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李铁衣后,须弥相朝客栈方向奔去,到了城中街道,左突右拐№形瞬间消失。过了好好一阵,再出现时,已在当日那茶坊门口。茶坊主人已然不在,竟还开张营业‰弥相情知茶坊老板已远走高飞,当下也不以为意↓自徘徊,顾沧浪已从巷角走出来,说道:“公子当真是信人,命我初八日在此相会,果然便来了。”
须弥相道:“此间事已了,我不日即将西行。你可率同贵派师弟先行返回,十日之内,我必赶回,与卓掌门共商大计。”
顾沧浪本以为须弥相能与自己同道返回,此时却听他要自己先行,心下奇怪♀道:“杭州赶往大理,十天功夫,也不算宽。他叫我等先行,自是因为那美貌女子的缘故。”
当下抱拳道:“既是如此,小弟在点苍山恭候公子大驾。”
须弥相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这便起身吧!”
顾沧浪走后,须弥相不作汪,快步赶回客栈。他日来与柳絮飞聚少离多,多少有点挂意。一来生怕柳絮飞起疑,二来也确然对这神秘女子生出点异感。
到了客栈,那掌柜的赔笑道:“虚公子会友一夜未归,柳姑娘挂念了一夜呢!”须弥相微微一笑,正要往内堂走去,柳絮飞款款走出。
须弥相满脸堆笑道:“教蝶姑娘牵记了。”
柳絮飞微笑道:“虚公子世间雅士,自当广交友朋,不需以小蝶为念。”
须弥相道:“昨日与北方李公子喝酒,说到洞庭附近,建了一个‘潇湘馆’,高人雅士齐聚一堂,时常在岳阳楼上,喝酒弹琴。蝶姑娘不可不去造访。”
柳絮飞道:“虚公子意下如何?”
须弥相一路走回来,已然想的十分周全,此时假意商量,实则已打定了主意,实现已考虑好行程。此时听柳絮飞言下颇为心动,当下打蛇随棍上,说道:“蝶姑娘若有意,小生自当义无返顾追随。”
柳絮飞连日来在杭州,难得有须弥相在一旁作陪,也甚感烦闷。在杭州街巷单身流连,时常还遇到点麻烦。本已呆的烦了,听到虚弥相也有离意,不由的露出欣喜神色。
须弥相见她默许,心中高兴,连忙说道:“事不宜迟,蝶姑娘如果不献仓促,咱们这便收拾行李,赶赴巴陵郡。”
柳絮飞赶往房中,须弥相结了帐,并加意付了些费用≡掌柜以下,连同店伙无一不满脸堆笑,言道纂柳二来姻缘早日得谐,新婚之时莫忘了到杭州游玩。
须弥相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也往内堂走去,从房中拿了古筝,又在柳絮飞房门等候。直待柳絮飞出了门,又接过柳絮飞的琴,两人并直出了走廊,到了外堂。一名店伙早从马房里牵出马,套好了车,点头哈腰地候在门外。
须弥相服侍柳絮飞上了车,挥鞭驱车,向街心赶去▲絮飞见他赶车的方向却非西行,不禁诧异↓忍不住开口询问,须弥相微笑道:“故人投在‘鸿来客栈’,此次西行,不知何日能见,因此需当面拜别。”
柳絮飞当下不以为意,不再言语。“鸿来客栈”不久便至,须弥相跳下车来,说道:“蝶姑娘若觉不便,便请呆在车上。我瞬间便回。”
柳絮飞原是不愿下车,听了此言,当下乐得自在,点点头答应了。
须弥相走进客栈到返转车上,前后才要了一盏茶的功夫▲絮飞奇道:“这便完了?”
须弥相挥鞭,掉转马头,驱车飞快向西赶去§上道:“拜别不遇,留了张简短书函,只盼早日再聚。”
两人过餐风饮露,不日到了湖南境内。巴陵郡美景系洞庭一湖§历年间范希文曾著《岳阳楼记》,对巴陵盛状略微勾描,气象已具。岳阳楼几废几兴,热闹不变。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当年的迁客骚人,却又换作了另一批罢了。
巴陵治下民风甚是淳朴,市集虽不及杭州繁华,却也行人络绎,商旅来往不绝。“潇湘馆”处于闹市,两人一经打听,便得要领。打马到了管前,门口仆侍见来者男的俊雅,女的秀美’琴捧筝而至,宛如天上仙侣,从天降来。不敢怠慢,连忙殷勤招呼。
一名仆从撬马匹,另一名也不通报,直接引了两人走入大门。进了大门,是个宽敞清幽的大院,植满花树。过了大院,才是厅堂。厅堂甚是古朴,几椅都是上佳木材制成←个厅堂空幽幽,没有一人。
那仆从赔笑道:“鄙主人此刻定是在后院会友,客人少待的这便去通报。”
须弥相淡淡道:“如此便麻烦了。”
那仆从恭恭敬敬向后厅走去≠停之间,脚步声由后厅响起,一名瘦削老者从门后走入,那通报的仆从紧跟在后。老者已得仆人通报,知道来者是一对青年男女,但乍看之下,还是呆了一呆∧中暗赞了一句。
须弥相和柳絮飞同时从椅子站起,恭身行礼。那老者呵呵笑道:“听鄙仆说到,馆里来了两位年轻客人。老朽还在心里嘀咕,此时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那仆从奉了茶水,自行退下。
须弥相客套了两句,问道:“老丈是馆中执事么?”
老者拈须道:“老朽老迈无能,忝为馆中主管。馆主一向四海为家,因此馆中事宜,多由老朽打点。”
须弥相行了一礼,说道:“失敬失敬¢某与柳姑娘这厢有礼了。却不知主管上下如何称呼?贤主人此刻可在馆内?”
那老者道:“鄙姓苏,公子若不嫌弃,便叫我苏总管。家主人一月之前,离馆出游,此刻走向尚且不明,归期更是难料。叫公子失望了。”
须弥相叹了口气,扼腕道:“馆主又是何妨高人呢?我等千里迢迢赶来,竟然与贤主人缘悭一面。当真是可惜了。”
苏总管道:“潇湘馆贤能异士,三日小聚,五日大聚。若要切磋音韵,二位尽可放心。”
须弥相点点头,又道:“小生第一步走入馆中,已绝意趣不凡。高雅中不乏闲情逸致。却不知道贤主人多大年纪?”
苏总管本是含了点笑,听了此问,向须弥相瞧了一眼。放下手里杯子。说道:“家主人是姐弟二人。长的那位是小姐,年纪不过三十。幼的那位也与公子一般,是个年轻公子哥儿。只怕还比公子小上几岁。与这位柳姑娘,倒是相仿的年岁。”
柳絮飞听了老者的话,不禁心中一动∧道:“当真是有志不在年岁高,此间主人年纪不过三十,已立下这等基业。能教贤能聚集一堂。我偏居天南一隅,学琴也才刚刚起步。”
只听须弥相道:“敢问贤主人上下?”
苏总管道:“家主人虽属姐弟,姓氏却是不同姐姓的是包,闺名是我们做下人不敢妄称的;公子姓燕,名讳大有汉唐遗风,叫作燕歌行。”
须弥相叹道:“好名字,好男儿。江南少年,名字却有塞上风情。想来是个慷慨悲歌之士,志向远大。”
苏总管微微一笑,又拈拈颌下胡须。淡淡道:“家主人云游四方,为的是寻访奇人异士,采集各处风情。入歌入舞,聊以自娱。说到志向,那是常吃嘲不已的。”
须弥相道:“人各有志,贤主人这等四海漂游,用心良苦,何尝不是志存高远呢?”
苏总管微笑不变,举杯道:“喝茶,喝茶。”
柳絮飞一直沉默不言,见两人举杯喝茶,突然问道:“贤主人既建此‘潇湘馆’,想来是精研音律了。却不知师从何人?”
苏总管放下杯子,说道:“大宋自天子以下,好音律者比比皆是。家主人诸般乐器都有涉猎,唱腔舞步亦是不凡。大多是民间学来,也有传说,公子哥儿幼时还得了大晟府清真居士的指点。”
柳絮飞于中原之事,原不在行。大晟府的名头,也是那日在蝴蝶泉初遇须弥相时,听他所言。却不知清真居士便是大名鼎鼎的周美成。此人在宦海当中浮沉,事过三代君王,仕途大是坎坷。但风liu才情,却是人所共睹的→词是当时的集大成者。音律方面,造诣深厚,能自度曲,词律紧凑细密。享誉朝野。
须弥相见识甚广,自然听过此人名头。察言观色,知道柳絮飞对中原之事,所知甚少。当下说道:“清真居士乃大晟府第一人,才名甚著。贤主人得他指点,必也是高人无疑。”
苏总管点点头道:“燕公子确是非凡,推为两湖第一。过往客人,与他切磋印证之下,也无不钦佩。”
须弥相知道大宋是音律之帮,燕歌行被推为两湖第一∠想定非泛泛∧下也绝技痒,恨不能与之切磋一番,一较高下。
柳絮飞喃喃道:“两湖第一,那么天下第几呢?”
苏总管不料她有此问,尴尬一笑,道:“普天之下,多有高人♀天下第几的说法,实难有定论,虚公子以为如何 书生剑侠传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