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心愿是写出中国版的《神曲》,做一个像艾伦•金斯堡那样牛逼轰轰的诗人,或者一不小心成为新世纪的北岛。因此,我的笔名就叫北小岛。自然从心眼里不愿意写这些连自己都恶心的“纪实文学”,但实在是扛不住饥饿与房东的叫嚣,“读书皆为稻粮谋”,为了生存,上帝会理解我的苦衷的。趁半夜无人之时,在网上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经过自己想象加工,瞎猫碰死耗子式的向全国百余家这类刊物的投稿信箱里狂发邮件,居然每个月千把块钱的生活费基本上有保障。
找一个体面的工作,是我近期的人生规划。
《策划世界》招记者、编辑,月薪五仟。消息在人才市场像长腿一样四处扩散,许多江湖兄弟蜂涌而至。我和归一光自然也不例外,刻意修整一番后赶到人才中心。交了十元钱的报名费,开始填表。“张也,1979年出生。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写过无数首著名诗篇,在全国数十家诗刊上发表诗歌。有未公开发行的诗集《等待艳遇》。”“归瞬,1980年出生,中州大学美术系毕业。十一次获全国美术奖。作品《钟情》被收入建国五十年中州市国画成就展。”我们两个的表格刚递上去,被一个戴黑边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叫过去质问:“你们两个的名字都这么的奇怪,又这么巧合。‘张爷、龟孙’是你们的真实姓名吗?拿出你们的身份证我看一看。”我屁巅巅地拿出身份证证明自己就是“张爷”。一光很不情愿用身份证再一次确认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龟孙”,脖子上冒青筋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是真名还是杜撰的不成?”“你看你这人,什么态度?”戴黑边眼镜的女人敢乜了一光一眼,有些愠怒地说。“我的态度怎么啦?我的态度怎么啦?”一光质问戴黑边眼镜的女人。“你的态度代表你这个人的素质低。”说罢,捡出一光填的表,揉巴揉巴扔进了废纸篓。气得一光要冲上去打戴黑边眼镜的女人,我赶紧上前抱着他。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死乞赖活地拉着一光离开了人才市场。
一光的父母给他起名字“归瞬”。没有想到一光上小学时就被捣蛋的同学们戏称为“龟孙”。一光哭着喊着要父母给他改名字,一旦上了户口本哪是那么容易改的。上初中换了环境,一光就把名字改成归一光,除了身份证和学历证无法改之外,我们同班几年的好多同学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叫归瞬。
一路上一光余愤难消,就和我打赌说,那个戴黑边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准是个老Chu女。我说,狗屁。现在是什么时代了,Chu女得在幼儿园里培养。“像那种变态的女人,谁敢碰。”一光仍执拗地与我争辩。我知道一光是再一次被他自己的名字伤害了,便转一笔移话题说:“一光,你不是做梦就想进中州国画院吗?我给你找个门路。”一光一听,立即来劲了,刚才的伤口一下子被我平了,两眼放光地问:“你真的有门路?”
“有呀!”我漫不经心地说。
“ 你那德性,如果有门路不早就告诉我了。”一光稍加思索,但仍抱有很大希望地对我说。 “我是才认识的关系”。看到一光那忧郁的神情,我不忍心让一光那微小的希望再破灭,接着这个思路胡诌起来。
“怎么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一光急不可耐地反复问我。
“是这样,是这样。”看一光那认真的样子,我开动给《人间奇情》写稿子的智慧,现场给他杜撰起来。
“我在南阳老乡会上认识一个女孩——妃子,文学青年,诗歌爱好,自费出过诗集《守候爱情》,印刷得非常精美。当她听说我是北小岛时,非常崇拜我。我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眉来眼去几次,便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来她主动给我联系,让我教她写诗。我去过她家,在东三街的二奶楼。在他家里我看到她和一个人的合影,才知道她是文化厅里厅长的情人。”
“你这个色狼,对她下手了吗?”一光这时总是表现得怜香惜玉。
从梵高、毕加索到达利,画画的没有几个不流氓的。初认识一光时,看他那蓬乱的长发,脏兮兮的牛仔裤,我认为这家伙也不会是什么好鸟。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这个家伙在大学四年谈过N个女朋友,没有一个上床的。我也劝过他多次,学这个专业不给自己的美女模特负距离接触几次,不是把青春给浪费了。没有想到一光一到上床时候就掉链子,不是怕对女人负责,就总感觉这样没有仪式和成就感。后来,当我了解到一光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的。我对一光这方面就宽恕多了。你想,一个十七八岁的成年人暑假回家,裤头还是母亲给他洗的,这样的人长大了吗?所以后来一光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个大孩子。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成了我最铁的哥们儿。
“ 没有下手,我对文化厅的领导有些忌讳。”
“估计没有戏。你们还只是认识,像找工作这样的大事,哪能办成。”一光语气中的失落感非常的明显。这时,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故事编造得粗糙得落入俗套,可从一光那失落口气中,你明显地感觉到他信以为真了,便继续骗他说:“放心吧一光,这个事我先给她透个风,看她态度。感情嘛!随时发展。为了你,我可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说得信誓旦旦的,只怕一光不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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