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相正色道:“技艺各有专攻,实难比较。而况真正的高人雅士,虚名更是不加看重。要说这排名,的确难下定论。”
苏总管道:“老朽见识浅薄,徒增齿龄。明后两日,岳阳楼既有聚会▲姑娘若有兴趣,不妨移驾前去。届时高人云集,或有人可解姑娘所提问题。”
柳絮飞听闻有聚会,心中高兴,当下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用过茶水,苏总管吩咐仆从安置两人,安排了两间屋子。又交代道:“馆中并无禁忌,两位若想四下观看,尽可自便。”
须弥相陪着客套一番,这才随仆从去了。
是日夜里,须弥相立于窗前,见到柳絮飞房中灯火已灭。抬头看夜色时 ,月又近圆‰弥相渐渐入神,想到自己东渡以来,种种遭遇事端,不由心潮澎湃∧中忖道:“初八那天从杭州赶来,赶了四天路,今晚该是十二了。大理点苍派之事,也该有讯息来报了。”
再过一会,夜色更深,须弥相轻轻启开窗,轻身跃出窗外。在房门不远的一株大树旁退下来≯睛如电,朝围墙外射去。紧接着轻拍两下手掌。围墙那边竟也响起两下巴掌的声音,声音落下不久,一道身形飘入墙内,见了须弥相,当头就拜。
须弥相也不答理,径直朝屋内走去。那黑衣人不敢跟的太近,等须弥相进了屋中,才讷讷走近门前‰弥相在屋中淡淡道:“进来罢!”
黑衣人这才怯怯进了门,颤声道:“公子。”
须弥相淡淡问道:“今日是十二了罢?”
黑衣人点点头,脸上露出骇然神色‰弥相微微一笑,又道:“我见你满脸风尘之色,想来一路也没偷懒♀拖沓之罪,暂且放在一边。”
黑衣人听了此言,心中大喜。他一路提心吊胆,原是骇于须弥相驭下严格。他此前接了须弥相的传信,要他十一日赶到岳阳“潇湘馆”,他一路马不停蹄,从大理赶来,跑死了三匹马,还是迟了一日。直至十二日黄昏,这才赶到。饭也没吃得一口,就在“潇湘馆”左近转悠,见到须弥相所留记印,才知须弥相大驾已到。
此时听到须弥相怪罪之意并深,连忙道:“点苍派之事,已按了公子吩咐去做。”
须弥相道:“这回扮我行事的,是无忧还是无悔?”
黑衣人道:“此次是无忧乔装公子,我们四兄弟早已商量的妥的。”
须弥相点点头,问道:“卓不凡竟不远万里,派顾沧浪来请我回去助拳,难道点子真是星宿门人?”
黑衣人道:“点苍派自卓不凡以下,有出息的就没几个。此次风声鹤唳,搅的大理国上下满城风雨。可敌人,嘿嘿,一跟汗毛都没碰上。”
须弥相道:“点苍派纵然酒囊饭袋,你们兄弟几个就袖手旁观?”
黑衣人听他口气不悦,连忙道:“属下等人,依足公子吩咐,暗中出力。多少获得一点端倪。点苍派门下弟子所受之伤,确实是‘化功**’所为。”
须弥相沉吟道:“星宿老怪尚在少林寺囚禁,他门下弟子早已散去多年。会是谁人作怪?”
黑衣人道:“据属下等人所见,星宿派已大股出没。此次与点苍派为难的,绝非一人。”
须弥相道:“竟有此事?那顾沧浪传话,却说道只有一人。”
黑衣人道:“顾沧浪起身之日,确是一人,后来却敌人越发多了。一开始只抢夺货物,焚烧茶叶。后来更施辣手。点苍派死伤甚惨。”
须弥相心头一震,暗道:“竟有此事?”他那日设计算计丐帮程雄,原是将星宿派牵扯在内,那是利用顾沧浪带来的一点讯息,凭空设想的,大多都属信口雌黄,出于捏造。却没料星宿派当真大批涌动。
黑衣人道:“绝无虚假,属下等人还与人交过手,那人‘化功**’似未练精,被我兄弟几人杀退,落荒而逃。”
须弥相道:“若知如此,我原该亲自去一趟的。只是此时赶去,也已迟了。干脆此间事了,再行定夺。只盼无忧装的像一些,不要露了破绽,折了本座威名。”
黑衣人道:“公子尽可放心,我四兄弟服侍公子多年,举手投足无一不是加意模仿过的。加之我门中易容之术精妙,当无大碍。”
须弥相淡淡一笑,问道:“我师兄在天龙寺,所受礼遇还过的去吧?”
黑衣人会意一笑,答道:“天龙寺无凭无据,只好软禁大长老,已闹的焦头烂额了。”
须弥相道:“师兄若肯跟我合作,咱们吐蕃何愁不能雄起?逐鹿中原,那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他却偏偏要执于佛法,荒废正途。”
黑衣人道:“王子对此也甚为不满,几次吐露要向我王参奏,格去他大轮明王之位,改立公子。”
须弥相淡淡道:“此事我王心中雪亮,一直未能开出金口,那全是师父的缘故。”
黑衣人“哦”的一声,听到事及鸠摩智,不敢再开口评论。
须弥相道:“他既然执迷不悟,在天龙寺修行也是一样的。”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此事只怕瞒不过大长老。”
须弥相道:“火焰刀的功夫,只我二人会使。他心中是明白不过的。只是骄傲,不愿分说出来。况且说来说去,也是大轮寺弟子所为,他说出来,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须弥相正是杀害五叶长老的真凶。他自须菩提东来后,一直就没闲过,紧跟而来☆后杀人嫁祸,用心不堪已极。此时嘴里说来,竟然振振有词,似乎此事跟自己全无关连一般。 他十五年前,与须菩提同时拜在鸠摩智座下,两人习佛练武,原来是难分高下的。由于性子 的差异,须菩提更得鸠摩智喜爱。虽然两人文采武功,佛法经文,都难分轩轾,但“大轮明王”的封号,最终还是落在须菩提的头上。
须弥相虽然心中不悦,但也知论长幼也该由须菩提受此殊荣∧中却隐隐不服,想到自己事事不输与须菩提,却事事落他下风∧中隐然有些妒意,另走一路,想在权势霸业上压倒须菩提,争回一口气。
他原本就是野心极大的人,此次东来,绝非是为了陷害须菩提那么简单。他事先已考虑的周全,一来借与点苍派在茶叶生意上的来往,拉拢点苍派,以渗透到大理武林当中;二来与李铁衣提前约定,趁丐帮大会上,一举捣破这根中原武林砥柱;三来是为图谋大理武学经典《六脉神剑》。
他那日杀五叶,嫁祸须菩提,本是为了声东击西,好让大伙视线专于天龙寺,而自己在大理皇宫上下其手,浑水摸鱼。他的计策原属天衣无缝,再加之段誉不在皇宫之内,虽然三月十五当晚,觊觎《六脉神剑》之人无端冒出另外两伙,他却利用对方互相牵制的时候,盗经成功。哪知最后时刻,遇到强敌,猝然遭袭,失了先手,不得不交出剑经,以求自保。
此事功败垂成,原是意外‰弥相心中虽然懊恼,事后回想,却也叹服≡忖那人掌法高明,单打独斗,自己绝难讨到好处去。
那晚截击他的人,自然便是吴钩。他却不知道吴钩得了剑经之后,先遇段延庆,再遭另两股敌人的合围,勉力逃得性命,却也狼狈到了极点。
至于自己后来遭遇柳絮飞,那更是意外。但柳絮飞风采照人,非是凡人。他一见之下,也不由动心。交谈之下,意趣投合。大有知音之感,而柳絮飞偏偏又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于世事懵懵懂懂,更得他欢喜。
随后赶赴杭州,也是事先约定▲絮飞梦在鼓里,茫然不觉一般,竟驯服地跟着了他。他与李铁衣约在杭州,自然是因为“长老院”建在杭州的缘故。他与李铁衣皆是枭雄,深谙兵法之道,知道破敌之要,莫过于使敌人内部分裂。而“长老院”与大仁大智两大分舵,偏生不争气,果然为须弥相等人所乘,卦蒙在鼓里。
此时到了“潇湘馆”,用心不言自明,自是与丐帮大会有莫大关连。他心中计较甚妙,自己不带一兵一卒,任由属下留在大理。与丐帮争斗,原是“一品堂”为主力,纵有死伤,也不伤他元气。而他本人,于此事显得十分卖力,届时纵然功败垂成,也无话柄被李铁衣所乘。何况,此前他定计愚弄大礼分舵舵主程雄,已出了大力气。
那黑衣人见须弥相沉默不言,也不敢出声。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差遣。半晌,须弥相才从凝思中分出神来,吩咐道:“我此行有一女伴,须当安稳住。每日我出门之时,你定要乔装成我,丝毫破绽也不可泄露。”
黑衣人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效劳。”
须弥相道:“这为蝶姑娘喜好音律,你若得空闲,加意练练筝弦。”
黑衣人恭声道:“谨尊法旨。”
须弥相再嘱托一番,最后说定相见暗号〈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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