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里的事,没有秘密。所有的消息,都像长了翅膀一样,只要你想知道便会自动飞到你的耳朵里。我想所有的人必然是都知道了什么,所以我搬家那天没有一个人意外非意外的出现。从景仁宫到承乾宫的路上,连个不相干的蚂蚁都未出现。
搬家,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温顺又回到了我身边,整整一天。
他带着几个侍卫,过来搬一些大件的东西。一贯沉默寡言的表情,今天更是阴沉的可以了。
看着满院子忙碌的下人,我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所熟悉的场景,带不走也不必带走。这屋里的摆设都是我自己摆弄的,秀吟她们知道我的喜好会为我办妥。我交代他们把我所有的书都带到承乾宫,所有的珠宝玩物都留下交给玄烨之后,抱着可爱,独自步出了景仁宫。
来到承乾宫的门前,想起来唯一一次来此,是顺治十七年,久远的仿若隔世。
那次,白幔和哀伤把承乾宫妆点的神圣不可侵犯。那个男子,在最里面的屋子里,忧伤心死。我从未见过那个不是倾国倾城却为所有女人所妒的弱女子,亦从未想过,那样繁华的宫殿会沦落到今天的斑驳和沧桑,然后,由我接替。
承乾宫的牌匾,在门楣上摇摇欲坠。厚重的殿门,吱呀呀的直响。十六年来被人刻意忽视的宫殿,终于再次被推开。
不意外的看见杂草丛生,落叶满地。蜘蛛在角落肆无忌惮的织着过冬的网,灰尘日复一日被人遗忘。可爱在草丛里乱蹦乱跳,带来唯一的动静,似乎是和一只蛐蛐儿对上了,从未见过这种生物的可爱被一只小小的虫子吓着了。
仰头看着那扇破败的门,不知道是否应该就此打破它十六年的沉默回忆。可是,我也没有选择。
“可爱,你似乎很喜欢这里,这就好。”
风,刮过承乾宫的上空,卷走些许沉闷的气息。
有人来到身后,从我发上取下一片尚且绿着的落叶。
他走上前,为我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满屋的霉尘味扑面而来,他视而不见的走进去,推开所有的门窗。
久违的光线,射进了大殿。把一切映照的恍若隔世。
他停也不停的走出来,绕到后殿,继续方才的举动。
“主子,你怎么先跑过来了,让奴婢来通通风。啊,温大哥手脚太快了吧,秀吟姐,我们可不能输啊。”花秀歌带笑的声音突然闯入这片宁静。
“来了来了。”秀吟气喘吁吁的抱着水桶和抹布来到,身后跟着一堆粽子,全都在抢着什么似的。
“啊,秀吟姑姑你可不许和花秀歌一样耍赖,说好一起出发的居然偷跑。”小丫头们跑的全无形象可言,居然是争着来打扫的。
小太监们扛着爪犁大扫把跟在后头,骄傲的像个主人一样,进来就分工明确的各司其职,清理院子,整理杂草,打扫门窗。侍卫们也被他们感染了,听着各处叫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抢着修门窗干重活。
这是怎么了?
一个时辰后承乾宫窗明几净,里外一新。家具被褥书籍摆设源源不断的搬进来——
“主子,这些要怎么摆?”
花秀歌和秀吟各抱着一堆字画言笑晏晏的站在我面前。
我哑然。
温顺终于开了今天第一次金口:“今天开始,是天心小姐的承乾宫,我们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