妾室,跟着他已有几年的时光。
二少夫人听二少爷这么一说,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二少爷却又瞟了她一眼后道:“你有这个想法想想就好,可别学五弟妹那样做,你敢对素晴动手脚,小心我休了你!”
二少夫人白了二少爷一眼后道:“你若是真喜欢素晴的话,干脆就学五弟,将她明媒下娶的娶回家来,然后再怂恿她用些手段一并将我除去,你再将她扶成正室!”
二少爷闻言眼睛转了一圈后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一句话把二少夫人给憋的胀红了脸,二少爷却又笑道:“五弟对俞凤娇虽然温柔,却并无真正的感情,而你却是我心尖上的那块肉,素晴再好也不过是我平日里闲下来放松的尤物罢了,正妻始终是正妻,没有其它的女人及得上的。所以你啊,也就不要想七想八了,天下那么多的男男女女,都有各自的过法,但是说到底那所有的一切只是私事以及各自的乐趣罢了!”
二少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才松了一口气,二少爷又道:“其实你我都是极清楚的,我是庶出,又不招父亲待见,这一辈子在安府都没有出头之机。而五弟虽然看起来懒散实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五弟妹虽然是他的助力,但是他是有真本事的,他这一次之所以支持五弟妹将许晓玉赶走,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我要做的不是去怀疑这些,而是全心全意的助他在安府站稳脚,只有他好了,我们日后才不会被人看不起,才不用受其它兄弟的闲气。”
二少爷平日里比安子迁还没个正形,说起话来的时候多半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样子,像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二少夫人跟在他的身边多年看到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次,她听到二少爷这样说,心里莫名其妙的便静了下来。
二少爷却已轻轻的搂着她道:“我之前是让你吃了许多的苦,也亲眼看着你被那些她姓们倾轧,只是我终究是个男人,不好过问太多女人之间的事情。以前原本想着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算了,可是看到五弟这半年来的举动之后我才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我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妻儿。以前的事就不必多说了,如今定哥儿也快五岁了,我这一生被人看不起也就就算了,实不想自己的儿子还要受人白眼,比起其它兄弟的子女矮上一截!”
二少爷从未在二少夫人的面前说过如此感性的话,此时一听到,竟是泪水都要盈了出来,她的眼睛一红,却伸手重重的一拳打到了二少爷的胸前道:“原来你还是有良心的!你的良心没有被狗吃!”她心里一开心,话竟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了。
二少爷由着她打了自己好几下之后,伸手一把将她楼进怀里道:“我知道你也是个多思的,没料到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什么叫做我也是个有良心的?我原本就有良心好不好!”
二少夫人一趴进他的怀里,纵然他的话说的俏皮,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轻骂道:“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这些年来只知道自己花天酒地,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家里纳妾,从未管过我的死活!也从未关心过定哥儿!你的良心就是被狗给吃了……呜……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撑的有多辛苦!呜……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受了多少的委屈,受了多少的气!呜……”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二少爷听到她的话眼里也微微有些潮湿,细细想来,他这些年来的确是甚少做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职责,心里不禁满是愧意。
只是他这般搂着二少夫人,只觉得她的身子娇柔绵软,心里升起了曼妙而又温馨的感觉,欲望上扬,他轻轻拥着她,唇也落在了她的额前。他的身子半蹲,手一扬,便将二少夫人给抱了起来,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紧接着自己便覆了过去,一夜温情。
楚晶蓝看着许晓玉离开安府的样子,心里不禁升起了万千感触,知道日后再见许晓玉已不是易事,心里又不禁有一丝怅然。她的眸子微微的一睁一合间多了几分精光,圆荷走到她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这原本就是你和大姨太选的路,就不要再难过了,我相信日后大姨太后过和好,今日里我们这样做,整个安府都看着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也会被震到。”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很好,我们如今便静观其变吧,其它的事情也上些心就好。”
圆荷笑了笑后又道:“五少奶奶说的是,这府里人的心思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只是这一件事情若是能试出大家的心思,那倒真是一件好事了。”
楚晶蓝闻言却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那平坦的小腹,她的眉眼相较往日的淡然,此时已满是温和之态,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母爱浓浓。
圆荷极少见她这昏样子,心里暗暗感叹母爱的魄力无限,就算是楚晶蓝再不愿意和安府的人计较,这一次却终是为了孩子而主动出击了。
她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当下浅笑道:“五少爷今日出门的时候说要给五少奶奶买两个机敏一点的丫环,看人了那样子是瞧着我们伺候不好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悠然居里的丫环已经不好了,他再往这里添丫环做什么?”
“五少奶奶自己去问五少爷吧!”圆荷眨了眨眼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红绫进来说吉祥过来请她去福寿居,她的眸子里有一丝不解,不知道太夫人这个时候找她做什么,只是细细一想,却也能料到大概。她当下便缓缓的走出了悠然居,随吉祥去了福寿居。
她到达福寿居的时候,太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之上,她轻轻的行了一个礼,太夫人忙伸手阻止道:“那些礼节就免了,真要算起来,我这个老太婆还得给你行礼了!”
楚晶蓝浅浅一笑,吉祥早早就搬来了一把椅子许在太夫人的身侧,她也不客气的坐也下去。
太夫人见她举止从容,大气而又华贵,她浅笑道:“听说你又清理了一个远溪的妾室?”
楚晶蓝微笑道:“奶奶虽然天天都呆在福寿居里,可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奶奶的眼睛。”
太夫人看着她笑道:“你就在笑我吧!这家里如今也算是乱成了一团,我自然得帮忙看着一点,要不然依你母亲的性子,家里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乱子来了!”
太夫人的话是另有所指了,楚晶蓝却依旧淡笑道:“家里有奶奶和母亲看着,想来再大的风浪也是经得住的。”
太夫人的眸光悠悠,似有所感的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一切能如你说的这般轻巧,那该多好,只是这人间的风浪却不是能由人来掌控的。”
楚晶蓝敛眸不语,太夫人却又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远溪和子轩不和,但是他必竟是远溪的同胞兄弟。”
楚晶蓝缓缓的道:“奶奶说的甚是,他们是同胞兄弟,所以大少爷的事情我也很尽心在处理。”
“如此便好。”太夫人看着她道:“这几日你母亲为了子轩的事情也算是操碎了心,只是她虽然和杭城里各位大人的夫人相熟,但是说到底她的性子并不招人待见,以前安府里没有风浪也便罢了,如今风浪一起,她便已吃了许多闭门羹,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受到这样的对待,也差不多够了。”
楚晶蓝实在是没有料到太夫人竟会帮着安夫人说话,只是细细一想这两个女人虽然斗了几十年,相互怨恨,可是大少爷却必竟是安府的长子,他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便是整个安府也是没有脸面的。
她正欲说话,太夫人却又道:“我听说你曾请杭城里的各位夫人吃过饭?”
“当时想让她们为大少爷在知府大人的面前说些好话,不想那一日身子不适,便没有去。”楚晶蓝轻叹一声后道:“当时真是太不巧了!”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目光便凌利了些,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心里有了一抹诧异,知道这些话也许安夫人会信,可是太夫人却是个精明的,只怕是瞒不过她。只是不管瞒不瞒得过,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她原本就是想要好好教训安夫人,让她知道从今往后不管是安府还是在杭城里,安府里真正能拿得了主意的是她楚晶蓝。
太夫人见她的样子悠然自若,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却缓缓的道:“不管你之前请那些夫人们吃饭是什么目的,只要你心里有安府便好。”
“奶奶这话就有些严重了。”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是安府的媳妇,所做的一切自然以安府为主,因为那一日请了那些夫人吃饭,她们为大少爷说了不少的好话,再加上证人的供词也对大少爷有利,我听说许知府会在处理大少爷的案子上网开一面的。”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当真如此吗?”
“我也只是听说,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
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还是知进退的。”
楚晶蓝低头道:“我一直都记得奶奶的教诲,就算是心里对母亲有再多的不满,对外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得以安府的利益为重。”
“我曾这样教导过你吗?”太夫人微微皱眉道。
“是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在我进安府不久的时候,奶奶曾拉着我说过这样的话,奶奶忘了吗?”
这些话太夫人自然是不曾说过,只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晶蓝有没有这个心,太夫人对府内外的一切都极为清楚,看得也是最透,只是年纪大了,记性已经不好,也不太清楚是否说过。但是楚晶蓝说牢记她说的话,她的心里不是高兴的,她轻声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清了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说出口,容易让人心生误会。”
“我原本想向奶奶解释的,只是这几日实在事忙。”楚晶蓝微笑道:“我相信大少爷必定会平安出来。”
太夫人的脸上也有了一抹笑意道:“如此甚好,对了,我听说你今日发卖了一个远溪的妾室?”
“她不守规矩,说话做事常在情理之外,又收了铺子里掌柜的贿赂,所以才将她赶出了安府,这件事情五少爷也是知道的,他同意这样做。”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太夫人的眸光却深了些,她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我知道你平日里做事甚有分寸,对远溪也是一心一意的,只是你嫁进安府的时间尚短,便将凤娇赶出安府,远溪以前有一妻三妾,如今却只余一妾了,你虽然是个大度的,也是为了远溪着想,但是必竟你有悍名在身,如此一来,只怕外面的传言不太好。”
“多谢奶奶关心,只是这些我并不在乎。”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我只要安府安宁,护住我的相公,外面怎么说由得她们去传,再说了,这些年来针对我的流言还少吗?若是件件都计较,我只怕早已死了数次了。”
太夫人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想了想,目光里却有了一丝慈祥,她轻叹道:“你这孩子心智当真是极坚定的,寻常人经了你那么些事情只怕真的都活不成了。就拿秀雅来说吧,她如今被休,只怕也是生不如死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说起苏秀雅的事情,眸光也深了些许,却抬眸看着太夫人道:“奶奶是个心善之人,不知道佩兰和那孩子如今如何呢?”
太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问,当即愣了一下,楚晶蓝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所有的仁慈都要用在对的地方,奶奶之前处理佩兰的事情上却是一点都不含乎,而我却一直认为,佩兰虽然可恶,但是细细算来她在整件事情中也是受害者,奶奶又何必赶尽杀绝,相较于奶奶对佩兰的手段,我倒觉得我对苏秀雅的手段还是温和的。”
太夫人的眸光冷了些,眼里有一抹愠怒,看那样子似有些不悦,只是她细细一想也觉得楚晶蓝说的有道理,她轻声道:“你对苏秀雅的处置方式,我是认同的,你说的也对,佩兰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我日后会派人去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让她这一生都衣食无忧,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回杭城了。”
楚晶蓝轻声道:“多谢奶奶体谅,我替佩兰和那孩子谢过奶奶。”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眸光却又温和了,她伸手轻轻抚上楚晶蓝的手,轻声道:“坊间传闻你有多狠,可是我却知道你有多无奈,只是你日后还是得多加注意你的名声,也省得你日后吃些暗亏。”
楚晶蓝听太夫人这么一说只觉得她的话里另有深意,只是一时间却又不太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抬眸看向太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已是满满的慈祥,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这一席话后知道安府里真正高明的人其实是太夫人,她想起自己的计划,然后缓缓起身跪下地上道:“孙媳妇有事想请奶奶帮忙。”
太夫人见她如此慎重,心里一惊,将她起来道:“怎么?以你的才智在安府里还有处理不来的事情吗?”
楚晶蓝轻声道:“我自从嫁入安府之后,不说是九死一生,却也经历了许多的风雨,更有数次险些丧命,而至今却一直都不知道那暗地里下黑手之人是谁,以前觉得是自己一条命也便罢了,哪天若真是着了敌人的道也只能民对自己不够小心。可是如今我已有身孕,再不可有半分差池,还求奶奶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护我周全。”
太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当下满脸欣喜的道:“你说什么?你有孕呢?”
“大夫说有快两个月了。”楚晶蓝轻声道:“只是知道如今五少爷刚接手安府,正处于风口浪尖,大少爷又身陷牢狱,其它的几房少爷正虎视眈眈,我以前就被人盯上欲取我性命,若是让其它人知道我有孕在身的话,只怕会招来更多的祸端,而我在明敌在暗,终究是应付不过来的。所以这事除了五少爷以及我的几个贴身侍女知道外,其它的人一概不知,就连母亲也是不知道的,还请奶奶也代为保密。”
太夫人闻言细细一想,还真觉得一切如楚晶蓝所言,她的眼里也有了一些忧思,却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你的母亲就是一个浑人,这几年让她掌管安府的中馈,可是却没有做好一件事情,让府里的人都更加的张狂了!竟是连这等害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了!”
楚晶蓝看着太夫人有些激动的脸,面上露出感激,心里却有一些不以为然,她知道她以前遇险的那些事情太夫人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没有表露出半点关心,更没有为那些事情说上一句话,可是如今她有孕了提出来,太夫人便动了肝火,看来太夫人疼惜安子迁的骨血倒也不似做假。
她轻咬着唇道:“我来到安府细算起来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奶奶是看着各位嫂嫂和弟妹进门的,对于她们的性情奶奶也是最清楚的,还请奶奶为了我腹中的孩子多费一些心思,再过一个月,孩子便会显怀了,到时候就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
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生平最是讨厌那些心肠恶毒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把那幕后的黑手纠出来的,以前原想着事情过了也就算了,如今却是不能再姑息了。”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眸光更深了些,以前的那些事情在外人看来是早就结束的,那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俞凤娇,而她这一次没有细细解释不是俞凤娇所为,而太夫人就已说那人心肠狠毒,原来太夫人也和她一样,早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也一直没有说罢了。
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道:“晶蓝不孝,让奶奶费心了。只是这诺大的安府之内,真正能让我信任和依靠的也只有奶奶了。”
太夫人原本正有愤慨的脸,顿时激动了起来,她的手居然还微微有些颤抖,她是知道楚晶蓝是一个心思极重之人,平日里从不会将心事说出来,此时却告诉了自己她有孕之事,这便是最大的信任了。而她原本就偏坦安子迁,此时楚晶蓝这么一说,她的心里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护楚晶蓝周全,让孩子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太夫人轻柔而坚定的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这个老太婆在的一日,便断然不会让人伤害到你,那幕后之我会想办法找出来的,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楚晶蓝真心的道:“多谢奶奶!”
太夫人见她身形消瘦,又忍不住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凡事不可太过操心,得好好补补了,你这么瘦,可如何养我的重孙?”
楚晶蓝的嘴角微扬,轻声道:“我会调养好身子的,一定会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楚晶蓝才离开福寿居,她才一回到悠然居里,太夫人便命吉祥给她送了不少燕窝、驴胶之类的补品。
楚晶蓝看着那堆的快有桌子高的盒子,却觉得有些欲哭无泪,太夫人做的如此明显,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孕吗?于是她也从屋子里挑了一些高档的面料,以及一盒老参做为回礼,那模样倒有几分是在讨太夫人的欢心了。
那些在暗处的人只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得到太夫人的开心,所以才会送她那样东西,一时间倒也不疑有他,只是心里倒平空生了几分嫉妒。
这日黄昏,圆荷带着两个丫环模样的走进了悠然居,楚晶蓝原本听圆荷那样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时见人都给带来了,她倒微微一惊,待得那两个丫环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楚晶蓝再度一惊,旋即笑道:“五少爷当真是有心了,竟把你们两个也弄进安府了!”
两个丫环打扮的人正是红梅和绿叶。
红梅嘻嘻笑道:“五少爷说了,五少奶奶如今是郡主了,那身份自是尊贵非凡,身边就那几个婢女也显得太不寒碜了些,让我们来给五少奶奶壮壮声势!”
绿叶白了她一眼后道:“什么壮壮声势?你以为五少奶奶是山寨里的大王吗?平日里没学识也罢了,还爱胡说八道!依我看啊,这叫做排场,郡主出门,自然得有郡主的排场。”说罢,她又对楚晶蓝咧嘴一笑。
楚晶蓝笑道:“不管是气势也好,排场也罢,总之日后你们就跟在我的身边,那些俗事你们也不用做,这府里的人你们平时也别去招惹,在安府里别给我添乱,出门时小心一些便好。”
红梅和绿叶忙齐声答应,楚晶蓝又让圆荷等人将一直空着的二楼偏房给收拾了出来,将她们安顿好之后她的心里也微微踏实了些,她知道红梅和绿叶的性子可不若许晓玉那么内敛,此时又是非常用时期,带着她们在安府倒当真是极踏实的,不管是谁上门挑衅,必定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后,大少爷和苏壁城的案子也有了结,许知府是这样判的:苏壁城居心不良,引安子轩前到画舫议事,实则别有居心,两人原本就心中的生隙,打斗时各有所伤。苏壁城被安子轩失手误杀,安子迁被苏壁城刺瞎一眼,且事后异常懊恼,身患重疾,已尝到恶果,当堂打三十大板后收监!刑期十年!
安夫人听到这样的判词知道这已是最轻的了,只是终究是心疼大少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楚晶蓝,又觉得大少爷一出生就养尊处优,又哪里能受这样的罪!当下忙让安子迁去买通那些行刑的衙役。
而当大少爷被带出来时候,安夫人见他目光呆滞,虽然两只眼睛都睁着,但是有一只眼睛明晃没有半分神采,另一只更是一片空洞,他的面色一片腊黄尤如死灰,头发乱成一团,尤如街上的乞丐。安夫人只觉得心儿肝儿都碎了,泪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楚晶蓝虽然早知道大少爷的情况不佳,但是当她看到大少爷的那副样子时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大少爷看起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就像是只余一口气活死人。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安夫人,只觉得安夫人这副样子倒真是有几分慈母的模样了,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子里也有一丝痛意,只是很快那些痛意便散了,只余下淡淡的从容。
第四十七章
许知府这样的判决苏家自然是不服的,苏连城虽然身子不适却也到场了,却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而苏府其它的庶子就没有他这份淡然了,当堂便闹了起来,指责许知府判案不公。苏秀雅是女子,虽然事情重大,她却也没有来。
安府的几个少爷也全到了,都站在安夫人的身后。
许知府见苏连城一直站在那里不语,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将苏家的那些庶子放在眼里,由得他们去闹。
而大少爷一走出来的时候,那些原本叫闹的极凶的庶子们都不说话了,眼里满是震惊。苏家和安家原本就是表亲,那些庶出的少爷们以前也常到安府来走动,和大少爷也是相熟的,以前在他们的眼里大少爷都是高高在上,又何曾如今日这般凄惨!只是他们震惊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再次叫嚷起来。
而苏连城却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只看了一眼一脸灰败的大少爷,他便明白这样的大少爷只怕是往后的人生都毁了,十年的监牢纵然安府能用钱财换掉,只怕大少爷往后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风光。
只是纵然如此,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恨,恨他自己。必竟苏壁城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真正害死苏壁城的却是他自己,所以他当真对大少爷恨不起来,反而在他的心里还觉得大少爷是极可怜的。
他的眸光瞟到了一侧淡然而又镇静的楚晶蓝的身上,他这几日虽然躺在床上,却也常听到苏秀雅说起楚晶蓝最近这些日子时常到府衙来,他原本以为依着楚晶蓝那狠毒的性子,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必定会置大少爷于死地吧!没有料到却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她居然真的会为大少爷开脱!
苏连城的目光的清冷而又冒着寒气,心里虽然依旧恨着楚晶蓝,却还是为她今日的行为有些不解。只是他的目光再看了一眼楚晶蓝之后,心里却又隐隐明白了什么,如今的大少爷已有了牢狱之灾,又不能生育,此时对安子迁实没有任何危胁了,这样的人留着便不会对她往后的生活有任何影响,反而她会因为这一次出力帮助大少爷,而得到安夫人的欢心。而在外人的眼里,她却依旧是贤惠的,反而能为她正名。
苏连城这么一想,便又觉得楚晶蓝实在是有些面目可憎了,也觉得她的心机深不可测,心里没来由的又恨上了几分。
府衙上下,不管是安府的还是苏府的人,几乎没有人是镇定的,只有楚晶蓝自始自终都是淡然的,那双清冷的眼睛透着的却是温和的色彩。她今日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袖长袄,那腰间用一根雪色束腰轻束,衬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娇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苏连城看着这样的楚晶蓝,眸子里却多了一分浓烈的怒气,却也只是怒气,并未多说一个字。
楚晶蓝感受到那道森冷的目光,她扭头看了苏连城一眼,她的眸光依旧清冷,却是连一丝恨意都没有,那目光里反而有一道淡淡的怜悯,淡淡的挽惜。她看向凄惨无比的大少爷都清冷无比,却偏生用了极浓郁的目光看苏连城,那里面的意思便显而易见了,那就是现在的苏连城在她的眼里比大少爷还可怜。
苏连城看到她这样的目光时,眼里的寒意更浓了些,一抹愠怒在心间升起,她凭什么这样看他?她纵然是郡主了又如何,洛王的谋反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今上是绝意要将洛王连根拔起的,这一次封她为郡主也不过是在向洛王示弱以麻痹洛王的心智,她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成?
他的眸子冷了些,眼里的怒气却散了不少,待到洛王事败之时,看楚晶蓝还能否保持她此时的优雅和淡然,只怕到那时,她还得跪下来求他!
他冷冷一笑,走到那些还在吵闹的庶子面前冷喝道:“够了!”
那些庶子们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阻止,当下俱都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眸光一敛后扭头看着许知府道:“本官也相信许大人是秉公办理这件案子,待本官回到西京之后必定会在圣上的面前好好夸奖许大人!”说罢,他竟朝许知府拱了拱手,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句话吓的许知府的脸都白了,苏府其它的那些庶子们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当下都冷冷的看了许知府一眼便跟着走出了府衙。
许知府的手微微一颤,往日的那些官威竟是一点都用不上,只得巴巴的看着苏连城走了出去。
苏连城走到安子迁的面前时缓缓停了下来,他看着安子迁的眼睛道:“你最好好自为之,莫要让自己走上绝路!”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虽然见他的眼里满是愤恨,而眼底深处却还是有一抹关心,仿佛他是真的担心安子迁一般。
安子迁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道:“多谢表哥提醒,而人生的路途原本就是多坎坷的,往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会知道,所以这一句话我也想送给表哥。”
苏连城听他这么一说直觉他是明白了什么,这样的明白却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他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心里正在思索着什么,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声,他猛然回头,却见大少爷已如发了疯一般朝那些衙差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苏连城和苏府那些庶子们的脚步停下,扭头观望,却见大少爷已将其中的一个衙差撞倒,其它的衙差忙去拉他,大少爷却已泣不成声,那模样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楚晶蓝早前就已经知道大少爷发疯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没有太上心,也隐隐觉得大少爷疯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往后便不用再为大少爷的事情操心了。只是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心底的那根弦还是被触动了,他那张腊黄的脸上满是惊恐,那只瞎掉的眼睛如黑洞一样无神,披散的发便如街上寻常的乞丐一样狼狈,那凄惨的叫声便如魂要断了一般。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衙差却已将大少爷团团按住,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这副样子,大叫一声:“我的儿啊!”便扑了上去。
安夫人平素在楚晶蓝的心里是嚣张拔扈极度不讨喜的,可是此时看到安夫人的样子,楚晶蓝还是想到了慈母,她的眸光微暗,轻轻叹了一口气,却觉得身上一阵冰凉,正在此时,一只温暖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她回头一看,却见安子迁正看着她。
他轻声道:“别担心……”他的声音很温柔,透着一丝低沉,眸光却温柔的如三月的春水。
楚晶蓝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心莫明就安静了下来,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再次扭过头去的时候,安夫人已经被拉开,大少爷已被衙差控制住,许知府大声道:“行刑!”他的话一落,大少爷便被拉到大堂之上的刑具上打起那三十大板来了。
大少爷的惨叫声再次传来,安夫人那哭断肠的声音已经在大堂里夸张的响了起来,她跪到许知府的面前求情,而此时苏家的人都在外面看着,许知府的脸上虽然有些不忍却也不能松口,反而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这样放肆!还不快给我闭嘴!”
安夫人知道求他是没有用的了,哭着哭着似想起了什么,当下忙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晶蓝,你快些想想办法!子轩这副样子又哪里禁得起那三十大板?”
楚晶蓝从未看过这副模样的安夫人,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原本保养的甚好的脸上也长出皱纹,两鬓间已有了华发,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安夫人看起来老了不少,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也有了些许浑浊。
楚晶蓝纵然是极度不喜欢安夫人,可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也软了下来,只觉得此时的安夫人和普天之下最普通的母亲没有任何差别,她原本清冷的声音里也有一分柔和,轻声在安夫人的耳畔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昨日便已知道了消息,早就买通了今日行刑的衙差,他们那板子打下去看的甚重,其实却是不痛的。”
安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又温言轻语的道:“今日里苏家的人都在这里,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在他们的眼里,终究是大少爷杀了苏壁城,若是不走走过场的话苏府的人不会轻易就揭过去的,我已经许了许知府大少爷的赎身银子,母亲迟些按那个数给到许大人之后,便能将大少爷平安带回家了。”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一愣,心道:“原来她早就想好了!早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想好了!也亏得她想好了,否则今日的事情该如何了结?”
她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道:“你能这样细致的为子轩想就好了!也不枉我白疼了你一场!”
楚晶蓝轻轻将手抽了回来,她看着安夫人道:“那板子也怕也快打完了,母亲去看看大少爷吧!”
安夫人看到大少爷从刑具上下来的样子,虽然说是楚晶蓝刻意吩咐的,可是他的ρi股上面还是染了血,大少爷的身子原本就不太好,这番一折腾,已痛的晕了过去,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的那副样子,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哭道:“我可怜的轩儿啊,都是苏壁城这个天杀的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
苏连城兄弟原本正站在衙门外,听到安夫人这样的哭诉,一个个都变了脸,有冲动的就想过来质问安夫人,苏连城却将人拦下来道:“罢了,姑母也不过是伤心过度而已,她说的话你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而且这一次大表哥也受到了应有惩罚,他那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就让他带着对壁城的死痛苦一辈子吧!”
他这样一说话,苏府的那些庶出的少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跟在他的身后便离开了府衙。
安夫人却抱着大少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只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的罪!
大少夫人随着安子迁等人一起过来的,大少爷从刑具上下来的时候,她便冲上去将大少爷一把扶住,安夫人落泪,她也跟着落泪。在她的心里,原本对大少爷还存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知道从今往后,大少爷再也不会替她撑起一片天空,从今往后,她在安府的一切全部都得依靠自己了。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看安夫人,见安夫人的表情里有太多的痛苦,她顿时明白她日后若是想要在安府里好好的生活,靠的怕也只有安夫人的怜悯之心了,一念及此,她也放声大哭起来,她原本是假哭的,却又想起了和大少爷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之情,想起了大少爷嘴里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却因为佩兰一事就将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心里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这哭声里有多少是因为大少爷,又有多少是因为她自己,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许知府见苏府的人已离开,安夫人和大少夫人又哭得凄惨,心里也烦躁,却也畏惧安府的权势,一时间也不敢出言下逐,大声说了一句“退堂”之后便退入了里间。
楚晶蓝看了一眼许知府,又看了一眼哭的泣不成声的大少夫人和安夫人,她原本就爱静,此时这般一吵,只觉得头都被吵的有些痛了,当下便看了安子迁一眼,便缓缓走出了府衙,安子迁极快的跟了上去,却让二少爷和三少爷去扶安夫人。
两人信步走着,时值二月初,天气乍暖,明媚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安子迁轻声道:“晶蓝……”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到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她浅笑着问道:“怎么呢?”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沉重,却拉着她的手道:“想你陪我四处走走。”
楚晶蓝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平素里出行,都是坐着马车,像这般走上街上的日子却是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的,她又想起年前那一次下着大雪,两人遇险后撑着伞一起回到安府的感觉,那片记忆早已是心里最美的画面,她由着他轻轻拉着她的手前行,轻声问道:“母亲看起来甚是难过,你不去陪陪她?”
安子迁缓缓的道:“有二哥和三哥陪着她,不会有事的,你一个人出来我更加放心不下,再说现在我也没有心情听她哭泣。”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却眸光微暗,轻叹一声道:“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武帝庙里的那些人是我杀的,细细算来,大哥落到今日的下场也算是我一手造成的,虽然说是他先对我不义在先,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心里还是堵和慌。”
楚晶蓝见他的眸光深重,原本晶亮的的眼睛也有些暗淡,她看着他道:“原本并不关你的事情,你无需自责,是他自己上了苏壁城的画舫,真正害了他们两人的只怕还是苏连城。”
安子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她,没料到她竟看得如此透彻,他轻声道:“这世上的事情当真没有几件能瞒得过你!我那一日让韦渊杀了那些混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欺负了你,另一方面却是想吓一吓大哥,让他从今往后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楚晶蓝的眸光柔和了些,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安子迁虽然看起来洒脱,却是最重情义之人,相信他看到大少爷那副样子,心里必是极难过的。
她轻轻的道:“这事并不怨你,他们两人若是都不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只怕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一切,和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说到底,害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眼睛微微亮了些,五指紧扣她的指节,一双温柔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的眉目间满是温柔,他的心也暖了三分。
他轻声道:“晶蓝,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真好。”
楚晶蓝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温和,那张微微有些阴柔的脸也满是温和。
大少爷是用一万两银子从府衙里赎回来的,他回到安府时便送到了明阳居,只是也不知道是他身上有伤还是其它的缘故,回到安府时一直昏迷不醒。
他回到安府的那一日,出远门的安老爷也回来了,安老爷早就听到了安府里变故,只是当他看到大少爷时依旧感叹万千,心里一时间有许多猜疑,却也终究只是猜疑罢了。
大少爷一回到安府之后,安夫人便请来了大夫为他看诊,一番诊治完之后,安夫人满脸期待的道:“大夫,子轩他如何呢?”
大夫抽回把脉的手道:“大少爷的眼睛上的伤已经不妨事了,只是右眼只怕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若是从一开始就好生医治能治得好吗?”安夫人轻声问道。
“大少爷是外伤,就算是一天开始就好好医治,或许还能治得好,如今眼珠子已坏死,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法子。”大夫轻声道:“只是这些都是外伤,对大少爷没有太大的影响。”
安夫人闻言却恨了起来,既恨苏壁城下手太狠,又恨许知府明明答应要替大少爷好好医治却也不过是敷衍罢了,还恨楚晶蓝明明有郡主身份可以压一压许知府的,却没有尽心尽力去做那事,心里这般一想,原本楚晶蓝在她的心里是功臣,也变成了罪臣了。再想起她自己这一段日子在楚晶蓝的面前伏低做小,心里没来由的又恨上了几分。
安老爷心里虽然也气闷难挡,却听出了大夫的弦外之音,当下轻声问道:“大夫说外伤无事,那么什么才有事?”
大夫看了看安老爷欲言又止,安老爷忙道:“大夫有话就请直说,这里都是自家人。”
大夫想了想后才缓缓的道:“大少爷在上画舫之前就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那时候就已经伤到根本了,这一次在画舫之上,又受到了惊吓,看这情形,只怕日后的神志都很难清醒了。”
大夫那一句日后神志都很难清醒如同一记闷雷在安夫人的头顶响起,她再也顾不得去怨恨了,忙走到大夫的身边道:“大夫,你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大夫却默然不语,安夫人又问道:“你快说啊,是什么意思?日后是不是子轩连我们都不认识呢?”
“没那么严重。”大夫人缓缓的道:“日后大少爷许是能认识以前相熟之人,只是……只是他的心智是很难恢复了,日后只怕还会有一些伤人的举动。”
安夫人听到大夫这一句话顿时面如死灰,一ρi股坐在了圆椅之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却咬着牙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边大少夫人闻言再也承受不住,已轻声哭了起来。
安老爷看着大夫道:“我家子轩是天下顶聪明的男子,若日后真成大夫说的那样可如何是好?大夫,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子轩!”
大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却见安老爷的眼里满是期盼,当下不忍拂其意,只得缓缓的道:“老夫尽力,只是这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安老爷和安夫人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才是。”
安老爷的面色也一片灰败,正欲说话,安夫人却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大夫的脸骂道:“你这个庸医,根本就不会看病,我的子轩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又岂会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说罢,她竟一把操起墙角的一把扫把,拎起来就往大夫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我让你误诊,我让误诊!快说我的子轩是好好的!”
大夫原本是要去开药方的,被安夫人这么一打,药方也不开了,诊金也不要了,拎着药箱便奔了出去,一边奔一边道:“安夫人信不过老夫就去请郭大夫吧,他的医术比我高明不知道多少!”说罢,竟不顾安老爷的阻拦直直的奔了出去。
安老爷原本心里的就烦燥,安夫人这么一闹,他心里也上了火,他怒吼道:“够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这个大夫是个老实人,医术却是一等一的!你这会把他赶走了让谁给子轩看诊?”
安夫人的泪水早已流了一脸,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郭品超,对了,郭品超,他的医术是一等一,只要请到他,就一定能治好子轩的!”
安老爷一想也有道理,只是郭品超平素行事只按一已喜恶,要请动他实在是太难,他还在为难,安夫人却又大声道:“晶蓝和郭品超相熟,相信只要晶蓝去请他,就一定请得动的!”
安夫人这话一说完,便满屋子找了一圈,几房少爷都在,独独不见楚晶蓝和安子迁,她便有一些不太高兴了,她皱着眉头道:“远溪和晶蓝呢?他们哪里去呢?今日是子轩回府的日子,他们竟是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来陪他!”
二少爷在旁轻声道:“楚家的铺子里有事,五弟妹去处理去了,五弟也去安府的米铺了,这几日乌家一直叫着要涨运费,前几天还派人劫了安府的米,好在有五弟的朋友帮忙,那些米才没有被夺走,而这几日铺子里也是极乱的,五弟得在铺子里守着。”
“铺子里的东西再重要,能有自己的亲大哥重要,远溪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带着性子都沾了楚晶蓝的寒气!当真是气死我了!”安夫人心里着实烦闷,也顾那些庶出的少爷和少夫人了,竟是在那里骂骂咧咧了起来,只觉得安子迁当真就是一个极不孝的。
府里的人都是知道她性子的,她这般要骂也由得她去,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安老爷心却是极烦的,他瞪了安夫人一眼后道:“远溪做的极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得要一个人顶着,否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会趁机将安府给吞了!”
安夫人听到安老爷的话却满是气恼的道:“吞了便吞了吧!安府的家财这一生只怕都用不完的!再说了,儿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那些钱做什么?若是可以选的话,我倒宁愿用那些钱财换来一个平安的子轩!当年他才三岁,就有那样的劫难,是我们对不起他啊!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
她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冲到安老爷的面前怒道:“都怪你,当年你若是不纳那个贱货为妾的话,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这一席话,其它的几房少爷听着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话里意思。
安老爷听她的话越扯越远,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当下怒吼道:“够了!你整日里除了报怨这个,抱怨那个之外,就不会做其它的事情吗?你心里若是真的关心子轩,此时不是在这里闹来闹去,而是应该想法子救子轩!”
安夫人见安老爷动怒,心里虽然依旧觉得委屈,却也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只是在那里抹泪。
安老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却已命人去唤楚晶蓝,谁知道那人还未走出房门,圆荷却缓缓走了进来,她对着安老爷和安夫人施了一个礼后道:“五少奶奶那一日见到大少爷和表少爷出事的时候,就命奴婢去请郭大夫了,不想奴婢到达郭太夫的家中之后,郭太夫的家里便已结了蜘蛛网,邻居说他已有数月未归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五少奶奶已命楚家的奴才去寻郭大夫了,说只要一请大郭大夫,便立马请他给大少爷治病。”
安老爷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寻思他还没有问圆荷这件事情,她自己便回答了,看来楚晶蓝对今日的事情早已经了若指掌,也猜到他必定会让她去请郭品超,不料她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做完。
安老爷缓缓的道:“甚好!晶蓝有心了,你回去告诉晶蓝,让她尽力找郭品超便好。”
圆荷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情都极坏,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免强,如今安子轩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人又陪了大少爷一会,便回了乐山居,走的时候只嘱咐大少夫人要好生照顾大少爷。
大少夫人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少爷一眼,心里却满是悲凉,她有些厌恶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后轻声道:“我原本以为你能护我一生的周全,没料到如今你却成了我的负担,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喜鹊在她的身边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如今已成这副模样了,我们日后可如何是好?”她最近也看出来了,在安府里若是失了倚仗,那便什么都不是了,以前被大少夫人欺负的那些少奶奶们只怕全部欺负回来,她想一想也觉得害怕。
大少奶奶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怕什么?就算是没有大少爷,我们也一样能过得很好!有老爷和夫人帮我们撑着了,一切都不用担心。”
喜鹊见她目光坚定,心里也莫名的安稳了些,忙去伺候大少爷洗脸。
圆荷将大少爷的事情告诉了楚晶蓝后道:“我去的时候夫人正在抱怨五少奶奶和夫人,当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大少爷一疯,母亲也算是失去了大少爷这个依靠,她日后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倚仗的。”
圆荷缓缓的道:“五少奶奶,夫人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我总觉得她知道的事情还是挺多的,至少之前是谁想害五少奶奶,夫人的心里一定是极清楚的。”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她是知道,但是不会说。你别看她最近对我好像很热络,在她的心里,只怕也是恨我恨到极致的。”
圆荷轻叹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五少爷也是她的儿子,怎么她待五少爷和大少爷就差那么多。”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那也没有什么,一个人的十根手指都生的有长有短,更何况做母亲的心。”
圆荷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理解夫人的行为,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大少爷指望不上了,应该会对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好一点了吧!”
“但愿吧!”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她若是有那个觉悟日后我还是会敬她重她,而她若是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我也就无需对她太客气了。”
圆荷轻声道:“她原本就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人,日后只怕也不会就此疼惜五少爷。”
她这一句话说的甚轻,楚晶蓝听到了却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安子迁坐在安府总铺的帐房里,他知道大少爷今日被接回安府,此时呆在这里便是不想见到大少爷。
他没有翻看帐册,只是静静的坐在地那里,安府的米铺这近一个月来在他的管理下,整体风气已大有改进,他大阔斧的辞掉了一些不做为的伙计,然后又命苗冬青将铺子里的帐细细的查了一番,这不查还好,一查他也吓了一大跳。
他才发现安府的帐面上虽然是有许多的银子,可是那些银子很多都是卖出去的米,而那些钱却是极难收回来的。那些米粮都是卖给军队做军粮的,皇帝虽然允诺会付清银两,可是却没有提是什么时候,如今的安府是帐面上看着漂亮,其实能挪动的银两实在是极少的。
以前大少爷在管帐的时候,常会莫名其妙的支出一些银两,那些银两用去做什么却没有办点标注,而那银两的数量之多,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他粗粗一算,这几年来用那种方式支出去的银子竟有十万两之多,当真是极其可怕。
他的心里也莫名的有些烦躁,安府虽然平日里都是大少爷在执掌,可是每年一到过年的时候,安老爷便会亲自查帐,依着安老爷的精明,这么多的银子去向不明,又岂会不闻不问?
安子迁一时间想不透这里面的关健处,原本就有些烦乱的心便更加烦乱了起来。而乌家自从上次被他收拾了一番之后,这几日倒是安生了一些,只是他却又觉得那样的安生似乎都只是表面罢了。
他在帐房里一坐便坐到日暮时分,他微皱着眉头便走了出去,却发现时辰比他预期的还要晚了一些,此时已经酉时末了,今日又刮起风来,天一冷,大街便显得有些清冷,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莫明其妙的便觉得有些冷了,他身负绝世武功,身体极好,就是下雪天穿一件夏衣也不会觉得冷,可是在这个初春的街头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猛的明白,这是他的心冷,他突然有些想楚晶蓝了,只觉得若是有她在他的身侧相伴,他一定不会觉得冷。
一想到楚晶蓝,他的嘴角便微微上扬,眸子满是暖意,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吩咐那些还在做事的伙计早些回去休息。
他信步走在大街之上,今日是初五,天边只有一弯淡淡的月芽,他没有坐马车,想看看暮色中的杭城又是什么样子。
他走了半条街之后,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缓缓转身,便见到一个黑影没入墙角的阴影之中。
安子迁扬眉,眼里却满是鄙夷,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跟着他,于是他慢慢的朝僻静处走去,前面是一条有暗黑的胡同,那个胡同的四周长着几株参天大树,将原本就不多的月华遮住,胡同里只余下暗黑的影子。
几乎是他一走进胡同,几个黑衣人便围了上来,他也不躲,也没有地方躲,他知道这第条胡同是条死胡同,前面根本就没有路,那些黑衣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是从胡同口围过来的,竟是不慌不忙,那架式竟是一片沉稳。
安子迁看到那些黑衣人的行为,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一扬,身子一晃便已消失在黑夜里。
“人呢?哪去呢?”一个黑衣人小声的问,他们已经走到胡同的尽头,却看不到安子迁。
“我明明看着他进来的,这里没有其它的路,他跑不掉的。”另一个声音道。
“不是他跑不掉,而是跑不掉的那些人是你们!”安子迁微微泛冷的声音比以往沙哑了不少,当她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是,那群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安子迁的手里还晃燃了一根火折子,那火光不大,却照亮了他脸上那张银制的面具,那面具在火折下泛着妖异的光华,如同午夜里取人性命的阎罗王。
“银面阎罗!”黑衣人中有人认出了他这的这副模样,声音却已经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安子迁发自内心的赞道:“好眼力,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实不是一件易事,只是认出我来就只有一个结果,你们也不是蠢货,应该知道是什么。”
银面阎罗的大名在西凤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伴随着他的名字的却是死亡,银面阎罗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那些黑衣人原本是想着将安子迁堵进胡同然后取他性命的,可是此时却觉得他们的运气实在是背到极致,竟会在这里遇到传说中的那个极度可怕之人。他们不禁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其中的胆小听到他那一句话后腿竟已发起抖来。
漫天的杀气在夜色里泛起,那浓烈的惧意已升上了每个黑衣人的心头,有人道:“我们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的那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已吞咽进喉咙里,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物事的东西直直的嵌入了他的喉管,他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其它的那些黑衣人只听到了破空声,却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第四十八章
惊恐伴随着血腥气更加的浓烈了些,死亡的气息四处弥漫。
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想活下来吗?”
“想!”他的话一落,便有人轻声回答,几乎是下意识的发音。
安子迁缓缓的道:“很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只给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他了顿了顿后又缓缓的道:“你们打一架吧,谁能活下来我便给谁一条活路。”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那些黑衣人便彼些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动手,其中一个大怒道:“你这样不如全杀了我们!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那人的话一说完,便朝安子迁扑了过来,安子迁冷冷一笑,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火折子,那火折子竟直直刺入那人的眼睛里,他顿时吃痛,正欲大叫,却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喉咙已经被人割断,月光微洒,其它的人隐隐看到那人的喉咙处卡着一片树叶,他们顿时惊骇到极致,树叶竟能成为杀人的武器,当真是太可怕了。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现在还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再试图反抗,那我就只有将你们全部都杀了,一个都不会留!”安子迁的声音冰冷到极致。
银面阎罗的话,没有人敢不信,那极致的恐惧如同那漫天的夜色滑进了那些黑衣人的心里,渗透着他们的每一个毛孔!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越看越是觉得那些伙伴们眼中的杀机转旺,凶光也越来越明显,当安子迁的用树叶杀了人之后,再没有人敢做无谓的挣扎,也知道他行事素来邪气,却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而此时不管他是否一言九鼎,这群黑衣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细致而微妙的转变在黑衣人中泛起,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洋个黑衣人已打成了一团,那是以命相搏的举动,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夜他们只有一个人才能活得下来。
血腥气再次在小巷里弥漫,这一次不再同于方才淡淡的血腥,而是浓烈到极致的血腥,那漆黑的夜遮盖下一切凶残,只余下那浓烈的血腥。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眸子里没有往日的温和,也没有杀机,那眉宇间,只有看热闹的嘲讽。
很快,胡同里的八个人只余一个站在那里了,却也明显受了极重的伤。
安子迁冷然的声音响起:“很好,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那个黑衣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心里满是悲苦和凄凉,却又夹杂了一分喜悦,他半弯着腰,缓缓的朝胡同口走来,几乎是每走一步,身子都会颤动一下,鲜血也顺着身体流了下来。
安子迁淡淡一笑,身体轻轻一晃,便已从胡同口消失了,一阵风都不曾泛起,只余下夜色和清风,那黑衣人经过他方才站的地方时,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纵是如此,那黑衣人依旧感觉到刺骨的寒冷,那寒冷是那么的浓烈,如同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黑衣人不禁加快了步子,顾不得身上的重伤,如同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拼了命的朝前奔去,他喘着粗气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所宅第前停了下来,轻轻扣响了侧门,很快就有人将门打开,见他浑身是血,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开门的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黑衣人低泣道:“他们都死了!只余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开门人更惊了,左右看了看并不见其它的人,便将他扶了进来道:“安子迁死了吗?”
“没有。”黑衣人轻声道:“我们遇上了银面阎罗!”
开门人大惊道:“什么?你们居然遇上了银面阎罗!你快些去告诉主子吧!这事着实不是小事!”
安子迁在门口停了下来,借着暗淡的灯笼的光华,他隐隐看到侧门上用一块还算讲究的木牌写着“苏府”两个字,他冷冷一笑,眸子里的寒光更浓了一些,对他而言,这座宅子就算是没有那两个字,他也是极为熟悉的,他很清楚的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时常出入这里,夜归晚时,大门紧闭时,两人还偷偷的从这里翻院墙进府。
那时候苏老爷对苏连城的管教是极严的,平日里苏连城若是做下一点错事都会重罚,那个时候的苏连城虽然也调皮,却是一个谦谦小君子,平素待人都是极为温和有礼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做过一些小孩子都会做的坏事,却坏的让他觉得可爱可亲。
其实他不用跟着这个黑衣人过来也能猜到今夜的事情是谁的手笔,那些人的身手都不算差,只有练过一段时间的练家子才会有那样的身手,而整个杭城里,有这样身手的人却不多,要么是大盗,要么是官差。
而官差只有府衙的苏府才有,许知府虽然一直经营官场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是却绝对没有胆子动他。所以算来算,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再不想承认,看到那漆黑的两个字时也不得不承认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一抹绝望,这件事情他虽然早就想到过,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时,还是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在他的心里,苏连城在某种程度上比大少爷还要亲厚一些,大少爷被这于文远挑拔时曾想杀他,如今苏连城为了自己的权势也终究对他下了杀手,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
那份让他心里一直珍之重之的兄弟之情最终也敌不过权势的侵蚀,他的眼里也有了杀机。却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以前楚晶蓝曾对他说的话:“苏连城根本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伪君子,为了一已之私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当时觉得楚晶蓝的话太过今偏执,只是也觉得苏连城在对待楚晶蓝的事情上终究是过份了些,虽然他当时没有出言责备过楚晶蓝,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痛快的。
而此时,他只觉得楚晶蓝说苏连城是伪君子实在是太抬举苏连城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的杀机重了不少,他的身形一晃,已如狸猫一般极快的跟上了门房和黑衣人。
两人来到了苏连城的书房,轻扣房门便听到苏连城清冷的声音传来:“进来!”他没有问是谁便是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人是谁了。
黑衣人是苏连城从西京带回来的一个的官差,此时脸上的蒙巾早已取下,一进去便跪倒在苏连城的面前。
苏连城见他浑身是血不由得大惊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人呢?”
“安子迁不知去向,我们遇上了银面阎罗,我们八人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官差咬着牙道。
苏连城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松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的那人却怒道:“你们八个人竟是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吗?那银面阎罗当真如此厉害?”他的声音尖细,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听起来竟是极为难受。
安子迁一听到这声音却听出来了,这人便是上次给楚晶蓝传诣的闵公公!苗冬青亲眼看着这个闵公公离开了杭城,没料到此时却在这里!他的眉头微皱,暗赞这个闵公公当真是好本事,竟能瞒过苗冬青的眼睛!
官差咬着唇道:“以前只是听说,并不知道他的本事,今夜却亲眼看到他用一片树叶割破了我们两个兄弟的喉咙。”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闵公公便微惊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奴才以前没见过是不信的,可是今日见过之后才知道那就是事实,当真是太可怕了!”官差到如今想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闵公公奇道:“银面阎罗怎么会替安子迁出头?”
“为他出头原是极正常的事情。”苏连城在旁接话道:“公公难道忘了吗?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熟,如今杭城里风去变幻,楚晶蓝也是个极聪明的,只怕对许多事情已有预料,所以才会拜托银面阎罗保护安子迁。”
闵公公咬着牙道:“银面阎罗若是真的为楚晶蓝效力的话,那么事情不难办了。咱家以前还一直认为那不过是洛王放出来的胡话而已,没料到竟是真的!”
“所以银面阎罗才不愿见我。”苏连城缓缓的道:“公公如今便知不是我不努力将银面阎罗招安,而是他从不曾给过我那样的机会。”
闵公公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安子迁有银面阎罗守着,我们要动他实属不易。”
苏连城看着闵公公道:“公公担心的极是,只是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的关健不在安子迁的身上,原本就该向他动手。如今天这件事情一做下,银面阎罗必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晶蓝,到时候事情只怕就更难处理了。”
闵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瞪了一眼苏连城道:“苏大人是天下最善心的官员了,咱家知道你和安子迁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是极好的,可是苏大人还是不要忘了,如今是在为当今圣上做事!是容不得那些个私人感情的!你若是早就同意对安子迁动手,令弟只怕也就不会枉死了!”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一冷,看着闵公公道:“事情该怎么做,本官心里有数,说到底圣上派公公前来,也不过是协助本官而已!往后这些事情,公公还是少Сhā手为妙。像今夜这般瞒着本官派人去杀安子迁的事情日后还是不要做了!”
安子迁在屋顶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终是微微舒服了些,只是那些芥蒂已在心中形成,想要彻底消除却已极难。
闵公公看了门房和那官差一眼,两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并将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他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这话咱家听着可就有些不舒服了,虽然圣上是派苏大人来处理安府的事情,可是也却给了咱家的决断之权,咱家离开西京的时候,圣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吩咐了,苏大人是个重情之人,对于杀伐之事还是缺乏决断之能,咱家来这里便是为苏大人做这件事情的。”
苏连城听到闵公公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正欲说话,只见一个影子晃了晃,一把刀已架在了闵公公的脖子,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传来:“是嘛!晶蓝也是一个心软之人,对于杀伐之事,大多也都得由我来代劳。”
闵公公看到那刀不由和吓了一大跳,再听到那冰冷的声音更是大吃一惊。
苏连城看到那张戴着银制面具的脸和那身与夜色溶为一体的黑衣,不禁呆了呆,忍不住道:“银面阎罗?”
安子迁冷笑道:“苏大人好眼力,只一眼便认出了在下,佩服之至!”
闵公公一听说是银面阎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道:“好汉饶命!”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不是什么好汉,身平只对几种人最是看不顺眼,一种是那种心肠恶毒之人,另一咱就是阉人了,真是不巧的很,闵公公竟把这两样都占全了,那么我还有必要把你留在这个世上吗?”
他的话一说完,手中的手轻轻一划,便已将闵公公脖子割断,出手竟是利落到极致,狠厉到极致。
苏连城平日何曾见这样的杀人和段,此时一见,心里已满是惊惧,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便是书柜,竟是退无可退,当下终是忍不住道:“你怎能如此残忍?”
安子迁的眸光转到苏连城的身上,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吗?相比起苏大人来又如何?”
苏连城的脸色微变,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把割断闵公公的小刀便骤然朝苏连城飞去,苏连城大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的对手,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却没有他预期的疼痛,“哐”的一声,似有东西落在身边,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那把小刀就Сhā在自己的眼前,那刀刃上还滴着闵公公的血。
刺骨的寒意朝他袭了过来,他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眼睁睁的看着那放大的血滴从从刀刃下滴了下来,直直的滴在了他的的鼻子上。腥滑湿腻的感觉传来,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他的身子极难支撑,却强自忍着站在那里,颤微微的伸起右手,将那小刀拔开了些,从那刀尖处走了出来。
安子迁淡笑,苏连城却又缓缓的道:“苏某手中从未沾过半滴鲜血。”
安子迁满脸冷然道:“你的手里是没有沾过半滴鲜血,却已有不少人因你而亡,比如说你的亲弟弟,再比如说闵公公。苏大人虽然是个白面书生,手段却是极狠的,一出手便从自己最亲的人下手,以前苏大人天天对安子迁说待他如亲兄弟,可是如今下起手来却是一点都不含乎,果然是魄力非凡,皇上的眼光不错。”
他这一席话里满是嘲弄,苏连城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的眼睑微低,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远溪,今日之事我也是被逼。”
安子迁冷笑,苏连城却又抬起眼睛来,看到他的那张脸都掩在银制面具之下,却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那那颀长身材透着凉薄和在冷厉,让他的心尖微颤,却又缓缓的道:“不知道那一日阁下为何爽约?”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不需要任何理由,我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他的话有些霸道,苏连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又问道:“阁下似乎和楚晶蓝相熟?”
“比你熟。”安子迁冷冷的道:“我以前以为苏大人还是一个鼎天立地的男子汉,今日才知道却也是个行卑鄙之事的人。实不相瞒,今日在见苏大人之前,我便想着要将苏大人的性命一并取了,可是相见之后却又觉得真要取走苏大人的性命,便没有人把今日的事情告诉皇帝了。”
苏连城不紧不慢的道:“苏某这条命现在还在你的手上。”
安子迁冷笑道:“看来苏大人的胆色比起那个不男不女的腌人要好太多了,只是心肠却终究是毒了些。以前安子迁曾对我说过苏大人致力于仕途是想为一方百姓谋幸福,可是这段日子纵观苏大人的所作所为,么认为也不过是为了已之私而谋夺利益之人罢了。”
苏连城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他轻声道:“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太远。”
安子迁冷冷的道:“伪君子都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苏连城见他的眼里冒出浓烈的杀气,当下却又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虚伪了!听你的口气,似乎和远溪也相熟。”
“自然相熟。”安子迁淡淡的道:“今夜他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他暗中猜测说那个要杀他的人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我原是不信,便跟了过来,没料到他猜的倒是极准的。”
苏连城闻言面如死灰,他的眸子里满是悔意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纵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却真真切切的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安子迁一字一句的道:“如今你和安子迁已经站在对立面了,日后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而人一旦面对这些问题大多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自己。苏大人,我说的对吧!”
苏连城想过很多次银面阎罗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以前所有猜想中的形象都不一样,他轻声道:“是的!”
“苏大人倒是坦白的很。”安子迁冷笑道。
苏连城从他第一眼时害怕到此时却已一片淡然,他缓缓的道:“阁下今日不杀我吗?”
“不杀你。”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我还要留着你向皇帝解释闵公公是怎么死的,也顺便让你带一句话给皇帝,若真是惹恼了我,就算他住在深宫内院,我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一次,苏连城的脸色却变白了,他咬着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想与整个朝庭为敌呢?是想的想做叛党呢?”
“那又如何?”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所的问道。
他这一句简单的问句却让苏连城的心头大震,只觉得他的话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却又觉得的确如此,对于像银面阎罗这样的江湖大盗而言,朝庭早就视他们如叛党,这些年来针对万知楼里的剿灭行动却是极多的,却一直都没有伤其元气,他们又岂会害怕朝庭?
苏连城咬着牙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站在洛王那一边了!像阁下的出身,只怕就算是为洛王所用,日后还是少不得会被他连根拔起,阁下又何必自寻死路。”
“就算是我站在皇帝那一边,日后等着我不也是那样的一条路吗?”安子迁冷笑着道:“所以无论怎么选,对我而言结局都一样。”
苏连城一想还真是如此,他的眸光微转后却依旧道:“师出无名,终会被天下人唾骂!”
安子迁冷笑道:“万知楼做事需要师出有名吗?”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双眸子里寒气四起,下巴微微抬了起来,只这一刹那,他整个人便显得霸气十足。
苏连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惊惧,只觉得之前面圣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他原本平静的心,竟又剧烈的跳了起来,他的身体不由得往书桌上再靠得紧了些。
他没有回答安子迁的话,只是的睁大一又眼睛看着他,心里却也在想,的确,万知楼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名正言顺的措词,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安子迁却又朝他走了一步后道:“怎么?你不认同吧?”
苏连城只觉得压力又大了一些,却低低的道:“像你们这样的流匪,迟早有一日会走向灭亡。”他声音虽然很低,可是那淡淡的气息却显得有一丝坚定,只是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就算是极坚定的话,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安子迁冷笑道:“若是我不愿意,不管是皇帝还是洛王,都休想动万知楼一根毫毛,就如同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动楚晶蓝和安子迁一根毫毛一样!”
苏连城的眸光微敛,眼里已是淡淡的怅然,他没有说话,却抬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却觉得和他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轻轻一扬袖袍道:“我不是一直想见我吗?约了那么久,总有话想对我说吧!”
苏连城淡淡的道:“未见你之前我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此时却觉得那些话已经多余,阁下已经做好了打算,我相信也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的。”
“你倒是个聪明人。”安子迁冷笑道:“可是做的事情却蠢到了极致。”
苏连城也不恼,只缓缓的道:“或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阁下有阁下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好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安子迁看着他道:“苏连城,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选择,而如今这闵公公一死,你其实已有了你自己的选择。”
苏连城闻言脸色微变后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又岂会不知。”安子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道:“万知楼一向惜才,苏大人是个人才,若是想到我万知楼来便带着这块木牌至万知楼的分舵去,自然有人引你入楼。”
“你……”苏连城终是恼了:“我堂堂的朝庭命官,又岂会与你这等鼠辈为伍……”
“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冷着道:“鼠辈?苏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词!”
苏连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一时间,竟是气恼到极致,想要大声斥责,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抢在他前面道:“我原本以为苏大人一直想方设法想要见我,不过是想加入万知楼罢了,没料到却不是!”
说罢,他竟又将那块木牌收了起来,还满脸挽惜的看着苏连城道:“你长了一脸的聪明相,没料到却是一个蠢钝的,竟是不知道万知楼的好!看来一往后我还得给苏大人多一些教训,这样才能让苏大人牢牢的记住我们万知楼。”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他见过许多狂妄的人,却没有一人如银面阎罗这般张狂,他咬着牙道:“是嘛,也不知道到最后是谁怕了谁!谁给谁教训!”
“别人说苏大人是有些气节的,我以前还不信,今日听到见到苏大人之后,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安子迁不温不火的道:“命捏在别人的手里,却还如此嘴硬,说实话,我纵横江湖几十年也从未遇到过。”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苏连城的眼里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惊恐,只是这抹惊恐才在他的心间升起,他心里便有了一抹怒气,银面阎罗今夜只短短几句话,便将他的情绪挑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挑起来,让他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连城冷着声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不想怎么样,只是难得见到苏大人,想和苏大人聊会天罢了,只是苏大迂腐的不得了,我实在是不太喜欢。”
苏连城的脸更加难看了,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想杀我尽管动手,用不着如此戏弄于我!”
“戏弄?”安子迁又笑了,他的双手环在胸前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戏弄这个词有多么的美妙,今夜苏大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他明明笑的极为爽朗,可是那样微微有些张狂的笑声却让苏连城的心里真发毛,心里隐隐觉得似有事情要发生一般。
果然,安子迁凑到他的身边道:“苏大人,今夜在下会让你尝到什么是真正的戏弄!”说罢,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朝苏连城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苏连城竟觉得他这样一笑,竟是有些熟悉,那扑面而来的味道,也是熟悉到极致,他愣了一下,正在心里想他何时见过此人,却听到“哗啦”一声巨响,便见到房门被安子迁重重的拉开,其实那声音并不算太大,只是苏连城的心中有事,而这个夜又太过寂静,所以那声音被无形的放大了许多。
紧接着便听到安子迁大声道:“苏大人当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个宫里来的公公处处逼迫于你,当真是惹人厌的很,你说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便帮你帮个小忙!对了苏大人,你上次送我的那颗夜明珠,我甚是喜欢,大家都是自己人,钱财之物就免了,日后再不可送我这么重的贺礼了!”
他的话说的张狂,里面又透着喜悦和套近乎的味道,这夜原本就静,这般将门打开来说话,只传的半个院子都能听到了!而那些苏连城从京中带来的守卫又都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大惊,门大开,他们明明白白的看着安子迁脸带银制面具走了出来,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实在是像闵公公,他们不由得大惊,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安子迁的身份,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动手。
安子迁却又笑眯眯的道:“哎呀,苏大人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说了我自己走就好,居然还叫这么多的人过来送我,真是太客气了!日后别这么见外了,大家是朋友嘛!”说罢,他脚下轻踮,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便已经远远的飞了出去。
那边苏连城适时的大声道:“他便是银面阎罗,刚才杀了闵公公,大家别让他跑了!”说罢,他也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只是他这一句话才说完,安子迁已经消失不见了,众人只觉得那个黑影只是在空中晃了一下,便如鬼魅一般无影无踪了。
苏连城看了一眼这架式,心里再次一惊。
那边官差也回过神来了,有机敏一些的已经冲进了书房去查看闵公公的状况,却发现他已经气绝,不由得大惊道:“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其实皇帝对苏连城并不是全信,闵公公留在杭城便有了三分监视的味道,这些官差许多都是来保护闵公公的,他此时这般一死,倒让这些侍卫乱了阵脚。
苏连城咬着牙道:“能怎么回来,银面阎罗要造反了!”
众人大惊,其中一人却又看着苏连城道:“大人,当真如此吗?怎么方才银面阎罗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和大人甚是熟悉?”
他的话才一说完,苏连城抬手便给了他一记巴掌道:“混帐,竟是连银面阎罗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吗?”
那官差愣了一下,却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苏连城,苏连城的眼睛一眯,抬起手又给了他一巴掌道:“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吗?”
“不敢!”那官差将眼睛收回,伸手捂着脸。
苏连城又缓缓的道:“还不快将闵公公的遗体抬下去!”
那些官差闻言忙七手八脚的把闵公公抬了下去,苏连城的身体晃了晃,却靠在墙边才站稳,他见那些官差虽然将闵公公抬了下去,却还是有人一时的回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知道这些人虽然说表面听命于他,实则还是听命于皇帝的,他们的心里只怕是对他和银面阎罗的关系起了疑心。
苏连城的心里有了一分恼怒,只觉得那银面阎罗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必定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给皇帝,到时候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他的心里一阵烦乱,正在此时,一阵夜风吹来,他突然觉得极冷,心里一惊,伸手摸了一下后背,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他不由得一惊,才发现原来他方才和银面阎罗独处的那一段时间,他以为他的心里是什么都不怕的,没有料到却早已汗透重衣。
苏连城心里虽然恼恨银面阎罗,却在愣了半晌后终是忍不住轻声道:“银面阎罗果然是个人物!”
安子迁回到安府时已经有些晚了,楚晶蓝正准备休息,见他一袭黑衣走了进来,不由得微怔,他却已伸手一把将她抱住道:“我女儿今日乖不乖?”
楚晶蓝愣了一下之后才知道他是在说她腹中的孩子,她微笑道:“乖的紧,如今只怕还只有鸡蛋大小,只是这几日食欲还是不太好。”
安子迁的眉头皱了起来,见她看起来瘦的很,气色也不大好,心里便有几分不悦了,他拉着她的手道:“这些个丫环没有一个得力的,竟让你瘦成了这副模样!”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吃不下东西,等过了头三月就好了!”楚晶蓝轻声道。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却有些赌气的道:“我虽然一直盼着你能早日有孕,也想早日做父亲,可是看着你怀孕如此辛苦,我又不想了!”最近他一得空便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孕吐,也看着她不思饭食,心里竟是心疼多过于开心。
楚晶蓝听他这样一说,嘴角微微一扬后道:“你啊,整日里尽知道胡说,这世间的女子在孕期哪个不会受一点罪的,等往后便会好一些的。”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却又有所触动,当下又缓缓的道:“我也觉得为人子女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困为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母亲父亲亲厚起来。”
楚晶蓝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安子迁却又道:“不过日后孩子生下来后,我一定要好好疼他,以后不管我们有几个女子,我都会一样把他们都当做是我的珍宝,不让他们受任何委屈。”
“就怕你会宠坏孩子们。”楚晶蓝浅笑道。
安子迁浅笑道:“自己的孩子宠宠是应该的,只是那些做人的道理却一点都不能含乎,否则他们都像大哥那样自私偏执就有些不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却又问道:“今日大哥回家,父亲和母亲有没有说什么?”
“有些话自然是要说的。”楚晶蓝看着他道:“只是他们如今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了,你说对不对?”
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无可奈何,却终究浅淡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免强的。”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正欲说话,却在此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叫:“大少爷,你要去哪里?”
那一声刚落,便听到大少爷的怒吼声:“滚,都给我滚!”他吼完之后又声道:“你们缠着我做什么?不是我杀的你们,是苏壁城,是他杀的你们!别再跟着我了!楚晶蓝,你好狠的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又岂会走到这一步,又岂会变成这副模样!安子迁,你也真是个浑人,不和自己的亲兄弟亲厚,却偏偏听一个人女人的话!”
安子迁的眉头微皱,楚晶蓝却不紧不慢的道:“大夫说大少爷疯了,这一辈子只怕都好不起来了!往后这样的日子只怕还很多!你别太往心里去!”
安子迁皱眉不语,正在此时,忽听得“扑通”一声传来,紧接着传来丫环的惊叫声:“快来人啦,大少爷跳进水塘里了!”
第四十九章
安子迁和楚晶蓝互看了一眼,知道出大事了,当下两人忙匆匆走了出去。
安府院内有一个极大荷花池,靠近安府的东侧,平日下人们常在池边洗衣,这荷花池一到夏日,便长满了荷花,是个观赏的好去处,此时还是初春,荷叶连尖都未露出,里面的水还寒冷如冰。
两人一走出安府,便见到安府里到处都是灯笼,显然各房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已经惊动了。
楚晶蓝朝前走时,安子迁却一把拉住她道:“你有孕在身,这情景还是不要看的好。”
楚晶蓝看着他道:“无妨!”
安子迁知道她嘴里的无妨指的是大少爷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就不会因为他而受惊,他一想安老爷和安夫人一定会在,楚晶蓝若是不去的话,指不定又要编排起什么来。如今是不怕那些编排,可是明着去斗,也不是上策。
他这般一想,便也由着楚晶蓝跟着一起过去了。楚晶蓝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想起了什么,便让圆红梅去请大夫。
两人到荷花池畔,已有几个会水的家丁下去救大少爷了,池塘边已被灯笼照得如白日一般明亮,楚晶蓝却只看到家丁的影子,却没有看到大少爷在水里挣扎的情景,她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那边安夫人已在岸上哭开了,她尖锐的哭腔在黑夜里听来便如厉鬼在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三少爷却不知何时站到安子迁的身侧道:“五弟,大哥会不会有事?”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后冷笑道:“三哥这句话就问得蹊跷了,听起来似乎另有所指地?怎么,三哥是在盼着大哥出事吗?在我的心里却在心里盼着大哥一切安好。”他从悠然居走到这里需要约半刻钟的时间,大少爷还没有被救上来,实在是有几分古怪,而一个人在春日的寒水之中泡这么长的时间,只怕会性命不保。
三少爷看了他一眼后又小声道:“五弟和大哥最是亲厚,也是安府的嫡子,若是大哥没有了,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压制五弟了。”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觉得有些古怪,扭头看了一眼三少爷,却见他的眉眼之间已有了一丝狠厉之色,他的眉头才皱了起来,三少爷的面色却已转和,在他的耳畔轻声道:“五弟,三哥以前是做了一些错事,你得多多包容体谅!”
安子迁闻言立刻厉声斥道:“三哥说的什么浑话!可是在咒大哥?”
三少爷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安子迁却又大声道:“今日大哥若是没事便好,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三弟,你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他的声音有些大,那些少爷和少夫人都离两人不远,便也听到了几句,当下都微微有些惊疑的看着两人。倒是安夫人只顾着哭,反而没有听到,安老爷既担心大少爷,又被安夫人吵的烦躁,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三少爷咬着牙道:“五弟,话可不能胡说!”
安子迁瞪了他一眼后道:“我有没有胡说三哥心里最清楚!”
三少爷顿时气的满脸通红,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心里已有了狐疑,难道安子迁真的知道什么呢?他以前是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的,可是纵观这段日子安子迁的所作所为,心里早已有了三分忌惮。今日里原本是的试探和讨好,他这么一闹,反而显得有些怪异了。
安子迁知道这个荷花池里的水并不太深,但是池中的污泥却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却已能没入人的腰间,大少爷若是真的陷入污泥之中,想要拔足而出却是极难。而今日各房少爷都守在荷花池畔,看着那些家丁在水下找人,却没有一个少爷跳下水池去寻大少爷。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子迁知道大少爷能生还的可能性已经极小,他的眸子愈发的明亮,印着那点点灯笼的火光,竟已有了逼人的寒茫。
楚晶蓝一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有心事的,也觉得今夜之事实在是有些古怪,这里的水并不太深,大少爷不可能到现在还寻不到。
那些家丁在水里泡得久了,身体也承受不住,又换了一批跳下去寻大少爷,终于在半刻钟之后,大少爷终于被人从水塘里捞了起来,只是捞出来的时候,已经面色青紫透白,早已没有了呼吸,就连手脚也一片冰冷。
安夫人一看到大少爷的样子,顿时扑上去大哭起来,触手的冰寒让她的心里满是绝望。
大少夫人一直都守在安夫人的身边,此时见到大少爷那副样子,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身子一顿,便已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好在楚晶蓝早已让红梅请大夫,大夫分开众人在先是探了探呼吸,再把了把脉,然后再倚在大少爷的胸口听了听后道:“安老爷,安夫人,请节哀!”
安老爷和安夫人听到这一句话同时一呆,安夫人呆完之后却大声尖叫道:“你胡说!子轩不会死的!你命令你快些将子轩救活,否则我一定让你全家都下去陪他!”
大夫早已习惯安夫人的这种说话模式,竟是不惊不恼,只慢慢的道:“老夫已经尽力了,还请安夫人不要为难老夫!大少爷溺水太久,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的!”
安夫人原本只凭着一口气尽力保持清醒,此时听到大夫的这一句话只觉得整个人被抽干了一般,她怒道:“你这个庸医,你胡说八道,你咒我的子轩!”她的话说到这里,再也没有力气,两眼一翻,便重重的往后倒去,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看到这种情景,当下忙一把将她扶住,她却已经晕了过去。
大夫一见她这副情景,一探她的脉息,竟已虚浮而又急躁,这是凶脉,当下忙道:“快将安夫人抬进厢房。”
众人骤逢变故,一时间大多都有些惊恐,楚晶蓝最为镇定,忙对安子迁道:“五少爷,你快将母亲抱回厢房吧!”
她说话的时候,安子迁已经回过神来,忙将安夫人抱回了乐山居,大少爷的尸体也早有人抬进了明阳居里。
安老爷一回到家里就遇如此大变,只觉得这浮生就如梦一般,纵是他素来沉静,一时间也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他的身体微微一为颤,只觉得老天爷似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一般。只一瞬间,他仿佛就老了十余岁。
这一夜安府乱成了一团,到处都弥漫着惊恐的气息,必竟大少爷跳进池塘之前动静实在是太大,整个安府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也觉得他就那样淹死在荷花池里也着实有些诡异。
也不知是谁在安府里先说起:“大少爷说是冤魂来索命,那些冤魂不会都跟到安府来了吧!若是如此,只怕府里还会出事!”
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安府,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便人人自危了起来,只觉得那漫天的夜色也透着鬼魅之气,当真是可怕至极,一堆人都守在屋子里,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真的撞见了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安夫人再次醒转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她一醒来便是哭泣,安老爷心里也乱,又见安府里流言四起,只得打起精神收拾府内之事。只是他的年纪终是大了,再受到这样的打击,精力早已大不如前,心中又乱,处理起事情来竟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安子迁看到这样的情景,只得帮他从中打点,安府内的中馈大少夫人打起精神打点着,却也是混乱一片。楚晶蓝对安府中馈之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让红梅绿叶守好悠然居,不让其它的人有隙可乘。
安夫人躺在病床之上,只觉得万念俱灰,虽然之前因为大少爷眼盲之事而伤心难过了许久,可是那些个伤害又哪里有大少爷殁了的伤害大,心里想起大少爷小时候乖巧伶俐的模样,心里实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实在是不明白她那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儿子怎么会落得这样枉死的地步。
大少夫人心里虽然难过,在处理好府中今日的中馈之后,便强打着精神来照顾安夫人,而她的身子自从那一次自尽之后,便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这番一折腾,只觉得气力不济,那张苍白脸便更加苍白了,身子走起路来也隐见摇晃之感。
她才一进去,便见到安夫人将书静煎好的药给掀翻了,她便让书静再去煎一碗来,自己便在床畔坐了下来,然后轻声唤道:“母亲……”
她的话还未说完,安夫人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扬起巴掌便赏了她一记耳光,然后便听得安夫人骂道:“你个贱货,让你好好照顾大少爷,你是怎么照顾的?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否则怎么会我才离开子轩的房间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出了事!说!是不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在那里装神弄鬼!”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这般一说,心里委屈到极致,她伸手捂着脸在安夫人的床前跪下来道:“我对大少爷的心,母亲难道还有所怀疑吗?对我们女人而言,丈夫就是这一辈子的依靠,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傻事!”说罢,她的泪水已流了一脸。
安夫人听她说的有理,只是心里终是太过难过,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此时心里如此难过,总得找到发泄劲的地方,当下厉声道:“你以前是对子轩一心一心,可是自从出现佩兰的事情之后,你就变了!你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对他上心了!昨日里子轩刚回府时,脸上沾了泥污,你竟不愿用自己的帕子去帮他擦脸,说,你是不是见他瞎了,又疯了,所以就存了心的想要夺他的性命!以免了你以后的照顾之苦!”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想起大少爷入府的时候,她的确是存了嫌弃之心,只是那些事情她自认做的甚是小心,也藏的极好,没有料到还是瞒不过安夫人的眼睛,她咬着牙抬起头看着安夫人,却见她面色苍白,一双有些尖刻的眼睛瞪得极大,在这个阴气沉沉的晨光里竟有如罗刹一样可怕!
她的心微微颤了颤,想起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安府付出,为安府耗尽了青春,明明知道大少爷没有生育能力,却也一心一意大少爷好。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大少爷的背叛,换来了安夫人的猜疑,换来了青春尽逝,换来了孤苦无依。
她还记得当年初嫁大少爷时,他那张英气勃发的脸,那张让她看了就脸红心跳的脸,这么多年来的执着付出,却是让她心碎,让她心冷。
她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寒冰,她抬起头,微微扬起下巴,然后生平第一次顶撞了安夫人:“母亲当真如此认为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没错,我是对大少爷很失望,也对安府很失望,我嫁来安府之后,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就是明知道大少爷不能生育,我也一样对他极敬之爱之!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母亲,你一直在旁看着,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也是个女人,你应该知道那是怎样的苦楚!”
安夫人听到大少夫人的话后先是一怔,然后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掐住大少夫人的脖子道:“所以你就要谋杀亲夫,要杀了子轩!”
安夫人的样子极为狰狞,可是她此时身体虚弱,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那掐着大少夫人脖子的手还在此微微发着抖。
大少夫人的身体也不好,虽然安夫人掐的不是太重,可是她却也挣不开,当下胀红了一张脸,然后轻声道:“母亲觉得这样做是聪明的法子吗?就算大少爷瞎了一只眼,也疯了,可是他还是一个男人,还是我在安府的依靠,有那么蠢的人会把自己的依靠给彻底毁了吗?”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后手轻轻一松,大少夫人却已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喘完气又后道:“我也觉得昨夜的事情太过诡异,那池塘的水并不深,大少爷就算是跳了下去,也不可能那些家丁要找那么久才能找到他!”
安夫人的身体轻轻一颤,然后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彻查此事,那个设计害死子轩的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人那狠厉的话身体微微颤了颤,却又道:“昨夜里大少爷落水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五少爷对三少爷说大少爷若是有什么事情,五少爷定不会放过三少爷。”
安夫人愣了一下,大少夫人却已缓缓的道:“母亲若是要查的话,或许可以从他们两人开始查起。”
安夫人的眼睛里有了一抹可怕的神色,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而她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那拳头握的太紧,手上的表筋却已暴起。
大少夫人却又道:“母亲,地上凉,我扶你起来!”说罢,她便去扶安夫人,只是她的身体原本就极为虚弱,竟是扶不动安夫人半分。
好在此时书静和书瑶进来了,才一起将安夫人扶上了床。
安夫人的心里痛苦不堪,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一般,也恨不得此时就陪大少爷一并去了,只是心里那浓烈的恨意,成了她最大的支撑。
大少夫人知道安夫人虽然后面没有再说什么,却已经不再待见自己,她是大少爷的女人,安夫人一看到她只怕会更想大少爷,她受了早上的惊之后也不愿再去见安夫人,再加之身体原本也不适,便回到明阳居里躺了下来。
安府就算是发生再大的事情,她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她用过早膳之后,便准备坐着马车去楚家的铺子里处理相关事宜,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和安府的管事说话,看那模样,似极为焦急,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抹着泪水。
那人的腰间还系着一根白绫,她微皱着眉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人和管事同时向楚晶蓝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五少奶奶,是这样的,今日一早,二姑爷也殃了,奴才正在想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必竟大少爷才过世,老爷和夫人心里正难过。”
楚晶蓝早前就已经听说过安子迁的亲姐夫身患重病,他那个姐姐却也是个不省事的,经常会惹出一些事情来,不太得婆家的喜欢,以前是三天两头回娘家,那姐夫病重之后,她回娘家的次数也就少了,所以楚晶蓝一直都没有见过。
此时听到管事这么一说,便又将这件事情想了起来,她轻叹道:“这事先压一压吧,大少爷新逝,若是再让老爷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怕是受不住的。”说罢,她便婷婷的上了马车。
管事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些为难了,虽然知道这事说了是不好,只是二小姐那性子和夫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平素是极不讲道理的,再加之这一次姑爷的死却也和二小姐有些关系的,如今二小姐还被夫家关了起来,安府这边若是不派人过去处理的话,难保会出什么事情,日后若时二小姐算起帐来,他只怕还得吃不了兜着走,正在踌躇间,三少夫人却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事将二姑爷的死讯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二小姐此时的境况,三少夫人一听却来了几分精神,她嫁入安府的时间早,没少受二小姐的闲气,想到安夫人那副样子,又想起昨夜里安子迁对三少爷说的话,只觉得若是安夫人此时气死了就再好不过,日后失去娘家支撑的二小姐只怕会生不如死,安老爷对二小姐并不喜欢,日后还不有的二小姐过苦日子的。
三少夫人这么一想,便一本正经的道:“这事自然要告诉母亲,否则日后二小姐还不知道怎样埋怨母亲了!你便带这管事进去向母亲禀报吧!”
管事一听也有几分道理,有三少夫人做了主,日后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有人顶着了。安府的管事当下便带着那管事到了乐山居前,却见书瑶正在门口守着,便将这事大概和书瑶说了一遍,书瑶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一时间却也失了主意。
安夫人心里难过,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泪水一直不停的流淌,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她的身子微微猫猫着,侧到一侧,却隐隐听到门外有人轻声道:“夫人心里正在为大少爷的事情难过,今晨都没有进食,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可是人已到了门外,老爷也刚躺下,总不能一直瞒着啊!”一记男音轻声道。
安夫人在屋子里道:“谁在外面说话?”
门外的人听到她在屋子里说话,便远远的应道:“夫人,二小姐府上的管事有事求见!”
安夫人轻声道:“进来吧!都到如今了,我还有什么事情是禁不起的!”
书瑶在门外应了一声,便带着那管事走了进来,安夫人却依旧半躺着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在这里听着了!”
那管事期期艾艾,仿佛那事极难说出口一般,只轻声道:“夫人可要好生保重身体。”
“我这身体保重了又有什么用?”安夫人闻言终是转过身来,低低的问道:“可是二小姐又闯下了什么祸事?她就是那副性子,如今她哥哥都没有了,竟还是如此的不安份。”
她转身见那管事的腰间也缠着一块白绫,只道是他进府的时候书瑶给他系上的,心里又满是伤悲,她原本是极疼二小姐的,此时也觉得她当真是太不懂事了,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不得安生。
“那倒没有,少奶奶如今倒是极好。”那管事的头微微低着,眼圈却是一红,轻声道:“是少爷他今晨去了……”说到这里,那管事竟已哭了起来。
安夫人闻言眼睛瞪的老大,大声道:“你说什么?你家少爷也去呢?”
那管事一边哭一边答道:“少爷的身子骨一向不是太那,那病原本也是绝症,没有办法医治的,原想着还能拖过这个春日,没料到春日里花粉太重,倒将他的病症勾了起来,今日一早走了……”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接受儿子的死讯,又听闻女婿的死讯,安夫人原本就不是太坚强的人,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那沉闷的天空似有一道炸雷劈过,而那雷直直的劈到了她们头顶,将她的身体劈成了两半,她只恨不得用能自己代他们去死!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大叫了一声:“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残忍!”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书瑶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大惊道:“夫人,你怎么样呢?”
书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当下忙奔进来一看,一看到安夫人的样子,顿时大惊,忙奔出去大声道:“快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一时间,安府里再次乱成了一团。
楚晶蓝到日暮时分才回到悠然居,她才一进去,圆荷便道:“五少奶奶,今日又出事了。”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道:“又出什么事呢?”
“今日晨起二姑爷殃了,管事把那消息告诉了夫人,夫人听得吐了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到如今还人事不醒。我悄悄的问过书静夫人的病情,书静说夫人这一次甚是凶险,只怕会性命不保!”圆荷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出门前遇到了那管事,我当时让他们先将事情压一压,怎么他们又惊动了夫人?”
圆荷有些高深莫测的道:“听说是三少奶奶的主意,因为二小姐被夫家关了起来,这一次二姑爷出事和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二小姐让那管事到安府来名为报丧,实则是搬救兵的,不想安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听说二小姐的性子和夫人一模一样,二小姐的救兵没有搬到,夫人若是有事,只怕也没有人再帮她撑腰了。”
“真是蠢货。”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样的事情一出,只怕还有更大的风浪,如今安府这般,只怕是又要惹得一些人蠢蠢欲动了。”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我今日还听说府里盛传鬼神之事,说是大少爷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又说大少爷是枉死,平素恨谁便会去找谁。”
楚晶蓝冷笑一声道:“看来这府里的人是当真极不安份的,竟是编排了这么多的故事!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大少爷生前最是恨我和五少爷,因为是我们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那所谓的流言根本就是冲着我和五少爷来的,也为了日后的意外打下基础罢了。日后我和五少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大可以说是大少爷来索命,再弄一些障眼法,便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这人的心思倒是深沉着了!”
圆荷轻声道:“可不是嘛!如今安府乱成一团,只怕还有许多人在那里等着混水摸鱼了!”
“这样也好,他们若是总是藏在暗处不动,我要将那别有用心的人找出来也不是易事,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不少。”楚晶蓝轻哼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敢在我的面前如此卖弄!”
圆荷的眼里却满是担心道:“可是五少奶奶,你如今有孕在身,万事要小心啊!他们的那些阴谋诡计不得不仔细提防,而他们若是存了心去做的话,只怕还防不胜防!”
“你说的也有道理。”楚晶蓝缓缓的道:“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得给他们一些破绽才是,要不然他们总在想方设法的害我,找不到法子,指不定还会狗急跳墙了!”
“五少奶奶怕他们做什么!”红梅双手环抱胸前道:“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揪出来,一个乱剑砍死了事,也省去了那一堆的麻烦!”
楚晶蓝微笑道:“如今安府里几乎人人可疑,难不成把安府里的所有的人都杀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红梅微扬着头道:“依我看,这安府里也没有几个好人,全部砍死了倒也好!那大奴才也喜欢仗势欺人,前日我要去大厨房里借个锅,他们还说三道四的,我当真恨不得把那些个践人打个落花流水,都是圆荷不让!”
楚晶蓝笑了笑道:“你以前没有在高门大户里生活过,不习惯原本也是正常,只是如你如言,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人便全杀了,只怕才是真的乱了套。你日后记住,在安府里切切不可乱来,到时候惹来了麻烦我要保你反倒不易!”
红梅听她这样一说有些不能理解,虽然点了头,却还是憋了一气,却依旧道:“就五少奶奶是个好心肠的,我看这安府里的人大多都毒着了,那个什么三少奶奶就是一个典型,就算是我这种粗枝大叶的人都知道昨夜大少爷才殃,二姑爷的死讯是万万不能再告诉夫人的,可是她却还怂恿人去告诉夫人,这不明摆着要要夫人的性命吗?”
楚晶蓝没料红梅会如此说话,当下眸光微敛道:“只怕他们要的就是夫人的性命。其实对老爷而言,这些庶子们都是他的儿子,没有太本质的差别,只有夫人才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所以夫人若是没了,那么他们也便有机会了,而如今五少爷的根基还不稳,自然要早早下手的。只是这下手之人当真是极为狠毒的,这一着的背后竟是藏了好几个凌厉的后着。”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三少夫人这么做,也做得太过明显了,她就不怕夫人的身子大好后剥了她的皮?”
“她敢这样做,只怕就没打算让夫人活下来。”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
圆荷愣了一上后道:“五少奶奶说三少奶奶想要杀夫人?”
“只是猜测而已,不敢确定。”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觉得大少爷这一死,很多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圆荷附和道:“是啊,有的人的狐狸尾巴开始往外露了。三少爷是所有的庶子间最为出色的一个,平日里做事也是极为稳重的,也一直极得老爷的欢心,他那样的一个人,若说他没有半点心思,换我也是不信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是啊!他那样的人,若说他没有半点心思,当真是没有人会信的!”
几人正在说话间,安子迁掀帘而进,他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烦躁,楚晶蓝迎上去道:“怎么呢?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大哥出事,二姐夫又没了,二姐被夫家关了起来,如今母亲又病的厉害,安府上下又乱成了一团,我心里不烦才怪。”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情绪,看到楚晶蓝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楚晶蓝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红梅却无忌惮的道:“我说句话五少爷你可别生气,虽然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可是说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安子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缩到了楚晶蓝的身后,她平日里和安子迁相处便如朋友,她又是个口无遮拦的,所以话说起来也就有些放肆了。此时见安子迁的目光吓人,心里没来由的也升起了惧意。
安子迁虽然恼她说的话,但是细细想来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当下便又缓缓的道:“管好你的嘴,再胡说不小心撕烂你的嘴!”
红梅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圆珠平素虽然也是个没大没小的,但是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比红梅知进退一些,知道安子迁原本就不痛快,怕她再惹起事端,便将红梅和绿叶一并拉下去。
安子迁见她们离开便轻轻拉着楚晶蓝的手道:“晶蓝,我以前不是说大哥的帐册有问题吗?苗冬青已经帮我查清了,那些帐册上的数字被人做过手脚,这几年来不翼而飞了差不多十万两。我以前一直觉得是大哥做的手脚,只是这一次大哥一死,我倒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你觉得是其它的人做的?”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这些年来是大哥和三哥在打理铺子里的事情,父亲都极少过问那些事,只是大哥平素虽然刻薄了些,却也是个精明的,若是三哥真做了手脚,不可能瞒得和过他。”
“你说的很有道理,是瞒不过他的。”安子迁的眸光有一抹深沉道:“所以昨日看到大哥出事时我便有了一个猜想,那批银子只怕是大哥和三哥一起动的手脚,因为只有如此,只要大哥一死,那些事情便死无对证了。而且我今日细细的问过那几个看着大哥的丫环,大哥昨日回来原本就一直昏迷不醒,而到酉时末的时候就突然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极度的焦躁不安,一直说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一直在骂你,我觉得那样的症状虽然是臆证,但是却更像是药物所为。你还记得宣判的那一日大哥就一直精神恍惚吗?若真的疯了不可能会那般痴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声问道:“你可是在怀疑什么?”
安子迁轻声道:“我怀疑大哥是被三哥害死的,所以昨夜我才故意对三哥说了那样的话,便是为了试探他,而他虽然极力否认,但是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惧怕!”
安子迁昨夜对三少爷的话她也听到了,当时虽然有一些猜想,但是后来看到大少爷的尸体之后,她便也忘的差不多了。
她轻声问道:“所以你觉得三少爷将大少爷害死之后,想独吞那笔银子。”
安子迁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心里还有其它的想法,米铺里少了那么多的银子,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父亲的眼睛!”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眼里有了一抹惊异,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大哥素来最得父亲的疼爱,平日里也是父亲心尖上的肉。这些银子的去处我猜父亲也是知晓一二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样的算盘!这一次大哥身死,却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楚晶蓝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心里升起一抹寒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远溪,许是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我想多了!”安子迁轻轻搂着她道,那双满是温和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忧伤,让他又想起了当日大少爷拿刀刺了他之后,太夫人曾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子里一时间有了意未不明的味道,那点点无奈更似伤感,直扎得他的心一片生疼。
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道:“我倒觉得这一次是有人想趁着你还没有站稳脚,想趁机谋夺安府的家主之位。”
安子迁淡淡的道:“谋夺就谋夺吧,我在不在乎是我的事情,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夺走一切却是他们的本事。若是有一天他们真的得到安府了,那也是我不想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就不怕安府日后出事?”
安子迁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这段日子我已给安府找了一条出路,待他们削尖了脑袋得到安府的一切时,就会发现安府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丝不解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安子迁缓缓的道:“我前段日子一直想做安府的家主,便是因为里面有一些事情一定要到那个位置才能做的,而这一个月来,已足够我把那件事情处理妥当了,至于往后会如何,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五十章
楚晶蓝不太明白安子迁话里意思,却觉得他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此时正闪烁着别样的光华,那点点灼灼之华,竟有些让她挪不开目光,她看过很多面的安子迁,可是此时这般透着丝丝狡黠而又浓烈的自信,衬得他原本玉树临风的身姿更多了一分淡淡的超然之气,她只觉得这一刻的他是通透的,似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也似能看透未来路上的一切,所以那些风风雨雨,只是未来路上的风景而已,根本就不会伤及他们。
她的眸子里由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释然,眼里也有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轻轻执起他的手道:“你好似有些变了。”
“有吗?”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后道:“哪里变呢?”
“说不上来。”楚晶蓝浅浅的笑道:“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变化,男子汉大丈夫,顾念感情虽然是件好事,可是偶尔的杀伐决断还是要的。”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她又缓缓的道:“所以我喜欢这样的你。”
安子迁的眼睛更亮了些道:“我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楚晶蓝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偶尔能知晓你些许心事。再则很多时候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常后夹杂着许多其它的事情,那些事情若是不狠下心来一刀斩断,日后指不定会生出其它的乱子。”
安子迁闻言却笑了,那双眼睛里更加温柔了三分,只是他的眼睛笑着笑着却染上了一抹水气,他的头微微低下道:“你说的对,所以有些时候我就算是再不想去做,也不得不去做。”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鼻子里闻到的是她身泛发出来的幽幽体香,那香气清雅,让他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她的秀发如丝一般轻轻钻进他鼻孔,带来阵阵酥麻之感,他的心动了动,欲望缓缓自心尖升起,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她的腰还很纤细,这般握在手里,倒当真显得是不盈一握,他微皱着的眉头道:“你当真是太瘦了些!”斜眼间却看见她雪白粉嫩的脖颈,在这油灯下泛发着淡淡的温情和浓浓的诱惑。
他忍不住轻声道:“晶蓝,我想要你了,怎么办?”
楚晶蓝已明显感觉他抵在她下腹入的硬物,面色一红,轻咬着唇道:“大夫说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不能行房。”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轻声道:“之前有宝宝的时候我着实开心了一场,可是不带这样折磨我的!待他出生后,我得好生教训他!”
楚晶蓝听到他这近乎孩子气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却又缓缓的道:“嗯,那你就教训他吧!”
夜色渐深,安府里白缦飘飘,一入夜后白色的红笼便已挂了出来,那幽暗的灯火和着那阴沉的气氛,使得整个安府便有了三分诡异之色。
大少爷溺死的池塘边上静然一片,那里水气盈盈,冰冷的水面在夜色下一片静然,朦胧间似乎还有几分阴寒之气,黑色的水面看不到一丝波澜,却可以看得到一层复一层的厚重之色。
“吱”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了,书静伺候安夫人服药有睡下,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到旁边的小厨房里寻些吃的,安夫人的身体再好经此一事只怕也变得有不济了吧!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忧色,丫环的命运大多都握在主子的手里,安夫人原本只是脾气不太好,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安夫人只要脾气不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们这些随身近伺的丫环们一个个就成了最佳发泄的对象。
对于大少爷的死,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反而一直觉得大少爷那样的人,死了也是一件好事,以前他在世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她们这些没有任何依靠的丫环。若是让大少爷做上安府家主的话,那么她们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
她想起上次求楚晶蓝的事情,心里又有了一丝亮光,楚晶蓝做事温厚又不失凌厉,最重要的是待下人极为宽厚,日后这安府只怕是落在五少爷的身上了,楚晶蓝掌管整个安府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她想到这里,嘴角边却又有了一抹苦笑,因为她一直暗中帮楚晶蓝,所以夫人一直都看不顺眼,早就想打发了她,只是近日事多,她行事也极为小心,才没有给夫人寻到那样的由头。
书静心里有了一丝无可奈何,心里竟莫明其妙的盼着安夫人最好就此死了,那么日后她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只是这个念头一早进她的心里的时候,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不过恶毒了些。
她轻轻甩了甩头,然后再伸了伸懒腰,只觉得那又困又乏又饿的身子才舒服了些。
厨房就在屋子的旁边,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她又轻轻的揉了揉眼,才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
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谁半夜猫在那里做什么?快些回去睡吧!”
唤完之后,她不以为意的调过了头,只是又隐隐觉得似有什么不太对劲,她的心微微颤了颤了,眸光也闪了一下,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便极快的回头,却见那柳树下什么都没有,又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小丫环的胆子不算小,心里却终是有了惧意,当下糕点也不想吃了,一扭头便往主屋里跑,只是还没有跑几步,她便看到侧边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惨白发青的脸被头发隐隐遮住,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书静吓的心砰砰乱跳起来,那人却突然把头抬了起来,那张脸便露了出来,竟是新死的大少爷,她顿时惨叫一声,没命的往回狂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深夜她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安府,书瑶原本在屋子里打盹,听到书静的惨叫声不标吓了一大跳,她正欲去开门,书静却已惨白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道:“书瑶,大少爷……”她说完这句话,便已晕了过去。
书瑶微愣,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话,当下便借着那幽灵的灯光,朝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屋外树上的人影,那影子还似抬头对她笑了笑,她顿时也吓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乐山居里其它的下人,忙穿了衣裳过来看个究竟,安夫人由于喝了宁神的药,外面这么吵却还是没有将她惊醒。
安老爷有些愠怒的道:“什么事,半夜在这里鬼叫!”
书瑶颤抖着道:“老爷,有鬼!”
“什么鬼不鬼的,胡说八道什么?”安老爷心里满是恼怒:“真有的话又在哪里?”
“就在那里!”书瑶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道:“大少爷方才就在那里!”
安老爷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又如何会信她说的话,当下披了外衣带着几个家丁便往那梧桐树边走去,那里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安老爷骂道:“半夜里胡言乱语的丫环,大少爷此时正在明阳居里地躺着……”说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想起昨夜的事情,陡然明白他那个最心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后面还有一堆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此时听到书瑶说是大少爷,他的心不禁微微颤了颤,他只觉得大少爷昨夜里出事出的实在是太过蹊跷,莫不是他被人害死,心中有冤屈,所以此时才会阴魂不散?
书瑶大声道:“我方才真的看到大少爷就在那棵树上,书静也看到了,老爷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书静!”说罢,她死命的掐书静的人中。
书静悠悠醒转让,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少爷……我看到大少爷在那棵树上!”
安老爷的眸光深了些,当下便对身边的家丁道:“走,随我去明阳居看看去,我倒想看看大少爷到府在哪里!”
一伙人到达明阳居的时候,大少夫人正在大少爷的灵前守灵,方才书静和书瑶的惨叫声已将她惊醒,此时见安老爷前来,她忙起身相迎。
安老爷看了一眼好好躺在棺木里的大少爷的尸体一眼后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大少夫轻声应道:“一直守在这里,父亲,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
安老爷的眸子颤了颤,又细细的看了一眼大少爷那张惨白发青的脸,悲从中来,轻轻的道:“书静和书瑶方才在乐山居前看到了子轩。”
大少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却又缓缓的道:“大少爷英年早逝,只怕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情,再则昨夜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只怕是另有隐情。”
安老爷没有答话,看着大少爷的眼里别有一番温情,他缓缓的道:“不管怎么样,大少爷的死因我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的!”
大少夫人轻轻低着头,只是抹眼泪,却没有再说话。
安老爷的眸子又深了些,扭过头对大少夫人道:“我在这里陪陪子轩,你回房休息吧!”
“父亲,这……”大少夫人微微有些吃惊的欲阻止。
安老爷却缓缓的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子轩,和他说说话!”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安老爷,却见安老爷此时衣裳微微有些不整,那又原本精光灼灼的眼睛里此时一片灰败,那张脸也早已没有往日的神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那双眼睛里的伤痛是那么的明显,有伤心到极致的泪光。
她想起这些年来安老爷一直都极为心疼大少爷,两父子相处的时间也是最长,安老爷又亲眼看到大少爷死在他的面前,心里不难过才怪。
她轻轻施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安老爷看着这个布置的简易的灵堂,心里只觉得一阵悲苦,大少爷躺的那具棺材还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想到他出门前还曾劝过大少爷行事要淡定一些,只要是对安府好的事情就不要太排斥,他还仔细的告诉大少爷他的打算。只是当时大少爷的样子太不受教,又气的他忍不住骂了大少爷一顿,骂完之后,又细细的告诉大少爷,纵然安子迁做了家主,大少爷也依旧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日后分家的时候断然不会亏待于他,只是他的这些话大少爷显然是没有听进去的。
对他而言,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说的太白,点到为止就好,没料到大少爷竟是如此沉不住气。
安老爷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又看了一眼大少爷,想着如今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又悲从中来,刹那间,老泪纵横。
他已有许多年没有流过泪了,如今这泪一旦流下,才发现他这么多年来的谋划竟全部付于流水,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父子之情,此时只觉得难过到极致!
楚晶蓝是在睡梦中被书静那一声惨叫声惊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安子迁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他便出声唤道:“红梅,绿叶,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听到他的吩咐便走出去探听消息,很快就回来答道:“书静和书瑶说今夜在乐山居前看到了大少爷的鬼魂,方才那样的惨叫便是她们发出来的,如今老爷去明阳居里看大少爷,大少爷却还在棺材里躺着,只怕明日便会盛传闹鬼之事了。”
安子迁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楚晶蓝却笑道:“他们倒真是性急,这么快就有所动作。”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楚晶蓝却又看着他道:“你和大少爷是一胞所生,此时大少爷新殁,你不去陪陪他似乎说不过去。”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楚晶蓝又道:“今夜父亲必定会陪着大少爷,你也去陪陪吧!想必父亲有些话也是想对你说的。”
“我若是走了,你一个人不怕吗?”安子迁缓缓的道:“大哥身前虽然恨我,只怕在心里更恨你吧!”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这世上的鬼神不是别人胡编乱说,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书静平日里行事老成,在这件事情上断断是不会胡编乱说的,除了这一层,那自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了。再说了,大少爷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在骂我,自然会有人借这个大做文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深入些,怒意在眼底升起来道:“他们倒是一点都不安生,大哥尸骨未寒,竟就又开始生事,就不怕大哥真的会爬起来找他们算帐吗?”
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任谁都觉得有些奇怪的,只是大少爷死时所有的人都在场,而且也以鬼神之说做铺垫,一直让人觉得大少爷是被厉鬼索命,虽然你我不信这些,但是总有人信这些。”
安子迁的眸子深了些,却冷然道:“让他们去信吧!我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我这便过去陪陪父亲!”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便披了一件墨色的披风便去了明阳居,他到那里的时候,安老爷正在那是痛哭,见安子迁前来,他叹息了一声,将泪水抹了抹后道:“远溪,你和你大哥平日里是否有嫌隙?”
“我和大哥之间如何,父亲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又何必这样问?”安子迁缓缓的道,却绕过安老爷,走到大少爷的尸体旁,细细的看了看大少爷的尸体,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他正欲离开,却借着那幽暗的灯火看到大少爷的脖颈下有一处细微的痕迹。
昨夜里他不曾看到样的痕迹,此时看到眸光便深了些。
安老爷抬眸看着他道:“昨夜子轩遇时,你们那么多兄弟在场,却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他!别人也就算了,可是你是他的亲弟弟啊!”
安子迁缓缓的走了回来,在安老爷的身边跪下来后,然后抬头看着安老爷道:“父亲觉得大哥待我比其它的兄弟更亲厚吗?”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子轩最是疼你,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必定会想着你。”安老爷的声音满是苍老。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定定的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也说那是我小的时候,那么长大之后呢?”
安老爷不语,安子迁又看了一眼大少爷的棺材道:“父亲心里其实对那一次大哥拿刀来刺我的事情一直都将信将疑,却也一直觉得我这几个月和晶蓝在一起有极大的变化,所以也一度认为那件事情是晶蓝教我编出来骗父亲和母亲的吧!”
安老爷没有回答,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看着安老爷的目光更凌厉了些道:“我虽然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说些大话,但是一旦涉及兄弟之情,我断然不会乱说,那样的谎话更不会说。说到底,是大哥先动了邪念,否则只怕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父亲最是疼大哥,我相信大哥的心魔,父亲心里也是最清楚的!我自认为我对大哥坦坦荡荡,但未做过半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安老爷的眸子微微深了些,安子迁的头却低了下来,轻声道:“所以父亲在抱怨我们这么多兄弟昨夜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他,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大伙都没有下去救他?”
安老爷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安子迁淡淡的道:“自从那一日大哥拿着刀子要来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彻底断了,他于我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你真狠心!”安老爷咬着牙道:“就算那一次他做的离谱了些,可是难保不是鬼迷心窍,你怎么能做得如此的绝情?”
“绝情吗?”安子迁的头再次抬了起来,看着安老爷道:“我记得大伯当年和父亲抢家主之位时,父亲不可谓不是用尽了手段,我还听说大哥的不育之症便是因为那件事而留下的后遗症,父亲的手段,比我要残忍的多,奶奶虽然这么多年来不曾说过一字半句,却不表示那些事情她不知道!再则,当年大伯并未对父亲做过残忍的事情,可是父亲却生生将大伯逼离了杭城,爷爷去的早,父亲难道不觉得他心里也是有结的吗?再说了,如果当年大伯真的拿着刀子要杀父亲的话,父亲只怕也不会给他了留活路了!”
太夫人一共育有两子,长子在当年那起争夺家产的战争之中落败之后,就远离了杭城,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往来。
安老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坊间是有传闻的。”安子迁的眸光低敛道:“奶奶也在我的面前说起过一些,所以我会知道一点。”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可怕,他伸手狠狠的抓住了安子迁的肩膀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府的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我一直觉得父亲和母亲都是极疼我的,虽然我极度的不成才,可是你们也包容甚多,我也的确给你们惹了不少的麻烦。只是我这个人的性子素来是软的,难免就有些多愁善感。所以那一次大哥拿着刀对我,我的心里是真的难过,于是到奶奶那里诉过苦,她便告诉了我一些秘密。”安子迁抬起脸看着着安老爷,他的眼睛泛着一层淡淡的红,那层红色有如一层薄薄的血雾,却刺得安老爷的心窝一阵刺痛。
安老爷的脸上一阵灰败,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只是那些秘密在我听来却终究有些好笑的,却觉得奶奶一定撒了谎,必竟父亲和母亲都极为疼我,不是吗?”
安老爷原本只有三分猜想,在听到他那一句话后便已印证了十足十,安子迁却又轻声道:“因为最近见识到了整个安府夺家主的惨烈之事,所以在我的心里,还是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生父母的,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安老爷的心狂躁的跳了起来,却又咬着牙问道:“所以这一次你出手杀了你大哥?”
安子迁原本一片平静的脸,在听到安老爷的这一句话后却笑了起来,他缓缓的道:“在父亲的眼里,我就是那么薄情之人吗?我恨一个人,就会置一个人于死地吗?”
安老爷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安子迁却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安老爷道:“说句难听的话,大哥身陷牢狱,是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我若是真的想他死的话,以我目前的能力,直接会让他死在牢里,根本就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安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而他回到安府的时候,已经瞎了一只眼睛,而且还疯了,父亲觉得他好好的时候守不住他的家主之位,难道疯了反倒有那个本事呢?”
安老爷从未见听安子迁说过这样的话,不禁愣在那里,转念一想,只觉得大少爷回到安府的时候,的确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而这几次连续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安子迁和他预期的那个浪荡子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是极有手段的。
这一段日子,安老爷就算是在外面,也能感觉得到安子迁的能力,那个看起来是纨绔子弟不善经营之人,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米铺里那些陈年漏习改进了不少。
他隐隐觉得这个儿子的能力根本就比他预期的强上太多!
而大少爷近日一直出事,性子暴躁的忍受不了任何事情,两人一比,立马便有极大的差别。的确,那样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是安子迁的对手,根本就再也不会对安子迁造成任何威胁。
安老爷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安子迁,突然觉得他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儿子,虽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却发现他的心机比自己预期的要深太多!
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惧意,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父亲不用怕我,我不是那绝情之人,以前也确实对安府的当家之位没有任何兴趣,这一次之所以要这个位置,也不是因为晶蓝,而是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安府因此而走向未路。”
安老爷咬着牙道:“远溪,你好深的心机!你原本可以一直瞒下去的,不用揭破那层窗户纸的!”
“父亲也说只是窗户纸罢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既然只是窗户纸,就总有一天会捅破,其实不管我是谁的儿子,我都是安府的后人,就断然不会让安府陷入险境。父亲这一次对家里人说是去南方收租,其实是奉了皇上之命去了西京吧!”
安老爷微愠道:“你派人跟踪我?”
安子迁笑了笑道:“父亲说错话了,我从来都没有派人跟踪过你,只是父亲在西京也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我若是再不知道就太不关心父亲了。”
安老爷的脸顿时有些有些发白,安子迁又浅浅的道:“父亲那么疼爱大哥,在接到大哥牵入官司的消息之后还未回家,任谁人都会知道父亲必然是被更加重要的事情绊住了。因为父亲迟迟未归,母亲心里也对父亲积了一些怨恨,大哥只怕也会恨着父亲吧!”
安老爷的脸顿时一片苍白,安子迁又轻声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要提点一下父亲,安府这么多年来一直一帆风顺,父亲真的以为是你经营业有道吗?”
“不是我经营有道,难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安老爷一脸不解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放在安老爷的面前道:“父亲且看看这些吧!”
安老爷看了一眼那堆东西,却是他这些年来和万知楼里交易的凭证,他不禁大吃一惊后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一个朋友给我的。”安子迁不动声色的道。
安老爷的眼里满是狐疑,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我那个朋友说,把这些东西给父亲看过之后,父亲就应该明白安府的存亡很多时候也只是他的一句罢了。”
安老爷咬着牙道:“你当真认识银面阎罗?”
“自然是认识的。”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江湖上的那些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是有些却还是真的。晶蓝和他相熟,他自然也就和我相熟了。”
安老爷的面色有些发白,安子轩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了,安老爷将那些东西细细的看了看后道:“我以为那些事情做的极隐秘,这世上不会有其它的人知道,而如今才知道,我竟是错的太过离谱了些。”
安子迁依旧不语,安老爷却又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也是有目的吧!想要什么就说吧!”
安子迁看着他道:“其实说难听一点的话,我如今已是安府的当家,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再支会父亲,我的人也会将一切处理好,但是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有些话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来和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安老爷看着他的眸子有些泛红,想要斥责却一想确实如此,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是父亲和母亲日后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做得漂亮一些吧,不要再无端端怀疑我和晶蓝,也不要再寻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为难我们。以前我们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忍了下来,往后只怕不会再忍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打压,我们一定会反抗,而反抗之后或许会伤及父亲和母亲的脸面,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老爷的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安子迁又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我这样说父亲会生气也会难受,但是如果不说我们往后只怕也会生气和难受,这些生气和难受放在一起,我倒更宁愿父亲是现在生气和难受,而不是以后被人驳了面子,失了尊敬的难受。”
安老爷咬着牙怒道:“你这个逆子!”
“父亲错了,其实我一直都是极孝顺的,今日里来见你的时候,还曾想着要对你恭敬尊重一些,如今大哥新逝,你心里一定极为难过。可是方才和父亲说了那么多之后,我便觉得在某些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知道什么是自重,将心里的猜疑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却不知道那样做有多伤人,又有多么的主观。”安子迁的眸子一敛后道:“所以我也想通了,那些孝道仁义之事,很多都是酸腐的文人挂在嘴角的说词罢了,那些所谓的自律,更多的时候却是压抑自己的心灵,让自己处处受委屈,处处难受,所以当父亲对我生出那样的怀疑之后,我觉得从今往后委屈谁也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他这一番理论只听得安老爷暗暗生惊,一时间想不到素来没有正形的安子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他这样近乎有些刻薄自私的话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有了一种管乎诡异的神圣和高洁。
灵堂里一片素白,那些白色的纱帐以及用白纸剪成的藩让他的心也近乎一片苍凉,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原本精明一片的脸上满是哀思,他闭着眼睛道:“我当初真不该收养你!”
安子迁轻轻握了握拳,却又缓缓的松开来道:“我也这样认为。”
安老爷的眸子如同死来一般一片灰败,他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安子迁也不拦他,只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的头微微低了下来,眼里却已含了泪。有时候人没有太多的选择,有些话若是不说破,往后只怕还会再生出其它的事端,而如今的安府,还是少一些事端好。
他也曾想过让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是现在想来有的人是不需要让的,你越是让他他便越是你觉得你怕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安老爷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扭头对安子迁道:“不管你大哥有多少不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他的死纵然和你没有关系,却终究是脱不了关系。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歉意,但是你想想他曾经对你的好吧……今夜……今夜你便在这里陪陪他吧!”
“好!”安子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却并没有再跪在灵前,而是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之上,一双眼睛看着那盏长明灯发起了呆。
安老爷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当下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他那微微有些恍惚的眼神,安老爷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再说话,一咬牙一转身便离开了灵堂。
大少夫人一直坐有灵堂后的屋子里,安老爷和安子迁的话声音很少,她断断续续听到了只言片语,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原本以为心里会满是苦涩,却发现她竟是连泪都不会流了。
安老爷走出了屋子,只觉得夜风刺骨,那冰冷的凉意让他的心里觉得更加的冷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黑的天空,然后老泪流满了整张苍老的脸,他轻声道:“报应啊!当真是报应啊!”
安子迁在灵堂里陪了大少爷一夜,因为心中坦荡,他也没有觉得太过难受,只是想起大少爷儿时对他的好,以及这几年来的凉薄,他的心里却终是有万千的感叹。安老爷的话虽然说的是有些过份,但是有一句话却还是对的,纵然他没有害大少爷的心思,可是大少爷的死却还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若是那一日他不让韦渊将那些人尽数杀死,大少爷只怕也不会走入那魔障之中。只是依着大少爷的性子,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楚晶蓝。
大少爷欺负他他可以忍下来,可是若是想欺负楚晶蓝,伤及他的骨肉,那就当真是该死了!
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更加的坦然了,说到底,害死大少爷的人只怕也是他自己。
天一亮,安子迁便起身离开了灵堂,他转身去了太夫人的福寿居,他去的时候太夫人正围着火炉坐着发呆,她的下眼睑发青,一看便是昨夜一夜未睡,太夫人见他来了,轻声道:“过来陪祖母说会话。”
安子迁乖乖的在她的身边坐下,太夫人一拉他的手,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便轻叹一口气道:“从你大哥的灵堂来的?”
“是!”安子迁轻声回答。
太夫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怜惜道:“孩子,苦了你了!”
安子迁却又红着眼道:“奶奶那天安慰我也不该告诉我那些事情的,若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怕也没有这么复杂。”
太夫人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就是有心太善了,那一次的事情之后,你自己说,你有多么的难过,我若是再不开导你,只怕你还得走进自己的误区。而那些事情终究都是真相,你迟早都需要知道的。”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又道:“只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免得她的心里又生出了其它的想法。这安府里牛鬼蛇神实在太多,昨夜里又跑出来闹事,你往后寻个机会,将那些个牛鬼蛇神一并拔除了吧,有些手段该用就用吧!否则安府里只怕是永无宁日。”
安子迁轻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几日先看看清楚,等寻到合适的机会再一并下手,也好省去那些无谓的猜测和担心。晶蓝有孕在身,是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太夫人轻叹道:“是啊!如今的安府的确是再不能出任何事情了!”
第五十一章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那句话的意思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他看着太夫人道:“奶奶,我觉得你这几日能帮忙看着安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别人看不透,奶奶还是看得透的。再说安府如今乱万了一团,总要有一个主事的人才是,大嫂心里如今也不知道会如何去想,母亲却正病着,晶蓝原本就忙,如今又有孕在身,实不能再操劳了。”
太夫人看着安子迁道:“在你的心里,晶蓝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要宝贵的多!罢了,这几日我便看着吧,但是这些事情日后还是得晶蓝来处理。”
“谢谢奶奶。”安子迁由衷的道,那双淡淡的眸子里有了淡淡的温和。
太夫人却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眼里有了一丝无可奈何。
如楚晶蓝所料,第二日安府便盛传大少爷死前怨气太重,魂魄不安,要来索命,一时间整个安府里更加人心惶惶,青天白日之下,府里似乎都显得阴气沉沉,白幡四处挂着,让整个安府里莫名其妙的满是阴寒之气,仿佛大白天那鬼魂都会出来索命一般。
楚晶蓝因为昨夜被书静吵醒,再加之安子迁为大少爷守灵,心里不自觉的想起了许多事情,原本因为孕期贪睡的她也沉有睡好,她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了下去,还未睡醒,却听到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她微皱着眉头轻轻揉了揉眉心,一直守在床前的红梅听到动静后轻唤道:“五少奶奶,你醒呢?”
“谁在外面?”楚晶蓝出声询问。
“二少奶奶一早来了,听说你还在睡觉,就在厅里和圆荷说些闲话。”红梅微愠道:“是不是她吵到你了?若是真吵到你了,我这便将她赶出去,你再睡会!”说罢,她竟真的就朝门外走去。
楚晶蓝知道她的性子是一说就会去做的,当下忙阻止道:“她没有吵着我,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起床了。你去将秋韵唤进来,让她伺候我起床。”
红梅扁了扁嘴道:“五少奶奶定是嫌我粗野,所以才不让我伺候!”她嘴里报怨着,却也起身去叫秋韵。
楚晶蓝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想笑,却也觉得她甚是可爱,让她来伺候她更衣还是算了,像红梅那样的女子又岂能做这样的事情。她突然想起昨夜她没有睡好,红梅只怕是因为担心她,而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吧!
她等红梅进来的时候见红梅的眼睛发青,心里不禁一阵了然,红梅虽然粗野了一些,说话有时候也看场合了些,却也是个心细之人。
她的心里一阵式感动,当下浅笑道:“你也乏了吧!我今日不出府,你一会也好好歇歇!”
红梅听到她这一句话后伸了一个懒腰道:“最近换了个地方睡,我还真有一些不太习惯,就算是睡醒了,都还觉得有些乏!”说罢,她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上楼去休息了。
秋韵看到她的样子笑了笑道:“红梅和绿叶一来,圆珠倒是找到伴了,这三人是真能说到一起去。”
楚晶蓝笑了笑道:“你就别说闲话了,让二嫂等久了可不好。”
秋韵却看着她道:“二少奶奶那性子也是个急的,一大早就到悠然居来,真真是没有半点礼貌。”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却瞪了秋韵一眼:“我看你是这几日和红梅她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性子也越发张狂了!仔细你的皮!”
秋韵听到她的话伸了伸舌头道:“奴婢不敢胡说了!还请五少奶奶不要责罚!”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失笑,秋韵见她一笑立刻也笑了起来,忙伺候她洗涑。
二少夫人原本也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今日在前厅等了大半个时辰实属不易,她一见楚晶蓝走了出来,便迎上来道:“五弟妹,昨夜的事情听说了没有?”
楚晶蓝微笑道:“昨夜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听到了,二嫂是为昨夜的事而来?”
二少夫人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道:“昨夜里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五弟妹还能如此淡定,我这一辈子只怕都学不来了!”
“二嫂就不要取笑我了。”楚晶蓝看着她道:“我也是没有看到罢了,若是看到指不定也吓坏了,我听说书静和书瑶都被吓得不轻。”
二少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是吓得不轻,换做谁半夜里看到那些东西都会被吓到的,只是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大哥一殁,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见得就真的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楚晶蓝没有料到二少夫人也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通透,当下缓缓一笑道:“二嫂可是觉得有什么异常。”
二少夫人扁了扁嘴道:“难道五弟妹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后轻叹道:“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些猜想,却不知道准不准,只是终究是觉得这段日子安府发生的事情太多,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往前走一般,心里莫名的就有一些不太踏实。”
“五弟妹这一句话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二少夫人看着她道:“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今日一一早醒来便来寻你。想来整个安府之中,我也只能对你说这些话了。”
“大嫂那边怎么样?”楚晶蓝问道。
二少夫人轻轻抿了抿唇后道:“能怎么样,纵然她真的对大少爷断了所有的情份,必竟多年的夫妻之情还在,心里有些难过是必然的。可是我瞧着她的眉眼淡淡,似乎也不见特别伤心,想来佩兰的事情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吧!”
楚晶蓝的眸光闪了闪,却没有接话。
二少夫人又朝她走近了一些后道:“五弟妹可是怀疑大嫂?”
“如二嫂所言,如今在这安府之中,我也只能和二嫂说说话,只是那些事情终是没有十全的把握。我还记得之前二嫂曾对我示警,说曾意图害我的人是大嫂,我之前一直不太信二嫂的话,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却一直没有细问二嫂为何会有那样的猜测?”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见她的目光灼灼,心里有些心虚,微低着头道:“其实之前我对你说亲眼看到她的人到悠然居来的话是我胡说的,那件事情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当时只是觉得你的大嫂的关系若是近了,我们这些庶出的就更加难过了。只是当时对你说这些话时,心里也还是有些依据的,我们这些妯娌里,母亲真正心疼的也就大嫂一人而已,而且当时事发时,母亲明显对那人极为坦护,我一直觉得我们之中除了大嫂之外再没有人能让母亲那样偏私了。”
二少夫人如此坦白的说出了这一番话原也在楚晶蓝的意料之中,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二嫂果然是有些心思的,我当初的确差点就信了你的话。也因为你这一席话,我心里对大嫂存了许多的不快。”
二少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道:“反正事情也过去了,五弟妹就别放在心上。”她看了楚晶蓝一眼后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情呢?”
“二嫂不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和之前事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先是一愣,细细一想整件事情,虽然行事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同,可其中蕴含的理由似乎真的是一样的,她微微扁了扁嘴道:“那人当真是极狠的,只是这一次五弟妹也看清了他们的招数,可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是没有想好,但是还是想到了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只是这中间有些细节还是需要二嫂帮忙。”楚晶蓝看着二少夫人道。
二少夫人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五弟妹想如何对付他们?”
楚晶蓝淡笑,示意二少夫人靠近一些,二少夫人当即把头凑了过去,楚晶蓝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二少夫人笑道:“只是如此而已,这事对我而言实在是没有半点难度,我这便去办!”说罢,她对楚晶蓝告了个退,当下便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圆荷凑在楚晶蓝的身边道:“五少奶奶也怀疑二少奶奶?”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们且等等看二嫂会如何去做吧!”
“我倒觉得二少奶奶没有存其它的心思,否则的话,她就不会把话说的那么白了。”圆荷轻声道:“方才五少奶奶对二少奶奶说了什么,让她那么欢喜?”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说那些话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试探,她若是真的没事的话必然会去做,方才的表情也就不是假的了。而她若是不去做的话,那么就表示她的心里有鬼,而她方才的表情就是装出来的,这样的人也就太可怕了些。”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嫁到安府之后,我觉得我自己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了,竟是连一分信任人的能力也没有有了。”
圆荷听她的话里满是感伤,原本想要劝慰她几句,却发现不管她想要说什么都有一些词穷,如今的安府让她觉得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伤,只盼着这是安府最后的一场风浪。
二少夫人离开之后,安府里便开始盛传大少爷惨死之事,有人将那条条框框罗列出来之后,大少爷的死因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传言再轻由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嘴里传播出来之后,便变成了大少爷那一夜是被人谋害而死。大少爷的冤魂才会不得安宁,才会出来生事,才会想办法为自己报仇。
安老爷听到那些传闻初时不以为意,听得多了心里终是有了别的想法,六少爷又壮着胆子把大少爷死的那一夜安子迁和三少爷的对话说给安老爷听,安老爷心里便有了万千的猜想,最终忍不住再去细细看了看大少爷的尸体,却发现他脖子下面有了一道深紫色细长的伤痕。
安老爷一看到那道伤痕,心里的猜疑更重了些,暗地里将衙门里验尸的忤作请了过来,忤作一看到大少爷有脖颈上的伤痕脸色微变,细细的查看一番后对安老爷道:“真正令大少爷死亡的是这道伤痕,他的溺水之症不过是他死了之后被人扔进池姑塘而已!”
安老爷闻言顿时如五雷轰顶,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细细的想了想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便将那一夜守住大少爷的几个丫环叫了过来,细细盘问后丫环们只是说大少爷突然跑了出来,她们是拦也拦不住,想要将追他,他又实在是跑得太快,她们也追不上,她们追到池塘边的时候,大少爷已跳到水里去了。
安老爷问道:“你们看到大少爷跳下去的吗?”
“没有。”几个丫环想了想后都齐声摇头道:“当时没有月亮,我们都没有看到大少爷跳进水里,只是听到水声。”
安老爷听到这句话后恨得咬牙切齿,却阴沉着脸道:“我问你们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若是泄露半个字,便将你们全部打杀了!”原本她们没有看好大少爷,依着安夫人以往行事的手段,她们是一定会被打杀的,只是安夫人如今一直病着,安老爷又心绪不宁,便将这件事给忘了,此时见到这几个丫环,他的心里却又起了杀念,想借此发泄那悲伤的情绪,只是一想留着她们终是有用的,待事情全部查明之后再处死她们也不迟。
楚晶蓝将二少夫人送走之后,便让人去请书静,书静昨夜里被吓的不轻,今日里来见楚晶蓝的时候,面色还一片苍白,眼窝发青,想是昨夜里一夜未睡。
书静一看到她便跪倒在她的身边道:“五少奶奶救我!”
楚晶蓝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圆荷,去将那碗宁神的茶端来给书静喝了!”
圆荷早已将东西准备好,书静接过那碗汤药后一饮而尽后道:“多谢五少奶奶。”
楚晶蓝见她的眼里满是惊恐之色,心里不禁满是心疼,却直直的看着书静道:“我知道你受了极大的惊吓,但是你也不用太过害怕,你把你昨夜里看到的细细的对我说一遍,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书静想了想后便将昨夜里如何肚子饿了想去小厨房找东西吃以及如何看到柳树边的影子,再将她看到梧桐树上吊着的那个人影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纵然此时已是大白天,她说起话来还是微微发着抖。
楚晶蓝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后道:“你说那吊在梧桐树上的东西会动?”
书静拼命的点头道:“是的,会动!那东西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只有一只眼睛和大少爷死前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五少奶奶,我和大少爷无冤无仇,他来找我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光华,浅浅的道:“府里不是有传言大少爷是去找老爷和夫人诉苦,你不过是无意中撞上的罢了。你也不用害怕,那东西也害不了你。”
书静却摇了摇头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曾咒过大少爷不得好死的,也许是我的心里有这个念头,所以他才会找上我!但是五少奶奶,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就这样死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他的!”
楚晶蓝见她吓的全身发抖,那张原本满是生气的脸上也有了浓浓的忧伤,她的心里不禁一软,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书静,这世上是没有鬼神的,你昨日里看到的应该是有人假扮的。”
“不可能!”书静难以置信的道:“若是真的是人的话,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跑到另一棵树上!”
楚晶蓝轻轻拍了拍手,红梅便走了过来,她对红梅使了个眼色,红梅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张惨白的面谱带上,她看着书静道:“你瞧,我现在在这里哦!”
书静轻轻点了点头,红梅又道:“你现在转过身去,在心里数三下然后回头。”
书静依言转身,数了三下后转身身后却再也没有红梅的影子,她心里微惊,一扭头却在楼梯口看到了戴着面具悬挂在半空中的红梅。
书静纵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这么快跑到那里去的?”
“很简单,你数三下的功夫,依我的武功跑这样的距离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武功的人,也能够借着一些道具挂上去。”红梅笑眯眯的道。
她说完一个凌空翻便从楼梯上翻了下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速度之快再次让书静吃了一惊。
书静原本也是一个极为通透之人,只是必竟是个女孩子,原本不小的胆昨夜已吓到极小了,此时亲眼看着红梅窜到她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楚晶蓝却笑着问道:“还怕吗?”
书静先是点了点头,很快却摇了摇头道:“怕又不怕,反正这事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楚晶蓝浅笑道:“有什么不踏实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假的,你的胆子若是再大几分,必然能让那东西露出原形!”
书静轻轻咽了一口口水,楚晶蓝微微一笑,伸手从圆荷手里取过一个物事放在她的手中道:“你若是真的还怕的话,以后再见到就用这个东西扔他,然后再点燃火折子,他必定会现出原形!”
书静将信将疑的道:“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楚晶蓝眨了眨眼道:“灵不灵,试就不就知道呢?”
书静想了想将那包东西收好后又跪了下来道:“我知道五少奶奶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我只盼着五少奶奶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把我要过来,我实在是不想再在夫人的身边当差了。”
楚晶蓝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是看到红梅和绿叶之后心中生出来的感触,她微微敛眉道:“我的身边是不缺人了,只是你若是真的不想再守在夫人的身边,我日后便为了寻一个好的婆家嫁了,你过自己的舒心日子吧!”
书静满心欢喜的道:“多谢五少奶奶。”
送走书静之后,圆荷走到楚晶蓝的面前道:“五少奶奶认为了他们还会去找书静?”
“本来不会再找她的,但是书静来悠然居之后来就一定会来找她。对了,今日二嫂也来过悠然居,我们也听到了那些传闻,这些东西你也送一包过去给她,告诉她若是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只需洒出这些粉末,然后再将火折子点燃便好。”
圆荷轻轻应了一声便去给二少夫人送东西去了。
这一日的黄昏,安府又有婢女看到那不干净的东西,那婢女胆小,当场便被吓晕了过去,紧接着又有不少的人说看到了那些东西,第三日后,整个安府满是惊恐,若不是那些丫环奴才们都是卖身到安府的只怕都要想法子离开安府了。
再过一日,便是大少爷的出殡之期,安夫人的病似乎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一些力气,只是她的眼睛已哭的肿成了一片,再不见往日的精明之色。
原本一直都不太管安府事宜的太夫人这几日却显得精神了不少,安府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点,她做事的手段比起安夫人来是要高明了不少,那些原本已经乱了套的事情,在她的处理下倒显得井井有条。
安老爷在那一夜和安子迁长谈之后,就去找过太夫人,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便在屋子里大吵了起来,这一架咬的有为厉害。吉祥一直在门外听着,最初两人吵架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如此吵了一阵之后,两人便变成了怒吼,原本一向孝顺的安老爷竟是连和太夫人脱离呣子关系的话也说出了口,而太夫人更是厉声道:“很好,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安老爷几乎是摔门而出,把躲在门后偷听吉祥差点没有摔翻,他也没有理会那么多的事情,只是狠狠的瞪了吉祥一眼便出了福寿居。
吉祥见情形不对,忙走进去照顾太夫人,却见太夫人的眼里含着泪,见吉祥进来只是无可奈何的道:“这是报应啊!我当年若是不纵着他,他今日岂敢如此对我说话!”
吉祥想要劝,却又不知原委,无从劝起,只是帮太夫人准备洗脸的水。
大少爷出殡的前一夜,安府里显得有些冷清,纵然安府是杭城的名门望族,但是大少爷死前未过三十五岁,在杭城有个习俗,凡是未过三十五岁的人逝世那是很不吉利的事情,而大少爷的鬼魂闹事之事,也在杭城里不径自走,再加上大少爷生前人缘并不太好,这个原本应该是热闹非凡的夜晚便显得无比的冷清。
来吊喧的宾客是不少,只是作个揖之后对安老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连饭都不吃便匆匆走了,唯恐沾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安老爷坐在灵堂里,原本只是微微发白的发只短短几日便白了不少,也不知他的心里受了什么样的煎熬,那双眼睛里竟满是忧伤,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恨,也不知他的心里在恨着谁。
安子迁做为安府唯一的嫡子,张罗着大少爷的丧事,他心里虽然没有伤痛,却也因为那些俗事而操忙着,整个人依乎也瘦了一些。
眼见夜色已深,和尚们为围着大少爷的棺材正做法事,好叮叮当当的锣和铍的声音,再加上和尚们颂经的声音,楚晶蓝只觉得吵的耳馍生痛,心里生了几分烦燥,只恨不得立刻就结束这一场法事。
安子迁看出了她的不适,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却终是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安府的几个少爷少夫人都守在灵前,依着习俗,今夜亲兄弟们都得在灵前守灵,楚晶蓝和二少夫人一起走出灵堂之后,她扭头看了一眼那片阴冷的烛火,眸子里别有所思。
她今日带在身边的丫环是红梅和圆荷,两人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
走到一个路口时,从左是去悠然居,往右是去二少夫人的雅风居,二少夫人道:“我有些乏了,五弟妹也好生休息。”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圆荷和红梅朝悠然居走去,从这条路回到悠然居,要路过的大少爷溺死的池塘,此时正值初九,天边已有一弯月亮,那月色显得有些朦胧而又透着水气,看这情景,像是要下雨了一般。
红梅眼尖,隐隐看到那池塘边似乎蹲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她轻声道:“五少奶奶,那东西来了。”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胆子倒不小,竟是连我也敢找,来了也好,也省得我这段日子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去找他。”这几日虽然有不少人看到大少爷的鬼魂,可是却并未再去找书静和二少夫人,而安子迁一直因为她有孕在身,虽然对那东西有诸多怀疑,却也不愿让她涉险,怕惊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到夜间,便不让她出门。
楚晶蓝心里泛起了一抹寒意,往红梅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她顿时明白那一日书静为何会吓成那副样子,这装神弄鬼之人,倒还真是有些手段的。
她轻声道:“你们也不要东张西望了,我们朝前走便是,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真正好戏只怕还在我回悠然居的必经之路上。”
红梅冷笑道:“我等了他们这么久,就怕他们不来,来了才真是痛快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圆荷却莫明的有些紧张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扶着楚晶蓝,唯恐一会看到的画面太过可怕,惊到了楚晶蓝。
楚晶蓝倒是一片淡然,前世她闲来无事时没少看恐怖片,多么可怕的造型她都看到过,那些电影里还有极为可怕的音效,她都不曾被吓到过,又岂会害怕这区区的不上档次的小鬼!
她气定神闲的朝前走去,待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下时,一个白影陡然悬在三人的面前,那白影的身体一晃,竟伸手直直的就去掐楚晶蓝的脖子。
他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阴冷的道:“楚晶蓝,我死的好惨,今日来向你索命了!”
楚晶蓝终于看到那张这段时间让整个安府都极为恐惧害怕的脸,那脸上也不知用什么东西涂的一片惨白,整张脸被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只空洞洞的眼睛。
不可否则,如果她没有心理准备的话,看到这样的一张脸是会吓一大跳的,她的嘴角微微一勾,侧身避开了那极快的一抓。
那东西的动作也极快,却没有料到她到此时竟然还如此的气定神闲,心里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火气,动作竟更狠了些,红梅早有所备,当下一个纵身便一脚朝那东西踢了过去,那东西原本还想去抓楚晶蓝,没料到红梅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一时竟避不开,一吃痛,顿时闷哼了一声。
红梅冷笑道:“老了今日是长了见识,这吃人的饿鬼的竟然还会怕痛!”说罢,她扬起一掌就朝那东西劈了过去,那东西竟极灵敏的避开了,看那架式,竟也是个会武的。
红梅大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两手,只是今夜遇上我们这个厉害无比的捉拿鬼的大法师,你是彻底完蛋了!”说罢,她的手一抖,一条乌黑发亮的鞭子便从腰间抽了出来,如疾风一般便朝那东西抽了过去。
那东西没有料到楚晶蓝的身边竟有一个如此厉害的武功高手,知道今日必定是事败了,他咬了咬牙,伸手往背后一拉,他竟突然凭空而起,红梅的鞭子只抽到他的脚踝。
他也不知道拉动了哪里,一窜到树上之后,整个人便极快的就往乐山居的方向奔去,红梅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大喝一声道:“没用的厉鬼,才一招就怕了姑奶奶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朝追了过去。
楚晶蓝看到这副情景,眉头微微一皱,今日很多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却没有料到那东西竟是个会武功的人扮的,在安府里会武功的人可不多,看那身材也不算高大,应该是个女子。
这里离悠然居已极尽,绿叶早就听到红梅的喊声,当下匆匆奔到楚晶蓝的身侧道:“五少奶奶,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过去看看。”楚晶蓝轻声道。
绿叶应了一声,便在她的身边守着,她行走江湖多年,做事也稳重,再加上安子迁早前就吩咐,唯恐那东西还有同谋会伤到楚晶蓝,当下紧紧的守在楚晶蓝的身边。
安夫人的病一直没有大好,书静和书瑶这段日子一直守在安夫人的床前,今日是大少爷的伴夜之期,她心里也有些发碜,她刚好出来给安夫人煎药,却见到一个白影自空中飞来,她先是吓的双腿发抖,紧接着又听到红梅的声音:“哪里来的妖魔,休走!看姑奶奶的剑!”
书静听到红梅的声音心里不知为何竟又平静了一些,此时却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楚晶蓝那一日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就从怀里掏出楚晶蓝给她的那一把东西,手忙脚乱的打开,她才一打开,那东西便已到了她的身前,她想也一不想拿起那包东西就往那东西的身上洒去,那东西一惊,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连胆小的书静也不怕他了!
他来不及细想,起身便欲再逃,谁知道书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大声喝道:“吓人的妖孽,看姑奶奶我不将你打回原形!”说罢,极快的将火折子晃燃,然后就朝那东西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那东西顿时便全身着起火来。
书静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效果,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安府里装神弄鬼!”
那火一起,她心里最后的一丝惧意也散了,她儿时经常听她的祖父给她讲故事,说鬼都是无形的,没有影子的,是怕火的,可是此时那大火一烧,她便看到那所谓的厉鬼是有影子的,而且也不是一烧就化了,而是在那里因为剧痛而惨叫了起来。
红梅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一惊,紧接赞道:“乖书静,真有一手,今日里我们便将这鬼给活捉了!”说罢,她竟又扬起鞭子,想也不想,便狠狠朝那鬼给抽了过去。
那鬼先是被火烧的在地上直打滚,紧接着又挨了鞭子,又哪里能承受得住,他忍不住大声道:“别打了,我是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你骗鬼吧!”红梅大声道:“我方才和三少奶奶一起出的门,她分明是回德留居去了!你这恶鬼竟是连这样的谎也敢撒!”说罢,她扬手又是狠狠的几鞭,只痛的那鬼惨叫连连。
那鬼这般一喊,书静倒觉得那声音还真有几分地像是三少夫人,她见红梅又抽了那鬼几鞭,知道她已重伤,再也跑不动了,她看着红梅道:“看这脸还真有几分像是三少奶奶!”
红梅知道再打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出人命,而幕后之见到旁边有一个水桶,当下拎起一桶水便朝她淋了下去,刹那间火被扑灭,那鬼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红梅地取过一旁的白色灯笼,然后将她细细一看后道:“果真是三少奶奶!”
红梅说完这一句话自己也乐了,看着三少夫人道:“三少奶奶,你怎么不回德留居好好睡觉,竟穿着白衣扮起鬼来了呢?”
书静早已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快来人啦啊,抓住鬼啦!”
三少夫人身上痛的要命,原本如云的秀发也烧的不成样子,那袭白衣已没了形状,这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惊扰了灵堂里的人,安子迁心里记挂楚晶蓝的安危,最先赶了过来,其它的几房少爷也忙赶了过来。
由于书静大声叫喊,府里睡下的没睡下的那些家丁丫环全部都赶了过来,都想看看那传说中的鬼到底长什么样。
楚晶蓝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烧的不成样的三少夫人道:“三嫂?怎么会是你!”
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事败,心里顿时满是惧意,她想起身再逃,只是小腿一片刺痛,她顿时明白方才红梅那几鞭抽的极狠,只怕是将她双腿都抽断了,想本就没有办法站起来。
她听到楚晶蓝的声音,心里一阵恼恨,却也没有法子,当下只是头埋着不肯见人。
三少爷听到楚晶蓝那一声后似乎大惊,他走上去一把将三少夫人的的头发抓了起来,却见那张脸上一片惨白一片满是泥污,还有一只眼睛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他扬起一巴掌便打上了三少夫人的脸,然后厉声道:“雷音,你在做什么?”
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事败,身上又痛的厉害,见到三少爷原本以为是替自己出头的,没料到一上来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她的性子原本就不是多以藏得住事的人,挨了书静的火和红梅的打她是认了,可是三少爷这掌打来,她又如何能忍受得住:“安子墨,你打我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第五十二章
三少爷闻言脸色大变,没有料到三少夫人竟是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当即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是我的主意你的主意?你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在屋子睡觉,扮成这副鬼样子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爬起来!”
三少夫人原也不笨,知道她一出事三少爷也必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三少爷这般打她,也不过是帮她脱罪罢了,她想通这个关结之后忙道:“咦,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吗?怎么到这里来呢?”
她抬头看了围着她的众人一眼后道:“啊!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我身上怎么会烧成这副样子!”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惊讶,那情景好似连她自己也吓到了一般。
三少爷怒道:“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他骂完之后又对弯身腰对其它的几房少爷道:“雷音一直有梦游之疾,今日许是又犯了!让大家受惊了。”
他说完之后,还拱手朝众人一揖,那模样里满是愧疚。他做完揖之后又伸手去扶三少夫人,而她却根本就站不起来,他心里微惊,却伸手将她那张惨白的脸抹了抹,方才被水淋过,这般一抹她的脸便宜黑黑花花的一片了,他再伸手将她眼睛上那些易容的东西抓掉了不少,只是那些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所制,他这一抓竟是没有抓掉,他的眼里顿时有了一抹怒气。
三少夫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担心和害怕,他也看了三少夫人一眼,那眼里却满是警告和愠怒。
二少爷看了三少爷一眼后冷冷的道:“三弟妹有梦游症?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得的?”
二少夫人看了三少夫人一眼后道:“梦游?三少爷真是会编故事,这世上梦游之人大多都是穿着亵衣乱跑,可是三少爷看看三弟妹,不但这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还把一只眼睛给涂的像瞎子一样,这装的也太像这几日大伙看到的那个鬼魂了些!”
书静也忙道:“二少奶奶说的对极了,奴婢那一日看到的那个鬼魂就和三少奶奶长的一模一样!三少奶奶若是梦游的话,那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些!怎么以前都不梦游,大少爷一过世就梦游呢?而且那扮相还那么像大少爷?”
书静原本是个行事稳重之人,这样的话是断然不敢说的,只是这几日受那鬼魂之吓,心里早就存了极多的惊惧,对那装神弄鬼之人心里是恨到极致。再加上今日里三少夫人身上的那一把火是她放的,不得怎么样也已经得罪了三少夫人,今日若是再让三少夫人跑了的话,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将三少夫人和三少爷扳倒!
只是她终究是个丫环,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三少夫人要装神弄鬼。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晶蓝和安子迁却很快就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它的少爷和少夫人心里也如一片明镜。
书静的质问让三少爷的脸如同大染缸一样变化着色彩,楚晶蓝微微有些清冷的嗓音响起:“三嫂,你当真如此恨我吗?我自问平素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想夺我性命,竟是睡梦中都想要杀我,这都是为什么?”说罢,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安子迁伸手搂着她反问道:“晶蓝,你方才说什么?三嫂要杀你?”
楚晶蓝偎在他的胸口微微抽泣道:“我方才和二嫂分开之后,快走到悠然居的时候,突然见到那个白影子跑了出来,她伸手就来掐我的脖子,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里冒出凶狠的光华,那哪里是梦游人的眼神,分明就是清醒着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方才若不是红梅跟在我和身边,我只怕已被三嫂掐死了!再说了,三嫂若真是梦游的话,二嫂的雅风居离三嫂的德留居更近一些,为何三嫂没有跑到二嫂那里去,偏偏跑到悠然居来!”
二少夫人朝三少夫吐了一口口水道:“三弟妹,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离开灵堂的吗?这么短的时候内你不但能安安稳稳的睡着,还能跑到悠然居来,三弟妹,难道你梦游之后就长了飞毛腿不成?”
六少夫人不紧不慢的道:“也许不是什么飞毛腿,而是轻功也说不定,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嫂的娘家是走镖的,三嫂在嫁给三少爷之前也是习过武的,许是会些轻功也说不一定。”
书静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微惊道:“方才三少奶奶是从上面飞下来的,咦,那是什么?”她的手指指着悬在半空中的一根麻绳,那绳子很细,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二少夫人冷笑道:“好像是供江湖艺人表演用的绳索,三弟妹今日当真是让我长见识了,睡着了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三年前的中秋节,我记得三弟妹兴致一起,曾在大伙的面前露过一手绝活走麻绳,这么多年没见你展露过技艺,原来都是在梦中用的啊!当真是稀罕的很咧!”
她平素说话就口无遮拦,此时更是连嘲再讽的说上一气,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关键处。
六少夫人奇道:“二嫂,三嫂会走麻绳吗?这可当真需要一些功力。书静说三嫂是从上面飞上来的,这只怕更难一些了。”
两人一唱一和,便将三少夫人遇事逃跑的事情给说的清清楚楚了,三少夫人知道今日不管三少爷给她编什么理由和借口,只怕都难以在脱身了。她想起事败的后果,心里没来由的便又怕上了几分。她身上原本被书静撒了鳞粉烧着,后又被水浇灭,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此时还只是初春,天还冷的很,那火势一消,她这般湿淋淋的躺在地上,便觉得寒气逼人,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三少爷的的脸再也挂不住,看了一眼三少夫人后眼里满是怒气,今日出门前他再三叮嘱三少夫人不可轻举妄动,楚晶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却说今夜安子迁不在楚晶蓝的身边,还一定会从灵堂回到悠然居,今日若是再不动手,日后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却没有料到楚晶蓝早就已经布好了局就等他们出手了。
他的心里恼怒至极,知道三少夫人一旦出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唯今之计,也顾不得三少夫人了,先保全自己再说。他的眸光微敛,眼里已有了一抹狠绝,当下伸手又给了三少夫人一巴掌手道:“贱人,你快些说说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存了装神弄鬼,今日又欲害五弟妹的话,那么安府也容不下你!”
三少爷这一下打的甚重,三少夫人的脸顿时出现一道红色的印痕,她的样子原本就狼狈不堪,此时再挨了这一掌,便显得更加的狼狈了。她一时间弄不明白方才还在为她脱罪的三少爷,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只是她和三少爷已做了多年的夫妻,对他的性情也是知晓的,他这般打她便是要和她划清关系了,她的心里不禁一寒,没有说话,却挣扎着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三少爷,三少爷对上她那样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惊,却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刹那间,她心里难过至极,却还是存了一分希望。
楚晶蓝在旁看着三少爷的举动,一双眼睛里顿时满是寒意,这三少爷当真是极有心机的,方才见到三少夫人的那一巴掌是在替三少夫人脱罪,想寻个理由救出三少夫人,而如今一听众人说的证据确凿,唯恐会将他也牵扯了进去,便急着开始撇清关系,那字字句句都透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做的,和他没有半点干系!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的关系虽然不如以前的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但是三少爷的品德却也是安府里公认的高洁,他对三少夫人也算是相敬如宾,而如今一出事情,就将三少夫人往外推,只为了保全自己。
安子迁轻轻搂着楚晶蓝冷冷的看着三少爷道:“三哥对这一次的事情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
“五弟这是什么意思?”三少爷冷冷的看着安子迁道。
“没有什么意思。”安子迁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少爷道:“我只是在想三哥和三嫂感情甚好,又日日朝夕相对,三嫂今日里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三哥当真完全不知情吗?”
安子迁这一句话一问出口,三少爷的眸子暗了暗,抬起脚来就朝三少夫人的身上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我安子墨识人不清,竟娶了你这么一个心肠恶毒的妇人为妻!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三少夫先是被书静烧的晕头转向,继而又被红梅打断了双腿,紧接着又挨了三少爷再巴掌,现在再挨上三少爷这一顿拳打脚踢,直踢得她痛苦不堪,知道今日三少爷是要拿她做挡箭牌了,而依着安府处事的手段,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只怕是生死难料,心里又恼恨三少爷心太狠,当下忍不住大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又哪里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这所有的一切,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干系吗?”
她被三少爷打的厉害,想躲脚又断了,只能地上滚来滚去,以躲避三少爷的脚。其它的几房少爷一见情景不对,便都伸手去拉三少爷,三少爷却如发了疯了一般朝三少夫人踢去,一边踢一边骂道:“你这个贱人整日里就会胡言乱语,我知晓你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三少夫人最初还能说上几句话,被打的厉害了话也不成话了,这样的一顿毒打,只让她觉得万念俱灰,她咬着牙道:“大少爷的死……啊……你……你敢……说和……啊……和你一点关系……啊……都没有吗?啊……”
其它几房少爷和少夫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瞪大了一双眼睛,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只觉得那就是天下间最大的闹剧。几位少夫人最先看不过眼,虽然她们之前对三少夫人装神弄鬼之事甚是反感,但是此时看到三少爷这样动手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原本就极为狼狈,此时再一挨打,身上便到处都是鲜血,心里又憋了一肚子气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三少爷彻底踢晕了过去。
二少夫人最先忍不住道:“三弟妹是有错,三少爷这般打三弟妹却还是过了些!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妻子!”
三少夫人的话虽然说的残缺不全,可是意思却还是说的清楚了,楚晶蓝的目光森森,冷冷的看着三少爷,其它几房少爷也有些难以置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三少爷怎么会如此张狂?他这般暴打三少夫人便有了些许欲盖弥彰之意了。
“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见这个贱人鬼鬼这崇崇,屋子里也放了一些白衣之物,原本以为是这个贱人是因为大哥新逝,所以才会准备那些东西,心里还存了极大的感激,不想她竟存了如此下作的心思!我安子墨是瞎了眼,才会娶这样一个毒妇进门!”三少爷的嗓门极大,情绪看起来也激动至极,那眉眼里看起来也全部都是悔意。
他骂着骂着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也不再打三少夫人了,当下跪在地上大哭道:“我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毒妇,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毒妇啊!”
楚晶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里眉间有了一丝屑,他短短几句话可以说已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撇得干干净净了!而且他的表演极其到位,其它的几位少爷都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也满是同情。
今日的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等这么久终于把人等了出来,却还是低估了三少爷,他的心机远远比她预期的还要深!其手段也让她暗暗吃惊,这样的一个人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看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三少夫人一眼,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悲凉,她轻声道:“三少爷处事公正,让人佩服不已!只是三少爷方才的举动实在是过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三嫂也是三少爷的结发妻子,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我们也不忍将她打成这副样子。对了,方才三嫂说大少爷的死和三少爷有关,不知道三少爷可有话说?”
三少爷低着头道:“爱之深,责之切!雷音根本就在胡说八道,她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他这一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辩解的话语却触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三少爷说的甚是,爱之深,责之切!只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问清楚,三少爷还是先放过三嫂吧!她虽然有错,可是此时已是这般模样,依我看,还是先将她关起来,待她醒来后细细问清楚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罚她吧!”
三少爷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是意味不明。
四少夫人在旁道:“五弟妹说的有理,如今安府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少爷新殁,实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待问清楚之后,三少爷是休掉三嫂还是将她留下来便交由父亲决定吧!”
三少爷却依旧怒道:“这贱人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这一段时间将安府弄的得鸡犬不宁,还假扮大哥的鬼魂,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件能容她再呆在安府!今日里好在五弟妹没有事情,否则我只怕再无颜见各位兄弟姐妹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屑,却又缓缓的道:“三哥不用自责,这件事情也并非三哥所愿,只是这件事情还是先查清楚再说,三嫂平日里为人敦厚,连只鸡都不敢杀,我猜她定然是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情,这幕后定还有其它的隐情!”
“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安老爷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少爷抢着欲说话,二少爷却还是抢在三少爷之前道:“回父亲的话,今夜三弟妹不知道怎么回事,假扮成大哥的样子去吓五弟妹,还欲夺五弟妹的性命,好在五弟妹身边的丫环忠心耿耿,尽心尽责的保护她,这才没有伤到她。三弟妹见事败,便拼命的逃跑,不期然却又跑到乐山居来,刚好撞上了书静,书静只道是又撞上鬼魂了,听闻鬼怕火,所以就用火烧伤了三弟妹,三弟正为三弟妹的事情痛心疾首,这会正向五弟和五弟妹陪不是!只是方才三弟妹说了句大哥的死和三弟有些关系,我却是听不太明白了。”
这话由二少爷来说最是合适,因为他最不成才,平素里和各位兄弟的感情都极为普通,此时说起大少爷和三少爷的事情听起来来也极为中立。
安老爷怒道:“什么?雷音竟然假扮子轩的鬼魂?又说子轩的死和子墨有关?”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说完便看着三少爷,那眉眼里竟已有了浓重的杀气。
“正是!”六少爷接话道:“我们方才赶来的时候可是狠狠的吓了一大跳,三嫂的扮相和大哥当真是太像了,所以我猜这段日子府里闹鬼只怕和三嫂脱不了干系!三嫂日日和三哥在一起,她平素并不喜欢惹事,也没有太深的心机,所以我猜这幕后只怕还有其它的事情。”
安老爷咬着牙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安子迁见安老爷从过来到现在脸上没有太多的惊疑之色,便知道这些事情只怕安老爷早就猜到了一二,那眼里的痛楚极为强烈,双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恨还是怒。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道:“我记得在大哥去世之前,安府里就有一些谣传,说大哥是鬼魂附体,所以才会神志不清,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还请父亲彻查此事!替大哥伸冤!”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的意思是说子轩是被人害死的?”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安子迁看着安老爷的目光更加凌厉了几分后道:“我记得大哥死的那一日是被人从水塘里拖出来的,我是大哥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大哥的水性一直极好,就算他如今得了失心疯,可是游泳之技是只要一学会,不管事隔多少年,以及在任何其它的情况下,只要遇到水,出于本能都会游咏,而大哥那一夜跳进了池塘之中,那池塘中的水并不算太深,依着大哥的水性,又岂会一沉下去就再也浮不起来?那样的池塘又岂会夺走大哥的性命?”
二少爷也在一旁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大哥还曾带我去河里游过咏,大哥的技艺之精是我们所有兄弟中最好的。大哥出事的那一晚,我最先赶到现场,当时只有几个丫环跟了过来,夜色虽深,可是我没有看到池塘里有一丝波浪。就算当时正值深夜,池塘里的水如冰一般的冷,可是大哥掉下去之后却没有半点折腾就沉入水底,这事实在是太过古怪!试问就算是那种不会水的人落入水塘之中也会挣扎,大哥只是得了失心疯,又不是断了手脚,又没有哑,怎么会一掉进池塘就没有半分动静?”
六少爷也看着安老爷道:“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注意到,今日中午闭棺的时候我看到大哥的脖颈上似乎有一道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事会不会和今夜的事情有关系?”
楚晶蓝听到他们的话,心里一片了然,在安老爷的心里,大少爷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今日里三少夫人在安府里装大少爷的鬼魂便是犯了安老爷的大忌,再加之三少夫人晕倒前说的那一句话,只怕早已在安老爷的心里激起了千层大波。而大少爷的死依着安老爷的才智,又岂会没有一丝怀疑,若是将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之后,只怕三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嫡子继承家业是极正掌的事情,可是庶子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吗?没有人能保证一点点!三少爷的心思,在安府里明眼人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才能原本就不在大少爷之下,他有一些心思原本也是极正常的,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今日三少爷就算是Сhā翅也飞了,就算他再狡辩,安老爷也会起怀疑之心,往后三少爷在安府的地位只怕是保不住了。
安老爷这些年来一直任由三少爷去打点铺子里的一切事情,只怕也是物尽其用罢了。原本以大少爷之才,凭他一已之力,要打点这么大的家业原本也是极难的。有三少爷在旁照料着,他也要放心许多。
只是洛王的介入,楚晶蓝身份的高涨,安子迁突然的长进,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所有的一切越来越偏离他原本准备好的轨道。
安老爷静静的听着众位少爷的话,一直没有说话,在听到六少爷的话之后便定定的看着三少爷,他那双原本因为伤心过度的眼睛此时已满是浓烈的恨意,他依旧没有说话,却死死的瞪着三少爷。
三少爷看到安老爷那样的眼神,知道安老爷的心里已有了许多的怀疑,他看着安老爷道:“父亲为何这般看着我?”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眼里满是刺骨的寒意,他的身体原本已经颤微微的,还有丫环扶着他,此时他却猛的将扶着他的丫环推到一侧,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三少爷的衣领道:“说,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三少爷咬着牙道。
“啪”的一声,安老爷扬起一掌就打在三少爷的脸上道:“你还在这里装!说!子轩是不是你害死的?”
三少爷听到安老爷的话后大惊道:“不是我!我对大哥素来尊敬,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老爷冷笑一声,却因为心里的怒气,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咬着牙看着三少爷道:“真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花白的胡子随着下巴发着抖,他拎着三少爷领子的手也在发抖,只是一双眼睛却瞪着像铜铃一样大,看着三少爷的目光凶狠而又残暴,和往日里那个将笑容挂在嘴边的温和的商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位少爷和少夫人看到安老爷这副样子,不由得都有些吃惊,在他们的脸里,安老爷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露声色,就算是大少爷刚死之时,他的心里虽然难过,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都极为淡漠,虽然曾抱着大少爷的尸体发过呆,可是最多的却还是冷静。
而他此时这副样子摆明了已进入颠狂之态,那副样子摆明了是不太信三少爷的话。
安老爷平静除了对大少爷好之外就最疼和三少爷了,所以平日在三少爷的面前也大多都是和颜乐色的。三少爷看着这样的安老爷只觉得心里是极为陌生的,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了许多的恐惧,他甚至怀疑安老爷大怒之下是不是会掐断他的脖子!
惧意很快就在三少爷的心头消失,在他的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愤,虽然他早知道他在安老爷的心目中,地位是远远及不上大少爷的,可是却一直都觉得安老爷待他还是要比其它的几房少爷要亲厚一些,可是此时他看到安老爷这样的脸孔,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没有比其它的几房少爷更亲近一分,在安老爷的心里,最宝贵的还是大少爷。
三少爷原本惊恐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眸看着安老爷道:“我是很想大哥死,因为只有他死了,父亲的眼里才会看到我的好处,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在父亲的心里,原来我什么都不是!父亲也问出口了,我若是不回答只怕父亲的心里会有疑惑,只是就算是我回答了,只怕在父亲的心里我也是那个害死大哥的凶手了!”
安老爷听他这么一说,那拎着他胸口的手轻轻松了松。
三少爷又道:“大哥会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父亲的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原本安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自从郡主入府之后,这些风波就从未断过!父亲与其在这里猜我害死了大哥,倒不如好好去想想你和母亲最初的动机!之前父亲和母亲若是执意不让郡主进门,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哥又岂会枉死!”
安子迁闻言却恼了,他看着三少爷道:“三哥这话我听着实在是有些别扭,晶蓝嫁入安府原本就是父亲和母亲同意的,而且她嫁到安府之后,一直都对所有的人都极为宽厚友好,可不存在三哥说的那些心思。”
三少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原本以为五弟是真的很聪明,看透了那些虚无的繁华,可是如今我才算是知道,你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五弟这段日子也在米铺那么长时间了,难道就就没有看出一些端倪来吗?哦……我忘了,你根本就不懂帐!”
安子迁听到他这一句话直觉是话中有话,他想起米铺里那做的有些古怪的帐册,眸子里顿时有了一抹寒意,他忍不住眯着眼睛看了安老爷一眼,那眼里已有了深烈的怒气。他想起他曾经的猜想,心里便又寒了三分,他那双原本阴柔的脸,在这一刻竟也泛出了一丝杀气。
楚晶蓝感觉到他的变化,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可是也记得安子迁曾向她提及过安府米铺里帐册出现的问题,她的心里也有了许多的猜测。她怕这是一个陷阱,也怕安子迁动气伤身,当下轻轻抚了抚他的胸口,他低头却看到了她那张满是担忧的脸,他的心里一暖,那些杀气和寒气便也散了不少,当下将她再搂的紧了一分,只觉得心里满是莫名的悲凉。
“三哥说对了,我的确是不懂帐。”安子迁缓缓的道:“只是所有的事情却也不会如三哥想的那样发展下去,有些事情会如何,却已由不得三哥去打算了,只是三哥当真是极狠心的,你有没有对大哥下手,我们不知道,但是你方才对三嫂对的事情我们却都是亲眼看到的!虽然如今我们还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心思,但是我相信等三嫂醒来之后必会将这所有的事情说的的清清楚楚!”
安老爷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惊,当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冷眉冷眼的看着他,那样淡然而又不失凌厉的目光却莫名的将他的心抓的死紧,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就像能看透世情眼睛,让他的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分害怕和恐惧。
在这一刻,他莫名的觉得他经营了多年的东西会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他费尽心力想要的一切,只怕是从今往后都成了泡影!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安府的一切,苦心谋划,也算是用尽了手段。而如今大少爷在这一场争斗中身死,安子迁便是名义上唯一的嫡子,他纵然再不甘愿也难以再找到其它的借口来拒绝,以前可以对人说安子迁不成材,可是如今的安子迁表现的比安府里任何一个少爷都要聪明能干,还用了实例证明过他的能力。他再说些什么,便有些像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了。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让他如何甘心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难道在他的手里几十年之后,又要拱手让出去吗?他如何能甘心!
安子迁的眼里满是悲凉,他看到安老爷的那双眼睛却又想起太夫人的话:“你父亲是一个宽厚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存了宽容之心,你多情的情子当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你的这一双眼睛却像极了你的母亲,她可不像苏氏那么蛮横,平日里嘴角边总是含着浅浅的笑意,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样。”
一直以为,他都不认为重情之人有何不对,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很多时候无情不似多情苦,不管是顾念那一种感情,到最终都会变成牵挂和负担,在那些感情破灭的时候,难过的永远都是那些付出了感情的人,有时候薄情一些似乎更好。
三少爷听到他的话也微微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子迁却不再理他,嘴角边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安老爷道:“三哥平日一直帮大哥打理米铺,做起事来老成又不失凌厉,平素行事也甚是谨慎,只是他的心思父亲心里虽然清楚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是事已至此,父亲当真认为所有的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吗?”
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调侃的味道,那含笑的眼睛在安老爷看来也满是嘲弄。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眯,安子迁又道:“三嫂扮大哥来吓晶蓝,意图杀死晶蓝之事,大哥无缘无故身死,父亲就当真认为和三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三少爷怒吼道:“这贱人的所作所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安子迁不理他,只是看着安老爷道:“在安府之中,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嫡子,大哥出事,便只有我一个嫡子了,而我又是整个杭城里公认的浪一荡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本事,这段日子虽然看起来有很大的长进,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晶蓝为我谋划的,晶蓝一死,便是断了我的胳膊,从今往后,我便又只是那个不成材的安子迁。就算是手里执掌着安府里所有的一切,可是却不过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操控,三哥,这些话是否说到你的心里去呢?”
“你胡说八道!”三少爷大怒道:“安子迁,我平素一直敬你信你,没料到你却是这样一个心肠狠毒之人,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陷害我!父亲,你是明事理的,我的性情你也是最清楚的,我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我这些年来一直铭感父亲的厚爱,手中有了这么多的东西,我早已知足,又岂会去奢望那些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缓缓的道:“人心都是不足的。”
她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半点指控的味道,可是就是那样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三少爷觉得她的话如同一把长刀直直的捅进了他的心窝。他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而她却只是浅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淡淡的不屑。
安老爷听到楚晶蓝那一句话后身体也跟着颤了颤,他的手要松开了三少爷的领子道:“我好累!你这逆子!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来人啦,把三少爷关进柴房!”
他的话音才一落,便已有几个强壮的家丁冲上前来一把将三少爷扭住,三少爷暴怒道:“父亲,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不能听信楚晶蓝和安子迁那莫须有的话就定我的罪啊!”那些家丁扭着他关进了柴房,他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安老爷不理一他,却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郡主是这世上顶聪明的人,这世上的事情也没有几件可以瞒过郡主,安府的事情,我也无力再承担了,雷音如此伤害郡主,便将她交由郡主处理,郡主要如何处置她都可以,只是子墨他终是远溪的亲哥哥,还请郡主手下留情!”他嘴里说将一切交给楚晶蓝去处理,却又替两人求情,那副模样,便只是一个苍老的老人为自己儿子求情罢了。
安老爷说罢,身体轻轻的晃了晃了,二少爷和四少爷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楚晶蓝听到安老爷的话微微一惊,听安老爷的意思是要将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交给她处置了,她如今虽然是二品郡主,但是她必竟和三少爷三少夫人是同辈,在府里也没有任何权利,这样的交权方式与其说是帮她,倒不如说是在成全她的悍名。安子爷这一招以退为进虽然不甚高明,却也隐藏着好些后着,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只是安老爷的那些心思她是能看破,可是却不明白为何安老爷明知道大少爷的死和三少爷脱不了干系,却还替三少爷说话,难道仅仅只是父子之情吗?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有些不信的,只隐隐觉得整件事情的背后只怕还有其它的隐情。
她浅浅的道:“父亲这话说的太过了些,如今父亲和母亲健在,三少爷和三嫂说起来都是我和远溪的兄嫂,我们处理多有不妥,如今大哥新殁,不如由二少爷和二嫂来处理吧!这样比较适合长幼之序!”
安老爷扭头看着她,眸光里一片柔和,他缓缓的道:“原来你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啊!我和你母亲身体都已不太好,打点安府和米铺的事情也是力不从心了,远溪已是安府之主,从今往后,这安府也便交由你来打理好了。府内的人犯下的错处,你们也就都有处置之权了!”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当下满屋子的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在年前,安老爷还曾和安子迁立下那样的誓言,根本就不愿意安子迁做安府的当家,那样的约定与其说是安老爷遵守洛王的承诺,倒不如说他在推诿那个诺言。而如今才过去短短两个月,他竟完全改变了主意,当真是不可思议!
楚晶蓝知道安老爷一直都不太喜欢安子迁,如今虽然他们占尽了上风,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极清楚的,安老爷根本就不愿将所有的一切交给他们。
此时这样的话说出口,与其说是他疲惫至极的决定,却更像是安老爷的一个陷阱!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转,只觉得安老爷的话里似乎还有另一层的意思,他的心微微一颤,却冷笑一声道:“如此便多谢父亲了!”
他没有拒绝,而是直接称谢,意思也是极为明了的,那就是安老爷这样的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么因为这句话出口而要做的事情也该做了。
安老爷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猛的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那双眼睛里竟闪烁着一抹绝绝,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父亲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说这句话也没有半点逼迫父亲的意思,只是想告诉父亲,有些话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收回的道理,而有些承诺一旦说了出来,就需要其它的东西做佐证了。”
他嘴里说的其它的东西指的就是安府的家主信物和大匙了,他虽然掌管安府的米铺快有一个月了,但是安老爷却并没有将家主的信物和大匙给他,其中的原因,他心里能猜出一二,却也不好明说,今日安老爷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他也该向安老爷讨要过来了。
第五十三章
楚晶蓝知道安子迁虽然行事还算果断,却是一个顾念亲情之人,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些逼迫的话,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何安子迁会找安老爷要家主信物和大匙。
她的眸子微微一闪,已有了深重的无可奈何,让安子迁如此恼怒,只怕是因为今晚三少夫人的过份举动了,觉得在这安府里若真没有实权的话就算自己再强大也难以抵挡那些别有用心的伤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三少夫人一眼后,心里竟觉得有些堵得慌,她抬头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目标坚定而又狠绝,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一般,他单手负在身后,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如同被太阳映照下的水面,波光鳞鳞,幽静而又透着无边无际的灿烂,在这幽黑的夜里,一如凶猛的野兽。
二少爷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安子迁,却在看到他脸上的那些表情时,心里莫名的畅快了起来,一双眼睛里也有了淡淡的光华,他微微浅笑,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安子迁,那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竟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四目相对,无声无息。
两人就这么看了足有小半刻钟,安老爷终是将目光收回,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说的很对,是为父大意了,是将所有的一切想得简单了些。”他的话另有所指,也不知他嘴里的简单是指安子迁还是其它的人。
安子迁依旧看着他不说话,他终究缓缓的道:“很好,你果然没有令为父失望,虽然你现在还及不上你大哥,但是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超越你大哥。”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安子迁道:“这是安府里帐房的钥匙,如今便交给你了。”
安子迁却没有伸手接他递过来的钥匙,却缓缓的道:“父亲若是真的愿意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也不用急着把钥匙给我。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得请安府的本家和杭城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观礼才行,我这般冒冒失失的接过大匙,知情的人知道是父亲的意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存了不好的心思用了计谋才得到这串钥匙,我相信父亲也不愿别人如此说我。”
安老爷听到他这一句话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只是他掩藏的极好,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轻声道:“远溪过虑了,你是王爷亲指的下一任安府家主……”
安子迁看着他Сhā话道:“正因为我是王爷亲指的下一任安府家主,所以行事更要仔细一些,也省得日后王爷说我太过轻率。对了,我听说父亲还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我们的大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他,这确立家主之事业,也算是安府的大事了,长辈们还是得请全的,这样才不算失礼,父亲你说是不是?”
安老爷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先是凌厉无比,却在看到安子迁那满是冷冽的眼睛时,心里便有了太多的不确定,他的身体微微抖了抖,眼神顿时也变得满是痛楚,他轻声道:“远溪考虑的甚是周全,一切便依远溪所言。”说罢,他轻轻招了招手,便让两个丫环扶着他走进了眼前的乐山居。
安老爷才一走,二少爷便微笑道:“恭喜五弟,父亲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便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五弟了!只是五弟今日怎么说起大伯的事情来呢?我记得儿时曾见过他,而后离开杭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安子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二少爷的问题他实不需要回答。其它的几房少爷也忙着向安子迁恭喜,相对于二少爷和六少爷的热络,四少爷就淡然了一些。
四少夫人看了安子迁一眼,眸子里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四少爷,却看到了四少爷眼里的无可奈何。
虽然他们和三少爷不一样,对于安府家主之争,他们并不有明显的倾向,但是一直以来却是帮大少爷多过于安子迁。大少爷去世的那一晚,他们的心情就是极为复杂的,而今日里三少爷再次出事,安老爷还要将安府的家主之位正式传给安子迁,那又如何能不令他们心惊。
七少爷年纪最小,平素也和安子迁最是亲近,心思也相对单纯的多,在他的眼里看来,安子迁今日做上家主,实在是有逼迫之嫌,他的心里倒有几分不悦了,他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安子迁,竟转身就离开了。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也不去拦,他知道七少爷的心思,只是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便也只能由得他去。
楚晶蓝让红梅和绿叶将三少夫人拦回了德留居,再安明去请大夫给三少夫人治伤,她走到德留居之后对屋子里的丫环吩咐道:“好生照顾三少奶奶,她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就将你们全部杖杀!”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极凌厉,却让一屋子的丫环都不敢起半点小视之心,也没有人问三少爷去了哪里,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楚晶蓝将屋子细细的看了一圈之后,将眼睛一眯,然后缓缓的道:“将德留居好好的搜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说罢,便让红梅扶着她回了悠然居。
由于大少爷明日出殡,各房少爷在事情了了之后便又回到灵堂去守灵了。
楚晶蓝走到悠然居的门口里,却遇到了一袭孝衣的大少夫人,她的眸子微微一深,却含笑道:“夜深露重,大嫂已经到了悠然居,怎么不进去坐着?”
“不坐了,我只说一句话便走。”大少夫人看着楚晶蓝道:“五弟妹,你当真是好手段,我佩服的的紧,只是今日你当真以为你就赢了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不明白大嫂的意思,再则赢或者不赢就有那么重要吗?”
大少夫人却冷笑道:“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而输和赢很多时候就和身家性命牵上了关系。”说罢,她竟真的转身就离开了。
她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听得红梅的眉头皱了起来,扭头看着楚晶蓝的道:“五少奶奶,她什么意思啊?”
楚晶蓝的眉眼浅淡,缓缓的道:“也没有太特别的意思,许是觉得今夜的闹剧太过新奇了吧!”
“是有些新奇!”红梅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以前晓玉说安府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还不信,想着都是最近的亲人又有谁能真把事情做的那么过份,可是如今才知道我是真错了。这府里女人装疯卖傻,男人手足相残,这桩事情没有了结,那桩事情又起来了,当真是好生热闹!”
绿叶也在旁接话道:“可不是嘛!这些个人没有一个是省事的!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哪家的夫人少爷装神弄鬼吓人的,最可怕的是被人揭了原形还敢明目张胆的否认,也不知道仗的是什么。”
仗的是什么?楚晶蓝的眸光微敛,眼底是一池清敛的冰水,三少爷能倚仗的也不过是安老爷的的关心和爱护罢了,还有那些隐藏在背后的机锋而忆。
她没有回答绿叶的话,却扭过头看了一眼拎着素白的灯笼走到小径另一头的大少夫人,见大少夫人身形瘦削,早已没有她初嫁入安府的丰腴之态,那清清冷冷的背影里写着的是一个女人的孤单和无助,而那挺直的背,或许还暗藏着一分骄傲与倔强吧!
红梅看到她的目光忍不住问道:“五少奶奶,你在看什么呢?”
楚晶蓝回过神来,却见那条幽深的小径之上已没有大少夫人的踪影,清清冷冷的只有那削瘦的夜风,她没有回答红梅的话,却缓缓的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红梅听到她这一句话更加的不解了,满头雾水的道:“五少奶奶,这院子里除了翠竹和樟树之外,其它的树叶早就凋落了,昨夜刮的风也不是什么西风,好像是北风。”
楚晶蓝原本有些惆怅的的心情在听到红梅那一句话后忍不住抿唇轻笑道:“是,你说的很对。夜色深了,风也大了,我们回吧!”
红梅的眼里满是不解,楚晶蓝这样的回答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的敷衍。
悠然居里灯光暗淡,楚晶蓝半躺在床上,看着那幽深的灯火暗暗发呆,今夜之事有许多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却有更多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想到曾经的中毒之事,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便升起了重得疑虑,而这所有的一切还得等三少夫人醒了再说,三少爷倒真是个狠心之人,做起事来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他那样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醒来后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只是想来今夜之事也当真是有些突然的,他们这么多天来一直吓人,原来都只是为今夜里突袭她做准备罢了。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未嫁进安府之前,和三少爷三少夫人可以说是一点恩怨都没有,嫁进来之后和他们也一直没有太大的过结,硬说过结的话,也只有安子迁当上了安府的家主。可是家主之位却是从大少爷那里夺来的,细细算来却和他们并没有干系。
只是这样看似没有干系的人,其实却是有最大干系的,细细一想也知道三少爷的动机。
安府就只有大少爷和安子迁两个嫡子,安子迁一直不成材,米铺一直都由三少爷在打点,大少爷一出事,三少爷的心里只怕也就有了别的念想,只是没有想到安子迁这一脚Сhā进来,却是生生打断了三少爷所有的念想。
楚晶蓝不由得会想,若是她不进安府,安府没有成为皇商,依着三少爷深沉的性子又会如何对付大少爷?她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床沿,一些猜想和念头也在她的心间升起。
从今夜三少爷的应对来看,三少爷的心思比起大少爷来要深沉的多,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是善与的,两人若是真的斗起来,大少爷又岂会是三少爷的对手。
楚晶蓝想起大少爷的死,她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件事情只怕三少爷是脱不了干系的。
今夜她的身边若是没有带着红梅的话,那么依着三少夫人那股子狠劲,她只怕是会被三少夫人给活活掐死吧!
一念即此,她的心里不禁一寒,原本对三少夫人还有的同情又淡了一些,她伸手轻轻抚上了一片平坦的小腹,一双眼睛深沉的犹如大海,她的眸子微微一眯,轻轻的咬了咬唇,为了腹中的孩子,很多时候她是需要做出一些决断之事的,很多时候也许还得行杀伐之事。
她又想起今夜安子迁对安老爷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安子迁和安老爷之间话中有话,而那些话中话是什么,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安子迁平素最是温情之人,今夜对安老爷的态度却近乎逼迫,这样的逼迫却又透着一丝淡淡的恨,难道安子迁和安老爷之间还有其它的秘密?
她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她也不再去想,等到明日再问安子迁吧!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想了许多的事情,靠在枕上也不知道何是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才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微微有些疲惫的脸,他的下巴满是浅浅的胡渣,眼窝也微微有些发青,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满是温和,见她一睁开眼睛便浅笑道:“醒了?红梅说你昨夜没有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楚晶蓝缓缓从床上坐起来道:“今日大少爷出殡,还有许多事情要去打理,我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如今母亲病着,大嫂的心绪也不高,奶奶必竟年迈,不能再让她过于操心了。”
安子迁的眼里更加温柔了,轻声唤道:“晶蓝……”
“嗯?”楚晶蓝轻应了一声,抬眸看着他,他却浅浅的道:“没事,就是想唤唤你的名字,不知道为何,这样守在你的身边,我的心特别的安宁。”
楚晶蓝咧嘴一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这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你说我在你的身边让你的心安,却不知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也觉得特别的心安。”
楚晶蓝平素为人清冷,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都很少能让她动容,两人在一起的这些岁月里,她主动抱他的次数少的可怜。此时这般被她抱着,他只觉得心里都是暖暖的,他伸手圈住了她,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秀发,他轻声道:“嗯,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楚晶蓝微笑,头埋在他的颈间吃吃一笑,她柔声道:“夫妻之间,原本就是需要互相取暖的,有你一路陪着当真是极好的。”
安子迁也轻轻的应了一声,那眉间的轻愁已尽数消散。
圆荷见时辰不早了,在外间又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准备来伺候楚晶蓝更衣,一走进来,却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当下羞的脸都红了,却也知道时辰不早了,不能再拖了,当下便硬着脸皮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楚晶蓝听到那一声轻咳浅笑着从安子迁的怀里钻了出来,安子迁却若无其事的看了圆荷一眼,圆荷顿时羞的脸都红了。
昨夜搜德留居之后,搜出了一些麻绳和白衣,以及装神弄鬼的一些东西,除此之外,便一切如常,只是这些东西也足以定三少夫人的罪了。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命人将那些东西收好,却没有去看三少夫人。
大少爷出殡之前,依例是要做祭文的,不料还未做祭文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连城带着苏家的众位庶子出现在安府的时候,可结结实实的让安府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他如今是朝庭五品的官员,安府只是皇商,两者一相较,差别还是有的。
安府的众位少爷看着他走入灵堂,一个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苏连城淡定无比的大少爷的灵前先是鞠躬,然后又跪下来磕头,那所有的规矩一个都没有少,他的表情淡然无比,无悲无喜,礼成之后,安子迁带着安府庶出的少爷回礼。
苏连城将安子迁了起来,安子迁才看清苏连城近日也瘦了不少,他的头微微低下,却没有说话。
安老爷看着两人的举动,也没有说话,一双老眼里却有了一抹精光,那光华里有了无边的寒意。
苏连城的头也微微低下,二少爷却在旁道:“苏大人今日到安府来吊喧,可是想趁机来看笑话的?若是想看笑话的话,就请先回苏府看一看苏壁城的牌位。”
苏连城看了二少爷一眼,却也不恼,他缓缓的道:“原本苏府和安府是至亲,只因为壁城和大表哥的事情而结了怨,可是说到底,两家终是表亲,壁城殁是因为大表哥,而大表哥也因为壁城受了不少的罪,如今大表哥也去了,苏府和安府的恩怨也该一笔勾消了。”
他的话说的其为大度,那些庶出的少爷听到他的话都微微一怔,有些话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极清楚的,苏壁城的死和大少爷是脱不了干系的,若不是有楚晶蓝在衙门里的打点,大少爷只怕也得落个秋后问斩之刑。可是如今还未到秋后,大少爷一回到安府却没了,他们心里不由得想所有一切只怕都是注定的,大少爷欠了苏壁城的性命,只怕是要还回去的。
安府的众位少爷没有说话,苏府的众位少爷却抬起头看着安子迁,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还写着恨。
安子迁自始自终都一片淡然,听到苏连城的话后终是抬起了头,却看到了苏连城微微有些热络的眼神,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苏连城这样的眼神心里却冷了三分,也大致能猜到苏连城今日来安府的真正意图了。
他缓缓的道:“死者已矣,苏府和安府原本就没有什么大恨,有的也只是误会罢了。只是我今日终究是佩服苏大人的勇气,这般放下身估委曲求全实不像是我记忆中那个爱恨分明的表哥。”
安子迁和苏连城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性格彼此都是极为熟悉的,苏连城虽然满腹诗书,平日里行事却还是极为果断的,而且对那些藏污纳诟之事最是看不过眼,这样的性情说好听一点是正气凛然,说难听一点便是小肚鸡肠。
纵然苏连城和苏壁城之间并不亲厚,可是终究是亲兄弟,那些恩怨说放下就放下,当真也是极需要勇气的。依着安子迁以往的性情,是不太会去计较这些事情,只是此时他的心情早就和往日大异,他看了一眼大少爷的灵枢,心里没来由的生了几分闷气。
苏连城听到他的话之后眼里有一抹吃惊,却只是吃惊的看着安子迁,那眉眼之中却有了一分陌生,他浅浅的道:“表弟……”
“安府实在是攀不起苏家这样的表亲!”安子迁冷着声拒绝道:“我知道在苏大人的眼里,安府是欠着苏府的,所以今日的吊喧是大度至极的举动,我安府就必然要感恩戴德的接爱。只是在我看来,我大哥之所以有这样事情,却还是和表哥你脱不了干系。”
苏连城的脸终是变了,安子迁却又行了一个礼后道:“我大哥原本就是枉死,死前也多有不甘,却一直都不明白是何人害得他如此。如今苏大人前来,只怕会让他猜晓其中的一切,我怕日后苏大人会日日恶梦不断,更怕有些不该跟着苏大人的东西经今日之后就跟着苏大人了。”
苏连城咬着牙道:“你变了,竟变得如此偏执!”
“是我变了还是表哥变了,苏大人心里只怕是再清楚不过。”安子迁看着苏连城道:“我不敢胡猜苏大人的心事,但是苏大人若是觉得不好对你上位之人交待的话,就是我只想保全安府一家人的平安,实不敢再有其它的奢求。”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里眼里有了一抹异色,然后缓缓的道:“我知道你是极聪明的,什么事情若是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好的。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想害大表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安府。相反,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安府着想。”
安子迁的眸子里终是泛起了一抹寒气,他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苏大人的好意了!只是安府只是一介商贩,纵是成了皇商,却也终究只是商户,是断断不能和苏大人这样平步青云的朝庭大员攀上关系的!还请苏大人不要为难安府!”
许知府和安府的关系甚密,大少爷出殡,他也早早就到了,此时听到安子迁和苏连城的对话,只惊的心头乱跳,他因为想要升官,在朝中早有打点一切,知道近日皇上和洛王已经生隙,那样的嫌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是连想都不敢想。
此时听到安子迁那样的话,只觉得安子迁这个纨绔子弟当真是极不知道轻重,竟是连那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当下便阴着脸走过来道:“安贤侄,苏大人可是一番好意,再说了苏家和安府原本就有姻亲关系,本官知道大少爷去了你的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要太过意气用事了。”
安子迁淡淡的看了许知府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道:“多放许大人提醒,只是这原本就是苏府和安府的家事,大人还是少操心比较好。”
许知府听到安子迁这一句话,只差没有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一拂袖忍不住低声骂道:“纨绔就是纨绔,根本就扶不起来!”
安子迁听到许知府的这一句话心里暗笑,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轻哼了一声,正欲说话,一直坐在一旁的安老爷却突然起身道:“远溪,不得无理!许大人和苏大人都是一番好意,还不快向他们道歉!”
安子迁看了一眼安老爷,眼里有了一分淡淡的怒气,只是那怒气来得极快,消失的也极快,他的眸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当下把下巴微微一扬,眉眼里有了一分不悦,轻哼一声却将头扭至一侧。
安老爷当下忙道:“远溪和子轩兄弟之情深厚,今日子轩出殡,他的心里极度难受,出言无状,还望两位大人包含!”
许知府忙道:“好说,好说!五少爷和大少爷兄弟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至极!此许小事,本官自不会放在心上!”
苏连城却对安老爷施了一个礼后道:“姑父说的甚是,我和远溪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他的脾性,又岂会与他计较。再则大表哥新逝,我的心里也甚是难过。”
安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已是深重的伤感,他轻声道:“子轩他……”他说到这里,却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老泪纵横。
苏连城忙一把将安老爷扶住道:“姑爷节哀!若是让大表哥看到姑父这副样子,只怕是走的不安生!”
“连城啊!这些晚辈之中,还是你最懂事!”安老爷抹了一把老泪后道。
苏连城看了一眼静立在一旁的安子迁一眼后道:“表弟这段日子也长进了不少,如今整个杭城都在夸赞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安府的米铺在他的打点下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也亏了有远溪!”安老爷再次抹了一把泪道:“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将安府交给远溪我心甚安!只是他终究是懒散了太久,虽然这段日子甚是努力,却又哪里及得上子轩啊!”说罢,竟又开始抹起眼泪来,那副模样,即有为大少爷伤心的无助,也有为安子迁不成材的无奈。
其它的那些围在那里喧之人,此时听到安老爷这句话,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在心里想,安府交给安子迁,离安家破败也没有太多的时候了。
安子迁看着安老爷绘声绘色的表演,只觉得心都寒了,安老爷当着这些宾客的面这样说他,无非是想告诉全天下的人,他安子迁就算是做的再好,也是远远不如大少爷的。他就是一块扶不上的墙的烂泥!而安子迁的心里也极为清楚,安老爷是何等精明之人,大少爷和苏壁城的死有什么样的关系,他就不信安老爷猜不出半分!
而如今安老爷却拉着苏连城这般亲呢的说放,其用意也是可想而知,安老爷是想靠拢苏连城。
安子迁看了一眼大少爷的棺木,眼里有了一分悲凉,原来所谓的父子之情,原来再浓烈的感情,在利益的面前也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而安老爷的心思之深,只怕也没有几人及窥其究竟,在这一场所谓的站队的游戏之中,所来安老爷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安子迁的心里莫名的冷了些,安老爷此时已表了态,那么日后会有怎样的波澜,那也就不得而知了。他不由得在心里猜想,安老爷日后又会对他如何?
楚晶蓝一直安安份份站在女眷之中,苏连城一来她也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此时她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到安老爷和苏连城的举动之后,心里却已有了三分了然。
这一出戏,却不知道会如何唱下去!
她和安子迁原本在安府的斗争之中,只是别人操纵的两枚棋子,如今的两人,只怕再也不是任人操控了,想要利用他们,怕再不是易事。
楚晶蓝轻轻对身边的圆荷吩咐了几句,圆荷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起身离开,她的眸光微敛,缓缓的朝安老爷和苏连城过去,她走到近前朝两人轻轻的施了个礼后道:“父亲,如今时辰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苏大人今日能给大少爷送行,我代表安府谢过苏大人!”
她是二品郡主,她朝苏连城施礼了,众目之下,苏连城也只得起身行礼道:“郡主言重了,苏府和安府原本就是至亲,表哥出殡,我自然要来。”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苏大人海量,非我这等妇人所能比。只是我此时却又想起苏二公子出殡时,安府似乎并没有人去给苏二公子送行。”
苏连城身后的那些苏地的庶子们脸色微变,苏四少爷性子最直,听到这里已升起三分怒气,拉了苏连城一把后道:“大哥,你是堂堂朝庭五品大员,又何必要到安府来用热脸贴别人的冷ρi股!”
“我也很好奇!”楚晶蓝淡淡的道:“苏大人能这般拉得下脸来当真不易,莫非是因为心里愧疚?”
苏连城冷冷的看了楚晶蓝一眼,正欲说话,忽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剧痛,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安夫人一脸暴怒的拿着一根木棒怒喝道:“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害死了子轩,此时竟还敢跑到安府来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她的话一说完,手中的棒子便狠狠的朝苏连城的身上打去,下手之狠,势同拼命。
楚晶蓝一看到安夫人上场,嘴角微微一扬,扶着安夫人的是书静,她冲楚晶蓝眨了一下眼睛,楚晶蓝会意,因为有孕在身,便早早的躲在一旁,唯恐伤到自己。
她心里极为清楚,只要安夫人一上场,今日里苏连城的算盘便算是落空了,她的眉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
安夫人如何护着大少爷她见识过许多次,这一次大少爷的死,只怕在安夫人的心里还有许多猜疑,她不过是让圆荷告诉书静如何劝动安夫人,不想安夫人一上场竟就如此张狂。
一旁围观的宾客顿时傻了眼,安夫人的性子只要是杭城的人都会知晓一二,之前一直见苏连城低声下气的和安府的人说话,还觉得他的气节极高,是如此的不拘小节。此时安夫人一上来便是几棒,紧接着又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们的心里便也有了几分猜想,只觉得苏连城之所以如此低声下气,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愧。于是,他那高高在上的形象陡然倒塌。
苏连城这几棒挨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把抓住安夫人的木棒道:“姑母这是做什么?连城实在是不知道有何错处!”
安夫人却已大怒道:“你就装吧!别人不知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和子轩的关系如何,我会不知道。你今日里若不是心虚,又岂会来!”
苏连城知道和这个姑母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道理可以讲,他正欲解释,安夫人却已将木棒扔掉,冲上去,对着苏连城就是几个耳光!速度之快,就是守在一旁的人都目瞪口呆,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打完了。
而围观的那些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安夫人此举实是抠打朝庭命官,若是没有太深的恨意,就算安夫人的性子是那种最为暴躁的,也断然做不出来。
苏连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顿时惊的瞪大了一双凤眼。只是安夫人久病未愈,身子大不如前,这两巴掌虽然用尽了全力,必竟气力虚浮,却也并不太重。只是堂堂的朝庭命官被粗野的妇人打了两巴掌却是白打了,安夫人在名义上是苏连城的长辈,长辈教训晚辈实是极正常的事情。而苏连城若是要计较这两巴掌的话,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今日来安府的动机了。
原本他是想缓解两家关系的,可是如今关系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苏府的那些庶子最先回过神来,苏六少爷道:“姑母,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他才说了这几个字,安夫人便已厉声喝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姑母吗?平日里可没见你们这样喊过我!我告诉你,我安府可容不得你们这姓苏的人在这里放肆!”
楚晶蓝也被安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安夫人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她的思维模式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发狂的方式也同样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六少爷听到安夫人的那一顿抢白,只气得眼睛开始发红,他咬着牙道:“姑母,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我大哥这完全是一番好意。”
安老爷原本一直站在一旁,安夫人一出场的时候他就被安子迁一个侧身隔开了,他想拉安夫人,安子迁却护着他道:“父亲身体不太好,可千万别伤着了,我去劝母亲!”说罢,他却只是拦在安老爷之前,却也不去拦安夫人。
二少爷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一看到安子迁的架式虽然猜不出来他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却觉得他这样做必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当下便也身子一晃,拦住了那些要去劝安夫人的人,所以安夫人才能如顺利的打到苏连城。
安老爷看到这副光景,顿时明白安夫人今日是被人利用了,当下狠狠的瞪了安子迁一眼,安子迁却完全没有将那一眼放在心上,反而一把扶着安老爷道:“父亲,你怎么呢?可是身子不适,来人啦!快去请大夫!”
安老爷再也忍不住大吼道:“你闹够了没有?”这一句话却是对安夫人说的。
安夫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安老爷道:“是他害死子轩的!否则依着苏连城那样高傲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来给子轩吊喧吗?老爷,子轩他死的好惨啊!你要替子轩报仇啊!”她的心里满是伤心,这般一哭倒真有些要哭断魂一般了。
第五十四章
安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你不明事理,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拉,夫人病的神治不清,快些将她扶下去休息!”
安夫人平日里是极怕安老爷的,只是此时她正在气头上,大少爷又没了,她心里难过至极,此时安老爷这么一吼,她便一个转身就扑在大少爷的棺材上大哭道:“子轩啊!你这以年青就死了!让我这个做娘的生不如死啊!我想要为你讨还一些公道,你的父亲却不允,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下去陪你!也省得你一个人走奈何桥时太过寂寞!”
她哭的极伤心,嗓门也极大,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那双眼睛里的伤痛是那么的明显,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哭断魂一般。
安老爷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更加的恼了,他的心里原本就有极多的不快,此时再被安夫人这般一闹一哭,只觉得心里烦到极至,他忍不住大吼道:“够了!你这样哭,让子轩如何安生!”
安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又哪里会去管安老爷的话,她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声,声音凄惨至极。
楚晶蓝原本是想把她弄出来闹闹事也就好了,此时听到她这样的哭声,一时间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不忍,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安夫人虽然是个凉薄之人,但是待大少爷的心却是至真至诚的,大少爷虽然有许多的不是,如今人走了,却也不能再算下去了。
她给安子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扶住安夫人,不料他还没有走过去,安夫人却已悲伤过度晕倒在大少爷的棺材之上。安夫人原本就在生病,这样一折腾自然是受不了的,晕过去原也极正常。
只是她这一晕倒,安府的人顿时便乱成了一团,当下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安子迁忙背着安夫人匆匆回了乐山居。
这般一闹,苏连城再呆在这里,便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安府的人瞪了他一眼,竟是再没有任何人去招呼他,其它的宾客也是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苏连城站在那里也便有几分不太自然了,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今日里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安夫人这般一闹,便是将他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了三分火气。
安老爷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虽然恼恨安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只是看了苏连城一眼,却也没有再说话。
苏连城暗暗咬了咬牙,对着安老爷轻轻施了一个礼后道:“姑母如今心绪不宁,恐也不愿再见到我,我就不再给大表哥送行了!”
安老爷心里轻叹了一声,当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出言挽留。
苏连城大步朝外走去,只是走不到五步,却又停了下来看了楚晶蓝一眼,却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此时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淡淡的色彩,没有得意,也没有不悦,见他看来,她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嘲弄。
不知道为什么,苏连城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便生了一股闷气,却见她一般素白的孝服显得整个人淡雅的如枝头初绽的白梅,那透着层层叠叠清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世情一般。她只是静静的的站在那里,四处一片喧闹,却因为她这样站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恨自心间而生,怒自胸口开始漫延向全身,苏连城冷冷一笑,那笑容里却已透着三分警告的味道。
楚晶蓝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嘴角反而荡起了一抹浅笑,那笑意浅浅,嘲弄的味道却更重了几分,这几分莫名的笑意,却让她莫名的添了几分贵气,那笑意竟像是笑看众生的菩萨所有,在笑他的痴和颠狂。
苏连城这一刻却是恨到了极致,他轻哼一声,眼里满是淡漠的笑意,他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眼里满是恨。
不知道为何,楚晶蓝看到他那样的笑,却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眼里不自觉得有了几分怜悯,苏连城一看到她那样的笑容便觉得被毒蛇咬了一般,他想逃走。
只是他却又知道他若是真的狼狈逃走的话,这个女子只怕得更加嘲笑于他了。
所以他轻哼了一声,缓缓的转身,再用他此时最优雅的姿态离开。
楚晶蓝看着他的的背影却轻轻扬了扬眉,她原本以为他有多高洁,有多难对付,却原来也不过尔尔!她浅笑嫣笑,他当真以为他离开的样子很从容优雅吗?也许真的有几分优雅吧,他眼底的那抹不甘却将他的心事尽皆泄露,再有,他第一次转身时就已露出了狼狈之色,就算往后再淡定,那一抹狼狈却已刻在了他的身上。
大少爷的出殡之礼自这一出闹了之后,往后便显得有些冷清了,入土之时,只有二少爷、四少爷、安子迁、六少爷及七少爷守在那里。许知府虽然人在安府,却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也没有给大少爷送殡,寻了个理由便匆匆走了。
安子迁看看大少爷的棺材入土时,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想起往事,终究是一字都没有说,二少爷站在他的身畔,见他不语,却轻声问道:“往后有什么打算?”
安子迁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的道:“看父亲的意思。”
二少爷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笑了,当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还要如此被动下去吗?开弓再无回弓箭!”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怎知我要的就是回弓箭?”
二少爷愣了一下后道:“那你的意思是……”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转道:“有些话还是不要当着大哥的面说,我怕他心里会不痛快。”
这一次二少爷也笑了,伸手轻轻指了指他后道:“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的心思。”
安子迁也看着他道:“其实这句话我也想二哥说,二哥的心思又有几人真能看懂?”
二少爷扬了扬眉毛道:“反正我和你是一条心,你若是看得懂你自己,那就自然能看得懂我了。”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却没有再说话。
安夫人原本就因为悲伤过度而伤及腑脏,这一日这么大闹一出之后,便整整在床上昏睡了好几日,安老爷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眸光幽深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晶蓝和其它的几房少夫人,轮流着给安夫人侍疾,只是每次她一去,安夫人若是清醒着总会骂上几句,安老爷便轻声道:“你如今也是金枝玉叶了,楚家的事情也忙,如今府里的事情也多,你就不用来伺疾了,好好打点安府就好了。”
楚晶蓝见安老爷半躺在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消沉,他头上的华发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也不知他的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原也不喜欢安夫人,安老爷这么一说之后,她只浅浅的道:“就算是金枝玉叶又如何,我终是安府的儿媳妇,母亲病成这副样子了,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安老爷原本并不看她,听到她的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终是看向了她,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道:“好!很好!远溪能娶到你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父亲言重了,我一直觉得能成为五少爷的妻是我的福气。”楚晶蓝微微低着头,眉眼里尽是恭敬之色,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白梅襦裙,整个人秀气温雅的一如新春新长的枝芽。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楚晶蓝退下之后眼里却有了深思之色,她扭头看了一眼乐山居,心里却有了万千的感触。
三少夫人的伤虽然很重,却也只是皮外伤,并不打紧,只是不能下床。三少爷被关在柴房里,安老爷却是连让他给大少爷送殡都不让,说是让楚晶蓝处理他,却在门口让两个家丁守着,不让任何人见他。
楚晶蓝在大少爷出殡后的第二日才去看三少夫人,却见她那张脸高高的肿起,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房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扭头看了一眼,见是楚晶蓝,她冷冷一笑后道:“你比我预期的来了晚一些。”
“三嫂觉得我什么时候来合适?”楚晶蓝淡淡的看着三少夫人道。
三少夫人冷冷的道:“毕竟我是被你给抓了个现形,又想要你的命,依着你往日里有仇必报的性子,我一直觉得你会在我一醒就过来收拾我的,然后再看我向你求饶的样子。”
楚晶蓝闻言却笑了,她缓缓的在三少夫人的身边坐下来道:“原来我在三嫂的心里竟是那样的人!”
“楚晶蓝,事已至此,你不用在我的面前装高雅!你那些装模做样的样子让我看起来恶心的很!”三少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楚晶蓝依旧淡笑道:“我如今才知道三嫂竟是如此讨厌我,只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嫁入安府之前并未得罪三嫂,嫁入安府之后也一直和三嫂没有大多的恩怨,那一日又何苦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该死!”三少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道:“若不是你,三少爷又多年的计划又岂会落空?他又岂会如此痛苦!”
楚晶蓝缓缓的道:“三嫂似乎是爱极了三少爷,所以三少爷那一日那样对三嫂,如今三嫂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因为他,还在恨着我。”
三少夫人听到她句话却彻底恼了,她咬着牙道:“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摆出这样的嘴脸,我和三少爷如何干你什么事?”
“是不干我的事。”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和五少爷如何又干三嫂和三少爷什么事呢?以至于三嫂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三少夫人的眸子里升起了层层水气,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你少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了,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摆出那一副极清高的模样!你那么出色的人,天下间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何偏偏要嫁给五少爷!若非是你,五少爷又岂会动了那样的心思。”
楚晶蓝悠悠的道:“是啊,这天下间是有无数的好男人,在外人看来,这杭城里随便抓一个男人都比五少爷要好上许多,可是在我的心里,五少爷却是最好的,就好像在三嫂的眼里看来,三少爷也是最好的一样,他伤你至此,你心里还像着他。五少爷视我如珍宝,我的心里自然就更敬他,重他了!”
三少夫人见她眉目间满是温柔,说到安子迁时那双原本就是极为动人的眸子比三月的春水还要温柔,她想起三少爷那天晚上对她的毒打,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苦涩无比。
楚晶蓝不理三少夫人,又缓缓的道:“五少爷虽然平素看起来是个浪一荡子,可是却有着全天下最温柔的心,他待我至真至纯,从不会大声对我说一句话,虽然我们我们偶尔会闹闹小性子,可是那些小性子不会影响感情,反而是闺房之乐。他更不会加一指之力在我的身上,平素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也断然不会伤害于我,不会免强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遇到灾祸时,更不会将我推出去。不会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将我推出去的事情。”
她说的很慢,字字句句在说她和安子迁之间的事情,可是三少夫人却觉得她字字句句在影射她和三少爷,楚晶蓝话里安了迁不屑做的事情,三少爷却是件件桩桩都做尽了。
三少夫人越想越觉得气闷,原本在楚晶蓝的面前还装做莫无其事的神情,在这一刻却尽数毁灭,她这几日一直存着的信念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原本还想保持的倔强,在这一刻尽数被摧毁,泪水如珠般滚落,她一边哭一边骂道:“楚晶蓝,你少得意,终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报应指的是做了坏事之后的伤天害理之事,我自认为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我从不担心那所谓的报应会落在我的头上。”她的话说完,便递了一块帕子给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正在气头上,直接将她的帕子扔到了地上。
楚晶蓝也不恼,站在她身边的红梅却恼了,红梅弯腰将帕子捡起来道:“不识好歹的笨女人,五少奶奶原完是为了你好。你被那人无良的打伤之后,他从未来看过你一眼,还说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情,所有的一切全是你做的,是你装神弄鬼欲夺五少奶奶的性命,也是你设下毒计杀死大少爷!此次事后,只怕他一点干系都没有,所有的罪名全在你的身上!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笨的女人,竟能为那样的一个男人去死!”
“胡说!”三少夫人人大怒道:“他根本就在胡说八道!他怎么能如此绝情绝义,明明是他设计害死大少爷的!关我什么事?”
红梅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又道:“你是这样说,可是谁人会信你?那一夜,整个安府的人都看到了是你想要杀五少奶奶!而他完全置身事外,老爷也说了,安府的少爷们个个顶天立地,断然不会去做那些杀兄之事,只有你这等恶毒妇人无知,所以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不是五少奶奶为你求情,你只怕早已被扔到断魂崖边去喂狼了!”
三少夫人的情绪有些颠狂,她大怒道:“不可能,三少爷不可能如此待我,他说这次事成之后,一定敬我爱我,给我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待他做上安府的家主之后,他就让我掌管安府的中馈,从今往后,再不用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他欺骗了你。”楚晶蓝看着她轻叹一口气之后道:“你一出事之后他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往你的身上推,必竟出事的是你,而不是他!”
“他不可能这样对我!”三少夫人泣不成声的道。
楚晶蓝轻声道:“三嫂一定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吧!再说了,三嫂也跟了三少爷许多年,他的性子三嫂相必也是了解的。”
三少夫人闻言却是连泪都不流了,当下呆呆愣愣的躺在那里,眼睛一片红神,眼神里满是恍惚的神色,里面有一种叫做心死的情绪开始漫延。
楚晶蓝原本以为三少夫人对三少爷早已绝望,这几日来只怕也想透了不少,没有料到却还是存了极大的希望,她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女子一旦爱上谁都是不顾一切的,可是对男子而言,女子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言笑晏晏,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身处险境时,那么他们是毫不迟疑的将她们抛下。大少爷如此,三少爷也是如此。
她看着这样的三少夫人心里难过的紧,隔了半晌之后终是忍不住道:“三嫂心如明静,又何必了一个根本就不顾你死活男子伤心。”
三少夫人轻轻抽泣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的眸光低敛,轻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就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只听得三少夫人号哽咽的声音传来:“他说大少爷的才华远不如他,只是大少爷是嫡出,而他是庶出,所以这一生一世他都得被大少爷倾轧,大少爷若是不死,父亲就永远也不可能将安府交由他打理。五少爷以前看着是不成才,可是如今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想要对付,也极为不易,当今之计,就是趁着五少爷羽翼未丰之事,彻底断了五少爷的后路,而这后路最理想的法子就是杀了大少爷,嫁祸给五少爷,如果嫁祸不成的话,也要将整件事情做的看起来和五少爷有些干系,这一次事成,最下策也能除去楚晶蓝,楚晶蓝若是死了,五少爷便如同断了一只手,日后就算是做了家主,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楚晶蓝听到三少夫人的话身子微微一怔,眼里有了一抹怒气,三少爷这一石三鸟的打算不可谓不毒,不可谓心肠不狠!
“你又何苦呢?”楚晶蓝轻声问道。
三少夫人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又轻声道:“他还说‘雷音,我们是夫妻,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的,我若是在安府里抬不起头,那么你也一定会被人看不起!’他曾经还说过‘雷音,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你就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他以前还曾对我说过‘我会给你我最好的一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比父母还要亲近!’……”
她说了许多三少爷曾经说的话,那字字句句清晰却又浅淡,用近乎自嘲的声音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何,楚晶蓝听着竟有了断肠的感觉,她淡然无波的情绪也起了滔天大浪,只觉得心有堵了起来。
她以前觉得安子迁是最擅长说甜言蜜语之人,今日听到三少夫人这一段话,她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精明而又淡定的三少爷才是真正的情话高手。对女人而言,自己的夫婿若是有本事的,心里又是疼惜她的,那么他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为了他,女人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的心底一片暗然,三少夫人却还在那里道:“那一日他说‘雷音,你今日不能去,依着楚晶蓝的性子,只怕会有所防备。’我心想能有什么样的防备,这样的机会日后不会再有,为了我们往后的幸福,我一定要去做,哪怕事情败了,我也愿意承担一切。只是我承担这一切,我的心里是不后悔的,可是他呢?为何要这般待我,为何?为何?”
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楚晶蓝,倒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那两声叠声的“为何”分明透着无边的绝望。
楚晶蓝心里了然,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折了回来走到三少夫人的身畔道:“你还是可以自救的,那样的一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自救?如何自救?就算是往后真能活下来,只怕心也已经死了。”三少夫人的眸子一片死寂。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三少夫人的眸子里却又有了一抹凌厉,她冷笑道:“楚晶蓝,你当真以为这五少爷做了安府的家主就能开心吗?三少爷说了,他不是老爷属意之人,就算是他做了家主,往后的日子也是极能捱的!”
“三嫂太过操心了。”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来日的福祸有谁能预料,但是这般将命放在别人手中的日子我却是不要再过了。”
三少夫人闻言却大笑起来道:“楚晶蓝,你虽然聪明,却不知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之上时,才是真正将命放在别人的手上!”
楚晶蓝淡然,三少夫人却又道:“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如今笑话也看了,那么也该我来看看你的笑话了!”
楚晶蓝定定的看着三少夫人,她却将声音变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楚晶蓝道:“你抓住了我,就以为抓住了曾经一直想杀你的人,你若是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错的太离谱了!那个真正要杀你的人,手里一直准备着刀子,你稍不离神的时候就会一刀置你于死地!”
楚晶蓝面色不变,只淡淡的道:“多谢三嫂提醒,告诉我那个真正想杀我的人是谁,往日的日子我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三少夫人闻言微怔,她却朝三少夫人浅浅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屋子,帘子一掀开便看到安子迁扶着安老爷坐在那里,两人的身畔,还站着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她轻声道:“父亲也听到了,大少爷的死确实是三少爷做的。虽然父亲打算将安府的家主之位传给五少爷,可是这事必竟牵扯太大,还是由父亲亲自处处比较好。”
安老爷的手剧烈的颤抖,嘴唇也在颤抖,这样的结果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在听到三少夫人说出真相之后,他依旧觉得难受至极,那双昏暗的老眼里已没了神彩。
他的眼睛微微低着,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孽畜!”
安子迁看了一眼楚晶蓝,却见她的眉眼里一片淡然,他却知道她的心情只怕是被触动,他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在看他,半晌之后才终于咬着牙道:“宁可信世上有鬼,也别信男人那张嘴!”
安子迁觉得有些委屈,楚晶蓝却已转身离开,他心里着急,扭头对二少爷道:“劳烦二哥照顾父亲,我有事先走了。”
二少爷知道他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却见一道凌厉的光茫朝他射来,他扭头一看,却见二少夫人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发虚,忍不住道:“那是三弟做的事情,我可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却只是轻哼一声,却并没有再理他,他忍不住轻叹,只觉得三少爷把男子汉的脸全部都丢尽了!打女人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好男人!
楚晶蓝走出去之后,便站在了安府那株种了多年的蔷薇花旁,此时蔷薇花才长出一些细嫩的叶子,整个园子里,已有了一片明媚的春光。
安子迁缓缓的走到她的身侧轻唤道:“晶蓝……”
楚晶蓝没有回头,却缓缓的道:“所谓山盟海誓是不是只是说说罢呢?”
“那也得看人。”安子迁轻声道:“我以前也不知道三哥竟是那样的人。”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也没比三少爷好到哪里去!他对三嫂说了无数的谎话,你也在我的面前说了不少的谎话!”
“我没有!”安子迁为自己辩解。
“你有!”楚晶蓝回过头怒目相视:“你曾答应过我夜不归宿时一定告诉我原因,可是你做到了吗?”
安子迁摸了摸鼻子道:“我……”他想要解释一番,却又觉得不管是什么样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曾经犯下的错,当即微低着头道:“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怒气便散得干干净净了,她缓缓将身体靠在他的怀里道:“知错就好,我的远溪断断不会和三少爷是一样的人!”
安子迁轻声道:“我和安府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因为我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又轻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觉得这事你还是知道比较妥当。当年父亲和大伯的为了安府的家业斗的不可开交,大伯心善,做事不如父亲算的那么精明阴狠,最终在那场惨烈的争斗中败北。他当年被赶离杭城的时候,奶奶刚出生的我留了下来,让父亲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轻声道:“所以安府的这些兄弟虽然还是我的兄弟,却由亲兄弟变成堂兄弟了,而我再顾念亲情,也得为我的亲生父母好好想想了,我从一出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不知为何,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是想见又怕见他们。”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席话后终于明白为何安子迁在最近的安府的争斗之中,出手再不如往日那样温和,没有料到竟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以前总觉得这件事情也算是安府的家丑,你有孕在身,实不该太过思虑,所以以前打算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告诉你。”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我讨厌你这副样子,你以前曾说过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我,如今看来,原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安子迁闻言却急了,他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身子一向不是太好,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安府的秘事,你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这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曾想过我的想法吗?”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在我的心里,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却都是我的相公,你是嫡子也好,庶子也罢,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也好,是大伯的儿子也罢,你都是我的相公,和你的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为这些事情去伤神,但是那些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害你我的人却是一个都容不下!”
安子迁的眸光闪动,轻轻将她搂紧道:“能娶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楚晶蓝闻言却轻轻叹息了一声,却觉得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她觉得舒心。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两人回头一看,却见如意站在那里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太夫人有请!”
两人互看了一眼,安子迁轻声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楚晶蓝以前就曾听说过太夫人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只是自她嫁到安府之后,太夫人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在避冬,平素也极少让她们给她请安,再加之她平素也只是和安夫人斗斗嘴,一直隐藏着锋芒,这一次大少爷殃了之后,整个安府都是太夫人在操持,千头万绪,桩桩件件都处理的极为妥当,倒让一直没有将太夫人放在眼里的楚晶蓝刮目相看,她见到太夫人处理那些事情时,她才知道安夫人这么多年来之所有没有在太夫人的手里讨半点便宜,也是有原因的,太夫人的能力比起安夫人来不知道强了多少。
两人进去的时候,太夫人正围着炉子烤火,她见两人进来便轻声吩咐道:“吉祥,上茶!”
两人谢过之后便在她下首椅子上坐了下来,太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顶聪明的人,很多事情处理的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只是远溪,不管怎么样,你大哥已经去了,你三哥行事极为荒诞不经,你们却终是一脉相程,万事就留一些余地吧!给你三哥一条生路吧!”
“奶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呢?”安子迁反问道。
“你父亲方才来找过我。”太夫人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后来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许多想法,但是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父亲虽然是个糊涂人,但是有一句话却还是对的,凡事还是顾念一些手足之情!”
安子迁看着太夫人道:“奶奶觉得如何处置三哥比较妥当?”
太夫人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后道:“原应该至少将他赶出安府的,可是如今安府正值多事之秋,杭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着看安府的笑话,我实不愿再让人看安府的笑话了……”
“奶奶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再追究了吗?”安子迁的眸光一冷后道:“三哥若是一直不改,这般留在安府里指不定还要翻出多大的风浪!”
“真正翻起风浪的是雷音。”太夫人缓缓的道:“她身怀武功,留在安府确是个祸货,你三哥若是没有雷音的相助,日后只怕再也没有办法闹事了。”
“奶奶也是女人,当明白女子以夫为天的道理,三嫂对三少爷的心思奶奶只怕是极清楚的,这样的处置对三嫂太不公平!”楚晶蓝看着太夫人道。
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楚晶蓝道:“晶蓝说的这些我岂会不知,只是凡事得以大局为重。安府的庶子杀了嫡子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整个安府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为了安府的声誉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三嫂的身上吗?”楚晶蓝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一人。
太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不是推到她的身上,而是事情根本就是她做的,子墨虽然指使了她做那些事情,可是他却并没有动手,手里染上鲜血的是雷音。”
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她咬着牙道:“奶奶的话我是不认同的,但是奶奶如果坚持要这样做的话,我也无力更改半分,只盼着三少爷真如奶奶所言,能真正的安份守已,他若是再敢生出什么事情来,我必定不会饶他!”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他若是再生事,不要说你不能有饶他,我也不会饶他!”
楚晶蓝冷笑道:“奶奶的话奶奶自个也得记清楚了,到时候再搬出大局为重的理由,只怕是再也说服不了谁了!”
太夫人的眼里有了一抹愠色,安子迁忙在旁道:“奶奶,你要这样处置这件事情我们自当听从你的安排,但是晶蓝是这一次事情的受害人,你也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
太夫人听到他这一句话却笑道:“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会讨价还价了。方才你父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七日之后便将安府的家主信物以及大匙全部交给你们,他今日已经派人去请你的大伯了。”
安子迁看了太夫人一眼,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奶奶,这不是晶蓝想要的,对我们而言,是不是手中掌握整个安府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太夫人缓缓的道:“但是对我而言,谁能守住安府的家业是极重要的事情,你母亲病了,父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也老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我只求我活着时候,这件事情如我预期的处理,而我死后,说句难听的,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放眼整个安府,真成了你们的时候,又有什么事情不能随你们的意去处理的?”
太夫人这一句话是话里有话,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太夫人又道:“我以前觉得我什么事情都能承受的了,而如今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也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一定不会让你们满意,可是细想所有的细节,也唯有如此处理了。晶蓝也算是经过事的,或许你可以教教我这个老婆子,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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