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在那间石室住了七天,才终于在浴佛节结束的时候同意下山了。
山上七日,她坚持走遍了每一个可能留有福临足迹的地方,亲眼看看福临留下的痕迹。除了那五台上的五座海拔过高的寺庙,即便如此仍然派了人上去代表她的心意诚心朝台。
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五台山了。
玄烨先前往大显通寺作临行前最后的礼拜,然后一起去菩萨顶接皇祖母下山。暂时有福全陪着,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候在大显通寺外不起眼的角落,等着玄烨出来。
寺外太多官兵把守了,我不习惯这样子等,跟个都统说了一声就自行乘11路往菩萨顶去。
浴佛节已然结束,善男信女大部分都等着离去,山上的戒严虽仍未解除,但森严程度降低不少,时不时的可见和尚喇嘛在山路上穿梭,或托着钵盂,或拈着佛珠,神态悠然,佛光普照。
我低头轻轻拍打着路边高高的野草,哼起了一些遥远而熟悉的歌——
月映禅心水拂琴,
清风无意人有情,
与君共对清风月,
纵然寥落亦抒情。
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
红颜空自许……
偶尔会有和尚听到我歌中的佛号而停下来看我几眼,我回头报以微笑,向他合掌念阿弥陀佛。
和尚也会温和的回我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错身走开。
一个上山去,一个下山来。
哒哒哒的马蹄声近来,却突然停住。
我回头,果见是玄烨的马近前来,恰有大和尚向他合掌,他也从马上下来合掌致意。
我一直认为玄烨是不信佛也不信道的,他从来只相信事实真相,却又在朝廷上熟练的把握着权术与真相的比例。
这五台山,若非皇祖母和福临的缘故,他大抵是不会来参拜的。但因了福临的缘故,他却必会尊重这块佛门净地。因此对山上所有的佛门子弟,都客气的很。
远远的只能看个大概,心底却感觉这个大和尚不愧是五台山培养出来的高僧,不卑不亢的态度,不疾不徐的说话,颇像那稳重大智却平易近人的罗汉,行走间都是叫人不得不信仰的自身风华。
看着他们互相合掌告辞,玄烨也看到了我,没有再上马,而是走到了我身边与我一同上山去。
“方才和那师父说了好一会子,你认识?”
“五台山上这么多师父,哪里能全认得。不过这个大师看着很面善,就多说了几句。”
“你也通佛理了?”我淡淡的戏谑道。
玄烨自嘲的一笑:“通了倒是好了。”
“那你和人家大师说这么久?”
“其实也没几句话,他认出我来,却依然态度平和。总觉得比其他人更难得,说起来,其实和你有点儿像。”
“和我像?”我难以置信的拔高了些声调,难以置信玄烨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