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这些日子只怕要辛苦你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朱婆子忙道:“大小姐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整个安家,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人了,平日里做事尽量放麻利一些,再用心观察一些,说白了,我的安危也都在你们几个人的身上。”
朱婆子的老眼里有了一丝泪光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下去忙吧,我想在这里站一会。”
朱婆子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说话,躬身退下后又让红绫给她送了一件披风过来。
楚晶蓝静静站在那里,心里却有许多不太明白的地方,除了安子迁昨夜的去向,还有圆珠被打的事情,在安家的这一潭水,似乎是越来越浑了,也许是一开始就有这么浑,只是州到安府的她不明就理罢了。
她想起上午安子迁怒气冲冲离开的情景,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她好像是误会他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他的身上也有许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却知道他有极高的武功,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安府的这些少爷们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会武功了。安老爷虽然喜欢骑马,却并不喜欢人打斗,不可能给安子迁请武席的,那么他的武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突然间,她对安子迁就有了三分好奇,而这一次他娶她居然是他用去安府米铺里做事换来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心里若是对另一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的话,是不可能会去过问他的事情。安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放纵着安子迁放一浪形骇,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
楚晶蓝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头痛。
根据这一段时间圆荷打听回来的消息,安子迁极少在安府过夜,就算是在安府过夜也极少一妻三妾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睡在他未成亲之前常睡的书楼里。他在外面有放一荡浪子的称号,可是在家里却不碰自己的女人,倒当真是有几分意思了,她突然觉得安子迁似乎是披着一件外衣在过属于他自己的快意人生的日子。也似乎有些明白昨夜里俞凤娇对他用合欢那种近乎于疯狂的做法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他那天晚上和她说的话,再想起她昨夜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烦乱,他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看似没有半点本事,却又似能掌控一切一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对他生出了一分兴趣。
她也不唤圆荷红绫,而是直接问了安府里其它的下人书楼在哪里,在得知书楼的位置之后就欲独自一人走进去。
门口的小厮拦着她道:“五二夫人,这是五少爷的私人地方,没经过他的允许我不能让你进去。”
楚晶蓝愈加的好奇了,她浅浅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五少爷又怎么知道我进去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厮的手里,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那小厮只是个杂役小厮,月银不到一两,此时见到五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的衣裳还很薄,天冷了,拿这些银子去添件新衣裳。
小厮听到她的话顿时眼睛就红了,她依旧浅笑道:“帮我守着门,别人问起就说没有见过我!”
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入目的居然是满屋子的书,那些书架上面的藏书之丰富,是她生平仅见!和她在二十一世纪大学里的图书馆有的一拼!
她顿时便呆在了那里,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ρi股坐不住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书!她粗粗看了一眼那些书的种类,居然什么样的书都有,经、史、子、集,人物传记,杂闻野史,还有一些书都是甚至是为极为珍贵的手抄本。她随手抽出一本,见上面有不少蝇头小字,字写的极其漂亮,和悠然居牌匾上的字有着三分相似,她愣了一下,陡然间明白他一日为何会对那三个字一片淡然,她原以为是他不学无术所以不懂得欣赏,可是此时想来那三个字只怕是他自己提的,那片淡然也不过是谦虚罢了。
楚晶蓝突然觉和有些汗颜,只觉得那安子迁的身上有太多令人感到矛盾的地方了。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却偏偏学富五车!书中的注解也解释的极为精辟,常会从不同寻常的角度去看问题。她的眉毛扬了扬,随手再翻看了几本书,却见几乎每本书上都有注解,有注解就表示他都曾看过了。
她原以为这些书大多只是摆摆样子罢了,没料到他竟是将每一本都看过了。
她平日里也看书,却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兴趣使然,只看一些关于商斗和历史传记之类的书,猎涉绝对没有他的广泛。她见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包装精美的却没有名字的书籍,她心里好奇,便随手抽来一本随便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的脸便红了,忍不住低骂道:“下流!”
那几本是春宫图,极其香艳,她欲将书合上,却见那书上也赫然有一些注解,她细细一看,上面无非是写着“好看,但不中用。”“鬼扯淡!”“这个不错!”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评语,她恨恨的咬了咬牙道:“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骂完之后她自己又觉得好笑,他还当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看个书也看的如此的五花八门。喜欢做注解也就罢了,在那种书上居然也能做注解,她当真是服了他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本春宫图放回到原位,再绕过书架走到窗台边,却见那里赫然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锦被,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距床约莫六尺的距离处有一张做工极为考究的擅木桌,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戒尺下还压着一幅画,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副画,画上赫然是一个清秀典雅的女子,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个女子是安子迁的心上人?
她将那把戒尺拿开,却见那副画像的女子有些清瘦,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没有画上眼睛,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她在哪里见过。
她觉得有些怪异,那画中的人的的嘴鼻看起来是有着三分清冷的,她不禁在想,这样的女子要配上怎样的眼睛才会协调,她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论给这副画像上人配上什么样眼睛,都和画像不太相符。
她顿时有几分明白安子迁为何没有替画像画上眼睛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画像里的女子当是极其幸福的,能被他这般桂念着。
楚晶蓝想起他多情的性子,眸光微微暗了些,他心里有着其它的女子,却又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他的性子就如书楼一般满是矛盾,满是正统的书籍里偏生要放上几本俗气到极至的春宫图,她很想用二十一世纪的话夸他几句:你真有才!
她将画像放好,转身便离开了书楼,小厮还在门口守着,她浅浅一笑后朝悠然居走去。她原本是对他好奇所以才去的书楼,可是从书楼出来之后她却觉得自己更加的迷糊了,仿佛他身上的迷雾又重了几分。
安子迁是带着淡淡的酒味进的悠然居,他回来时已快到亥时,楚晶蓝正准备睡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微微皱皱眉,他却一片淡然的吩咐红绫去给他烧洗澡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脱外衫,楚晶蓝见屋子里没有其它的人只得伸手去接。
他看着她不太情愿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在你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之前,你还得尽为人ℚi的责任。”
楚晶蓝浅笑道:“这个你放心。”衣裳接了过来,她闻到了脂粉的味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起今天下午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些春宫图,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眉毛微微的扬了一下。
安子迁见她的表情心里一喜,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见她一片淡然的将衣裳挂到了架子上,他心里的火便“腾腾”的开始烧了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便气闷闷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看到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低的道:“心里明明有了心上人,还去寻花问柳,果真是极符合他的作风!”
安子迁的酒喝的不少,却只沾了酒味,并没有醉意,因为没有那分醉意,所以他心里更加的窝火,她简直就成了铜墙铁壁,还滴水不进了!
他昨夜里宿在俞凤娇那里她不在乎,他今日里寻花问柳她也不在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相公啊!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可是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她怎么能那么对他无动于衷?她莫不是真的存了心想和他和离吧!
一念及此,他的眸子便又黑了三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坑、蒙、拐、骗、偷也要想办法将她的心给拐过来!
相对于他的怒气,她就淡然了许多,她自从下午在他的书楼里看到了他的那些书籍之后,自认为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心里的负疚感反而又淡了一分。
安子迁从净房里出来之后,她已经睡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就算憋了一身的劲也没地方使了。他闷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睡着的样子可爱的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眼晴上,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可爱,小嘴微微嘟着,竟比白天睁开眼睛的样子多了一分亲近和柔和。
他抿唇浅笑,轻轻摇了摇头,再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眼睛眨了眨,将外衫除去,在她的身侧睡了下来,再屈指一弹将油灯弹灭。
楚晶蓝一早醒来的时候见他躺在身侧,不禁愣了一下,他早已醒了,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一片淡然的道:“变天了,地上凉。”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淡定的道:“天是有些凉了。”然后便起身下床穿衣,竟也没有对他突然改变主意再次爬上她的床发表任何意见。
安子迁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失望,却也知这符合她素来的风格,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俞凤娇的生病而显得淡然无波,每日里辰时末的请安也变得安生了起来。而俞凤娇这一病居然病的极为严重,原本烧已经退了,当天晚上却又发起了高烧,看那架式竟是来汹汹,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竟有转变为伤寒的趋势,她的咳嗽也极为厉害,那副光景,倒还真应了楚晶蓝那一日的戏谈。
楚晶蓝听到俞凤娇病重的事情,并没有再去探望,她知道俞凤娇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她若是去了,只会徒招俞凤娇的怒气,加重她的病情。
她虽然极不喜欢俞凤娇,却也同情她,也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和俞凤娇之间如果没有安子迁,两人也不会有恩怨,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原本就又不是俞凤娇想的那般。
而她整日里要处理楚家的那一大摊子事,原本就是极忙的,根本就没有空闲去理会那些女人之间的斗争,只是吩咐朱婆子好生将悠然居给守着,不给其它人可乘之机。只是她转念又想,这般防狼防虎一般的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悠然居里虽然近身的人都是她的人,却难保还有其它使坏的人,所以她便吩咐朱婆子暗中将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的各自的身世全部去调查一遍,如此一来才算是真正的知根知底。
转眼间就到了众掌柜给楚晶蓝绚彩坊以及其三少爷的资料,她早早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碧柳居,这一次碧柳居里只有大掌柜一人在,其它的掌柜都在忙店里的事情。
大掌柜将资料交给圆荷,圆荷再将资料转交给楚晶蓝,大掌柜在珠帘外道:“大小姐那一日担心的事情极有道理,绚彩坊这一次来势汹汹,其根本目的只怕是想扳倒我楚家!”
楚晶蓝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听着大掌柜的叙述,一双眸子里有了几分寒气,她低低的道:“绚彩坊这一次一口气开了十五家店铺,而且家家都在楚家店铺的附近,这便是真正的叫板了,他们现在可有什么售货的手段?”
大掌柜答道:“他们所卖的货品大部分都和我们楚家的一模一样,但是价钱却比我一匹要便宜一两银子,这几日里我们所有的店铺生意都差了不少,这样下去只怕会极其危险。”
楚晶蓝冷笑道:“一匹布便宜一两银子,他倒是很疯狂,如今天的行市并不算甚好,我们一匹布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他这是在亏血本想将楚家打垮了。”
大掌柜满脸担忧的道:“今天我来的时候,其它各房掌柜都在问我该如何应对,最可怕的是,我来之前看到绚彩坊里也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花样,而且价钱便宜一两银子!”
“一模一样的花样?”楚晶蓝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大掌柜答道:“小姐不是每个月都会画一张花样,让印染作坊去染吗?那些花样都是极为独特的,以前没有人能做得出来,可是这一次绚彩坊也做出来了!”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倒当真是有些本事的,那印染技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们怎么会?”
大掌柜欲言又止,楚晶蓝看着他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期期艾艾了半天后才似下定决定一般道:“有人看到表少爷和绚彩坊的三少爷走在一起,我怀疑是表少爷偷了印染的花样和技术到绚彩坊去做事了。”
楚晶蓝冷冷一笑,沉着声问道:“没有看错吧?”
大掌柜忙道:“是阿祥看到的,他是个老实人,从来都不说谎话,想来是不会冤枉表少爷的。”
楚晶蓝冷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大掌柜应了一声是,楚晶蓝又道:“绚彩坊的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资料上没有写?”
大掌柜答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形容绚彩坊的三少爷,用了很多的词语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所以就将那写下来的资料又撕了,想亲自讲给小姐听。”
“哦?大掌柜是秀才出生,文彩出众,居然还有你形容不出的人,我倒愈发对那绚彩坊的三少爷有兴趣了,你且说来听听。”楚晶蓝缓缓的道。
大掌柜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道:“绚彩坊的三少爷姓于,名文远,字飞鹤,他自小就在经商之事上聪明过人,可是绚彩坊的当家于老爷却一直觉得经商是一件极没有出息的事情,一直都盼着众位少爷能够问鼎仕途。他见于文远比寻常的兄弟都要聪明,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于文远的身上,不让他经商,而他整日里在家里读四书五经,这于文远也是极聪明的,乡试时和苏大公子刚好一界,所以屈居第二,会试的时候刚好又和苏大公子撞在一起,便又被苏大公子给比了下去。而到今年殿试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取得苏大公子那样的成绩,却也中了进士。”
“看起来他的运气不是特别好啊!”楚晶蓝Сhā了一句嘴道。
大掌柜接话道:“大小姐这一句话正中靶心,按照往年,这杭城里的秀才们若是中了进试,知府大人是要给重赏的,可是这次苏大公子却中了探花回来,他中了进士便也显得不值一提了。这一次他本是和苏大公子一起回来的,可是知府大人接的却只有苏大公子一人,几乎都要忘记他了。”
楚晶蓝失笑,想起苏连城回城时的情景,她隐隐记得苏连城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只是那一日她的心都在苏连城的身上,对那个人并没有细看,此时听大掌柜这么一说,她便知道八成便是那个男子了。
大掌柜又道:“而他这一次回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大笔银子,是说要为父报仇,所以他这一次原本应该进京等待皇上给他下官位的也没有去。”
“为父报仇?”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这和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大掌柜怯怯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小声道:“大小姐难道忘呢?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之间的争斗,绚彩坊大败,于老爷觉得败在小姐你这个只有十五岁的深闺小姐手里,极有为不服,当时气的吐血而亡。”
这一次楚晶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当时知道于老爷病故,却不知他居然是气死的,当时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们都以为小姐知道这件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又岂会什么都知道。”
大掌柜笑道:“当时在我们这一群老掌柜的眼里,大小姐还真是大罗神仙了,否则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挑起那样的大梁!”
楚晶蓝苦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于三公子是冲着我来的呢?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古人有云,父仇不共戴天,大小姐可得小心些了,这一次楚家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让圆荷将大掌柜送了出去,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她还记得清楚,当时她是用了些手段的,却并无害人之心,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气死绚彩坊的当家。而现在于三公子四年后反扑而来,只怕是做足了准备,这一仗只怕会比四年前更加激烈。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茓,只觉得有些头痛。
第十三章
商场是没有销烟的战场,其惨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楚晶蓝还记得四年前楚老爷突然重病不起,楚家一时间陷入瘫痪,恶奴欺主,伙计们都打了各自的心思。绚彩坊趁势抢占楚家原有的市场份额,染坊出了状况,织坊也出了状况,一时间楚家上下乱成一团。马氏上前撑着楚家的家业,奈何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又贪图小利,买了一批有些发霉的蚕丝,险些害得楚家倾家荡产。
她当年实在是看不过眼那场混乱的情况,让刘氏好生照顾楚老爷,她先将各个店铺的情况稳住,先将绚彩坊欲挖走的那些熟练的伙计的情绪稳住,再好生安抚店里所有的伙计,虽然有一大批依旧被挖走了,可是主要的技术却还是留了下来,但是楚家也受到了不小影响,运转也出了一些问题。
她无奈之下低价卖出一批库存已久质量却上乘的的云织做为周转资金,然后画了几副极为精致而又新颖的花样让印染坊印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杭城“楚家丝贵”。
也就是在那个阶段,她真正将楚家的牌子给打了出去,既有供穷人选择的便宜绸缎,也有千金难买的顶级云绵。
对于绚彩坊的出击,她当年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怕,这样的战场她在二十一世纪是经历过的,只是将时代的背景换成了古代,她一边熟悉着整个楚家的帐务,一边主动出击,由于楚家的财力较绚彩坊要强大的多,当年她为了打垮绚彩坊,拿出了一批和绚彩坊花纹和色泽相近的绸子,低价倾销,绚彩坊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
她再派人潜进了绚彩坊的染坊里,将里面的颜料包稍稍调换了一下,粗心的工人第二人看也没看就直接倒了下去,那一天染出来的布和绸缎便全是乱七八糟的颜色。她再命人将最大的染料作坊给收购了下来,绚彩坊便再也买不到色彩鲜艳的颜料,于是便再也蹦搭不起来了。
她当年以为只是因为买不到颜料的事情导致绚彩坊在那一场战役中彻底败下阵来,没料到背后还有于老爷病故的事情,更没有料到她竟和绚彩坊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
她行事素来是有些中庸的,通常情况下别人不惹她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而若是别人招惹了她,那么她将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她恨当年绚彩坊趁火打劫去动楚家的根基,当年绚彩坊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险些就将楚家毁了,而她缓过劲来之后的报复也是极为狠厉的,绝对没有留一丝的情面。
她让人调换颜料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绚彩坊在人员的管控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没料到竟弄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也就是那场风波,让她明白了颜料对绸缎庄的影响,于是才不惜血本收购了当时颜料做的最好的陈家。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给她的资料,她的嘴角边有了一丝苦笑,于三公子的手段和她当年对付绚彩坊的手段有着三分相似,看来那于三公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圆荷见她静坐在那里,知道她在想事情,便替她泡了一杯茶,也不敢打扰她,只在旁候着。
楚晶蓝将所有的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之后,心里的担忧加剧,现在的楚家虽然在她的管理下已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却也并不是泼水不进的,于三公子若是不惜血本想要灭掉楚家的话,她手中的银钱有限,只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楚家自从四年前元气大伤之后,这四年来虽然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是每年给楚老爷治病就要花掉其中的一半,现在手头上能动的银子也就有只有五十万两左右,而于家这架式若是没有百来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手笔的。
绚彩坊这几年生意惨淡,虽然不说是举步为艰,却也赚不了太多的银子,于三公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楚晶蓝又有些恨这个社会该死的现矩了,若是没有那些现矩,她也便可以去绚彩坊细细看看,那样也便有更好的应对手段了。而楚家是绝对不能倒的,若是倒了楚老爷只怕是受不了那个刺激,而她往后的日子也会危机四伏。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圆荷缓缓走出了碧柳居,秋季到来,一场阴雨竟有了少见的缠绵之态,天空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有些沉重的心情。
由于十一日那天的事情,她今日里走出大街时便多了三分小心,只是今日里城里并无骏马奔腾,倒有一个孩子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孩子将信塞到她的手里便飞快的跑了。
圆荷低骂道:“小鬼头!”
楚晶蓝将信打开,信上的字迹强健有力,上面只赫然写着“醉仙楼二楼芙蓉阁,于文远”。她的眸光微暗,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没有去找他,他倒巴巴的来找她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定会想都不想就去了,可是在这个要命的古代,她若是一个女子就赴了这样的约,传会出和私会情郎是没有本质的差别。而且今日里她也不知道那余文远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一个人去也太过危险了些。而能陪她去的名正言顺的人只有安子迁,她坐上马车之后让车夫先去了安家的米铺,让车夫去寻安子迁,没料到车夫问完一圈之后只得到了“五少爷去田间了”的话。
圆荷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五少爷不在,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了,明日里和五少爷一起再去赴于三公子的约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去叫上大掌柜和二掌柜,让他们陪我去!”
圆荷便命车夫去了绵缎坊的总店,大掌柜已经回来了,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后忙又命人将隔了条衙的二掌柜也叫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两辆马车便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圆荷问清掌柜的芙蓉阁之后就将楚晶蓝扶下了马车,四人缓缓的走上了二楼。
小二将芙蓉阁的房门打开,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子,楚晶蓝见那背影有些熟悉,那男子转过来时她不禁一愣,是安子迁。
安子迁看到她时脸色黑了一分,却在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掌柜时又缓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了!”
楚晶蓝直觉有些不对,便让大掌柜和二掌柜在门外候着,她将房门关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今年上午我正在铺子里做事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你今日下午约了一个男子在这里私会,于是我便在这里候着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你是来捉奸的啊?”
“也不是捉奸,只是想看看你看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心里当真是有些好奇的,你在家里好生呆着怎么就勾搭上男人了。最好笑的是你今日里还真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轻叹一口气道:“真没有料到那于三公子的心思竟是如此恶毒,竟想毁了整个楚家的家业,还想连我也一并毁掉!”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和男子私会的话,会名节尽毁,她虽然已有苏连城的事情在先,名声已不太好,但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的话,她日后在安家便无立足之地!
她想起来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若不是她行事素来极为小心,这一次她若是独自前来,又或者是只带了大掌柜或者只带了二掌柜,她和安子迁之间只怕也是会有误会的。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安子迁,不太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可是别人这样用心的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她的心里也是极为不悦的。而且她也知道她今日里若不是小心前来,这门外只怕早已安排了人将这次的事情给传了出去,纵然安子迁会也不在乎,传出去她也极难做人。
安子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晶蓝便将手中的那封信给他看,然后再大致说了一下绚彩坊针对楚家的行事,却没有细说楚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而她的眼睛里也有了三分阴沉,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设计陷害于她,当真是太过无耻了些!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于文远倒是有几分意思的,竟连我也敢算计,当年的同窗之宜,他小子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微愣后问道:“你和他是同窗?”
“是啊!”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想我识几个字,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就送我读了几年私塾,当时刚好和于文远是同窗。只不过他和表哥一样,一心仕图,我嘛,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人,就不和他们去挤独木桥了。”
楚晶蓝想起书楼里的书,又想起大掌柜的话,当下便道:“如此说来,你和苏连城、于文远都是同窗呢?”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年表哥没考中进士,于文远那小子居然也没有中,这四年来他们是一起结伴去西京考试的,他还中了进士,算起来也还有些本事。只是今日里这事做的就太过份了些,那小子想玩什么?”
他若是不知道楚晶蓝素来淡然的性子,今日的事情只怕是要当了真。他不由得去想他若是当了真,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冒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里也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又浅笑道:“媳妇,你好像真的有大麻烦了!”
他那句媳妇唤的楚晶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算是相敬如冰,他的油嘴滑舌她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而他这一声出口,却已让她觉得那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的确是有些麻烦,于文远今日的局没有成功,日后只怕还会有其它的局。我今日里侥幸躲过一劫,日后若是躲不过去,有一些异常的情况的话,还请远溪多多担待。”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说,好说!”
楚晶蓝也浅笑道:“远溪可以告诉我于文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是有些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他布下这样的局来害我,怎么着我也应该回敬他一番吧!而我对他并不了解,怎么着也得花些心思了解他一番,要不然又如何能请他喝这一壶呢?”
安子迁也笑了,双手环在胸前道:“真没有料到堂堂的楚大小姐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楚晶蓝淡淡道:“远溪应该听说过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子这句话吧?他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是我以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安子迁的眸光也深了些,他缓缓的道:“于文远那个人行事素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做起事来总会有三分的疯狂,也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
疯狂?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于文远之人,又岂是一个疯狂就能形容得了的,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否则又岂会用那样的手段?而这样一个类似于疯子又有满腹才学的人,让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种高智商的罪犯,这种人往往都是极可怕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就这些?”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在想他以前做下的事情,想举几个例子让你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样枯坐在这里,让我的记忆停顿,以前的事情竟都不太记得了。”
楚晶蓝有些无语,他这雷模样倒真和市井里的痞子有的一拼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圆荷将门打开,再吩咐大掌柜和二掌柜先回去,然后将小二唤了进来。
安子迁含笑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醉仙楼里最有名的是醉虾,招牌菜里水晶肘子也极为不错,芙蓉鸡片的味道也极为鲜美,素菜的话最好吃的当数鸡汁豆干了,此外上汤豆苗也不错,汤的话用玉米浓羹就好,香甜的紧,主食的就用极品玉珍米吧,另上再上两道凉菜,一份泡椒凤爪可以开胃,另一份刀拍黄瓜酸甜可口,保管让你食欲大开。”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毛扬了一下,低低的道:“吃货!”
安子迁正在忙着让他小二记单,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问道:“什么?”
圆荷抿嘴一笑道:“小姐在夸姑爷极懂得享受生活,不用看菜单也知道要吃什么。”
“生活自然是需要享受的。”安子迁笑嘻嘻的道:“难得是有人夸奖,以前父亲只要一看到我到这里来说饭,都会说我是个吃货。”
“噗!”楚晶蓝正在喝茶,不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茶水顿时便喷了出来,好在她早早的扭过头,将茶水全喷到了地上。
安子迁扬眉淡笑,圆荷也乐了,忍不住道:“老爷形容姑爷的词语当真是极贴切的!”
安子迁不答,楚晶蓝却已经回过神来了,淡淡一笑道:“相公是这里的常客?”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算是吧!”
楚晶蓝浅浅一笑,她的眸子转深后望着他道:“不过父亲形容相公的词语我也觉得极为贴切。”
“我今日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平日里别人请我吃饭都请不到的。”安子迁厚着脸皮道:“其实不能叫我为吃货,吃货指的是那种极能吃的人,我吃的并不多!”
楚晶蓝淡然不语,菜很快就上来了,先是两个凉菜,紧接着是三个大荤,然后是两个素菜,最是汤。安子迁的确如他所言,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却吃的都不算多。反倒是她觉得这里的饭菜味道极好,竟比他吃的还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子迁终于道:“我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我和表哥还有于文远一起去吃饭,那里的掌柜见我们年纪小,存心欺负我们,菜的味道是没有差,可是份量却少,当时于文远就和掌柜的理论,掌柜的说我们闹事,将我们轰了出去,我和表哥心里也觉得憋屈,所以打算从府里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那个掌柜,可是我们人还没有走出半里,身后就起了火。”
“是于文远放的火?”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事后他告诉我们那家店的掌柜欺行霸市,他是在申张正义,而且那掌柜从于家赊了两匹布一直没给银子。”
“他做得也太过地份了些。”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才十二岁就敢放火,他倒真是有几分胆色。”
安子迁淡然一笑后又道:“九岁那一年我们在学堂里玩耍,一个同学不小心撞倒了他一下,然后他便把那个同学给推进了池塘,当时可是寒冰腊月啊!那掉进池塘的同学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险些要了他的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又接着道:“他十三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并不喜欢他,他趁夜摸进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里,爬上了小姑娘的床。那时候还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事情却闹得有些大,小姑娘的父母没奈,只得答应将小姑娘嫁给他,却要求于家名媒正娶,于老爷却嫌那小姑娘家境不好,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同意这件事情,那姑娘倒也是个烈性子,见于家久久不上门来提亲,最后投河自尽了。”
楚晶蓝怒道:“这于文远当真是色胆包天,那么小竟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还有另一面?”
安子迁喝了一口茶后缓缓的道:“学堂外有户姓王的人家,平日里生活极为困苦,他有一次被先生罚了,然后赌气从学堂里翻墙而出,结果摔断了腿,姓王的男主人将他背去了医倌,他的伤好了之后就给那王姓人家出了个主意,教他们如何卖鱼,一年后那家人便发了小财,再不用为生计奔波。”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安子迁接着又道:“他有一天被于老爷罚了,没有吃早饭就到了学堂,学堂里有位仁兄给了他一个包子,三年后,那位仁兄家逢大难,他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那位仁兄,为此听说也被于老爷罚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可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不但恩怨分明,而且是有仇必报,你说他是恶人吧,也不太像,说他是善人吧,也绝对不是,他的行事素来是游走在极善和极恶的边缘。这种人你若是他的朋友,他一定会为你两肋Сhā刀,而你若是他的敌人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安子迁一边喝着汤一边缓缓的道。
“他的行事还当真有是几分疯狂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很淡,心里却满是担心,真没有料到,她居然无意间惹上了一个疯子。
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被他推下水的那个人是我。”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却又笑道:“我当年如果命不够硬的话,早被他玩死了,我和他后来就斗了几年,各有输赢,直到我后来退了学,和他的争斗才算完全中止。因为脾性不和,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他和表哥的关系却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有来往,就连考试也一起结伴而行。”
圆荷在旁道:“两个人渣凑到一起了还是人渣,我真不知道那所谓殿试是怎么试的,居然会点出这样的人渣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道:“这种事情不好说,虽然在考试的时候一直都讲究品学兼优,可是大多数时候只要成绩好,品德方面考虑的就少了,而于文远和表哥都属于那种极聪明的人,考试对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所以他们能高中,也是必然的事情。”
楚晶蓝想起一件事情,便又问道:“你也和他们一起上过学的话,那就是在文山书院里就读的了,我听说那个书院的的学生个个都是极聪明的,出来的几乎每个都至少能拿到秀才的功名,怎么没见你取得什么功名?”
安子迁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想起她之所以知道文山书院只怕是因为苏连城,而他没有任何功名的的事情,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往日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他的嘴角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却只浅浅的道:“功名之事也得看各自的天份了,我就没有那个天份,否则又哪里来的浪一荡之名?”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的话,楚晶蓝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那一日她看到他批注的那些书之后,她便隐隐觉得他的文采不输给苏连城,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直披着纨绔的外衣,这中间难道也有什么隐情?
圆荷在旁Сhā嘴道:“我以前觉得那些学业极好的少爷们定是极为了不起的,品质自也是极好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尽其然,苏连城和那什么于文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及不上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吃货姑爷!”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安子迁斜着眼睛看着圆荷道。
圆荷眨了眨眼道:“姑爷觉得呢?”
安子迁失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越来越皮了,竟连我的闲话也敢说,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
圆荷也不是被吓大的,当下眼睛一撇,轻蔑的看着他道:“你若是敢把我给卖了,小姐一会在你的身上绑一块巨石然后把你沉到湖底去,这一次包管你活不成!”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有些无语,安子迁却乐了:“你的意思是在你家小姐的心里,我连你都及不上呢?”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摇了摇头道:“小丫头,你家姑爷我也是有仇必报的人,改日里你可给我仔细些,千万别让我挑出什么错来!”
圆荷正欲说话,楚晶蓝淡淡的道:“好了,别闹了,眼下烦心的事情还多着了,真没功夫听你们两人在这里瞎扯。不过今日要多谢你了,该如何对付绚彩坊我心里已有数了。”
安子迁见她淡然的坐在那时,浑身下下的气度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别硬撑,那小子我看着也不太顺眼,你若是觉得对付他太费劲了,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包管你三天就整死他。”
楚晶蓝听得他那豪气万丈的言语,顿时也来几人发兴趣,便含笑问道:“不知远溪有什么法子?”
“纨绔们自然有纨绔的法子,摸黑往他的仓库里放些虫子,再或者将他的染缸砸了,都可以成事。”安子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无语,却还是极淡定的道:“有劳远溪费心了,这是楚家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你还是去巡巡田,然后和伙计们吹吹牛就好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法子还真的就是纨绔们常用的伎俩,而她楚晶蓝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那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当真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的念头转到这里,陡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大惊,忙站起来道:“我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了!”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今日这顿饭我请远溪,多谢提醒!”说罢,她拉开门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已没有往日里那副淡定自持的样子了,他自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这个聪明绝伦的女子。
安子迁见到她那副着急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却也并不拦她,而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锭银子时,又有些好笑,他是男人,请自己的媳妇吃顿话她居然还给他银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就那么没用吗?竟是连请她吃顿饭也吃不起吗?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巴掌,一个劲装男子便推门而进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安子迁懒洋洋的道:“你派人盯着于文远那个浑球,一有任何异常就马上来通知我。”
劲装男子领命而去,他站起身来将那一锭银子塞进了怀里,然后缓缓的道:“他这一次居然连我都敢算计,也活该他要倒大霉,连我的女人都敢欺负,八成是嫌自己的命太硬了些。”说罢,他缓缓走下了楼。
楼下的掌柜见他下来忙道:“老板,这个月的帐已经做完了,现在要不要看一看?”
“你拿给红梅看吧,我现在没空。”安子迁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是!”掌柜的在他的身后点头应道。
楚晶蓝回到楚家的总店,找到大掌柜后问道:“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大掌柜道:“三十六家分店的里铺的货就有几万匹绸缎,而仓库里用来周转的货品也有几万匹。”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我记得我以前吩咐过,所有的货品都放在仓库里,现在还是这么在放的吗?”
大掌柜答道:“一切都按小姐吩咐的在做,只是由于怕取货不便,便在每家的店面后都备了一个小型的仓库,以防止断货。小姐,这样做有何不妥吗?”
楚晶蓝在柜台前走来回走了三圈之后道:“派人通知下去,将仓库里所有的货品全部都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虫子。”
大掌柜有些迷糊了,忍不住问道:“小姐,此时已过了夏季,已不是虫子活动时间,再则仓库里也放了灭虫的药丸,又哪里会有虫子?”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若是有人往里面放虫子呢?”
大掌柜的脸色微变,楚晶蓝又道:“查虫子这件事情你派人秘密进行,只能让各店的掌柜知道,若是走露了风声我唯你是问!”她的脸上一片严厉,一双眸子不怒而威,身上的淡然气息已然不见,冷厉的让人心惊。
大掌柜已许久没有见到她这副模样了,心里知道她交待的定然是极重要的事情,这总店里的人大多都是大掌柜的心腹,当下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停下手中的事情,有的去通知其它的掌柜的,也有的去检查店里的店品,还有一些已跟着大掌柜去仓库里看货,为了怕走漏风声,查货的时候只说是大小姐遇到了一个极大的买家,要清点货物。
到天黑的时候大掌柜终于回来了,他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竟是连这件事情也猜到了,仓库里果真有不少的虫子,那些避虫的药丸全被人扔清理走了!好在发现的及时,那些锦缎和布料只有几十匹被蛀坏,其它的都没事情。而各个分店里的布料都没有事情,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大仓库了。”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难掩的怒气,她冷哼了一声,却淡淡的道:“很好,他居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当真是的狠毒的紧!大掌柜,今夜你派人连夜将那些虫子全部弄死捉了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掌柜有些好奇的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有人刻意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猜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实也不全是猜的,她中午和安子迁吃饭的时候,她听到安子迁对于文远的描述之后只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而且是不按任何牌理出牌的疯子,这种人往往都没有太多的道德观念,所做之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在安子迁说出他会放虫子放到于文远的仓库里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文远只怕也会这么做。所以才急匆匆的扔下一锭饭钱就跑到店里来了,好在来的还是时候,再迟一些楚家的损失也就大了。
大掌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了然,看着她道:“大小姐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绚彩坊下的手?”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觉得还会有其它人吗?”
大掌柜劝道:“不管是不是绚彩坊的人做的,今日里事情都已经闹大,若是大小姐也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手段便显得不高明了。再说两家积怨已深,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还要出大事!”
“谁说我要将这些虫子丢到绚彩坊的仓库里呢?”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大掌柜道。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是我误解大小姐的意思了!”
楚晶蓝冷冷的道:“你也没有误解我的意思,我最初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方才听到你的话后我改变主意了,那于三公子这想喜欢玩阴的,那么我也陪他玩玩阴的。这几条虫子又算得了什么?”
大掌柜更加的糊涂了,楚晶蓝的面色却又缓和了些道:“你通知下去,从明日开始将所有的货品全部按照绚彩坊的价钱去卖,也就是所有的货物全部降价,但是通知染坊那边,明日里到安府找我拿几个花样去染,然后新染出来的绵缎和布匹全部翻倍去卖。”
大掌柜一时不明白楚晶蓝到底要做什么,当下急道:“小姐,这样做很危险的,每匹绵缎降一两银子,基本上已经不赚钱了,而绚彩坊若是再降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他们再降价的时候你再通知我,我自有法子。”
大掌柜见她一片淡然,身上散出来的自信和淡定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满是惶恐不安的心又安定了几分,他还记得四年前大小姐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当年大小姐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感到吃惊不已,总觉得那些法子是行不通的,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楚家大获全胜!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小姐的真正用意,但是我知道大小姐下的绝定是绝对不会错的!”
楚晶蓝微笑道:“去忙吧!今夜里只怕会极忙的!你也替我通知下去,让所有的伏计们这一段时间都打起精神来,等这次的事情一过,我自有重赏,”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这些年来待我们这些伙计都是极好的,重赏我们不敢奢求,只盼着楚家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只有楚家在,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所有掌柜和伙计们的认知!”
楚晶蓝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的感动,无论在哪个时代打工的遇到一个好的老板都是一种福气,而古代的人思想更加淳朴些,由于在这个年代并不太流行打工,而且也没有发达的工业,所以能寻到一个好的老板,他们是真的心甘情愿跟着老板做一辈子的事情。
她朝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的道:“我感谢大掌柜的对楚家的忠诚,这几年来你做的如何我心如明镜,待楚家度过这一劫,再开分店时便让阿发去帮管另一家铺子。”
阿发是大掌柜的大儿子,平日里做事是极认真的,楚晶蓝一直在旁观察,心里对那个勤奋的小伙子也甚是器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用阿发,她便趁着今日里这个机会,也明确的在大掌柜的面前表个态。
大掌柜顿时满脸欢喜,却还有些谦虚的道:“只怕阿发他还小,管不了新店。”
楚晶蓝浅笑道:“他若是管不了,不还有你在旁看着吗?”
大掌柜的嘴巴咧后了耳根道:“多谢大小姐栽培!”
“先别谢我,还得到开分店的时候了。”楚晶蓝浅浅的道:“今日里弄出那么多的事情,只怕还得劳烦大掌柜费些心思了。仓库那边素来有专人看管,有人却能在这个时间进去放虫子,一则是有备而来,再则是我们出了内鬼。”
大掌柜愣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所以今夜做事的时候大掌柜要费些心思了,大仓库里若是不再安全的话,就放到小各个分店的小仓库来吧,安全第一。”
大掌柜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小姐不用担心,那个内鬼我一定揪出来!
楚晶蓝低声道:“辛苦你了!”
大掌柜走出去后楚晶蓝扭头对圆荷道:“你回楚家找几个粗壮一点的护院守在仓库那边,我们现在的对手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凡事小心些。”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是正常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疯子?”
楚晶蓝失笑,圆荷便已坐上马车朝楚家走去,她自己则坐另一辆马车回到了安家。
红绫和秋韵见她独自一人回来,忙问道:“小姐,圆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楚晶蓝淡淡的道:“有些事情交待给她去做了,对了,姑爷回来了吗?
“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你用膳。”红绫笑着答道。
楚晶蓝浅笑,缓缓走进内厅,却见安子迁正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锭银子,她浅浅一笑,他却横了她一眼道:“我没那么穷!也没有让女人请我吃东西的习惯。”
“我不过是怕你没带银子而已,所以就留下一锭银子放在那里,你若是觉得我这个举动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楚晶蓝淡笑着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他却轻哼了一声后道:“在你的心里,只怕还是看不起我的,认为我连请你吃一顿饭的资格也没有。”
楚晶蓝见他那副微微有些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她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于文远会往楚家的仓库里放虫子?”
安子迁淡淡的道:“乱猜的。”他的确是乱猜的,可是那乱猜却也是有些根据的,他和于文远同窗多年,两人的脾性却也是相互了解。
楚晶蓝听他说的一片淡然,却又见他的眸子清亮无比,心里已有几分了然,她朝他凑近一分后道:“你说你和于文远斗了好几年?”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安子迁见她朝他靠近,他有一些不太适应,却也顺势朝她靠近一分道:“你莫不是想请我帮忙对付于文远吧?”
楚晶蓝还未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有什么好处?”
楚晶蓝失笑,拿起桌上的那一锭银子塞到他的怀里道:“这就是好处。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鼻音里满是不屑,楚晶蓝将身子缩回一些看着他道:“那远溪想要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睛,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他却扬了扬眉毛道:“你觉得呢?”
楚晶蓝在心里暗骂这货已有意中人了还打她的主意,果然是颗风流的种子,只是此时有求于他,她便软语笑道:“下次吃饭你付钱,我也不敢将银子丢下便走了。”
安子迁冷笑,气的轻哼了一声道:“楚大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
楚晶蓝扬了扬眉毛,却低声应道:“是,口袋里稍微有些银子,不过被人盯上了,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
第十四章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她只看着他淡然而笑,那笑容淡的如同午夜的月光,却又透着无尽的朦胧之美。他的心念微微动了动,却淡淡的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楚晶蓝的笑容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温柔,她浅笑道:“其实并没有想过让你帮太大的忙,只是想让你帮我约一约于文远,然后再陪我赴约。”
安子迁冷笑,楚晶蓝淡笑,继续游说:“事关楚家的生死存亡,楚家若是败在我的手里,我便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关我什么事?”安子迁反问。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眨道:“现在看起来对你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我必竟是你的平妻,此时楚家若是败了,只会说那楚晶蓝没嫁给安子这之前一直管的好好的,这一嫁过去之后就垮了,八成是被那个纨绔给败光家产的。
“胡说八道!”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楚大小姐,我以怎么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挺会拾掇人的?只是我原本就是个纨绔,别人想怎么说由得他们去了。”
楚晶蓝狡黠一笑道:“父亲和母亲可还盼着我管你,楚家若是没有了,我便是真的闲下来,你以后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怕是过到头了。”
安子迁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通后道:“你在威胁我?“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却浅微微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是我想父亲和母亲定然是感兴趣的。”
她明明是对他在笑,他却莫明其妙的打了一个冷战,她的眼睑微微一合后道:“而一个人若是找不到事情做的话,通常都喜欢去挖别人的隐私。”
安子迁只觉得她这几句话全部命中的他的靶心,他的事情没有想过想瞒她,可是她倒好,居然用他的事情去威胁他,他看着她的眸子又多了几分寒气,她只淡然浅笑,笑的如落花疏影,清雅留香,似看不到他眸子里的寒气一般。
“你赢了。”安子迁缓缓的道:“我会去安排的。”
“多谢!”楚晶蓝站起身来缓缓朝他施了个礼。
红绫站在一旁听两人说话却愣是没有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两人都的眸光都淡了,便在旁边道:“小姐,姑爷,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看着楚晶蓝道:“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那些事情你若是有兴趣大可以直接问我,用不着那般猜来猜去,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有秘密,你说对吧!”
“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若是……”她的眸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你,我想我会去问你的,可是如今我不想知道,但是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知道的话,我也有我的法子知道。”
安子迁的眸光微暗,却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原以为你的目光很长远,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也罢,由得你去,我的承诺都永远生效。”
楚晶蓝浅笑,轻轻拂开他的手道:“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安子迁轻吸哼了一声便闷声闷气的吃起饭来,没吃几口便说饱了,自顾自的走出了悠然居,楚晶蓝也没有问他去哪里,只是静静的一个人说着饭菜。
别人心里有事便会食欲不振,她却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有不错的胃口,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没有力气又岂能处理好身边的事情!
圆荷回来的时候已近亥时了,她告诉楚晶蓝仓库没有大事,极为顺利,有大掌柜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光景倒真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这一轮的商战马上就要真正的打响了,想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轮争斗,她虽然是最后的赢家却也元气大伤,而这次她只希望能够平安度过,而于文远的性子若是真的都如安子迁所言,这一次的只怕是前所未有的恶战。
今日里于文远用了那么卑鄙无耻的法子去算计她,她也不可能就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她正准备脱衣睡觉,安子迁却又回来了,她原打算在屋子里换衣裳的,他直直的闯进来她忙将衣裳给拉了起来,只是半露的香肩还是被他看到了,他见她的肌肤胜雪,心里的欲念就这么被勾了起来,只是一想到她的性子,便又生生忍住了。面上不露分毫,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顾自的脱衣睡觉。
楚晶蓝心中有事,睡的不太安稳,一双手却从她的背后楼住了她,她迷迷蒙蒙间只觉得那个怀抱温暖而又厚实,似乎甚是安全,原本悬着的心不知怎的就定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钻进了那个怀抱,却浑然不觉那个怀抱是谁的。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说没有吓一跳那绝对是骗人的,却也依旧镇定自若的穿衣起床,却浑然不觉她将衣裳的扣子给扣岔了,安子迁看到她的模样心里好笑,一把了将他捞到身边欲替她解扣子,她只道他有别的乞图,睁大眼睛道:“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的脸不自觉的便红了,她咬着牙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想太多了!”安子行打断她的话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扣子。”
楚晶蓝低头一看,顿时大窘,手忙脚乱的就去解开重扣,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愈加的红了,瞪了他一眼便将红绫和秋韵唤进来服侍。
楚晶蓝和安子迁去给安夫人请安的时候,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道:“远溪,凤娇好些了吗?”
安子迁浅浅答道:“大夫说她现在是伤寒在身,昨夜里烧是退了些,但是这一病只怕得要一段日子才能大好,最近是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安夫人满脸疑惑的道:“她的身子素来都是极好的,怎的这一次病的如此严重?”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也说了,阿娇的身子素来是极好的,相信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大好,母亲不用担心。”安子迁浅浅的道。
安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关心是不假的,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晶蓝,又看着安子迁道:“我知道你们新婚,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可是现在凤娇病重,你也不要整日里都粘在晶蓝的身边,多去陪陪凤娇。再说了,晶蓝现在还有楚家一大摊子事要打理,哪里像你那般悠闲!晶蓝,是吧?”
楚晶蓝自然是听出安夫人是在怪她整日里霸着安子迁,也指出了她在安家生存的价值不过是因为楚家,她的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她浅浅的道:“母亲教训的是!”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你看看,我整日让你好生去陪着姐姐,你偏生不听,还累我被母亲埋怨。”
安子迁有些郁闷了,却偏偏她也是真的劝过他去看俞凤娇,只是在他的心里理解的是她根本就不愿意他粘在她的身边,所以才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他扁着嘴道:“我不过是想帮你罢了,你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他抬头看着安夫人道:“母亲,你是不知道你这儿媳妇有多凶,整日里不是让我去照顾阿娇,就是拉着我去看那些无聊的帐本,闷都快闷死我了!原想着绚彩坊近日到楚家门店上叫嚣,我和那于文远是同窗,想帮着她处理一下那些事情,她竟也说让我去陪阿娇!”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皱眉道:“母亲,你瞧瞧五少爷又在说浑话了,他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去了只会添乱子!”
安夫人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心里却极为舒坦,这楚晶蓝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蛮横不讲理,还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安子迁,只是安子迁是她的儿子,她最是清楚他的本事,想将他扶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最难得的是她还很大度,此时刚进门正和安子迁感情好的时候,还让他去照顾俞凤娇,只是转念又想,这些该不会都是她装出来的吧!
大少夫人在旁笑道:“五二弟妹当真是极贤惠的,小叔有福气了。我昨夜里听大少爷回家的时候说,现在绚彩坊正和楚家的锦缎坊闹的厉害,小叔去帮着五二弟妹看着一些也是极好的,不管怎么说五二弟妹也是一个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也是不好的。”
安夫人皱着眉道:“绚彩坊不是在四年前就被楚家扳倒了吗?怎得近日里又在那里折腾呢?”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怪我当年在对付绚彩坊的时候,心里存了一丝善念,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近日里那于三公子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笔银子,合计是来找楚家报仇了,所以行事就疯狂了些。”
安夫人轻轻点了一下头,眸子却转了一下道:“四年前你能将绚彩坊扳倒,现在也就能再次将他打倒,那于三公子我也曾听说过,是个不错的人物,当年和溪一起在学堂的时候,没少闹腾过。远溪,晶蓝一人也是极忙的,你近日里就好生陪在她的身边,那个人发起疯来还当真是有些可怕!”
安子迁委屈的道:“母亲方才让我去陪阿娇,现在又让我去陪晶蓝,我只有一个人啊,又不能拆成两半用!”
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混帐整日就知道说浑话,做事情是要看轻重缓急的,阿娇那边有丫环婆子陪着,出不了大事,而晶蓝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没有男人在身边陪着成什么样子?
你帮不上忙,陪着也能让她安心。再说了,楚家虽然是晶蓝的产业,可是你们两口子一成亲,也就是你们共同的产业了,你又岂能不上些心?”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嘴角边的笑意不减,眸子里却有了一分寒意。
楚夫人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便知道楚夫人和楚老爷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为平妻并非安子迁真的说动了他们,也不仅仅是安子迁用去米铺里做事换来的,而是和楚家的家财有莫大的关系。她想起那一日安子迁带她去看安家的稻田的情景,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果然,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人嫌银子多的!果然,他们看上的不是她的人而楚家!果然,她在安家人的心里除了楚家的家财之外一无是处!
安子迁的心里咯噔一响,他老娘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他娶她就是奔着楚家的家产去的一般,只是根据西凤国的国例,夫妻之间成亲之后嫁妆是女方的东西,但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那些嫁妆他也是不能分到的,他淡淡的道:“母亲教训的是!”
大少夫人也在旁笑道:“小叔自从和五二弟妹成亲之后就长进了不少,母亲也就不用过于操心了,有五二弟妹看着,保不定将来比大少爷还会管事。
楚晶蓝浅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不求五少爷能有大少爷那样的本事,只求他能有大少爷对大嫂那样的心思就好了。”
安府几个成了亲的少爷中,就只有大少爷没有妾室,而大少夫人却又一直没有所出,两人感情虽然看起来极好,可是安夫人对大少夫人这一点也是颇有微词。此时楚晶蓝这么一说,安夫人的脸色便微微一变,却也只是淡淡的道:“感情好是件好事,可是也得为安家的香火着想。”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少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当下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她却似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依旧浅笑盈盈,仿佛不知道她方才那一句简单的话有什么作用一般,见大少夫人的眼睛看来,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大少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却也恭敬的应道:“母亲教训的是!”
“不要总说我教训,的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做,知道吗?”安夫人板着脸道。
其它的几位少夫人听到这句话,有子女的便抿唇浅笑,那抹笑容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得意。
众人的脸色一点不差的全落入了楚晶蓝的眼里,她顿时明白这些个少夫人对大少夫人也是有些不满的,想想也是,现在安家的大事基本上都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他是下一任当家的最佳人选,到时候一分家,自然是大少爷分的最多,她们又岂能不嫉妒?再则大少爷一直只有大少夫人一个妻子,并无妾室,同为女人也一样是嫉妒的!
大少夫人低着头道:“是!”
安夫人见其它几房少夫人在那里看笑话,当下冷冷的道:“你们觉得已经生下子女就很开心了吗?整日里都不知所谓,只知道顾着自个梳妆打扮,都不去管教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不知道上进为何物!是打算吃我和老爷拼下来的老本吗?这样还不如不生了!”
几房少夫人和少爷被安夫人这般夹枪带棒的一番乱轰,全部都极为识趣的低头道:“母亲教训的极是!”
其他几房请安的姨娘都变了脸,却也知道安夫人的性子,没有一个敢顶嘴。
楚晶蓝却觉得这安家当真是极有意思的,这安夫人有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心机的,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又满是悍气,完全没有书香世家小姐该有的温婉之气,只是想来她也是有些手段的,否则安府这么大一个家,她也不能操持的如此井井有条了。
楚晶蓝觉得戏也看够了,当下便缓缓的道:“母亲,楚家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我先告退了!”
安夫人看着她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道:“知道你事情多,快去忙吧!”
楚晶蓝和安子迁便率先走了出去,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忙寻了由头各自散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楚晶蓝一直静坐不语,安子迁却忍不住道:“你若是有话就真说吧,这般憋着不是回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在想母亲说的话,远溪,我们若是真的和离了母亲应该会很失望吧!”在西凤国,女子被休和和离都可以将所有的嫁妆带走,她的意思也极为明白。
安子迁轻哼道:“就知道你是在想这样事情,父亲和母亲怎么想我不管,反正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说过,你若是想和离的话,尽管说一声,我随时放你走!楚家的家产和你的嫁妆老子还看不上眼!”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那副气闷闷的样子,她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竟也好了几分,她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又何必生气?”
“我只是有些生我自己的气罢了。”安子迁看着她道:“被自己的妻子猜忌是个男人都不会开心。”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他又接着道:“纵然我曾经那样答应过你,可是在你还没有提出来的时候,你就还是我的妻子,我不要求你以我为天,却也不想你把我当个窝囊废!”
这些话他从未说过,此时这般说出来,楚晶蓝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又轻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迟些我送你去楚家的总店,我去找于文远。”
“不是说让你帮我约他吗?”楚晶蓝反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不去能约得到他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咬着牙道:“依我看,约都不用约了,直接把那混帐叫出来,狂揍他一顿,那狗娘养要是还不知道悔改,老子就灭了绚彩坊!”
他这几句话说的满是男子汉的气概,可是楚晶蓝却听得心里发毛,他会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只怕是有着自己的组织的,只是她一直不敢往深一层里去想,此时他这般说出来,她微皱着眉道:“我们只是生意人,又不是黑道!哪有一和人相争就动刀动枪的!”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上满是不屑和愠怒,他的脸色倒又缓和了一些,他淡淡的道:“只是随口说说,哪能真那么做,只是那小子行事也太卑鄙无耻了些,反正我迟早是要给他一些教训的。”
楚晶蓝瞪着他道:“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安子迁却笑着朝她凑进一分道:“我若真是个胡来的人,你觉得我晚上会放过你吗?”
楚晶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咬着牙道:“混帐!”
她这一句话虽然是脏话,安子迁却笑了起来道:“你才知我是混帐吗?
楚晶蓝扭过头不去理他,他的嘴角却满已满是笑容,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刚好马车此时停了下来,她的极快的走到了车门前。
后面红绫和圆荷也忙下了马车,早早的搬过脚凳扶她下了马车,安子迁却又将脑袋从马车里探出来道:“日后想骂就骂吧,别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憋久小心身体出毛病!”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径直就进走了楚家的总店。
安子迁将帘子放下,懒洋洋的靠在车厢里,淡淡的吩咐道:“去绚彩坊,”
楚晶蓝坐在总店后楼的窗户前,从她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路对面绚彩坊的分店,那里门庭清静,并没有太多的顾客去采买货品,她静静的喝着茶。
大掌柜昨夜已经连夜通知下去了,现在楚家所有的门店都已经将以前的旧款降价一两银子出售,这几年来楚家的绸缎已经在杭城百姓的眼里得到了认可,也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品牌效应,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钱,多数百姓都认为楚家的东西就会比绚彩坊好上许多。是以一时间,楚家打出清仓甩货的招牌时,门口便围了不少百姓,一时间便将绚彩坊那边的生全部抢了过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楚家那些花色漂亮一些的绸缎大卖,大掌柜欢喜的走到楼上来对楚晶蓝道:“大小姐,虽然上午是以微利卖的绸缎,但是一上午卖出去的东西却是我们平时半个月卖出去的东西,所以算下来我们还是赚了不少的银子!”
楚晶蓝的面色却凝重了些,她轻轻点了点道:“去通知染坊那边,趁着今日天气好,多染出一些料子来,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大掌柜有些纳闷道:“反击?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反击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现在只是反击的序幕,正戏还没有开锣了,你等着看吧,明天还有好戏看了!”
大掌柜看着她道:“大小姐可是认为发于三公子马上会采取行动?”
“那是自然的。”楚晶蓝浅浅的道:“他若是不反击,那才真的叫怪事,你去通知采买那边,将他们将时下的染料,还有织绵必需的桑蚕丝和柞蚕丝都采买半年的用量,只怕丝价马上就要涨了!”
大掌柜的大惊道:“大小姐怎么知道会涨价?”
“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好了。”楚晶蓝淡淡的道:“其它的就不用问那么多了。”
大掌柜依言正欲下楼去安排,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慢着,这一次买丝的事情就让阿发去做吧!”
大掌柜登时大喜,忙向她道了谢,然后欢天喜地的就下去吩咐一干人等做事去了。
红绫也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小姐,现在为何要买丝啊?”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在旁道:“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原因,你个笨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好生伺候小姐才是你该做事情!”
红绫原本只是个二等丫环,圆荷算是她的上司,她这么般被圆荷一训,登时便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了,楚晶蓝笑了笑道:“商场上的事情和你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圆荷说的对,你只要伺候好我就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才能去做其它的事情,懂吗?”
红绫低着头道:“是,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的吩咐道:“你去替我再泡一杯新茶来,这杯茶已淡然无味了。”
红绫今日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原本就是伺奉茶水的,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耳根子都红了,再一看那茶水,果然已经淡的几乎没有颜色了,她顿时更窘了些,匆匆忙忙的就去换茶水了。
见她离开,圆荷轻叹道:“这丫头竟比圆珠还要粗心几分。”
楚晶蓝淡笑道:“凡事有个过程,你们刚在我的身边时也不见得比她机警多少。对了,我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
“我问过昨夜里值夜的护院了,昨天晚上仓库那边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可是小姐今天早上交给大掌柜的花样却被人打开过,看那样子只怕是被人看过了。”圆荷沉着声回答。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倒还当真是沉得住气,不急,我们先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也许再过几日就有好戏看了。
“小姐,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为何让姑爷去找于三公子?他昨日里处心积虑的算计于你,若不是你行事小心,只怕是着了他的道了。若是依你往常的牲子,只怕不会只做出这样的布署吧!”圆荷的心里是有很多疑问,她跟在楚晶蓝的身边已久,这商战之事,她有略有所知,对于楚晶蓝的脾气,她更是再熟悉不过。
楚晶蓝淡笑道:“你这丫头都快成精了,居然连我的心思也这般揣测起来了,其中的缘由你慢慢去猜吧!而如今你只需陪在我的身边看着这一场戏就好了。”
圆荷更加的不明白了,满头雾水看着她,她却又看向了窗外道:“和疯子过招是不能用寻常的手段的,你瞧着吧!”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也笑了起来:“在我的心里,小姐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那些不自量力的混蛋尽管放马过来,小姐很快就让他屁滚尿流!”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没有再说话,她可没有圆荷那么乐观,昨日里若不是安子迁提醒了她,她只怕都着了于文远的道了,和那样一个近乎于半疯的人过招,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出招的。
红绫将茶端了上来,楚晶蓝却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圆荷替她磨墨,她低声吩咐道:“红绫,现在楼下只怕都忙不过来了,现在有圆荷在我的身边伺候就好了,你去楼下帮忙吧!”
“是,小姐!”红绫应了一声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圆荷见到楚晶蓝的举动,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楚晶蓝却吩咐道:“别笑了,好好磨墨,今晚上趁黑陪我去一趟染坊。”
“小姐要去染坊做什么?”圆荷有些不解的问。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上午让你送的图样都是以前的旧花样,原本就是去试试水的,我昨天吩咐大掌柜印染新花样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今日里你一去送花样马上就有人盯着了,这证明那个内鬼就在我们的身边,所以才需要更加的小心。”
“小姐是怀疑红绫……”圆荷微惊道。
楚晶蓝悠悠的道:“在整个楚家,我最信得过的人也就是你和圆珠了,圆珠那丫头偏偏还下不了床,帮不上忙,如今能用的人也只有你了。于文远能够收买得了顾荣辉,那就也能收买得了其它的人,红绫和大掌柜也许都是极忠心的,但是我输不起,就只能小心一些了。”
圆荷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难过,却强撑着笑颜道:“小姐人别太担心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圆荷的脸微微一红,却也点了点头,楚晶蓝的眸光微暗道:“寻常你这个年纪的丫环,也早该指人了,可是你家小姐我离不开你们,还想把你们留在身边一两年,只是如此一来,便是苦了你们了。”
“我一点都不苦!”圆荷轻声道:“能跟在小姐的身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嫁人伺候在小姐的身边,”
“笨丫头,又在说胡话了!”楚晶蓝淡淡的道:“等楚家这一次的事情一了,我便替你寻个好婆家吧!只是你的见识比起寻常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都不差,又聪明的紧,我还当真不知道该将你许给谁。不如这样吧,你自己看中了哪户人家的公子尽管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圆荷的脸更红了:“小姐,你就别再笑话我了,依我看,你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先管好吧!你和姑爷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楚晶蓝想起安子迁的性子,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家姑爷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娶我不过是和其它的几个姨太太一样,是看我可怜罢了。我欠他一份情,日后总是要还他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我有些话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可曾见过生过几次气?” 楚晶蓝一边画着花样一边道。
圆荷轻轻咬了咬唇道:”姑爷最个多情的种子,可是我却觉得他人还不错,平日里也是极尊重小姐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替小姐顶着,我见他看小姐的眼神和大奶奶以及其它的几房姨太太是不太一样的。就算他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我家小姐若是看上他了,照样将他的尽给抢回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然后淡笑道:“听你这话,我好像成了山大王一样,还抢回来了!真亏了你想得出来!”她见圆荷看着她,她又苦笑道:“笨丫头,这感情之事和做生意是不一样的,用不得半点强。人的心原本就是这世上最难了解的东西,越是用强,就越是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我和姑爷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你就不要再地瞎操心了!”
圆荷的嘴地微微张了张,楚晶蓝把眼睛一横,她就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楚晶蓝浅笑道:“再敢在那里在说些不着道的话,明日就把你给嫁了!”
圆荷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专心的画起花样来。这几年里,楚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除了有良好的品质和服务之外,楚家丝绸和布匹上的花样也是其中一绝,那样花样绝对都是绝无仅有的。有些图案很美,可是西凤国的人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她自己也感到庆幸,好在她以前喜欢画画,以前经常去临摹一些画作,而她自己本身对图案和颜色都是极其敏感的,所以画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之事。
可是今日里她却微微有些犯难,这四年来她已经画过很多种类型的花纹了,几乎已将脑袋中觉得不错的花样都用过了,余下的有些花样,她自己觉得太过普通了些,要在这一次的竞争中完美的胜出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她来来去去画了好几种图案,却没有一个是令她满意的,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烦躁。
圆荷见她为难,正欲相劝,却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的目光投向楚晶蓝,她轻轻点了点头,圆荷还未走近人,安子迁已经推门而进。
圆荷行了个礼,安子迁却已皱着眉头问道:“在里面做什么呢?弄得这么神秘?”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在画几副花样,却一直没有画出自己满意的。
“哦?”安子迁缓缓的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却问道:“于文远那边怎么说?”
“能怎么说?”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那小子现在正牛气哄哄的,以为我是去求他的,对着我摆谱,说我不配和他说话,然后将我哄出来了。”
楚晶蓝却愣了一下,安子迁又笑道:“然后我也气不过,就叫人顺手将那昨天晚上他放到楚家的那些虫子全放到他小子媳妇的床上去了,顺便在他家的饭锅里也放了一把。这么他家里应该都在抓虫子,也乱成了一团!”
“噗!”圆荷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晶蓝却忍不住抚额,这安子迁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把虫子放到于文远的媳妇的床上和饭锅里,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只有这位大爷才做的出来。
安子迁没有去看两人的表情,却看着楚晶蓝画的那几张花样道:“看起来是挺好看的,可是这些花样并不算特别,也没有太多的新意。”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正在发愁。”楚晶蓝听他一语说出这几副花样的不足,又想起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画像,当下便道:“你常年在外,想必是见多识广,方才又一语就说出我画的花样的不足之处,要不你替我画几幅?
安子迁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楚晶蓝愣了一下,总不好说是她在书楼里曾见过他画的画像吧?当下一片镇定的道:“你说你曾在文山书院就读,又常年出青楼楚馆,而且甚得那些姑娘的欢心,填词做曲画画想必都是会的。”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安子迁淡淡的道:“可是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里面居然没有指责也没有醋味,媳妇,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媳妇!”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母亲今日一早还在教导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要大度,又岂能随意的拈酸吃醋?”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知道她虽然看起来淡然一片,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当下也懒得和她计较,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道:“母亲也吩咐了,我们夫妻二人要齐心协力将于家打败,我刚好也就能名正言顺的陪在晶蓝的身边了,待会我画完之后,就随我去游湖吧!”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若是能画出别具一格的图画来,便也省了我一桩心事,自然也该放松的。可是若是画不出来,那就只能在这里陪着我继续做画了。”
安子迁抬看了她一眼,低低的道:“狐狸也没有你狡猾!”
楚晶蓝淡笑,圆荷早已将墨磨好,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的做起画来。
楚晶蓝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怔,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便都有几分不太成熟和纨绔的气息在里面,可是此时这一般把脸一板,认真做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有男子汉的气概。
她的眸光不自觉得的柔和了三分,再多了一分欣赏的味道,而当她看到他画出来的画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的画技竟好成这般!只了了几笔,似二十一世纪的抽像写意的手法,便勾出了一朵繁花满枝的牡丹花样,那牡丹花的样子和常见的牡丹花的形态完全不同,少了一分端庄,多了一分妩媚,只那几笔,便已呈现出万种风情。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便从那纸上流溢而出,那股子韵味又分明透着一抹淡淡的香,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
楚晶蓝忍不住赞道:“好了不得的画技!”
安子迁淡然一笑,将最后一朵花瓣勾出来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忍不住又将他打量了一番,安子迁看着她道:“先别夸画技如何,先看看这副画能否派得上用场吧!”
“绝对可以!”楚晶蓝将那副画取过来道:“远溪,真没有料到你还有这一手!”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若是没有这一手,又如何做得了纨绔,哄得了青楼楚馆的姑娘们开心?”
楚晶蓝听说他话里的挖苦,她心里欢喜,竟也不和他了计较,却依旧微微有些窘的道:“是,远溪说的甚是!”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她却又将那雷画放下来叹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问道:“又怎么呢?”
楚晶蓝低低的道:“我又欠了远溪一个人情,日后不知道该如何还了。
安子迁却不以为然的道:“举手之劳而已,晶蓝不用放在心上!”他竟有些难得的收起了纨绔之色,一本正经的和她说着话。
楚晶蓝和眸光微微转深,却只是淡淡一笑,心念却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安子迁对她的好,她是都知道的,他娶她原本就是她欠着他的情,而这种情欠得多了,日后只怕是真的还不起了。而她和他之间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她也极难再寻其它的男子再嫁,或许她这一生都这般绑在他的身上了。
只是这一桩原本就没有爱情的婚姻再加上他跳脱的性子,要幸福又何其之难?日后两人真的圆房了,想必他也会很快就会再结新欢,再纳其它的妾室。
他这种人是绝不能爱上的,一旦爱上,那将会是万劫不复。
他的才学她是早有所知,她的心里却也是存了千万个不解,他文采风流,为何不如苏连城一般走仕途那条路?他的性子圆滑多变,真走上仕途只怕是有些前程的。他本身又有极好的武功,他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学这些东西?
她对他当真是动了几分好奇心了。
第十五章
楚晶蓝是学画画的,对于画技最是了解,安子迁的画技绝对在她之上,他只那么简单的几笔就能画出那样的神韵,当真不是一件易事,这除了天份之外还需要练习,可是自两人成亲之后,她只看到他整日里在外游荡,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些书他是什么时候读的?他的画技又是如何练就的?
安子迁见她不语,他自是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当下嘻嘻一笑一把拉过她的手道:“走,陪我游湖去!”说罢,他的手指头不知道怎么一勾,那画便已藏到的他的袖子里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楚晶蓝正欲说话,他又道:“圆荷,你迟些和红绫自己回安府吧!”说罢,他也不管她是否同意,拉着她便下了楼,再极快的将她抱上了马车。
楚晶蓝见四周的人百姓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两人,顿时大窘,他却冲众人大声吼道:“抱自家媳妇有什么好看的?心急的回家去抱自己的媳妇去!
饶是楚晶蓝再淡然听到他这句话也红了脸,而在旁边看戏的众百姓也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天色晚了,回家抱媳妇去哦!”
楚晶蓝更窘了,一到马车里,她便怒道:“把手放开!”
安子迁懒得理她,直接将她放在软垫之上,然后才在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道:“你早上不是在母亲的面前和我扮恩爱吗?我都没有生气,现在只是在杭城百姓的面前扮扮恩爱,你倒生气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早上她在安夫人的面前说的那些话惹他生气了,这个小气的男人!她的眸光微敛道:“还说我小气,你自己不也记仇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帮你去送画,倒还被人埋怨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他却已倚在轻垫上半眯着眼睛了,她抬眸看着他,他的眸子里一片寒气,她将车帘拉开一看,见果然是去染坊的路,她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乖巧的认错道:“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安子行淡淡的道:“我习惯了你的误会,反正在你的心里我就什么都不是。”
楚晶蓝张了张嘴,却见他的眸子已经微微合了起来,她便静然不语,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她独自一人下车走进染妨,那些伙计一见到她便半躬着身子向她打招呼,她缝人便含点了点头,然后将染坊里的掌柜唤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才离开染坊。
掌柜知道事关重大,当天晚上连夜将仓库里的那些织好的顶级云织的给挑了出来,命所有的伙计停掉的手上的活计来染新到的花样,当天晚上染好二十匹之后便将那花样毁掉。
楚晶蓝走出染坊的时候,见安子迁正对着夕阳发呆,她缓缓的朝他走近,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陪我去游湖!”
楚晶蓝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坏坏一笑便又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停下了杭城的东湖畔,此时夕阳还未完全落山,整片湖面被染成一片玫色,瑰丽无双,轻风吹来,虽然有三分寒意,却又别有一番萧索之味。
楚晶蓝自小在杭城长大,却由于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虽然白天来逛过东湖,但是总是不到日暮便已回了家,而这四年来她虽然自由了不少,但是一直被杂事缠身,并无太多的心情去欣赏湖光山色。而今日里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这般被安子迁拉出来,倒也将身边俗事放下,只想一览无边风景。
安子迁吹了一声哨子,一艘小舟便荡了过来,他扶着她上了小舟,小丹上居然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楚晶蓝在桌子边坐下道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的?”
安子迁笑而不答,船夫却浅笑道:“我家公子一早就命我在此等着了,这些酒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楚晶蓝看向安子迁的目光已有了几分深意,安子迁淡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问我就回答,若是不问,也由得你慢慢去猜。”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已习惯了她那副样子,只淡淡一笑,便自顾自喝起酒来。她也饿了,也不客气的吃起来。
饭菜的味道居然极为鲜美,她看着万倾碧波,艳红的夕阳,晚归的飞鸟,当真是一哥绝美的水墨画。她原以为新婚第二日在万顷稳田间吃饭是极舒服的事情,此时却发现在这湖上吃饭却是一件更享受的事情。
她看着安子迁的目光更深了些,他当真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和这样的一个人谈恋爱当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而若是做夫妻,这样的男人也太过浮华了些。纵然如此,她的心情也已然大好,那些因为绚彩坊而起的担忧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看着她优雅而又有些惊人的吃相淡淡一笑,越是和她相处,他便越是觉得她的性子极为有趣,有时候狡猾的如同狐狸,可是有时候却又大大咧咧的似毫无心机。
驾一叶轻舟,饮一壶清酒,垂钓于暮色之中,明月自东方升起,银茫皎皎的洒入万倾的碧湖之中,竟别有一番幽静清雅之美。
楚晶蓝原以来夕阳映上湖上已是极美的风景,当夕阳淡去,暮色更浓,明月初升时竟别有一番风味,与之夕阳的热切炽烈的红相比这明月温婉姣柔的白相比,竟又自成了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安子迁早已拿起鱼竿坐到船尾去钓鱼了,她却坐在船身中看着如画风景,这般清幽,这般宁静,竟是身平仅见,连带着她那颗已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也一起静了下来。
她素来就好静,这本不箕是极静的地方,有轻柔的水浪声,还偶有被惊起的飞鸟的震翅声,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安静的场景。
其实静的不是天地万物,而是她那的那颗心。她浅浅的道:“驾一叶扁舟,谁愿与我共逍遥,天若有情天亦老,莫等岁月空寂寥……”
安子迁笑道:“难得听到楚大小姐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也不是感叹!”楚晶蓝悠悠的道:“而是这片景色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也曾想过放下一身的负担,畅游天地之间,就如这般泛舟湖上,再不去理人世间的烦忧。”
安子迁淡笑,眸光却深了些许,她心中所想的又何偿不是他所向往的,他是懒人一个,却偏偏生于豪门大户,他若只是一个庶子的话,便也没有那等烦心的事情。可是他偏偏是嫡子,是嫡子就有了嫡子的责任,那些责任是是与生俱来的,推都推不掉的。
楚晶蓝却又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我都想喝上三杯。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柳永的一句词‘今宵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晓月’,便又不敢喝了。”醒来若是那样的境地,风景虽好,却也太过伤感了些。
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这句词是极妙的,意境颇佳,只是柳永又是谁?”
楚晶蓝淡笑道:“我以前的一个熟人,你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只是从宋词里知道那么一个风流才子的存在,醉卧美人乡,虽然懒散却又有无尽的才学,她突然觉得,安子迁的行径和柳永有那么三分相似,只是柳永有功名之心,而安子迁看起来似乎就没有半点功名之意了。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道:“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常年在商场厮混,自也认识一些人。”楚晶蓝浅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探讨的,便缓缓站起来道:“这景色虽然绝妙,却还少了些什么。若是有一杆洞萧音或者一把古琴当是绝妙的事情了。”
安子迁扭头问道:“你会吹箫?”
“一点点。”楚晶蓝淡淡的道:“以前学过一些,只是许久没有再碰,想必也不成调了。”
“那就让我来听听你这不成调的箫音。”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杆白玉洞箫扔给她,她敏捷的一把接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月光朦胧,楚晶蓝借着月见那洞萧是遍体通白,一看便不是俗物,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却已扭过头接着钓鱼去了。
她扬了扬眉毛,对着洞箫便欲吹,安子迁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常用的箭,上面有我的口水,你不洗一洗吗?”
楚晶蓝不以为意的道:“我不介意。”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淡笑出声,她的眼睛却微微眨了一下,却还是用手擦了一下,那箫声,一曲悠扬的曲子便在夜空里回荡,那曲子竟极为新鲜,他从未听过,当下他将眼睛闭上,也不去管是否有鱼咬钩,只静静的听着她吹的曲子。
她的技艺不算甚高,他纵然从未听过那首曲子,也听得出来她吹破了几个音,只是这也无伤大雅,那首曲子依旧动听紧。洞箫的声音原本是带着呜咽有一些悲伤,可是她的那首曲子里虽然有一丝伤感的味道,却音色里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可见她此时的心境是极为愉快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只闭目听着,半晌之后,一曲终罢,他击掌赞道:“好曲子!”
上次见她跳舞,他就有些好奇,她那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会跳舞?此时听她吹箫,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吹错了好几个音,当真是献丑了。”
安子迁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五少爷虽然常年流连青楼楚馆,却并不见得就能听遍天下的曲子,有没有听过的再正常不过。”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你也无需问其名字,听听就好。”
安子迁失笑,楚晶蓝又道:“五少爷随身带着箫,想必也是精通音律的,可否吹奏一曲?”
安子迁还未回答,她已将萧往他后脑扔了过去,他身子微侧,手轻轻一伸,洞萧便已握在他的手中,他摇了摇头道:“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女人!”
楚晶蓝失笑,他说罢却已将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他的技艺较她高明了不少,那洞萧的韵律吹的犹如春日的暖风一般轻柔明快,洞萧的忧伤之色竟是一点都未曾有,各个音阶的转承也是极为自然,这样的技艺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只怕是女子十八乐坊所有人一齐上都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她的嘴角微扬,不去想那些凡俗之事,将纤细的身子半靠在船舷之上静听着他的乐音。
她只觉得整个世间都一片明媚,江天一色的澄澈犹如练带一般自心间缓缓淌过,没有纷扰,没有争半斗,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碧水长天。
一曲终罢,回味无穷,她笑道:“你萧吹的如此之好,哪一日若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了,你还能到青楼里谋个乐师的活计养家糊口。”
“这个主意是不错。”安子迁浅笑道:“前提是楚家和安家都不济,还得加上的父亲打断我的腿。”
他虽然在笑,可是楚晶蓝分明听到他话里的苦涩,她的眸光转了转,却也没有再问,他却又问道:“如何,现在可觉得这景色完美呢?”
“若是能一直听着箫声赏着风景,那就再好不过了。”楚晶蓝笑道。
“美不死你!”安子迁低啐道。
楚晶蓝正欲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了一记男音:“安兄好雅兴,又带着美人游湖呢?“男音有些许轻挑,声音却如美酒一般有甘醇,而那一个又字却将楚晶蓝心里的美景打碎,原本极为绮丽的风景也顿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她原以为他带她到这里来,是只为她一人而已,请原谅她的心里也曾想过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所以才会有这分失望吧!只是转念又想,他原本就是风流的性子,风流之人最是懂得如何哄女子开心了,而这般游湖赏月之事他只怕以前就没有少做过。
只是以前陪他游湖赏月的都是青楼女子吧!而她方才竟还为和他一起共赏美景而暗暗开心,此时想来当真是一件极为蠢钝的事情。她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已听过他的风流韵事,而嫁给他之后院子里的一妻三妾更是他风流的证据。再这般一想,上次两人一起策马走在稻田里的事情,他只怕也和其它的女子做过许多次了。
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怕是给不了她了!所以他纵然再优秀,再会哄她开心,她也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
她的不悦并未表露表分,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甚至唇边的浅笑还未淡去,可是安子迁却已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原本温柔暖暖的气氛竟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安子迁的心里也有些不快,他淡淡的道:“于兄雅兴也不错啊,竟也夜游东湖,只是你的身边怎么不见醇酒佳人呢?”
楚晶蓝听到那句于兄微微一怔,来人该不会是于文远吧?她扭头看去,只见离小船约莫半里地的湖面上荡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男子,隔得远了些,又月色朦朦,看不清那男子的样子,却依稀可以看出有几分风流之姿。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是安兄,没有那等风流韵事,再说了,你今日里去了一趟于家,于家就已经鸡犬不宁,我心里烦着了,就出来游湖了,没料到竟与安兄不期而遇。我们之间的缘份当真是不浅啊!”
他这般一说,便是于文远了,楚晶蓝对他倒是有几分好奇的,那样的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安子迁也笑道:“我和于兄一别就是数年,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若是不送一些见面礼又哪里对得上于兄?”
于文远也笑道:“安兄都有家有室的人了,竟还如孩提一般,往锅里放虫子,倒当真有几分孩子气。”
“若不是孩子气的举动,又岂能让于兄记得我?只短短几年不见,你老兄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想请你喝杯酒竟也请不动了!”安子迁立在船头道,恰好这时有鱼咬钩,他的手一扬,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便被钓了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于兄真是我的福星啊,我钓了半个时辰也未钓上鱼来,你一来鱼就上钓了,倒当真是有趣的紧!”
于文远的眸光转深,安子迁又笑道:“往锅子里放虫子只是有三分孩子气罢了,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可是你老兄往别人的仓库里放虫子,就显得有些卑鄙无耻了,和你当年的行径也真是一模一样!”
两人说话间,于文远的小船已驶了过来,距安子迁的小船已只有一丈之遥。
楚晶蓝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敛眉坐在那里,月光皎皎,却远没有白天的光亮,纵然隔的这么近了,她依旧看不清于文远的样子,只能隐约见他穿了一件月光的长衫,没有她想像中的卑鄙无耻的龌鹾之态,反而隐隐可能一丝磊落风流之色。
于文远淡淡的道:“原来安兄是为新娶的平妻打抱不平,只是我的那楚晶蓝父家仇在身,安兄若是还想过悠闲自的日子的话,就回家劝劝你的那个母老虎平妻,将楚家的家业关了,安安份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也许还能过上好的日子。如若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有生日子过了。”
他的口气很大,很狂,也满是威胁的味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好笑,果然人不可要貌相,这家伙是疯那就改不了疯子的性子,真真是和苏连城是同一类的货色,白白浪费了那一哥出众的皮囊。
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依旧静坐在船舷之侧,眸光微转便浅浅笑道:“安兄还是以前那雷样子,除了会吓唬人之外就只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了,我的妻子是母老虎也罢,是乖巧的小猫也好,你有意见回家对着你媳妇撤去,我不需要你提意见。至于相夫教子之事嘛,那就更不需要于兄操心了,我家媳妇除了极贤惠之外,还极有本事,于兄莫不是看着生了嫉妒之心,所以想来拆散我们夫妻吧?”
“我原本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于文远的小船又朝两人近了些,相隔不过在尺的距离了,他看了一眼楚晶蓝道:“你就是再为楚晶蓝说好话,也掩盖不了她不但是个母老虎还名节尽毁的事情,你为了娶她先是和苏兄的表兄弟情谊尽断,现在又和我也扛上了,你说你为的是哪一出?”
安子迁的声音变冷了一分道:“好像我和于兄你并没有交情吗?”
于文远笑道:“安兄觉得和我没有什么交情,可是我却觉得我和安兄之间交情不浅,当年的嘻笑打闹我还记忆犹新了!我的意见原也只是为安兄好罢了,你看看你如今多自在,一壶美酒,一叶轻舟,身边还有一个绝色佳人,“无边风景无边月,更有美人把盏乐”这勇场景若是被你家母老虎看到了只怕会扒了你的一层皮!”
楚晶蓝听到于文远的话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她知道自己为了经营楚家早有悍名,又因为苏连城的事情而毁了名节,可是也没有于文远说的那般不堪吧!母老虎?她哪一点像呢?
她正欲说话,于文远却又道:“你说你放着这样的快活日子不要,非娶那样一个女子进门图的又是哪般?”他的眸光微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娘国色天色,气质温婉大方,真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只是你的心可千万不要遗失在安兄的身上,他若是将你纳为妾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苦不堪言!”
“多谢于少爷提醒。”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于公子似乎管得太宽了些。”她的扬眉看着他,此时靠得近了,她能看到他的眉眼了,却见他有一双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唇,身上没有太多书生的气息,却透着精明市侩之气,纵然如此,却也是一表人才。
于文远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又忍辱不住细细的的打量了她一番,原以为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再美也经不起细看,此番近了些,只觉得她不但气质高雅,淡雅如梅,越看越是娇美无双,更兼她的身周荡漾着淡然的气息,和这片天地似乎溶成了一片,一双眸子如宝石一般散发着幽幽光华,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他自认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集美貌和气质于一身的女子,他的心不由得动了动。
安子迁见他那般看着楚晶蓝,心里已有了三分怒气,正欲说话,楚晶蓝却道:“于公子这般盯着我看便如恶狼一般,是从没见过女子吗?”
于文远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我见过无数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绝色,是以有些失态,还请姑娘海涵。”
楚晶蓝的眸光一冷,嘴角边有了一抹淡淡的嘲弄,于文远的眼睛微微一眨后又道:“依姑娘的气质流落青楼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替姑娘赎身。”
安子迁听到于文远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上前一桨将他击入湖里,楚晶蓝心里也甚是恼火,她的模样和装束像青楼女子吗?只是他一直在羞辱于她,她又岂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于是她淡笑道:“为我赎身?不知道于公子想如何安排我的去处?”
安子迁已然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了,心里虽然有些恼火,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立在船尾。
于文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喜,也不顾不得去挖苦安子迁了,当下定定的看着她道:“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愿纳姑娘为妾。”
“我还真有些嫌弃。”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虽然流落风尘,却也出身名门,幼承庭训,宁做穷人的正妻也不做富人的小妾,于公子若是真有意的话,我也想学一学楚大小姐做个平妻!”
于文远的眼里有一丝为难,想了片刻后道:“我答应姑娘的要求,还请姑娘告诉我你的芳名,我明日便替姑娘赎身。”
楚晶蓝见他这么快就上勾,又觉得有些无趣,这个如同疯子一般的人行事果然是带着一丝疯狂的,居然第一次见她就想娶她,还让她做平妻,当真是不能理喻!她当下又问道:“于公子觉得我温柔吗?”
“温婉娴雅!”于文远打从心底里赞道。
楚晶蓝浅笑道:“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远不及姑娘。”于文远含着笑道。
楚晶蓝的眸光幽幽,又问道:“我的气质和于公子的正妻相比又如何?
“她的气质远不能和姑娘相比。”于文远一本正经的答道。
楚晶蓝淡笑道:“我与于公子只是初识,公子就说要娶我,又说正妻也比不上我,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太信,这些话只怕不过是于公子此时为了讨心哄我的吧!”
于文远听她谈吐条理清晰,那般坐在那里,甚有大家小姐的模样,心里的爱慕之意更重了三分,当下将单手负在身后,十分认真的道:“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半点要付好姑娘的意思。”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却缓缓的道:“如此说来,于公子的正妻是连母老虎都及不上了,于公子还是尽早将她休了,然后再将绚彩坊关了,寻一根绳子自我了结为妙!”
于文远见她的态度转眼间大转弯,一时有些不解,便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楚晶蓝笑颜如花,却定定的看着他道:“区区不才正是楚晶蓝是也!”
于文远顿时惊的身子一晃,险些便一头栽进湖里,楚晶蓝又道:“于三公子下次若是想要娶平妻还是先问过姓名出身比较好,省得再闹出今日的笑话。方才承蒙于三公子夸奖,我无论哪方面都胜过尊夫人,而我姐姐的气度又远强于我,于公子日后还是不要再笑话我相公了,否则便是要笑话你自己。而且你也不见得就比我相公高雅多少,他再喜欢寻花问柳,也断断不会去勾引别人的妻妾,于三公子方才的行为就不止是风流了……”
她的眸光微敛,直直的看着于文远道:“而是下流!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给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脸上摸抹黑,是所有读书人的耻辱,好在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前去上任,否则皇上的脸都会被你丢尽了!你这副德性又哪里配得上说我的相公是寻花问柳之徒,又哪里配说我是母老虎?”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浑身上下除了淡然外还有端庄,那样的气度放眼天下也只有她才有。
于文远听到她的话后,一张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刹那间竟比大染缸里的颜色还要多上几分。
他咬着牙道:“你就是楚晶蓝楚大小姐?”
楚晶蓝巧笑嫣然,一张小脸如花一般绚丽柔美,在月光下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笑道:“我哪里长的不像楚晶蓝呢?还是余三公子认为楚晶蓝就应试长得五大三粗,如一个男人一般强壮,像母老虎一样凶悍?”
于文远自知方才问的那句话一点都不高明,当下眸光微敛,低低的道:“楚大小姐今日里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于三公子也同样让我长了见识。”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停妻娶妻之法!”她微微顿了顿后又道:“对了,我已经和五少爷成了亲,于三公子日后看到我的时候,还是唤我五二夫人比较合适。再叫我楚大小姐,不知情的还以为于少公子是在打我的主意了!”
于文远被她这么一番奚落,脸上再也挂不住,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便夹着尾巴划船而去。
安子迁在于文远的身后道:“于兄,你打算何时休妻啊?”
于文件听到他这句话当下气的将拳头握的死紧,却又因为自己失言再先,竟再也不敢回嘴,荡着小舟已消失在月色之中。
安子迁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这混帐是一日比一日嚣张了!“楚晶蓝早已坐下,只浅浅的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子迁知她因为于文远的这一摊子事情惹得心情有些不好,当下缓缓的道:“生气呢?”
楚晶蓝反问道:“生什么气?”
安子行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总是这副样子,罢了,回去吧!”
楚晶蓝看了一眼天空如圆盘一般的月亮,心里如丝一般悠长难测,小船快要荡到岸边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的道:“远溪是不是今日早知于文远会追过来?”
“他也是一个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正常请是请不出来的了,那就只有激一激他了。”安子迁淡淡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轻哼了一声,安子迁又道:“你让我约他出来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那副模样,那张嘴也利的紧,今日里若不是他先失了言,只怕你们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来。”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道:“的确,他和苏连城就是同一类的货色。”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楚晶蓝淡淡的道:“你好像并不认同我的话。”
“是不认同。”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承认表哥在处理你的事情上面做的非常过火,可是他的人品却比于文远要高雅的多,将他们两人混为一谈,我是不能接受的。”
楚晶蓝冷笑道:“五少爷和苏大公子的感情还当真是极好的,竟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些不悦,再一提到苏连城,心里竟也生出了三分委屈。
安子迁知道她是恨极了苏连城,当下轻叹一口气,不愿意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论,见船已靠到岸边,当下先跳上了岸了,伸手来扶她,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递给了他,却也不说话。
安子迁极少牵她的手,此时这般一握只觉得她的手纤细悠长,柔若无骨,这般握在掌心竟让他的心微微一动,他抬眸看着她,却见她垂眸而立,一双妙目竟也不看他,那雷神情有一丝不屑,更多的却是往日的淡然。
他扬了扬眉毛,知道她是因为于文远的那句话而生他的气,虽然她方才将于文远狠狠收拾了一番,可是她必竟是个大家闺秀,被人误认为是青楼女子心里不快是在所难免的。他原本想要解释,可是想起他往日里的确带过不少的青楼女子游过湖,便知越是解释只怕越是纠缠不清。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而如今终是要为以前的年少轻狂付出些许代价。
他感觉得出来她方才在小舟之上时最初是极为开心的,甚至那扇一直紧闭的心门也微微敝开,只是如今她的心门又再次闭上,下次再要打开却已不知是何时了。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楚晶蓝上岸之后就欲将手抽回,他却拉着不放,一时间那手竟抽不回来,她抬眸,见他正在看她,她没有说话,只淡然的看着他。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竟也有些负气的将她的手松开,然后大步跳上了马车,车夫搬来脚凳,她自顾自的爬进了车厢。
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无话的回到安府。
圆荷早在门口等着,见马车停下,便忙拉开帘子欲来扶她,而安子迁却行跳了下来,她不禁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楚晶蓝才缓缓下了马车。
圆荷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便也不敢发问,只在旁扶着楚晶蓝。
悠然居里的几个丫环们都是人精,见两人面色不好,没有一个敢多问的,只小心翼翼的在旁服侍着两人,一时间屋子里静的有些不太自然。
楚晶蓝觉得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它的人了,当下轻叹一口气后问道:“大奶奶的病好些了吗?”
秋韵答道:“回小姐的话,听怡然居里的丫环说大奶奶的身子今日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子骨还弱的紧,大夫上午的时候又来瞧过了,说只要好生休养,再过段日子就会大好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安子迁道:“相公今日都还没有去探望姐姐,如今她病重,相公还是去陪陪她吧!”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看着楚晶蓝道:“别的女人都是想尽办法将自己的相公往身边揽,你倒好,生生将我往处赶,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相公误会了,哪有女人会把自己的相公往外赶的?”楚晶蓝淡淡的道:“今日请安的时候母亲就教导我让我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我只是不想日后难做罢了。”
安子迁冷笑一声道:“你倒果真是大肚的紧,我安家一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上辈子也一定积了不少的阴德,否则是断断不会娶到你这样的贤妻,”
楚晶蓝只当没有听出他话里怒气和嘲弄,只浅浅一笑道:“相公言重了,我哪有相公说的那么好!”
安子迁的眸光微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狒袖就大步走了出去,圆荷方才在外间打水,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刚走到门口便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她忍不住问道:“五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成全你家小姐的大肚,我去大奶奶那里。”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六章
圆荷的心咯噔一下,忙退到一侧吓得不敢再说话,安子迁大步走出了悠然居。
圆荷见他离开,忙急的走进来道:“小姐,你和姑爷这是怎么呢?”
“没怎么。”楚晶蓝淡淡的道:“我有些乏了,帮我宽衣吧!”
圆荷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依言而行。
安子迁走出悠然居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气好生的,今日的事情也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想讨她欢心的事情怎么就成了这般。
他想折回去向她道歉,却见悠然居的大门也被人关上了,他才消下的怒气又冒了些出来,他当真是越混越不济了!当下将牙一咬便准备去书楼,没料到还未走到,便听得安老爷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瞎晃悠什么?”
安子迁在安府最怕听到安夫人的狮子吼,却也不太愿意和安老爷呆在一起,自小到大,安老爷在他的心中除了会骂他之外很少会过问他的事情,比起安夫人的狮子吼,他更讨厌安老爷的冷暴力。当下乖巧站在那里道:“方才和晶蓝在讨论《史传》的时候说起一个引用问题,我说引用的是先秦例子,她非说引用的是后汉的例子,两人争持不下,所以我去书楼拿佐证去。”
安老爷见悠然居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便知道他这个混帐儿子八成又是在撒谎,只怕是被楚晶蓝赶出来的,他虽然不喜欢安子迁,可是安子迁必竟是他的儿子,他见到儿子被人欺负了,心里终究是不太舒服的,只是那闺房之事他也不好Сhā手,他轻哼道:“唯你这浑小子的出息,竟是连自己的媳妇都怕,那佐证有什么好找的?难不成找不到她今晚还不让你睡了不成?”
“那倒不是……”安子迁心里大叫不好。
安老爷的眼睛一瞪,低吼道:“既然不是,又有什么好找的?此时都已到以亥时了,还不去睡觉?”
“是的,父亲!”安子迁大呼今日运势太差,走到那里都背的要死。
安老爷轻嗯了一声后道:“我看那悠然居的灯已经灭了,晶蓝想必已经睡下了,你今夜就去凤娇那里过夜吧!”
安子迁抬眸看一眼安老爷道:“我想再去看一会书。”
安老爷怒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这混帐是越活越回去了吧!以前整日里寻花问柳风流的紧,现在是栽在楚晶蓝的手上了不成?”
安子迁知道和安老爷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当下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安老爷却急了:“你这浑帐那一日娶她的时候那可是豪气万丈,这才多长时间就这被她给吃的死死的!你也太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了吧!瞧你那副熊样,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告诉你,在这家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他楚晶蓝本事再大也是安家的媳妇!若是不按安家的规矩她,你就给老子休了她!
安子迁听到安老爷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和楚晶蓝之间原本就几分微妙的关系,此时安老爷在这里一搅和,事情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而且安老爷在这院子里再吼上几声,只怕满院子的人都要起来了,当下忙道:“父亲教训的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和晶蓝吵架,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而已,她既然不等我便睡下,我今夜睡阿娇那里便是。”
“这还差不多!”安老爷低低的道:“儿子,女人是不能宠的,你一宠她她就上了天,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
安子迁只觉得太阳|茓生疼,怕安老爷再说些有的没的,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悔,若是父亲没有其它的吩咐,儿子便退下了!”说罢,一溜烟朝怡然居奔去。
安老爷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这个儿子小时候聪明绝顶,什么东西一教就会,性子虽然跳脱,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极有自己的主见,可是此时一看,却见他成了这副模样!他那副急匆匆离开的样子,更让安老爷觉得他铁定是被楚晶蓝欺负了。他心里原本对楚晶蓝是有几分好感的,却因为这一件事情又对她生了几分讨厌。
若不是因为是闺房之事,他早已的Сhā手去管了,而如今却又只能由得他们两人去磨合。他也在心里打着算盘,自从楚晶蓝嫁到安家之后,安子迁是上进了,可是她一个人却挑起了不少的事情,安府这一段时间竟是一点都不安宁,他不禁寻思,楚晶蓝这一次若是应付不了绚彩坊的事情,楚家一败就让安子迁休了她好了。她那么凶悍,留在安家也是一个祸患。
安子迁若是知道他方才无心的举动,让安老爷产生这样的联想的话,他只怕得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而此时他站在怡然居前,却也有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他实在不太想进去,可是安老爷已经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去。
他正在踌躇间,怡然居的大门便被打开了,琼宛见他站在那里,当下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看大奶奶吗?”
安子迁黑着一张脸不理她,却大步走了进去,琼宛见他脸色不好,当下也不敢去招惹他,却抢在他之前为他打帘子,俞凤娇原本正打算睡下,听说他来了,心情大好,也顾不得身体还没有大好,欲起身去迎,安子迁却已走进了她的房间。
俞凤娇微笑道:“相公怎么不提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如今这里乱成这般……”
安子迁不语,却闻得屋子里满是要药味,再见俞凤娇的样子看起来比前几日清减了不少,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未施脂粉的脸微微有些苍白,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些道:“身子好些了吗?”
“烧已经退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俞凤娇低低的回答,那声音已不知不觉有了一分柔媚的味道,往日的强悍之色已然不见,因着这一病,反倒多了一分温柔的模样。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是晶蓝让我来看你的,你们姐妹日后可别再置气了。省得让哥哥嫂嫂们看笑话。”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却忍不住轻哼道:“她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她,她又忙笑道:“相公教训的是,这段时间是我做的不好,待我这一次病愈之后,一定好生去谢谢妹妹。”
“如何便好。”安子迁淡淡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多多休息,我明日里得空再来看你。”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心里又觉得有些委屈,只是她如今大病,想要伺候他也不行,心里为错失这个机会而懊恼的紧。可是再想到安子行这一次来看她,不过是因为楚晶蓝,她的心里就更加不快了,又暗骂楚晶蓝的心机太深,明知道她病了不能伺候安子迁,却故做大肚让他过来看她,如此一来,既能落个贤惠的名声,安子迁又不会在这里过夜,当真是一举两得!这番一想,心里便对楚晶蓝又恨上了三分,却又没有办法说她的不好,还得去承她的情!
“相公!”俞凤娇见他转身要走,忙将他唤住。
安子迁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有些撒娇的道:“我今日已睡了一整天了,这会还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安子迁的目光清冷,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在外面跑了一日了,这会也累得慌,这样吧,我今夜先去睡了,明日时再来和你说话,可好?”
俞凤娇听他说明晶还来看她,当下心里一宽,知道若是再胡搅蛮缠,只怕会更惹他了厌烦,当下忙体贴的道:“相公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下吧!我明日里等相公过来!”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离开的门帘发呆,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淡淡的恨,琼宛将安子迁送出去之后便又掀帘而进,她见俞凤娇坐在那里发呆,便也有些气闷闷的道:“奴婢听说五少爷今日陪着二奶奶去处理楚家的事情了,以前从来没见五少爷对什么事情这般上心过!”
俞凤娇皱眉道:“楚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听说绚彩坊的于三公子拿了一大笔银子回来要报四年前的旧仇,现下二奶奶正和那于三公子斗的正凶。而五少爷和于三公子是旧时的同窗,所以夫人让五公子这几日都去帮二奶奶打点楚家的事情。”琼宛低低的答道。
俞凤娇冷笑道:“五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夫人还不清楚?什么替楚晶蓝打点楚家的事情,我看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在夫人的眼里,没有什么是比银子更加重要的了,她只怕是想让五少爷借这一次的机会和楚家所有的掌柜混个熟脸,日后安家分家产时候也就不用分五少爷那一份,干脆就让五少爷和楚晶蓝打理楚家的爱业罢了!”
琼宛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道:“听二奶奶的意思,夫人是对楚家的家产有兴趣呢?”
“如果不是楚家的家业,你以为依夫人的性子,会花那么大的血本让五少爷将楚晶蓝那贱蹄娶进安家吗?平妻?真亏他们想的出来!”俞凤娇抓着床单恨恨的道。
琼宛低低的道:“这些都只是老爷和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奴婢见五少爷平日里对二奶奶似乎挺上心的……”说到这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俞凤娇小的脸,见她脸色不佳,后面的话便也不敢再说下支了。
俞凤娇恨恨的道:“五少爷平日里看起来风流多情,可是却对谁都没有特别上心过,这一次对楚晶蓝倒真是有几分上心了。只是五少爷去帮楚家,依楚晶蓝的精明,又岂会看不出夫人的打算,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楚家这一次撑过去了楚晶蓝还能在安家立足,若是撑不过这一关,哼哼,你看夫人会怎么对她!”
琼宛也听出里面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忙道:“二奶奶和大奶奶抢五少爷,注定了是大奶奶的手下败将!”
俞凤娇看了一眼琼宛道:“楚晶蓝还是有些手段的,我和她之间的较量是注定的!这一次我太轻敌了,所以败下阵来,但是我发誓,她以后在安府的日子定不好过!只有我才能做五少爷的妻子!”
琼宛见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浓烈的恨,那双眸子里的光华伴着油灯已有了片片森然之感。琼宛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害怕,她想起前天晚上她欲勾搭安子迁的事情,心里不禁满是惧意。那件事情若是让俞凤娇知道了,只怕真的会扒了她的皮!
俞凤娇见琼宛的眼里有些惧意,便问道:“你是我的人你怕什么?莫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琼宛吓的不轻,忙道:“我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来到安家之后,所有的一切荣辱便都和大奶奶联系在一起了,又哪里敢做对不起大奶奶的事情,只是方才大奶奶的眼神有些可怕,我从未见过,心里便有些害怕罢了。”
俞凤娇的面色微缓,低骂道:“没有见识的东西!这样便怕了,日后若是楚晶蓝一吓你,你只怕都要背主弃义了!”
琼宛知道俞凤娇还骂她便没有事情,当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忙表明心迹道:“奴婢生是大奶奶的人,死是大奶奶的鬼,若是日后敢对大奶奶有任何异心,便让我不得好死!”
俞凤娇听到她的话,眸光柔和了不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你发这样的毒誓,只是日后仔细一些便好。”
“是的,大奶奶!”琼宛起身道。
俞凤娇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问道:“我这几日病着,也不知道琼姿的伤势如何呢?”
“琼姿只是外伤,大夫看过之后便说没有大事,只是需要卧床几日。她今日还在跟我说,想要来伺候大奶奶,只是现在还下不了床。”琼宛低低的道。
俞凤娇轻轻的道:“她有心了,你去跟她说,让她好生把身体养好,养好了伤才能好好伺候我。”
“是!”琼宛恭敬的答道。
安子迁走出怡然居之后,怕再遇到安老爷,但去了许晓玉的院子,许晓玉原本已在偏房里睡下,见他过来,忙让丫环准备夜宵。他笑道:“别去折腾那些东西了,我是没地方去了,就来你这里睡个觉而已。”
许晓玉让身边的丫环退下后道:“怎么呢?楚大小姐,不对,是二奶奶又给公子气受呢?”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什么叫做她又给我气受呢?你什么时候见我受过别人的气?”
许晓玉抿唇一笑道:“那也是,我们大名鼎鼎的五少爷又能受得了谁的气?谁有哪个人胆子!”
安子迁却苦笑起来,许晓玉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捏着肩膀道:“当初你说你要娶楚大小姐做平妻时,倒当真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以为你又是善心大发,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般。”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一如往昔般清冷,只是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哼一声道:“如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竟连我都敢取笑了!”
许晓玉抿唇浅笑道:“我以前一直有些好奇,像我们五少爷这样的风流人物会栽在哪种女子的手里?如今看来,只怕是栽在楚大小姐的手里了。”
“有那么明显吗?”安子迁扭头问道。
许晓玉淡淡的道:“千万别告诉我你自己还没有感觉到!”
安子迁瞪了她一眼道:“看来你这丫头是在安府呆的太长了,那样清冷的一个人都变得牙尖嘴利了!”
许晓玉轻叹一口气道:“我当初若是知道安府里的女人那么多,你又是救苦救难的佛祖转世,我当初是无论如v何也不会听你的馊主意,躲到安府来做你的小妾!”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话里全是刺呢?怎么,做我的小妾委屈你呢?”
许晓玉长叹道:“做你的小妾,又岂会委屈了我?只是你另一层身份楚大小姐知道了吗?”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的事情并没有瞒她,她也起了疑心,却不问我只言片语,我便也还没有告诉她。她的心里若是没有我,知道了只怕对她也是一个负担,而她的心里若是有我的话,那必然也不会介意的。”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二当家看到了,只怕会笑死你了!”许晓玉轻轻摇了摇头道。
安子迁缓缓的道:“想笑便笑吧,是人都有感情。”
许晓玉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一人能配得上我,我更不可能对女子动情!”
安子迁赏了她一记白眼道:“是人都会变的,好不好?”
许晓玉抿唇而笑,安子迁又看着她道:“有他的消息吗?”
许晓玉的面色一僵,轻轻的摇了摇头,安子迁叹了口气道:“真是一个傻丫头!”
“五少爷说我是一个傻子,可是嘴在五少爷身边的这几年,看到五少爷的所作所为,竟也不比我高明几分。”许晓玉看着他浅浅而笑。
安子迁苦笑一声道:“人生在事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如自己的愿的,我和她之间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他的眸光微暗,似想起什么事情,便又浅浅的道:“她虽然聪明的紧,可是终究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复杂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我不可能整日都呆在这后院之中,你平日里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吧。”
许晓玉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五少爷大可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只是依我的身份,这段时间也不太方便和她走的太近,否则反而有些不妙。”
安子迁的眸光微敛道:“谢谢!”
许晓玉嘴角微微一扬道:“五少爷今日里只怕也有些乏了吧,早些休息吧!”
安子迁点头,许晓玉温婉一笑便退到了偏房里,他独自一人在居中的大床上睡下,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日,楚晶蓝都在安府和楚家的店铺里忙碌,因为有了安夫人的“圣诣”,她这几日竟是连安都不用请,只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此时不是落人话柄的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给安夫人请安,又或者是安夫人让不让她请安,她都得走走过场。
而安子迁这几日也天天跟在她的身边,也会有的没的说上一堆,却都是在和其它的人吹牛打屁,竟是没太搭理她,而她也乐得清静。那一夜他宿在许晓玉那里的事情,第二日便在安府传开了,新婚不到一个月,相公就睡到小妾的房里,这对其它的女子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耻辱,而楚晶蓝却淡然处之。
楚晶蓝淡然不代表整个悠然居都能淡然了,还在床上休养的圆珠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大怒,欲跳起来去打安子迁算帐,只是她才从床上跳下来就又不小心扭了脚,再加上旧伤未好,这么一折腾,倒又得在床上多躺几日了。
圆荷虽然也心里极度不舒服,原本对安子迁已微微有了些许改观,自安子迁宿在许晓玉那里之后每次看到他都横眉冷眼。在她的心里,倒是真的看不上他了,也更加替楚晶蓝憋屈。只觉得自己那个聪明无比、娇美无双的小姐嫁给他真真是一朵鲜花Сhā在牛粪上了。
红绫和秋韵心里虽然也极度不平,可是由于两人跟在楚晶蓝的身边时日尚短,又兼主仆的观念根深蒂固,知道安子迁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明面上的事情两人倒是不敢落下一分。该倒茶倒茶,该伺候的伺候,只是茶水时冷时热,伺候的也有些乱七八糟。
安子迁的性子一直都极为随和,对那些丫环的横眉冷眼也从不放在心上,由得她们去。而反观楚晶蓝像个没事人一般,第二日继续摧着她去看俞凤娇,他就当真有几分恼火了,接着负气去看俞凤娇,当天晚上却也不好再去找许晓玉聊天了,一个人偷偷摸摸的钻进了书楼,却又怕撞见安老爷,他摸进去的时候连灯都不敢点。
当他在床头坐定之后,心里又觉得有些憋屈,风流倜傥的他何时落到这种境地!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睡,回到书楼还像做贼一般。因着这一分委屈,他也没有心情再去讨楚晶蓝的欢心了,一个人闷声闷气的做着他的事情,却又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其它的人喜笑颜开的聊着天,他的眸光不时的偷偷向楚晶蓝望去,她却至始至终都一片淡然,简直就像是把他当成透明的一般。平日里有什么话她是该说的就说,却又比起往日里多了一分客气,因着那一分客气,生生又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极远,是真正的相敬如冰。
而于文远自那一夜见到楚晶蓝后,心里又着实有些烦闷。他以前一直忙于学业,虽然四年前楚家和于家斗的你死我活,他早就听说过楚晶蓝的大名,听得多了,他总觉得有那样的手段的女子,纵然不是凶悍的母老虎,也必定满身都是尖锐和市侩的气息,再加上她和苏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婚事,他愈加确定她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泼妇!不期然这次见面,她却是一个淡雅如仙的女子!那份淡然气质是真的让他动了心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一具娇柔无比的身体,又是怎么撑得起楚家那么大的家业!
于文远的心有些乱,若是她和他没有杀父之仇的话,她是安子迁的平妻,他也定会想办法将他变成他的女人,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他原本制定出来对付楚晶蓝的方案竟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那天晚上她骂他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坐在园子里,看着落叶从树下飘落,心里又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恨和抓狂,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管家走到他的身边的道:“三少爷,楚大小姐已经派人去采买丝绸了,据说一买就买了半年的用量。”
“她果然是个极厉害的对手,竟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条,还将丝绸给买了下来,只是半年的量又如何,她玩不起这一手的!”于文远的眸光里有了一抹狠厉道:“不出半年我就能玩死她!我倒想看看她还能把这些事情想的多远!”
管家满脸都是担心的道:“三少爷,那楚大小姐是个厉害的人物,老爷四年前都败在她的手上了,你这一次虽然是针对楚家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可是那楚大小姐只怕都能识破,这一次我们才往仓库里放了虫子,她就派对人去捉虫子,那反应之快,似都能料到三少爷的想法一般。三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认命吧,免得到时候……”
“你瞎担心什么?”于文远轻哼一声道:“楚晶蓝这一次能识破虫子的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后面自有应对之策,她去买原料就让她去买吧,只是她买的越多她就亏的越多。”
管家满脸不解的看着于文远,于文远冷笑道:“你按我之前交待的去做就好,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管了。”
管家点头应道:“是的,三少爷!”
于文远轻轻挥了挥手,管家会意的退了下去,只是管家还未走上十步,他又低声唤道:“等一下!”
管家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三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于文远微微一怔后又似下定一决心一般咬了咬牙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管家依言而去,于文远的心里却已有了万千的矛盾,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从来不识愁滋味的他竟也生出了百般的恼忧,而这烦忧的根源竟是那一个弱质女子。若是他没有见过她的话,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烦忧,做什么事情一狠到底便好。可是见到她之后,心里竟生出了万千的烦恼丝,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他这一次竟是真的信了。
楚晶蓝坐在桌前翻看这一段时间的帐目,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茓,她一时之间竟也弄不明白那于文远到底想要玩什么,那一日她将楚家的绸缎调低价格之后,于文远那边已有五日没有动静了,而楚家的丝绸也卖了不少,这一个月来虽然销了不少的货,可是赚的却也不多。莫不是于文远那一日被她骂傻了,所以没有动静?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那样的一个人又岂是骂得傻的?只怕是又在暗中筹划着什么。而她将所有的事情通盘想一局之后,竟也想不出他的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是继续和楚家打价格战还是采用其它的法子?他不动,是否是在等她的行动?
商战也是心理战,谁沉不住气谁就是最大的输家。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对在旁伺候的圆荷道:“去把大掌柜唤来。”
圆荷应了一声是便下了楼,大掌柜很快就走过来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发去买丝也走了四日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今日一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楚晶蓝问道。
“我也正在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下午的时候派了另一个伙计去接他,若是明日里他们还不回来的话,我再派人去。”大掌柜忧心仲仲的道。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我这一次终究是有几分不太放心,总怕出什么事情。这样吧,如果他们明天还不回来,就劳烦大掌柜亲自去一趟,阿发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人也极敏,但是世事变动太多。”楚家平日里采买丝茧,由于不会牵扯到银两,都是自已的伙计去商州的王家去拉货,并没有再派护院前去。
大掌柜躬身道:“大小姐不用过于担心,我明日亲自走一趟便是!”
“辛苦你了!”楚晶蓝浅笑道。
大掌柜笑道:“大小姐太过客气了,我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又跟在大小姐的身边四年多了,主仆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楚晶蓝也浅浅一笑,大掌柜退下去之后,她托着腮坐在那里,圆荷进来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道:“小姐可是在担心阿发他们?”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们会出事。”
“小姐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商州的王家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所有的货物都是按月结帐的,这一次阿发他们去也不过是拿货罢了,如今是太平世道,他们身上也没带银子,那些丝虽然贵重,可是若是被人劫走也没有太多的用途。”圆荷软言安慰道。
“寻常人劫走那批丝是没有太大的用途,可是若是那批丝是绚彩坊劫走的呢?”楚晶蓝反问道。
圆荷顿时吓的脸色微变,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是担心那于三公子?”
楚晶蓝不语,眸光却一片深沉的道:“已经有五天了,他都没有任何动静,楚家的丝绸按这个速度卖下去,只怕很快就要卖光,而这个时候若是无货可卖的话,只怕楚家多年的根基都会被撼动了。”
圆荷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那余三公子虽然行事会有些疯狂,可是这样劫货的事情只怕是万万不敢做出来的吧!要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被官府查出来,可是会杀头的啊!”
“傻丫头,要劫货有许多种法子,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楚晶蓝缓缓的道。
圆荷虽然不太明白楚晶蓝的不亲自动手指的是什么,可是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满是紧张,她忙道:“小姐,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当对方是个疯子时,最是不能按照正常的法子应对。可是楚家只是正经生意人家,想要以暴制暴也没有办法。而许知府自从我将母亲禁足之后,也一直对我有成见,这一次若是请他出面的话只怕得费些功夫。再则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证据,许知府是定然不会同意出兵的。”
“小姐,要不去找姑爷帮帮忙?”圆荷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楚晶蓝抬眸看着她,她又小心翼翼的道:“姑爷平日里都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那道上的人想必是认识一些的。”
楚晶蓝自是早就想到了安子迁,只是近日里两人的关系微妙,平日里相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此时一有困难就去找他帮忙,他只怕是要取笑于她了。而且在她的心里,隐隐也有一分傲气,不想将楚家的家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是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去求他。
她缓缓的道:“再看看吧,也许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圆荷也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的心里却又莫名的更烦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也坐不住了,当下站起身来去看对面绚彩坊的情景,却见那里依旧门可罗雀,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了。
在楼下帮忙的红绫敲门而进道:“小姐,染坊那边派人过来说的小姐那一日给的花样已经全部染好了,货已经送了过来,正在楼下,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自然是要的!”楚晶蓝一听忙答应道,圆荷便扶着她缓缓下了楼,她才一下去,大掌柜便迎上来喜滋滋的道:“小姐,你快看!”
说罢,他一手掀起那匹包好布料,楚晶蓝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一片花海在眼前绽放,大朵的牡丹随着大掌柜的轻轻展开在她的面前盛开,花瓣娇嫩的似一碰就会折断一般,上面的露珠轻轻滚动,衬的那花如同真的一般。那匹绸子上的牡丹当真是美的鲜活,富贵瑰丽的颜色虽然微微有些张扬,却又贵气的紧,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大掌柜在旁道:“我卖了几十年的丝绸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色,我虽然是个大老爷门,可是一看到这花竟也喜欢的紧!”
店里的其它的伙计一个个眼珠子似都要掉下来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那匹绸子不眨眼睛,里面惊叹的意味深重。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缓缓的走到那匹丝绸的旁边,细细的看了看那花色,染坊的管事在旁道:“我按大小姐要求的去染,只是染的过程中一个学徒不小心打翻了锭青,没料到正是因为打翻了那个颜色,所以染出来的这个颜色才比较特别。我见那这颜色淋在这丝绸上极为好看,而夜色已深,不敢再打扰大小姐,所以就擅自做主将这所有的绸子都染成了这种颜色。若是做的不妥,还请大小姐责罚!”
“事急从权。”楚晶蓝缓缓的道:“那天晚上我向你下的是死命令,你完不成我是真的会责罚你。这个颜色虽然不是我所要求的,可是效果却不错,你没有呆板的做事,是该好好奖赏。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你不方便通知我,第二日也该来告诉我的,可是你直到此时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了才来告诉我,这中间只怕是存了饶幸之心,做事不负责任,该罚!”
染坊管事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跪倒在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当时染完之后才发现加了少量的锭青下去,而图样已经毁了,当时想着实在是没有颜面来见大小姐,却又见那颜色极为好看,当时怕大小姐责罚,想等着东西出来之后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到时候也能免了责罚,所以就存了饶幸之心,直到今日才敢拿着成品来见大小姐。”
楚晶蓝当时拿着花样给染坊的管事时,曾交待过要用特定的凸染方法,然后用瑰丽的红色染在花朵之上,再用明亮的金色染在花朵的边缘,再用墨绿色染在花叶之上,然后再细细的用时下最为华丽的缠枝的方式将那牡丹的花朵串起来。管事其它的地方都做的极好,只是将那瑰红的颜色里加了一点锭青,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效果。管事在这一件事情上有功也有过,不管是奖是罚都不是一件极妥的事情。
她看着管事道:“先起来说话吧!”
管事吓的不敢起来,她淡淡的道:“我不喜欢别人跪在我的身边,你若是真的想跪的话,就找个没的人的地方对着天地去跪跪吧!”
大掌柜忙将管事扶起来道:“大小姐让你起来你便起来,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管事这才敢站起,楚晶蓝看着他道:“这一次事情总体来讲你是过大于功,所以我要降你一级,你从染坊的管事降为大师傅,只是管事之职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代任,但是薪金只能领大师傅的薪金。而你做为大师傅,这一次花样的颜色染得极好,我要赏你二十两银子。”管事的月薪也不过八两银子,大师傅是六两银子,楚晶蓝这一赏就是二十两,管事就算做一年大师傅的薪金差额也补上了。
管事听到她的安排,顿时开心的紧,楚晶蓝管理染坊素来是极严的,做错事情罚得虽然不是极重,但是连续犯到三次就一定会被辞退,而楚家染坊给的薪金在整个杭城是最高的,所以大部分染坊的伙计都以能进到楚家染坊做事为荣。管事原以为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而且是极为低级的错误,依楚晶蓝以往处事原则是极有可能让他离开楚家,他实在是舍不得丢下这份工作,所以才瞒着楚晶蓝,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只要让他能呆在楚家的染坊,哪怕是做个大师傅也可以。
没料到楚晶蓝虽然罚了他,却也赏了他,最重要的是让他留在了楚家,当下一个激动便又跪倒在地,朝楚晶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小姐!”
楚晶蓝看到他那架式倒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却也只是一片淡然的道:“起来吧,好好做事去吧!若是再犯错,我定不会轻饶于你!”
“是,大小姐!”管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原本坐在柜台边和人吹牛打屁,此时见到这等情景,不禁微微一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挨了罚还谢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七章
安子迁记得安子轩有一次罚了一个伙计,当时那伙计当时哭天喊地的,那情景只差没和安子轩拼命。而楚晶蓝罚人的方式也是极特别的,又是甜头又是处罚,当真是别俱一格。他这几日天天和楚家伙计们厮混在一起,他最深的体会就是所有的伙计都以楚家为荣,什么人只要说一句楚晶蓝的不是,他们都会和人急,一说起苏连城对楚晶蓝做下的事情,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好似是苏连城对不起他们一般。
他的心里便愈发的对楚晶蓝有了敬佩之意,她一个弱质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一时间有些想不太明白,而方才看到染坊管事的举动,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似有些不太明白。他只觉得她就像一团迷一样,等着他去发掘。
可是他一想起两人成亲后这段日子相处的点滴,心里又有些沮丧,他和她之间的那堵墙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拆除。她何是才能接受他?他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淡然的气息,他又不禁有些沮丧。
自成亲之后,他对她是用过许多种法子了,可是似乎每种法子对她而言都不太凑效,而且常在关健时候弄巧成拙。游湖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和她拉近的距离竟又远了许多。远的让他觉得她有些地遥不可及,远的让他觉得他和她这一生都只能这么遥遥的望着了。
当天晚上回到安府之后,楚晶蓝和安子迁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前几日般安静,安子迁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也不看他。他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了三分闷气,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见她已经吃完饭,红绫送来帕子她正在擦嘴。
他已经乖乖的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楚晶蓝内心有些挣扎,她的眸光转深,轻轻咬了咬唇后缓缓的道:“五少爷是要去陪姐姐吗?”
安子迁听到她开口心里不禁一喜,却也一片淡淡的道:“正是。”
楚晶蓝问道:“都快十余日了,姐姐的身子还未大好吗?”
“烧早退了,只是这一次烧的太过厉害,伤了元气,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休养,估计明日就能去给母亲请安了。”安子迁站在门口道,他没有回头,门坎就在眼前,他往前跨一步就走出了大门,转过身来却又回到屋子里了。他在等,等她开口留他,他若是不开口,他也办法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只是门外一片漆黑,他当真不太愿意独自一人走近那片黑暗之中。
“哦,如此甚好。”楚晶蓝淡淡的道:“姐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五少爷是去陪姐姐还是去看姐姐?”她的话说的甚是隐讳,却已有一分挽留的味道了。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一喜,那条欲跨出去的腿也缩了回来,他扭过头看着她道:“都不是,只是这几日你一口完饭就将我轰出去,我习惯成自然了,一吃完饭就往外走,省得你再来轰我。”
他的话说的出乎意料的直白,楚晶蓝愣了一下,浅浅一笑,她还未说话圆荷却在旁Сhā嘴道:“哪里是小姐要轰五少爷,分明是五少爷挂念大奶奶!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看着圆荷道:“小丫头,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这几天可都是被你家小姐给轰出去的,我是纨绔,又不是赖皮,你家小姐那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我再留在这里也太没有男子汉英气概了!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多不想出去,出去之后每日都在想我今晚到底要去哪里睡?结果每次都得像做贼一样的去书楼睡!”
他的话是对着圆荷说的,话却是说给楚晶蓝听的,圆荷却并没有因为他说出这些话而脸色有所好转,也并不信他的话,因为他在许晓玉那里过夜的事情已传的沸沸扬扬,就算他后面几夜没有在大奶奶和几位姨太那里过夜,也抹杀不了那个事实!
楚晶蓝一如方才的淡然,浅笑道:“五少爷最是爱说笑话,我从来都没有赶五少爷走的意思,只是姐姐病重,我白天已经霸着五少爷,晚上还不让五少爷去看看姐姐,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说我太过专横,我只是新嫁的媳妇,又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名声。”
安子迁听到她的这一席话当真是被呛的半死,她当真是根绵里针,以前将他轰走的是她,可是此时她这一番话一说出口,便显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般,他夜不归宿也好像是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俞凤娇病重他就算是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如今俞凤娇的病已经大好,她却出言挽留了。是因为心里在乎他还是霸道的不愿意让他宿在其它的妻妾那里,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见他的目光投来,她也只是礼貌的一笑。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原本因为她微微有些挽留而雀跃的心,竟也变得有些失落了,他淡淡的道:“楚大小姐想做贤妻,那么我就成全你到底。”说罢,面色一冷,一拂袖便走了出去。
圆荷虽然对他有成见,却也知道他这样出去意味着什么,当下急的扭头看着楚晶蓝道:“小姐……”
楚晶蓝原本留他也是出于无奈,她的性子虽然有些淡然,却也高傲的紧,两人原本在冷战之中,她主动拉下脸和他说话,想他今晚留下来,没料到他竟气呼呼的走了。她的眸光微敛,心底一片清冷,他在她这里碰了几个软钉子,只怕也对她失去了兴趣。而男人大多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有他的需要,她给不了他,他自然会去找他其它妻妾。
她的心里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过多的不舒服,她淡淡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低低的道:“我不敢留五少爷在悠然居,但是有件事情却想求五少爷。”
安子迁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道:“母亲说让我这段时间好生帮楚大小姐,我自会用心去做事,所以明天我会亲自陪大掌柜走一趟。”原来她出言留他不过是想让他了帮忙罢了,这个女人也当真是势利的紧。
楚晶蓝不由得愣在那里,她什么都还没有说他竟已猜到她要求他做什么了,她淡淡的一笑道:“如此便有劳五少爷了!”
安子迁听到她满是客气的话语,心里竟又恼火了三分,当下轻哼道:“楚大小姐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母亲吧!我不过是听她的话罢了!”说罢,抬脚已走出了悠然居。
楚晶蓝听到他有些赌气的话反而释然了,她静静的朝房间里走去,圆荷却急了,追上来道:“小姐,五少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你就不怕他……
楚晶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笨丫头,他愿意睡在哪里那是他的事情,对如今的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象是知道我能不能在安家安身立命和五少爷宠不宠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大关系是楚家。而安家……”
她的眸光微微一敛后道:“而安家只是我的避风港罢了,我如今只能全心全意将楚家经营好,若是楚家垮了的话,我又拿什么东西和苏连城那个混帐斗?”
圆荷听到她这一句话委屈的直想哭,她一直跟在楚晶蓝的身边,自是知道楚晶蓝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的负担和责任,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只是如今心时虽然难过,却也只是眼圈红了红,怕楚晶蓝看到她哭而勾起伤心事。
楚晶蓝看到圆荷的模样,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只淡淡一笑,便已缓缓的回了房,将书打开细细的看起书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片夜色朦胧的东湖,还有那绕梁三日的萧声。
她的心里不自觉得升起了一条无助的感觉,自四年前开始,她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支撑,心里满意腹的委屈也不知与何人说,她也有无助和无奈的时候,却也只能独自扛着。她也曾期盼着有一日有个肩膀能让她依靠,可是却一直都孤身一人。
人活着,竟是如此的难吗?她知唯有在安家站稳脚了,将楚家保住了,她才有精力对付苏连城。
她心下一片暗然,将衣裳除下后便浅浅而眠。没有看到窗户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见她的眼底露出来的点点脆弱不禁心生怜惜。他轻叹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黑幕之中,心里也觉得有几分烦闷,一个飞身便跃出了安家,几个起落便落在另一个小院子里。
他将门一打开,满屋子里的庸俗之气便袭了过来,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珍珠半夜起来如侧,见他坐在屋子里顿时吓了一大跳,她惊呼道:“公子,你怎么来呢?”
她这一呼,红梅,绿叶,海棠便都听到了,忙从各自的房间里奔了出来,安子迁啐道:“我只是来喝杯酒罢了,该回去睡觉的回去睡觉去。”
四女嘻嘻一笑,珍珠走到他的身边道:“才和楚大小姐成亲不到半月,就跑出来喝闷酒,公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就不怕楚大小奶扒了你的皮?”
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你家公子我是妻管严吗?她敢扒我的皮,我就敢休了她!”
红梅掩唇笑道:“姐妹们都来听听,我们家公子也说出这样的话了,也不知是借酒浇愁,还是借酒发疯?”
众女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安子迁横了四人一眼道:“你们几个倒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居然连我都敢笑,小心我把你们全部都轰出去!”
红梅见他面色不佳,忙对众女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他的身侧道:“公子和楚大小姐吵架呢?”
安子迁不语,红梅轻叹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把往日里讨其它女子欢心的法子用在楚大小姐身上呢?”
安子迁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她满脸鄙视的笑了笑后道:“看来我是猜对了,只是公子你平日里聪明得紧,这一次怎的如此蠢钝?”
“我哪里蠢呢?”安子迁皱眉问道。
红梅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道:“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蠢字!”
安子迁也不怒,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又缓缓的道:“你想啊,这楚大小姐又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聪明无比,性子想必也是又倔又强的,你还用以前和青楼女子过招的法子去哄她,纵然给哄得了她一时的欢心,也断断无法让她对你动心,弄不好还得弄巧成拙!”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他忙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才合适?”
红梅想了想道:“到底要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却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子,你一定得表现的比她还要强大,让她对你心生佩服之感,然后自然就臣服在你的大马裤下!”
“我呸!”安子迁啐道:“什么大马裤,说的那么难听!”
红梅嘻嘻一笑,绿叶也骂道:“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女人就是粗野的紧,咱们公子明明穿的绸衫裤,你偏偏说成是大妈裤,你当公子是你们家山寨的土匪啊!”红梅原本是九山十八寨大当家的妹妹,原本是就是本事的,那一年官府围剿山寨,险些要了她的命,恰好安子迁路过救了她,然后便一直跟在安子迁的身边做事。
珍珠也附合道:“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没念过书的,怪不得这里被你弄成这副模样,害得我每次半夜起来如侧时都觉得像是进了佛堂!”她原是一个官家小姐,父母被斩首之后她被充为官妓,是安子迁通过各种手段为她脱离了乐籍,自那之后,便住到了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海棠奇道:“怎生成了佛堂?”
珍珠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这里到处都金光闪闪,只有镀了金的佛像前才会有这么多的金子,不是佛堂又是什么?”
众人再次嘻嘻一笑,安子迁听到她们这翻鬼扯,原本有些烦郁的心也好了不少,他也淡笑道:“这是拿着我的银子胡作非为了!”
红梅浅笑道:“公子要不要我们陪你喝上几杯酒?”
安子迁淡淡的道:“原本是想来喝酒的,可是如今心情一好,又不想喝了。你们说如果你们的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你们会怎么做?”
“直接抢回去就好了!”红梅回答的干脆直接。
珍珠白了她一眼道:“长的那么秀气,就是一个大老粗!”她说罢又笑眯眯的走到安子迁的身边道:“如果我有喜欢的人的话,我定然会和他培养共同的兴趣和爱好,然后两人才能有交集,再然后才能相爱!”
安子迁的眼睛亮了亮,海棠轻轻的道:“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为他编一张密密的情网,让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安子迁扭头看了一眼海棠,却见她低眉敛目,说出来的话却是最有心机的,这四个女子之中,她的话最少,性子也最为清冷,却是心机最深的一个。
绿叶抿唇一笑道:“这些我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我两情相悦,若是总让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ρi股,我一定会一脚将他踢了!”她本是将门之后,性子也极为爽朗,说出来的话和红梅是有得一拼。
珍珠啐道:“什么ρi股不ρi股的,当真是俗的紧!”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这四个女人一说起话来当真是各有所见,却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他淡淡的道:“罢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讨论了。”
红梅淡笑道:“公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安子迁把眼睛一横,红梅便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她们平日里在他的面前是没大没小的,可是他一严肃起来,四人的心里便真是有几分怕他的。
安子迁看了四人一眼后道:“最近的营收如何?”
珍珠答道:“一切如往昔,没有太大的变动。”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后道:“绚彩坊那里有没有安Сhā内线进去?”
“早就安Сhā了,看余文远那架式,是真的想把楚家一网打尽。”海棠轻声道:“好在楚大小姐也极为聪明,做出了应对之举,可是那余文远根本就是个疯子,依着他的性子,只怕真的会做出红梅姐姐往日一样的营生。”
“我呸!”红梅皱眉道:“不要把我的九山十八寨和那浑帐相提并论!”
安子迁早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他淡淡一笑道:“有内线就好,过些日子我们也让余文远尝尝窝里反的滋味,否则那温帐还真以为自己厉害的紧了!”
红梅轻哼一声道:“那小子面子还真够大的,居然能让公子和楚大小姐一起对付他,他家祖坟上一定是冒青烟了!”
珍珠不屑的道:“不是冒青烟,是上辈子做太多的恶,以至于这辈子连地狱都下不去,只能做游魂野鬼!”
红梅急了:“游魂野鬼怎么着也比下地狱强上不少吧!”
珍珠咬了咬唇后道:“整日时没有魂野鬼还比不上能到地狱里磨练受的苦了,地狱的鬼至少还知道何时是个头,可是游魂野鬼比那没根的草还可怜,只能任由人去欺负,去唾弃。”
红梅知道她是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了,当下看了安子迁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安子迁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好,我这一次就让余文远做游魂野鬼!”
众女再次嘻嘻而笑,他的心情却又变得有些沉重,当下再也没有闲扯的心情,起身便又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他跃进了安府,又在书楼里安睡一晚。
第二日一早,楚晶蓝和安子迁给安夫人请安时,俞凤娇果然也到了,楚晶蓝见俞凤娇果然清减了不少,她身着一件绯色的繁花长裙,身穿一件米白长袖棉衫,外面套着一件雪白的繁花绫纱,将她整个人衬的愈发的单薄,衣裳已有些撑不起来了,却有一种弱不胜衣、我见犹怜的娇弱之美。她的头上也只Сhā了两只极为简单的发簪,满并青丝斜斜的梳在一侧,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娇柔的风情。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俞凤娇这一病似病的更通透了些,比起往日那副强悍的模样,此时这番打扮更容易引起人的怜惜。俞凤娇这病才一好,就又向她叫阵了,她的心里不禁平添了三分嘲弄,俞凤娇见到她就如斗鸡一般,因为安子迁,两人之间也算是结了怨,看这副架式日后这后院的斗争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安夫人看到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模样,当上微微皱着眉道:“凤娇,你的身子还未大好,怎得不好好在屋子里休息?”
“我在床上也快躺了半个月了,再躺下去身子只怕都要发霉了!”俞凤娇巧笑道:“再则许久没给母亲请安,我的心里一直觉得空落落的。”
安夫人也笑道:“你这媳妇当真是懂事的紧!”她的眸光轻轻的扫了楚晶蓝一眼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
楚晶蓝看到安夫人扫过来的那抹目光,只觉得心里有几分烦闷,安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什么,那一记目光却也在说她是的心肠恶毒了。她并不介意安夫人如何看她,只是安夫人如此向着俞凤娇,稍微寻到一点由头就要暗喻她,也当真是的几分烦人的。
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心思细密,人又温柔体贴,当真是这世上最为善良的人了,能和姐姐一起伺候相公,当真是我的福气。”
俞凤娇笑的如花一般娇美,一双眸子里虽然没有过多的神采,却温柔的紧,她轻轻的拉着楚晶蓝的手道:“这句话原应该是我对妹妹说的,妹妹外能操持家务,内能和各位姐妹和睦相处,五少爷原本懒散,心性又大,谁病了都要理不理的,可是我这一次了解,五少爷在妹妹的调教下都懂得到怡然居来嘘寒问暖了,我心里可当真是开心的紧!”
她拉着楚晶蓝的手看起来一片温和,那双手却已用了几分劲,死死的捏着楚晶蓝的手掌。
楚晶蓝吃痛,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由得俞凤娇伸手去捏,她也迎上前一脚踩在俞凤娇的脚上淡笑道:“姐姐过奖了,我做的那有姐姐说的那么好,这一切都是母亲近日里调教的好,五少爷也想通了少事情,人便也愈发的稳重了。”
俞凤娇痛的紧,握的楚晶蓝死紧的手也不由得松了开来,她一松手,楚晶蓝的手便也松了,再踩下去,俞凤娇只怕就要发难了。想暗地里欺负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楚晶蓝从来都不是那种任人搓扁捏圆的泥丸!无论谁用什么法子欺负了她,她是定会讨要回来的。
俞凤娇强忍着痛,可是额头还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安夫人看到了,满脸关心的道:“凤娇,这么冷的天,你怎的出汗呢?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回母亲的话,只是站的久了,有些乏了,不妨事。”俞凤娇乖巧的答着话,可是那声音已微微有些擅抖,听起来柔弱无比,当真是我见犹怜。
安夫人忙道:“都说了让你好生休息,你偏生不听,远溪,还不快扶凤娇回去休息!”
俞凤娇和楚晶蓝的举动瞒得过安夫人,却瞒不过安子迁的眼睛,他自是知道俞凤娇额头上的冷汗是因何而来,而俞凤娇那副娇弱的样子,终是让他的心里有一丝不忍,他浅浅一笑道:“我这便扶阿娇回房。”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言弱者能引起人的同情,她以前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信了,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去拦安子迁的,却也低眉敛目的道:“姐姐,你病了许多日,我却一直都忙的紧,没有功夫来看你,今日便由我扶你回房吧!”
俞凤娇刚要拒绝,安子迁便道:“你们两姐妹日后得多多培养感情,看到你们如此和睦相处我当真是开心的紧。”
安夫人的眸子微微一合,低低的道:“一家人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只是晶蓝还要打理楚家,时间极为珍贵,你们要好好培养感情也可以等楚家过了这一劫之后。而远溪平日里难得呆在楚家,今日就好生在家里陪陪凤娇。晶蓝,你也去忙吧!”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不禁微微一急,想起昨天晚上安子迁答应她的事情,她忍不住朝安子迁看了一眼,却见他的眉眼里一片淡然,当她目光扫过去时,他竟似已将昨夜之事忘得干干净净。她的心里一片失落,原本想出言再给安子迁脱身的话也不愿意再说了,她淡淡的道:“是,那我先退下了!”说罢,她也没有再看安子迁一眼,便缓缓的走了出去。
这一轮的较量算是俞凤娇胜出,她的眼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安子迁却有些恼火了,他的脸上还是一片淡笑,可是眼底已有了一分寒意,他扶着俞凤娇走到门口后道:“阿娇的身子当真是弱得紧。”
“这一病之后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俞凤娇有些苦恼的道,她的身子轻轻倚在他的身边,那模样便比花朵还要娇柔几分,生生将弱不禁风四个字演绎的洽到好处。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柔若无骨,入手处都是一片绵软,他敛眉朝她看去,她的眸子如春水荡漾,娇柔中透着层层诱惑,他淡笑,她却已娇弱无比的道:“我的腿好乏,五少爷可否抱我回怡然居?”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冷,却也淡淡的道:“让琼宛扶你回去吧,在院子里抱成一团,传到父亲的耳中只怕是又要骂我一顿了。”
俞凤娇的脸色微变,他却已将琼宛叫过来道:“大奶奶腿软你还让她来给夫人请安,你这个丫环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不尽责?”
琼宛被训的莫明其妙,却也只能低着头应道:“是奴婢的错,没有劝住大奶奶,我这便扶大奶奶回房。”
俞凤娇心里有些不悦,当下抬眸看着他道:“五少爷训琼宛做什么,这又关她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的!再则我出来的时候觉得身子极好,只是这会不太舒服了。我知道让五少爷抱我回房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也不用这般训斥琼宛吧!”
她平日里可以骂琼宛,甚至于打琼宛,却不喜欢其它的人这欺负琼宛。再则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也憋了一腔闷气,装温柔原百她强项,此时一急便又有了往日的娇横之色。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阿娇方才不还腿软吗?怎的这会又站的这么稳妥呢?”
俞凤娇气的脸色微变,寒风一吹,便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倒不是装的了,而是身子真的不适了。
安子迁又喝道:“琼宛你是怎么做丫环的,明知道大奶奶身子不好,吹不得风,见大奶奶来给夫人请安竟连披风都没有拿!”
琼宛被他一喝心里多了一分惊惧,忙道:“奴婢这便回房去拿!”
俞凤娇咳的厉害,安子迁站在那里遥见楚晶蓝已上了马车,他的心里不禁也有三分窝火,当下又喝道:“现在去拿什么拿?等你拿来了大奶奶早就又疯了,还不快先扶大奶奶回房!”
琼宛被他这番一吼,只吼的心里发毛,当下忙伸手去扶俞凤娇,他却扭头对俞凤娇道:“我今日还有事,先出去办事,回来有空了再去看你。”说罢,他便扭头而去。
俞凤娇大急道:“五少爷……咳咳……”她才喊完他的名字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竟是话不成话。
安子迁怒喝道:“琼宛你是死人吗?大奶奶咳嗽咳成这副样子了,你还让她在这里吹风!我平日里虽然极少去怡然居,却不代表我管不了你!”
琼宛被她骂的怕了,也知道在怡然居里,他才是最大的主子,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便愈加害怕了,当下也顾不得俞凤娇还有什么话要说,又或者还有哪些不太甘心,忙扶着俞凤娇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大奶奶,先把身子养好要紧,等身子好了,其它的也就不愁了!”
俞凤娇见安子迁已经走了,心里便愈加的烦闷了,再听到琼宛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咬了咬牙,一边咳嗽着一边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走到大门边时,楚晶蓝的马车已经驶走了,他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便让小厮安明去备另一辆马车,不期安夫人刚好出来,见他在大门口候着,便皱眉问道:“你不好好去陪凤娇,在门口守着做什么?”
安子迁一看到安夫人只觉得有些头痛,眼珠子转了一下后道:“等安明将马车牵过来,方才阿娇说她想吃新鲜的黄瓜,可是府里已经没有了,我去给她买些来。”
安夫人听到他这句话满是欣喜的道:“你早该如此了!平日里只知道去外面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欢心,却不懂得关心自己的枕边人。那些女人能给你什么?无非是看你的样貌俊了些,安府里有些银子,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们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真正对你好,对你知冷暖的也就是你的结发妻子了……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了,你去哪里?”
安子迁见安明驾着马车过来了,只觉得救星到了,再等安夫人说下去发,他只怕也快要抓狂了,他站在车门边道:“母亲,我一会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再听你的教悔!”说完这句话,他的胸袋就极快的缩回了车厢之中。
安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整日里就没个正形,说句话也说的那么毛躁。知道给凤娇买吃的,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娘!这混帐有了儿子就忘了娘,这个儿子当真是替别人养的,全没有半点孝顺之心。”
大少夫人听到安夫的话后忙在旁道:“母亲,你也就别生小叔的气了,他自小就是这副性子,平日里ρi股也坐不住,这一次五二弟妹进门之后他已经收敛了不少的性子,以前可是连请安都不来的,一个月下来也见不到他几面。可是如今他可是天天都来给母亲请安的,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定然会做得更好。”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道:“是啊,他最近已比往常好了不少,可是这人啊总是不知足的,他好一些了就又盼着他更好。他其实小时候是极聪明的,又孝顺又聪明的紧,平日里学什么东西也是一学就会,可是自从那一次被老爷教训了一通离家出走之后就地性情大变,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我这一生啊只怕都得为这个儿子操心了。好在安家还有轩儿支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家会如何她并没有太多的预料,可是她的地位便会岌岌可危,安老爷后来买来那些姨太太们是一个比一个嚣张,如果安子轩不争气的话,那些姨太太们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候……
她不敢往下去想!
大少夫人忙附和道:“母亲说的甚是!大少爷的确是极为稳重的,小叔懒散一些也无妨的,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强求不来的。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否则许夫人只怕是等急了。”
安夫人点了点头道:“许夫人若不是许大人的正妻的话,我才不想和她去打马吊,她是小气到极致,牌品也极为不好,每次只要一输就在那里耍赖!”
大少夫人淡笑不语,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安夫人也不见得比许夫人好上多少。只是这些话放在心里便好,是断断不能对安夫人说的,否则又少不了一番折腾。
安子迁坐着马车往楚家的总店走去时,路上却遇到了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争吵着互不相计。那是通向楚家总店的必经之路,他心里不禁有些焦急,便差安明去看个究竟,安明看了之后道:“五少爷,是表二少爷和乌家三少爷的马车撞在一起了,两人正僵持不下了!我估摸着这两人撞在一起了,一时半会只怕是走不了。”
安子迁骂了句混帐,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安明问道:“五少爷,你要去哪里?”
“你自己将马车赶回去,我去楚家的总店。”安子迁吩咐了一句便快步走了过去,今日里当真是一团混乱,只希望楚晶蓝还没有让大掌柜去商州,要不然他只怕是失信于她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会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彻底推翻。
他在人群里,不好施展轻功而行,只得加快脚步,待他到达总店的时候,大掌柜却还守在那里,他心中略定,便问道:“大小姐到了吗?”楚家所有的人都管楚晶蓝叫大小姐,连带着他也改口叫她大小姐。
“姑爷没有和大小姐一起来吗?”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楚晶蓝明明比他先走,又怎么可能还未到到达总店?那条路上今日里两辆马车堵在那里,他到达时根本就没有看到楚晶蓝的马车。一个念头冒进他的脑海,他暗暗叫了声不好,却又问道:“昨日大小姐不是让你去商州接应买丝的伙计吗?你怎么还没有去?”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昨夜里变天,我一不小心哮喘复发,在这里照看着店面还行,但是要坐马车便受不了,所以一大早就让人去安府通知大小姐了,姑爷难道不知道吗?”他昨日里见看到楚晶蓝罚染坊掌柜的情景,心里也有些担忧,怕误了楚晶蓝的事情,所以一早就让伙计去安府通知她。
安子迁昨夜里并未字宿在悠然居里,自然是不知道那件事情了,他轻轻咬了咬唇后问道:“一般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她都会如何处理?”
大掌柜想了想后道:“通常情况下我的身子不好,就由二掌柜去做事,但是买丝之事,二掌柜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大小姐若不是女儿身的话只怕会亲自前去。”
安子迁暗叫一声不好,当下一句话也没说就直接奔了出去,大掌柜在他的身后唤道:“姑爷,你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就跃上了屋顶,然后极怜快的朝去商州的官道上奔去。
楚晶蓝半倚在马车里,只觉得心里有些不不安,今日她一早收到大掌柜的讯息之后就命圆荷去了趟楚家,点了十余个强壮的家丁随她一起去商州,如今人坐在马车里,心里却一点都不安稳,总觉得似有事情要发作一般。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在商州的官道上行驶着,圆荷见她面色不佳,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一下,这里距商州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车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去商州的车队未归,大掌柜又在这个时候突然陈疾发作,而熟悉采买丝的人也只有我了……”
圆荷宽慰道:“小姐你多虑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希望是巧合而不是别人为我设下的圈套。”楚晶蓝缓缓的道,她对巧合之事素来是不太信的,她所熟知的巧合大多都是别人处心积虑设下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一些特殊情况。
圆荷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姑爷也真是的……”抱怨到这里,见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她又缓缓的道:“今早的事情小姐也别放在心上了,夫人和大奶奶的性子就是那般,姑爷也有姑爷的难处。”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看是你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圆荷笑了笑,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两人一时不备,都被重重的甩到了马车的车尾,圆荷大惊道:“小姐!”
楚晶蓝想起上一次的马车事件心中余悸还在,手不由得牢牢的扶住车上的横梁,马车不知何时已跑到山路之上,几下颠簸已将两人甩的七荤八素,圆荷没有扶住车梁被那剧烈的冲击撞到了横梁之上,登时被晕了过去。
楚晶蓝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她没有回答,楚晶蓝却已大急,大声问车夫:“发生什么事情呢?”
马车外也没有人回答,她一把将帘子拉开,却见那里赫然已经没有人了,四周都是一片苍翠的树林,商州的路她去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过这样陡峭的山路,她心里登时大惊,知道今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她咬了咬牙挣扎着欲从马车里跳下去,却见四周都是山间小路,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气,见马匹明显是受了惊吓,四处乱跑,她知道若是不跳下去今日只怕会命丧于此。
楚晶蓝看了一眼已昏迷不醒的圆荷,咬了咬牙就朝门边走去,那马车却由于在山路上乱晃,车架子早就闪了,车轮在一块巨石上压过,巨大的冲击力将车底下的板子掀起,那股巨大的力量一掀,便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朝空中抛去,她顿时只觉得心跳一百八,这一掀之力可比她当年蹦极时更大,也更可怕,她的眼睛紧紧的闭上,知道这一次就算她的命再大只怕也活不下来了,就算能活下来只怕也会摔成一个半傻。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八章
只是楚晶蓝等了许久也没有那种被摔的粉身碎骨的剧痛,而是摔在一个温暖却又清冷的怀抱之中,她微微一惊,忙将眼睛睁开,可是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她更宁愿她就此摔死。
那是一张阳刚的脸,却有一双邪魅的眼睛,那挺直的鼻梁里在秋阳下显得坚毅而又狠绝,微薄的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嘲弄,他邪邪一笑道:“这天地间当真是存在缘份这个东西,否则你上次不会差点死在我的马蹄下,这一次却从半空中落到我的怀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浅浅一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她挣扎着欲从他的怀里爬出来,没料到他却只将她打横抱着,竟是没有半点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
那男子却笑的更愉快了,雪白的牙齿在小麦色的肤色的映衬下当真是洁白如雪,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楚晶蓝想崩溃:“你已被我抱了两次,已有了肌肤之亲,戏弄了我还将我的马弄丢,你以身相许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反倒让楚晶蓝回过神来了,她见马车还在奔跑,顿时大惊道:“圆荷!”
那男子看了一眼已经有些破败的马车,扬了扬眉毛道:“你的丫环还在马车里?”
“是!”楚晶蓝大急道:“求求公子救救圆荷!”
“我为什么要救她?”那男子淡淡的反问道,一双眸子里是一片冷然。
楚晶蓝见那马车一路朝上疾奔,木板不时被掀了出来,若是再如此放任下去,只怕会甩出来,若是甩出来只怕会没救,她急切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爷我杀人无数,手中有无数的冤魂,从来只有杀人,没有救人之说。”那男子微微有些阴冷的道。
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戾气逸了出来,便知他所言只怕是不虚的,她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背景了,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立场帮她。只是她又岂能看着圆荷死在她的面前,她咬了咬唇道:“你要怎样才肯救圆荷?”
那男子的嘴角微扬道:“这个简单,你答应以身相许便好。”
“这不可能!”楚晶蓝咬着牙道:“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又岂能再嫁?”
“你成亲呢?”那男子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失望,只是那抹失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后便道:“成亲了也无谓,只要你点个头,你的夫家是谁,我立刻让你的相公休了你,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女人。”
楚晶蓝当下惊的目瞪口呆,上次她就推断这个男子身份不低,也知他不是一个按牌理出牌之人,却不知他的思维方式竟和二十一世纪的人差不了多少,她当下咬着牙道:“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我一向趁人之危。”那男子冷笑道:“我不但喜欢趁人之危,我还喜欢趁火打劫。你可以慢慢考虑,希望你丫环的命够硬,能撑到那个时候。”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那双邪邪的眼睛也望着她,只是眸子里有冷意,有嘲弄,还有看戏,她气微微合了合眼睑,轻轻一笑后反问道:“公子是真的喜欢我吗?”
“谈不上多喜欢,但是像你这样有胆色又有姿色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是新鲜的紧。我劝你还是尽快答应,要知道在西京想给我的做妾的女子都排到城门外了。”那男子微微一笑道。
“原来也只是图个新鲜罢了。”楚晶蓝冷笑道:“你这样的新鲜是图不了及久的,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成为你的玩物。可是我的丫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和她情同姐妹,却也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办法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救她,可是我却可以选择和她一起死。”
“什么意思?”那男子看着她道。
楚晶蓝缓缓的道:“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今日里她若是死了,我也断断不会独活,公子救下来的命我也一并还给你!”
那男子见她虽然看起来娇美柔弱,可是一双眸子里透出来光彩却坚定至极,没有人敢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他看到她眼里的倔强,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邪气,他冷哼道:“没有任何人能有威胁我!”
她那副倔强的模样让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也有一丝淡淡的惊讶。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要么会吓的痛哭,要么就跪在那时求他了。她今日里若是选择其中的任何一种,他都会将她抛在这里飘然离去。
可是她两种都没有选择,他的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愠怒,好奇的是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怎样的背景能养育出这样的淡定而又聪明的人,愠怒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
楚晶蓝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马车,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从不威胁任何人,只说我想说的话。”
那男子见她的眸子已由最初的惊慌失措转变成现在的沉静如水,方才和他说话的那抹狠的坚定竟也消散了,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也有一种看他心事的超然。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眸子里的邪魅更重,他此时已不再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而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所说的话一定会去做。
他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些,他伸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道:“记住,你欠了我两条命!”
楚晶蓝看着他,他已将她的身子放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声:“如影!”
他的声音刚落,一条黑影便从他的身畔蹿出,身子如猎豹一般敏捷,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极快的一把将圆荷从马车里拎了出来。
楚晶蓝一看到这种情景,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一把将那男子甩开,大步朝圆荷迎了上去,大声唤道:“圆荷,你怎么样呢?”那影子将圆荷扔到地上之后便又飞快的隐没,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男子在旁道:“看这光景是死不了的,只是晕过去,休息几日便会大好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男子见她这副样模样又忍不住道:“不过只是一个丫环罢了,用得着拼命吗?”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不禁有些早火,她轻哼一声道:“对公子而言,她只是一个丫环,可是对我而言,她便是我的亲妹妹,你可曾见过有人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的?”
那男子的眸光转深,缓缓的道:“你倒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我只是你方才说抛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不管的事情,我倒当真是见多了。”
楚晶蓝微微一怔,扭头看他,却见他那双露着邪气和戾气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她便又将头扭了过来,京中贵胄们的子女们为了世袭的爵位常会斗的你死我活之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而她对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上也并不怜惜他。
她此时最担心的还是圆荷,此时她和车队分开,这里一片荒凉,她一介弱女子要回城只怕并非易事,而眼前的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求他的。只见过两次面,他在她的心里留下的只有凉薄、霸道和自以为是三种印象,这种人她惹不起,也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
那男子却半蹲在她的面前道:“我叫乐辰景,你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一听到那乐姓,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的京中口音,又身怀绝世武功,还姓乐,看这架式只怕是皇族中人,他的性子若是温和守礼的话,她还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可是他根本就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人,她不愿和他有任何交集,她淡淡的道:“我只是山中村妇,名字难登大雅之堂,怕说了有辱公子的耳朵,还是不说为妙。”
“你看不起我?”乐辰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抹危险的气息溢了出来。
类似的话安子迁也曾说过,只是他的话听起来有一丝哀怨的味道,而乐辰景的话听起来就带了三分寒意、三分怒意,还有三分的冷厉,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却浅浅的道:“公了言重了,我已成亲,西凤国的规矩是女子成亲之后不能再能其它的男子说闺名,规矩不能坏,还请公子谅解。”
“去他妈的规矩!”乐辰景冷喝道:“你若是真的是个十足守规矩之人,又岂会独自带着在丫环出门?我见你两次,你都没有和你的相公在一起,你们的感情想必也是不好的吧!”
“公子错了,我和我相公的感情极好!”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两次见我我都没有和我相公在一起,不过是巧合罢了,就好像这一次失事一般。”
“我从不相信巧合!”乐辰景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你的马车摆明了被人动了手脚的,那匹马早早就被人下了药。”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马被人下药呢?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寒意,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乐辰景冷冷的看了她一后道:“名字!”
楚晶蓝心里烦闷,也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说出名字来的话她只怕是脱不了身了,当下随口道:“苏秀雅。”苏秀雅是苏连城妹妹的名字,已经出阁一年多了,她心里恨苏连城,见这个人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苏家又一心为仕,她也权当为苏家做些好事。
乐辰景轻呤道:“苏秀雅?名字当真是不错的,你倒也有几分秀雅之姿。”
如此赤果果的夸奖在这个时辰,依他的身份说出口,便有万般的怪异了,楚晶蓝听的心底只冒冷汗,却也只是一片淡定的半蹲在那里,她轻轻掐了掐圆荷的人中,圆荷也已缓缓的醒了过来,一见到楚晶蓝完好的蹲在她的面前,当即便哭了起来。
乐辰景最是讨厌女人哭,此时听得圆荷一哭便沉着声道:“闭嘴!”
圆荷这才看清旁边还站着这么一个黑面神,细细一看却是那天在路上欺负过楚晶蓝的男子,她知今日情况和那一日的不同,便也不敢再哭下去了,伸手将泪水抹干后道:“小姐,你没事吧?”
乐辰景冷哼了一声,楚晶蓝浅笑道:“不妨事!”
乐辰景还有事在身,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当下轻哼一声道:“你在家里好生等着,等过几日我便来娶你!”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只淡淡的道:“乐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乐辰景冷笑道:“你这句话是说对了,我最喜欢强人所难,你就等着做我的妾吧!”
楚晶蓝冷笑,懒得去搭理他,圆荷却气得想破口大骂,楚晶蓝使了个眼色,圆荷有些狐疑的忍住,乐辰景邪邪一笑,便将两人丢下策马远去。
他才一走,圆荷便道:“小姐,我们怎么又遇上了这尊瘟神?”
楚晶蓝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禁松了一口气,知道乐辰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霸道又讲理,却也不是那种欺男霸女之辈,他今日完全可以将她掳走,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光明正大的将纳妾,只是那样的纳妾只怕是和强抢差不多。她心里暗暗替苏秀雅祈祷,这尊瘟神可别真的去抢亲,她叹了口气道:“虽然他是瘟神,可是今日若不是他,我们只怕都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圆荷轻轻的抽了一口气,想起那马车疯狂情景心里不禁有些后怕,楚晶蓝看着她道:“你的身子打不打紧,还能走路吗?”
“能!”圆荷说着话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两条腿还有些发软,这般站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楚晶蓝一把将她扶住道:“别逞强,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圆荷红着脸道:“我拖累小姐了!”
楚晶蓝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浑话!”
圆荷浅笑,楚晶蓝的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担心,在这荒郊野外的,两个弱女子呆在这里当真是极为有危险的事情,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而这里不是官道,行人极少,要回城只怕也并非易事。
正在踌躇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心里一喜,忙扭头去看,却见转角处奔来了一匹马,她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策马而来,看那身形居然有些像是安子迁。
待那马奔得近了些,能看清模样了,果然是安子迁,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看到他会如此的亲切,此时见他般奔来,心里竟也升起了丝丝欢喜。马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安子迁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那力道大的紧,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而她却被他抱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圆荷见到安子迁那有些夸张的动作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了过去。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弄痛我了!”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淡漠低沉,却也难掩一丝安心。
安子迁咬着牙道:“我还恨不得弄死你,一个女人独自去商州,你把你自己当成是什么呢?”他的声音里夹着三分怒气,三分狠厉,手却轻轻的松了些,让她能轻松的呼吸了。
楚晶蓝还是第一次这般被他抱着,心里有些慌乱,却又觉得甚是温暖,同样都是狠话,乐辰景的话让她觉得寒毛倒竖,而安子迁的话却让她觉得温暖如春。这般被他抱着,她忽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强大,在内心深处也一直渴望着有人来疼,这个怀抱的温度让她有些念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懦弱这一回吧,让他抱一次吧!就算是不爱他,就算他是个风流的种子,就算他有一妻三妾,就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义,可是他此刻是真真切切的追过来了,是真真切切的担心着她,是真真切切的抱着她,话里的担心和关心她都听得出来的。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没把我自己当成什么,只是这些事情我都需要去做,你又被姐姐和母亲拖住,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什么拖住绊住的!”安子迁冷喝道:“这一切只怕都是你自己想的吧!我说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会算数,你却是一点都未曾放在心上过!”他的心里是夹着几分怒气的,这段日子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道:“你答应我的事情都算数吗?”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虽然是纨绔,却不代表我就是个大话王,我们成亲也快有一月了,你可曾见过我骗过你?”
楚晶蓝愣了一下,细细的回想两人相处的细节,他还当真是从未骗过她,他又轻哼道:“可是你为何不信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他却又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说的那一切不过是哄你开心,是不择手段把你骗到手的伎俩?”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子迁却又吼道:“笑个屁啊,我最讨厌看到你这样笑了!我和你一本正经的说着话,你有什么好笑的?”
楚晶蓝怔在那里,安子轻哼一声道:“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所以才把你宠上天了,宠得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坏?楚晶蓝,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在我的面前扮淡然,老子讨厌你那副表情!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整日都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吗?用得着表现的比男人还要强悍三分吗?在我的面前示下弱,你会少块肉吗?”
一连串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反问她的话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她只是朝他笑了一下而已,他有那么不满意吗?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这般骂她竟没有让她的心里升起讨厌或者生气之类的感觉,反而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暖意,她听出他话里关心和爱护了。自从楚老爷病后,她独自一人撑起楚家后,就再也没有人这般对她说过话,这种感觉居然很好。
楚晶蓝的嘴角不自觉的上勾,安子迁却彻底恼了,在他看来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他几近抓狂,轻哼一声一把将她甩上了马背,她惊呼了一声,他却又极快的跃了上去,圆荷愣了一下后唤道:“小姐,姑爷,你们要去哪里?”
安子迁懒得理她,一夹马肚带着楚晶蓝就朝前奔去,楚晶蓝又怎么忍心将圆荷一人这般丢在荒郊野外,她扭过头道:“圆荷……”
她才喊出圆荷的名字,她的唇便被他的唇堵住,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躲开他的唇,他却已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搂着的头,不让她转过身去,她一时挣不开,心里大急,两人还在马背上他这般吻她当真是危险的紧,她心里又惊又怕,张嘴欲呼,他的舌头却趁机滑进了她的嘴里。
从未有过的触感袭来,温软而又甘甜,她的心骤然间急剧的跳了起来,比方才从马车上甩出来时跳的更快,那种感觉只是惊和怕,而这种感觉却是又惊又怕又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处,甚至连推他都不知道了,只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张放大的俊颜,他的眸子微微合上,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看不见他那双如同琉璃一般的眸子,却又别有一番诱惑的风情。
她呆呆的看着,意识到他在吻她,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鲜少骑马,更别说和人在马上亲吻了!而想到亲吻这个人词语的时候,一股羞意涌上了心头,心里又有了一分委屈,当下一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唇上。
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缓缓睁开,一抹淡淡的愠怒自眸子里溢了出来。
骏马在奔腾,两人的唇瓣紧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怒气中有温柔,她的眸子里羞怯中有恼怒,他没有松开她,她也没有再推他。
片刻之后,他的眸中的怒气转化为无奈,她眸中的恼怒转化为淡淡的温柔。
安子迁抱着她的头的手轻轻的松了开来,她急忙将头扭了过去,一张柔美的脸上红晕一片,心跳还未平复,一双妙目不安的四处转动着,身子也缓缓的朝前倾去,只是马背上就那么一点距离,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我已让人去救圆荷了,她不会有事。”安子迁微微有些消哑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他的话语里是怒气还是其它的不满。
“谢谢!”楚晶蓝轻声道谢,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
安子迁的胳膊一伸,便将她又一把捞了过来,他冷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吻你原是极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躲的?再说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的身子再次落入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很厚实,也很宽阔,她这般被他近乎强制的靠在他背上的感觉有些美妙,她没有再躲,而是放任自己靠了过去。
若这个怀抱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生我的气呢?”
“没有。”楚晶蓝低低的道:“远溪怎么知道我出事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马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呢?”
安子迁淡淡的答道:“今天一早让琼宛把阿娇送回怡然居后就来追你,可是你已坐着马车跑了,然后我就坐马车来追你,恰好乌三公子和表弟,也就是苏二公子两人的马车撞在一起把路拦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跑到楚家总铺去寻你,结果大掌柜告诉我他病了,你亲自去商州查看情况。我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些,于是便赶来追你,没有料到追到半路却遇到楚家的护院,他们的马死了官道之上,而你的马车却已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我便策马顺着车轮的印子追了过来,然后就追上你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原以为今日里只有那几个巧合,如今看来这巧合也太多了些!她冷笑道:“好狠毒的连环计,我竟有这般惹人厌吗?竟要置我于死地!”
安子迁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你今日可把我吓死了!我去的时候你的马车已毁,你是如何脱险的?”
“今日里若不是遇到了那个黑面神,我只怕已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楚晶蓝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她当时被甩的那么高,若是被摔到地上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黑面神?谁?”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晶蓝答道:“他说他叫乐辰景,虽然救了我,却凶得紧,那副模样简直就比黑面神还要可怕三分。你过来寻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遇到?”
“我的确和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了。”安子迁缓缓的道:“乐辰景?哼,倒真是一个极有趣的名字。”他之前曾和乐辰景打过一架,只是那一日他戴着面具,他认得乐辰景,而乐辰景却并不认识他。
“远溪认识他?”楚晶蓝微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不认识。”安子迁淡淡的道:“只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楚晶蓝的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安子迁却又道:“他出手救你,倒有三分有趣,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得当面谢谢他。”
“我看还是不用谢了。”楚晶蓝咬着牙道。
“为什么?”安子迁有些好奇的问道,她素来都是极有礼貌的,怎么这一次乐辰景救了她,她却连谢都不说一声。
楚晶蓝轻轻叹一口气,将那一日碧柳居外和他发生过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却将乐辰景要纳她为妾的事情省略了。安子迁想起初次和乐辰景相识时他来抢马的事情,嘴角不禁微微一弯,原来乐辰景那一日的马是被她给设计跑死的。
安子迁笑道:“我以前有怎的没发现你还有整人的天赋呢?”
楚晶蓝咬唇不答,安子迁却已将头微微低下,在她的耳朵轻声道:“不过你做的极好,像乐辰景那样的人也的确该受些教训。”
他的身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却充了淡淡的诱惑,他暖暖的气息轻轻的吹过她的耳畔,引得她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
楚晶蓝才恢复的脸色又转红了,忙侧身避开,转移话题道:“远溪似乎知道乐辰景的身份?”
“我以前就曾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敢百分百确定,可是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我便能确定了,他便是洛王的世子。”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早已猜到他必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堂堂洛王的世子!她对时事并不关心,杭城也远离西京,可是她却也知道洛王的权势滔天,在西京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的手里握着整个西凤国一半以上的兵权,他的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是英雄,尤其是世子,更是英雄了得!
而当乐辰景和洛王世子身份地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那所谓的英雄看来只能是供人仰视的,放在现实中来就变得有些可怕。她也顿时明白他的霸道和张狂从何而来了,他那样的一个人,习惯了对人发号司令,也习惯了众星拱月,她也明白他为何会觉得她有趣了,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而她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山野村妇的女子居然有胆量向他说不,在他的眼里应该是有些稀奇的。
却也只是稀奇罢了,所以他才要纳她为妾,而等到新鲜劲一过,她便又会被他弃之如敝,她淡然一笑,突然觉得这般靠在安子迁的怀里反而要安心许多。安子迁有妻有妾,对她或许也存了三分新鲜之心,但是却懂得尊重她,也关心着她,否则不会这么巴巴的赶来了。
楚晶蓝低低的道:“原来是世了,怪不和那么嚣张了,只是他是堂堂一个世子,跑到杭城来做什么?”
“听说塞北那边近期有战事,而产粮大省宾州却旱了一年,那边粮食紧缺,他到杭城来只怕是来筹粮的。”安子迁淡淡的答道,前几日他在安府的的米铺里听到安子轩曾提及过那件事情,所以略知一二。
楚晶蓝皱眉道:“他是堂堂世子,筹粮这等小事又岂用他亲自去做?”
“个中原因我也不甚知晓。”安子迁缓缓的道:“也许是他脑袋被驴踢了,觉得杭城风景不错,打着筹粮之名到这里来寻花姑娘了。”
“噗!”楚晶蓝被他那个花姑娘的话给逗的笑了起来,她啐道:“他又不是小日本,还花姑娘了!”
“什么是小日本?”安子迁不耻下问。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小日本那种品德低下、贪淫好色、性情古怪的男子的统称。”请原谅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在红旗下长大,看多了战争片,听多了南京大屠杀,对日本实在是没有太多好感。
安子迁皱眉道:“真是个新鲜的词语,我以前怎的就没有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说了吗?”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日后再不可独自一人这般跑出来了,这一次是黑面神救了你,日后只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再说我也不想你再见黑面神,我总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道:“你以为我想这般跑出来吗?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你被绊在安家,大掌柜又病了,我又岂能放着楚家的事情不去管?再说了,这一次我也带了十来个家丁一起出来了,却没有料到那背后之人竟是那般阴毒!我都这般了,这一次去买丝的伙计只怕也极为危险。”
安子迁轻哼道:“你就知道别人的危险,又想过你自己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自是想过的,可是若不是没有其它的法子,我是断断不会带着圆荷一起出来。当一个人处于某个位置时,时常会身不由已。”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却已问道:“像这样的事情,你以前曾遇到过吗?”
“有遇到过一些危险。”楚晶蓝淡淡的道:“可是像今日里这般危险的情况却是从未遇到过,我现在只盼着那些买丝的伙计也能平安归来。”说罢,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你不用担心。”安子迁缓缓的道:“我昨夜便已经派人去商州接应你的伙计了,他们行事都是极为小心的,若是只遇上小股盗窃案匪,都能应付的过来。”
楚晶蓝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道:“你既然已经安排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安子迁轻哼道:“告诉你?你有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吗?每日里看起来淡雅怡人,好像通情达理的不得了一样,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霸道女人。”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已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道:“也不要皱眉,每次一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心疼。”
楚晶蓝的眸光颤了颤,他又缓缓的道:“你这个女子连句服软的话都不会说,昨夜里明明想要求我帮忙的,却生生将话说的那么隐晦,让我去猜也便罢了,态度还那么恶劣,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这简短的几句话,让楚晶蓝大感尴尬,原来他昨夜已经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原来他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后就去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她低低的道:“谢谢!”
他轻哼了一声道:“又是谢谢,楚大小姐,你是打算和我一辈子都这么相处下去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其实我们两人只有两个结果,不是这个妥协就是那个妥协,我知道你之前对我说我若是寻到喜欢的人时你就会放我离开的话不过是为了让我撤下心防罢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我之间远不是放下心防就能厮守在一起的,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负担。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让我爱上你却又何其之难!”
安子迁苦笑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将头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道:“其实说到底,我就算是再强悍,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渴望有人能替我分担一切,也盼着身边有个疼我惜我懂我的人,在我累了的时候,能有个肩膀在让我依靠……”
“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是这样吗?”安子迁的唇轻轻吻过她秀发,低低的道。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真难为你还记得那一日在苏家我说的话。”
“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安子迁缓缓的道:“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因为这些是我答应你的。可是你嫁给我之后,却一直死命的将我往外推。”
楚晶蓝苦笑道:“其实不是我把你往我的心门外推,而是每每我的心里想接纳你的时候,你将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给吹灭。”
“你是说游湖的事情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咬了咬唇,却没有答话,安子迁苦笑道:“年少轻狂时总会有一些风流事,你若是一直在那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将我老底全部咬着不放的话,我今日回去之后就给你一纸放妻书吧。免得你为难,也免我痛苦。”
此时骏马已经慢了下来,在路边缓缓前行,路边的草大多都已枯黄,马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楚晶蓝望着被金阳笼罩的田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往他的身上又倚近了一分,却并没有再说话。
安子迁伸手轻搂着她的纤腰,她不语,他也不语。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缓缓的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先试试从朋友做起,也许了解的深了一些后我会对你有所改观吧。”这句话说完,她的头已微微低下。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她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属不易,他轻叹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却又要我和你从朋友做起,我做不到。”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疑,他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她一时不备,险些摔下马来,她皱着眉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乏了!”安子迁有些堵气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这么全心全意的对待过,却在你的眼里大多都是讨好罢了,竟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于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和离书,你明日便回楚家吧,你离开之后,我们就还是朋友。”
楚晶蓝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那里,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见她看他,他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永远都配不上你,照顾不了你,给不了你幸福,倒不如趁早放手,让你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寻个你看得上的人家嫁了。”
楚晶蓝咬着牙道:“你当真这样认为?”他对她的话她又岂会不知?只是她原本也就不是那种死缠地烂打的女子,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已有些贪恋他的温暖,可是他若是真的放她走,她便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你这样认为。”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对任何女人用强,也不会免强任何女人,纵然我心里有你又如何?要放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当真是有些恼了,却浅浅的道:“好,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做朋友更加合适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回去之后,你便给我放妻书吧!”她的心里一片暗淡,她对他说愿意和他和做朋友,便是已经在心里接纳了他,他听不懂她也不强求,只是不管怎么样她也要将她的讯息让他接收到。
她的头微微低下,一双妙目轻轻流转,一抹淡淡的算计在她的眼里溢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十九章
安子迁轻轻应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楚晶蓝一眼,却依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眼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并没有难过,他的心里便有些憋屈了,当下也不说话,吹了一声口哨,一辆马车便驶了过来。
安子迁站定后道:“虽然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日后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女人没有太多的男人喜欢的。”
楚晶蓝淡然不语,马车已驶到两人的面前,他把手伸了出去,她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敛目,将手递给了他,他将她扶下马来,再扶着她上了马车,他自己却一个转身便跃上了马背,她拉开帘子看着他问道:“你不坐马车吗?”
安子迁有些鄙夷的道:“只有娘们才会坐马车!”说罢,一夹马肚竟策马而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难过,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一种叫做不舍的情绪也溢了出来,呛的她心里一阵发慌。
楚晶蓝轻轻吸了吸鼻子,总觉得他这番一离开,两人之间的或许就真的这样结束了,他纵然有千般的不好,纵然是众人眼里的纨绔子弟,可是他对她的好她却是知道的,在这个以夫为尊的年代,她日后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对她那么好的男人了。看着他的背影,她猛然惊醒,原来有些情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已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远溪!”楚晶蓝在马车里轻轻唤道。
而安子迁却已策马远去,她的声音也不大,他竟没有听到她的喊声,若是听到他应该会策马而回吧!
楚晶蓝见他已在眼前消失,她的泪水竟已蒙住了眼睛,她咬了咬唇,伸手将泪水擦干,独自一人静坐在马车里,马车是直接驶到楚家的总店的,她的心里一片暗然,大掌柜见到她回来时顿时喜笑颜开的道:“大小姐,阿发他们回来了!”
楚晶蓝的心情原本不好,而阿发他们回来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她的思绪轻转,他没有撒谎,是真的派人去接阿发了,当下心里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有感动,有无奈,也有淡淡的无措,若是真的与他和离了,她又将去向何处?
她的眸光微深,心下已有了计较,她恢复了素来轻雅如风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道:“回来了便好,这几日可当真是把我急死了。”她扭过头看着阿发道:“你这一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发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波土匪,当时为了保住货我们和那批土匪纠缠了好一段时间,却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敢和他们硬拼,只得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看他们去了哪里。没料到快到他们目的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就被抓了进去,我原以为这一次死定了,没料到却突然出现了一波自称为九山十八寨的人,是他们救了我,然后又帮我们把丝给夺了回来。我原以为他们也会像那群土匪一般是为了那批丝而来,没有料到他们将我们送到杭城外,就全部策马离开了,竟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要!”
楚晶蓝愣了一下,九山十八寨原是辽江一带的的土匪,传闻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从三年前官府将其剿灭之后,其下的盗匪大多都隐于山林之间,极少再听到他们的踪迹。她想起安子迁下午对她说的话,她心里不禁一惊,很明显那些人是安子迁派过去的,可是他为何要让人假冒九山十八寨的人?还是他根本就是九山十八寨的盗匪?
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安子迁虽然神秘了一些,可是安家是豪门大户,他又哪里用得着去做土匪?再说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她也见过几个,个个都是高手,身上没有一丝匪气,如此看来,他只怕是借着九山十八寨的名气罢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阿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时切不可逞强,丝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可是你的命却只有一条,知道吗?”
阿发伸手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了大小姐,这一次只是想着大小姐给了我那么重要的事情,我若是做不好便是有负大小姐。”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了,你也乏了,先下去休息吧!”她扭过头看着大掌柜道:“阿发是好样的!”
她极少夸人,这一夸大掌柜便乐的嘴巴都合不拢来了,一直在那里谦虚着道:“只是一个浑小子罢了,难得大小姐看得上眼!”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大掌柜的身子也不好,便先回去休息吧,身子最是重要,明日里只怕还有硬仗要打。”
大掌柜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伙计们在那里收铺子,楚晶蓝便先行离开了,直直的朝安府奔去,她回到安府的时候,安子迁还没有回来,圆荷倒已被人送了回来。红绫在旁道:“大夫已替圆荷看过了,没有大事,休息几日便会大好。”
楚晶蓝的心里一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圆珠,再看了看头上缠着绷带的圆荷,心里顿时难过的紧,却强做欢颜的道:“你们先好生休养,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悠然居的几个丫环早已从楚晶蓝那里听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圆珠气的破口大骂道:“哪个杀千刀的那么没有良心,竟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到了主屋,由得圆珠在屋子里乱骂,她的手撑在桌前,红绫忙替她倒了一杯水道:“小姐,你今日里也受了惊,就好生歇着在吧!”
近日忧患缠身,她哪能歇得下!楚晶蓝轻轻叹了口气道:“无妨,我今日想亲自下厨做些菜,你让朱妈妈去选一些新鲜蔬菜,洗好切净后我就过去。”
红绫在楚家的时间也极长了,她从来都不知道楚晶蓝还会做菜,她惊道:“小姐,厨房里又脏又乱,你去了不太合适吧!”
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我自从和姑爷成亲之后,还从未替他做过任何事情,要走了也只能替他他做顿饭菜了。”她不会生火,厨艺却并不烂,二十一世纪的人又有几个会生火?
红绫见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还有一丝疑重,只道她是今日里被吓到了,否则又岂会说要走了之类的话,两人成亲不到一月,又能走到哪里去,小姐今日只怕真的吓糊涂了,欲再劝她回房休息,她却又道:“快去安排吧!”
此言一出,红绫就算是再不甘愿也转身出门安排去了。
厨房里有新鲜的菜果,还有活蹦乱跳的活虾,楚晶蓝见那此虾个头甚大,看起来其为不错,当下便吩咐道:“张妈妈帮我剪去虾须,将虾用清水反复冲洗两遍,将虾背上的肠子剔出来。”
厨房的张妈妈忙答应,开始帮她处理那些虾。
楚晶蓝又命另一个厨娘取来几只青红椒,再将那些青红椒去子籽后切成碎末,再剁一些蒜茸备用。
张妈妈很快就将那些虾清洗干净了,楚晶蓝取过一个大碗,淋入料酒搅匀后,撒入干淀粉搅匀,使淀粉能够均匀的包裹在虾身上,这般浸了片刻之后,她又往上锅里倒了不少的油,大火烧到三四成热时她将蒜茸倒入,炸到微黄后捞了出来,将油再倒了一些下去后,烧到七成热便将虾全倒了进去,炸到虾体通黄之后又捞了出来。然后将锅里余下的油倒掉,再放了一些清油下去将青红椒炒熟,再将炸好的虾倒了下去,再将炸好的蒜茸和椒盐倒下,香喷喷的椒盐虾便做好了。
她又炒了几个其它的小菜,由于许久没有炒菜了,她的动作有些生疏,除了椒盐虾做的还不错之外,其它的菜水平也就平平,赶不上这里在厨娘的水平。
但是却也将一众婆子和厨娘吓了一大跳,她们当真是想都没有想过楚晶蓝还会炒菜!
楚晶蓝让在厨房里打杂的两个小丫环端着菜走出来的时候,安子迁恰好回来,他微微有些吃惊的道:“红绫和秋韵呢?怎么让你亲自厨房端菜?”
旁边的一个人小丫环道:“这些菜可都是二奶奶亲自下厨做的。”
安子迁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还记得新婚第二日他带她去秦妈那里吃饭,她生过火将裙子烧着的情景,当时以为她就是一个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却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炒菜!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好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若是不好吃,还请五少爷包含。”
安子迁笑道:“你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给面子全吃了!”
“没那么夸张,这些菜可要不了你的命!”楚晶蓝掩唇轻笑道。
一众丫环听得两人打趣的话都抿唇轻笑起来,她们并不怕安子迁,但是楚晶蓝进门的时候立过威,虽然已隔了一段时间,她们的心里还是有着三分惧意的,今日见她这般言笑晏晏,心里便又和她亲近了三分,却也更加知道这个二奶奶厉害着了。
说话间丫环们已将菜布好,那些三等丫环和粗使丫环便都退了下去,红绫和秋韵从屋子里出来,欲来服侍两人用膳,楚晶蓝却道:“今夜你们不用在旁伺候了,去陪圆荷和圆珠吧,我来伺候五少爷。”
红绫和秋韵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依言退了下去,心里却还有些放心不下,欲在堂外候着,楚晶蓝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是连我的话也敢不听吗?”
两人无法,只得退回了偏房。
安子迁嘻嘻笑道:“真看不出来你来会做菜,让我尝尝!”说罢,他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只椒盐虾,蒜香扑鼻,没有一丝腥味,他忍不住赞道:“不错,虾这样做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当真不错!”他素来是极懂得享受的,菜品的味道好坏他最是懂得品尝。
“随手做做而已,以前母亲曾说过,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留住他的胃,所以也曾研究过菜谱,只是世家变迁无常,一转眼物不是人也非,菜还未完全学会,人已……”她微微一顿后又道:“上次的苏连城大婚之后,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不会为任何人洗手做羹汤……”说到这里,她朝安子迁浅浅一笑。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道:“来,尝尝其它几个菜。”
安子行笑了笑,将每个菜都尝了尝,很中肯的评价道:“其它几个菜手艺平平,只是能吃而已,不过对你而已经不错了。”
楚晶蓝听到他中肯的评价,掩嘴一笑,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坛酒道:“过了今夜你我便再无任何关系,我欠你许多,也没有办法还给你,只有替你做几个小菜,陪你喝上几口酒,寥表我对你的谢意!”
说罢,她又取出两个白瓷的酒杯出来,将酒给倒了进去。
安子迁的心里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今日里大张旗鼓的亲自下厨做菜不过是为他们之间的结束而画的句号罢了,他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笑颜如花,许是刚进了厨房的原因,她的身上沾了些许烟火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也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热情。
他心里有些苦涩,她就这么巴巴的盼着他写下放妻书吗?他淡淡的道:“举手之劳罢了,楚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只当做一个男子为了追求一个女子献殷勤就好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楚晶蓝已为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晶蓝眸光微敛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我欠下的便是欠下的。五少爷,我敬你一杯,祝你这一生都幸福安康,和姐姐,不对,和五少夫人和和美美!”说罢,她又替他将酒满上,拿起另一杯早就倒好的酒杯对着他举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愈加的苦涩,抬眸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后问道:“你会喝酒?”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轻轻摇了摇头后道:“平日里生日场上会喝上几口,应该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能喝一些吧!”
安子迁浅笑,如琉璃般的眸子微微转动,扭过身来的时候也满是笑意,他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美人在身旁陪着也是一件美事!”说罢,他将杯中的酒又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赞道:“这是二十年陈酿女儿红,当真是好酒!”
楚晶蓝也将杯中酒一口喝了下去,却由于喝的急了些,忍不住轻轻咳了几下,安子迁淡笑,她取过帕子擦了擦嘴道:“酒自是极好的,这是我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埋下来的,原本打算等到我出嫁之后拿出来宴请宾客的,只是我知苏大公子不是良人,便留在那里没有拿出来……”
“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也舍不得拿出来,对不对?”安子迁苦笑着道。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而是觉得你娶我时已有一妻三妾,我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我,所有我也不愿意拿出来。”
“那今日为何又要请我喝?”安子迁缓缓的问道。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做为夫妻你或许喝不到我的酒,但是做为朋友你便有足够的资格喝到我的女儿红了。”
安子迁的眼睛微微一眨道:“在你的心里,我做你的朋友要好过夫妻?”
楚晶蓝的眸光微沉,浅浅的道:“你是一个极不错的朋友,我不用去想安府内的争斗,也不用去想你今夜宿在哪里,更不用去想你有几妻几妾几个相好的事情。而我也愿意做你的红颜知已……”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酒倒满,伸手将酒杯举起来道:“感谢老天爷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朋友。”
安子迁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的道:“看来我的红颜知已是要遍天下了!”说罢,也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五少爷的性子风流又多情,自是讨女人喜欢的,做你的妻妾当真是有几分可怜,还不如做个好朋友。”
安子迁苦笑一声,楚晶蓝却又问道:“五少爷为何要披着纨绔子弟的外衣瞒着安府的人做下那么多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扫在她的身上,轻轻问道:“你是以我的平妻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在问我?”
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你的和离书还未间写下,我们还是夫妻。”
“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里已经爱上我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安子迁的眸光清冷淡然,嘴角边挂着一抹浅笑。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五少爷的温柔和魅力我想普天之下没有几个女子能躲得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是圣人。”
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光华道:“你心里有我?”
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却迎着他的目光道:“整日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又岂会没有五少爷的存在?”
安子迁的眸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浅浅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我还是不要回答你的问题比较合适,省得告诉了你之后以后等着我的只有无尽的伤心。来,喝酒!”说罢,他拎起那个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楚晶蓝却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给我留一点!”
只是她阻止的已经晚了,他已将那一坛酒给喝了个精光,这一小坛酒是已在地下埋了近二十年,已烈得紧,后劲极大,足以放倒一头牛了,他却一口气给全喝了。
楚晶蓝摇摇晃晃的看着空荡荡的酒坛子道:“你居然全喝了!”
安子迁傻傻一笑道:“是啊!一醉解千愁,我已许没有醉过了!”他说话的舌头已有些大了。
楚晶蓝皱了皱眉,从桌子底下又抱出一坛酒道:“难怪别人说安府的五少爷是个酒鬼,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好在我另有所备!”她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已有些晃晃悠悠了,说话也不如往日那么利落和淡然,身子摇晃的有些厉害了。
安子迁失笑道:“没料到你居然还藏了一坛,当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是你是一个弱女子,还是少喝一些为妙,来,给我喝!”
酒能壮胆,楚晶蓝一把抱着酒坛子,将封盖揭开,拿着烈酒就往嘴里倒了进去,安子迁见她这般喝酒也急了,一把将她手中酒夺了过去,皱眉道:“你已有些醉了,不准喝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楚晶蓝吃吃笑道:“胡说八道,这酒明明全是我的!”说罢,她欲去抢酒坛子,他却已抱着喝了起来,她顿时大急,伸手就去抢,不料喝的迷糊间脚绊到椅子,“哐当”一声她的身体直直的朝他的身上倒去,他一时不备,她这般一扑来酒坛子“哗”的一声就被摔在地上了,人也“砰”的一声往后栽去。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楚晶蓝扑在他的身上,皱着眉道:“安子迁,你又欺负我!宁可将酒坛子摔了也不给我喝酒!”
安子迁大着舌头道:“冤枉啊!明明是你大小姐扑过来我一时没有拿稳摔掉的,又哪里是我故意摔的!”
楚晶蓝伏在他的身上大哭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弱质女子,都来欺负我!苏连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有那么难吗?”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她在他的心里素来是淡然的,虽然知道她受了极多的委屈,却一直都觉得她并不在乎那样的委屈。此时见她这么一哭,他才知道她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那些淡然也只不过是表像而已。
他的心不禁一疼,从地上爬起来搂着她道:“不哭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负你!也早早对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去你娘的一生一世!”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迷迷糊糊的道:“你这样的一个人,又哪里能许给我一生一世的幸福?”
她那句脏话,倒真是把安子迁惊的目瞪口呆,呆过后却看着她道:“为何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你有那么多的妻妾,又常年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现在没有得到我,自是觉得有几分新鲜,等到那股新鲜劲一过,你就会始乱终弃,再去寻其它更美更有性格的女子!”楚晶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于文远说的很对,谁嫁给你谁就注定要一辈子都孤独!”
安子迁苦笑道:“我有那么花心吗?”
“有!”楚晶蓝近乎蛮不讲理的道:“你就是那样一个花心的男人!呜……”
安子迁低叹道:“我原以为这段时间你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专一,没料到你看到的依旧是花心,罢了,反正我也没有碰过你,日后再替你寻个合适的男人吧!”
楚晶蓝从他的怀爬出来,近乎凶神恶煞的道:“再寻个合适的男人?安子迁,你就是一个大混蛋,超级大混蛋!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为何要来撩拨我?撩拨了我之后,又说要替我再去寻一个男人!你怎能如此不负责!我打死你!”说罢,她的拳便落在他的胸口,她是用了全力了,可是这具身子常年养尊处优,实在是没有几分力气,再加上又喝了酒,手脚一片酸软,这般用力的打他倒有几分像在给他挠痒痒。
安子迁任由她打他,他反倒觉得舒服的紧,却皱着眉道:“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既然是朋友,当然就不能再做夫妻了。在我的心里,朋友是只能交心,而我和你之间虽然可以交心,可是我更想你做我的妻子,我对你原本就有其它的想法,而你只把我当朋友,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大不了等到那一天我再将你娶进门……”
“混帐!”楚晶蓝骂道:“和离了再娶,你的脑袋被驴踢过吗?你是男子,自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可是我是一个女子,却注定了要被人指指点点!你这样的行径,和苏连城那混蛋又有什么差别?”
安子迁被骂的心花怒放,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与我合离呢?”
楚晶蓝的抹了一下眼里溢出的泪水道:“在我们那里,所谓的朋友分很多种的,有酒肉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还有男女朋友,而男女之间虽然也包括了这几种朋友的情式,但是大多数的走向却是男女朋友!”
“什么是男女朋友?”安子迁问道。
楚晶蓝轻啐道:“笨死了,连男女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子迁皱眉,楚晶蓝吃吃一笑后道:“我先问你,你相信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安子迁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楚晶蓝骂道:“笨蛋!男女间怎么可能会有纯洁的友谊,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总会有一方滋生其它的想法。依你的话说,你本对我有意,我们之间的友谊能纯结吗?”
安子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她那一句“从朋友做起”的真正含义,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
楚晶蓝扑在他的怀里低泣道:“可是你却说要和我和离!”
“笨咧,我说和你和离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反应罢了。”安子迁低低的道:“你可以拒绝的啊!”
“我从来不会死打烂缠!”楚晶蓝闭着眼睛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道。
安子迁却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道:“真是个别扭的女人!”他顿时明白她今日里为何要和他喝酒了,原来是想借着酒劲告诉他她心里的想法,她往日里当真是把自己藏的太深,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爱怜,她这样的女子,虽然聪明的紧,性子却是有几分别扭,也有几分清高和倔强。
她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不动,他又低低的道:“晶蓝,要不这样吧,我们不合离了,今日圆房,好不好?”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却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而他的心里却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她是反对还是支持,反正他是绝不会放她离开了。只要让他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他,心里也有他的存在,那就好了。
如此忐忑不安的等了约莫半刻钟,他都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扭头一看,微微一愣,她已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他辛辛苦苦的等了她半天,她竟然睡着了!他知道她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就算有应酬也极少喝酒,今日里喝了这么多只怕是喝醉了。他的心里一片柔软,她若是不喝醉的话,那些话只怕是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口。
而她的那些话一旦说出了口,他就再不会放她走了!
这番一想,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怕,她今日里若是不拉着他喝酒的话,两人只怕是真的要错过了。他不喜欢免强别人,那些话已经说出了口,她若是执意要和他和离的话他是定会放她走的。
安子迁傻笑两声,一把将楚晶蓝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回了房间,然后放在了那张雕着喜上眉梢的雕花大床之上,她的眼睛轻轻着,粉嫩的小脸由于喝了酒的缘故透着粉嫩嫩的红晕,如初绽的花朵般娇美。琼鼻如玉,在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光华,长而卷曲的睫毛在油灯下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红唇透着娇嫩的红色,美的让人心醉。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再一路划到她的琼鼻之上,最后停留在她娇嫩的红唇上,屋子里便透出了几分温而又暧昧的气息,他的手指纤长,在她的红唇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一路向下,轻轻的滑过她精致的锁骨,然后再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结。
安子迁轻轻俯下身,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唇畔溢出一抹淡淡的酒味,和她身上馥郁的女儿体香混杂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闻,引得他的心弦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心底里升起了一股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恨不得将她揉入他的体内,好好的疼惜她一番。
她轻轻娇呤了一声,眉头微皱,似是对他打扰了她的美梦而极度不悦。
他淡淡一笑,一双如琉璃般温柔的眸子里已深若大海,他的喉结轻轻的动了动,下腹也已有些紧绷,他再次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外衫除下,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中衣,中衣滑下,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香肩,她身子娇小而又玲珑,这般躺在那里便如一件上好的青花交瓷,既满是水墨色,又高雅大方。
他的眸子更深了些,酒意也上涌的更加的厉害,恨不得此时扑下去就要了她,却又觉得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朝前走了一步,他今日里若是趁人之危,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日后再不会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替她将中衣扯好,在她的身边轻轻躺了下去,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手轻轻的环上了她的纤腰,拥着她缓缓而眠。
油灯熄灭,屋子里寂静无声,楚晶蓝的眸子却缓缓睁了开来,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再次合上眼睛,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一夜寂静无声,温柔而又恬静的气息在两人的身边流淌。
次日清晨,两人几乎同时醒了过来,经过一夜而眠,两人的手脚几乎都纠缠在了一起。
楚晶蓝一睁开眼睛,安子迁也睁开了眼睛,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却又都微微而笑,她轻轻的道:“我昨晚喝多了……那个……没有说糊话吧?”
“没有,说的都是该说的话。”安子迁浅笑道。
楚晶蓝的脸一红,起身欲下床,他却伸手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道:“其实在我的面前,你无需有任何紧张,也无需想太多的事情,我是你的相公,那自会护你一生一世。”
楚晶蓝扭过头看着他,他悠悠的看着她,温柔着透着淡淡怜惜,她浅浅的道:“我记住你的话了。”说罢,趁他一进不备,一骨碌便从床上溜了下去。
安子迁失笑,也自顾自的下了床,她又转过来替他穿衣,他浅浅一笑道:“我自己来便好。”
楚晶蓝低敛着眉道:“还是我来吧,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得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抬眸,他缓缓的道:“你觉得做为妻子应该做些什么?”
楚晶蓝咬了咬唇后道:“慢慢来吧,我一样一样的学吧!”
“用不着这样为难你自己。”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不需要你免强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只要你在我的面前完完全全的回归自己,不用任何掩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骂人就骂人。”
楚晶蓝抬眸,见他的眸子里全是温柔,她的头又低了下去,他淡淡一笑轻轻拉着她的手道:“相信我!”
楚晶蓝的眸子又抬了起来,他笑的温暖至极,她微微一怔后也浅浅一笑。
圆荷和圆珠都受了伤,红绫和秋韵两人早早起来候在门口,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敲响了房门,端着洗涑的东西走了进来。屋子里酒味浓郁,又见两人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红绫和秋韵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底一片了然,掩唇轻笑,一个去收拾屋子,另一个上前伺候两人洗涑。
用过早膳后,又到了请安的时候了,安子迁一把拉过她的手,她微微一惊,欲将手抽回去,他却有些霸道的道:“不是从朋友做起吗?那我们就从男女朋友做起吧!男女朋友牵牵手正常的很咧!”
楚晶蓝愣了一下,这学伙还真能接受新事物,昨日里还不愿和她做朋友,这时却跟她讲起男女朋友的事情了。她敛眉看了他一眼,他却有些皮皮的道:“别告诉我你后悔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楚晶蓝失笑道:“倒不是后悔,只是你知道何为男女朋友吗?”
“自是知道的,你昨夜都告诉我了。”安子迁坏坏一笑道。
楚晶蓝的面色一红,轻啐道:“我昨晚都跟你说了什么?”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说了些该说的话!走吧,母亲只怕在等着了,让她久等了可不好!”
楚晶蓝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道:“我们这样出去只怕是不合规矩,被母亲看到了只怕会训我,姐姐那边也不好看……”
“你管她们做什么?”安子迁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把我方才说的话忘记了吗?”
楚晶蓝微微皱眉,安子迁伸手抚平她的额头道:“在我的面前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情,除非你心里不愿我牵着你的手。”
楚晶蓝的嘴唇才微动,安子迁又嘻嘻笑道:“你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觉得和规矩不合罢了,那么我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规矩!”
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已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悠然居,两人亲呢的动作引得安家一众丫环仆妇侧目。在二十一世纪,男女间牵着手是极自然的事情,可是她自是知道在这个时代这般牵着手有多么出格,她轻轻咬了咬牙,欲抽回她的手,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她的眸光微转,转念又想,她给安家人留下印象都不甚好,不管是她是守规矩还是不守规矩,安夫人和俞凤娇都不会好好待她。再则昨日里马车出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她也想知道谁是这幕后黑手,他既然执意这般牵着她的走出来,就一定有他的想法。她和他相识以来,他虽然行事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却是顶聪明的一个人,这样做只怕是另有深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便由得他牵着她去了荣华堂。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章
安子迁和楚晶蓝去的有些晚,到达的时候荣华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姨太太们,几房少夫人,还有未出嫁的庶女将荣华堂挤得满满当当,热闹的紧。
俞凤娇早就到了,见到两人亲密无间的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便粘在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上,那抹目光恨不得化做利刃,将两人的手给砍断!而当安子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目光又满是温柔,温婉笑道:“妹妹怎的这个时辰才过来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忙向安夫人行了个礼后道:“昨日里出了些事情,忙到极晚,又累的紧,一时起的晚了些,还请母亲絮罪!”
安夫人看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不悦道:“你整日里为了楚家的事情忙碌,借口是不少的,晚了也便晚了吧!只是远溪是个浑人,你也跟着他一起浑吗?在你的这么多兄长面前还这般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安夫人的话一说出口,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便吃吃笑了起来,大少爷今日也在,他斜着眼睛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道:“母亲就不要怪五二弟妹了,明明是五弟拉着五二弟妹不放,五弟的性子,母亲又不是今日才知,他从来都没个正形。我倒担心五二弟妹跟着五弟的时间长了,也变得一片混沌。”
俞凤娇巧笑道:“五少爷和妹妹的咸情如此之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甚是开心,只是这些亲密一些的举动还是回房后再做。我和五少爷成亲多年,他都未曾这般拉过我的手,妹妹的魅力当真不是一般的大。”
楚晶蓝敛目,只这几句简单的话,她便听出来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不和的,只怕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而俞凤娇简短的话便将她说的好似狐媚子一样,专门迷惑安子迁。她以前盼着有兄弟姐妹,那样就不孤单,而如今天看来这高门大户里的子女一多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她浅浅一笑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的确是我拉着晶蓝的手不放的,因为我怕一将手放开就再牵不到她的手了。”
安夫人皱眉道:“又在说浑话了,怎么会牵不到她的手?”
“昨日里晶蓝给母亲请过安之后就去了商州,结果路上马突然发疯,险些便要了她的命!”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道:“我昨日里若是再去晚一些,只怕都见不到了她了,所以我昨日将她带回安府的时候,就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将她带在我的身边,再不让她遇到那样的危险!”
安夫人也微微有些吃惊的道:“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
“我也不知道是为何。”楚晶蓝心有余悸的道:“我带着圆荷出门之后,就一路朝商州奔了过去,没有料到才出了城,马就突然朝山上奔去,好在五少爷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后请了马医去看那匹马,马医说那马被人下过药,才会突然发疯。”
安子迁的眸子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扫一遍,然后轻哼一声道:“这安府的马都是养在马厩里的,那里平日里都人专人看管。晶蓝平日里喜欢用那匹枣红马套车,安府里那么多的马都没有出事,独独那一匹马出了事情,这事也太蹊跷了些!”
他的话说的不算明了,却已指出给马下毒之人就是安府里的人,而他之所以今日会对楚晶蓝如此重视,便是要查出那幕后的真凶了。
安夫人昨日里也带着大少夫人去许知府的夫人打马吊,此时听到马匹发疯,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怕,她皱着眉道:“远溪的意思是有人昨日里给马下了毒?”
“正是!”安子迁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安夫人道:“这一次的事情还请母亲彻查,晶蓝嫁到我安府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就有人想要害她的命,这种心思不可谓不毒!一定要查出来,否则只怕我安家日后都家无宁日了!”他带着楚晶蓝原本就站在最前面,说完这一句话时便突然扭头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脸全部看了一遍,只见众人有的惊愕,有的难以置信,却独独没有看到那惊恐的表情。
他的心里一片了然,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而他的话一说出口,屋子里便传来了抽气声,一时间屋子里热闹的紧,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安夫人虽然极不喜欢楚晶蓝,却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小事,便皱着眉道:“安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平平静静的,又岂会有中毒的事情?”
俞凤娇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莫不是妹妹近日结了什么仇家想要妹妹的命,故意派人到安府里来下毒吧?安府里的仆从,那可是个个都忠心的紧,马房的张老头在安府可是做了几十年了,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楚晶蓝缓缓的道:“经商之人,难免会引人嫉妒。安府经商这么多年,在这一点上想必也是极清楚的,只是依姐姐所言,一切就都变得有些好笑了,这世上间竟有如此蠢钝的竟争对手,竟跑到别人家里去下毒,他就不怕被人抓住吗?再则安府的下人竟然那样忠于职守,又岂会放一个陌生的人进府里下毒?而且不直接混到悠然居毒死我,而是给马下了毒?”
俞凤娇的脸微微一红,楚晶蓝的话一出口,她便有些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有的一切全被她反驳了回去。
安夫人也皱着眉道:“这件事情非常小可,听晶蓝方才那么一分析,只怕是安府里的下人做的了,等今日散了之后我定会彻查此事!”
“多谢母亲!”楚晶蓝朝安夫人施了一个礼。
大少夫人微皱着眉道:“这事当真不是一个小事,若是府里的人所为,想必也不会是一个下人就敢做,后面只怕是有人在撑腰。晶蓝嫁到安府这段时间来,性情温婉沉着,全然不若坊间的传闻的那般凶狠无情,和我们几个妯娌间的关系也处的极好,只听说晶晓和凤娇之间有过嫌隙,但是凤娇嫁到安府已有五年,性子我们都看到的,虽然有时候话说的有些直接,人却是顶好,当是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
楚晶蓝听到大夫人的话心里想笑,她这一席话明明是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俞凤娇指使下人去做的,却偏偏又说的和俞凤娇一点关系都没有,俞凤娇就是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起,这个女人果然厉害的。她也从这一番话里知道俞凤娇在安府里只怕也见得多招人待见,而这一件事情不管是不是俞凤娇做的,她也需要顺杆子往上爬才能找得到真正的凶手,她平日里不喜招惹别人,但是若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必定会以牙还牙!
于是她淡淡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在旁不冷不热道:“那可不一定,之前我的那只雪猫猫偷吃了五大弟妹的一条鱼,结果五大弟妹命人生生将雪猫给剁死了,这样心性,能用善良来形容?五二弟妹,凡事可不能只看表象,否则很容易吃亏的!你打了她的奴才,又抢走了五弟的宠爱,又岂会轻易放过你?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五大弟妹做的,只怕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楚晶蓝扬眉,这个二少夫人也是个人才,这样的话也能这般说出口来。只是她以前也知二少夫人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没料到竟口无遮拦至少,这样的心机,比起大少夫人是差了不少。
俞凤娇怒道:“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是这个件事情的凶手?”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二少夫人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那双眸子里有一抹难掩的得意。
楚晶蓝敛眉,乐得在旁看戏。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怒气,俞凤娇这一句话问的当真是太没有水平了。
俞凤娇狠狠的瞪了二少夫人一眼,然后满是委屈的看着安夫人道:“母亲,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清楚,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当日里五少爷要娶妹妹为平妻,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反对啊!没错,妹妹进门之后,我虽然和她因为下人的事情和她闹的有些不太愉快,可是那些事情都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又岂会做出如此狠厉的事情来!”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后道:“你有那么大肚,当年就不会因为雪猫偷吃了你一条鱼就杀了雪猫!前几日,五弟和五二弟妹一起出门的时候,你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俞凤娇怒道:“二嫂,我平素一直敬你是我的嫂子,所有一直都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不料你竟是含血喷人之人!我不过是杀了你的一只猫而已,事后也赔给你了。听你方才的话是口口声声咬定是我要害妹妹了,你有证据吗?”
二少夫人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有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你做下的吗?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好不好?”
“你……”俞凤娇的身子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般一气只气的一口气上不来,眼睛一翻,便晕了过去。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离俞凤娇极近,当下便一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却还是没有松开楚晶蓝的手。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的话想喷饭,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才!她细细一想,又觉得二少夫人的话虽然说的直接,却也是步步为营,她不动声色间设了一个圈套将俞凤娇套了进去。果然能在这安府里生存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抱住了俞凤娇,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她,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她的头微微低下,旋即又抬了起来道:“母亲,姐姐这么多天来一直都病着,昨日里才好一些,是断断没有机会做下这样的事情的。再则我和姐姐之间并非如二嫂所言有那么尴尬,彼此间虽然有些心结,但是我相信姐姐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现在姐姐晕了过去,我和五少爷先扶她回房,这凶手之事还得劳烦母亲费心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大肚而又得体,安夫人心里虽然烦乱,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瞪了一眼二少夫人道:“你整日里都喜欢在府里兴风做浪,没事也要掀起一些事情来!等这件事情我查清楚之后,若不是阿娇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少夫人当即满脸委屈的道:“我只是随嘴说说!”
“还敢顶嘴!”安夫人一掌拍在小几上,当下震的茶水都溢了出来,那一声巨响把其它的几房少夫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站在那里不敢动。
二少夫人不敢再说话,头轻轻低了下来。
安夫人又怒喝道:“当日里若不是子鸣执意要娶你,你以为依你的身份能嫁得进安家?村户的出身就是一点地涵养都没有,再敢在我的面前耍心机耍手段,我就让让子鸣休了你!”
“媳妇日后再不敢了!”二少夫人一见安夫人动了气,又说要休她,当下吓的不轻,忙乖乖认错,只是那双眸子又恨恨的瞟了楚晶蓝一眼。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头痛,她看出来二少夫人那眼里恨意了,也知道二少夫人为何会给她那样的目光,只是她和二少夫人间原本就没有任何联盟,安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她才不要去招惹那股怒气。
琼宛和琼姿在门口候着,见安子迁和楚晶蓝将俞凤娇扶了出来,两人忙伸手扶住她,安子迁吩咐道:“安明,去请大夫。”
安明应了一些诺,忙匆匆的奔了出去。
两人将俞凤娇扶回怡然居的时候,她便已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楚晶蓝后怒道:“那马车真应该摔死你,省得你这般来害我!”
“胡说八道!”安子迁怒斥道:“你方才气的那以狠,都是晶蓝在为你说话,一醒来却又咒她死,你该不会真的如二嫂所言,是你下的毒吧!”
俞凤娇气的两眼通红道:“我是不喜欢她,但是如果我想要她死的话,才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直接一剂砒霜便能要了她的命,又岂会那般拐弯抹角!”
楚晶蓝在俞凤娇的床前坐下来道:“我知道姐姐虽然恨我,但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之前吵过一次架,所以二嫂才会在那里指桑骂槐,二嫂的话,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俞凤娇轻哼了一声道:“就你会做人,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都是滴水不漏!”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因为五少爷的事情一直对我极度不满,可是你对我再不满,或者我再不喜欢姐姐,而在其它几房少夫人那里,我们却是一家人。”
俞凤娇愣了一下,却扭过头去不看她。
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身子不适,也并不想看到我,我便也不打扰姐姐了!”说罢,她的眸光微敛,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对俞凤娇道:“阿娇,我知道你为何不喜欢晶蓝,只是你再不喜欢她,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都是对的,你们都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就算不能和睦相处,至于在哥哥嫂嫂们的面前,你们也不能窝里斗,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
俞凤娇扭过头看着他道:“相公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吗?”
“在我的心里,阿娇一直是那个善良的连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单纯女子。”安子迁缓缓的道。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扬了扬眉毛,他当真是一个极会讨女人欢心的男子。
俞凤娇的眼眶更红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安子迁轻轻的道:“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好生休息,再不可动气了,知道吗?”
俞凤娇点了点头,安子迁又道:“我今日不能在这里陪你,我要陪晶蓝去处理楚家的事情,昨日里有人给马下了毒,现在凶手还未找出来,指不定今日里还有什么花样。”
俞凤娇的眸光又温和了些,她咬着牙道:“最好是早些将那凶手找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安子迁淡然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被子便和楚晶蓝一起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晶蓝浅浅的道:“远溪果然是多情的种子,劝慰人当真有一手,你若是想要得到哪个女人,只怕没有人能从你的手里逃得掉。”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行轻叹一口气看着她道:“无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在我的面前直说,而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会完好的展示在你的面前。你说我多情也好,是个坏男人也罢,我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在你的面前,总有一天你会完完整整的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动,他看着她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应该不会是姐姐做的。”楚晶蓝缓缓的道:“如姐姐所言,她若是真的要我的命的话,当不会如此拐弯抹角,依她的性子应该会采取更加直接却更隐晦的法子。”
“哦?你就如些笃定?”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在安府里,我只和姐姐有过恩怨,姐姐也不是蠢人,有岂会在这个关头来要我的命?这不是将所有的嫌疑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吗?”
“说的有些道理。”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道:“可是如你所言,你在安府并没有再得罪其它的人,又是谁下的手呢?”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那背后之人的心机倒是极深的,昨日之事若是能要了我的命,那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安府里细细一查,便能将罪名全冠在姐姐的身上。昨日里若是要不了我的命的话,也可以让我和姐姐反目成仇,日后斗得鱼死网破,那幕后之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你方才在荣华堂的时候为何不将计就计,引那幕后之人出来呢?”安子迁反问道。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将计就计虽然是个极好的法子,可是我和姐姐之间的恩怨只怕是真的结下了,你日后就会更加难做了。”
“哦?”安子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后道:“你何时懂得如此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呢?”
楚晶蓝抿唇一笑道:“我倒也不是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说到底还是为我自己,我不想在安府里整日过提心吊胆的生活,再则我没有和姐姐反目,那幕后的凶手只怕会有些失望,所以当时我回头看了各位嫂嫂和姨娘们一眼。”
“小狐狸!”安子迁轻笑道:“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楚晶蓝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现在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凶手今日里不在荣华堂,另一个就是那个凶手太会隐藏。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谁最想我和姐姐不和,谁最想置我于死地。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姐姐只是感染风寒而已,此时已近半月,怎得还不见大好,这其中或许也有一些问题,远溪寻到合适的机会就给姐姐提个醒吧!”
安子迁的眸光微转,楚晶蓝却只淡淡一笑,她低低的道:“这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揪出来!”
安子迁打量她的意味更重了些,他低低的道:“我原以为你极为讨厌阿娇,恨不得置她于死地,没料到你竟还会替她着想。”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和姐姐原本并没有仇,之所以闹的不愉快只是因为你的存在。这本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我又岂能强求。再则……”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再则我嫁给你之前,她便已是你的正妻了,我抢了她的相公,她讨厌我原也正常,只是我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就注定和她之间的战争不会停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你能有这般想我很开心,而我和阿娇之间的事情日后得空了再细细说给你听。”
楚晶蓝抬眸,他却已浅浅一笑,拉着她缓缓的走出了怡然居的院子,踏出那扇大门时,一旁的木槿树轻轻的晃了一下,他的耳力极好,当下扭过头喝道:“谁在那里?”
等了片刻之后,一个小丫环从树旁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对两人行了个礼后道:“见过五少爷,五二奶奶。”
安子迁皱眉道:“你是哪一房的丫头?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生?”
“回五少爷的话,奴婢是二姨太新买进来的丫环,方才二姨太听闻大奶奶又病了,就差奴婢前来探望,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出来,便在一旁等着。”小丫环怯生生的道,她的头低的厉害,手也极为紧张的绞着。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我险些都忘了,田甜已从柴房里出来了,她和大奶奶素来极为亲近,这一次大奶奶病了,她怎么不自己来?”
小丫环怯怯的答道:“二奶奶前段日子在柴房里做事,不小心让柴刀砍伤了腿,行动不便,所以才没有来看大奶奶,让奴婢代劳。”
安子迁冷笑道:“田甜倒当真是极有些本事的,砍柴能砍到腿上去,我倒想去看看!”
楚晶蓝也觉得甚是怪异,她还记得她和安子迁新婚的时候田甜到洞房里叫嚣的样子,自从那一日被罚到柴房做事之后,她都快忘了田甜的存在,没料到此时倒遇到了田甜的小丫环,她心里也有些好奇,田甜是如何砍到自己的腿的,当下也想和安子迁一起去看看田甜。
只是她还未说出口,便见得红绫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道:“小姐,大掌柜那边派人过来送信了,说是今日里绚彩坊那边有动静了,让大小姐赶紧过去!”
楚晶蓝的眸光微变,登时改变了主意,她缓缓的道:“余文远今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倒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安子迁扭头看她,却见她淡定而又浅漠的站在那里,身上却泛起了一抹稳重而又凌厉的气息,将她将娇小的身子衬的有些高大,他有时候也是极为奇怪的,她那么小的一具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只是又想起她昨日里柔弱无助的模样,想起昨夜里她醉酒后说的那些话,他又不禁有些替她心疼。
他原本想去田甜那里看个究竟的心也起了变化,凶手可以过段日子再查,楚家那边的危机却是刻不容缓的,他当即扭过头对那小丫环道:“我迟些再去看她,这段时间让她好生休息!”
“是!”小丫环脆生生的答应。
安子迁拉着楚晶蓝的手便大步朝前走去,三人才一转身,小丫环的头便抬了起来,又哪里有方才的怯懦之态,整个分明精明的紧。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便大步走进了怡然居。
楚晶蓝和安子迁到达楚家的总店时,大掌柜便一边喘着气一边迎上来道:“大小姐,今日一早绚彩坊那边就又开始降价了,价格又往下调了一两银子!”
楚晶蓝见大掌柜的脸色不佳,病情看起来比昨日里严重了不少,她微微皱眉,红绫会意扶大掌柜坐了下来,她低低的道:“大掌柜先不用过于着急,这事情只是刚开始罢了。你的身体要紧,今日好似又严重了不少。”
大掌柜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都是老毛病了,再吃向剂药就不妨事了!”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如今绚彩坊来生事,虽然三十六房掌柜我都信得过,可是真正经历过风雨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大掌柜你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大掌柜的心里一阵感动,低低的道:“我知道的,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一次绚彩坊来势汹汹,我猜阿发他们被人动劫货的事情八成是那于三公子做的。否则又岂会这么多天没有动静,阿发才一回来就又开始行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现在绚彩坊那边除了降价之外还有什么行动?”
“我们这一次新出的花样又被他们染了出来,只是颜色没有我们的漂亮,画工也远不及大小姐的精美。只是远远看来,却是相差不了太多,如此一来,只怕是没有人会花大价钱买那二十匹新花样了。”大掌柜满脸担心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疑,冷笑一声后问道:“他们的速度倒当真是快的紧!看来是很用了些心思。”
“大小姐,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大掌柜的喘着气问。
楚晶蓝冷哼一声道:“每次楚家一有什么动静,绚彩坊马上就会知道,上一次我让你小心的去仓库里捉虫子,也很快就会他们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楚家有内鬼!而且还不止一个!内鬼不在染坊里,而是就在这个大堂里!”
大掌柜微惊道:“这大堂里所有的伙计都是我亲自挑选,而且都在楚家做了好几年的!又岂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的眸光挨着将大堂里所有的伙计全部扫了一遍后道:“我自是相信大掌柜你挑人的眼光,也信你说的话,只是这人心终是隔了肚皮,有时候难免会生出异心。你们来到楚家的日子都不短了,想必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错你们犯错,就怕你们不改,今日里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此时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日后若是让我我查出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到楚家这么多年了,也应该很清楚。”
她的声音不算大,微微有些低沉,目光里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淡然,而是带着一抹凌厉。
因为绚彩坊降低的关系,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原本气氛就有些疑重,她的话一出口气,大堂里便透着一抹淡淡的肃杀之气,一时间寂静无声,那些伙计个个都面露惊异之色,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内疚的面色,只是有人在她的气场子逼迫下,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楚晶蓝疑眸,眼睑微微一低,然后缓缓的道:“罢了,既然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承认,那么我就只能将你们全部赶出楚家了。”
“为什么要把我们全部赶出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出来反问道。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因为你们是一个团队,里面若是有人犯了错,那么所有的人都得承担后果。除非我找出真正的别有用心之人,否则你们我一个都不能留。”
她这句话一说口,那些伙计们都急,那个身材和高大的少年大怒道:“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认为我们中间有人泄了密,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楚晶蓝见那少年虽然看起来满是怒气,却又不失沉稳,她平日里在楚家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敢当面指出来,她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年道:“所有的一切是都只是我的猜测,可是我的猜测从来都没有错过。对了,我之前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你,看起来有些陌生啊!”
“他叫杨昭,是阿强表弟,前段时间阿强病了,而店里又忙的紧,我见他极为伶俐,就让他到店里来帮忙。”大掌柜在旁解释道。
楚晶蓝上上下下将杨昭打量一番后道:“看起来是有些精明,可是性子似科不是太好。对了,大掌柜,你不是说整个总店里的伙计都是在楚家做了很多年的,怎么又冒出一个新人来呢?”
大掌柜听出她话里的责备,吓的忙道:“我不是存心有意要瞒大小姐,只是见杨昭可怜的紧,就将他留下来做事。他品性纯良,应该不会做下那种事情!”
楚晶蓝皱眉问道:“品性纯良?什么意思?”
“他三岁丧母,家中没有一件长物,是由其祖母抚养长大,平日里做事极为分寸,虽然没有生母的教诲,却从来都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楚家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是却比许多做了多年的老伙计做的还要好。”大掌柜在旁解释道,却又冲杨昭喝道:“没大没小!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些向大小姐陪不是!”
杨昭看起来有些委屈,当下咬了咬唇正欲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道:“我看那事八成就是杨昭做的,我们这么多的伙计,短一些的也到楚家做了三四年了,长一些的都做了十几年,以前一直都没有任何事情,自从杨昭进到楚家之后,就一直祸事不断,所以八成就是这小子做的!”
杨昭大怒道:“陈二狗,你怎么说话的!我来楚家的时间是短,可是我对楚家绝对是忠心耿耿!我一偷,二不抢,三没做坏事,你凭什么这样欺负我!”
楚晶蓝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叫陈二狗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材矮小,整张脸看起来一片憨厚老实。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对于陈二狗这个伙计,她是有一些印象的,他以前因为赌博被人暴打过一顿,被人送进了官府,出事时还是楚晶蓝让大掌柜将他领回来的,那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如他面像上表现的那么的憨厚老实,她来了几分兴趣。
陈二狗看着杨昭道:“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呢?我前几日可是亲眼看到你和一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
杨昭怒道:“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走在一起呢?”
陈二狗拉起身边的一个男子道:“王进立,你告诉大小姐,那一日我们收工之后出去喝酒,是不是看到了杨昭去绚彩坊了!”
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肯定的道:“是了,那一日我们亲眼所见,所本打算回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小姐的,可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做事,不想撕破脸皮,更想着杨昭平日里看起来极为老实,大掌柜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应该是不会做对不起楚家的事情来!不料今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小姐果然英明无比!”
楚晶蓝依旧淡笑,一双眸子里却又多了三分清冷之气。
杨昭大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绚彩坊的人在一起了!我家中还有奶奶要养,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极为重要,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二狗冷冷的道:“这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听说你奶奶前段日子病重,你最初是没有银子给她看病,后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奶奶竟是连人参都吃的起了!你说,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借的!”杨昭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陈二狗冷笑道:“借的?说的那么轻松?你找谁借的?杨家家徒四壁,一个富有的亲戚都没有,你去哪里找那人借银子去?依我看,你的那些银子铁定不是借来的,而是绚彩坊的掌柜给的,他们用银子收买了你,让你背叛楚家,杨昭,你这小子当真是阴险到了极致,竟连这种背主弃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杨昭怒极,当下再也忍不住,扬起一拳就朝陈二狗打去,一边打一边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楚晶蓝后退一步,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情景,大掌柜地却急了:“大小姐,杨昭那些银子是我借给他的,不是陈二狗说的那般!”
“住手!”楚晶蓝轻喝道。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一章
杨昭原本已打红了眼,听到她这一记喝声不禁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通红却又满是雾气的眼睛看着她,她见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她的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缓缓的走到杨昭的面前道:“我不知道楚家哪里对不起你,以至于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楚家。我以前都会给人三次机会改正,可是你这一次犯下的错却无法原谅。原本想将你送官,可是一想若是真将你送官的话,你家中的老奶奶便没有人照应了,所以你回去吧!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杨昭听到她的话,眼泪顿就流了下来,他松开抓着陈二狗的手,一把将泪水抹尽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小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是我最最敬佩的人,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笨蛋!”
楚晶蓝微微皱眉,大掌柜怒道:“杨昭,你这个混蛋,怎么跟大小姐说话的!”
杨昭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掌柜一直说大小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她哪里聪明了,根本就是非不分!”
大掌柜怒极,扬掌便打了他一巴掌道:“还不快给大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杨昭咬着牙道:“奶奶自小就教我要以诚待人,做事要无愧于心,我根本就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又为何要赶我走?楚大小姐这番将我赶走,我日后都得担上背主弃义的骂名,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眸光又深了些,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许,大掌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当上便怒骂道:“你个混帐,当真是过份的紧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杖就朝杨昭的身上打去。
少年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楚晶蓝,楚晶蓝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盯过,当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安子迁见杨昭那般盯着楚晶蓝,心里有些不悦了,当下挡在她的面前道:“你这小子原来不但做贼,不认错也便罢了性子还挺倔的,可是大小姐是你这种混小子能看的吗?”
杨昭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意思,当下俊脸一红,一边抽泣一边道:“你们全部都是坏人,小心都不得好死!”说罢,便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追出去骂道:“该死的混小子,居然连老子也敢骂,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他只追到门口,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再骂骂咧咧的又走了进来,当楚晶蓝的目光投来时,他看起来气闷闷的道:“那混小子不长眼,也是他跑得快,要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日后可别再让我看到他,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又何必那么较真。”
安子迁的目光却扫了那一圈伙计道:“什么不懂事的孩子,都能做工了,还能把他当成是一个孩子吗?这一次也是看他年纪小,你们这一群人日后最好乖乖的干活,否则我将你们一个个的皮全部剥下来,知道吗?”他那副微微有些凶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威仪之气,反而透着一分淡淡的玩笑味。
众伙计因为今日的事情弄的情绪不是太高,一个个低着头应道:“知道了!”
安子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见楚晶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大掌柜的心里却有些不安,以往楚晶蓝处事不会如此武断,今日里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定了杨昭的罪?他的心里也有些发冷,借口身子不太人舒服回内堂休息去了。
楚晶蓝走到陈二狗和王进立道:“你们今日的事情做得极好,日后若是看到任何异常都要向我禀报,知道吗?”
“是,大小姐!”两人恭敬的点头答应。
楚晶蓝轻轻颔首道:“好了,内奸已经找出来了,你们好生做事吧!”说罢,她带着红绫转身上了二楼,安子迁也跟了上来。
三人才一上去,楚晶蓝便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什么安排妥当呢?”安子迁含着笑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道:“我好像看到你在门口打响指了。”
安子迁扬眉道:“那只是一个很潇洒的手势了,娘子,为夫帅吗?”
“噗!”红绫在旁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子迁白了她一眼,楚晶蓝也抿唇笑道:“嗯,当真是极帅的,无论哪个女子看到了都会动心。”
安子迁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楚晶蓝吩咐道:“红绫,去给我和姑爷倒杯茶来。”
红绫知两人有体已话要说,当下应了一声,这一倒茶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安子迁见红绫走了下去,他看着楚晶蓝道:“你似乎很讨厌我那副有些轻挑的模样?”
“谈不上讨厌,不太喜欢是真的。”楚晶蓝坦言道。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要听你说句真话可当真不容易,不过我当真是喜欢听的紧。”
楚晶蓝浅浅一笑,安子迁又道:“我觉得你今日里这样做似乎是冒险了一些,我之前一直和那些伙计们混在一起,他们对你都是极忠心的,你今日的举动,只怕会伤了那些一心为楚家做事的伙计们的心。”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楚晶蓝反问道,她对他也当真起了几分好奇心,她早知他非寻常的纨绔子弟,也知他暗中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她也知他是极为聪明的,却并不知他于商道也有自己的看法。她今日将杨昭轰出楚家之前,已给红绫使过眼色,让她安排人去跟踪杨昭,没料到他却也已想到,而且也在不动声色间将一切安排好了。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又岂会看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你这招用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形容最是合适。”
楚晶蓝也来了几分兴趣,她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那么请问五少爷,我要钓的是哪一条鱼?”
安子迁眨了眼道:“是你放的线,我哪里知道你要钓哪一条鱼?不过我倒极喜欢杨昭那小子,有胆识,也有几分骨气,日后定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已明白她方才布下的局他全看明白了,她微微有些懊恼的道:“你能将这一切看透,其它的人必定也能将这一件看透了,我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若是看不透那些事情的话,又岂会是你的相公?至于外面那些人有没有看透,你去问大掌柜最是合适。”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朝他走近一步后道:“对经商之事极为有敏感,也聪明的紧,为何不去管理安家的米铺?”
安子迁淡淡的道:“安家有大哥照看就好了,我再去Сhā一手他心里会不安,父亲也会不开心,母亲也会有烦恼,既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愿看到我的经商之才,我又何必让他们为难?”
他的脸上的嘻笑收了不少,一抹淡淡的苦不涩自他的声音里传了出来。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问下去。她站在窗户边,打开轩窗看着对面绚彩坊的铺子里门庭若市的情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再降一两银子卖的话,我们就血本无归了,而且以前的老顾客也会上门来问情况。可若是不降价的话,楚家的丝绸、布匹和织绵只怕是一点都卖不出去了!”
安子迁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后道:“余文远的根本目的就是将你打垮,所以他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如今是卖得越多亏的越多,再加上你上次购丝事情,只怕已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整个丝绸的行情只怕会变得有些扑塑迷离起来。”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的道:“余文远不是想打垮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楚家若是没有了,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说什么浑话!”安子迁怒斥道:“商场之事,有胜有败,你又不是余老板,他一个大老爷们将家败光了是他的错,可是你是一个弱质女子,若是真的败了,我还能养你,断断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境地!”
“楚家若是败了,你当真会养我吗?”楚晶蓝睁大一双眼睛有些热切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的的眸光转深,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道:“怎么,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给不了你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那倒不是!”楚晶蓝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伸手轻轻抱着他的腰道:“我虽然是大户人家出生,却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子,我不怕过苦日子,只怕真的走到那一步时,安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她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他的心里升起了浓烈的喜悦,他轻轻吻着她的秀发道:“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情景,一切还有我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安府里受委屈。”
“你的话算数吗?”楚晶蓝抬眸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楚晶蓝那双素来淡定而又清冷的眸子里有闪过一抹狡黠,安子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紧,她却又淡然一笑道:“的确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信你。”
不知道为何,她的那一句“我信你”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道:“你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里先是疑固了一层地寒意,待那寒意散尽之后道:“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败了,我或许真的就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安子迁满头雾水,纵然他聪明绝顶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只得低低的道:“晶蓝,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一些委屈。”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做得到!”
安子迁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和余文远的这一场争斗里,我一直处于劣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而如今我却想知道他的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敢这样来和我折腾!”
安子迁见她那双妙目里有了浓浓的杀气和斗志,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以后虽然听说过她的手段和魄力,却不知她到底有怎样手段和魄力,此时看到她那样目光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子拥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余文远这么招惹她当真是自寻死路!
他素来不太喜欢太过强大的女子,却也不喜欢太过娇柔的大家闺秀,而她却又是那种强大起来强大的让人心疼,柔弱起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他的心境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了,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注定会比她辛苦,只是……只是他喜欢,也愿意。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将大掌柜唤来道:“我们上次印得花样他们竟然已经模仿出来了,那么就表示不能再用了,我又画了另一副花样,你替我安排一个稳重的伙计帮我送到染坊去。”
“是!”大掌柜伸手接了过去,见她的脸色已经如常,当下又替杨昭求起情来:“大小姐,我知道杨昭那小子今日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是极好的,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家里还有一个人七十多岁的奶奶,他年纪尚小,要找份活也不容易,大小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大掌柜怎么对这个杨昭如此重视?”楚晶蓝看着大掌柜道:“你上午不是说他是阿强的表弟,只是因为代工被你看上,怎么此时又成了你自小看着他长大呢?”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诚心要瞒大小姐,只是上午当着那么多伙计的面,有些话我不好多说。其实这杨昭的父亲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一年天上一个炸雷下来将他父亲和母亲生生劈死了,我见他可怜,一直在周济于他,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工挣钱,我给他的银子他都用在给奶奶看病上了,他奶奶这一次有命在旦夕,真的是我借钱给他买人参吊的命。他一进楚家,我就告诉他大小姐你是一个人有德行的人,楚家的薪金也比他在其它的地方做事丰厚的多,他极为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又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后道:“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给染坊送花样吧!”
“那杨昭的事情大小姐有其它的处理方式吗?”大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大掌柜听得一头雾水,抬眸看着她,她微皱着眉道:“还不快安排人去送花样!”
大掌柜不敢再问,忙去张锣着安排人了。
很快就到了收工的时间,陈阿狗和王进立将东西柜上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就缓缓走了出去,两人走过了几条巷子,在确定没有人跟来的时候转进了一间极普通的四合院,他们轻轻的扣响了院子里的大门,一个小厮给两人将门打开。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院子里,见两人进来时怒道:“怎么现在才来?”
“表少爷,大小姐起疑心了!”陈阿狗急道。
那少年正是顾荣辉,他的眉目间已不见往日的清秀,里面有一抹淡淡的戾气,眼眸深处里隐隐可见一丝阴寒之气,他冷哼一声道:“起疑心呢?你们平日里不是保证说做的滴水不漏吗?又怎么会起疑心?”
“我上次将那花样临摹下来给到表少爷之后,于三公子就到处卖那种花样,大小姐知道后极为生气,今日里在总店里发怒了,若不是我们反应快,只怕都已被大小姐赶出楚家了。”陈阿狗想起那件事情还心有余悸。
“表姐她聪明绝顶,这天下间本没有几件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顾荣辉轻哼道:“只是她素来自大的紧,以为有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连自己母亲的话都敢不听的人是不孝之人,品德极差,她这一次遇到于三公子就要自认倒霉了!”
陈阿狗愣了一下后道:“表少爷,于三公子那里的花样是你给他的?”
“否则你以为于三公子那里会有那种花样?只是你的临摹能力也太差了些,好生生的花朵硬被你画的的拙劣不堪,我若是不加以修整,当真是丑的没法见人!”顾荣辉不以为然的道。
陈阿狗急了:“你不是说你要那个花样是想了解楚家现在在做什么,然后再去找大小姐,想请求他让你重新回到楚家吗?你也是楚家的人,怎么能背着大小姐做下这等到事情!”
顾荣辉怒了,一把拎起陈阿狗领子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我!花样可是你偷出来的,你才是真正背叛表姐的那个人!”
陈阿狗一时语塞,顾荣辉又冷哼道:“重回楚家?笑话!表姐连姑母的话都敢不听,还敢将姑母禁足,她那样一个丧心情病狂的人你们今日里还替她说好话!”
王进立在旁打圆场道:“表少爷,你就别生气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极为不易!大家有事慢慢说,你先把手放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顾荣辉的手中将陈阿狗的领子拉了出来。
陈阿狗却觉得有些委屈了:“这是大小姐新打的花样,我现在把它给你,从今往后我欠你的赌债便全部还清了!再不为你做事了!”
顾荣辉冷笑道:“你对表姐倒是忠心的紧啊!”
“大小姐是个好人!”陈阿狗咬着牙道:“这些年来,她对我们虽然有些严厉,可是平日里我们只要有什么困难找她帮忙,她都义无反顾的帮了我们,楚家内部的恩怨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不想去管。我们已做下了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了,日后是断断不能再做了!”
顾荣辉冷哼道:“现在想后悔,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日后若是不再帮我的话,那么我也只能将你们给我的那些花样全部送还给表姐,然后告诉她是你们给我的。你们猜猜,表姐会如何对你们?”
陈阿狗和王进立的脸瞬间一片刷白,顾荣辉却笑了:“别这么紧张,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的!”
王进立跪倒在地道:“表少爷,求你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儿子,家中只有我一人能挣钱养家,我不能失去楚家这份事的!”
顾荣辉看了他一眼后道:“你们要的不过是有份养家糊口的活计罢了,等把表姐从楚家家主的位置赶下来之后,我升你们做掌柜,到时候薪金是现在的三倍。你们欠我的那几百两银子的赌债也一笔勾消,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进立看了陈阿狗一眼,见陈阿狗恨恨的看着顾荣辉发,他咬了咬牙道:“表少爷说的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顾荣辉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笑的有些邪魅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王进立和陈阿狗均在心里道:“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也是我们欠了你不少的银子,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你卖命!”
顾荣辉见两人不语,走到两人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以前我在楚家的时候,就一直极为看好你们两个,这一大堆伙计中,就没有人及得上你们!而表姐对人一向是极有偏见的,你们为她做一辈子,她也不会升你们做掌柜,只有跟着我做,你们才有这个机会,知道吗?”
王进立看着顾荣辉道:“做不做掌柜我无所谓,表少爷到时候真的给我们现在三倍的薪金吗?”
“怎么?信不过我吗?”顾荣辉冷着声问道。
王进立忙道:“不是信不过表少爷,而是再确认一遍,必竟我们也欠了表少爷不少的银子。”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顾荣辉极为大方的道,他见陈阿狗瞪着他,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道:“怎么呢?想还银子吗?”
王进立忙拉着陈阿狗道:“表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他忙将手伸到到陈阿狗的怀里,将临摹好的图案递给顾荣辉。
顾荣辉轻轻一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还是极为识相的,好好做,日后定有重赏!”当下从怀里掏出两锭一两的银子,一下塞了一两道:“辛苦了,日后再小心一些!”
陈阿狗不肯接银子,王进立急了,连忙将那一小锭银子塞到陈阿狗的怀里,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才一走,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了,顾荣辉一见他出来,忙恭恭敬敬的道:“三少爷,一切都办妥了!”他一改方才在王进立和陈阿狗两人面前据傲的样子,他的腰微微低下,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狗腿。
余文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花样后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花样,怎么画的这么丑?”
顾荣辉叹了口气道:“他们都只是乡野村夫,没有念过书的,没有画工可言,三公子也不用太过较真,反正我们只要抢在表姐的前面将这些图样全部推向市场,到时候楚家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种游戏费力又不太好玩。”余文远冷笑道:“楚家那么厚的家底,这样耗不知道要耗到哪年哪月去了,她又那么聪明,迟早会有还击的,到时候只怕后果极为严重,你做楚家当家的梦,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他一边说着话,眼神里满是不屑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三公子可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顾少爷有没有胆子去做了!”于文远的嘴边染上了一抹邪气道:“也要看顾少爷有多想得到那楚家的家主之位了!”
“什么办法?”顾荣辉睁大眼睛看着于文远道。
于文远双手环在胸前,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阴狠道:“火!”
顾荣辉一时反应不过来,反问道:“火?”
于文远轻哼一声道:“顾少爷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荣辉想了片刻后道:“三公子该不会是让我去放火烧楚家的仓库吧!”
“顾公子果然聪明无比!”于文无一边拍手一边赞美道。
顾荣辉的脸色却变了变道:“我只想把表姐拉下台,不想太伤楚家的元气,我若是把仓库烧了,楚家只怕都会毁了!”
于文远冷冷的道:“怪不得顾公子不是楚大小姐的对手,你的勇气和魄力当真是不能和她比的,你觉得楚家不出一点血,你能当得上楚家的家主吗?”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犹豫不决,于文远的嘴角微微一抽,走到他的面前道:“你果然是个不开窍的货,你舍不得楚家有事,我针对的也不是楚家,也不想楚家有事,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楚晶蓝,我们要想法子将她彻底打倒!而楚家若是没有受到一点创伤,又怎么可能会倒下?”
顾荣辉一听是有理,当下咬了咬唇道:“好,这把火我去放!”
于文远淡淡一笑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包管这一次能一举将楚晶蓝拉下来!”说罢,他轻附到顾荣辉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顾荣辉听完之后,两只眼睛顿时瞪的又大一圆,他满是敬佩道:“高!当真是高!于公子,你当真是厉害的紧!表姐她这一次死定了!”
于文远浅浅一笑后悠然自得的走出了那个院落,走到门口的时候眼里满是不屑,他的嘴里轻轻的溢出一个词语“白痴!”
安子迁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上演的闹剧,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看一眼已经降临的夜幕后冷笑道:“果真是一群白痴!”
他的身体轻轻一荡,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轻轻吹了声口哨,约莫半刻钟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立在他的面前,他低低的道:“看好屋里的蠢货,他若是敢烧楚家的仓库,你就先把他给烧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后道:“他是二奶奶的表弟,若是真的弄死他,二奶奶知道了只怕会生气。”
安子迁的双手环在胸前道:“好像有些道理,那这样吧,别烧死他了,给他留一口气,然后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全给我剃了!”
黑衣男子呆了呆后道:“公子为何要剃掉他身上的毛发?”
安子迁冷笑道:“他那么蠢钝的人身上配上长毛吗?”
黑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也知道他素来行事都有三分怪异,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所做之一事常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当下也不再问,施展轻功便离开了。
安子迁回到悠然居的时候楚晶蓝已做好一桌饭菜在等他了,他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品后问:“都是你做的?”
楚晶蓝抿唇浅笑道:“不全是,这个泡椒凤爪是我买的,那条红烧鲤鱼是张妈做的,我只炒了几个素菜和炒了一盘花生米。”
安子迁瞟了她一眼后笑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大小姐,这些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的。”
楚晶蓝缓缓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在练习如何做一个合适的妻子,省得日后真的得万事都依靠着你的时候还要被你说这说那。”
安子迁浅笑道:“你多虑了!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也便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楚晶蓝微笑,他轻轻拉过她纤细的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晚上的酒当真是好喝的紧!”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缓缓的道:“你若是没醉就再好不过了。”
楚晶蓝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道:“让你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我喜欢你昨夜的样子,单纯可爱的就像邻家的女孩。”安子迁含着笑意道。
楚晶蓝的头微微一低,安子迁却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你也当真厉害的紧,昨夜里喝了那么多酒,居然一点都没有吐,今日也没有任何不适。”
楚晶蓝心里一惊,却也不动声色的道:“以前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怎么?喝多了酒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会有不适吗?”
她的眸光清咧中透着一丝淡淡的不解之色,他却笑了,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道:“今晚还请我喝酒吗?”
楚晶蓝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道:“酒全喝光了,你现在让我去哪里给你弄酒?”
安子迁嘻嘻一笑道:“狡猾的女人!”说罢,他便坐下来吃起饭来,两人都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夜为何喝酒,更绝口不提和离书三个字。
晚膳的气氛极好,屋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暖,红绫和秋韵两人在旁伺候着也感觉到了两人间微妙的变化。
到睡觉时,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一起上床休息,安子迁伸手轻轻搂住楚晶蓝的腰,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浅笑道:“我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我现在抱你只是朋友间礼貌的拥抱,你放心好了,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胡来的。”
若是以前楚晶蓝对他的话会存有三分怀疑,而自昨夜之后,他还算君子的行为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点点暖意,她的嘴角边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侧过身轻轻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嘴角微扬,伸手欲去解她的衣结,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扬了扬眉毛,她轻轻的道:“我想靠一靠你,只想靠靠……”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觉得这般拥着她对他而当真是极大的折磨,温香软玉在怀,清雅的女儿体香在鼻间缠绕,他是君子不是圣人……他轻轻的吻着她的秀发,再轻轻的吻上她洁白如玉的额头,再顺着额头轻轻吻上了她的柳眉,她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挺直而小巧的琼鼻,琼鼻如花一般娇嫩的红唇……红唇没有吻到,却吻到了她的温软的小手,小手上还透着一抹淡淡的油烟味。
他扬眉轻笑,她也轻轻一笑,两人四目相对,笑的却各有各的味道,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后问道:“男女朋友可以做那件事情吗?”
楚晶蓝娇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次扬了扬眉,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负气的转过身去,她却从他的后背抱住了他,低低的道:“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安子迁又转过身来,迅速又极为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她躲闪不及,由得他的唇绵绵密密落在她的身上,娇嫩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吻却已停了下来,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微微合上,微喘着气道:“夜深了,睡觉!”
楚晶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在夜色里画了一个极美的印迹,柔若无骨的小手也在他的胸前停了下来。他的胸膛也宽厚也很温暖,有她喜欢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合上,靠在他的胸前缓缓入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请安俞凤娇没有到,据说是昨日里被气倒之后病情又重了几分,楚晶蓝请完安之后就欲去楚家的店铺,安子迁欲跟来,她抿唇一笑道:“我原本想去看姐姐,只是估莫着她定不想看到我,却一定巴巴的盼着你去,不如你代我去看看姐姐吧!”
安子迁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后道:“阿娇说的对,你把好人全做尽了,光让别人去做坏人。”
楚晶蓝浅笑道:“我这不是让你去做好人吗?”
安子迁轻哼了一声,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是,我去做好人!”两人说话间,两个轻装打扮的女子走过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微微一愣,她已认出其中一个女子就是那一日来安府后翻墙离开之人,一时间不太明白她们过来做什么。
两女却又对她施了一个礼后道:“夫人好!”
楚晶蓝微微答礼,却有些狐疑的看了两人人一眼又扭过头去看安子迁,他淡淡一笑道:“我早料到你今日里一定会将我赶到阿娇那里去,我平日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在和于文远交手的这段日子里,你出门的时候她们就会跟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会放心一些。”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眸光温柔的如水,他却已含笑指着左边那个穿红衣的娇美女子道:“她叫红梅,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人却是极好的,平日里说话说的难听了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红梅撇了撇嘴道:“公子的话说的当真是难听,谁说我说话难听呢?你以前成日里没个正形,不说你几句你只怕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夫人的性子我却是早早就听闻了,我极喜欢她的性子,又岂会说难听话给她听!”
说罢,她走到楚晶蓝的身侧道:“夫人,这杭城里我最佩服的人便是你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上次听说公子要娶你,可把我给乐上半天了!上次来安府的时候便想去寻你,公子偏偏不让!为此我还和他生了半天的气了!这下好了,日后能天天看到夫人了!”
红梅的热情让楚晶蓝有些始料不及,安子迁在旁笑道:“晶蓝,这丫头就这副性子了,嘴巴只怕比圆珠还要厉害几分,却没有坏心眼,你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
另一个女子看着红梅啐道:“你瞧瞧你,一来就把夫人给吓到了,到哪里都改不了满身的匪气,夫人是个厮文人,哪里受得了你的性子!”
她浅浅一笑看着楚晶蓝道:“我叫绿叶,奉公子之命前来做夫人的贴身丫环,还请夫人日后多多关照!”
红梅轻哼一声道:“贴身丫环?多多关照?你以为这是在行走江湖吗?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就不要学海棠装厮文!”
绿叶正欲说话,安子迁却道:“我媳妇喜静,你们就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把你们两个全轰走!”
他这句话极有效果,两女果然不再说话了,楚晶蓝冲两人微微一笑却又扭过头看着安子迁道:“远溪是要她们来给我做贴身丫环吗?”
“她们两人哪里做得了丫环!”安子迁有些不屑的道:“府里你的身边已经有四个大丫环,四个小丫环了,再把她们两人弄进去母亲只怕也得说话了,她们两个只负责你平日里外出时的安危,说白了就是两个贴身保镖罢了。”
红梅和绿叶都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想要说话,却被他两眼一瞪,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只这一眼,楚晶蓝便知道这两个女子虽然性子跳脱,对安子迁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却是极尊重他的,他和她们只怕也是朋友,她浅浅一笑道:“远溪有心了!”
她上马车之后红梅和绿叶便也跟上了马车,安子迁却转身去了怡然居。
他还未走到一怡然居,就听得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院子里连一个丫环都不曾看到,他自顾自的掀帘而进,却见屋子里站满了人,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丫环婆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许晓玉和洛冰跪在俞凤娇的床前,俞凤娇没有看到安子迁进来,在那里哑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不请人去叫你们,你们是连安都不会请了吧!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奶奶吗?”
洛冰低低的道:“大奶奶不要动气,我和晓玉不是不来给你请安,而是今早有事耽搁了,大奶奶就算不叫人来唤我们,我们也来了!”
“还敢顶嘴!”俞凤娇怒斥道:“自从二奶奶进门之后,你们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府里以前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们自是不敢忘记大奶奶的规矩。”许晓玉浅浅的道:“只是大奶奶若是借着这个由头将我们屈打成招,让我们招认给二奶奶的马下毒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的!”
俞凤娇冷哼道:“许晓玉,你方才说什么?”
许晓玉抬眸看着俞凤娇道:“我们都知道大奶奶昨日里被二少夫人栽了一个莫需有的罪名在身,夫人那边烤问马房也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整个安府都在传大奶奶想害死二奶奶,大奶奶便急着想帮夫人破案,而这安府里对大奶奶造成危胁的也就只有二奶奶一人,大奶奶的确是最有嫌疑。同时有嫌疑的也只有我们两人,因为我们同是五少爷的女人。大奶奶这一次就算是除不去二奶奶,将我们除去也是一件极妙的事情。可是大奶奶,这天地间都有公理在的,你今日里无论怎么问,怎么审,我们都没有做过那件事情!你若是真将我们都逼死了,也找不出凶手的话,五少爷定会撤查此事,到时候他只怕再也不会跨进这怡然居半步!”
她平日里话不多,一说话便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竟将俞凤娇的意图和动机说的清楚的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二章
俞凤娇大怒道:“许晓玉,我平日里倒是小看了你,没料你竟也长了这么伶俐的一张嘴,来人啦,给我掌嘴!”
“住手!”安子迁冷喝道。
俞凤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安子迁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脸上的悍气陡然间散了不少,只一片娇柔的道:“相公,你怎么来呢?”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想将她们两人给打死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将许晓玉和洛冰扶了起来,两人一见是她,都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安子迁有些无可奈何,将两人缓缓推开了些许后低低的道:“都别哭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难免会做下一些错事,你们先回房休息吧,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
许晓玉和洛冰忙将泪水抹尽,两人缓缓的走了出去。
安子迁见屋子里站了一大堆的下人,当下怒斥道:“都在这里装傻还是看戏了!屋子里乱成这样也不见收拾一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成何体统!这怡然居里是不是只要大奶奶一病,你们就都无法无天了不成?”
他这一吼,屋子里丫环婆子该散的都散了,只留下琼宛和琼姿在那里收拾房间,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安子迁又道:“都出去吧,我和大奶奶有话要说。”
琼宛和琼姿就了声就退出去了,安子迁在俞凤娇的床畔坐下来道:“为什么要为难她们?”
“我没有为难她们,只是想替妹妹把凶手找出来!”俞凤娇低低的道。
安子迁冷笑一声,眸光灼灼的看着俞凤娇,她心里终是有些发虚,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他的眸光转冷,浅浅的道:“你当真是变了极多,变得有些我都认不出来了,心狠了,下手也毒了。”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眼眶一红,安子迁双手负在胸前,眸子里有些迷离的道:“你是真的认为那个要害晶蓝的凶手就在她们两人之中?还是觉得这一次刚好是绝佳的机会能帮你再除去几个眼中钉?”
俞凤娇轻轻咬了咬唇道:“如所有人所见,妹妹进安府并没有和人结仇,可是不管结不结仇,有些人都必定是看她不顺眼的。”
“其中也包括你吗?”安子迁问道,俞凤娇张了张嘴,安子迁却抢在她之前道:“你来安府已有五年了,各位嫂子的性子你也都清楚了,你没有去找其它人的晦气却偏偏找了自己人的晦气,我看你是觉得她们两人比较好欺负!”
俞凤娇岔开话题道:“五少爷今日怎么没有陪妹妹去楚家,而以我这里来呢?”
安子迁没有回答她的话,轻哼一声道:“其实在我的眼里,没有所谓的正妻和小妾,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你若是再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就自己回俞县令家吧!”
俞凤娇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安子迁又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些憋屈,若真是觉得憋屈的受不了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随时放你离开安府。”
俞凤娇的眼眶红了,她轻咬着唇道:“成亲五年了,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此时却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五少爷,你倒真是好手段啊!”
安子迁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后道:“你自己的身子病成这副模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你这副样子又如何能指望别人会心疼你?”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原本应该是极聪明的人,最近却又做下了一堆的蠢事,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你,只想告诉你,你若是再这般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话,你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只怕是要换人了。”
俞凤娇怒道:“你当真想休了我?”
“不是我想休你,而是不知道你再这样病下去能撑到什么时候!”安子迁的声音里也有了三分怒气。
俞凤娇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对了,晶蓝让我提醒你,你只是感染了风寒,却一直缠绵病榻,这中间也太古怪了些。你把对那些闲事的关心都用在你自己的身上,你的身子只怕早已大好!”
俞凤娇听到他的话陡然大震,她低咬着唇轻轻的道:“楚晶蓝会那么好心?”
安子迁见她那副样子只觉得有些难以理喻,再不看她一眼便走出了怡然居。
他才一出去,俞凤娇便将琼姿和琼宛唤了起来,将她们将煎药的药渣包了一包送到郎中那里检查了一遍,检查完了之后琼宛回到怡然居脸色有些苍白道:“大奶奶,这剂药里的人参变成了萝卜!”
琼姿看着俞凤娇道:“大奶奶,这些药都是我亲自煎的,断断不可能将人参换成萝卜!”药自她的身子大好之后一直都是她在煎的,此时人参变成萝卜她罪责难逃。
俞凤娇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她是官家的小姐,以前在家里也曾见过不少的家斗,用萝卜代替人参便是一剂害人的妙着,人参补气溢血,萝卜却是通气疏络,若是正常人吃了都不打紧,若是像她这种身体虚弱的人吃了萝卜的话便会气息下沉,对身子短时间内虽然不会有大的损害,可是若是一直吃这种药的话,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虚。
她狠狠的将碗摔到了地上,怪不得她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好转,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一环!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提醒她的话,她日后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可是是谁想要她的命?俞凤娇一时间半会间当真是想不出来,她和楚晶蓝不同,她在安府里有不少的敌人,比如说二少奶奶,再比如说大少奶奶,还有一些藏匿在暗处的一双双黑手!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楚晶蓝,可是若是楚晶蓝下手的话,断不会让安子迁来提醒她。可是若不是楚晶蓝的话,她嫁到安府这五年来一直都风平浪静,虽然和几个少夫人斗的厉害,却也没有人下过杀手。其它几房少夫人虽然牙尖嘴利,可是害人性命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的。
俞凤娇想起前几日也有要楚晶蓝的命,现在又有人要她的命,此时看来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是想将她和楚晶蓝的命一起夺走了!
她恨得牙痒痒,当她的心里有了这个人认知时,她便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而且这幕后之人是针对五房而来,那也就只有两波人马有这样的动机了。
俞凤娇咬碎了一口银牙,琼宛一琼姿两人见她的眸光疑重,又时不时的透出一抹阴狠,两人的眼里不禁都有了一抹淡淡的惧意。
俞凤娇问道:“琼姿,你替我煎药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吗?”
琼姿摇了摇头,她又问道:“你一直守在药炉前没有离开过吗?”
琼姿想了想后道:“离开了一会,当时大少夫人到怡然居里来取斗蓬,我去给大少夫人拿斗蓬的时候离开了一下?”
“什么斗蓬?”俞凤娇皱着眉头问道。
琼姿答道:“上次大奶奶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起风了,大少夫人将她的斗蓬借给了大奶奶,大奶奶忘记了吗?”
俞凤娇细细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却又冷笑道:“她倒是挺闲的,取个斗蓬差个小丫环来就好了,居然还亲自来,就当真是有些怪异了!”
“大奶奶的意思是大少夫人……”琼宛微惊,后面的话一时间也不敢说出口气。
俞凤娇冷哼道:“她若是只是取斗蓬也便罢了,若是存了其它的心思,我就……”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手中的拳头却已死死握了起来。
琼宛和琼姿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俞凤娇好不容易平熄了心中的怒气后又道:“你们在查药渣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其它的人?”
两人摇了摇头后琼姿道:“我们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关乎大奶奶的性命,又哪里敢惊动其它的人,这件事情自是越小心越好。”
“很好!”俞凤娇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们这几日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看着那药炉,我倒想看看谁这么狠厉,竟敢下这样的毒手!”
她的眸子里满是怒气,看得两个丫环都有些胆战心惊。
与她满腔怒气成反比的是楚晶蓝的悠然,整整一日,楚家没有卖出一匹布,大掌柜已急得团团转,她却悠然自在的坐在二楼上喝着茶。
茶是上好的龙井,清香怡人,就连红梅那种从不懂得品茶的人闻到茶香都忍不住赞道:“好香的茶!”
楚晶蓝浅笑着道:“红绫,给红梅姑娘也泡一杯茶。”
红绫应声而出,红梅看着楚晶蓝问道:“夫人叫我姑娘?”
“难道你已成亲不是姑娘呢?”楚晶蓝看着她问道。
红梅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道:“我还没有成亲,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唤我为姑娘。”
“那他们平日里都唤你什么?”楚晶蓝有些好奇的问。
红梅还未回答,绿叶却在旁Сhā嘴道:“当然是母夜叉,男人婆,凶婆娘等一类的称呼。”
楚晶蓝见红梅姿色出众,看起来极为精神,满头的秀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头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悍气,却又有些单纯可爱。她微微皱着眉道:“给你起那些绰号的人根本就不了解你,只看到了你的表面,不知道你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红梅顿时便愣在了那里,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其实别人怎么看自己当真不重要,我们都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的眼光而活。”
红梅的眸光闪了闪,绿叶的眼里却已有了一抹淡淡的泪光,她浅浅的道:“夫人,你当真不在意坊间的传闻吗?”
楚晶蓝笑而不答,绿叶却又忍不住问道:“公子的名声那么不好,你嫁给他时难道就没有其它的顾虑吗?别怪我直言,或不是公子救过我的人命,我都会认为他就是那种花花公子。”
“我的名声也不好。”楚晶蓝淡淡的道。
红梅的绿叶听到她的话却全笑了,红梅赞道:“你果真是个极聪明极特别的女子,怪不得公子那么为你上心!”
楚晶蓝浅浅一笑,眸子却有些深邃,她看着绿叶道:“你觉得他和花花公子有会区别?”
绿叶嘻嘻一笑道:“他和花花公子们看起来是极像的,只是本质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他也喜欢寻花问柳,也喜欢和女子们呆在一起,可是风流却不下流,对我们都是极尊重的!”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轻轻的问道:“他时常和你们呆在一起?”
绿叶愣了一下,已听出她话里的试探的味道了,当下抿唇一笑道:“这些事情还是以后由公子告诉夫人吧,我们若是再多嘴,回去后只怕会被他将嘴撕烂。”
楚晶蓝浅笑,红绫已将茶泡好端了上来,红梅和绿叶两人一人一杯,两人喜笑颜开的接过茶闻了闻后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楚晶蓝见两女身上透着江湖的气息,心里已越加了然,对安子迁的另一重身份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她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羡慕,她羡慕她们的自由自在,没有过多的负担和压力。
房门被敲响,红绫将门打开,大掌柜走进来施了个礼后道:“大小姐,余三公子在楼下,说是要见你。”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后道:“你去回余三公子,就说我忙得紧,如今没空见他。”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余三公子说若是见不到大小姐,他就不走了!”
“那敢情好。”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绵缎坊前又来一个免费的门神,求之不得,你去告诉余三公子,最后是日日都守在门口,那我们便也省了一和看门的狗了。”她去商州那一日出事之事,她很清楚的知道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虽然她告诉安府里的人那马中了毒是安府的人下的毒,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余文远买通了安府的下人做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不能用常理理解的疯子,无论他做下什么事情,她都是信的。而这种人自从游湖那一日见过之后,她就不想再见他,而且现在也没有见的必要。
楚晶蓝做事虽然不乏铁血手段,平日里待人都是极为温和的,像这种带刺的话她平日里极少说,大掌柜微微有些吃惊,却也听从了她的吩咐。
红梅的两眼里满是佩服道:“夫人,你当真是极有性格的,那余文远就是一条疯狗,不用理会他!”
楚晶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条疯狗。”
“当然是听公子说的。”红梅如实回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再深问下去。
楚晶蓝将帐本查看完之后,已是下午,她带着一众人缓缓的下了楼,再缓缓的的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走了约莫两里地后红绫掀开帘子一看不是回安府的路,当下便喝道:“老张,走错路了!”
车夫浅浅笑道:“没有走错路,我来接楚大小姐去吃饭!”
声音莫明的有些耳熟,却不是老张的声音,红梅和绿叶的眸光微疑,便要动手,楚晶蓝两手一伸,将两人拦了下来后低低的道:“于三公子亲自为我驾车,深感惶恐。”
车夫将头上的帽摘下来,正是余文远,他微微一笑道:“楚大小姐当真是厉害,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我只记得住那种特别好和特别坏的人,于三公子那日要为我赎身,这件事情我每次一想起都有些想笑,所以就记得清楚了些。”
于文远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一日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楚大小姐见谅。”
“抱歉,我没有义务去原谅任何人做下的蠢事。”楚晶蓝缓缓的道:“还请于三公子将马车停下。”
“今夜有处绝美的风景,楚大小姐不想看一眼吗?”于文远微微笑道。
楚晶蓝面色微寒:“什么风景?”
“楚大小姐看了便知。”于文远微微笑道:“我没有安兄那种会讨美人欢心的手段,却也不是那种登徒浪子,只是以前总是见安兄带着姑娘们游湖,所以一时误会了而已。”
楚晶蓝冷冷的道:“对于三公子而言是误会,对我却是侮辱,我不认为有什么风景值得我和余三公子一起看的。”
她的手放下,示意红梅他若是还不停下马车就可以用强了,于文远却不冷不热的道:“楚大小姐难道连楚家的风景也不愿意看吗?”
红梅已经站了起来,楚晶蓝已将她拦了下去,她浅浅的道:“什么楚家的风景?”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看过便知。”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红梅先下了马车,然后再将楚晶蓝扶了下去,马车停在一栋宅子前,那里赫然写着“松鹤楼”几个大苍劲的大字。
于文远微微一笑走到楚晶蓝的身畔,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披风,披风里露出了里面绣着黄|色梅花的杭丝衬襟,她气质高雅娴静,眉目如画,却并没有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美,却是那种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的秀雅之姿。他的心不受探制的剧烈的跳了几下,心里升起了一抹别样的冲动,那丝冲动让他的心里生起了一抹烦闷和无措,只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他平熄了下来。
他微微笑道:“今日里终于看清楚大小姐的真容了,竟比游湖那一日所见还要美上几分!怪不得安兄不惜和苏兄反目,义无反顾的要将楚大小姐娶回家做平妻,只是苏兄当是有些蠢了,竟会放着这样一个如花一般的美娇娘不要而要了红颜。”
楚晶蓝抬眸看了一眼,这是她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见到于文远,或许是秋日的太阳太过炽烈,映在他的身上少了那一日在湖上见到的那抹淡然,他的那一双大的眼睛里满是灼人的光华。
只一眼,她就非常讨厌他的目光,她的眸光冷了些许后道:“人和人之间是有缘份的,也许我和苏大公子就少了那么一层缘份吧,而我和远我溪的缘份或许就是前世注定的,不管别人如何离间,又要经历多少考验,都会在一起。”
于文远的嘴角微扬,楚晶蓝又淡淡的道:“只是我倒有些替尊夫人感到可惜了,她嫁给于三公子只怕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为何?”于文远浅浅的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里溢出了一抹寒意,却笑的温婉可人道:“苏大公子只是将青楼女子带在身边,也只是动了纳妾的念头,而于三公子却动了娶青楼女子为妻的念头,这样的德行能中进士当真是奇迹,而苏大公子能中探花,也一个奇迹。我若是尊夫人的话,只怕是日日祈祷你不要高中,否则我定然会成负心汉!再则她整日里都和一个半疯的男子同枕共眠,谁知道这个人哪天疯起来会做些什么。”
她的话说的有些刻薄,几乎已将他说的一文不值了,他却浅浅一笑,毫不介意的道:“楚大小姐当真是伶牙俐齿,竟比传闻中的还凌厉三分,我佩服的紧。”
楚晶蓝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理会他,转过头对绿叶道:“你再去雇辆马车过来,我们回安府。”
于文远微笑道:“楚大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今日里为何要一定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我这人素来没有太多的好奇心,而且我也不觉得我和于三公子能一起看风景,哪怕那抹风景是和楚家有关的。”楚晶蓝的眸子里已没有一抹温度,她发现她今年是真的流年不利,先是苏连城那混球的退婚事件,再是遇到了乐辰景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接着又遇到于文远这种人渣!也许她该去找找了然大然,让他帮她除除身上的晦气。
于文远没有再拦她,只双手负在的胸前道:“楚大小姐竟然如此不待见我,那我自也无话可说。”他突然转过身大声道:“大家快来看一看啊!楚大小姐是这个负心的女子!她明明将我约在了这里一度春宵,谁知道一到这里却看上了里面的怜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
他的话才一说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将于文远推开道:“哪里来的混球,居然敢到松鹤楼来抢生意!”说罢,又转过身对楚晶蓝道:“楚大小姐不用担心,他若是敢闹事的话,那副小身板是经不起我一拳的,随我进去吧!”说罢,他居然伸手来拉楚晶蓝的手。
松鹤楼前是杭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他的话立马引起了一群百姓的关注,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对着楚晶蓝指手划脚。
楚晶蓝听到这里,顿时已经明白这所谓的松鹤楼是什么地方了,而今日里在无论她和不和于文远一起进去,名节都会被他毁掉!她一把甩开那个男子的手,狠狠的看了一眼于文远,却见他虽然看起来满脸委屈,可是眼底却是嘲弄,那副模样似已吃定了她一般。而他也确实吃定她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在这个讲究女子名节的社会,不管于文远说的是真是假,传出去她的名节都会毁了。
这于文远的心思竟比苏连城还要无耻几分!这是他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次设下这样的陷阱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凝,那男子又欲来有牵她的手,红梅已抢到她的身侧,伸手一把抓住那个男子的手,再伸手一折,便将那男子的手折断了,红梅冷笑道:“就凭你样的货色也敢来调戏我家夫人?”
那男子惨叫一声,红梅的眸光一寒道:“你妈个浑球,你今日里最好是说实话,告诉众位乡亲到底是什么勾当,否则今日老娘就要拆了你的手!”说罢,她的手指头轻轻一动,“嚓吱”一声,那人的骨头应声而折,痛的他哭爹喊娘。
他痛的大叫道:“姑奶奶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他给我银子让我这么说话的!”
红梅冷哼了一声,将他的身上摸了一遍后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道:“这是他给你的银子?”
那人哭的一片惨烈,却点了点头道:“于三公子,你不是说楚大小姐只是一个人柔弱的女子,身边的丫环也全部都没缚鸡之力吗?怎么会这么厉害!”
“哦!原来是于三公子的手段啊!”红梅冷笑道:“各位乡亲们都听好了,绚彩坊这些年来一直和楚家水火不容,于三公子虽然看起来仪表堂堂,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居然想出如此烂的法子来陷害我家夫人!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毁她的名节,让她以后都不好做人,从而达到他卑鄙无耻的目的!”
楚晶蓝听到红梅的话,眸子里露出一丝淡淡的赞赏,虽然红梅看起来似乎有些粗线条,却也是极有应变之才。
于文远见到红梅的手段也微微一呆,根据他的情报,楚晶蓝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楚家的家生子,是不会武功的,可是眼前的女子显然是个武功好手。
此时四周已围了极多看热闹的人,楚晶蓝虽然早已是杭城的名人,可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却并不多,此时众人见她一片静然的站在那里,便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远没有传闻中的那副母夜叉的模样,有人问道:“她当真是楚大小姐吗?”
这样的问题不回答比较好,楚晶蓝见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怕没事也要弄出些事情来了,而于文远见她身边的丫环个个都精明的紧,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他冷冷一笑,拔开人群朝前走去。
楚晶蓝看到他的举动,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声,她扭头看了一眼绿叶,绿叶会意,极快的窜上去一把扯住于文远道:“于三公子,很抱歉,今日里的事情还得请你还我家夫人一个说法,否则只好送你去府衙了。根据西凤的法律,恶意破坏女子的名节是要被充军的,而像你这种有功名在身的虽然不会将你充军,却也会让你身败名裂!”
于文远只觉得绿叶那一扭之力大得紧,胳膊似要被拧断一般,他的眸子里不但没有怒意,反而更多了一分笑意,他看着绿叶道:“你不是楚家的丫环!”
绿叶轻哼了一声道:“我是不是楚家的丫环一点都不重要,重量的是于三公子你得为今天的事情负责!”说罢,她下手更狠了了些,而余文远却笑的更加的厉害了,她的江湖经验虽然很丰富,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手不禁微微松了些许,他的眸光微疑,胳膊也不知怎么一扭,手便如游鱼一般从她的手里滑了出来。
绿叶大惊,正欲再次伸手去抓他,他却已极快的一把搂住了绿叶的纤腰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却又直起身来大声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楚大小姐又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他的举动引得一旁所有人的侧目,纵然绿叶是江湖女子不在乎那些人繁文缛节,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几分不自在,她意图挣脱余文远的钳制,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而他的气息又近脸前,她不禁也红了脸。
楚晶蓝眸子里的寒意加重,嘴角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的走到余文远和绿叶的身畔道:“哦?是在开玩笑吗?余三公子拿女子的名节开玩笑倒当真是有趣的紧,只是于三公子在游湖之时说的话可也是玩笑?”
于文远的眸光微疑道:“那件事情自不是玩笑,只是……”
“不是玩笑就好!”楚晶蓝打断他的话,眸子里满是笑意道:“众位相信一定对于我和我相公游湖时遇到于三公子时说的话感兴趣吧?”
游湖能有什么事?只怕是有关风月的,围观的人群以男子居多,一时间嘻嘻哈哈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有人道:“莫不是楚大小姐那一日背着安五少爷和于三公子商议约会之期吧?”
“莫不是于三公子想要迎娶楚大小姐吧!”
“……”
楚晶蓝听到那些淫词秽语,握关绣帕的手成了拳,指甲也已掐进了肉里,她的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笑意,她的眸光微微一冷后道:“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的那一场厮杀,已让余三公子恨我入骨,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又岂会对我动风月之心?只是他想置我于死虽然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各位乡亲们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有人好奇道:“什么事情会对我们很好?”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于三公子那天说为了打垮楚家从今日黄昏开始,绚彩坊里的布料降为十文钱一匹,绸缎通通五十文一匹。”
“真的假的?”人群里暴发出一阵抽气声,这样的价钱简直就和不要钱一般,众人不禁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
楚晶蓝笑的温婉道:“方才众位乡亲也都听到了,是于三公子亲口承认那一日说的话是算数的,众位乡亲还在等什么,这样的大优惠又岂能不要?还不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
人群里立时暴发出一阵欢呼声,余文远一见情形失控,这些人此时若是跑到绚彩坊去的话,只怕整个绚彩坊都会被买空,他当即大急道:“我那天晚上和楚大小姐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你们都回来!”
楚晶蓝不急不徐的道:“于三公子想说话不算话吗?做生意最令人讨厌的可是朝令夕改,你方才在这里当着所有乡亲的面说下的事情,居然一转身就想反悔,原来绚彩坊的招牌就是出尔反尔吗?”
红梅已一脚将松鹤楼里的男子踢飞,然后钻进人群里大声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红绫去雇马车还没有回来,此时听到红梅那般在喊,她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在楚晶蓝的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应变能力也是极强的,当下也在人群里大声喊道:“大家快去绚彩坊买布买绸缎啊,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先到先得,去晚了就没货了啊!”
贪小便宜是人的天性,此时这般一吼,人群便如潮水一般朝绚彩坊所有的门店涌了过去,其它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别人这么跑,便拉着跑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捡大便宜啊!”路人回答道:“绚彩坊的布料不问花型统统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快去抢啊,晚了就没货了啊!”
一时间整个杭城风起云涌,所有的百姓听风就是雨,不管家中贫富,听到这个消息后如疯了一般朝绚彩坊奔去。人言可畏,再加上有人刻意派人四处传播,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已变成了全城皆知。
这些天来楚家的绵缎坊和余家的绚彩坊的争斗是所有杭城中人所共知的,他们有许多买了绸缎的都在观望,平日里绚彩坊里的东西虽然卖不到楚家的价钱,可是一匹布也要一两银子左右,一匹好一点的绸缎也要十两银子一匹,此时布若是按十个铜钱,绸缎按五十个铜钱当真是连原料都顾不过来,更别提其它的人工和房租了。
说到底,按那个价钱卖,就是卖多少亏多少,而且不止是血本无归。
于文远的眸子里满是寒意,他恶狠狠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缓缓的朝他走近一步后道:“我自知有几分姿色,可是却和于三公子没有太多的干系,于三公子和远溪是同窗,这般看着我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于文远的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的淡定,已有了浓烈的怒气,他俊美的五官已气的微微变了形,他咬着牙道:“楚晶蓝,你可当真是狠的紧。”
“若论起心狠,就算是十个楚晶蓝也不是于三公子的对手。”楚晶蓝浅浅一笑,那抹笑容就像是午夜里绽放的昙花,在这个人潮拥挤的街头犹自散发着幽幽清香,美的让人收惊,娇嫩的让人无法忽视,却又如罂粟一般透着危险的气息,是世上最美也最危险的毒药。
于文远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和复杂,他轻咬着唇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却依旧淡然而笑道:“我是怎样的女子于三公子还是日后再去思考吧,我如查是于三公子的话,此时一定先回绚彩坊控制怎个局面,否则不要说不能将楚家打垮,绚彩坊的百年基业只怕都会毁在于三公子的手里。”
“你觉得那个局面还控制的住吗?”于文远冷笑着反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流转,淡淡的道:“正常人是控制不住,可是我一直认为于三公子是个疯子,不算是正常人,所以疯子想必有疯子的法子吧!”
于文远冷冷一笑,身子陡然向楚晶蓝欺近,她站在那里不动,红梅已如箭一般冲了过来拦在她的面前,红梅满脸鄙夷的道:“于三公子,你莫不是见用计陷害不成,所以想要用强吧!只是今日有我在这里,你休想动我家夫人一根寒毛!”
于文远冷泠的看着红梅,红梅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也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可是此时被他这么看着,心里还是升起了层层寒意,她强自镇定的看着他。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三章
于文远轻哼了一声,透过红梅看向楚晶蓝道:“楚大小姐果然是厉害的紧,居然和江湖上的人物多有交集,那一日运丝时请得动九山十八寨的人,今日里又凭空多出了两个极为厉害的女保镖,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楚晶蓝微笑道:“其实我也极佩服于三公子,一个常年致力于仁途的人,居然认识一群土匪,当真是深谙官匪一家的定理。只是我也想提醒于三公子,害人的话最好是不要用强,因为强中更有强中手,卑鄙无耻的手段用多了一定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我虽然是个弱质女子,不参与江湖之事,可是为了自保却也是舍得花些银子的。那些试图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将楚定打垮的人,我也必然会用同样的手段送回去。”
于文远死死的看着楚晶蓝,她依旧一片笑意浓浓的道:“我突然想起一个破解这次事情的法子,于三公子认识那么多的若匪众,此时刚好可以请来替于三公子将那些欲去贪便宜买布的百姓轰出去,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效果相必却是极好的。只是我也会去和许知府打个招呼,就说绚彩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以防出现践踏事件,请他派兵为绚彩坊的维护秩序,于三公子认为这个法子可好?”
于文远的脸已气的有些发青,他轻哼了一声后道:“楚晶蓝,算你狠,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没有完!”说罢,他转身离开。
楚晶蓝的声音大了一分后道:“好啊,我等着于三公子再出招,只是你之前欠我的我还没有还回来去了,于三公子最好多用一些心思,否则只怕又会如今日这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于文远的下唇已快被咬出了鲜血,今日里的局,他自认为布的极为精密的,没料到竟被她轻轻巧巧的就破了,反而将逆境转为顺境,将必败之局转化为大胜之局。他心里也有些地懊悔,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着了她的道!
想起在东湖与她初遇的那一夜,月色朦胧,星影浅淡,他的心竟又不自觉的温和了一分,他自出生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鲜逢对手,只是不愿背上那层光彩鲜亮的外衣,所以一直都甘愿将身上的光环敛淡。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遇到了对手,这段日子以来,他为了对会楚家已用了许多种办法,却没有一个办法真正有效,几乎是他一下了绊子,楚晶蓝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其实他之前想过要断了楚家的丝,早早就派人去商州提高丝价,可是商州最大的丝商却还是只给了楚晶蓝略高一点的丝价。而楚晶蓝也却早已想到了这一层,竟派人一买就是半年的丝。他若是接着再提高丝价的话,一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半年之后,已是明年的四月份,那个季节新丝也快上市了。
而他使的其它的法子,效果也不大,不管他怎么买通楚家的伙计,让他们盗出楚家的新花样,等待他的不过永远都是抄袭罢了。而且这种法子也只有短期内有效,从长远来看的话,他只能跟着楚家的步伐前进,在杭城百姓的眼里,绚彩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绵缎坊,想要扳倒楚家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娇弱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令那么多人心服口服!
他从未真正败过,这一次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讨到,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烦闷,他没有去绚彩坊的分店,因为他知道去那里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他去了一间极普通的民居前,顾荣辉迎上来道:“于三少爷,外面一直地在传绚彩坊按极便宜的价钱抛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文远浅浅的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去管,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便好。”
顾荣辉愣了一下后道:“难道这一切也都是你打跨楚家的一种方式?”
谁会用这样自折的方式去打跨对手!真是蠢货!于文远在心里暗骂,他心里有些烦闷,听到顾荣辉的问题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却依旧一片浅淡的道:“你只需按我安排的去做就好,我保管你能很快就做上楚家当家的位置!”
顾荣辉心里满是欢喜,忙道:“于三公子不必担心,我定会将这一次的事情做好的!”
“楚家也只有你这种聪明人才配做当家,楚晶蓝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女人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又成何体统!所以你做楚家的当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于文远满脸含笑拍了拍顾荣辉的肩膀道,仿佛顾荣辉当真是厉害无比一般。
顾荣辉听到于文远的话心里满是开心,这么长时间以来,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说他没有本事,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盖过楚晶蓝的光环,自从上次楚晶蓝将他从楚家赶出来之后,他就真真切切的恨上了楚晶蓝。他也一直认为若是给他和楚晶蓝同样的权利和金钱的话,他一定能将楚定经营的更好。
他笑着对于文远道:“于三公子说的对极了,女人就在家里奶奶孩子就好,整日里都在外面抛头露面当真是有违礼法!我才是最适合的楚家家主!”
于文远微微一笑道:“那你快去做事吧,等这次的事成之后,我便到醉香楼大摆宴席为你庆贺!”
顾荣辉听到他的话笑嘻嘻的道:“承于三公子吉言,等到成为楚家的当家之后,一定会生谢于三公子!”
于文远浅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若没有于三公子,我的大计又如何能实施!”顾荣辉笑的那叫一个亲近。
于文远看的眼睛一片冰冷道:“荣辉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做的极好!”
顾荣辉嘻嘻一笑道:“于三公子就在这里静候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他转身便走了小院子,他走出去后笑容便敛去,只余下冷意,他在心里道:“还真把我当傻子了!”
于文远看着他出后脸上的笑容尽皆消失不见,他冷笑道:“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顾荣辉,你也真看得起你自己!”
楚晶蓝回到悠然居时,安子行还未回来,红绫却满脸兴奋的道:“小姐,今日里那余三公子可是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当真是痛快的紧!”
楚晶蓝只淡淡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只看着院子里开的一片茂盛的掬花发呆,脸上也缓缓的有了一分疑重,她的眸子里是浓烈的担心。
圆荷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见红绫一片兴奋,又见楚晶蓝一片疑重,便问红绫今日里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红绫将今日里的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圆荷直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见红绫一脸兴奋的样子,当下冷斥道:“你给我闭嘴,小姐今日里受了那么大惊吓,你还笑得出来!”
圆荷这一吼,把红凌吓的不轻,她低着头有些委屈的站在那里不动,圆荷心里烦燥,自从那一日被马车撞晕之后,她的头就一直隐隐做疼,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痛的更加厉害了,她见楚晶蓝沉思的模样,心里的担心加剧,当下狠狠的瞪了红绫一眼便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披风替楚晶蓝披上。
楚晶蓝低低的道:“你凶红绫做什么,她今日里应变极快,我还想夸她了,被你这般一吼,我是连夸都夸不出口了。”
圆荷轻啐道:“那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了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不罚她就已算是小姐仁厚了,再夸她几句只怕都快夸成个半傻了!”
红绫被她这般一斥责,心里愈加委屈了,忍不住在旁道:“圆荷姐姐是没有见到那于三公子的模样,你若是见了,只怕也会大呼痛快!”
“有什么好痛快的!”圆荷扭过头低骂道:“现在丝绸和布料的价值降那个价钱,普通的百姓只怕已将将两三年的衣裳料子都买了,我们虽然守着楚家的大货仓,可是东西卖给谁去!”
红绫被圆荷一骂,再细细一想当前的情景,便扁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圆荷却还忍不住气闷闷的道:“而且绚彩坊这般一闹,城中的达官贵人只怕一时间也不敢去买丝绸了,只怕都在盼着价钱再往下降,依这副光景,杭城的丝绸业只怕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楚晶蓝听到圆荷的话倒又来了几分兴致,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呆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呆,居然能将这些事情都看透。”
圆荷扁着嘴道:“小姐,你就别笑我了,都出了这么大的一事情了,你怎么能出此淡定?”
楚晶蓝微笑道:“不淡定又能如何?”
“我知道小姐平日里在做事的时候时常都会将后路想好,这一次是不是也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圆荷看着楚晶蓝满是期盼的问道。
“你家小姐又不是神,只是个普通的人罢了。”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普通人就有普通人受不了的侮辱,所以也就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对楚家的影响很大的话,那么对绚彩坊的影响也就更大,我们只要比绚彩坊撑得久一些,我们就是真正的赢家。”
圆荷听到楚晶蓝的话心里只觉得难过的紧,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给她家小姐那么多的磨难,现如今安府内院里闹成了一团,楚家那边也不得安宁,再这样下去,只怕是铁人都撑不住。她低声唤道:“小姐……”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笨丫头,不用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有解决的法子。”
圆荷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和夫人也真是的,当年为何不再多替小姐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小姐便也不用独自一人那么辛苦了!就算没有兄弟姐妹,小姐找个有本事一些的姑爷,也能替小姐分担一些,可是偏偏又嫁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姑爷……”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呢?”安子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我又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背后这般说我的闲话?一无是处?哪个笨蛋见老子一无是处呢?”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脸上也隐隐可见一抹淡淡的怒气,可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淡然,圆荷平日里虽然并不怕他,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说到底他才是悠然居里真正的主子,见他那副模样看起来是动了怒了,当上忙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楚晶蓝见他回来了,便迎上去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也想早些回来,可是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场子好戏,所有就又去安排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些。不过我倒觉得此时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又哪能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安子迁的眸光流转,在暮色泛起浅漠的光华,见楚晶蓝身着披风站在风中,又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好生在屋子里歇着,现在早晚已很凉了。”
“这几个丫环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长了,性子也变得有些没大没小了,以前我觉得圆荷那丫头性子还算稳重,许是这一次被撞坏了头,竟像是被圆珠附身了一般,说起话来越来越没大没小。回头我好生收拾她们,你也别自心里去了。”楚晶蓝浅浅一笑道。
安子迁扬眉,她的眸光微敛道:“其实早晚也不算太凉,这番微微透着寒意的感觉,倒更有秋日的味道。再说了,我心里也有所记挂,便在这里候着了。”
“你在等我?”安子迁的眼睛里一片亮堂。
楚晶蓝的俏脸微微泛红,没有回答,只浅浅一笑道:“你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说罢,她转身走进了大堂。
安子迁浅笑,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道:“你帮我把外衫换下来吧!”
楚晶蓝低头不语,两人回到房间之后,她便替他将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了下来,再替他换了一件青色家常绸衫外套,他浅笑道:“以前不愿回家是因为家中没有知冷暖的人,如今才知有人在家中等着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妙。”
楚晶蓝笑的淡然道:“姐姐比我要贤惠的多,只是远溪没有发现罢了。”
安子迁的眸子转了一圈,嘴微微的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好奇,却最终也没有问。
安子迁换好衣裳到大堂时,红绫和秋韵已将饭菜布好,今日的菜品是一条清蒸鲈鱼,一份野茹鸡汤,一盘碧绿的蒜茸野掬花菜,一个红烧蹄筋,一份清炒冬豆,整个搭配下来是丰盛又不油腻,清淡爽口。最重要的是,这几个菜都是安子迁爱吃的菜。
他拿起筷子将几个菜都尝了一遍后有些吃惊的看着楚晶蓝,她浅浅一笑道:“这蹄筋和鸡汤是从醉香楼里买回来的,其它的几个菜是府里的厨娘做的,我今日里心绪不宁,实在是没有办法下厨了。”
安子迁浅笑道:“你怎知我喜欢吃这些菜?”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转后一片淡然的道:“这些菜你都喜欢吃吗?那当真是太好了!”
“红梅告诉你的?”安子迁看着她的脸问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浅浅一笑道:“我和她闲聊的时候随嘴问了一下,我答应过你要试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平日里自也需要用些心思。”
安子迁笑的嘴角扯到了耳根处,他看着楚晶蓝道:“你这样的用心我非常喜欢,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回来的衣裳是她帮他换的,并没有见他带回任何东西,此时他这般一问,她当真是一点都猜不出来了,当下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果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笨女人!”
楚晶蓝一边的眉毛扬了一下,他的左眼对着她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将两手放到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却见他有些诡异的一笑,然后极快的伸手在她的面前抓了一把,然后再将手伸开,一根木制圆簪便呈现在她的面前,那圆簪看起来极为普通,她拿过来细细一看居然是极品香木所雕,最重要的是那香木上雕的是一条含苞欲放的梅花,那梅花的花形极为特别,比起那一日他替她画的那枝缠枝牡丹的图样还要精致几分。她平日看惯了各色珠宝,像这般精致而又带着古朴意味的发簪还是第一次见,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安子迁却笑嘻嘻的看着圆荷道:“圆荷,爷今日里露的这一手和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表演的那一手,哪个更高明一些?”
圆荷的脸色微变,却死不承认道:“奴婢不明白姑爷在说什么,不过姑爷方才这一手当真是漂亮的紧!”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又扭过头对楚晶蓝道:“喜欢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今日可是雕了一整日。来,我替你戴上!”
楚晶蓝朝他靠近了一分,安子迁拿着发簪Сhā入了她的秀发中,她浅浅一笑道:“好看吗?”
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满是珠宝,这支发簪戴上去似乎显得寒酸了些,赶明儿我再寻一套精美的头面送你吧!”说罢,他欲将那发簪拔出来。
楚晶蓝却伸手护住道:“哪有人送了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你既然将发簪Сhā在我的头上了,那么这支发簪就是我的了!”
安子迁失笑道:“这支发簪不值钱。”
“可是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楚晶蓝接过他的话道。
安子迁的眸光深了些,上次他带她去见秦妈的时候烧毁了裙子,当时她不得已穿着秦妈的粗布衣裳,却在回城之后又换回了她的华服,他原以为她是有些肤浅的只知道穿衣打扮的大家闺秀,虽然特别了些,身上却还是透着俗气两字。可是如今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再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他顿时明白她那一日回城换衣的真正原因了,她只怕是担心她穿成那副样子回到家府被人嘲笑,必竟安府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极势利的,再则她嫁给他后身份终究透着三分尴尬,她那样做,说到底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楚晶蓝见他发愣,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浅浅的道:“我今日做下了一件蠢事……”
“你做的不是蠢事。”安子迁接过她的话道:“对付于文远那个狗娘养的,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否则他是不知道肉疼的。”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却对她眨了一下眼道:“我非常支持你的做法,所以也顺便替你再扇了一阵风,保证让余文远那浑球吃不了兜着走。”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好奇,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那一日在绵缎坊对我的说要我养你是,是不是早已做好了要和于文远大拼一场的准备?”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道:“原先是想用另一种办法将他打垮,那个法子和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却来的快了些,我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以至于这一次留下了不少的后患,绚彩坊那些布卖出去之后只怕这一年楚家的生意都不会太好。而楚家也并不如外面看到的那么风光,这一年的时光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若是能撑地,楚家便也算稳固了,可是若是撑不过的话……”
“还有我了!”安子迁淡淡的道:“就算楚家败了,你还有我!”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后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你若是不信我就让时间来证明好了。”安子迁笑的温雅如玉,一股磊落而又风流的气息自他的身上流淌而出,那抹淡淡的温柔里再无一比纨绔的味道,有的只是大丈夫的温柔之气。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里倒有一分淡淡的负疚,她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又问道:“你说那份礼物可是发动全城的纨绔们去散播绚彩坊低价出售的消息?”
安子迁扬眉道:“被你一下就猜出来了,当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楚晶蓝微微扬了扬眉毛,安子迁却又神秘一笑道:“快些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戏。”
“看戏?”楚晶蓝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戏?”
“反正不是折子戏。”安子迁浅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绝对精彩的紧。”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晚膳的所氛温馨而又透着淡淡的暖意,她的心里也升起了一抹异样的触动,只觉得这般和他说话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他那张看起来有几分像是纨绔子弟的脸,竟让她的心里莫名的透出了一分安全感。
用完膳之后安子行便带着楚晶蓝走了出去,两人坐着马车一路向西,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前面的路却被人拦了下来,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安子迁有些好奇的走下马车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路人答道:“听说今日有人到杜家去抢杜少夫人,那聘礼给的极为丰盛,杜少爷和杜少夫人成亲才一年多,两人感情极好,杜少爷自然不愿将妻子拱手让人,两家起了争执,没料到那人竟横的紧,操着一口京片子三五两下便将杜家的护院掀翻,杜少爷派人报了关,许知府亲自带着官兵前来捉那人,不料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给知府大人看,知府大人竟当场就跪倒在地,然后亲自去请杜少夫人给请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横,竟连知府大人都要敬他三分?”安子迁皱着眉道。
路人答道:“可不是是嘛?这人也真是怪的紧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子迁想起一件事情,当下眸光微微一转后问道:“杜家?可是城西的望族杜月翁家?”
“正是!”路人撇了撇嘴道:“这城西除了杜月翁家还有谁能让知府大人亲自出马?”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如此说来,那杜少夫人也就是今年探花郎苏连城的妹妹呢?”
“可不是吗?”路人答道:“你说那苏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听说这一次中探花入京之后就一直很得圣上的欢心,还委以重任了。这苏家是书香世家,苏大老爷经商有家底,苏二老爷是刺史,听说这一次还调进了京城,现在苏大公子又得圣上的重用,苏家小姐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却也依旧金贵的紧,把这些人一惹急了,就算是知府大人也得忌惮几分。可是这人居然完全不怕这些,还敢去抢苏家的小姐,知府大人怕成那般,依我看那抢妻之人八成是皇族中人,否则谁敢这么横?”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是早就知道苏秀雅嫁到杜家之事,苏秀雅成亲的时候,他做为表亲,还曾去喝过她的喜酒,苏秀雅婚后他闲来无事也会去杜家坐坐。只是杜家一直嫌他不务正业,平日里一看到他就摆脸色,他也识趣,没有太大的事情也不去杜家晃悠,此时听到这件事情却又不能不管,只是想起今日里答应楚晶蓝的事情,心里便生出了几分踌躇,他微微一想后便回到马车上对楚晶蓝道:“表妹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只怕不能陪你去看戏了。”
楚晶蓝皱眉反问道:“表妹,哪个表妹?”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苏连城的妹妹苏秀雅。”他将方才从路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向楚晶蓝复述了一遍。
楚晶蓝听完之后,眸子里一片深邃,猛然想起那一日对乐辰景说的话,她当日里就曾谎称她就是苏秀雅,难道今日里抢人之人就是乐辰景?她再一想在杭城里能抢苏秀雅的人还真没有,而如此出格的事情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乐辰景那种浑球做的出来!他是那样的狂傲,做事还当真是一点都不认较后果。
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后怕,那一日她若是告诉乐辰景她的真实姓名的话,今日里被抢的人便是她了。
她一把将安子迁拉住道:“这件事情竟然连知府大人也无法阻止,你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分毫。那人若是乐辰景的话,你就算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而那人若不是乐辰景的话,敢做下这样的事情则必然也是极有背景和后台的,你觉和他会卖你面子吗?”
“依你的话,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表妹被那浑球抢走?”安子迁的声音冷了了三分后道。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怒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苏连城一心为仕,苏二老爷虽然官至刺史,可是在京中并没有其它的背景,只怕也是巴巴的想和各位王爷拉上一些关系,而洛王又是朝中势力最大的王爷,也许苏家巴巴的想攀上这门亲事也说不定。”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又冷了三分,他的眸光微微转动,冷笑道:“你这算是在替表哥谋划还是在替我谋划?又或者是因为你恨表哥,所以巴不得苏家的人都出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也升起了一抹怒气,她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没有为任何人谋划,只是将这一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分析给你听,若是惹恼了这样的权贵,只怕整个安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安子迁定定的看着楚晶蓝道:“我原以为你和其它的女子不一样,没料到你竟也是这副模样!”说罢,他已缓缓的走出了马车,却在走到车辕处时缓缓的道:“他若是惹上安家倒也是一件好事,你当真认为安家只是普通的米商吗?”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眸子微微一寒,却没有再阻止他,心里却莫明其妙的觉得有些堵得慌。她承认她的心里是巴不得苏家出些事情,可是转念又觉得若是苏家真的靠上洛王府的话她日后实施她的复仇计划只怕是难上加难。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是全然不想管苏秀雅的事情,而是真的为安家着想。
她自嫁给安子迁之的,鲜少为他的事情操过心,也很少为他去筹谋一些事情,可是方才她是真真切切为他的想的,可是他却那般想她,她的心里不自觉的又有了三分委屈。
她呆呆的坐在马车里出神,知道她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现身,此时若是下了马车,依着乐辰景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将她抢走吧!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恨起了这古代的等级制度起来,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那些王候世族占着有爵位在身,做起事来为所欲为的事情是有些夸张,无论如何也会有些避讳,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可是今日里竟生生让她遇上了这件事情,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只怕也会出面,而如今她也见识了乐辰景的权势,她断断不敢拿自己的是试他的威风。
她的头微微低下,车厢个一片热闹,女子的哭声却已然停了,她轻轻绞着自己的手指,眸子里有了一抹难言的无可奈何。
一刻钟不到,安子迁便又回到了马车之上,她低低的问道:“事情怎么样呢?救出你的表妹了吗?”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人的确是乐辰景,说来也好笑,我才走过去,他却在见到表妹之后便将她放了,说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今日的事情也成了闹剧。”
楚晶蓝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心跳却又加速了起来,也更加确定那乐辰景是为她而来的。她轻轻咬着唇道:“他这一次若是将杜少夫人带走的话倒好了,这番将她留下来,她日后只怕是极难做人了。”
“为何?”安子迁的眸光里有一丝不解道。
楚晶蓝的眸子里一片森冷,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名节!”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男子可以去胡闹,可是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在招惹了某些事情之后可以拍拍ρi股就走人。可是女子却得去承受世俗所给的巨大压力,内心稍微脆弱一些的只怕是性命都难保。我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那些以死明志的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世上再唾弃又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清冷而平静,可是安子迁却听到了她话语之中的血和泪,关于女子的名节之事,他是知道的,他也见过了不少为名节而死的女子。楚晶蓝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倔强和坚强的,他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楚晶蓝却一把推开他道:“我恨苏连城。”
安子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听出了她负气的味道,他低低的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你没有误会我,我恨苏连城所以连带着将苏家所有的人都恨上了,当真是巴不得苏秀雅出事。”
安子迁的身子微微一颤,楚晶蓝又咬着唇道:“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子,有手段心肠也恶毒的紧,远溪这样一个高洁的人娶了我本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安子迁低低的道:“整日里尽说傻话,走,我们看戏去。”
“你不管你表妹的事情呢?”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悠悠的道:“剩下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她有她的相公,杜家的人并不待见我。”
楚晶蓝微微一愣,安子迁轻叹一口气道:“秀雅表妹小我七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后道:“对不起,方才我的语气重了些。”
楚晶蓝的面上有了一分寒意,只是夜色深重,马车里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她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看戏吧!”
“我没有看戏的心情了。”楚晶蓝低低的道:“回去吧,我好累。”
安子迁轻轻拥着她,马车旁响起了轻轻马蹄声,安子迁将车帘掀了起来,楚晶蓝见乐辰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从马车旁走过,他身边的士兵打着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程,却也衬得他那张冷峻的脸如寒霜一般冷冽,那双眸子里的阴霾比起寒冰更让人心惊。
楚晶蓝一看到他的当即极快的躲到阴影里去,乐辰景似感受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朝车厢里看了一眼,火把的光茫移动,火光已照在了楚晶蓝的脸上,她极快的贴在了马车壁上,他看过来时只看到了安子迁那双淡漠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失望,轻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前走去。
楚晶蓝却坐在马车里大口大口的口喘着气,安子迁将她扶起道:“怎么呢?”
楚晶蓝的眸光微深道:“我怕他看到我,也动了抢走做他小妾的念头。”
安子迁的眸光微闪,将她抱紧后道:“任何人若是敢打你的主意,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不敢和姐姐比在你心中的地位,却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表妹谁更重要?”楚晶蓝轻轻倚在他的胸口道。
安子迁皱眉道:“整日里都问一些极傻的问题!今日里乐辰景抢的那个人若是你的话,我和他拼命!”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后,方才积在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可是这一件事情却已如一根刺一般搁在心里,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有了无边无际的气苦。
安子迁原本是想带她去看一件事情,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又深了些,当即轻轻伸手在车厢外比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男子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又缓缓的对车夫道:“回府!”
圆荷见楚晶蓝满是疲态的归来,心里一片紧张,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让秋韵打来洗脚水伺候两人休息。
两人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晚上相拥而眠时却少了前几夜的温馨气氛。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一大早,楚晶蓝正打算去给安夫人请安,一个小丫环走过来道:“夫人今日有事外出,五二少夫人就不用去给夫人请安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绫,红绫会意,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个小丫头道:”有劳姐姐来报信了,只是平日里夫人没有事情都会让各位少夫人去请安,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呢?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四章
那小丫环一掂那荷包感觉有些份量,心里一喜,想着那件事情并无很大的关系,当下便道:“红绫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做的,其实并不是府里出事了,而是夫人的娘家出事了,听说大舅爷家的小姐今日里投河自尽了,夫人听到后就赶过去了。”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怔,大舅爷家指的就是苏连城家,他家的小姐投河自尽,只怕指的就是昨日里被乐辰景抢亲的苏秀雅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旁低低的问道:“表小姐要不要紧?”
小丫环答道:“听报信的人说好在表姑爷觉得表小姐有些异常,所以就命了两个丫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这才能及时发现,否则的话……”
小丫环没有再说下去,楚晶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当日里告诉乐辰景苏秀雅的名字时当真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苏秀雅没有事情,否则她只怕后半辈子心中都会不安。
她恨苏连城,却并不恨苏家所有的人,她知道苏老爷其实是极疼她的,而她和苏连城结仇就注定了她和苏家的关系会一日差过一日。
她转身回了悠然居,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眸子不自觉得冷厉了三分,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也不自觉得紧了三分,一张秀气的脸也笼上了一层淡淡无奈。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正视她和苏家的事情了。
那苏秀雅当真是极我傻的,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就选择了投河,难道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心里名节当真就比命重要吗?若是如此,她和苏连城大婚夜里发生的事情,已足够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她的眸子里透出了一抹凉气,心里在叹息苏秀雅自杀事件的同时,心里又不禁涌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快感:苏连城,当这看到苏秀雅的事情时,你的心里可会难过?
红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几分担心,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在旁静静候着,过了良久,她终于缓缓的问道:“红绫,若是你被人轻薄了,你会怎么办?”
红绫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轻轻一怔,愣了片刻后呆呆的道:“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嫁人是不可能了,若是小姐还愿意留我在小姐的身边,那么我就留在小姐的身边,若是连小姐都不要我了,我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楚晶蓝咬着唇道:“我以前当真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才知道一个女子要活在这个世上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傻丫头,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命更加珍贵,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往极端去想,唯有好好活着的人才配享受人间的温暖和幸福。”
红绫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问道:“怎的一早起来就不见姑爷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红绫答道:“小姐还未醒,他就已经起床了,说是米铺里有事,不能陪小姐去楚家,说今日你由红梅和绿叶陪小姐。”
楚晶蓝的眸子里在泛起了一层寒气,她知道安子迁心里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情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两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再加上苏秀雅是真的出事了,他若是知道苏秀雅的事情是因她而起,他又会如何对她?
她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一分,面上却依旧淡雅如常,当下浅浅的道:“我今日不想再去楚家了,你去通知红梅和绿叶,让她们去通知大掌柜,就说绚彩坊的价钱暴跌,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计较,我自有应对之策,他只需好生看顾楚家的生意便好。将以前调下去的价格再调回去,然后对外宣称楚家所有的丝绸概不调价,不是绚彩坊的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货品所能比拟的。”
在如此外忧内患的情景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淡然的应对身边所有的事情。
“是!”红绫应了声便出去了。
楚晶蓝只觉得有些累,倚在圆椅上不动,圆荷和圆珠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之前又听到她问红绫的那些问题,只道是今日一早听说了苏小姐的事情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种种,她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扭伤的脚已经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圆荷虽然头偶尔还有些晕,却已经没有大事了,红绫走后,两人便在旁服侍她。
她看着两人满是担心的目光后淡笑道:“怎么,身子才一好,就用这样的苦脸看着我?我这个月好像没有欠你们月银吧?”
圆珠心直口快道:“苏家小姐的事情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谁叫苏混球以前那样对小姐,这是他的报应!”
圆荷比圆珠要老成的多,再加之那一日她呆在楚晶蓝的身边,对这一次苏秀雅出事的事情也已猜到了了几分,当下安慰道:“小姐,你其实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我们虽然蠢的紧,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可是却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楚晶蓝淡笑,缓缓站起身来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走出如今的困境罢了,我嫁给五少爷也快一月了,可是在这安家却始终是个外人,这府里的事情比我想像中的复杂,再加上楚家近日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些乱,今日里只想清静清静。”
圆荷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圆珠却轻哼一声道:“这见的安家真不是一般的邪门,小姐嫁过来才这么些日子,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真真让人想不透。我和圆荷两人都受了伤,还有人想要小姐的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圆荷啐道:“你这一次挨了这么重的打,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这里不比楚家,容不得你整日里胡说八道,你难道还嫌小姐不够烦吗?”
圆珠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一个三等丫环前来报:“二奶奶,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前来给你请安了,你看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
楚晶蓝虽然嫁到安府已有一月,可是除了最初两日呆在安府之外,其它的时间都是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楚家。她讨厌给别人请安,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请安,所以也一直回避着这件事情。她刚嫁到安家是在悠然居的大厅里接受她们的请安,如今看来也只有那个地方合适。
于是她浅浅的吩咐道:“请三位姨太太请到大厅吧!”
楚晶蓝起身换了一件织金的淡紫色二十四副湘裙,再从百宝箱里取一根足金所制的步摇缓缓走进了大厅,她到达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到了,见她到来,齐齐的行了一个礼。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都起来吧,不用太客气。你们平日里服侍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用不着太过拘紧。”
她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后,心里一片了然。许晓玉还是如往昔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印花裙,身着一件织绵米色长衫,里面露出雪白的天丝绒衬底,看起来微微有些清冷。田甜许是听说了她的事情,又许是那一日楚晶蓝真的将她收拾的怕了,今日里的神情没有往日的嚣张,反而有一淡淡的暗然,连带着身上穿的那件嫩黄|色繁花织锦外衬也晃得没了精神。洛冰依旧娇柔纤弱,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忧伤,小嘴微微嘟着,眼底隐见一丝泪痕,似有无限委屈一般,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正衬得她浑身上下都是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的身上只Сhā了一支繁花步摇,有些简单却让人觉得她比那花还要娇嫩三分。
只这一眼,她便知道她们三人都是刚从俞凤娇那里过来的,看这架式,只怕都受了些委屈。而这些委屈,只所和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三人依着大礼行完之后,田甜有些不太甘愿的道:“二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楚晶蓝的眸光浅淡,缓缓的道:“吩咐?那倒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和你们说话了,折日不如撞日,倒有些想和你们说说话。”
田甜的头微微低下道:“说说话?我们可没有什么话和二奶奶说的,你的身份尊贵,又得五少爷宠爱,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又哪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正室夫人说的?再说了,一旦说错,二奶奶到五少爷的面前煽风点火,搞不好我又得到柴房做上十天半个月。二奶奶若是没有吩咐,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楚晶蓝对那些立规矩的事情素来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来立规矩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存在,那也是有存在的道理,一个小妾敢这样对她说话,倚仗着也不过是俞凤娇的势力罢了。她没有害人之心,却也绝对没有那种任人欺负的气质。
当下她浅浅一笑道:“田甜其实说的并不太对,其实我不需在去五少爷那里煽风点火也一样可以让你在柴房呆上一段日子。”
田甜呆了一下,楚晶蓝又缓缓的道:“我刚到安府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们我的待人之道,可是却由于杂事缠身,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既然方才田甜也说到了这一点上,我便也趁这次机会告诉你们好了。”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后缓缓的道:“我无论对谁都是先礼让三分,若是有人将我的礼让当成是懦弱或者无能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
她的声音素来就微微有些低沉,此时说话已不自觉的带了三分寒意,和着她低沉的声音,便透出了一抹烈的寒气,三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紧。
楚晶蓝又接着道:“我虽然不是唯一的主母,但是也是五少爷的妻子,可是你们都只是妾而已。妾说到就不过是半个主子,从其根源上讲还是一个奴才,主母若是存心要置一个奴才于死地,可以有无数种办法,而我的脑袋里就已有无数种。根据西凤国的律法,主人处罚家奴就算是处罚至死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官府也不会过问。”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含着浅陌的笑缓缓的落在田甜的身上。田甜原本还有一丝看不起的味道,还存了不以为然的气息,可是当楚晶蓝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恐惧自她的心底升了起来,那一丝寒意自从心底升起来之后,“轰”的一下就往她的全身扩散开去。
原本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陡然间便疑重了起来,那高大的房梁仿佛也一下子低了许多,压的人喘不过来。站在她身边的其它两人,在听到楚晶蓝的声音之后,心底也升起了一抹惧意。她们只觉得这是她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笑容,那笑容竟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田甜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安家,不是你的楚家!在安家里当家作主的是安夫人,就算是五少爷这一房,真正做主的也是大奶奶,而不是你!你少在这里吓唬我,我才不怕你!”
她嘴里说着不怕,声音却已微微发抖,那双在柴房里磨砺过有一层薄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并且微微颤抖。
楚晶蓝看着她那副样子后浅浅一笑,她这一笑已没有方才的冷凝之气,已带来了三月的暖阳,仿佛方才那一股寒气不过是浮香泡影,从不存在一般。她微微一笑道:“田甜又何需那么焦急,急着将姐姐这个靠山拉出来,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了。”
田甜轻轻喘着气,两只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人仅仅只凭短短几句话就能散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她当下只是咬了咬唇,瞪大一双满意是惧意的眼睛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动,她淡笑道:“主子若是想要整死奴才是一件极容易的事,而若是奴才存了不该有的心妄想整死主子,那就当真是自寻死路。”
田甜听到她的话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洛冰的眼光微微闪了闪,而许晓玉的眼里都有了一丝赞赏。
许晓玉早年飘泊江湖,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像她这种种仅凭几句话就能将人威摄至此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顿时明白楚晶蓝为何在安子迁的眼里那么特别了,也终于明白聪明无双的安子迁为何会在楚晶蓝受了一肚子委屈之后还对她痴心不改。
三人的表情尽数落在楚晶蓝的眼里,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了然,只是她的眸光依旧浅淡无波的道:“所以但凡聪明一些的妾室,大多都会选择和主母的关系拉的尽一些,因为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她们的生杀大权以及以后的生活都取决于主母的一念之间。所以妾室们和主母的关系都会比较好,或者说看起来比较好,因为大家都要存活。所以你一直为姐姐打抱不平,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若是因为为了讨好姐姐,而想骑到我的头上来的话,最好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那样的本事。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出现我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况,人一旦没了只怕便什么都强求不来了,田甜,我说的对不对?。”
田甜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她话里的威险的味道了,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咽了一口口水后道:“我听不懂二奶奶的话!”
“听不懂就记下在心里,一定错不了的。”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她此时笑的淡雅如菊,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舒服的味道,可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三人没有一人再敢存了小瞧她的心思。
楚晶蓝的大名在她还没有嫁入安家之前,就已传遍了安府的各个角落。而当安府的人看到她的模样时,见她并没有传闻中如夜叉一般凶悍的外表时,便都存了几分轻视之心。她到安府来鲜少立威,只有在圆珠被打的那一次发过一次威,她也不喜欢那些规矩和请安,是以这三房小妾除了许晓玉之外都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可是今日里听到她这一番也不知是威胁还是恐吓,又或者是陈述事实的话时,都再不敢起小瞧她的心了。
田甜咬了咬牙,她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也不乏粗俗之气,可是看到楚晶蓝那张笑脸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日里那些粗俗的话更是一句都不曾见了。
楚晶蓝浅笑道:“田甜方才说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我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记在心里便好。”
田甜听到她的话后,身子轻轻一福便欲走出去,只是才一转身,才发现她的腿已被吓的有些发软,身子重重的朝前栽去,“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田甜仗着有俞凤娇撑腰,平日里和许晓玉、洛冰的关系并不好,两人见她这副样子一时也不知是怕触犯了楚晶蓝的虎威还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竟是没有一人出手去扶她。
楚晶蓝的眸子缓缓的扫过两人,微皱着眉头对圆荷和圆珠道:“二姨太脚上有伤,你们还不快去将她扶起来?现在天都冷了,若是沾上一丝寒气我唯你们是问!”
两人听到她这么一说,忙去扶田甜,圆荷在扶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撞了一下传闻自己误砍伤的左腿,田甜却像是毫无所察一般。
圆荷的心里升起了警觉,浅浅笑道:“二姨太身上的伤好的可真快,圆珠那一日在大奶奶那里讨了一顿棒子,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而二姨太砍伤了脚只几日的功夫便好成了这般,当真不易。”
田甜低低的道:“我有大奶奶给的上等金创药,这些伤不妨事。”说罢,却已由两人搀着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意,却并未表露半分,见两人已将田甜扶出去了,便淡笑道:“这田甜也真是的,伤还没有好就来给我请安,倒当真是难为她的那片心了。”
洛冰笑道:“二奶奶方才教训的极是,我们说到底只是五少爷的妾室,只时半个奴才罢了,那些个礼节自一些都不敢少了。二奶奶前段日子终日为楚家的事情奔波,我们就算是想尽些心意都尽不到,难得今日里二奶奶在家,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楚晶蓝的眸子微一转后道:“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找的。”
“二奶奶教训的是!”洛冰的头微微低下,看起来一片温顺。
楚晶蓝的眸光转动,她记得以前记洛冰时可不曾见她如此温顺,她还记得那一日洛冰说话时里满是绵里绵针的味道,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有些心机的,而且有心机的人通常都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不认为仅凭她简短的几句话就能收服得了洛冰。
她当下浅浅一笑道:“不要用到教训这一类的词语,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当真不愿疾言厉色和人说话。而这世上的人很多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若是不露出一些锋芒,只怕会被人小瞧了去。洛冰是个极聪明的人,田甜看不懂的道理,我相信在洛冰的心里定是如明镜一般清楚。”
洛冰听出她话里拉拢的意味,当下将头微微抬起来道:“二奶奶高看我了,婢妾没有二奶奶说的那般冰雪聪明,只是寻常的人情世故还是能看得透一些。必竟我曾在那些地方呆过,我素来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来不敢有更多的想法。大奶奶的性子,二奶奶想必是极清楚的,我们这些做婢妾的很多时候也都是身不由已,二奶奶没进门之前,我和晓玉大多数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所以比田甜更能体会二奶奶方才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挑拔的味道,也听出来她将俞凤娇说的十恶不赦一般的意思。她浅浅一笑道:“洛冰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便好了,晓玉也是个明白人想必不会将你的话说出去。而你这一番话若是给其它的人听了去,指不定又要翻腾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二奶奶说的甚是,只是这些话婢妾心里清楚的紧,在这整个安府里也只能和二奶奶还有晓玉说了。”洛冰的头微微低下。
楚晶蓝的眸子却又冷了三分,她低低的道:“洛冰倒当真是个明白人。”
洛冰轻叹一口气道:“我倒宁愿做个糊涂鬼,宁愿什么事情都看不透。我没有二奶奶聪明,却比二奶奶来到安府的时间长了些许,所以对这安府里事情倒还自认比二奶奶看的更清楚几分。今日里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二奶奶提个醒,在安府里的人和事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朝洛冰看了一眼,洛冰也在看她,她那双温柔的水的眼里看起来似乎是满满的关切。楚晶蓝看到那记目光时,心里却忍不住发寒,这个女子倒真是一个演戏的天才,若不是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算计,她只怕都会信了她的话。
楚晶蓝顺手搬舟般的拉过洛冰的手道:“多谢洛冰的提醒,我虽然嫁到安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平日里呆在安府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有很多事情都弄不太清楚。洛冰日后若是有空的话,就多来悠然居走动走动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洛冰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她只道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后在拉拢她,在这安府里,由于安子迁是个不成器的家伙,连带着整个五房都被人看不起。俞凤娇却由于是个官家小姐,所以安府的人对她还算是客气的,可是五房的其它几房小妾,却是处处被人其负,她们去其它的院落,就算是一个大丫环都敢欺负她们。
以前她曾想过和俞凤娇拉关系,可是俞凤娇的眼界甚高,根本就看不起她的青楼出身,所以也算是一直不得其门。而楚晶蓝这般主动拉拢她,她便觉得她找到了一个人可以依靠的靠山,日后若是再被人欺负时也有人撑腰了。楚晶蓝的身份虽然没有俞凤娇高贵,可是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还是楚家的家主,背后有巨大的财力支撑。最重要的是楚晶蓝对自己人很是坦负,她还记得上次圆珠出事时,楚晶蓝拼死相护的情景,若是楚晶蓝真的信任于她,那么她日后也便算是有了依靠。
洛冰笑的灿如春花,浅浅一笑道:“乐意之至。”
许晓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举动,面上一片淡定,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嘲弄,洛冰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会意的道:“既然洛冰和二奶奶还有话要说,婢妾就不打扰了!”
楚晶蓝只觉得安子迁这三房小妾,她最看不懂的就是许晓玉,她平日里总是一片淡然,可是却又像是能看透所有的事情一般。再加之安子迁那一夜宿在许晓玉那里,她隐隐觉得在安子迁的心里,这个许晓玉是有些特殊的。
她微微一笑道:“都不妨事,晓玉在这里听着也无妨,在我的心里,晓玉和洛冰是一样的,没有太多需要避讳的话题。”
许晓玉低着道:“婢妾万事都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洛冰听到楚晶蓝的话后一时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心里有些不快,却不露半点声色,她浅浅一笑道:“婢妾也听从二奶奶的安排!”
楚晶蓝微笑,轻唤道:“秋韵,看茶!”
秋韵听得她的传唤,极快的便将茶水端了出来,放在楚晶蓝下首的两张小几上,许晓玉闻了一下茶香后赞道:“好香的茶,闻起来好似极品云雾茶!”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何不尝一尝?”
许晓玉浅浅一笑,端起茶杯先闻后观茶色后再小抿了一口,然后赞道:“果真是极品云雾茶!传闻这茶长在岷山之顶,那里长年云雾缭绕,所以茶色勇透,味道清冽甘纯,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只做为供品上供给皇上,平日里就算是万金也难购其中一两!敢问二奶奶这茶是从何而来?”
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微微一惊,她知道这茶是极好的,却并不知是供品,这些茶是了然大师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却并不知道那茶居然如此金贵。
她笑而不答,洛冰浅笑道:“晓玉姐姐这话就有些古怪了,若是这茶如此金贵,你以前只怕是喝过的,那么你又是在哪里喝过?”
许晓玉愣了一下后缓缓的道:“当时喝到这种茶纯属机缘巧合,在婢妾还没有进安府之前曾在八府巡案的府上喝过这种茶,他当时能得到这种茶是因为破案有功,圣上知道他爱茶如命,所以赏了他一小盒云雾茶,婢妾当日刚好陪一个朋友去八府巡案的府上做客,婢妾的那个朋友身份尊贵,八府巡案才拿出这种茶做为招待,婢妾是托朋友之福。”
“八府巡案已算是正三品的官了,能让他拿出这么宝贵的茶来招待,想必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了,既然你有身份这么尊贵的朋友,又怎么流落街头,被五少爷捡回安府甘愿做一个妾室?”洛冰平日里和许晓玉的关系也不算好,所以问的话便有了三分尖刻。
许晓玉浅浅一笑道:“人生都有起伏高低,洛冰当年也红盛一时,无数的权贵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还不是选择了其中只有浪荡之名的五少爷!所以说情之事,都在缘字上,又何必出身贵践,在我的心里,我倒更愿意做五少爷的妾而不愿做豪门高官的妻。”
洛冰的脸色微微一变,楚晶蓝听到许晓玉的话后也微微一怔,听许晓玉的话仿佛是一个看透红尘的青衣老尼才会说的一般,这中间又参破了多少的红尘和纠葛。她不禁细细将许晓玉再次打量也一遍,却见她虽然一片淡然,却掩不过她身上流溢而出的优雅。这样的一个女子,想必也是有些故事的,否则又岂会甘愿做安子迁的妾?
楚晶蓝浅浅一笑道:“晓玉的话里似乎有很深的禅机,其实豪门大户里的妻室是极为不容易的,要操持一个家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而做一个不起眼少爷的小妾,则日子会过的简单很多,只要不太得宠,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许晓玉只当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另有所指,心下微惊却淡笑道:“二奶奶就不要笑婢妾的见识浅薄了,在婢妾的心里,只有安稳平静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其它的那些争吵纷扰都不是婢妾都想参与的。而五少爷的心在谁的身上,二奶奶比婢妾自是要清楚的多。”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我并不清楚。”
许晓玉抬眸看了她一眼,洛冰已在旁Сhā嘴道:“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那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也难怪大奶奶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缓缓的道:“是吗?我怎生一些都没有觉得。”
洛冰以为她这一句话只是谦虚之词,正欲说话,一抬头却见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有些清冷,她心里更加的迷茫了些,原本已蕴酿好的吹捧之词也尽数咽了进去。只这一眼,她便觉得她实在是看不懂楚晶蓝了。
许晓玉淡淡一笑便没有再接话,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那里细细的品着茶,楚晶蓝浅笑道:“喝茶!”
洛冰的目光便落在许晓玉的身上了,眸子里已有了三分怒气,许晓玉看到洛冰的目光,细细回想方才的过程,心下一惊,便明白楚晶蓝果真是厉害的紧,短短几句话便已挑起了洛冰对她的敌意。她突然明白,像楚晶蓝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她若是存心要和府里的这些女人斗的话,便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安子迁倒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只是许晓玉又有着淡淡的无奈,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告诉楚晶蓝她的真实立场,否则只怕哪一日会被楚晶蓝玩死!在这安府之中,她不过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实在是不愿卷入这府院之争中来。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目光,心里的疑虑更深了些,却并不说透任何事情,这些女人既然很喜欢猜别人的心事,那么她也该让他们猜一猜,省得这群女人闲来无事算计于她。
三人又说了一闲话,楚晶蓝打了一个呵欠,两人都会意告退,她淡淡的吩咐道:“秋韵,替我送送两位姨太太!”
两人施了个礼便缓缓走了出去,才一走出悠然居,洛冰便看着许晓玉道:“姐姐,我以前当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那么风光过去啊!”
许晓玉似听不出洛冰的嘲弄道:“妹妹也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有什么好再提?”说罢,她也不再理洛冰,带着她的小丫环缓缓的走了出去。
洛冰的眸子微寒,眼底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轻哼了一声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边圆荷和圆珠将田甜送走之后已经回来了,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查出一丝蛛丝马迹了吗?”
“粗粗一看,似乎谁都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谁都不是!”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安府里女人的心计是一个比一个深,那田甜倒好对付,可是洛冰和许晓玉却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里我让洛冰对许晓玉心生嫉恨,一则是想查查她们之中有没有人是那一日给马下毒的凶手,另一则是想挑起她们积成许久的矛盾,如此一来便也能让她们相互监视了,我们也省却一些麻烦。”
圆珠是根直肠子,看不懂其中的曲曲折折,忍不住问道:“小姐,她们原本就不和,你为何还要去的挑拔她们之间的关系?”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却已明白了六成,微笑道:“小姐这样做自有小姐的理由,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圆珠伸了伸了舌头,楚晶蓝又问道:“田甜腿上的伤是假的吗?”
“她腿上根本就没有伤。”圆荷非常肯定的道:“我问过她身边的小丫环了,小丫环说二姨太是在七天前砍柴时砍伤腿的,就算她有再好的药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方才撞她的那一下可不轻,而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圆珠有些好奇的问道:“她既然没有受伤,又为何要装做受伤?”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浓烈的寒气,她冷笑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看来她们为了这一次的事情还当真是用了一些心思。”
圆荷的眼睛顿时瞪的一片滚圆道:“小姐是怀疑这一次给下毒想要害死小姐的人是二姨太?”
楚晶蓝冷笑道:“今日里我只微微吓了一下田甜,她就吓成了那副模样,我和五少爷的大婚夜她却在听闻我的悍名下还敢去闹事,这些事情看起来当真有些自相矛盾的。可是经过这一次的试探,还有之前的较量,我却已能断定她根本就不是有太多城府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又哪来能设下如此精密的局。”
“二姨太只和大奶奶走的近,而大奶奶却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难道……”圆荷的眸子里已有了一丝怒气,小手也握成了拳。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抹杀气自她的眼里迸出后冷冷的道:“若是我们的所有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那只幕后的黑手便也呼之欲出了,只是我没有料到是她居然会如此的狠心,那么会演戏,竟是连我的命都想要!”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十五章
“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姑爷?”圆荷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开的正艳的掬花道:“不用了,真告诉他只会让他难做,或许在他的心里,我的位置还远远及不上俞凤娇吧,与其让他为难,倒不如不告诉他。”
圆珠已在那里怒道:“难道我们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就只能全部都自己承受?”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当然不会,这件事情我自有解决的法子,所有曾经伤害过我或者预谋伤害我的人都必定要付出代价!”
“小姐打算怎么做?”圆荷满脸担心的问道。
楚晶蓝的浅浅一笑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而在实施我的计划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圆荷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有些无奈何,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如今的逆境,若是再不做任何改变的话,她们只会在安府里越来越难生存。而且楚家现在满是危机,若是楚家一垮,到时候她们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难过。
楚晶蓝自在知道圆荷在担心什么,只是有时候那些事情担心也没有用,她素是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如今咱上满是荆棘,她就算是用刀砍也要砍出一条血路来。
而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是安子迁,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今只等着安子迁回来了。
她给自己再放了一天的假,上午余下的时间抱着书看,下午坐在屋后的竹林里听了一下午的竹叶声,她喜欢听那片沙沙的声音,原本还有一片忐忑不安的心却静了下来,却又开始怀疑她那个决定是不是值得的。她思来想去挣扎了半日,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反正那件事情迟早都要面对,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倒不如早早解决了,也能让她的心里平静一些,不用再去思前想后,还能为她争取赢的机会。
楚晶蓝望了一眼已经有些灰败的天空,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命圆荷去厨房打来热水,再取来一些夏日摘好的月秀花瓣洒上有浴桶里。她将衣裳除去后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秋韵在旁伺候,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说话,只在旁细心的伺候。
楚晶蓝将身子细细的洗净,她将头倚在浴桶边上问道:“秋韵,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秋韵的脸刹那间便红了,低着头摇了摇头,楚晶蓝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若是也真心待你的话,我便替你做主,将你许给他。”
秋韵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低低的道:“小姐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个一个小丫环又哪里会有喜欢的人。”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楚晶蓝浅浅的道:“你若是没有的话,等日后看到喜欢的,我便替你保媒,可好?”
秋韵嘻嘻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见小丫头的脸红扑扑的,粉嫩又可爱,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羡慕。她只想要一份简单而又快乐的爱情,如今看来已经太难。她和安子迁之间不管是谁向前走一步,也不管是未来有多在的际遇,她对他的心结只怕是极难打开了。就连那份单纯而又美好的爱恋,也难以单纯的实现。
秋韵见她的神色古怪,忍不住在旁问道:“小姐,你喜欢姑爷吗?”
楚晶蓝浅笑道:“我和姑爷之间不是用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反正不讨厌他就对了。”喜欢他吗?应该是有些喜欢的,否则她就不会因为他关心其它的女子而心里难过。可是也只是喜欢吧!再深一层的爱上他只怕也真的不容易,因为她要的爱他给不起。
可是不管是爱还是喜欢,有件事情是只要她生活在安府,就必须要面对的。
她的眸光低敛,迎着水气哑然而笑,笑容里看不出是苦还是甜。
她换上了全新的真丝贴身亵衣,亵衣上绣着她最爱的梅花,血红一般的红色,似点点鲜血在胸前绽放。这些梅花是她亲手绣的,绣针的手法极为特别,是极难的双面绣法,一边绣的是红梅,另一边却是少捕蝶图,清雅怡人,构思巧妙至极。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将亵衣穿好之后再穿了一个贴身的丝制雪色中衣,外面穿上一件粉黄的绣着白色牡丹的蜀锦外套,外面再罩了一件雪白的纱衣。满头秀发已用毛巾擦的微干,随意散在脑后,她一片慵懒的站在那里,便如误坠凡尘的仙子。
“小姐,你真美!”秋韵由衷的赞道。
楚晶蓝透过那一面由三十六房掌柜合资送的镜子,看到了一张粉嫩而又娇柔的脸,她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就算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九年了,却还是没有看习惯这张脸,确切的说,她看不懂这张脸上的喜怒哀乐。明明心里苦的紧,脸上的那抹笑容却依旧如花一般娇嫩。
她浅笑,缓缓转过身来道:“替我将头发梳一梳吧,这般散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小姐的头发真好,乌黑又莹亮。”秋韵一边梳着头一边道。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擦黑,秋日的天是一日黑的比一日早了,再加上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天气,便愈加显得天色深沉起来。
圆荷那边已按她的吩咐备好饭菜,她起身坐在床边看着书,秋韵将灯挑亮了些,又再多点了一盏灯道:“小姐仔细别看坏了眼睛。”
“不妨事。”楚晶蓝浅浅的道。
圆荷走进来道:“小姐,饭菜都备好了,你先吃还是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先等等!”楚晶蓝头也未抬的道。
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安子迁居然都没有回来,而饭菜早已经凉透,楚晶蓝看了看沙漏,知道安子迁今晚只怕是不会来悠然在居了,不知为何,她倒松了一口气。当她查觉到她的这个念头时,又不禁失笑,看来她远没有她想的那么洒脱。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道:“人和人之间需要的是缘份,既然我们之间没有缘份,那么一切都不能强求了,所有的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秋韵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正欲询问,她却已缓缓的道:“去把饭菜热热,我有些饿了。”
秋韵领命而出,楚晶蓝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以前我想不开,所以天天心里都是不甘,而如今想开了,你只怕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机会我只会给你这一次,你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再不会有下一次。除非……”她的声音顿住,轻轻咬了咬牙,手中握成拳,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安子迁彻夜未归,自成亲之后除了她将他赶出去的几次外他第一次彻夜未归。楚晶蓝原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悠然而睡,可是当她在黑暗里望着床顶怔怔出神时,却发现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人的习惯当真是极为可怕的,当你习惯了枕边有另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有一日他不在了,心里竟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他今夜又在哪里?又拥着哪个女人而眠?
某些想法在她的脑中形成,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也成了深闺怨妇呢?竟也如那些等不到自己相公的女子一般而心生幽怨!有何好幽怨的,他原本便是那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她原以为她对他是不会动心的,她能守着她的心过完这莫名其妙的一生。
可是如今她却知道了,她那颗有些疲惫的心竟早已为他而迷醉,他的温柔和体贴已一点一滴的渗进了她的心里,潜移默化着她那颗原本就渴望爱情渴望关爱的心。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些猜疑和难过,却并没有失眠。望着床顶约三刻钟后,她的眼睛已经疲惫,竟已悠悠睡去。
到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日的辰时她也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已意识到某件事情的发生,却只淡然一笑。离开了黑暗,迎接了黎明,她的心又变得如往昔一般坚强,昨夜里的幽怨的猜疑尽皆淡去,她所要想的是如何应对今后的生活。她知道日后她将要面对的还有更多的一人独眠,她要习惯,要坚强的面对那些从各个角落攻来的刀剑。
她吩咐圆荷为她梳上精美的蝴蝶髻,再Сhā上明珠步摇,套上了她平日里并不常穿的三十六副蝶戏花的拖地长裙,裙子里上穿了一件绣着金边的宝蓝色外衫,看起来端压大方,再取了一套同色的镂金蓝色宝石头面,脸上画了一个有些妩媚的桃花妆。
一切装扮完之后她整个看起来贵气袭人,也只有她雪白如上等瓷器的脸和高雅大方的气质才能将宝石和长裙的美压住,仿佛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饰物都是因为她而有了活力,而她又因为那些饰物的活力而衬的她更的高雅脱俗。
如果说昨夜里的她是欲坠凡尘的仙子,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高贵大方的女皇,同样让人不敢逼视。
她去请安的时辰尚早,只有大少夫人到了,大少夫人见到她这副模样,眼里露出一抹惊艳,惊艳后轻轻点了一下头,楚晶蓝也只是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她和安府里几位少夫人的关系都极为普通,没有和谁走的格外的近,和谁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而上次俞凤娇的事情之后,她便知道这个大少夫人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有着一张能置人于死地的嘴。
大少夫人见她点头却破天荒的和她说起话来:“五二弟妹当真是极会打扮,平日里只觉得你极美,今日这番一打扮,当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楚晶蓝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哪有那么美,只是这些东西既然已经做好了,也不能总是放着,有时候自然需要拿出来戴一戴的。”
大少夫人微笑道:“五二弟妹说的极对,女人自然要对自己好一些。再则我们女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寻一个疼爱自己的相公,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五弟虽然性子活泛了些,可是却是一个极细心体贴的人,你们在一起也一定极幸福。”
楚晶蓝浅笑道:“我一直都极羡慕大嫂驾驭大哥的手段,远溪若是如大哥一般专情就好了!”
大少夫人微啐道:“什么驾驭不驾驭的,我和你大哥之间只是相互尊重而已,你和五弟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也一定会如我和你大哥一般幸福。不过我看五弟对你是极为上心的,以往他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上过心。”
二少夫人刚好进来听到她这一句话,当下微笑道:“五弟那个性子,是今日里对这个上心,明日里对另一个上心,五二弟妹,你可得好生看着他,省得他再弄一个平妻进门。咦,五二弟妹,怎得今日里五弟没有来陪你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二少夫人嘴里的嘲弄,她浅浅一笑道:“五少爷就是那副性子,估计是极难改的了。怎么,今日里二哥也没有陪二嫂过来吗?”
二少夫人顿时变了脸,大少夫人却笑道:“府里的人都说,五弟的性子和二弟极像,母亲以前生气的时候还曾说五弟是被二弟带成那副性子的,所以今日里两人都没来给母亲请安只怕相约一起出去玩了。”
二少夫人瞪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却似毫不所觉。
几位少夫人很快就全到齐了,俞凤娇推说身子不适没有来,让四少夫人告了个假。安夫人最后才神色憔悴的走了出来,几位少夫人按照长幼顺序站在那里,她却依旧一眼就看到了楚晶蓝,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道:“子迁那混小子呢?怎么没有来?”
楚晶蓝低眉顺眼的道:“楚家那边有些事情,我请五少爷先帮忙处理,还请母亲见谅。”
安夫人微皱着眉头道:“真没有料到我这个儿子是个死心眼,让他好好帮你处理楚家的事情,他倒真的用心的紧,果然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母亲言重了,待他回来之后,我和他一起来给母亲道歉,只是那件事情实在是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马虎。楚家虽然有一些极为忠心的掌柜,可是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我放心不下。”楚晶蓝缓缓的道。
“哦?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安夫人有些好奇的问,她听到楚晶蓝这么说,原本不是太好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从楚晶蓝的话里听来,楚晶蓝是把安子迁当做是最近的人了,安子迁难得上心一件事情,肯听楚晶蓝的话终是喜大于忧,心底深处却又有一抹淡淡的酸意。
楚晶蓝答道:“楚家和绚彩坊近日斗的厉害,丝价近日由于绚彩坊前日里卖出了极多的丝绸,所以暴涨的厉害。所以我便请五少爷带了一笔银子前去买丝,因为金额有些大,我也只信得过五少爷了。”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大少夫人Сhā话道:“我听闻绚彩坊前几日布匹十文钱一匹,绸缎五十文一匹,怎么会如此便宜?”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这么便宜大嫂怎么不去抢几匹?”
“我的布料还极多,当真是用不上那些布料,再则若是要买布的话,我也只会买绵缎坊的,自家人自然得支持自家人的生意。”大少夫人微笑。
三少夫人却掩嘴笑道:“我倒没有大嫂那样认知,那天听到说价钱便宜到那副样子,我当真是不信的,所以就带差人去买了,不想到达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听说那些没有买到布匹的人余怒之下将绚彩坊的柜台给砸了。”
“这些人可当真是好笑,那么便宜的价钱一听就知道是亏本在卖的,绚彩坊当时只怕是故意把货收起来了,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挤兑五二弟妹罢了。”一向话不太多的六少夫人说话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六少夫人,却见她气愤愤的站在那里,似乎是真的替她不平一般。
三少夫人道:“我听说那天有人一听到消息之后就成车成车的将绚彩坊的丝绸拉走了,看那架式似乎是被人全买走了,也不知买走那么多布料和绸缎做什么。”
六少夫人的脸上有一丝不屑道:“全买走呢?这就更好解释了,我看八成是绚彩坊故意放出那样的传言,想提高他们名气,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幕吧!”
“好像是有些道理。”三少夫人点头道,却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五二弟妹,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楚晶蓝浅笑道:“不管那些布料和绸缎是谁买走的,丝的价钱都会急剧上涨。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多少见地,只想着保全楚家就好。”
“这倒是有些道理的。”大少夫人浅笑道:“五二弟妹和五弟成亲之后,楚家和安家便是一家人了,五二弟妹若是有什么困难,安家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母亲,我说的可对?”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阴深,她斜着眼睛瞟了楚晶蓝一眼道:“晶蓝不但是楚家的家主,还是我安家的儿媳妇,从来不过问安家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说,两家都是一家的,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自当守望相助。晶蓝是极有本事的,四年前能将绚彩坊彻底打垮,那么这一次也必能将绚彩坊打垮,那于文远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难道还能比他老子更厉害?”
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心里冷笑一声,她就就明白楚家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安家定不会出手相助的,此时大少夫人问出来的话也是她想要问的,安夫人回答的也极为巧妙,虽然掩住了真实,却还是逃不过她那双耳朵。从始至终她都只能靠她自己,外面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如浮云一般遥不可极。不管她和安子迁成亲时安子迁是怎么想的,安老爷又是怎么想的,至少安夫人是真真切切的在打楚家的主意。
她浅浅的道:“母亲说的甚是,那于文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可怕。”
她的语气很淡,却也掩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安夫人听到她话里的嘲弄心里有些不爽,想要反驳收拾她,可是她的话完全是顺着安夫人的话说的,并没有表达半点她的意思,安夫人就算是想拿她的错也没有一点办法。
安夫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没地方发泄,她脸上满是不快,楚晶蓝这一次就连装傻都懒得装了,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淡定的似和安夫人不高兴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少夫人的眸光转动,笑的浅漠而又有些许赞赏,只是在眼底深处隐隐可能一抹担忧,至于她在担心什么,那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二少夫人看到安夫人那副样子,心里开心的紧,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当下微笑道:“其实也不见得了,五二弟妹就比楚老爷高明的多,前些年楚家和绚彩坊斗的厉害,楚老爷也没有将绚彩坊打垮,可是五二弟妹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一出手,就打倒的绚彩坊,这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典型!”
“二嫂谬赞了,那只是运气罢了。”楚晶蓝回答的淡定如风,仿佛那件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她这副样子,倒生生将满堂的少夫人和姨娘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展颜浅笑道:“真的只是运气,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运气会不会和那一次一样好了。五少爷说了,如果这一次楚家若是破落了,他便养我。”
她笑的有一丝淡淡娇羞,那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一说来,便如醇酒一般清香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又惊又奇的目光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眼里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不解,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二少夫人:“五弟说要养你?那就是说要让安家来养你了。”
“有何不妥吗?”楚晶蓝浅笑着反问道。
二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后道:“五弟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败家就很好了……”
六少夫人打断二少夫人的话道:“二嫂就不用替五二嫂子担心了,她这么聪明的人,就算是楚家真的没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上,不说别的,就光说五二嫂子今日身上戴的这一身头面,就值不少银子。之前置下的家当,就算是日后安府分家时不给五哥分一两银子,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再加上母亲又怎么忍心看到五哥吃苦?”
楚晶蓝的眸光微冷,安夫人却怒斥道:“没规没矩的整日里尽在嚼舌根,远溪哪一点比其它几位少爷差了?我还没有死了,就掂记着分家吗?你们就这么想分家?”
安夫人的河东狮一吼,满屋子就静了下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所有人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对安子迁是恨铁不成钢,却也是打从心窝里疼的,二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话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冷喝道:“想分家是吧!行啊!谁现在想分的立马给我从安府里搬出去,我绝对不会拦他!但是想休想带走我安家的一两银子!反正你们的本事都大的紧,都给我出去挣去,自己养活自己去!”
屋子里的女人头都低了下来,安夫人又道:“老二家的,你说老五没有本事,是败家子,他败了你的银子呢?”
二少夫人赶紧摇了摇头,安夫人看了站在一旁的钱姨娘一眼后道:“有的人仗着得宠了,就整日里都目中无人,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尽管教出一些混球来!”
钱姨娘是二少爷的生母,平日里极得安老爷的宠爱,安夫人是一直都看她极不顺眼,今日里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她收拾不了楚晶蓝,自然就将这把火全撒到了钱姨娘和二少夫人的身上了。
钱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宜,一张脸还像二十几岁一般粉嫩,整个人气质温婉贤淑,比起安夫人那总是狮子吼的模样,她更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她不紧不慢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只是二少爷虽然是婢妾在养,可是平日里唤婢妾为姨娘,却唤夫人为母亲。五少爷却是夫人亲自养大的,是婢妾教的不好,所以让二少爷带坏了五少爷。”
楚晶蓝来请安多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群女人说到分家的事情。看安夫人的态度,她应该是不愿意分家的。对于安家这样的豪门大户来讲,每分一次家都会伤元气,虽然楚晶蓝并不喜欢安夫人,却也觉得在这一点上安夫人的立场是正确的。
而钱姨娘其人她来安府之后就早有耳闻,传闻安老爷对钱姨娘一直都百般宠爱,虽然她只是一个姨娘的份位,可是在这安府里,是极少数能在安老爷的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安夫人虽然恨她却也拿她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两人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歇,钱姨娘虽然只有姨娘的份位却从来都没有败下过阵来,其手段和心机便可能一斑了。
楚晶蓝今日里来原本就是想挑起一些事情来的,此时见到安夫人和钱姨娘在那里斗法,她也乐得看戏。很多时候,在一片平静的情况下是看不出太多事情来的,只有将水搅浑了,才能看出里面的真相。而她在行动前,一定得把所有人的关系和立场看清楚了,也得大致了解各位少夫人和姨娘们的性情。
这钱姨娘倒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也定不能这么多年都恩宠不衰,短短几句话竟将安夫人骂人的话全给顶了回去。
安夫人听到钱姨娘的话,登时气的紧,当下轻哼一声,横了钱姨娘一眼道:“媚秋可是在说我教子无方?所以老二和老五才成了那样的性子?”
钱姨娘浅笑道:“夫人误会了,婢妾没有那等意思。”她嘴里说着误会,眼底深处却写着一抹不屑。
安夫人性子虽然暴躁易怒,可是却也是有些本事和心机的,否则又岂能和安老爷一直恩爱,她的眼睛一勾,一股寒气便散了出来,她冷冷的道:“既然我都能让地府里的下人们说我不会教导儿子,那么今日里我就好好教导一番,今日里凡是没来请安,又没有正经事要做的少爷们全部到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好好的杀杀他们的花花心思!”
这句话一说出口,钱姨娘便变了脸。今日里没有来请安的就只有大少爷、二少爷和五少爷,大少爷平日里就已隐隐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安家的事情大多都是大少爷在打理,他不来请安是因为有正事缠身,自是不能罚的。而五少爷虽然有懒散之名,可是今日里楚晶蓝早早就说了她请了五少爷去打理楚家的事情,那也算是正事,自也是师出有名,自不用罚。如此一来便只有二少爷了,他平日里了喜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之事,今日里没来请安便是真正的失了仪。而二少爷是钱姨娘的亲生儿子,安夫人这一罚当真是罚的名正言顺!
果然,安夫人冷笑道:“大少爷为了安家的事情奔忙,五少爷去为楚家买丝,二少爷今日又去了哪里呢?怎的没见他的人啊!”
六少爷在旁Сhā话道:“我昨夜里和娘子去安佛寺上香耽搁了时辰,好似看到了二爷拐进花街之中。”花街之所以叫花街,便是真正的花街,其实在很多久之前那里名为青石巷,由于青石巷背靠护城河畔,青楼楚馆林立,久而久知,杭城里便满只知那里名唤花街,倒忘了青石巷的本名。
六少夫人拧了六少爷一把道:“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背景,看得也不算真切,也许看错人了也不定。”
四少夫人抿唇一笑道:“难道有人说五弟风流的性子是向二哥学的,倒真有几分道理。”
四少爷轻叹一口气道:“我有几次陪大哥去那里谈生意,都在那里遇到过二哥,依我看,六弟定然不会看错,二哥指不定又一夜笙歌,今早酒还未醒,所以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看了一眼面色发紫的钱娘娘和恨的两手握成拳头的二夫人一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安夫人听到众人的话后,心里一阵得意,面上却又冷了几分,当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尽是那等腌肺的心思,竟为了流连青楼楚馆连安都不来请了!若是再不多加管教,指不定哪一日做出更出可格的事情来!”
她以前之所以一直对二少爷不闻不问,由得他去浪一荡成性,无非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巴不得他堕落无能,而之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常想过拿二少爷出气,可是安子迁也同样的浪荡成性,她想罚也不好寻由头,今日里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又岂会放过?
钱姨娘却急了,忙道:“二少爷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做的有些出格,还请夫人念在他是初犯的份上,罚的轻一些。现在天气渐冷,若是跪上三日只怕会将身子跪跨。他的身子跪下跨了事小,若是误了夫人贤惠的名声那便不好了。”
安夫人冷笑道:“初犯?当真是说的好听,他一年来给我请安的次数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楚,居然还是初犯!我若是再不管他只怕才会误了我贤惠的名声,再说了,我管自己的儿子,别人嚼什么舌根去?所以这一次定不能轻罚,一定要狠狠的罚,管家,二少爷回来之后,便让家丁将他送进祠堂,然后受罚的那三天不许任何人给他送饭!”
钱姨娘听到她这一句话时直气的胸口直起伏,却又不能再去求情了,而在安府里能压得住安夫人的也只有太夫了,今日里太夫人又刚好因为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如今她只盼着这该死的请安早些结束,她好去求太夫人。
楚晶蓝来到安府已快一月,之前虽然也曾见识过安夫人的性子,知道她就不是那种子能咽得下气的人,今日里在她这里受气,又被钱姨娘顶撞了一番,竟就起了如此狠毒的心思。三日内不给二少爷吃喝,这当真是和要了二少爷的命差不多了,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跪下三天祠堂来,这已是秋日的天气,只怕也会落下风湿了。
她素来不是爱管闲事之人,也不愿意再把火往自己的身上引,当下只是一片静然站在那里。
二少夫人由于二少爷喜欢寻花问柳,对他早已绝望,此是听到安夫人的惩罚,心里不但没有觉得难过,反而隐隐有些解气。只是面上的事情却还是得做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安夫的面前道:“二少爷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性子使然,媳妇原不敢替他求情,可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明,兴许今日里他是做正事了,还请母亲从轻责罚。”
安夫人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喜欢二少夫人又如何会听她的,只是明面上的话还得说冠冕堂皇:“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如今安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好生帮忙做生意也便罢了,居然还学人寻花问柳,若是传出去世人只会骂我管教不严!”
钱姨娘咬了咬牙道:“夫人说的甚是,这府里是不太安生,所以是该严加管教。上一次五二夫人的马被人下毒之事,不知道夫人查得怎么样呢?”
安夫人的脸色微变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已经有些眉目了,等到真相大白之后,我自会还晶蓝一个公道!”她的眼睛瞟了一眼钱姨娘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好也就不要在那里无风起浪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比较妥当。还好,最好是记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真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在这安府,我才是正室夫人!”
钱姨娘气的脸色发紫,楚晶蓝的眸光微微转深,却浅浅一笑道:“有劳母亲费心了,我相信母亲公正的紧,定不会给安府里留下大的祸患。”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时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在心里道:“莫不是她已知道些什么呢?”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而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满脸色发紫的钱姨娘时,又觉得甚是解气,心情竟又好上了几分,她缓缓的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听到她这一句话时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鱼贯走出了荣华堂,众人都知安夫人今日的心情只怕是极不好的,当下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走出荣华堂几十步开外后,六少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母亲今日是怎么呢?许久都没有罚过人了,这一次竟是罚的如此之重!”
二少夫人出乎意外的没有接声,一个人低着头走着,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悲伤的不愿抬头还是开心的不想抬头被人看穿她的心事。
三少夫人一把拉住二少夫人的手道:“二嫂,二哥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母亲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今日里说的虽狠,可是到时候只要大伙去求求情,想必不会真罚的那般狠。”
二少夫人点了点头,终是抬起一张有些无奈的脸道:“这是他自找的,若是早些收着性子,母亲又岂会如此重罚于他?依好看,我们全别去替他求情,让母亲好生罚罚他,也好让他长些记性!”
三少夫人叹了一口气,嘴巴张了张,二少夫人却浅浅的道:“三弟妹就不用再替我担心了!”
说话间已到了岔道口,三少夫人住的是东面秋水居,二少夫人住的是西面的横浪居,从这个岔道口便是两个院落分开的地方,两人相互道了个别分别走开了。
楚晶蓝从荣华堂出来之后就缓缓朝前而行,她的眸光缓缓的扫了众位少夫人一眼,六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相揩而行,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走在一起,七少爷和六小姐两人轻声说着话,径直走向内院。钱姨娘已快步走向太夫人住的福寿居,找她为二少爷说话去了。
大少夫人站在她的身侧道:“你当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不动声色间便已挑起了一场战争……”
“大嫂说笑了,这府里安静的紧,又哪里来的战争?”楚晶蓝浅浅一笑后便大步朝前走去,她的背挺的笔直,如同挺拔的劲松。她出进安府的时候大少夫人向她示过好,她原以为大少爷和安子迁是亲兄弟,所以才会待她亲厚一些,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不过是表像罢了,只怕中间还有更多试探的味道。
去悠然居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假山,楚晶蓝走时一个声音传来:“五弟妹,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体已话想和你说说。”
楚晶蓝微微一惊,见是二少夫人,她的眸光微疑道:“我迟些要去一趟楚家,二嫂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改日再说话吧!”说罢,她抬脚欲走,和二少夫人,她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二少夫人微笑道:“五弟妹难道对那一日想要害你的凶手是谁也没有兴趣吗?”
楚晶蓝一时间不太明白二少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起她今日的推断,她的眸光微冷了三分后道:“哦,听二嫂的口气好像是看到是什么人给马下毒了一般,不知道那人是谁?”
“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下毒之人是谁,却早已猜到那人是谁,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可是今日里看到母亲的态度,我便有十成把握了。”二少夫人浅浅的道,一双眸子里竟有了三分怨恨。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道:“二嫂居然有十成的把握,为何不去告诉母亲?”
“母亲从来都不会信我的话,再加上我并没有证据,她有意保护那个凶手,我若是去跟她说了,不但落不到半分好处,反而会被臭骂一顿。”二少夫人握紧拳头道:“既然早知道这个结果,我又何必去自寻没趣,倒不如将那凶手告诉你,也能让你有些防备,省得被人算计。”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二嫂若是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话,纵然母亲再想保护那个凶手,也必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白,惹人说是道非,落一个不公正的骂名。”她可不会认为二少夫人会如此好心,今日里这般来找她也不知是打了何种算盘。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六章
“在商场上纵横无敌的楚大小姐竟会信母亲是公正之人,倒让我开了眼界!”二少夫人冷笑道:“在这安府一众的媳妇里,她最不待见的便是我和你,我原想着我们无论如何也该守望相助,不想你竟是一些都不信我!不对,其实也不是不信我,而是看不起我吧!”
她这几句直白的话倒当真有些出乎楚晶蓝的意料之外,只是楚晶蓝再细细一想,便也不难明白二少夫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她的话听起来一片直白,却是含了极大的机心。短短几句话将她的立场全部挑明,也明确的告诉了她她当下的处境,她突然发现这二少夫人嘴巴虽然不太招人喜欢,却能一语就命中事情的要害。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二嫂言重了,在我的心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看不看得谁。”
二少夫人低低的道:“你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定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你这句话说出口来,我的心里倒还是很受用,哪怕明知道只是敷衍的话也很受用。”
楚晶蓝淡淡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二少夫人,却见她那张不过双二年华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老态,那双眼睛已没有方才在荣华堂里所见的光华了,里面盛满了无尽的苦闷和烦忧,她身上的衣裳已显得微微有些旧了,浑身上下配饰并不多,也不算精致,身上的头面虽然是巧工坊里的东西,却已是多年前的旧款了。看来这个二少夫人在安府过得并不算好,二少爷也并不疼惜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晶蓝看到她这番卸下伪装的脸,竟生出了一分怜意。
二少夫人见她看着自己,便也抬眸看着她道:“名节已毁的女子大多都极难过的幸福,五弟妹比我聪明很多,想必会比我过得好上许多。安府的规矩虽然没有官宦之家的多,却都在三界六道之内,也逃不开那形形色色的目光。别人就算明面上不说,在背后还是会议论纷纷的。我当年初嫁时,只道是嫁入豪门千般好,却不知这豪门里竟是千般恼。我没有你的聪慧,藏不住自己身上的锋芒,又以为二少爷会宠我一生一世,没料到那宠爱也不过只是短短一年罢了。奔者为妾,我虽然很幸运的占了正妻之名,在母亲和其它几房少夫人的人眼里,我却是因为出身寒微,却是连妾都不如!”
楚晶蓝平素和二少夫人并不亲厚,加在一起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字,今日里实不知二少夫人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体已话,心里想起苏连城对她做下的事情,又想起她在安府里颇有些尴尬的地位,心里暗自感叹,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分警惕。
二少夫人却已落了泪,她轻泣道:“这些话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只怕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可是我相信五弟妹一定能体会的到别人在唤你时加上‘二’字时如针扎一般的感受!”她这一次来寻楚晶蓝,附近并没有其它的人,她便将那二字省去了,这一省一加间却也含了她高深莫测的心思。
楚晶蓝纵然明知道二少夫人是在和她大打感情牌,却也难掩心底升起来的微微酸痛之感,面上却依旧淡然无波,只浅浅的道:“二嫂今日特意来找我便是想告诉我我们同病相怜吗?”
二少夫人见她的脸上淡然无波,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三分怒气,轻哼一声道:“五弟妹最好期盼五弟能一直如现在这般宠着你,也最好盼着楚家平安无事,否则你日后的日子只怕还不如我!”
“多谢二嫂关心。”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我素来觉得女人的命运捏在自己的手里,名节毁了又如何,我还是我自己,二嫂也还是二嫂,又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只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为别人活!”
二少夫人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抹光华,她伸手将泪水抹尽道:“你说的很对,我们是为自己活的,又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人活着不必那么虚荣!”
楚晶蓝听到她的话浅浅一笑,二少夫人却又道:“你小心大少奶奶,你出事的那一日我见大少奶奶的大丫环去过一次马房。”
楚晶蓝微怔,二少夫人的话和她的猜测竟是相差甚远,她一时间竟也起了犹疑之心,也不知道二少奶奶的话是真是假,只浅浅的道:“多谢二嫂的提点,我会留心的。”
二少夫人见她的面色依旧缓和,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心竟松了下来,她浅笑道:“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时当真是鼓起勇气的,怕你和母亲一样对大嫂深信不疑。听你这么一说,我便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楚晶蓝也笑了,二少夫人却已转身离开了,她看着二少夫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心里对二少夫人倒有了另一番认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悠然居。昨日里她偷了一天的懒,今日便再不能偷懒了,当下稍做安排之后就去了楚家的总店。
圆荷和圆珠的身子已经大好,便由她们在旁伺候,两人已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跟在她的身侧,显得甚是兴奋。而当两人看到楚家总店清冷的门庭时,两人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在她们的记忆中,楚家总店那里时常热闹的紧,常有一批达官贵人前来买丝绸,何曾如此清冷过?
楚晶蓝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是以并不惊疑,只淡然一片的走了进去,大掌柜没有到,伙计们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打着瞌睡,此时见到楚晶蓝进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那里。
阿发迎上来道:“大小姐早!”
“大掌柜呢?”楚晶蓝浅浅的问,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分严厉,楚家已成了这副模样,大掌柜做为楚家的老人,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
阿发的眼眶微微泛红,低低的道:“我爹他昨夜里病情又严重了,今天一早喘的厉害,大夫不让他下床,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店里,挣扎着欲起来,结果摔到地上,脚骨又折了,我想在旁照顾他,他却将我赶到店里来了,说是店里一日都不能乱。”
楚晶蓝没料到是这样,为自己方才而起的猜疑惭愧,她知道哮喘不能轻视,大掌柜为楚家操劳一生,她的心里有些担心,便道:“你在这里好生看着总店,我去看大掌柜。”
阿发忙道:“大小姐使不得啊,我爹病体沉苛,大小姐身子娇贵,那病房万万不能去啊!”
“我不信这些。”楚晶蓝缓缓的道:“不管店里生意如何,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店里给我打扫的不要沾上一点灰尘,我不想顾客来到店里,看到的是我方才进来的那副懒散局面。若真是闲的没事可做的话,都将所有的布料全部归类。”
“是!”所有的伙计低声应道。
楚晶蓝买了一些补品便去看大掌柜,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心里有些好奇,这大掌柜平日里并不喜欢花,此时又病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花香?
圆荷早已扣响了房门,一个精使婆子将门打开了,她并不认识楚晶蓝正欲开口询问,大掌柜的媳妇明氏正巧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见到楚晶蓝,顿时大惊忙将眼泪抹干后道:“大小姐,你怎么来呢?”
楚晶蓝微笑道:“听说大掌柜病了,就过来瞧瞧。”圆荷和圆珠早已将补品拎了进去。
明氏满脸感动的道:“劳烦大小姐了,大小姐来的也正好,替我劝劝老头子,他的身子都成那副模样了,还记挂楚家的事情,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楚晶蓝见她的眼角犹有泪痕,她心里一片了然。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这个两进两出的颇有些地精致和院子,眸光微微转了转,大掌柜在楚家做了几十年,楚老爷和她都待他极好,除了每月的月银外还会在年底给一笔丰盛的奖励,他的生活在杭城已算是中上等了。她知道普通的百姓很多时候只是求一个衣食无忧,若是寻到好的雇主那便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楚家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生活都建立在楚家是否能好好经营的基础上,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现如今大掌柜已经病倒,阿发虽然忠诚,其做生意的天赋却并不及大掌柜,大掌柜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楚家再有什么变数,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只怕也是极不好过的。
楚晶蓝到此时真切的体会到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真切感觉了,陡然间也突然明白为何大掌柜为何会将楚家的事情当成是自己的事情来处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里面的院子,才一进去,便看到了一片茂盛的夹竹桃,那鲜红的花儿开的正艳,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浅浅的问道:“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花是用花盆栽种的,那花盆上擦的极为干净,看起来放在院子里的时间并不甚长。
明氏答道:“这些花是前段时间我去十三掌柜家中打马吊时,十三掌柜的大娘子送我的。”她那一日去十三掌柜家中时,见那些花开的极为鲜艳,心里喜欢,便找十三掌柜的大娘子要了几盆,起初大娘子还不答应,后来拧不过她的恳求,才忍痛割爱的。
楚晶蓝想起大掌柜之前突然病发的情景,当下眸光微微一敛,低低的道:“可是九月初五那一日?”
明氏细细的想了想后,大奇道:“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合,长叹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些花便是大掌柜发病以及迟迟不好的根本原因。”
明氏顿时愣在那里,有些不解的道:“大掌柜的病和花有什么关系?”
“夹竹桃原本就是一种有毒的作物,其根筋最毒,但是只要不误食都不妨事。其花朵虽然很具观赏价要值,却也是有毒的,普通人闻到夹竹桃的花香并不妨事,可是若是患有哮喘的病人闻到这股香味,便是致命的。好在这花只有这几盆,开的也不是极为灿烂,否则大掌柜只怕……”楚晶蓝说到这里手已握成了拳头。
明氏顿时吓的愣在那里,身子微微一颤后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这花害得老爷一病不起?”
楚晶蓝的眸子里冒出了一抹寒气,事到如今,她已隐隐觉得那幕后操控的那一双手当真是极为可怕。她可不会真的认为明氏从十三掌柜家里拿出几盆夹竹桃只是巧合!可是那人的本事也当真是极大的,既能在安府里给妫′的马下药,又能不动声色的让大掌柜病发,这中间的一环环当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今日里她若不是听到大掌柜病重的消息,不来探望的话,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大掌柜生病的真正原因。而她若不是因为楚老爷病痛,为了照顾楚老爷,她看了不少的医书,只怕也不会知道夹竹桃有这样效用。而大掌柜在楚家是她的左膀右臂,她顿时明白那幕后之人的这一招既能要她的性命,也想要大掌柜的性命,而且都是在不动声色间进行。她的眸子眯了起来,怒气也随之溢了出来。
她浅浅的道:“你还是将这花毁了吧!然后再看看大掌柜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明氏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吩咐丫环婆子将几盆花全部搬了出去,然后再将花全部摘了下来远远的扔到郊外去了。
楚晶蓝走到里间,见大掌柜还在昏睡,一张脸面如金纸,她的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又想起病床之上的楚老爷,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好在她的性子素来清冷,极有自制之力,生生将快要溢出来的泪水逼回了眼眶。
纵然她的泪水未曾滴下来,明氏站在她的身侧也已然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圈,明氏对楚晶蓝是极为敬佩的,虽然楚晶蓝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温婉,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待人也是极好的。可是惜老天爷太不公平,生生让她这株鲜花Сhā在了安子迁的那块牛粪上,还有苏连城那个混蛋,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不要,偏偏要和那个青楼女子厮混,当真是自跌身份。
楚晶蓝低低的道:“大夫怎么说?”
“只说是陈疾复发,需小心伺候。”明氏抹着泪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圆荷,迟些你去请郭大夫来给大掌柜看看,之前配的那些药已吃了许多天都不见好转,就先别喝了。等郭大夫来看过之后再按郭大夫配的药给大掌柜抓药吧!”
明氏问道:“大小姐说的那郭大夫可是江南第一神医郭品超郭大夫?”
“正是他。”楚晶蓝浅笑道。
明氏惊道:“传闻他的性子极怪,寻常不给人医病的,这般去请他他会来吗?”
圆荷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那郭大夫是大小姐的朋友,老爷的病就是那郭大夫看的,我知道郭大夫的住处,拿着小姐的名贴去,他一准会来。”
明氏大喜道:“能得到郭大夫的治疗,我家老爷就一定会没事了!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说罢,她心中太过欢喜和感激,居然跪倒在地。
楚晶蓝一把将她扶起来道:“这万万使不得!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黄金!再则大掌柜为楚家操劳那么多年,他这一次生病也是因楚家而起,我和你一样关心大掌柜的身体。”
明氏缓缓的站了起来,心情还是一片激动,因着心里生出了期盼,那泪水也隐没了。
楚晶蓝和明氏又说了一会闲话后便起身离开,她走到门边时想起一件事情后对明氏道:“这夹竹桃的事情,切切不可外传,更不要告诉十三掌柜的大娘子,她日后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枯死了,你把它扔了。”
明氏见她的神情慎重,虽然不知道她有何安排,但是她心里尊重她,当下便承诺道:“大小姐大可放心,这事我断断会告诉其它任何人。”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了明氏现在给大掌柜看病的大夫是哪一个,不想那人居然就是她和苏连城的大婚夜里给妫′验香的王大夫。
她听到王大夫的名字时,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找明氏要了王大夫医馆的地址后便翩然离开了,她坐到马车上后圆荷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楚晶蓝想了想后道:“回一趟楚家吧,我有些想我爹了。”
圆荷轻叹一口气便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到了楚家,不想还未走到楚家,便听到了顾荣辉和门房的争执声,她听到顾荣辉的声音心里发冷,圆荷将她扶下马车后她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顾荣辉。
顾荣辉一见是她心里有些发虚,门房却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顾荣辉心不甘情不愿的唤了一声:“表姐。”
楚晶蓝的眸子一片清冷,轻声斥责道:“大白天的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门房被她喝斥的心里有些发毛,一时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责备他,当下忙回答:“表少爷说要见夫人,而大小姐早已吩咐过不让表少爷进楚家。今儿个一大早,表少爷了就已挨着所有的门都缠了一遍了,我们不敢放他进去,所以他便在这里夹缠不清。”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楚晶蓝指着门房左边微微肿起的脸,上面还有鲜红的掌印。
门房红着脸道:“这是方才和表少爷争执的时候,表少爷打的。”
顾荣辉见楚晶蓝并没有骂他,而是一来就在斥责门房,心中大喜,只道她已原谅了他,在斥责门房的过错,当下只觉得腰杆子陡然就直了,轻哼一声道:“表姐,这些个刁奴个个都该打,我要见姑母他们竟然都不让!”
楚晶蓝只当他在放屁,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却已骂道:“没出息的奴才,被人打了不敢还手,还是楚家的人吗?”
此言一出,门房和顾荣辉都愣在那里,楚晶蓝又缓缓的道:“傻愣着做什么?人家打你一拳,你就不会还回去?就这点出息怎么守着楚家?日后我还敢了让你守着门吗?”
门房闻言大喜,顾荣辉隔三差五的就会到楚家来搔挠一通,他早已不胜其烦,只是楚晶蓝只说不放顾荣辉进楚府,并没有说要用打他。再则顾荣辉也曾在楚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主子,还是有些积威的,他们又哪里敢下手?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顿时大喜,冲上去,扬起一拳就打在顾荣辉的脸上,他一时不备,便被打倒在地。
顾荣辉怒道:“狗奴才,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是连我也敢打,你信不信我以后整死你!”说罢,他又怒瞪着楚晶蓝道:“表姐,你怎么能让在下人打我!若是姑母知道……”
“姑母?”楚晶蓝冷笑道:“你唤我母亲为姑母?那么请问公子贵姓?”
顾荣辉一时不知她的意思,当下咬着牙道:“我是你的表弟顾荣辉啊!”
“顾荣辉?那就是姓顾了!”楚晶蓝睁着一双清冷无双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全杭城的人都知道,楚晶蓝的生母是的马氏,她姓马不姓顾,又哪里来的姓顾的侄子?”
由于顾荣辉的父亲是过继给人的,所以他随父姓姓顾,而不再姓马。
顾荣辉被她绕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圆珠自从知道他这一次帮着绚彩坊的人整楚家,心里早对他恨的紧,此时见他这么看着楚晶蓝,当即大声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般轻挑的看着我家小姐!”
顾荣辉的心里顿时清醒了过来,楚晶蓝这般说便是否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了,他日后若是要掌管楚家的话,当真是名不正,言也不顺!他顿时有些恼火的道:“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房在听到圆珠的话后眼睛一亮,扬起一拳头就往顾荣辉的身上招呼了过去,这一下打的比方才那一下重了许多,只痛的他在地上爬不起来。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更加鄙视了些,她最是恨那种不知好坏,忘恩负义的浑蛋,人没有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天痴心妄想,整日里掂记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人若不给他一些惨痛的教训,他只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悔改!
顾荣辉的老家虽然老家并不算太过富庶,他却也算是半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自十岁来到楚家之后,虽然需要帮忙楚晶蓝打理楚家的事情,可是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参照楚晶蓝的标准,是一个真正的少爷。上一次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先是被禁了足,后是被赶出了楚家,其落差之大,他一时间也接受不过来。这一段日子来,他就没少受白眼,但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伸手打他。更何况此时打他的还是一直被他称为是“看门狗”一样的门房,他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恼?
他怒吼了一声,扬拳就往门房的脸上招呼过去,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冷笑,她的双手环在胸前,看了圆珠一眼,圆珠会意,大声吼道:“哪里来的疯狗,居然敢在楚家的大门前撒野,来人啊!还不快将这疯狗给轰出去!”
门外的这一场子闹剧,早已惊动了院子里其它的家丁,一听到圆珠的吼声全部都奔了出来,扬起拳头一人一拳很快就将顾劳辉揍成了猪头。
楚晶蓝见再打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当下轻喝一声道:“好了!”
那些家丁听到她的喝止声后便将拳头停了下来,见楚晶蓝靠近,极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顾荣辉喘着气躺在地上,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忍,声音却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她冷冷的道:“楚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地方,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能来认亲戚的地方。你以前做的事情早已和楚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这一次做下的事情换来的就是这一顿打!我若是你的话,做下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之后,我是断断不敢再去找人的晦气,可是你却呆愣至此,连强弱都分不清楚,居然妄图想要楚家的家产,当真是愚不可及!”
顾荣辉一边轻咳一边道:“楚晶蓝,你好狠的心,居然真的下的了手!”他说完这一句话,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他伸手一抹,顿时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鲜血,看起来可怖至极。
楚晶蓝轻哼一声道:“在你说这句话之前,你先应该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可曾做下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整个楚家的事情!”
顾荣辉的眼睛里满是愤恨的看着她,她坦然处之道:“我楚晶蓝自问对得起这世间的每一一个人,若是别人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通常都不会用这般暴力的手段。而且有的人当真是犯贱的紧,若是不给些教训永远都不会悔改!”
顾荣辉的眼里依旧没有愧意,楚晶蓝对他已经绝望,也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当下只冷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顾荣辉若是敢再到楚家的地盘上来撒野,就给我打断他的腿!”
家丁们齐刷刷的答应着,心里都微微有些吃惊,一向都宽以待人的大小姐这一次怎么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顾荣辉的脸色顿时大变,却依旧嘴硬道:“我要见姑母!”
楚晶蓝微笑着道:“你们同意让他进去吗?”
一群家丁都没有说话,却已自动排成一排,挡在楚家的大门口,顾荣辉看到这等架式,顿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群家丁竟对楚晶蓝如此忠心!他的心里不禁满是挫败。
楚晶蓝浅浅的道:“这里已没有你的姑母,更没有你的表姐。你可以滚了!”
顾荣辉就算是再蠢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今日在这里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了,他咬了咬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随身的随从恨恨的起身准备离开。
楚晶蓝却又冷喝道:“站住!”
顾荣辉扭过头满是愤怒的看着她,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寒着脸道:“带句话给你的新主子,他若是想要玩下去的话,我楚晶蓝奉陪到底!你告诉他最后先去他父亲的坟前上三柱香,祈求他的父亲在地底下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遇到了我就断断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她这一句话说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谦和,而是锋芒毕露,那股子霸气还有自信,将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震在那里,她便如一个高贵的女皇,那魄力震撼人心,那气势望之让人心生畏惧。
顾荣辉心里原是有些不服的,挨了这一顿打也是多有不甘的,可是此时听到她一段话以及感受到的气场,他的心里莫名的便有些发虚。
他咬了咬唇,终究是轻嗯了一声才敢转身离开。只是走的远了,想起她那锋芒毕露的一句话,心里依旧余悸尚存,却忍不住骂了一句:“好狠的女人!”
刘氏听得动静,早早便命人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管事的说是大小姐在门口教训表少爷,她闻言心里满是喜悦,当下便扔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楚家的院子极大,等她赶到的时候,顾荣辉已经走远了。
她见楚晶蓝缓缓的走了进来,忙迎上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现在我可又要手忙脚乱的去准备东西了。”
楚晶蓝见刘氏的眼里满是喜悦,那微微有些嗔怪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格个的开怀,她也不生气,浅浅笑道:“路过家门口,心里挂念父亲,所以便回来看看。”
刘氏笑眯眯的道:“老爷天天盼着小姐回来了!”
楚晶蓝问道:“父亲近来身子可有好转?”
刘氏面色微暗,叹了口气道:“虽然近日里家中是太平了不少,可是老子的身子已经耗了这么多年,身子早虚了,不变坏已是极好的事情了,又岂敢再奢望他的身子能大好。”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暗,心底一阵刺痛,刘氏却又宽慰道:“昨日里郭大夫还来给老爷诊过脉,说是老爷只要保养得宜,还是能过得了这个冬天的。”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有些惆怅,在心里宽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当下浅笑道:“我想去看看父亲!”
刘氏忙道:“郭大夫说南厢的房间光线更好一些,有利于老爷的病情,我便将老爷的房间挪到了南厢。”
“二姨娘有心了。”楚晶蓝微笑着道。
刘氏听到她的称呼心底微暗,很快便又笑了起来,在前面欢欢喜喜的引着路。
楚晶蓝见楚府里四处井然有序,较她回门那一日还清爽了不少,各个下人都在忙着手中一事情,并不见一丝杂乱,楚晶蓝便知刘氏将楚家打理的极好,心里又不禁一宽。她见刘氏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身材却还是极好的,走起路来轻盈的紧。而她这一次已将身上的旧衣换下,穿了一件斩新的长袖鲛面金丝裳,看起来比往日光鲜了不少,只是身上并没有戴太过华贵的发簪,还带着她几年前送给刘氏的那支簪子。
楚晶蓝忍不住道:“二姨娘,你如今已掌管楚家的中馈,也该给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首饰了。你这副样子让那些丫环婆子看了去,还道是我亏待你了。”
刘氏微笑道:“谁敢嚼这样的舌根我将谁赶出去!这府里如今也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主子,又没有什么好攀比的,这副模样我瞧着倒是极好的。再说了,现下正是楚家的难关,银子能省一些便省一些,那些虚华的东西戴着也没有人看!老爷还嫌我戴着这根簪子在服侍他的时候碍事了!”
楚晶蓝的心里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刘氏和马氏完全就是两人种不同型的女人,马氏是那种虚荣的女人,平日里总喜欢讲排,什么事情都喜欢奢华,可是刘氏却是那种实在的女人,从来都不追求那些虚华的东西。最难得的是,在刘氏的心里,是真真切切为楚家着想的。
她的心里满是暖意,只觉得自己回门那一日做了一件极正确的事情。当日里她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刘氏,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还有些本事,她以前当真是小瞧了刘氏。
楚晶蓝和刘氏说着闲话走进了南厢,早有丫环朝两人行礼后将帘子打了起来,楚晶蓝一走进去,便感觉到一阵暖意,果见屋里的光线较以前的那间屋子好了不少,屋子里四处都擦的干干净净,所有物事的摆放都整整齐齐,竟比以前马氏在操持时还要整洁的多。最难得的是,屋子里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浓重的药味,虽然还是泛着药的甘苦之味,却已没有寻常病人房间抑郁之气,看得出来,刘氏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老爷早听到楚晶蓝回了,早命丫环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楚晶蓝见楚老爷的面色虽然还是不好,却比上次回门时看到的样子要强了不少,心中也满是欢喜,忙扑上去道:“父亲!”
楚老爷笑道:“你要是每日里回来都这般往我的身上扑,我这把老骨头只怕都会被你扑散架了!”
楚晶蓝从他的怀里爬出来道:“没关系,真扑散架了我再替父亲装上!”
楚老爷哈哈大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净说些浑话!来,让为父好好看一看我的蓝儿。”
楚晶蓝嘻嘻一笑,在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圈道:“看!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楚老爷也笑了,却问道:“子迁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米铺里的事情多,他今日里抽不开身就没有陪我回来,父亲若是想见他的话,我下次便将他一并带来给父亲看!”楚晶蓝笑的一片坦然,眼底深处都看不到一丝阴郁之色,只是她的心底却升起了浓浓的无可奈何,他那样多情的性子,谁知道此时又做出了怎样出格的事情来了。
楚老爷微笑道:“你们的正事要紧,我这把老骨头看不看都不打紧。如今有你二姨娘天天守在我的身边,我是越来越不自由了!”
刘氏在旁啐道:“老爷就不要取笑我,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宜吃红烧肉,瘦的太硬,肥的太腻,对老爷的身子一点好处都没有!以前我是做不了主,看不住那些个不长眼的厨子,如今我可得盯紧了,谁要是敢再不长眼给老爷送红烧肉,我就好生罚他们!”
“看到没有,你二姨娘凶的紧了!”楚老爷满是抱怨道:“也不知以前那副温婉胆小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如今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刘氏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楚晶蓝却笑道:“我倒觉得二姨娘做的极好,以前父亲的屋子可没有这么暖和。虽然吃不到红烧肉了,却有了个更体已的人了!”
楚老爷也笑了,三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闲话,楚晶蓝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离开,刘氏起身送她,两人走出去后,她低声问道:“夫人最近如何?”
“小姐刚离开那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发脾气,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碎了,许是她见这种法子不管用,便也收敛了脾气,让人给她寻来了绣具,这些天天天在屋子里绣着花。”刘氏轻声答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楚晶蓝想起马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轻轻的摇了摇头后道:“母亲的怒气只怕还没有消,我此时去见她只怕会徒惹她生气。”
刘氏一想也是,当下也不再劝说。
楚晶蓝快走到内门的时候,突然想起顾荣辉一直不顾一切的想要找马氏的情景,心里不禁升起了疑惑,当下停下脚步道:“罢了,我还是去看母亲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七章
刘氏也不拦楚晶蓝,陪她走到马氏的门外,她知道马氏定是不愿见到她的,所以便站门外没有进去,对着楚晶蓝淡然一笑,那一笑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楚晶蓝也不说话,自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才一进去,却见马氏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绸面带着雪白毛边的衣裳坐在窗台前,那里赫然摆着一副绣架。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在绣花,而是在发呆,她的目光有些迷离,那张脸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显得有些暗淡,而她的头发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梳的整整齐齐,上面还Сhā着一支足金的步摇。
只是她的身上已没有往日的气势,这般坐在那里,已见苍老。
迎着窗户透过来的光华,楚晶蓝已看到她的鬓间露着几根白发,仿佛只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马氏就老了十岁。
楚晶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她还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马氏对她是宠爱有加的,每日里将她打扮的像一个小公主,眼神里满是温柔。母女之间,已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如同仇人一般。
马氏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见是她,冷哼一声道:“来看我笑话吗?”
楚晶蓝浅浅的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女儿又岂敢存了看母亲笑话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母亲求解。”
马氏冷笑道:“这当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无所不能的楚大小姐也有想不通的事情?”她的脸色已不复方才的平静,那点点寒气涌了上来,竟有些尖酸刻薄的嘲弄。
“我只是个人,又不是神,自然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晶蓝浅浅的道,语调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
马氏冷哼,竟扭过头不再看她,她只浅浅的道:“有记得儿时母亲甚是慈祥,可是自从表弟进楚府之后,却是对我一日冷过一日。今日里我们母女成了这副光景,当真只是我的不孝所至吗?母亲为何不去想想自己的原因。”
马氏心里原就对她有太多的不快,听到她的话将头扭的更厉害了,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她也不恼,缓缓的又道:“我以前也觉得表弟是个极聪明的,可是此时看来却也不尽其然,他当真是蠢钝至极,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奢望楚家的家业,他勾结绚彩坊的余三公子欲霸占楚家的家业只怕是引狼入室的作法。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做下这样的蠢事之后还敢到楚家来招摇,这不是讨打吗?”
“你把他怎么样呢?”马氏一听到顾荣辉的事情头很快就扭了过来,话语里满是关切。
楚晶蓝一阵心寒,她冷笑道:“母亲把对表弟的关心放在我的的身上的,我们母女间断不会变得这样的境地,你也不用再被禁足。所以我不止一次的怀疑,你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是表弟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身子一颤,她的眸光有些迷离,没有看到马氏的动作,她又接着道:“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二姨娘对我的关心似乎都会比母亲多,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以前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如今见到母亲对我的态度,我是全都信了。”
马氏听到她那句“她看我的眼神都比母亲温柔三分”时,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浓烈的恨意,她近乎一字一句的道:“我当年就不该引狼入室!”刘氏虽然是楚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但是所有的小妾要进门一定得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马氏若是执意不同意,楚老爷也会犯难的。而她这一句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
楚晶蓝见她神色有异,只道她的心里有些触动,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又缓缓的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原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母亲。可是表弟他终是姓顾不姓楚,再说了,就算他姓楚我也没有办法容忍他一次次做下蠢事,所以今日里就给了他一些教训,让人打了他一顿,他下次若是还敢再来楚家的话,我就要打断他的腿了!”
马氏的脸色微变,咬着牙道:“你可当真是地心狠的紧,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楚晶蓝微笑道:“我是母亲养大的,母亲自是知道我的性子,别人敬我一尺,我便会敬人一丈,而若是有人把我当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于我,那么我就不会留情了。”
马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狰狞着脸朝楚晶蓝走进了几步,楚晶蓝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浑身上下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马氏原本想冲过去扇她几巴掌的,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再想起她以往的手段时,她竟再也没有办法在她的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那只手竟也没了力气。
马氏咬着牙道:“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随母亲怎么说。”楚晶蓝缓缓的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表弟他明知道我的为人,之前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别来楚家晃荡,他竟是不听劝告,还要前来惹事。是不是母亲允了他什么没有兑现,所以才引得他不顾危险的前来?”
马氏的眼里有了一抹无奈,却冷哼道:“没错,我允了他的家主之位,可是你却霸着不放。他也真是傻的紧,明知此时不会有太大的希望,竟还来问我这件事情。”
楚晶蓝直觉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可是看马氏的样子,只怕是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了。她浅浅的道:“哦,原来是因为这样事情啊!那他是真蠢了。其实在早前我是真的想过不做这楚家的家主的,可是现在却觉得这家主之位坐的虽然累人却也极为开心,我不打算再让出来的。他那副德行,也根本就不配。”她的眼睛瞟了一下马氏后道:“母亲的德行也不配!”
马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以前觉得父亲的病是极难治的,终年缠绵病榻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子已跨。而今日里我见到二姨娘对父亲的态度,以及父亲的精神状态之后,我便不这么觉得了。母亲常年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父亲是注定要吃些苦的。我原本想只将母亲禁足一月便放出来全了和父亲的夫妻之情,和我的母女之情,可是如今看来,母亲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合适。”
马氏大急道:“你这不孝女难不成想将我关一辈子!”
“那倒不会!”楚晶蓝的手握成了拳头,眼眸里有了一丝泪光道:“父亲大限之后,我会解除禁足令。而在此之前,就只有委屈母亲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马氏在她的身后怒吼道:“楚晶蓝,你这样对你的亲生母亲全被雷劈的!”
“反正我被雷劈了母亲也不会在意,就由着老天爷去吧!”楚晶蓝说话间已走到门口道:“可是如果父亲因为母亲而少活一日,我都会难过许久。”
马氏听出她话里弦外之音了,当即跌倒在地。
楚晶蓝回到安府时天已近黄昏,金风一起,已吹黄了路边的绿叶碧草,因为天气转冷,路上行上无几,看起来颇有几分秋意,金色的野掬花在路的两旁开的灿烂,漫天的风景却在她的眼里看起来多了几分悲苦之意,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头轻轻的支在车沿上,愣愣的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也不知何时马车已停下,圆珠下了马车后在车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缓缓起身,圆荷又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她浅浅一笑便欲下马车,只是头才钻出去,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张放大的俊颜,她微微一怔,他的手已伸到了她的面前。
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复杂,一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望着他那双比琉璃还要温柔几分的眼睛,她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投委屈,恨不得一把撕烂他的脸,再把他那双素来极会勾人心魂的眼睛给挖出来。她停在马车的门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将手递给他。
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怒意不禁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平素里就算再生气也极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如秋波一样,虽然灵慧动人,却又永远都如东湖的水一般,澄澈平静,偶有波澜也很快就隐去,像这般怒气上涌的瞪着他的样子倒还是第一次。
他想起他昨夜未归的事情,又想起今日回府后的众人的问词,知道她心里对他是存了几分怒气的。又觉得她那样沉静的人也会生气,当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地位。这般一想,他的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欢喜,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又朝前伸近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他嘴角边溢出的笑容,心里的烦郁之气没来由的又重了几分,因着这一分生气,她的心倒平静了下来,她浅漠一笑,纤纤素手已撑在了车辕之上,身子轻轻一侧,再微微一转,便灵敏无比的跳下了马车。
她站定后浅浅一笑道:“五少爷何时回来的?”
安子迁见到她的举动眸光微暗,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已经有了几分尴尬之色,他轻轻咳了一声将手缩了回去,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轻的道:“中午便回了,我去了锦缎坊的总店,阿发说你去看大掌柜了,我便又去了大掌柜家,到那里后,门房又说你早已离开了,我四处寻不见你,便在这里等着了。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呢?怎么不将红梅和绿叶带上?”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哪能日日劳烦她们两人,我只是觉得今日心情甚好,便让圆荷陪着我去游湖。”
由于前几日的阴雨,游湖的路上到处都是泥泞,这马车上却没有沾上一点泥巴,很显然她撒谎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问具体细节,温雅的道:“外面风大,我们说去再说话吧。”
楚晶蓝听出他嘴里的淡漠之意,她的心中微寒,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只冷声轻哼,便缓缓走进了安府,再顺着抄手游廊回到了悠然居。
圆荷和圆珠跟在两人的身后,因着那一分微微有些怪异的气场,圆珠竟破天荒的没有由着性子胡说。
屋子里炭火生的极旺,一进到大厅,便涌来一股暖意,楚晶蓝的眼睛在瞟到安子迁时又生了三分闷气,也不理会他,径直到净房去洗手。
朱婆子来问楚晶蓝今晚想吃些什么,她意兴澜珊的道:“照着我往日里喜欢吃的菜做几个便好,不要太浪费。”
朱婆子察觉到气氛怪异,不敢多问便退了下去,安子迁却拦住她道:“去做个红烧肘子吧,我想吃了。”
朱婆子偷偷的看了一眼楚晶蓝,见她没做任何表示,但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安子迁看到朱婆子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悦,这悠然居里原本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如今竟要看楚晶蓝的脸色吃饭了。
安子迁的眸光微睑,淡淡的道:“我昨日里有急事外出了一趟,今日里多亏你替我在母亲面前圆了谎,要不然定少不了唠叨。我听说今日二哥一回来就被母亲拉进祠堂悔过去了,说是要好好管教二哥……”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每次只要一撒谎就需要用无数其它的谎言来圆,有些累倒是真的。”楚晶蓝在一旁接过他的话头悠悠的道。
安子迁朝她望了过去,只见她的脸已洗净,身上的披风已经除下,她那套蓝宝石的头面衬的她的肌肤似能掐得出水来,粉嫩嫩的红唇在灯光的诱惑下,竟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悸动,知道她今日是刻意装扮过的,那微挽的发如同有了灵动的生命一般,衬着她雪白的脸,竟比极品的缎子还要好上几分,他的喉结不由得轻轻动了动。他自认不是以色待人的男子,可是每次一见到她总是难以控制内心里千般涌起的情绪。他心绪有些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只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魔障,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洒脱随意之人,不会被任何女子绊住,可是时值今日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这一生只怕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昨夜一夜未归,他出去办事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回到安府之后听到众人的说词之后,他从众人描述中已然猜到她是动了怒了。原本他去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在听说了她替他撒谎之后却有些慌了神,一早就在考虑该如何向她解释,所以才有了外出寻她的事情。只是寻她未果后,心里竟更加的担心了,怕她出事,也怕她生气。
当那些念头在他的脑中出现时,他竟为自己心中所生的感觉暗暗好笑,他何时也变得前怕狼后怕虎呢?直至此时,他才猛然惊觉他也并非是怕她,而是心里爱她,所以在意她的感受。
他朝她缓缓走近几步后道:“若真嫌累的话,日后就不用替我撒谎了,母亲话虽说的极凶,却是极疼我的,断断不会像罚二哥那般罚我。”
楚晶蓝微笑道:“嗯,我日后不会再替你撒谎了。”
她这一句话里有几成意思,却也是顺着安子迁的话说的,他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堵,却又无从反驳,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她再走近了两步,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她下意识的想躲,却又似想起了什么,竟生生忍住了躲的冲动,任由他拥进了怀里。
“昨夜里总舵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处理,因为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安子迁低着声在她的头顶轻轻说着话。
楚晶蓝的头正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眸光微微一松,方才的那些警惕和猜疑竟散了不少,头却依旧靠在他的胸前不说话。
安子迁轻轻抚着她的背又道:“我其实是今日辰时末回来的,听说表妹出事了,便去看了下她。晶蓝,那一夜你是否也曾动过和表妹一样的念头?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安子迁却已将她从他的怀里扶了出来,看着她眼睛道:“对不起。”
楚晶蓝见他的的眸光幽深似海,她一时间不明白他那一句话是为什么而道歉,他又浅浅的道:“我是男子,虽然知道那件事情可能会对你造成极大的伤害,却又见你往日里平淡的紧,而那件事情也极少有人会提及,便以为你的心里或许也并不甚在意那件事情,所以我以前总盼着能消淡你心中的顾虑,一直在你的面前说着表哥的好话。如今看来,我那些做法,只怕是伤害到你了。”
楚晶蓝没料到他竟为那件事情道歉,当上眸光微敛,没有回答,安子迁却又在低低的道:“表妹在杜府里寻死觅活,那副模样较往日憔悴了许多,听说杜夫人给她难堪了。”
“然后呢?”楚晶蓝浅浅的问道。
安子迁愣了一下后问道:“什么然后?”
楚晶蓝缓缓的道:“依着你往日里处事的法子是:然后你将表小姐也接进安府,再许她一个平妻的身份,便也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冷着眼看着他,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后道:“晶蓝,你方才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道:“五少爷想如何理解都好,重要的是表小姐会进安府吗?”
安子迁见她神情冷峻,当下不敢再笑,却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以为我这里是善堂吗?见到一个女人都要往家里带?阿娇是父母之命,又因我毁了名节,我不能不娶,晓玉和洛冰两人都是孤女,独自存活多有不易,所以我才将她们两人带进了安府。而田甜完全就是阿娇硬塞到我的床上的,当时又刚好被她带人撞破,我没有法子才将她收的房。”
“那我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一日因着你而毁了名节,你若是不娶我我将无处可去,所以心生慈悲就将我带进安府?然后许我平妻之位?”楚晶蓝淡淡的问着,这些话她早就想问他了,越是对他动了情,她便越是想问个明白,只是她的性子虽然不失温婉,却也是极骄傲的一个人,这些话是极难问出口的。今日里若不是她的情绪受到了波动,加之他又主动坦白,她才顺着他的话头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安子迁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和她们在我的心中是不一样的,我初次见你时,你当时一片镇定的坐在被惊的马车之上,只那一眼我便对你动了心思。只是那时你是表哥的未婚妻,我又哪里敢生出其它的念想来。再见你时你被乌有极戏弄,我犹记得你那一日厉声一喝‘给我打’,当时是真的为你生出了不平,也曾动过一些念头,却又觉得自己的名声太差,家中又有妻有妾,你定然是看不上我的,所以便生生断了那个念头,直到那一夜出了那样事情,其实在我的心里却是有些欢喜的,老天爷待我当真是极好,竟将你送给了我。”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两人平日里说话更像是在猜谜语,很多时候都只凭推想去猜对方的心思,像这样的坦然说着心事倒还是第一次,她突然觉昨梗在心中的那根刺似乎松了许多,当即将眉眼微敛,微嗔道:“当真如此吗?”
“不信吗?不信你就摸摸看。”安子迁说罢,拉着楚晶蓝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在她的手掌下强健有力的跳着,她的心又安了些,楚晶蓝浅浅一笑,方才那冷凝的气氛已然消散,她的头却低的更厉害了。
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他伸手再次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道:“傻丫头,整日里尽在那里在胡猜,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省得两边猜测,倒平添了许多烦恼。”
楚晶蓝低着头伸手将他的手拂开,轻哼一声道:“什么叫做整日里都在那里胡乱猜测?说的好似我是哑巴一样!有些事情自是会去问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如何去问?若是整日里问你今夜宿在哪里,又或者问你以前有多少个女人,那不但自寻烦恼,也平添了妒名,到时候母亲又得斥责我,说我没有妇容和妇德。”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嘻嘻笑道:“是是是,娘子说的是!日后啊,我日日都宿在这里,这样你就不用再来问我,也不用再去猜疑。保证不再发生像这次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眸光微微深了些,却轻啐一声道:“才不稀罕你的保证!”
安子迁知道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当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是是是,不保证,用行动证明便好!”
楚晶蓝轻趴在他的的胸前,闻着他身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心一时间竟有几分迷茫,他的话,她是不尽信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知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若是日后证实是真的之后,或许她能敝开她的心放肆的去爱一回。
而他怀里的淡淡清杳的温庋,郜终差让她有些迷恋,那迷恋的觉让她想下放下一切去爱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丝矛盾,嘴唇微微的张了张,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倚在他的胸口,感觉着他的温度。
安子迁觉得这种气氛很温暖,一时间竟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一分平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拥着她竟有一分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手上不自觉的用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他那微微有些紧的怀抱,却又莫名的让她多了一分安全感,暗暗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回,就这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圆珠大着嗓门道:“真是笨死了,连个菜都不会端,你瞧瞧,这汤汁都洒了出来了……”
小丫环的声音传来:“方才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我这便去取抹布来!”
“取来有什么用,这份菜便赏给你吃吧,去吩咐厨师房再去做一份!”圆珠没好气的道,说话间,小丫环已打起帘子,圆珠亲自端着几份菜口走了进来。
安子迁和沈晶蓝早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分开了,圆珠没有再斥责那小丫环,而是命她退了下去,端上来的只两菜一汤,红烧肘子煲起来极为费时,还未做出来,再加上平日里的小菜又洒了一个,饭菜便显得有些简单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了。
楚晶蓝平日里对饮食远不如安子迁讲究,那几个菜又是她喜欢吃的菜,是以虽然觉得菜的样式有些少,却也并不觉得太过的简单,她奔波一日,中饭又吃的极为简单,此时一闻到菜香,只觉得恶的紧,当下取过地筷子便欲去夹菜,安子迁却一把将她拦住道:“等一下。”
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的的扎在那碟菜里,只一瞬间,那枚银针已变黑。
圆珠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楚晶蓝的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菜里果真有毒。”
圆珠大惊道:“今日里做饭菜时,我一直在旁守着,没经其它的人的人啊!怎么会……”
楚晶蓝问道:“你一直在旁看着的?”
“是的!”圆珠咬着唇道:“我知道这府里不太太平,这悠然居里也有许多信不过的人,所以我行事极为小心。整个过程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也没有任何接近过饭菜,除非……”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大步冲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忙跟了出去,却见圆珠去了屋子后面的丫环房,只见方才负责拎菜的那个丫环正半地坐在桌子旁,她心中气愤,一把拎着那个小丫环道:“你好狠的心,二奶奶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她的话还朱说话,便尖叫了起来。
因着她那一拎之劲,那半坐在那里的小丫环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发紫,眼睛和鼻孔都流出血来,看起来当真是形容可怖至极,圆珠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自是吓的尖叫起来。
楚晶蓝看到那丫环的死相,一时间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将头扭至一侧。
安子迁平素在外面见多了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当下缓缓的走到那个丫环的身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后道:“是鹤顶红……”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旁边竹林微微晃了一下,他极为极敏的就朝那里奔了过去,只是他去的终是晚了些,他只觉是眼前黑影一晃,那人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竟是再不见踪影,消失的方向却是那堵高墙。
他转身折了回来,看到楚晶蓝微微有些发白的俏脸,他浅浅的道:“这次的事情极大,不能再姑息了!”说罢,他低声吩咐道:“安明,去请老爷和夫人来!”
安明领令而去,半晌后回来道:“五少爷,今日里夫人将表小姐接进了安府,我根本进不去,老爷还未回来。”
安子迁冷冷一笑,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晶蓝道:“看来这一场谋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了,只是这样拖时间又有什么用!”他扭头看着安明道:“去将常给安府看病的常大夫请来,然后再给我一面锣,我今夜就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安明让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去请常大夫,自己去内府里拿了一面锣过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个锣,然后在安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安明先是一愣,紧接着敲着锣鼓大声哭道:“雪晴啊雪晴,你怎么死的这到惨啊!五少爷,你可一定要为雪晴做主啊!”那个死去的小丫环名唤雪晴,今年才十三岁,卖身到安府却已有五年的时间了。
楚晶蓝已猜到安子迁的意思,这件事情的确是该闹到了,若是再忍惹下去的话,这个悠然居然里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眸子里一片冷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圆荷、圆珠、秋韵、红绫四个丫环守在她的身侧,她扭过头道:“圆珠,红绫,你们去守着屋子里的饭菜,呆会常大夫一来,那些就都是证据了,今日里我倒想看看那个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她又扭过头看着朱婆子道:“朱妈妈去将悠然居里的丫环仆妇全部唤来,细细的查问一遍,勿必从其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自上次立威之就一直想好好清理一下悠然居的门户,只是前段日子楚家有事,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再加之悠然居里仆从大多都还安份守已,匆忙间她也寻不到合适的由头对付那一众女人,今日里倒是一个绝佳的将悠然居里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清除的机会。
朱婆子也是一个极精明的人,方才备饭菜时由于有圆珠守在那里,她恰巧又有其它的事情,所以便走开了,不想才走开一会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当下心中的有愧,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从楚晶蓝的语气里也听出一些端倪,当下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请放心,老奴定不会放过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楚晶蓝知她行事沉稳,加之她已到悠然居快一个月了,这段日子一直在用心观察悠然居里的动静,她这么回答想必心里已经是有些谱的了,当下便给了朱婆子一个“全交给你了”的眼神。
今日一早她便试探了各房少夫人,由于安子迁不在,她并不知道安子迁到底是何想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否会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她!而方才两人说的那番话,已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八成,虽然她的心里还有一些不确定,却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至少在她的面前从未失言,他说会保护她,那么今日里她也信他一回。
那幕后之人如此沉不住想置她于地死地,想必是已经知道她已准备反击,而那次马匹中毒的事情一旦深究而败露的话,那么那人也必定再不能呆在安府里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在身边的话,那么今日里死的那个人便是她了!她纵横生意场上多年,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识过,却没有料到今日在安府的内宅里居然还遇到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人!难道有人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以前觉得这句话对全天下女子的讽刺,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宅院内的斗争,竟比起生意场上的那些算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晶蓝的心底一片发冷,饶是她素来沉得住气,此时也忍不住气的有些发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浓烈的寒气和杀意。她自问安府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谁,却三番五次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又岂能忍得下去?!
如今安子迁竟然已经决定将事情闹大,那么就让她这件事情上再烧一把火吧!她轻唤过圆荷,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完成!”说罢,她点了两个悠然居里没有背景的小丫环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知道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女子,也当真是觉得这安府里的女人没有一刻消停了,若是再不狠狠整冶而放任下去的话,难保会发生什么大事。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轻拥着她,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道:“不管那个凶手是谁,你这一次无论如v何也要替我讨回一个公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府里是绝不能允许存在那么狠毒的人的,这件事情,不管父亲和母亲怎么拖诿,我也必将凶手揪出来。”
楚晶蓝轻轻的道:“我信你。”
她这一句“我信你”让安子迁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如小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早已没有往日的紧强和淡定,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吹走一般,纤细的腰身上束着一条淡紫色的绵带,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安子迁低声应道:“必不会让你失望。”
楚晶蓝微微低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此时才刚到酉时,安府里的人还未睡下,安明的锣声敲的“哐哐”作响,再加之他一直凄厉的叫声:“雪晴,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一次代五二奶奶死的实在是太冤了!那杀千刀的凶手不得好死啊!”
安明是安子迁的贴身小厮,平日里常和安子迁出入花街柳巷,也时常和市场的混混纨绔们混在一起,那张嘴滑溜至极,平日里说话也是个没遮掩的,他心里原本就觉得那雪晴死的极惨,再加上得了安子迁的吩咐,那副大嗓门加之大锣的声音,真吵的整个安府一片喧哗,远远听去,还让人觉得惊的慌。
是以,没一刻钟的功夫,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全派丫环出来看个究竟,再一听竟是楚晶蓝的悠然院里出了事。众人都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是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的,又一听死了个丫环,都觉得今夜里有好戏看了,一个个便都从屋子里出来,朝悠远居走了过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八章
安夫人原本正在乐山居里和苏秀雅吃着饭,早前安明来寻她时她只当是件小事,心里又恨安子迁不成气候,再加上苏秀雅在那里,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轰走了。没料到这会竟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已查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当下问便让大丫环书静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书静有些慌张的走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有人想下毒害死五二奶奶,不想五二奶奶的命大的紧,一个不长眼的丫环偷吃了五二奶奶的饭菜,是以被毒死了。可是五少爷对这件事情甚是恼怒,方才让安明来请夫人,夫人没有理会他,所以五少爷才命安明在院子击锣。”
安夫人一听倒有了三分火气,她微皱着眉道:“那丫环是什么来历?”
书静答道:“那丫环是三年前五大少奶奶买进府的,是死契,五二奶奶进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认为那丫环生的体面,平日里也是个机灵人,所以就拔给五二奶奶使了。”
她的话点到即止,安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怒气不禁得了几分,既恨俞凤娇狠毒不长眼睛,又恨安子迁没事找事,她当下恨的牙痒痒的道:“这浑小子没别的本事,就喜欢生些事,只是一个丫环死了用得着吵的整个府里的人不得安生吗?”
苏秀雅逢大变,原本活络的性子也变得沉寂了起来,她以前并不甚在意别人的生死,她的手里前也曾有几个奴才的命,只是以前不觉得人命有多金贵,此时自己遇到大变,倒变得有了三分的悲切和同情,当下在旁道:“姑妈也别责怪小表哥了,他的性子姑妈还不知道吗?他平素就最是悲天悯人,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任何人死,又最是心疼女子,此时见自己的屋里人被毒死了,那人又就是冲着五二表嫂去的,他又岂会不生气?”
“他的心地倒是极好,总拿着家里的银子去接济别人,却不长进,也不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经常莫名其妙的弄几个女子回家,他弄回来我也没有意见,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那些个正室和妾室们硬是连个蛋都没有下!”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也不知他整日里都在忙活着什么!”
苏秀雅听安夫人说的粗鲁,却也知安子轩和安子迁两位表哥一直无后是安夫人心中的一个心病,她微笑,安子夫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平素看似多情,也处处留情,可是我却知道他平日里待院子里的那些个女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帮过谁,可是这楚晶蓝一进安府,他的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他那样一个没有规矩的人,竟也跟着楚晶蓝讲起规矩来了!这事若是搁在阿娇那里,他铁定不会如此上心!”
苏秀雅浅笑道:“姑母以前不就盼着小表哥守规矩吗?现如今来了一个厉害的女子能管得住他那副浪子一般的性子,本是一件好事,姑母怎得还不开心呢?”她自记事起,就听到了安子迁的种种劣迹,苏老爷和苏夫人一提到安子迁也是横眉瞪眼,而她却偏偏自小和安子迁甚是亲厚,倒也没有觉得他除了嘴里会胡说八道一些之外,人倒是极好的,这么多表哥中她印象最好的也就是安子迁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是没见过那楚晶蓝,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素里说出来的话当真是极不中听,我是当真有些不喜欢她!当初若不是看在远溪有意于她,而她的性子也颇有有些凶悍,想用她来杀杀远溪的性子,又有楚家的家财做为后盾,我是断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在自己娘家人的面前,安夫人也不去掩饰自己心里想法。只是她显然忘了当日里安子迁当时答应去门铺上班时的欢喜心情了,楚晶蓝若是管不住安子迁是楚晶蓝没本事,而楚晶蓝若是管住安子迁了那便又是楚晶蓝太过凶悍,她又心疼起儿子来了。
苏秀雅以前也一直看不起楚晶蓝,总觉得她的性子太过强硬,所做之事也有伤风化,可是自这一次乐辰景到杜府抢人之后,她的对楚晶蓝的印象便大有改观,想起以前她的亲哥哥对楚晶蓝的做下的事情,竟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于是她便在旁劝道:“姑母也不用太过担心,小表哥竟然如此钟情于楚大小姐,我倒觉得是一件美事,也许不多久就能让姑母抱上白白胖胖孙子了。”
“但愿吧!”安夫人原本想说安子迁还没有和楚晶蓝圆房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虽然是至亲,却也不好说出口,心里底里又怨了楚晶蓝几分,又恨安子迁不长进,一个大男人竟是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苏秀雅笑的温婉道:“早前大哥和楚大小姐议亲的时候,我还小,虽然见过她几次却已忘的差不多了。到大一些之后,我出阁了,楚大小姐又整日里忙的紧,早就听到她的大名,想见见她,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都想去见见她了。”
安夫人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无可奈何,她纵然再不喜欢楚晶蓝,心里本就有袒负之人,不愿去见她,此时这等情景,却也不得不见了,当下便顺着苏秀雅的意思道:“既然如此,就陪姑母去看看吧!只是你这身子如今还弱的紧,遇到不该看的就不要看了。”
“姑母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拿捏的,断断不会给姑母再添烦忧!”苏秀雅浅笑道。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那楚晶蓝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也不用如此为难。”
苏秀雅只浅浅一笑,并不答话,心里却又有些发苦,到如今她倒盼着能有楚晶蓝那般强势的手段,那么她也不用受那等气了,想起自从乐辰景抢亲又将她扔下后杜夫人每日里寒着脸过的日子,她的心里便有些发酸。
两人赶到悠然居的时候,那里已围了许多的人,常大夫早已到了,已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再将楚晶蓝的饭菜检查了一遍后道:“这菜里都被人倒了鹤顶红,那鹤顶红原本是有色有味的毒药,可是味道却并不甚重,再伴在菜里,便是看不出来了。”
楚晶蓝又问道:“我听闻这鹤顶红是剧毒无比的毒药,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没了性命,所以官府对这一类的药管制的极严,并不如砒霜一般在普通的药房里就能买到。敢问常大夫,有哪些途径能买得到如此毒的毒药
常大夫看了楚晶蓝一眼,心里升起一抹敬佩,寻常的女子见到死人,早已乱了阵仗,而她一直都一片淡定的站在那里,此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真是厉害的紧,那下毒之人惹上了她只怕是不会有好的下场了。
他低着头答道:“这一类的药虽然药铺里没有卖的,可是在府库里却是有案可查的,因为常有一些犯人犯了大事,却又因为特殊身份,或者家中使了大笔银两以期能有个全尸又不至于太过痛苦,所常会赐下鸠酒处济死刑,而那鸠毒大多都是鹤顶红,所以府库里常会备上这种毒药。再则有一些走方郎中,平日里心术不正,和一些江湖人士有结交,所以也有可能会有鹤顶红。”
楚晶蓝问道:“除了这两种途径外,可还有其它的方式能得到那毒药?”
常大夫摇了摇头后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有劳常大夫了!”楚晶蓝轻轻一福以示谢意,然后看着已走到场的安夫人的面前道:“常大夫的话母亲想必已经听到了,这凶手只怕是处心积虑了想要我的性命,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安夫人没有说话,安子迁已绕到安夫人的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的口才原本就绝好,这番一讲,直把方才那一场子晚膳说危机四伏,血不四溅。
安夫人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已百转千回,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听着。
说话间,安夫人见雪晴已被抬出了房间,身上虽然蒙着白布看不清模样,她的心里也大叫了几声晦气,她有些不悦的道:“府里这般摆着一个死人成何体统?来人啦,还不快连夜背出府去!”
楚晶蓝早些年就已知那些卖身的奴才们的命是一点都不值钱的,生死都捏在主人的手里,小命不过都是由主子的喜怒来决定。而楚府待府中奴才素来是比较宽厚的,加之楚家也相对而言远没有安府复杂,奴才们犯了错,多是打上几十大板,或者赶出府了事,像这般失了性命之事倒是从未有过。而此时听到安夫人那不冷不热的话,她的心底一片冰凉。
见家丁要来搬雪晴的尸体,她冷喝一声道:“住手!”说罢,又抬眸看着满脸不悦的安夫人一眼后道:“媳妇并不认同母亲的看法,今日里若不是雪晴,此时躺在白布之下的便是媳妇了,雪晴算是代我身死,此时真相未白,又岂能草草就将她的尸体背出府去?”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里满是不悦,当下冷着声道:“你的事情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这般将这样一个死人摆在这里,没的太过晦气!”她的眸光微寒,冷冷的看着楚晶蓝道:“不过是一个没有根的死契丫环罢了,她能为主子死,是她的荣幸,晶蓝就不要太过太意了。”
她的话一说完,围在那里看热闹的丫环奴才们心里都生了三分寒意,他们当中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都知道安夫人虽然平日里待府里的下人们并不薄,却是一个极讲究的人,非常不喜欢府里出现死人的事情。他们便想着日后若是有何差池,只怕也会落得草席裹身的下场,一时间个个心里都有几分暗然。
楚晶蓝毫不示弱的看着安夫人道:“再签了死契也是一条命,在我的心里,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此时还未查明真相,母亲若是强行将雪晴和尸身拉出去,我自是不能同意。”
“大胆!”安夫人喝道:“难道楚老爷和楚夫人没有教过你孝道吗?你竟敢如此顶撞长辈!”
楚晶蓝又岂是那种被人一喝就会怕死的人,当下双膝跪倒在安夫人面前道:“晶蓝自知今日里顶撞母亲是晶蓝不对,也违了孝道。但是还请母亲体谅一下晶蓝此时的心情,我嫁到安家也不过才一个月,先是有人给马匹下了毒欲置我于死地,今日里又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上次的事情母亲说已查到了些许眉目,却一直都没有是何眉目。今日又急着想要埋雪晴,这其中是不是也含了些许母亲的意思?”
她的话说的其是婉转,可是在场的这些少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的意思,二少夫人的眸光微微转动,轻叹一口气道:“那凶手倒当真是心狠的紧,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母亲素来公正的紧,又岂会放过那凶手?今日里母亲说已查出了些许端倪,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告知大家,将那凶手绳之于法,也省得我们整日里提心吊胆!”
其它的几房少夫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她们虽然平日里并不和睦,可是这样的事情竟意外的让她们意见一致起来。那凶手敢对楚晶蓝下毒,那么就敢再对她们下毒,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们可不敢冒半点险!
安夫人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了,眼底升起一抹不痛快,苏秀雅在旁见到这等情景,眼眸微微有些凄然,当即浅笑的将楚晶蓝扶起来道:“姑母是天下间顶好的人,却也是那种忍不得半点污垢之人,今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当会公正处置。不是姑母心狠不理不处理小表嫂的事情,而是姑母最是见不得死人的,这尸身摆在这里也多有不合规矩,家中还有太夫人在,这尸身放在这里,也是不吉利的。还请小表嫂也体谅一下姑母的心意,现在原因已经查明,尸体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倒不如抬出府去葬了,也能让死者入土为安。”
楚晶蓝听到苏秀雅的话眸光转深,她小时候也曾见过苏秀雅的,那里苏秀雅年岁尚小,梳着个小包头蹦来蹦去,全无半点城府的。可是此时听到苏秀雅这简短的几句话,她便知这个女子也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短短几句话便将安夫人几近失控的场全救了回来。方才那些听到安夫人的话而心生冷意的奴才们脸色都缓和了不少,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楚晶蓝不禁细细看了一眼苏秀雅,只见她长了一双和苏连城一般的的凤眼,细细的柳眉微勾,再加上微微上扬的眼角,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偏生那双如紫葡萄一样的眼眸里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当真是有些我见犹怜。再加之她今日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鲛面外衫,里面穿了粉色打底衣,竟生生将她衬的娇弱无比。再配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仿佛风一吹便要将她吹走一般。
因为乐辰景的事情,她原本对苏秀雅有些过意不去,苏秀雅此时这般来扶她,她的眸光微敛,便顺着苏秀雅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打量苏秀雅的时候,苏秀雅也在打量她。苏秀雅见她气质高洁,虽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倾城倾国的女子,却是越看越有味道的人。此时这般看着她,苏秀雅倒有三分替苏连城可惜了,她实在是看不出来,红颜哪方面强过楚晶蓝。
而楚晶蓝之所以和安夫人对着干最主要的原因是逼安夫人将那藏匿于暗处的凶手抖出来,而且她有九成把握知道安夫人一定知道谁是真的凶手。她心里虽然有些同情雪晴,却对雪晴也是有些恨的,因为很可能雪晴就是那只下毒的手,可是她一时间想不太明白,雪晴明知道那菜里有毒,又为何还要吃下去?方才看到有黑衣人闪过,难道是那黑衣人下的毒手?
楚晶蓝还未说话,安子迁也伸手来扶她,低声劝道:“表妹的话极有道理,死人放在院子里多有不便,你也体谅一下母亲的心情。”他原本是支持楚晶蓝将尸体留下来的,只是如此一来便是真的拂了安夫人的脸,他最是了解他的这个不太讲道理的母亲,此时若是真的闹的太过厉害,依着安夫人的性子,指不定会日日拿楚晶蓝的错,她虽然聪明也无需依靠安家而活,可是终是晚辈,日后难免会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烦恼。而他日后,只怕也会被没完没了的念叨,夹在楚晶蓝和安夫人中间的那种惨况他用脚膝盖想也知道有多苦。
楚晶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当下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还请母亲厚葬雪晴,也请母亲严办凶手!”
安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对那些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便将雪晴的尸体搬了出去,她看了围在一众的奴才和众位夫人道:“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还不快给我回房睡觉去?”
那些奴才听到她这般一吼当即便散了,几位少夫人却都有些不愿意走,二少夫人又道:“母亲休要怪我多嘴,我觉和今日这事搁谁身上都想知道一二,我们心里也怕的紧,这会只怕没有人敢回房睡觉了,指不定这番睡下去被人喂了毒药都醒不过来了!”
安夫人暗恨她多事,安子迁也在旁道:“母亲若是想要夜审的话,哥哥嫂嫂们在旁听着也没有什么,刚好还能跟着母亲学不少的东西。”
安夫人知道今日之事再也盖不住了,当下心中微恨,却也不能表露分毫,正欲说话,忽听得正西方传来一阵喧闹,只听得圆荷满是怒气的声音道:“大奶奶不交出凶手了便罢了,怎么能动手打人?”
俞凤娇满是怒气的声音传来:“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丫头,捉凶居然捉到怡然居来了!平素二奶奶是如何教你的!”她心里窝火的紧,她的身子原本就不是甚好,早先听到安明敲锣的声音,紧接着圆荷又来怡然居寻人,说是看到凶手窜进了怡然居,要请她行个方便,她又如何肯允。
最初琼姿和琼宛还忍着性子和圆荷说着话,只是三人素来是不和,说不到几句便都急了起来,说的话也便一句比一句难听了。
最初的声音也是极小的,可是到后来双方情绪一激动,声音竟也越说越大,大有你看我不过眼,我看你也不顺眼的架式。
俞凤娇被吵的有些烦了,寻思今日的事情古怪,她身体还未大好,原不愿再动气,可是见到楚晶蓝的人欺上门了,又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气,当下命丫环替她穿好衣裳,扑上大麾才走了出去。
她听了半晌只觉和圆荷的话字字都在探拆她藏了凶犯,是要夺楚晶蓝的性命了,这两个丫环分明就是来寻事的,她又哪里忍得住,当下便命人教训起圆荷和秋韵来,只是终是记得楚晶蓝上一次到怡然居闹事的事情,今夜里原就出了大事,也不敢太过狠厉,做事也留了三分情面。
不想圆荷本就是来寻事,她的性子虽然没有圆珠那么暴躁,可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久了,却也不是那种吃素的主,更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会夹着尾巴走的人,当上下便又争闹的更加厉害了,于是便闹得满园皆知。
安夫人心中恼怒,命人将俞凤娇请了过来,楚晶蓝见圆荷的俏脸被抓伤了一道,发也散了,那模样看起来有三分狼狈,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当即冷哼了一声,却扭头看着圆荷斥道:“我让你去追凶手,你倒好,竟跑去惹得大奶奶不快乐!你难道不知道大奶奶正病着吗?竟还敢引她出来吹风,若是再有什么羞池,你就算是死一百次不够!”
圆荷有些委屈的道:“我就是奉二奶奶的命出去追刺客的,可是那刺客跑得太快,一时间竟没了影,我就一直往前走,刚好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怡然阁,我怕那人先是想害二奶奶的性命,此时再想去害大奶奶的性命,所以心里一急便欲去报信,不料琼姿和琼宛竟说没有看到任何人闯进去。我原是一片好意,受了这等委屈,自是要为自己解释一番,不料她们竟说我是奉二奶奶之命陷害大奶奶是杀人凶手,我一时情急就为二奶奶辩解了几句,不料两位姐姐声音越来越大,竟生生将大奶奶给吵醒了。大奶奶醒了,也不问缘由,竟让两位姐姐打起我来……”说到这里,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安子迁听到圆荷的话茬儿,不禁摸了摸鼻子,那黑影是他看着跃出府外的,又岂会跑到怡然居去?只是他也知道那雪晴原本就是俞凤娇的人,知道楚晶蓝让圆荷将俞凤娇弄过来也是有她的打算。而如果俞凤娇真的是今夜下毒之人,他也断断不会轻饶她!是以他也只是有些地高深莫测的站在一旁,竟是没有揭败楚晶蓝。
楚晶蓝扭头看着俞凤娇道:“我知道姐姐素来是极公正的一个人,但是圆荷原是好意,姐姐若是不领这分情的话,直接将她赶走便是,又何必要打她?”
俞凤娇心里也有气,冷哼道:“我做事素来是极为公正的,断断不会做那无中生有之事,但是若是有人想将污水往我的身上泼,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安夫人听到这一幕闹剧,心里已有三分了然,她的眸光转深,竟没有说话。
楚晶蓝冷笑道:“听姐姐的话,似乎是认为是我有意在害姐姐呢?”她扭过头看着圆荷道:“你今日里说的话若是半句谎言的话,不管是你是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丫环,我都饶不了你!”
圆荷委屈的泪水涟涟,却坚定异常的道:“我跟在二奶奶的身边已有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二奶奶还不清楚吗?虽然上次大奶奶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们一顿,我心里是对她有三分怨恨,可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又岂能因为一已之私而去做那栽脏嫁祸之事?再则我也有证据的,在进怡然居之前,我捡到了一块男了的蒙面巾。”说罢,她伸手将一块黑色的面巾呈了出来。
那面巾宽大,上面隐隐散发着汗味,的确是男子之物,楚晶蓝虽然吩咐圆荷去那里生事,却没有料到她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样的证据。一她心里却对俞凤娇又生了一分怒气,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竟当真是生生想要她的性命吗?
俞凤娇看到那块面巾也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惊讶,难道今晚真的误会了圆荷?她这样的惊讶的表情才一起,刹那间四处便传来了打量的目光,她心里一惊,暗暗叫糟,她这样的表情给人看了去,只怕生生会将她当成是今晚谋害楚晶蓝的真正凶手了。她心里暗恨楚晶蓝心机深沉,竟是设下这样的计谋来害她!
俞凤娇是极具应变之能,她当即把脸一沉后道:“既然方才圆荷发现了这块面巾,为何不在我出来的时候马上告诉我,也省却了这一场误会!”
圆荷满脸委屈的道:“大奶奶可以去问问琼姿和琼宛两位姐姐,我方才有没有拿出这面巾!”
琼姿知道闯祸了,忙跪在地上道:“我见圆荷气势汹汹的奔过来,只道她是来寻事的,就没有往深一层的去想,所以才会有如此误会,还请大奶奶责罚。”
二少夫人并不在意到底是谁想要害楚晶蓝的性命,但是她素来就和俞凤娇极度不和,也知今日楚晶蓝闹这一出事情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也是想借这个机除去余凤娇。她由于性子过直,又没有娘家撑腰,二少爷平日里待她也不好,是以在这安府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起她。自从她上次和楚晶蓝聊过天后,便觉得日后若是在安家能有这样一个靠山是件极好的事情。既然楚晶蓝想除去俞凤娇,那么她就帮楚晶蓝一把。
于是二少夫人在旁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在这同院里有外男的东西,也不见任何人有所表示,这是平日里对外男没有防备还是想刻意里压下这件事情呢?”
“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俞凤娇闻言顿时黑了脸,一双秀气的眼睛里已有了一抹怒气。
二少夫人平日里就没和她少吵架,此时两人一扛上,就如两只竖起毛的斗鸡,那神情上分明都写着不屑和怒气。
二少夫人轻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这内院里,虽然有一些小厮是男子,可是若没有极特别的事情,又有哪个小厮胆大的敢进你大奶奶的房间?再说了,那块布一看就知不是五少爷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极为特殊东西,五大弟妹在安府里素来是以精明著称,还常年在我们的面前夸你的丫环们个个都调教的极好,纵然她们和圆荷往日里是有些过劫,可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丫环,仅仅只是因为有点过劫就连大事都不顾了,这又哪里精明呢?”
她这一番话一说出来,生生将俞凤娇所有的后路全给堵住了,还给她戴了一个高帽子,不管她如何回答,都难以逃开嫌疑。
俞凤娇恨牙痒痒,顿时明白这二少夫人是和她扛上了,她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二少夫人的嘴,可是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却是连二少夫人的一根毫毛都不能动,一旦动了,便是她在心虚。
她当下眼一横,冷冷的道:“什么人都会有大意的事候,我记得二嫂一年前还把三少爷的裤子当成二少爷的给收回家了,琼姿只是没有往更深一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二少夫人闻言也红了眼,一年前的事情到现在安府也是一个笑柄,由于一年前所有的衣裳都放在安府里的洗桨房里清洗衣的,原本每天都有丫环洗好衣裳后将衣裳收好,再送给各房的少夫人。可是那一日负责送衣裳的丫环病了,二少夫人亲自去拿衣裳,二少爷平日里并不常在家,也时常添几条裤子,当时有人故意让她出丑,将三少爷的裤子放了进去,她一时没有认出来收了回去。为这事她被安夫人狠狠的责备过,也是从那之后,各房才分开桨洗衣裳,只是多出来的那些费用,需要各房自己去掏。
二少夫人正欲反驳,安夫人却已怒了,冷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陈年旧谷子的帐?你们是嫌今日还不够乱吗?”
二少夫人乖乖闭上了嘴,拿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俞凤娇,俞凤娇也不甘示愿,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
楚晶蓝不知道二少夫人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但是方才她那一番话倒是向着她说的,心里便也存了几分感激,当下浅浅的道:“母亲说的是,陈年无关紧要的事情,提不提都不紧,打紧的是今日里到底谁是凶手,这般急迫的想要我的性命!”
安夫人的脸色微微有些虞,楚晶蓝却已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姐姐今夜里是否一直都在怡然居里?”
俞凤娇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回答的也是四两拔千斤:“我这副身子骨连给母亲请安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去哪里?晚膳后服了药便早早睡下,也没有看到圆荷说的黑衣人。”
楚晶蓝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当下眸光微冷,浅浅的道:“我知姐姐身子不好,睡下了自是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了,只是我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安府里这么多的房间他不跑,偏偏就跑到怡然居去?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里替我而死的丫环雪晴好像也是姐姐的人吧?”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九章
俞凤娇冷笑道:“妹妹说的这些话我就有些听不太明白了,什么叫做‘这么多的房间不跑,偏偏跑到怡然居去’?又是什么‘雪晴是我的人’?我只知道,那黑衣人我整个怡然居里也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那雪晴也不过是当日里田甜看她可怜,买回来的一个丫环罢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晶蓝只她三言两语就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也不着急,只缓缓的问道:“是所有怡然居的人统统都没有看到那黑衣人,还是整个怡然居的人都在隐瞒那黑衣人存原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俞凤娇柳眉横挑,倒也不怒,反倒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道:“妹妹绕了这么大个圈,兜个那么大的圈,无非是想嫁祸给我,想让我承认是我想要妹妹的命吧!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倒更像是妹妹布的局!”
楚晶蓝眼睛里有了一分寒意,俞凤娇又接着道:“妹妹就算明面上没有说,可是在心里只怕早就认为上次是我派人给马下的毒,所有这一次自设下了这场苦肉计想在我的命吧!”
楚晶蓝的眸子里满是寒意,正欲说话,安子迁却已抢在她的话前道:“阿娇这句话说的当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若是晶蓝真的怀疑上一次是你要设计害她的话,那一日就不会再为你开脱了!她若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的话,也就不会提醒你你的药里有问题了!”
俞凤娇听到安子迁的话,心里升起了几分闷气,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子迁会帮楚晶蓝说话在,可是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百般不悦的,偏偏安子迁说的也是实情,她一时也无从反驳。
只是她的性子也是容不得一料沙子,今日里谋杀的事情一旦成立,那么她日后不但在安府里混不下去,还会因此获罪,当下咬了咬牙道:“这些就是妹妹的高明之处,先摆出一副好人的面孔,暗地里却是不将人整死不罢休!也唯有将我整死了,她日后才能独得五少爷的宠爱。”
安子迁听到俞凤娇的话时心里也有几分怒气,他冷哼道:“阿娇,你的心里防着晶蓝我是认同的,可是人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就算今日里黑衣人的事情是她想隐害于你,那么那一日你私自对晓玉和洛冰用刑又是为的哪一般?”
俞凤娇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将这一件事情能挑了起来,当日里因为她被人猜疑,安夫人那边又一直没有寻到下毒之人,她实在是不愿意再顶着那个杀人犯的身份,所以才会给洛冰和许晓玉逼供,却不料刚好撞上了安子迁,更没有料到安子迁竟会在此时搬出这件事情来。她的心里不禁对这个男人心里生了一抹恨意,只觉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有托付终生!她还记得当年初见时他在风里笑的丰神俊郎的模样,而他似乎早已忘了她对他的痴情一片。
安夫人和众位少爷和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都微微有些吃惊,看向俞凤娇的眸光里也都有了三分不屑。
俞凤娇定定的看着他道:“原来在五少爷的心里也认为我就是个凶手,既然如此的话,就直接将我抓起来送官府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哭腔和委屈,却又扭过着看着安夫人哭道:“母亲,都怪我自作主张,想早些助你找到那个凶手,为我自己洗清罪名,所以才会将洛冰和晓玉找来查问情况,只是当时的态度凶了些,如今竟被五少爷认为我是心虚所以才逼问她们,我当真是冤得紧啊!”
她自大病一场后,身子骨瘦了不少,平日里强悍的气息被重病一压,倒显得有三分娇弱的味道,此时这般一哭,倒生生有了梨花带雨的娇柔,配合着她委屈的模样,倒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微微转了转,看了她一眼,又将几房少夫人看了一眼,她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坚定,当下冷喝道:“别哭了,若真是委屈你的话,我自会让远溪向你道歉!而你若是真的凶手的话,我也定不会因为你这一哭而饶了你!”
俞凤娇听到安夫人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心底里也升起了一抹寒意,一张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上有了一分错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红的似兔眼一般。
安夫人的声音不疲不徐的道:“上一次晶蓝的马被人下毒的事情,我已查出一些端倪来,可是却又觉得没有铁一般的证据冤枉了谁都是不好的,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而如今才过去几日,竟又有人生了这样的毒计,那人的心肠之恶毒当真是前所未闻!这种人若不狠狠的处罚,这安家日后只怕都家无宁日了!”
楚晶蓝的眼睛自始自终都在安夫人的脸上徘徊,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义正言辞,可是她却听出了一分作秀的味道。她的眸子微微一合,也不说话,她倒想看看安夫人如何决断今日的事情。
只听得安夫人冷着声道:“晶蓝出事的前一夜,谁去过马房?今夜里又是谁给晶蓝下的毒?若是主动站出来的话,我会考虑从轻处罚,而若是事到如今,还死不认罪的话,迟些查出来的时候就休怪我不客气!”
安夫人的眼睛挨着在各位少夫人的脸上扫过,众人都极为识趣的低下了头,
安子迁比起楚晶蓝更了解安夫人的性子,此时听她么一说,便知她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看着安夫道:“母亲素来是府里最公正的人,在儿子的心里,也是最疼晚辈的长辈!”
安夫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着声道:“看来是不会有人愿意承认了,那么我就只好拿出证据来了!来人啊,将张伯唤来!”
她的话音一落,早有人去请张伯,片刻之后,张伯便走了过来,他先向众人见了一个礼后便道:“那一夜我原本已经睡下,可是那天却吃坏了肚子,半夜里被痛醒了,便起来解手,不想出来的时候竟见有一个黑影自马房里跑过,我心里正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到马房里来,当下便捂着肚子去看个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安夫人沉着声问道。
张伯答道:“当时虽然有月亮,可是我的眼睛不是太好,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看到那人是个女子,她离开之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根簪子。”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雕着一对玉兔的发簪,看起来有些俏皮可爱。
安夫人问道:“可有人认识这根发簪?”她给站在一旁的书静使了个眼色,书静便拿起那只簪子在众位少夫人人的面前转了一个圈,一个个都摇了摇头,转到俞凤娇的面前时,她有些惊讶的道:“这根发簪是我在田甜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莫非……”
楚晶蓝听到这里,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意,已然猜到这两个女人想要做什么了,她的眸光微微一冷,俞凤娇却皱着在眉头道:“不对,那一段时间田甜在柴房里砍柴的时候腿上受了伤,根本就不可能去马房里下毒!”
安子迁自是知道田甜腿上有伤的事情,她连着多日都呆在房间里面,听到他在府上都没有来缠他,依着往日里田甜的性子,还真是有些不太对劲的。于是他的眸光微冷道:“这有何难,将田甜带上来一看就知道了。”
他的话一落,早有丫环去请田甜了,片刻后田甜便被请了过来,她一看到里面站了这么多人,又早听听到了今日之事,此时被人叫来,心情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再见得众人的脸上都有些不善,心里不禁更添了几分惶恐不安,当下朝众人施了个礼。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安,安夫人便已喝道:“来人啦,将她的裤脚挽起来!”
田甜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书静已极快的一把将她的裤脚挽了起来,先是左脚,左脚上一点伤都没有,再是右脚,右脚上也是一点伤都没有。她原本见书静当着这么多少爷的面挽她的裤脚,心里还有三分羞恼,待她想明白更深一层意思时,顿时脸都吓白了。
安子迁起初并不知道她腿上没有伤的事情,此时一看到这种情况,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里便多了三分寒意,很多事情一经猜想,便串成了一条线,他冷冷的看着田甜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田甜一时间不太明白他那句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真正意思,却见到安子迁素来嘻嘻哈哈的脸板起来再看到安府里那一双双满是惧意的眼睛,饶是她不算顶聪明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妥之处,她睁着有些迷离的眼神问道:“五少爷,婢妾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却已有些恼了,眸光里有些发冷的道:“为何要装做腿受了伤?”
田甜扭头看了一眼俞凤娇道:“是大奶奶让我装受伤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便已尖着嗓子道:“你那段日子天天砍完柴回来说累的慌,手上又磨了血泡,我看你可怜,所以就教你装受伤,这样你就不要再去受砍柴的苦了,可是却并没有让你半夜去马房里给二奶奶的马下毒
田甜到如今终是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咬着牙道:“我没有给二奶奶的马下毒!我自从装腿上有伤后,怕五少爷斥责我,所以便一直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回来!”
安夫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张伯认错人呢?那么这支发簪你可认识?”她的话一说话,书静便从拿出那发簪放到田甜的面前。
田甜细细的看了那发簪一眼后道:“这支发簪是我今天年过生日的时候大奶奶送我的,她说我属兔,这支兔簪极为衬我,所以我一直带在身边,前几日却突然不见了,我还四处在找这支簪子了,奇怪了,这支发簪怎么会在夫人这里?”
“怎么会在我这里?”安夫人冷笑道:“你还是去问问你自己在五二奶奶的马被下毒的前一夜去了哪里吧!”
田甜顿时便变了脸,她看着安夫人道:“夫人怀疑是我给五二奶奶的马下的毒?”
安夫人冷哼道:“说,你那天晚上去了哪里?”
田甜的心里一阵发冷,额前的冷汗也冒了起来,她虽然是安子迁的二姨太,却是从丫环提上来的,说到底不过还只是半个主子罢了。她平日里在五房这边有俞凤娇罩着,还算顺风顺水,但是一出了五房的院子就没有什么人是买她的帐了。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她这样的一个小妾,就算是被当家的夫人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管的。
她颤抖着身子道:“我这一段日子每天都守在我的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去!我房里的丫环都可以做证!”
安夫人冷着脸道:“除了你房里的丫环可还有其它人可以证明你那天晚上哪里都没有去?”
田甜努力想了片刻后终是畏缩着摇了摇头,却发了疯似的扑倒在俞凤娇的怀里道:“大奶奶,救救我,我虽然不喜欢二奶奶,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想害她的性命啊!”
田甜自小和俞凤娇一起长大,俞凤娇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忙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的发簪是何时不见的?”
田甜大急,眼睛里满是慌乱,想了半天后道:“因为我极喜欢这支簪子,再加之这支簪子又是大奶奶你送给我的,所以我一直舍不得带,就放在珍宝盒里,隔几日会就会拿出来欣赏几日。大前天我来看簪子的时候就发现簪子不见了,当时我着急的紧,让屋里的丫环全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只怕你找那只簪子也不过是演戏罢了!”安夫人的声音已冷的像冬日的寒冰,听不到一丝温度。
俞凤娇心里也急了,忙道:“母亲,这个事太过蹊跷,其中只怕是有些古怪的……”
“能有什么古怪?”安夫人冷哼一声后看着俞凤娇道:“你说那雪晴是也是田甜买回来的丫环?”
俞凤娇答道:“雪晴是三年前我和田甜上街的时候看到人贩子在那里卖,田甜觉得她可怜,便从我这里讨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带回府后只说是我买下来的,所以最初雪晴也一直在怡然居里服侍,后来妹妹进府,悠然居里缺人,我见那雪晴机敏,便将她拔给了妹妹。”
楚晶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俞凤娇已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田甜的身上,她反观俞凤娇,却见她那张因为病尚未痊愈的脸显得瘦削和关切,那副模样倒也不太像是想将责任推给田甜一般。她回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听到安子迁说俞凤娇逼许晓玉和洛冰承认下毒之事,又觉得这下毒之人除了这俞凤娇实在是不可能还有其它人。再则为何田甜非要在那个时候装做腿上有伤,发簪又怎么可能恰好在这个时间里丢失,而且还说不出时间来,这当中实在是有些古怪的。
若是一切都只俞凤娇布的局,那么这个女人当真是太狠了些,为了自保竟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下得了毒手。而俞凤娇此时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真切的关心着,若全是装出来的话她的演技也太过可怕了些!
她又想起那一日二少夫人对她说的话,她眸子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大少夫人,却见她的脸上分明写着鄙夷和难以置信,那副神情竟像是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她心里疑问更多,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是真的凶手,心绪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虽然恨极了那个凶手,可是直觉却又觉得田甜绝对不会是那下毒之人,像田甜那种心性相对较单纯,当初看着雪晴可怜出手相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今日里下毒毒死雪晴?又或者说毒死雪晴的人是另有他人?那个失踪了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难道有两波人马都想置她于死地?还是那个原本想毒死她的人在见到事情败露后杀了雪晴毁尸灭迹?
楚晶蓝越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田甜是凶手的机率并不大,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素来极有主意的她在这一刻也没了主意。
安夫人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寒意,冷泠的看着田甜道:“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三十章
田甜眼里的惧意更浓,一时间竟是连否认都不知道了,安夫人眼里冷意又重了三分,面上却和缓了一分,定定的看着田甜道:“你说你不喜欢五二奶奶,为何不喜欢她?”
田甜咬着牙道:“五二奶奶还未进门,就已先如此说来,那雪晴和田甜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夺走了五少爷对五大奶奶的宠爱,我们这些做下的,自然会替五大奶奶不平。”
安夫人的面上又和缓了一分,脸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丝笑意,可是眼里却已是十二分的寒冷,她柔声道:“我听闻你在五二奶奶和五少爷成亲的那一夜,还是闹过洞房了,那是不是也是为五大奶奶打抱不平?”
田甜见安夫人慈眉善目的和她说着话,心里有了一分错觉,只觉得那张含着笑脸是真情实意的透着和善,当下便顺着话头道:“是的,五大奶奶是这世上顶好的人,性情温柔,惠质兰心,又极为温柔体贴,可是嫁到安府来之后,五少爷对她却始终一片冰冷,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感情,以前纳了小妾也便罢了,可是现在连平妻都娶进来了,以后让五大奶奶如何自处?”
俞凤娇听到她这一句话心里当下便急了,想要打断她的话,却收到了安夫人传来的冰冷的目光,她心底里升起了一分凉意,已经明白今夜里不管田甜是不是真的凶手,安夫人都会将她当做是替罪羊了,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分恨意,原本已有些泛红的眼睛,此时更的更加厉害了。
安夫人缓缓的问道:“因为你心里对五二奶奶有许多的不满,所以就一直想要找机会给五大奶奶出头,让五大奶奶能重新得到五少爷的宠爱,所以你就想设计杀了五二奶奶,先是给五二奶奶的马下了毒,以期能用意外造成她的死像,见这一次未成,干脆就支使你的心腹雪晴直接给五二奶奶下毒,结果雪晴见下毒的事情暴露,又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服毒自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田甜满脸煞白的道:“我方才说过,我虽然很不喜欢五二奶奶,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想她的命!我一直把雪晴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又怎么会让她去做那样的事情!”
安夫人原本缓和过来刻意去诱导田甜的脸,此时已变回了之前的一片冰冷,她冷笑道:“在这世上,所有犯了错的人,没有一个会主动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狡辩?是觉得我安家治家不严,还是觉得我是个傻瓜,能被你愚弄?”
田甜吓的一ρi股坐倒在地上,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俞凤娇道:“五大奶奶,求求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又哪里敢生出那种杀人的心思来!”
俞凤娇平日里待人虽说也有三分恶毒,可是她对田甜的感情却不是假的,当下明知道会惹恼安夫人却还是忍不住道:“母亲……”
她才出了个声,安夫人便怒吼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谁还敢替她求情,就视同她的同党!”
俞凤娇平日里也算是个有主见的人,此时见到这等情景,却完全没了主意,竟想救田甜,却又不敢得罪安夫人,当下只急的眼泪直掉,却也不敢再说求情的话。
田甜见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明白已无转弯之机,只用一双探究的看向俞凤娇,俞凤娇知道她那记目光是在问她那些毒是不是她下的,俞凤娇轻轻摇了摇头,田甜的眼里顿时满是绝望,一双眸子里却陡然燃起了一抹野性,顿时明白今夜的一切全部都是安夫人布下的局,而她自己不过是那颗没有用的弃子,是个替罪羊罢了!
田甜的性子素来是极刚烈的,虽然是丫环出生,却是受不得太多委屈的,再加上此时性命攸关,这口气她又如何咽得下?她咬了咬银牙,猛的撒开手直直的向安夫人扑了过去,两手掐着安夫人的脖子怒吼道:“你这个老妖婆,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我和你有什么愁,竟是连我的命都要!”
她的举动让满屋子的人全部都惊在那里,没有人想到那个哭的一片绝望的女子会在这个时候发过攻击,当下一众人等全部都退了一大步,唯恐她伤到自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子迁,他见安夫人被田甜掐的眼睛上翻,那情景危险至极,他当即大吼道:“田甜,给我住手!”
田甜此时已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又哪里会听他的话,只觉得那恨意上涌,她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知道今日里她的罪名已经坐实,而这一切摆明了就是安夫人授意的,她只觉得就算是死,也得把仇家一起拉下去掂背!
安子迁那一吼,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和少爷也都反应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全来扯田甜的手,没料到田甜竟是拼了命的掐着安夫人的脖子,一众人等居然拉都拉不开。安子迁见安夫人的嘴角已冒出泡沫,那情形已极度危险了,他咬了咬牙,伸手重重的朝田甜的后脑上一劈,便将她劈晕在地,她一晕过去,手才松了下来,而那边安夫人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众人大急,也顾不得再去管田甜,全部上前挥舞着手捶背的捶背,抚胸口的抚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忙成了一团。
楚晶蓝万万没有料到今夜竟是这般收场,她原本还有些怀疑田甜是在装模做样的,可是方才看到田甜的那副反应,她便知道事情只怕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了。田甜若真的是下毒的凶手的话,在听到安夫人的话后,心里会发虚的,断断不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来的。可是田甜若不是凶手的话,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安夫人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去保护那个凶手?
一记冰冷满是恨意的目光朝楚晶蓝射了过来,她顺着目光一片,是俞凤娇的眼神,她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直接无视俞凤娇那满是恨意的眼神。
安夫人已经缓过气来了,当下心里也不知是余悸尚存,还是心中有愧,又或者是恼羞成怒,当下大吼道:“这贱蹄子竟是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明日一早便将她送到官府里去,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晶蓝知道西凤国的律法是妾袭主母,当被判以三倍的惩罚,而田甜原本就有下毒的事情在身,若是真的被送进官府只怕是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必死无疑了。
她思绪如飞,看了一眼安子迁,恰在此时,安子迁也扭头看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以前从未有过的默契竟平空生了起来,他看懂了她眼里意思,她也看懂了她眼里意思,他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的嘴角微微一场,一时间,心里竟觉得有了一丝温暖。那原本一片疑重的空气也似有了变化,那空中似生起了朵朵繁花,曼妙的感觉竟在这一片愁云惨雾里升了起来。
安子迁看到她眼晴里的温柔,嘴角也微微上扬,心中的顾虑顿消。
得到了他的应承,楚晶蓝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竟也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承下她的事情都是做数的。
苏秀雅原本一直在为安夫人担心着,见安夫人缓过气来也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刚好撞上两人的眼神,她的心里微微一惊,虽然看不懂两人眼神里的意思,却觉得两人眼神里表情却让她动容。她和杜少爷成亲一年有余,在别人的眼里,两人也是极其相爱的,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段爱情虽然看起来美满却过于淡了些。两口相敬如冰的岁月远远多于嘻笑幸福的时光,两人的眼神在看向对方的眼睛时,都淡漠的紧,又何曾有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分羡慕。
楚晶蓝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脸微微一红,头已经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苏秀雅看懂了多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太喜欢看到苏秀雅那种带着羡慕的眼神,因为那样眼神会让她想起那一夜乐辰景抢亲的情景,那是她欠苏秀雅的。
而她的回避在苏秀雅看来只是害羞罢了,苏秀雅的心里却越发的觉得楚晶蓝是个极有意思的女子了,只觉得她和传闻中那个凶悍至极的女子完全不同。
由于安夫人被田甜的袭击,田甜早已被家丁送进柴房关了起来,而安夫人心有余悸,再也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呆下去了,随便吩咐了两人便由书静和苏秀雅将她扶回了乐山居。下毒的事情,也就由此落下了帷幕。
各房少夫人相继走了出去,二少夫人走到最后,见众人都散尽之后走到楚晶蓝的身边道:“还记得那一日我对你说的话吗?”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二少夫人道:“我说的是亲眼看到的事情,绝没有骗你的意思,这凶手只怕还不是田甜,你日后还得多加小心。”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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