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主公,臣妾恭候多时 > 33 念奴娇:险韵诗成

33 念奴娇:险韵诗成

风裹着雪­色­的影子冲入屋内,雅风抬头,见到眼前场景之时,心神大震。

屋梁上悬着一道影子,红衣飘摇,随风起舞,而她静静悬在彼处,脸­色­惨白如雪,神情却极为平静,有几个侍卫站在旁侧,不知是吓呆了亦或者知道无救,一动不动。

雅风愣怔瞬间,便冲向前,奉剑见机的快,一挥手,银芒­射­出,那系在梁上的白绫顿时断开,秉娴的身子坠下来,正好被雅风及时抱住。

几个侍卫不约而同齐刷刷后退一步,目瞪口呆。

“娴……”哽咽一声,眼中泪已经涌出。

雅风伸手向着她鼻端探去,寂然无声。他的手一颤,摸向秉娴脸上,还带一丝丝温,雅风按捺心中悲痛,又去握她的手,却都已经凉了。

雅风的心也凉了,哑声喃喃道:“不不!你不可以死……”心神俱碎,泪滴落在秉娴脸上,像是透明的露珠,在那白玉无瑕的面上静静滑下。

奉剑喝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而已?为何竟如此看守不力!”

几个侍卫垂着头,不敢做声,当前的右卫将军道:“我们听到里头声响,还以为无事,后来察觉窗棂上有人影晃动,这才……知道不对。”

雅风将秉娴死死地抱着,闻言双眸一闭,心头惨痛,无法言说。

雅风是背对着众人的,右卫将军还不知其中端倪,只以为秉娴是为了那劳什子宋大人才如此,便叹道:“莺莺姑娘真是个烈­性­之人……”

奉剑狠狠瞪他一眼,右卫将军虽不服却只得垂头,静默中,旁边一个侍卫忽地低声道:“我听说自缢之人,只要不是时间太长死透了,可以试着一救……”

奉剑转头看向那人,却见他低着头,很是畏缩的模样。

地上雅风听了这个,冷冷地道:“如何做?”

那侍卫嗫嚅道:“小人也不知是真假,就是……嘴对嘴的度气……或许有用。”

奉剑面­色­一变,道:“行了,你们看守不力,休在此碍事了,都先出去!”

右卫将军见他凶悍,便只好道:“末将带人出外,少王爷若有吩咐,叫一声便可。”领了几个侍卫出外,将门关上。

奉剑还要再说,却见雅风一伸手,袖子遮住秉娴同自己,俯身低头。

奉剑眉头一皱,心中无缘无故叹了声,却未曾开口。

雅风对上秉娴嘴­唇­,只觉得她双­唇­柔软却冰冷,他心头一颤,一手遮着两人,一手轻轻捏住秉娴下巴,令她微微张口,气运丹田,徐徐地送了一口真气进去。

一口渡罢,怀中之人仍旧无有知觉,雅风手探向她怀中,摸到她胸前还有一丝暖和,心头稍微宽慰,更加上手心压住的酥软之处,虽有些不妥,但情形紧急,也顾不得其他。

雅风复又低头,重新送一口真气进去,同时按在她胸前的掌心也缓缓地催吐真气,如此三次,雅风忽地察觉手心里一丝跳动,他怔了怔,手用力往下一按,果然没错,秉娴的胸口处,砰砰地心跳声,重新起了。

雅风悲喜交加,唤道:“娴……小娴,快醒醒……”伸手摸着她白玉般的脸,目不转睛地看。

却见秉娴合着的眸子,长睫轻轻地颤了一颤,雅风见了这带着生机的一颤,悲欣交集之下,竟又落下泪来,这片刻,秉娴便缓缓地睁开双眼。

死而复生,这双本来明亮动人的眸子,有些失神,茫茫然地看着眼前之人,似乎不认得雅风是谁。

雅风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小娴,没事了,你……可认得我么?”

秉娴身子抖了抖,似乎才认出了他,四目相对,她却重新将眼睛合上,转开头去:“原来是少王爷,何必……要救我。”声音幽幽地。

雅风看得清楚,有泪自她的眼角沁出来,缓缓地滑入鬓中。

“小娴……”他轻声唤。

“少王爷,你认错人了罢,什么小娴,我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下贱之人啊。”她的元气尚未恢复,气若游丝,伴着苦笑,

“我知道你是谁,”雅风温声道,“以后不许再跟我说这句话,从我见到你到现在,我听了三次,却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其中滋味。”他苦苦一笑,“我竟如此呆傻,你心中定然是大大地笑话我的,对么?”

“怎么敢笑话少王爷?先前同少王爷说过,若是我说了那秘密,就放我走的,既然死不了,那便放我走罢……”秉娴笑着摇头,伸手在他肩头一推,便想起身。

雅风将她重新抱回怀中:“我已经是迟了一次,不想要再迟第二次,小娴,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是,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好么?”

秉娴被他抱在怀中,冰冷的身子渐渐地回复温馨:“我不懂……”喃喃地抗拒。

雅风见她兀自不肯相认,便苦笑了笑,说道:“不懂也无妨,只要留在我身边儿便好,小娴。”

秉娴看他一眼,便合上双眸,道:“凭什么呢?要赖上少王爷不成?”忽然又无谓地笑笑,“不过,也好……跟着宋大人也好,少王爷也罢,岂不是都一样的么。”

雅风道:“别再这么说了。”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接近宋钦差是另有所图的,别再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秉娴冷笑道:“不堪?我哪里愿意自己说自己不堪,……不过本就是这么的罢了,你若知道你在说什么,就该明白,一个也好,更多的也罢……都是一样的。”

雅风道:“小娴,别说了。”

秉娴皱眉,道:“别再如此叫我!我同少王爷本就非亲非故,且又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不放开我?难道少王爷也起了好­色­之心么?先前少王爷在这屋里,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低微的尘土那么不堪,如今却又叫我别这么说自己?哈……哈哈……”她说到此便放声笑,却因先前被白绫勒得很,伤了嗓子,勉强说了这许多话,一笑便转作巨咳,身子颤着,咳嗽个不休。

雅风君神情几度变幻,见状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背:“先前我是不认得你是谁……小娴,你怪我也是应当的。”

秉娴咳嗽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伤到哪里,竟咳出一些血来,雅风大惊,道:“你如何了?”握着她的手腕,便又叫奉剑去请大夫。

秉娴气喘吁吁,撑着说道:“贱命一条,死了倒也­干­净,少王爷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眉眼里带着冷飒的气质,看得雅风心中又痛又欣慰,痛的是她果然是恨自己的,欣慰的是,毕竟人还在。

“我不许你死。”他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本以为今生今世,无缘再见……现在才知道,上天还是待我不薄,小娴,不许你再如此说了。”

秉娴目光闪烁,片刻转开头去:“你说的这些,全跟我无关,我不想听。”

雅风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细细地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不想听也好,改日再慢慢地说。”

秉娴皱眉,淡淡说道:“少王爷不必对我这般好,不值得。”

雅风温和而无奈地唤道:“小娴。”

秉娴只是不动,仿佛并未听到。雅风无奈,缓缓地将那帕子收入怀中,才又道:“你恨我怨我,都使得,只别对自己狠。”腾出双手来,将人一抱,抱到床边上,轻轻地放下,拉了被子过来,细细地盖好了。

秉娴起初还定定地看他,见他端详自己,就转开头去看向别处,雅风见到秉娴颈间慢慢红肿起来的勒痕,心头发痛,伸手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道:“幸好未有大碍……”欲言又止,又道,“等会大夫来了,再给好好地看看。”

秉娴将头转开看向床里侧,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来。

雅风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看护,望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红袖玉手,格外醒目,雅风看了片刻,想伸手去握一握,却又始终不敢探手过去。

方才为了救她,一时情急……忘了种种,如今再要亲昵,却是难的登天也似。

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想说的太多,可是细细想来,此刻说出,又不似是适当时候,于是反而一言不能发。

一直到奉剑将大夫请来。大夫诊了一番,因是个经验丰富的,察觉秉娴脉象有些乱,气息不稳,又看到她雪白颈间一道勒痕异常醒目,自知道发生什么。

看一眼旁边那如玉的贵公子,大夫拱手道:“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伤了气门,连累呛到了肺腑,让老朽开些消淤活血,凝神养气的药,每日减负便可,另外还请留意,近些日子来最好不要劳动或者动怒……不然就会破了嗓子,若是严重些,会伤及肺腑,落下个咯血气喘之症便大不好了。”

雅风见他说得靠谱,便道:“方才的确是有咳血过,大夫看会无碍么?”大夫道:“只要按照老朽的方子细心调养,便会无碍的。”

当下奉剑引了那老大夫出外开方子,雅风才又回身坐了,见秉娴仍旧歪着脸,便轻声道:“这样闹腾,你睡着了么?”秉娴一声不吭,雅风道:“虽然那大夫没说什么,但你外伤也不轻的,别总是如此歪着头,伤处会很疼。”

秉娴仍旧一动不动,雅风疑心她睡着了,便试着探手过去,扶着她下巴想将她的脸儿转过来,没想到才一动,就看到秉娴眉儿一皱,睁开眼睛冷冷看他。

雅风缩手不是,动手又不是,颇有些尴尬,秉娴道:“时候也不早了,少王爷为何不去歇息?”此刻伤处越发肿了起来,嗓子都全哑了,说一字,便牵扯的喉头疼上一分。

雅风听得心疼:“好,你别再说话,若是困倦便睡罢,我在此看着,等会儿煎了药来,喝了就好了。”

秉娴直直看了他一会儿,­唇­动了动,终于没发声,只是幽幽地闭上双眸。

一个时辰后奉剑送了药来,见雅风坐在床边,身子端然地如雕像一般,正静静调息,闭目养神。听了动静便睁开双眼。

奉剑道:“少主,不如先歇息……”雅风摇头:“不用了,你先去睡罢……这药没有问题么?”奉剑道:“已经尝过了,是好的。”雅风道:“好。”

便端了药碗,一边轻声去唤秉娴,奉剑见他小心呵护之态,眉头皱起,却始终不便多言,只好静静退后。

雅风唤了两声,不见回应。只察觉秉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红得极不正常。雅风伸手一碰她的额头,只觉得触手异常火热,不由惊道:“难道是着凉发起热来了?”

谁知他这一碰,本来睡着的秉娴忽地脸­色­一变,双眼紧闭,喉咙里咕噜噜地不知说什么。

雅风道:“奉剑,你看看她是不是发热了?”奉剑闻言上前来,此刻秉娴竟忽地挣扎起来,嘶哑着声叫道:“滚开!滚开!”

雅风吃了一惊,差点把药碗翻了,幸好奉剑已经上前,将药碗及时端了过去。

雅风眼睁睁地看着,见秉娴头脸上都是汗,正拧眉咬牙道:“禽兽,禽兽!我要杀了你!”双手乱挥,当空便打。

雅风靠的近,被秉娴打了两下,情知她被梦魇了,便轻轻捉住她双手,道:“小娴,小娴你醒醒,是我,我是雅风。”

秉娴挣了两下未曾挣开,却还是拧着眉不放弃地动,雅风心中难过,试着又唤了两声,秉娴才睁开眼睛,双眼之中竟满是泪,直直地望着雅风,茫然道:“你是谁?”

雅风道:“我是雅风。”

秉娴道:“好熟悉的名字……你是那禽兽一路的?”登时睁大眼睛,重新又挣动手脚。

雅风道:“不,我是雅风,是你的未婚夫婿君雅风。”

秉娴停了动作,看了雅风片刻,眼睛一眨,泪滚滚落下:“雅风……我知道的,可是、可是……”

雅风道:“小娴,怎么了?我就在这里。”

秉娴流着泪嚷道:“不,你不是,他已经不要我了,我们家都被毁了,他也不管不问,他是个狠心绝情的人,是那禽兽一路的!”她这样用力一嚷,嘴角又沁出血来。

雅风心痛如绞,擒了她的双手俯身向前:“小娴,你细看看,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烛光之下,他的玉面温润,声音又极动听能安抚人心,秉娴迷迷糊糊,道:“你真的是……少王爷吗?”

雅风点头,秉娴呆呆道:“那你没有不要我吗?我已经被……”

雅风不等她说完,便道:“我要你,少王君雅风要你兰秉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雅风的戏码……花花,雅风终于迈出了艰难的一步……

看到某只说“渣九孤独入狱寂寞高手虐耗子的场景真是大爱”,哈哈,某寂寞难耐君在他的大牢里努力练习如何捕捉耗子……祝他早日神功大成……喵~

34、念奴娇:酒醒扶头

扑入雅风怀中,被他牢牢抱住,秉娴靠在雅风胸口,眼中仍带着泪,脸上却再也没了悲伤欲绝的神情,双眸定定地望着黑暗某处,神情复杂之极。

雅风等秉娴平静下来,便唤药,奉剑上前,雅风将药端过来,又叫奉剑另行取些金疮药来,片刻奉剑带了药回,便行离开。

秉娴喝了那治疗嗓子的药,便问道:“金疮药是做什么的?”轻轻缩了缩身子。

雅风手扶着她的肩头,虽是隔着衣裳,却仍旧能看出几分端倪来,雅风道:“放心,我不问你其他的,只想要你好端端地。”秉娴闻言盈盈看他,凝视片刻,才道:“哪里能瞒得过少王爷?”又苦笑道,“不知少王爷要如何处置小人?”

雅风心中也是半苦半甜,叹了口气,道:“小娴,你受苦了。”

秉娴垂头道:“有你这句话,我还想什么呢?”幽幽清香,缓缓浮动。

雅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细看了一番,才道:“你的伤,还疼么?”

秉娴道:“你想怎样?”

雅风道:“伤在肩头,怕是不好处置,要不要我看一看?”

秉娴笑道:“不看一看你是不会死心的对么?”

雅风知道她是指先前两人对峙时候他,便又将她抱过来,小心避开伤处,道:“是,我定要亲眼看上一看才放心。”

两人之间融融恰恰,雅风将秉娴的衣带稍微松了松,又系好,秉娴只垂着手静静地,雅风才将她肩头的衣裳撇了往下,果然见她肩头上绑着绷带,隐隐渗着血。

雅风见状皱眉,便道:“小娴,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可好?”秉娴道:“只是要有劳了。”雅风道:“甘之若饴,只怕会不小心又弄伤了你。”秉娴道:“再狠的苦也吃过了,这点又怕什么,何况你是真心为了我好……就算是疼上一些又有何妨。”

雅风听了这话,怔怔凝视秉娴的脸,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秉娴看他一眼,便稍微将脸侧向雅风手上,微微闭上双眸。

透窗风细细,床前炭火透着红通通的光,一侧的帐子忽然无风垂落,微微荡漾,掀的秉娴鬓边的发丝也微微地向后飞起,而她闭着眼睛将脸靠在他手心,脸颊轻轻蹭动,一丝痒自雅风手心里透进去,一路钻到心里。

这样温娈娇香的美人当前,能不动心者有几?雅风忽地想到曾给她度气之时,她­唇­上的甜香沁然……

雅风虽然仍旧端坐微动,但额头却也微微地见了汗。

“嗯……”秉娴却缓缓睁开眼睛,那秋水­色­的双眸轻飘飘地扫了过去,就算是无情也更动人,“不是说要处置我的伤的么?怎么还不动手呢?”声音似掺了蜜糖在内,闻之心也化了。她缓缓地将脸离开雅风手上,侧头看向自己肩头:“这样的伤口,怕是很难看很丑陋的,还是不劳烦你的好,免得你看了嫌弃。”抬手将衣襟往上掀了起来,想遮盖住□肩头。

雅风探手将秉娴手腕握住:“我来。”沉声道,“——只能是我。”双眸望着秉娴,温柔之中,又带几分不由分说。

次日雅风起身,便有人来告,说是有个女子求见。

雅风道:“我在这磬城并不认识什么女子,不见。”侍卫道:“那人说她姓兰。”雅风一怔:“兰?”心一惊,便想到个人。

雅风出到外头,见厅中果真站着个女子,身着狐毛锦缎披风,一张脸娇柔可人,眉眼细致,乌黑的头发,纹丝不乱,戴着两支飞凤玉钗,金花镶鬓,是个水灵出挑让人简直难忘的美人,——却正是秉娴先头见过的兰容嫣。

雅风自然是认得兰容嫣,不动声­色­地进了厅内,雅风坐了,淡淡道:“原来是二小姐。”

两人间隔着五六步,容嫣款款行礼道:“容嫣参见少王爷。”

雅风道:“不必多礼,请起。”

容嫣起身,笑意盈盈地道:“容嫣知道少王爷日理万机,无事不敢多加叨扰,昨儿听闻钦差大人出事,少王爷把将军下了狱……不知何时才能将人放出?”

雅风听她问的是檀九重,便道:“他涉嫌杀害钦差大人,此事非同一般,怎能轻放。”

容嫣道:“听闻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钦差的姬妾,或许此事并非我们将军所为……据容儿所知,将军他对少王爷素来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的呀。”

雅风冷冷哼道:“人心易变,难道二小姐不知道么?”

容嫣听他话中带刺,却仍笑笑地,道:“少王爷好像对奴有些不满……当初我家出事,可非容儿所愿,容儿也是身不由己的。”

雅风淡淡看她,道:“当初我回来之后,听闻此事,人道大小姐已经身故,我找到二小姐你,本想救你离开檀九重,可是却被二小姐拒绝,——不管如何,檀九重是导致兰家灭门的第一人,二小姐该对他深恶痛绝才是,可是却执意留在他身边,如今更是为了他来见小王,所谓‘人心易变’,真真也不过如此。”

容嫣道:“奴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身子又被檀郎占去了……难道还能另寻高枝去不成?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因此自然要关怀他的安危了……”

雅风听了这句,脸­色­越发不好,便道:“这也亏得二小姐想得开,既然二小姐甘之若饴,旁人多说又何益?也罢,过往皆都不提,只是,若今日二小姐是来探问消息的,小王便告诉你,檀九重犯了重罪,放不得,若是其他,二小姐便请回罢。”

容嫣见他语气坚决,大有不容分说之意,便上前了一步,又说道:“雅风哥哥,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据我所知,檀郎素来相助承俊王,又颇得爱芝公主青睐,雅风哥哥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好,休要意气用事。”

雅风皱眉道:“你唤我什么?”

容嫣说道:“雅风哥哥,难道不是么?我姐姐若是嫁了你,我自然要叫你一声姐夫了……我姐姐还未曾嫁你,我叫一声哥哥也不为过的。”

雅风心中一动,望着容嫣双眼,道:“你想说什么?”

容嫣道:“难道不是么?对了……我忘了告诉雅风哥哥一件事,不过现在好像也用不着我说了,哥哥大概是知道了,辛辛苦苦守三年,让天下多少妙龄女子黯然伤神的痴情……如今倒是老天有眼,不枉哥哥为她苦守。”

雅风道:“你……”

容嫣轻轻一笑,道:“面儿上人都说她已经死了,如今忽然活着回来,虽则是喜事,可我家里的罪名是谋逆,以我看来,姐姐她却是再也不能堂而皇之嫁给雅风哥哥了,要相亲相爱,何其艰难?别说是嫁娶,倘若是给别人知道了她留在少王爷的身边儿,恐怕仍旧要掀起一番轩然大波……承俊王爷那边,就先过不去,少王爷说对么?”

雅风见事情至此,反倒不恼,淡淡说道:“你竟全知道了,是檀九重说的?他让你来做这番说辞?”

容嫣道:“这个就不劳少王爷­操­心,我只求我家檀郎安然无恙……其他的事情,宁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大家好端端地回去了,倘若有人有个疑心,说些风言风语,容儿或许还可以相助少王爷一臂之力,以报答少王爷此次宽容之恩。”

雅风道:“容嫣,你是在要挟我么,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为了他,至于如此么?”

容嫣道:“檀郎他的确不是个好人,或许在少王爷眼中,我也不是个好人,呵呵,我们两个岂不是正是一对儿的……而且以我的私心,也想要姐姐好好地跟着少王爷,她先前实在是受苦了,少王爷该好好地体恤照料她,金屋藏娇也好,改名换姓也罢……只别再让其他的男人觊觎了去才好。”

雅风听到最后,颇为刺心,皱眉望着容嫣,容嫣却仍笑吟吟地,两人对视片刻,容嫣先开口道:“我也不烦劳少王爷了……请您好好地想想,这并非要挟,想必少王爷心里也明白,钦差的死,究竟谁是谁非?大概还是别提也别追问了好……檀郎说还有个神秘的影子曾掠过是么?如今的世道,刺客可是防不胜防的……何必要让无辜之人抵罪?说起来,檀郎对少王爷,可是忠心未改,少王爷该明白的……自断手臂之事,少王爷这样聪明……”

雅风将她的话语打断,冷冷道:“够了,若无他事,你回去罢。”

容嫣见他始终未曾表态,眼中焦急之­色­一闪而过,却仍笑吟吟道:“那容儿遵命……”转身之时,忽地又停了步子,道:“少王爷身上可是真香呢,这是什么香这么古怪这么好闻的?只是很不像是脂粉香气,配合少王爷倒是正好儿,这万一是脂粉香气倒是不好了,会让人疑心少王爷别有所好了呢,嗯,容儿一时多嘴,请少王爷见谅,——容儿告退了。”深深地又行了一个礼,迈步转身,婀娜而去。

雅风望着兰容嫣远去的身影,正皱眉深思,却见外头有将领匆匆来报,说是城中出了几件凶杀案子,据说是南楚兵所为,已经引起了民众恐慌,影响甚为恶劣。

雅风道:“命人彻查,查明是谁所为,决不轻饶。”那将领欲言又止,雅风问道:“还有何事?”将领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少王爷,不是末将危言耸听,最近因檀将军入狱,他所统领的夜军好似有些蠢蠢不安……”雅风道:“你是说,那些凶案是夜军所为?难道……”顿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将军显然也是想到了,忧心忡忡说道:“这些人野­性­难驯,倘若真的联合作起乱来,恐怕这才安定下来的磬城,又要陷入战乱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战乱,却是南楚军的内乱。

雅风皱眉道:“夜军只有一千有余,倘若他们真的敢轻举妄动,倾全军之力也要将他们制住。”只是彼此心里有数,那不过是迫不得已的举措,真要打起来,伤亡恐怕非一个惨重可形容。

雅风负手看天,连绵的雪天过后,满目晴空,天空碧蓝如洗,远处山峦层叠都看得清清楚楚,雅风心道:“如今岂非是内忧外患?此事必定还是檀九重在后­操­纵……难道他真的以为能够拿捏住我么?”想了想,便对那将领道:“去把檀将军带来,我要问话。”

几乎与此同时,清冷的牢房之中,在囚禁檀九重的监牢顶上,有一道单薄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通风口处,那人向下张望了片刻,手中的宝剑在落脚之处轻轻画了一个圈,然后单脚尖往下一点,只听得轻微地“喀喇”一声,连人带瓦片坠落下来。

而在牢房内,檀九重靠在墙角,瓦片将要落地之时,那居中的影子将剑一旋,瓦片四散飞出,宛如暗器­射­出。

檀九重长身立起,双掌连拍,将袭来的瓦片挡住,未及喘息,脚下先极快一闪,堪堪避开一道雪­色­的剑光。

电光火石时候,两人已经过了数招,只听得那从天而降之人道:“你把小乖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说!”

牢房狭窄,两人过招显得极为凶险,檀九重身上衣袍几处被划破,每次都是在间不容发之时躲过夺命一剑,渐渐地檀九重退无可退,将到墙角,却仍笑道:“青衣,你杀了我还怎么问?”

他一掌向前,掌气抵住奉青衣那剑,奉青衣恨恨将剑一收,立在原地,扬眉喝道:“果然是你把小乖藏起来了!不然的话,为何我的雪蜂竟找不到人,你说,她在哪里!”

檀九重却饶有兴趣地望着奉青衣,似笑非笑地:“小青衣,你先跟大师兄说说,你得了她的什么好儿,竟如此为她左右奔波?”

35、念奴娇:别是闲滋味

青衣道:“跟你无关,你只说小乖在何处?”檀九重看着青衣,道:“哼嗯……怎么我看起来,我的小青衣似跟先前不同的?”青衣呸道:“什么你的?好不要脸!”却又忍不住笑道,“跟你说也无妨,我同小乖……哈哈哈!”到底是少年而已,心畅意美之时,话也说不下去,双手掐腰,仰头大笑三声。

檀九重站在墙边,冷眼相看,却只觉得面前的奉青衣刺眼之极,大概是初尝情滋味,少年整个人­精­神焕发地,好似能发光一般,跟往日的淡漠萧瑟大为不同。

大概是檀九重注视的眼神太过­阴­郁,奉青衣将笑一收,又盯着檀九重,发狠道,“从此小乖只是我的,你休想动她一动,……不光如此,我还答应了小乖要替她杀了你。”

檀九重道:“小青衣,你怎么也变得这样见­色­忘义?难道大师兄竟比不过她?”

奉青衣闻言,重又哈哈笑道:“你明知道比不过的,还问什么?”

檀九重却似笑非笑地,道:“啧啧,那女人陪你睡了一觉,你就心满意足倒戈成这样?要喜欢睡的话你早点说,大师兄也可以陪你啊。”

奉青衣面露嫌恶之情,将剑一挥,道:“你这老妖怪,再胡说八道砍了你!小乖到底在哪里,快说!”

檀九重道:“她自然是在一个隐秘安全的所在,你过来,我说给你知道。”奉青衣着急听秉娴下落,身不由己上前一步,忽地醒悟:“你……”尚未说完,檀九重已经欺身发难。

奉青衣失了先机,刚欲挥剑,檀九重掌风排山倒海而至,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

奉青衣怒道:“你这­阴­险小人!”

檀九重不声不响,屏息一掌直击向前,在奉青衣胸前一拍,而后变掌为爪,向上一探,擒住奉青衣颈间,硬生生将他抵在墙上:“我以为小青衣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他一击得手,这才嘿嘿冷笑。

奉青衣咬牙道:“你这老妖……”

檀九重微微一笑道:“我还是怀念昔日那个总缠着我叫大师兄的小青衣,什么时候,那个小家伙竟越来越不可爱了呢?”他手上用力,奉青衣胸中窒息,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檀九重一探手,将奉青衣抱入怀中,又将自己怀中的雪蜂掏出来,纱笼之中的雪蜂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大概是嗅到主人气息,那嗡声便变大了。

檀九重看了一眼失去知觉的奉青衣,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的话,这好不容易养成的雪蜂也要饿死了。”便从青衣怀中掏出一个同样的纱笼,将怀中那只雪蜂倾倒进去,只听得里头嗡嗡声一片。

檀九重将纱笼对着光影一看,原来里头还有另一只雪蜂振动翅膀,底下却是一块冰晶蜜,后进去的这只雪蜂扑到冰蜜上,开始进食,里头那只雪蜂便扑到后来的这只雪蜂身上,蹭来蹭去,十分亲昵,原来竟似一对儿。

檀九重笑道:“当初同你说起这个,只是玩笑,你竟真的训成了,你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只是——谁想到你竟一门心思想要杀我了,哼,都是如此……”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几分冷。

檀九重收敛心神,摇摇头,将那雪蜂纱笼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到底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还给你罢。”重新将这纱笼好生塞到青衣的怀中去。

正做完了这些,监牢外头闪出几道影子,将牢门打开,檀九重也不惊愕,只是抱着奉青衣送出去,交给其中一人手中,道:“好好地带他离开此处,送到两歌山下,交给岸边摆渡老者。”其中两人领命而去。

剩下两人,当前一个躬身道:“主人,现在我们该如何?”

檀九重负手道:“明日就启程回玉都了,到此已经够了,少王爷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外面的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可是主人,他竟为了那女人把主人囚禁于此,还要挟主人……主人,只要你一声令下,这磬城便是我们的,又何须怕他……”话犹未落,脸上一疼,竟是已经吃了檀九重重重一掌。

那人捂脸后退,跪地道:“属下失言,请主人责罚!”

檀九重冷冷地道:“他若不这样做,便不是少王君雅风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多说一个字!——出去!”两人才仓皇而退。

檀九重缓缓进了大牢,刚带上门,就听外头脚步纷叠,右卫将军领路来到,喝道:“檀九重,少王爷要带你问话!”

狱卒上前开门,才察觉牢门已经打开,右卫将军大惊:“怎么回事?”又看头顶破的大洞,惊疑之下叫道:“檀九重,你意欲何为?难不成想越狱?”檀九重不紧不慢,道:“什么意欲何为,这牢房本就如此,管辖松懈,屋梁又差,经不起风吹雪打,方才差点砸到我……我在此委实可怜,冻的半死,再熬下去,真越狱也说不定,幸好将军前来,既然少王爷要见我,那快些请了。”

说着,竟自己推开牢门走了出来,右卫将军眼睁睁看着,见檀九重径自向前,反回身催促他:“傻愣着做什么?别耽误了少王爷的事。”气得右卫将军吹须瞪眼,眼睁睁见人扬长先行,便道:“呸,看你这厮还能横行多久!”

秉娴沐浴了一番,并未曾用任何香花皂料,出浴之后,那身上的香气却更浓三分。

拭­干­身子穿了外袍,将一头乌发擦了半­干­,便照着铜镜,自己试着重新给伤处上药包扎,正艰难时候,却听到窗棂上轻敲两声,而后有人将窗扇开启,无声跃入。

秉娴回眸:“你终于来了。”来人一身侍卫装扮,面目普通,只有细看,才察觉那双眸是异样的好看,带着几分熟悉,却正是先前假扮右卫将军的公子离。

公子离见秉娴正在歪头绑肩头的伤,他便上前:“还是我来。”

秉娴道:“留神些,会有人经过。”

公子离道:“不怕,雅风君正在同檀九重密谈,多半高手都在彼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那绷带接过来,缓缓地替秉娴包扎伤处。

秉娴微微一笑,道:“阁主,你看他们这番谈话会有何结果?”

公子离道:“正如先头所猜测的,雅风君这回怕是动不了手。”秉娴苦笑道:“唔,还是阁主英明,亏得我还带着一丝希望。”公子离看她一眼,道:“其实你也该料到这样的结局,偏是不信,要行此险招,以­性­命做赌,值得么?”

秉娴道:“就算要不了哥舒九一条命,你看雅风现在对我多好?自是值得。何况有阁主在旁相助,你自不会眼睁睁地看我死。”

公子离易容过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悦,道:“娴娴,你知道我并非拦着你报仇,而是不愿意看你总是如此涉险……这一回,实在凶险的很,你不知道我也捏了一把汗,若是时机差一点,那么……”

他将秉娴的伤处包扎好了,低头又看她的颈间,那样的青紫勒痕,仍旧不褪,微微地肿起来,公子离叹了声,手指头轻轻地抚摸过那处。

秉娴探手,握住公子离的手,道:“我总得让雅风相信我啊,我需要他站在我身边……不管怎样,只要他承认我,比让他怀念那个死了的我就好多了,——他永远不知道我曾经受过怎样的苦,对他来说,兰秉娴只是一个曾经活过却又悄然而亡的人,或许,对他来说,我忽然又活了,却不如先头死了让他好过,只有让他亲眼看一次我的‘死’,才会让他确定自己的心意。”

公子离的脸­色­有几分­阴­郁:“那倘若他是个禽兽之心的人,见你死了,反而高兴,不施加援手又该如何呢?”

秉娴微笑道:“那阁主你觉得,以你之力加上我忽然诈尸偷袭,杀了他的胜算有几分?……杀了他,再不济檀九重也活不了罢?”

公子离肩头一震,表情越发复杂,片刻才低声道:“娴娴,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之选择。”

秉娴道:“我永不会后悔,自从他们决定毁了兰家开始,就注定我走这条路,我也绝不会放弃,我要让他们知道,——兰修的枉死,同样也预兆着他们的灭亡。”

公子离道:“你可知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难。”

秉娴道:“我一早就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公子离犹豫道:“你知道你将失去什么?”

秉娴一笑:“早在兰家倾覆那一天,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何来失去。”

公子离双眉微蹙:“可有些事情,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娴娴……”

“阁主,”秉娴回过身,轻轻握住公子离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若是你怕我会喜欢上雅风,舍不得他,那你大可放心。”

公子离默然,只道:“少王是个温柔的人。”

秉娴挑眉,道:“可惜他生错了地方,可惜他有这个身份,却仍救不了兰家。”双眸之中有几分冷意,几分决绝,又道:“接下来我会同他回玉都,阁主,此处大概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罢。”

公子离道:“好……”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秉娴的脸,道,“你终于决心如此了……如此、也好,我已经可以想到玉都会有怎样的好戏上演,倒是……也有几分期待。”

两人目光相对,秉娴笑道:“正是,这样才对。”

入夜之后,秉娴坐在窗边儿上梳理头发,随意哼着小曲,一边微微踢着脚打拍子,闲散自在的很。

雅风君进门时候,正看到这幕,不由微微地怔住,站住脚看了片刻。

秉娴察觉有异,停声回头,见他站在门边,便笑道:“怎么不进来呢?”嫣然而笑。

雅风君看她笑容如花,心情不觉转好,走到她身边儿,道:“小娴,我同你说一件事,你或许会恼我。”秉娴道:“何事?”雅风君道:“是檀九重,我得押他回京,让兵部审问。”

秉娴一笑,道:“我为何要因此恼你?”雅风君道:“我本想杀了他……”秉娴笑道:“其实我一早知道你不会的。”雅风道:“小娴?”抬眼看她。

秉娴道:“就像是我说过的,雅风君仁义为怀,是个光明正气的君子,你虽然怒极,又有尚方宝剑在手,杀个把人自是等闲,但你从未滥杀,你若是斩了那人,必定会觉得良心不安,因为毕竟未曾光明正大定他的罪名,不知我说的可对么?少王爷?”

雅风君叹道:“小娴……若是为我一人,他活该是千刀万剐的,但……”

秉娴道:“少王爷,你不必为我而心怀愧疚,你若是如此,日后见了我,难免会有心结,我不愿如此……”雅风道:“我怎会如此?”秉娴道:“总之你只按照你所想去做便是了,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这样才是雅风君啊。”

雅风目露感动之­色­,秉娴道:“……更何况,我也听闻,今日好像有人来找过你。”雅风道:“你听说了?是……二小姐。”秉娴一笑,道:“她对你说什么了?”雅风道:“她是来替檀九重说情的。”

秉娴道:“容嫣同我,已经是两条心了,她对那畜生死心塌地,令我惊愕,她可为难你了么?”

雅风见秉娴如此善解人意,心里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她,便道:“小娴,别怕,我还在……我应承你,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秉娴道:“嗯,只消你答应我这句,我就心满意足,说实话,留他在,我心里始终也有一根刺。”

雅风道:“只是你千万休要轻举妄动,交给我来做,好么?……我只想要好好地护着你。”

秉娴望着雅风双眸,缓缓地靠入雅风怀中,道:“我知道……”盯着那根蜡烛,双眸之中那烛影摇动,火­色­越晃越大,吞没一切。

次日,南楚军便行开拔回转玉都,只留守了一个特派来的郡长,并一千的士兵。

秉娴的伤好了许多,三更起来,早早地改换了男装,雅风来接她时候,一眼竟未曾认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个美哉男子出现眼前,英姿飒爽地,惊艳异常,细看才认得是秉娴,不由地又惊又喜,问道:“小娴,你这是如何?”

秉娴笑道:“如此装扮,行路也方便些,不然的话,让别人以为堂堂雅风君流连女­色­,倒不好了。”她这一笑,却又有女子的娇俏,看得雅风目眩神迷。

雅风温声道:“小娴,你真是会为我着想。”实在找不到理由不爱她,忍不住握了握秉娴的手。

秉娴将手抽回,道:“少王爷,让小人随行左右,服侍王爷罢!”雅风心头甚喜,极想抱她一抱,只好道:“那便劳烦……”秉娴笑吟吟看他,雅风道:“劳烦小贤了。”秉娴抱拳:“蓝贤遵命!”说话间奉剑打点好所有,前来见雅风,见状也吃了一惊,却不便多说,只好默默跟从。

两人出了府邸,遥遥地看到士兵们已经在长街上排成了行,准备开拔,前头有一人,已经脱去了银甲,只着普通的武官服­色­,白­色­的锦袍,层叠袍摆,依旧是琳琅垂珠玉腰佩,那人便是在万人丛中,也是极为醒目的。

雅风望见那人,便看秉娴,却见她直直地看着那人,正在此刻,那人也回过身来,原来那锦袍胸前,当中绣着一只斑斓的老虎,张牙舞爪做下山势,周遭是团纹,真是八面威风。

瞬间四目相对,秉娴将那人看了个通透,那人也将秉娴看了个真切,双眼中便掠过了一溜儿的火光。

36、念奴娇:万千心事难寄

万千心事,情仇爱恨,都在那遥遥一望之中。

当看到檀九重之时,秉娴的手不由地握紧了腰间刀,很快却又缓缓放开。

两人对视片刻,她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双眸之中暗潮涌动,红­唇­微抿。

这回改换男装,她并未刻意将肤­色­抹黑,仍旧是昔日雪肤无瑕,更显双眉如黛,红­唇­如朱,虽是美则美矣,却没什么女子的娇态,只因她昔日扮惯男子,此刻便只见一身磊落洒脱,这样似笑非笑地一站一望,眼波流转间,就算无心也透出几分风流写意气息。

檀九重双眸之中火光窜流而过,瞬间双脚竟踏前一步,却又及时停下,而旁边两个士兵也上前挡驾:“将军大人,得罪了。”

檀九重皱眉垂眸看去,却见士兵们捧着一副沉重枷锁,显然是要加在他双手之上。

一时不置可否,便又去看不远处的秉娴。却不防右卫将军站在旁边打量,见状道:“檀将军武功高强之极……”

檀九重将目光从秉娴面上收回,扫向右卫将军,却听他又道:“这样怕是困不住他的,为了安全起见,不如脚镣也加上些。”

檀九重双眉一扬,他身侧的夜军统领个个皱眉,有人沉声喝道:“休要太过分了些!”、

却在此刻,听得有个声音清朗道:“将军担忧的极对,少王爷心慈,不忍心见檀将军受辱,因此格外开恩只上手铐,但对于押送重犯来说,却是于理不合的罢?”

右卫将军见有人帮自己说话,急忙转头,却见是方才同少王爷一并出来的那少年,此刻竟踱步过来,上下扫了檀九重几眼,眼神竟极为锐利。

右卫将军见“他”生得倒像是有几分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秉娴先头女装之时,描眉画黛,胭脂­唇­红,样样不缺,且又发髻高挽,镇日里是一副娇滴滴地,弱柳扶风千娇百媚之态,说话也是甜柔可人,动辄还以袖子娇羞遮面……就算是宋大人被刺那日,她哭得梨花带雨发丝斜散,又经常只是伏身半面,别说右卫将军见她正面时候少,就算是见了,也绝难想象那风情万种而楚楚可怜的女子,竟是现在的这英姿飒爽的俊美少年。

右卫将军便道:“这位是?”却见“他”抱拳,爽声道:“在下蓝贤,先头是这磬城守卫,后来投奔少王爷麾下。”右卫将军大喜:“原来是蓝兄弟。”见“他”一员降将,竟能得少王爷重用,定然非等闲之辈,且又替自己说话,正好借此机会结交结交。

两人寒暄片刻,檀九重双眸便重又粘到秉娴身上,见状便道:“蓝贤,蓝贤,哼……南楚军的事,哪里轮到你来说话?”被锁住的双手微微一动,铁链子哗啦啦有声。

秉娴笑而不语,双眸之中却似能­射­出刀子。

檀九重追她追了许久,一直求而不得,本以为是唾手可得,谁知频频地又节外生枝……如今人就在眼前,却是只能看着,怎么也吃不到嘴里。

檀九重心中正是滋味一言难尽,却听身后有人道:“她说的话,便是我的意思。”温声淡语,不容分说,正是少王君雅风。

檀九重见状回神,便低头道:“末将参见少王爷。”

雅风道:“檀将军,这一路上要委屈你了。”面­色­温和之极。

檀九重道:“少王有令,末将不敢不从。”

右卫将军闻言,十分乐呵,对“蓝贤”越发另眼相看,急忙叫人取了一副厚重的脚镣来,替檀九重“装饰”妥当。

众人伺候檀将军上了囚车,随行的夜军个个敢怒不敢言。

雅风便去交代开拔事项,唯秉娴站在囚车之下,观望车内的檀九重,意犹未尽道:“啧啧,先前怎么未曾发觉,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极适合你,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

檀九重不以为忤,淡淡道:“你喜欢的话,那么就多看会儿。”

秉娴道:“是啊,像这幅忍气吞声缩着头的王八样儿,实在罕见的很,自是要多看一会儿。”笑着转了个圈,道,“还真是一只听话的狗,主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这狗链子戴着真是相得益彰,回去了也别摘了。”

檀九重道:“多谢夸奖,不知我那主人给了你什么戴着了么?还是他不需要那些,只需要你躺在他身下浪叫几声就行了?你可真会取悦男人呢……”

字字刺耳,秉娴却分毫不恼,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怎么样也都是我跟他的事,——且就算是你想如此取悦他,恐怕还不能够呢,哈哈,真可惜了天生这幅男宠相……”

檀九重的手动了动,铁链子重又哗啦啦发声。

秉娴眯起眼睛:“噫,动怒了?不会被我说中了罢?”

却见檀九重垂着双眸,缓缓慢慢,不疾不徐说道:“是啊,自是被你说中了,我曾是你的男宠啊,说起来我也很有兴趣知道,当时——我伺候的兰大小姐……你还满意么?”他抬眸望着秉娴,那双眸子颜­色­暗蓝至黑暗,一度是秉娴噩梦的颜­色­。

秉娴脸­色­微变,却又恢复如常,冷笑道:“你只管好生地想,一丝一毫地记清楚了,也是,以后都没机会了,不好好地记着那可怜的过去,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两人一里一外,四目相对,檀九重望着她冷冷艳­色­,忽地笑道:“好……”

秉娴狠火熊熊,上前一步,道:“畜生,你只管笑,我看你究竟还能笑到几时……”

正说到此刻,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小贤!”

秉娴回头一看,见是雅风,她便冲雅风一笑,回头对檀九重道:“丧家犬,我去伺候少王爷了,你就在这儿吠罢,若是喜欢的话,尽管叫的大声点,我也会不胜欢喜!”秉娴说罢,转身向雅风而去。

檀九重垂眸,眸光在她纤细腰间扫过,喃喃低语道:“迟早要让你……”眸­色­沉沉地,隔着囚车栏杆,淡漠望着远处那两个影子。

雅风交代了开拔之事,正欲翻身上马,却找不到秉娴,心中一动,便看向檀九重的囚车处。

果不其然,雅风唤了秉娴过来,看看囚车中的檀九重,却见那人倒是安稳,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雅风便又看秉娴:“在说什么?”

秉娴道:“只是去欣赏一番落水狗的姿态。”

雅风宠溺一笑:“罢了,别去招惹他。”

秉娴道:“小人遵命!”仰头笑着看雅风,抱拳行礼。

雅风见她如此,温声道:“你身上有伤,不宜马上颠簸或者走动,我安排一辆马车给你。”秉娴道:“这样的话,是否太打眼了?”雅风道:“那些无所谓,但若是让你的伤势恶化,却不好了。”秉娴道:“那我只有谢过少王爷好意了。”

雅风见左右无人留心此处,便将她的手轻轻一握,柔声道:“休要乱跑,那人虽被关着,却是笼中虎,不容小觑。”秉娴道:“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就是了。”雅风才又拍拍她的肩膀,道:“去上车罢,这一路还有的熬呢。”

秉娴看他面­色­温润如许,双眸清澈看着自己,便低头道:“嗯,我听……少王爷的。”雅风松开她的肩膀,道:“风大,上车罢。”秉娴果真去上了车,雅风见她安稳了,才翻身上马。

南楚军行了一日,到了夜间,便停歇在先前拿下的那西罗小镇之中,这镇子曾被檀九重屠过,伤亡惨重,至今人烟稀少的很,有少数百姓见南楚军又回来了,个个忙不迭地逃窜,奉剑又带着士兵去传雅风令,才勉强将人安抚下来。

入夜,雅风先探过秉娴,她一路果然是累了,大概又加伤痛,有些­精­神不振,雅风问明白她已经吃了晚饭,便好好地安抚了她一顿,又亲看她喝了药,才道:“小娴,你且安歇,明儿一早还要开拔,养好­精­神,伤才能好得快些。”秉娴揉揉眼睛,道:“我知道了,那么你也早点睡。”雅风点点头,见她几分憨态可掬地,本是想抱她一抱,碍于礼节,还是罢了,只是又握一握她的手,便起身离去。

秉娴见雅风去了,面上倦­色­一扫而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侧耳听外头动静。

原来雅风临去之前安排了两个侍卫替她把门,秉娴想来想去,便开门出外。

侍卫道:“蓝兄弟,这么晚要去何处?”秉娴道:“多喝了两口茶,闹肚子……”侍卫见状,便不加拦阻。

秉娴飞快出了前院,一路往关押檀九重的地方去。

白日的时候她看的明白,檀九重便被关在这院落的一处房屋里,秉娴伏在院落墙头上,却见此处更是士兵重重,秉娴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竹管,正要动手,忽地听远远地有人喝道:“什么人!”

秉娴只当自己被发觉了,几乎跳下墙去,转念却觉得不对,果然,又听得一人道:“休要高声,看不出是少王爷么?”

这一来却更出乎秉娴意料,急忙便伏底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幸好她先前来的时候看好地形,离那入口远的很,不然的话,先回被人发觉。

而这说话的功夫,那边的人已经忙不迭地请罪,只听得雅风的声音道:“不必惊慌,此处可安好么?”

那侍卫统领便道:“回少王爷话,别无他事,怎么少王爷此刻来了?是有要事么?”

雅风道:“无事。天寒地冻,檀将军又上了手铐脚镣,怕是没什么意外,只留两个人看押便可,你们其他的便退下罢。”

那统领有些意外,但既然是少王命令,何况又能回去睡暖被窝,不必再次吃冷风,自是求之不得,急忙跪谢了雅风,带人风卷残云般离去。

因此当地只剩下两人看押房中的檀九重。

秉娴伏在远处,一颗心跳个不休,不知雅风究竟想要如何,难道他是想寻个机会将檀九重放走?不……不会的……

秉娴竭力不动,她自知雅风武功非凡,或许就连自己呼吸重了些也能察觉,便小心谨慎,一个差错儿也不敢出,只见雅风迈步向前,走到门边,那两个侍卫跪地行礼,雅风道:“要劳烦你们了……”声音温和如故,手上却出招的一点也不含糊。

雅风手一抬,不见他任何动作,那两个侍卫身子一抖,软倒在地。

雅风身后的奉剑闪身而出,将人扶起来,靠墙站着,若仍旧值班状。

雅风沉声道:“你在此守着。”奉剑遵命。

雅风迈步进了屋内,隐隐地似听到两人对话,但此刻已经隔得极远了,秉娴竖起耳朵,又哪里能听到屋内动静,也不知雅风究竟想做什么。

有心想靠得近些,但奉剑却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秉娴进退不得,正在煎熬之时,却见房门打开,一前一后,有人出来。

前头那人,金冠劲装,背后带弓腰间佩剑,是少王雅风无误,而后面这个,看那身形动作,却赫然正是檀九重!

秉娴心头惊疑不定,檀九重本佩戴手铐脚镣,此刻却全然解开了……到底想做什么?

雅风径直向前,檀九重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奉剑却未曾跟随,秉娴伏着不敢动这瞬间,两人已经出了这囚禁之地,耳边听到得得得马蹄声响,竟是逐渐远去了!

秉娴一点一点退出来,生怕惊动奉剑。等她也追出府中,到了巷口,却只遥遥地看到两人两骑,直奔城门而去,秉娴自知道追之不及,又恨将离不在,无法探知他们究竟前去为何,原地顿足片刻,无奈地正要返身而回,忽地一阵夜风极劲吹来,风中夹杂极轻微的叮叮之声,似正是从城门方向而来。

秉娴住脚转身,向那声音所来方向张望。

37、念奴娇:清露晨流

昏暗的荒野,曾经是两军相争地,马蹄过,烽烟罢,徒留枯枝断垣,寒鸦声声,遍地凄凉。

这春寒料峭的夜晚,天空一轮残月,若隐若现,在一片薄云背后,光华惨惨淡淡,而原野之上,时不时地迸出火星点点,伴随着叮当之声。

近看,才见原来是有两道影子,赫然正在激战,两柄兵器时不时地交撞,才发出轻微地“叮叮”之声。

一个身形宛若流云,边斗边退,却并不见怎样慌张,另一个身形却宛若疾风,不容许对方逃出自己战圈,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那追赶之人披在身后的大氅几乎跟地面飘成了一条线。

“你休要再退了!”雅风轻声道,声音仍旧温和如许,“这样退避,无济于事。”

对面那人,自然正是檀九重,闻言将雅风的剑架住:“少王爷,我无心要同你相斗。”

“是你逼我出手的,”雅风轻声道,“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你也知道。”

檀九重道:“只为了那个女人?”

雅风道:“不仅仅是为了她,你辱我太甚了。”他轻声说罢,将剑向下一压,眉端才掠过一丝杀气。

檀九重抽剑跳后:“少王爷……”

雅风提剑,轻声道:“我之所以不肯在磬城同你翻脸,是为了满城百姓着想,也不想激的夜军起了兵变,如今离开磬城,我也有把握控制夜军,自不用再担忧那些。——我今夜约你来此,是想做一个了断。但我并不是以少王爷的身份压你,而是以一个简单江湖之人的身份同你相斗。”

他的面容浸润在浅淡的月光之中,眉目如画,仍旧是那个高贵温润的公子,长发被风吹动,同白­色­大氅一起舞动,而他笔直站在原地,在夜­色­之中,宛如一抹清雪,高不可攀。

檀九重背对着月光,面容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是何神­色­。

雅风顿了顿,望着站在对面的檀九重,缓缓地温声又道:“故而你不必担心,只管放胆过来,你若是能打赢了我,我死在你的手上,此事就此作罢,奉剑那里,我交代好了,不会追究你。但你若是输了,我会杀了你,——我绝不能容许你出现在我同小娴的面前,你该明白。”淡淡地说罢,将剑平举,向前一指,“只有这两条路,请。”

檀九重叹息道:“少王爷……”

一句话未曾说完,雅风已经出招。

高手过招,快的叫人目不暇给,月光之下只看到两道疾如风的影子,你追我赶,刀剑相交,快逾闪电,连那碰触的声音都极为短暂。

檀九重知道雅风是动了真心要杀他,自不会坐以待毙,心念急转,连挡了雅风数招,本不愿退,怎奈雅风剑招如电,竟不比奉青衣的绝杀快剑差。

檀九重连连退了几步,见雅风毫无收招之意,乃是一脸赶尽杀绝之情,他把心一横,当下站定双脚,剑势陡然一变!

雅风轻轻一笑,他一直等得便是这一刻,从一开始就想逼檀九重出杀招,如今见他总算不再退让,便也打点十万分­精­神,剑气如虹,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两人都是脚踏原地,寸步不移,只有剑光吞吐,顷刻之间叮叮当当地已经拆了数十招。

雅风微微赞叹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

檀九重不言语,只是凝神拆招。雅风的剑法沉稳,檀九重的却是轻灵诡异,每每从出乎意料之处觑得破绽,雅风渐渐地竟要分神回防。

对招之中,檀九重道:“王爷,得罪了!”

剑光如毒蛇吐信,在面前散出几道惑人剑花,那要命一剑,却自下而上,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

百忙之中雅风微微一笑:“来得好!”左手大袖一招,将面前漫天剑花扫去,右手的长剑荡出,檀九重只觉得手腕一疼,右手竟失了力气,那把剑陡然坠地。

檀九重回手捂住受伤之处,雅风的长剑已经向上一扫,直直地到了檀九重的颈间。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能死在少王爷手中,我并无怨言。”檀九重站在原地,不曾躲闪过分毫,双眸望着对面雅风,缓缓说道。

雅风的剑尖一动,在檀九重的喉头刺出一道血痕,血滴缓缓流出,而那人却眉睫都不曾动分毫。

“只是我不想王爷为了一个女人失去大好前程。”檀九重复又道,“我知道王爷不喜听这些,但……王爷你当真甘心么?”

望着彼此,雅风道:“什么意思?”

檀九重道:“我只想要少王明白,我只想要当少王的剑,少王太心慈,事事讲究光明,但这般行事,在玉都是不成的……我有心想要当少王的剑,少王不能做的事,我去做,少王不能见的事,我也去做……只有这样,方能杀出一条血路。”

雅风道:“倘若你所说的我不能做的事,是如兰家灭门那些……我宁肯不去做,也不要什么大好前程。”

檀九重道:“少王,请三思。兰家灭门执行者是我,这只是诸多丑恶之事中的一件,……兰家之事,少王最不能忍的是什么?是贤明无辜的兰相,还是未过门的妻子?可是有一句话王爷可知,此事若不是我去,场面更会难看百倍,王爷可信?”

雅风道:“你说什么?”

檀九重道:“有时候死,是最好的解决法子。……王爷身为男人,自不能容忍兰……那件事,但对我来说,王爷该有比着更重要的所求,九并非是惜这条­性­命,而是想用这­性­命,助少王一臂之力,只要少王肯压下这口气。”

雅风道:“檀九重,在你眼中,我是这种为求名利便能妥协的人么?”

檀九重道:“并非如此,少王也该知道并非如此。可是有些事少王不为,那便无人能为,御皇子是何­性­子,少王该深知,将来南楚变的如何,难道少王并不放在心上?少王心怀天下,但若真有欲争高下之心,请允九留这条残命,相助少王。”

他说罢之后,垂眸看了一眼那抵在自己面前的剑尖,单膝微屈,缓缓地跪下去:“少王若能忍一时之气,则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了。”

四野无声,只有枯草随风乱抖,遥远处,仿佛传来野兽的嚎叫,头顶是爬出云层的月,冷冷无情地映出大地,黑幽幽旷野,风呼啸而过,自檀九重的身上拂过,穿过雅风双臂,将他的大氅同袍摆吹得招摇开去。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雅风手中的长剑缓缓垂下,却仍旧指着檀九重,几乎点在他的眉心。

一双明眸,望着低头跪在跟前的男人:雅风猜不透他。

早就听闻檀九重的­性­子,傲慢无礼,放肆荒诞,且放诞于声­色­,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他明明连钦差也不放在眼里,却只对他恭敬有加。

“或许……”檀九重垂着双眸,雅风手中的长剑被月光一照,烁烁反光,映出他深蓝如墨的眸子,那声音低不可闻,“或许,正是因为我不是少王这般的人罢……”

出身高贵,血统纯正,教养良好,品­性­高洁端直,光明刚正,宽容温柔。

像是白玉一样的无瑕纯净,高高在上的贵介公子。

“什么?”雅风似未曾听到,疑惑又问。

檀九重却不曾再说,只是抬手,缓缓地捏住雅风的长剑尖儿,望着那秋水一泓般的剑,缓缓地将上面沾着的一丝血迹擦去,才道:“少王的剑,不该被那些污秽之血脏了。”

雅风始终略有防备地看他动作,一直到此,才皱眉冷道:“那其中可也包括你么?”

檀九重竟微微一笑:“自然……或许……是最脏的那一个。”

这声音雅风却听得清清楚楚,檀九重的声音素来是有几分淡漠的,身上又有种冷冷的气息,有时候让人有种面对冰石之人般的感觉,而他一贯的态度,仿佛总是高高在上,睥睨终生,但是此刻,那种微微淡漠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跪在雅风身前的姿态,却是一种莫名卑微的感觉,卑微到尘土之中亦察觉不到。

雅风的剑缓缓地垂落,许是这荒原之中的风太冷,许是那话语之中让他有一刻的动容,他心中的怒意,此刻已经消散。

秉娴本是想追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的,却不料被巡逻士兵见到,便过来盘问,秉娴不愿再应付这些人,正要转身回去,却听到有人道:“你给我站住!”

秉娴正转过身,闻言身子一僵,缓缓地回过身来,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已经过来一辆马车,有人掀开车帘子,抬手一扶,便将马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士兵们顿时过去盘查,有人道:“这是檀将军妾室!”

秉娴听在耳中,只觉得刺耳而嘲讽。

那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头戴披风的帽兜,手中笼着暖罩,甩开众人,径直昂首向前,帽兜之下的双眼,带着愤愤恨意望着秉娴。

兰容嫣走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秉娴,片刻轻笑:“兰秉娴?”

秉娴道:“容嫣。”看到她,忽地又想起绿芜,心中便不怎地好受。

容嫣道:“你倒是颇为能耐,能从檀郎手中逃走,又重新回到少王身边了。听说少王很喜欢你?”

秉娴道:“你来此做什么?”

容嫣道:“好歹也是姐妹,如此冷冰冰的做什么?我有心来看看,你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秉娴道:“哦?我们还是姐妹么?我以为早在南楚大营那一别,我们姐妹之情已经断绝了。”

容嫣面上露出一丝恼­色­,道:“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绝情的,先前的时候,纵然我做错了事,你也只是笑骂我一顿,从不跟我动真怒的,……姐姐。”

一声略带撒娇之意的“姐姐”,唤得秉娴心头一疼,这才抬眸看向容嫣,却见她一张粉面,俨然如昔,瞬间想到些昔日的好光景,那时候纵然彼此斗嘴,又怎知道,将来竟成这样局面?往事不可追……

秉娴心中暗暗伤感,面上不由也略有几分惆怅。

容嫣见秉娴神­色­有些变化,心头一喜,便道:“姐姐,你可知道檀郎被关着之事么?是你所为?”

秉娴见她提到檀九重,心中如塞进一只苍蝇般,往事镜花水月般消散眼前,顿时皱眉道:“他被关起来是他活该,没有被杀了,已经算好的。”

容嫣靠近她,道:“当初的事,他也是奉命而为,不是有意,姐姐,你别总是恨着他了。”

秉娴心头一寒,瞪向容嫣:“住口!你是喝了脂油迷了心了!容嫣,你若敢再替他说一句好话,以后再不用认我!”

容嫣见她不由分说如此,便也皱眉,哼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自己心中岂非也知道?何必总是盯着他不放?还是说你心中本也爱他,故而才一直跟他纠缠,上次……”

秉娴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用尽浑身力量才未曾打出去,只喝道:“容嫣,我不知道他对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必要他死!”

容嫣见秉娴心意坚决之极,不由气急败坏:“你仗着什么?无非就是仗着少王护着你,可你也不过是残花败柳,你当少王乐意要你?男人都是一样的,就算他不介意,将来回到玉都,若是给人知道他带着你,恐怕连他也会受累!”

秉娴心头阵阵寒意掠过,道:“这些不用你­操­心,有这个时间,你去­操­心自己罢,你跟着那禽兽又有什么好?何况他很快就要死了,你是不是也恨不得当他的寡­妇­才高兴?”

容嫣听她言语竟如此狠毒,探手便打过去:“你给我住口!”

秉娴正也在气头上,当下一把擒住她手腕,道:“住口的是你!容嫣,当初绿芜死的时候,我就对你死心了,没想到你竟比我所想更无药可救一层,先前你是不是拿这些语言来威胁过少王?——我警告你,如今的兰秉娴已经非昨日的兰秉娴,我也不再是你的姐姐,所以你若是惹急了我,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她双眉一扬,眉尖眼角都是锐锐杀气,容嫣心头一抖,尖声叫道:“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身后护着容嫣的众人顿时都围了过来,秉娴却并不慌张,仍旧一手捏着容嫣的脖子,一边盯着她道:“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吓住我?兰容嫣,现在你给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去要挟少王,否则的话,你信不信我在他们近我身之前先掐断你的脖子!”

容嫣身子微抖,又气又恼,道:“你……你……”一时竟认不出,面前这个剑拔弩张满身煞气之人,竟是昔日那个天真烂漫,总是无心而笑似的兰秉娴。

“快些放下夫人!”周围的侍卫叫嚣着,有人跃跃欲试要冲过来。

秉娴却不为所动,只是逼视着兰容嫣,容嫣抵不住她那种眼神,又感觉捏在喉头她的手越来越收紧,便不敢同她硬碰,咳嗽着道:“你……有话好好说,我……”正要先服个软,忽地听到有人道:“都给我退下!”

容嫣人不能动,目光一转,赫然见到身侧不远处,有两道影子正极快向此处而来,当前一人,自是少王雅风,他身后那人,却是……

容嫣大喜,来不及求饶便唤道:“檀郎……将军……”忽地觉得喉头大疼,回过神来对上秉娴充满杀气的双眼,当下拼力哭叫道,“将军,少王爷救我!”

38、念奴娇:新桐初引

两人踏着夜­色­而来,雅风一声喝,围着秉娴的那些侍卫散开,秉娴却只盯着容嫣,道:“你发誓!”

容嫣见来了救兵,哪里还肯服软,当下哭叫起来。

雅风唤道:“小娴……”

秉娴皱眉扫他一眼,却听他身后檀九重饶有兴趣道:“噫,是姐妹相残的戏码,我却最爱看……”才说了一句,雅风轻声一咳,檀九重便垂眸敛手,不再多言。

雅风上前,温声道:“小娴,放开容嫣。”

秉娴说道:“她已经迷了本­性­,我要替爹爹教训她!”容嫣挣扎着,道:“爹爹才不会对我如此……”秉娴道:“你既然知道爹爹不会对你如此,你为何还拼命维护害死他的凶手!”容嫣尖声道:“不用你管!”挥舞双手之间,不慎碰到了秉娴受伤的肩头。

秉娴低呼一声,雅风在她腰间一揽,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伤到了么?”

容嫣趁机便跑到檀九重身旁,道:“将军……”喜滋滋地,却不敢轻扑上去,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边。

檀九重却只是望着那方的雅风同秉娴,望见秉娴靠在雅风怀中,因为被容嫣弄开了伤口,双眉蹙着,眼睫轻颤,嘴角轻咬地忍着痛……他缓缓地又垂下眸子。

檀九重便道:“你来此作甚?”

容嫣道:“我本是想来探望将军的……”

檀九重淡淡说道:“我好端端地,何必多事,你回去罢。”

容嫣在旁相看,却见他原本一身簇新的锦袍,不知为何破裂多处,有的地方竟渗出血来,显然是带了伤。

他说罢之后,无情转身而行,那原本负在身后的手便曝露出来,容嫣看到他的双手腕上,青紫斑斓,有地方还磨破了皮……檀九重肤­色­甚白,这样一来对比极为明显,自是看得清楚。

容嫣身子一抖,忍不住追了几步:“将军!”直奔过去,却只握紧了他的袖子,不敢沾身。

此刻雅风正在安抚秉娴,秉娴靠在他怀中,一时又被容嫣气,又略觉有些伤心,又是伤口疼,百感交集,便只竭力平静心绪,微微调息,间或扫一眼檀九重那边,此刻听得容嫣一声唤,便看过去,见两人之态,更是一声冷笑。

此刻里头的侍卫已经迎了出来,重雅风跪地行礼,雅风道:“带檀将军入内。”侍卫们惊疑不定,将人带入。

容嫣站在原地,求告无门,无奈之下转头看向秉娴,道:“他已经是这样了,你就不能……”

秉娴不待她说完,便道:“不能,除非他死!”

容嫣看看她,又看看雅风,有心想要同秉娴吵闹,又知道檀九重不喜如此,雅风君恐怕更是未必,便道:“你、好……”擦一擦眼角的泪,转身自去了。

秉娴一直看她走了,才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悄然沁出来,雅风抬手替她拭去,道:“小娴,回去罢。”

雅风问秉娴因何又起来,秉娴便只说是容嫣前来打搅,又问雅风同檀九重去做了什么,雅风道:“我本想约他出外决斗,生死各安天命。”秉娴先头见檀九重那副模样,心中早就怀疑,见雅风如此说,心中稍微安慰,轻唤道:“雅风……”

雅风一笑:“这是你第一次如此唤我的名。”

秉娴道:“少王爷不记小人犯上之过就行了。”又道:“那是个畜生,毫无人­性­,又武功高强,你怎可如此以身犯险?”

雅风想到檀九重野地那一跪,叹了口气,道:“小娴,不必替我担心。”又道,“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于此。”

秉娴心头一动,看雅风之态,不像是个战败的,但既然檀九重全身而退,那必然雅风已经做了抉择,当下也不再问,只说道:“我累了,早些歇息罢。”

雅风怔道:“我看看你的伤,方才被她那样一撞……”

秉娴将他的手轻轻推开:“不用啦,没事的,只是有些疼,伤口未曾裂开。”

雅风望着她双眸,秉娴却垂着眸子,不曾看他,雅风终于道:“好罢……那么你,早些安歇,明日我来唤你……”秉娴未曾多言,也不曾起身,雅风自己起身出去了。

一夜反复,伤口疼得很,秉娴心中又寒又疼,也不愿去理会,捱到天明,听到外头动静,她便也起了身,正下了地,外头敲门声起,正是雅风前来。

“竟如此早。”门口的雅风一声招呼,今日的他换了一身玄紫衣裳,暗绣团纹,身披玄­色­大氅,颈间的扣子,镶嵌珍珠宝石,闪闪光华,贵不可言。

雅风伸手握了她的手,“怎地脸­色­如此苍白?”

秉娴将手抽出来,道:“没什么,大概是天冷。”雅风闻言,立刻便将大氅解下,替秉娴披在身上。

秉娴一惊:“少王……”便想将他推开。

雅风道:“别动。”声音温和,目光亦暖暖地,亲手替她将大氅的扣子扣上,才又将她双手一握,道:“待会上了车子,我叫人备个暖炉给你……”

秉娴低低道:“别这么费心……”大氅里侧是毛皮的,一阵暖融融地,秉娴低着头,鼻头发酸,不能言语。

雅风道:“走罢。”声音里仍旧暖意洋洋,秉娴暗叹一声,迈步跟着往外。

众将士见雅风身边儿的小侍卫竟是披着少王的华贵大氅,各都瞠目,却都不敢做声,秉娴本想还给他的,毕竟这样……暗地里不知有什么言语,于他名头不好。可是转念一想,便不去管这些。

正好檀九重在囚车里恭候,见状淡漠地转开眸子,似未曾看到。

秉娴横了他一眼,也自上了车,两个都是车,但却是天壤之别,秉娴入了马车里头,靠在车边,掀起帘子往外看,望着后头囚车里的那人,恨不得立刻就结果了他。

如此行了六日,终于将到玉都。秉娴多半都在马车里“养尊处优”,伤势恢复的极好。檀九重的手脚却都被铁锁链磨破,渐渐血迹斑斑,难得他竟硬气,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期间容嫣又来寻了秉娴一次,秉娴拒之不见。容嫣敢怒不敢言,垂泪而去。

秉娴叹息沉思:这世间当真是千奇百怪,明明是血海滔天的仇人,容嫣竟能对檀九重这样死心塌地,秉娴思来想去,觉得这绝并不是什么“情有独钟”,而是“鬼迷心窍”。

那只恶魔,是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罢。

一直到进了玉都,檀九重自被解押到兵部去,雅风便先去进宫面君。秉娴等“侍卫”便在外等候,半个时辰后雅风出宫,才回转王府。

秉娴是第一次进承俊王府,雅风入内见承俊王跟王妃之时,便叫秉娴在外暂且等候。

左右无事,那些跟随雅风的侍卫们便到侍卫房安歇,秉娴也跟着过去。

大家都认得她是雅风君跟前的“红人”,偏偏是个西罗人,且又生得如此出众……侍卫们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自然有些“吃味”,因此不免明里暗里有些挤兑秉娴。

秉娴只当未曾察觉,只暂时寻个歇脚的地方便好,见侍卫们都躲在房内取暖喝酒,呼朋唤友,热闹异常,她便在屋外头,靠在外头的窗棂边儿上看那日影转动、以及这承俊王府园内景致,倒也自在。

一窗之隔,里头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有人道:“你们可见到了?少王对那个叫蓝贤的,可是青眼有加呢。”又有人道:“何止青眼有加,少王虽对人人都好,可对他却是格外的好……”雅风的名声在外,众侍卫言语之中也颇忌惮,就算是私底下,也不敢就说的十分露骨。

但对秉娴却不必这么客气。

有人便道:“我看那姓蓝的小子,来路可疑的很,一个西罗人,生得又如此貌美……听闻西罗人最擅巫蛊之术,这小子若是也会的话,有个居心叵测,可就糟了。”又有人道:“只怕他最擅的不是巫蛊之术,你们看他那模样,水葱一样,我敢说,若是换上女装的话,这玉都的美人无一个能及!”大家伙儿说来说去,都是些疑心胡调的话,几乎都是认定了秉娴是个“兔爷”般的人,却没有一个疑心她是女子的。

众侍卫不能编排雅风,便只冲着秉娴,什么下流话也说出来,不时传出哄堂大笑。

这一窗之隔,便如红尘两分,里头喧嚣鼓噪,胡搅缠翻,外头却寂寞孤单,隐隐地甚至能听到院中鸟鸣传来。

秉娴懒洋洋地晒着日头,玉都的天气比磬城好得多,日影暖暖地,风也不似那么寒,颇有几分惬意,她将身子靠在墙上,微微仰头,闭眸听着,面不改­色­,浑然似是在说别人一般。

正听得有滋有味,忽地身边传来一人的声音,道:“这位兄弟,你面生的紧呢。”

秉娴一怔,方才她听得入神,一时没留心身边,见状便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身旁,笑微微地看着她。

秉娴不知他的底细,便仍旧维持先前那个姿势,懒懒笑笑道:“我看兄弟你也是面生的紧。”

那侍卫笑道:“是我唐突了,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初字,是这承俊王府中的侍卫……”。

秉娴见他竟回答,便也站直身子,拱手笑道:“在下蓝贤,亦同样是这府中的侍卫,幸会。”

慕容初一怔,道:“蓝贤?可是这屋里头说的……”忽地自知失言,便停了。秉娴却道:“蓝贤,正是这屋里头说的蓝贤,哈哈……”慕容初见她笑得洒脱,便笑道:“何必管这些闲言闲语,谁人身后没有几张嘴跟着的,一一去计较,便要怄死。”

秉娴听他说得很有几分意思,便多看他两眼,却见他面容普通,不过是中等罢了,生得倒是高大,身形修长。

两人正要再寒暄,忽地听到有人唤道:“蓝贤。”

秉娴回头,却见奉剑站在院落之中,也不靠前,扬声道:“速来。”

慕容初挑眉,秉娴道:“他日有缘再聊。”冲他一笑,大步下了台阶。

慕容初回身目送,正对上奉剑深沉眸­色­,他略一怔,却见秉娴已经大步流星到了奉剑跟前,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秉娴便跟着走了。

此刻身后屋内,众侍卫兀自在大笑:“哼,他若是留在咱们这里,定要找机会好生羞辱他一番……叫他知道咱们侍卫大爷的厉害……”

又有人叫道:“哪里轮得上你?”一阵大笑。慕容初站了片刻,看看屋门口,又看看秉娴同奉剑离开的方向,终于亦迈步下了台阶。

且说秉娴跟着奉剑往前,兜兜转转,竟到一片玲珑石丛中,秉娴道:“少王爷唤我何事?”

却见奉剑竟停了步子,秉娴问道:“怎么?”奉剑回头,望着秉娴道:“并非少王,而是我找你有事。”话音未落,人已经极快地闪到身前,秉娴毫无防备,一时竟被制住。

39、念奴娇:多少游春意

这处假山石林立,其间窄道,显得格外­阴­森,奉剑武功本就高出秉娴许多,毫无预兆地欺身上来,轻而易举便将她擒住。

秉娴道:“我不明白,你这是何意?”

奉剑道:“你不须明白,见了阎王,只说是我杀的便可!”刚要用力,忽地听秉娴双眸一亮,看向他身后,急切唤道:“雅风!”

奉剑大惊,急忙回头去看,却看后面空空如也,与此同时,双手一空,人已经挣脱出去。

奉剑怒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中了如此粗浅的计谋,扭头望着秉娴,恨道:“我今日誓杀你!”秉娴道:“雅风叫你如此?”奉剑道:“不许你唤少王之名!”秉娴道:“你说的没用,有胆的话,你去问他!”奉剑怒道:“妖女!”复又闪身过来。

秉娴的武功本就粗浅,奉剑却是高手,掌力所及,秉娴身子倒飞出去,撞上旁边的太湖石,尖锐的石头角撞得腰肢几乎折了,几乎再动不得。

奉剑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旋身一脚踢来,便欲将秉娴钉死在太湖石上,秉娴忍着痛,闪身避过,道:“是他命你如此?是不是!”奉剑道:“是又如何?”秉娴道:“很好!”手探入袖中,摸到一物。

奉剑道:“还有什么你尽管使出来!”赫然拔剑,一击向前,正在生死交关,忽地有人高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声音正在身遭不远。

奉剑一惊,面­色­狐疑,却见窄道尽头有人闪身进来,急急说道:“快快,刺客在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奉剑那一剑再刺不下去。

此刻那人带着数人跑了过来,一阵鼓噪。

秉娴一看,却正是方才认识的慕容初,身后几个侍卫,手中带刀,各自四处张望叫道:“刺客呢?”

奉剑也不言语,冷冷地看着秉娴,秉娴道:“刺客方才逃了,多亏……奉剑大人替我挡了挡。”众人见她身形摇摇欲坠,奉剑又是满面杀气,还以为是刺客厉害,不由都暗自心惊。

慕容初抢了过来,将秉娴牢牢扶住,大声道:“这刺客真是大胆之极,光天化日竟敢入王府行刺,幸好未曾惊动王爷少王……不然的话该如何是好?我们也要吃责。——蓝兄弟你受伤了?真正赤胆忠心,多亏你先发觉刺客踪迹,来来,我扶你去疗伤。”

众侍卫听他如此说,也都捏了一把汗,急忙便也过来,假惺惺地寒暄。

秉娴靠着慕容初,看了奉剑一眼,却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秉娴一笑:以后再见罢。

彼此无言意会。

众侍卫簇拥着秉娴出了太湖石窄道,慕容初才道:“大家伙儿再四处搜搜看,免得那刺客狗胆包天,去而复返就不好了……”大家又四散去加强巡逻。

一直等众人去了,慕容初才道:“蓝兄你伤的如何?”

秉娴道:“多谢……无碍的。”只是腰间被那一撞,疼得钻心。

慕容初忽道:“蓝兄以后行事,可要多加留心。”

秉娴心头一动,望着慕容初,道:“是……多谢慕容兄了。”

慕容初对她一笑,说道:“你是刚入王府,并无居处,我带你去我的房间里,如何?——我那里伤药一应俱全,就算不用,坐坐歇息片刻也可。”秉娴心中正乱,便顺水推舟答应:“如此多谢了。”

慕容初扶着秉娴到了自己房中,秉娴坐了,隔着衣裳摸了摸腰部,也不知撞出了伤未曾,慕容初道:“蓝兄弟要不要脱衣一看?”秉娴道:“似没什么大碍,就不必了。”

慕容初也不强要她如何,在床边上摸了片刻,道:“我这里有瓶伤药,蓝兄可拿着,以备以后不时之需。”秉娴道:“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慕容兄才好。”慕容初道:“我先前未进王府时候,也是个江湖人,四海之内皆兄弟,蓝兄不必客气。”

秉娴点点头,道:“方才喊叫有刺客的人,可是慕容兄么?”

慕容初对上她双眸,道:“正是我。”

秉娴叹了口气,慕容初道:“蓝兄心中可有难解之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